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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姜宛 - 《妾不為後 卷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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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22:44: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你……我,」景玨竟也吞吐起來,「你知道我為何要見你了?」
  寧春草看著他的脊背,點了點頭,「知道,你要娶周六小姐了,我是來勸你的。」
  景玨聞言。脊背一僵,他轉過頭來,緩緩起身,顧不得自己的狼狽,瞪眼看著寧春草,「勸我什麼?」
  「勸你娶她。」寧春草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
  景玨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起來,他看著寧春草,眼中藏著不敢相信的意味,「春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寧春草點頭,「世子爺,您同周六小姐本就門當戶對。如今娶了周六小姐,對您又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您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他們逼你了,逼你來勸我?春草,爺告訴你,爺不怕死。爺活了一輩子,辜負的女人很多,可爺,就是不想辜負你,如果能為和你在一起而死了,爺也覺得沒什麼窩囊的,爺開心!」景玨忽而笑著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要握住她握在鐵欄上的手,「爺叫你來只是想問你,你願意,和我一起死麼?」
  寧春草見他動作,猛地將手縮了回來。
  他的手未能觸碰到她的。只落在那被她握過的鐵欄上。
  鐵欄上殘存著一點她手心的餘溫。
  景玨詫異看向她,似乎很意外她竟會躲開。
  「沒有人逼我,我是自己願意來勸你的。這對你是再好不過的事……」
  「我不用你為我考慮,你只說,願不願意和爺一起死?」景玨瞪眼,似乎有些生氣。
  寧春草緩緩搖頭。「對不起,世子爺,是我辜負您了。我不願意。」
  景玨定定看著她,薄脣緊抿,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為什麼?」
  「我還沒有活夠,怎麼捨得死呢?更何況,」寧春草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笑來,「世子爺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都是姜大哥在照顧我,姜大哥在保護我,他細心,周到,無微不至。我發現……」
  「你住口!」景玨突然打斷她的話,他的臉色已經冷的不能再冷,「你今日來見我,就是為了說這些?」
  看著他冰寒的神色。寧春草堅決的點頭,「是。」
  「你們滾出去,給爺滾遠一點兒!」景玨指著遠處的獄卒大罵道。
  那獄卒本就站的遠遠地,兩人說話聲音並不大,獄卒原本也就聽不清什麼。
  景玨這麼突然一罵,倒是將獄卒嚇了一跳。
  「世子爺。您別為難咱們啊……」獄卒小聲討饒道。
  「滾,別讓爺說第二遍,滾遠點兒!」景玨罵道。
  獄卒知道三皇子幾次三番請景玨出獄,乃是人家自己不肯出去,出去了,人家還是皇親國戚,自己可得罪不起。
  獄卒點頭哈腰,連退了數步,見景玨似乎還望著這方向,那獄卒索性退出了景玨的視線。
  「沒有旁人了,你有什麼話,就明說了吧。是為了誰?為了什麼事,你要做出這般選擇?為我,還是為什麼?」景玨靠近鐵欄,目光灼灼看著寧春草,語氣盡可能的溫柔平靜。
  寧春草皺眉,搖了搖頭,「我還是那些話,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並沒有更多的緣由了。」
  景玨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她。
  大理寺陰暗的牢房之中,他幽深的眼眸裡,仿佛為她開盡了傾世的桃花。
  她卻面不改色,不為所動,堅決如磐石。
  「春草,這是我能為我們做的最後的堅持了。」景玨垂眸苦笑,「你別勸我,就讓我堅持一下吧。」
  「若是沒有必要,又十分犯傻的堅持,還是早早放棄的好。」寧春草放冷了聲音說道,「你這樣只會叫我心裡頭難過愧疚。就算日後和姜大哥在一起,心裡頭還會存著這份彆扭。你若是喜歡我,對我好,如今就當當機立斷,堂堂一個大男人,比女人還要優柔寡斷,才叫人看不起。」
  景玨皺眉,抬頭看她,似乎不相信她口中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看著她,連連搖頭。
  「你不用不相信,我說這些話,都是心裡頭的實話。人都是會變的。我承認以前喜歡你,在意你。可你不在的日子裡,我更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喜歡姜大哥的成熟持重,喜歡姜大哥溫柔體貼。他不像你,高興時對我好,不高興的時候就衝我發脾氣。他什麼時候都會寵著我,將我放在第一位,這才是我要的生活。」寧春草說話間,看著景玨的目光堅決而又淡漠。
  景玨深深望她,似乎要從她的眼中望進她的心裡。
  寧春草不避不閃,就這麼讓他看著。
  半晌,他終於低下頭去,「好,我知道了。若是我的堅持叫你為難了,那我……」他咬了咬牙,「不會再叫你為難下去的。」
  「好,」寧春草也點點頭,「多謝你了。」
  說完,她轉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大理寺的牢獄,一步一步遠離他。
  她聽到他的拳頭砸在鐵欄上的聲音,她聽到自己內心瘋狂叫囂的聲音,可她卻將脊背挺得很直很直,一步一步,越發堅定,頭也不回。
  直到牢獄外頭的陽光重新將她包裹,她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她抬手摸了摸臉,以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可一抹,竟是乾的,一滴淚也沒有。
  她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果然已經在磨難之中,練就了鐵打的心麼?
  有馬車又將她載入宮中,帶著她去向了承露殿。
  蘇姨娘依舊是老樣子,如一朵盛開的蘭花,芬芳依舊,淡然依舊。完全看不出她是被關在承露殿中,已經良久沒有聖上恩寵的女人。
  「姨娘。」寧春草握住她的手,突然想哭。她還要不斷修煉,不斷學習,學到了姨娘這份淡定,就一切都不用怕了吧?
  「姨娘也會怕呀,」蘇姨娘笑道,「我會怕你過得不好,怕你在心中埋怨我,怕你恨我帶你來到這世上,卻不能護著你叫你受盡磨難。」
  寧春草連連搖頭,「不會,姨娘。我感激您,感激您給我的一切,也感激如今的磨難。這一切的經歷,都會叫我變得比以往更加堅強!」
  蘇姨娘笑著點頭。
  寧春草忽而傾身靠近她,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姨娘你等著,我一定。一定會救您離開這裡,叫您可以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再沒有誰能夠囚禁您!」
  蘇姨娘怔怔看她。
  「您相信麼?」寧春草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
  蘇姨娘點頭,「我信。」
  景玨向聖上稟奏,他願意娶周六小姐為妻。願意去為聖上尋找另一枚紫還丹。
  聖上聞訊,龍顏大悅,當即便放了他離開大理寺。
  並擇定數日之後的三月初十為大喜的日子。他迎娶周六小姐之時,也是他加冕晉封承安郡王之際。
  睿王爺乃是親王,到了景玨這兒,繼承父親的王爵。但要降一級,為郡王。
  縱然是降了一級,也叫朝中眾臣大為驚訝。
  當初懷王謀逆之時,凡是相關之人,皆被誅殺。莫說懷王的子嗣們了,便是外戚也多成了刀下亡魂。
  到了睿王這兒,也就睿王自己遭了罷黜,他的兒子,竟還能承襲了王爵?
  大臣們揣度著聖上的意思,紛紛上書,恭維聖上仁厚,順便將十年前,京城裡的血腥屠戮盡都怪罪在睿王身上。一時間,罵睿王的摺子,如雪片一般紛紛揚揚的堆在聖上的御案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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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22:45: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連三皇子看向睿王的目光,都有些同情。
  睿王卻渾不在意的笑著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罵名又怎樣,我記得自己堅持的是什麼,目的是什麼,就夠了。」
  聖上放出景玨的兩日後,寧春草也向聖上請辭,「求聖上放小女出宮,小女再不願糾葛在京城這些紛紛擾擾之中,只願過自己與世無爭的生活。」
  聖上原本想將她留下,相較於林婕妤如今的淡漠,她更像琦兒年輕的時候。
  但想到姜維進言說,放了寧春草出宮,盯緊了她,定然能引出藏在暗中。一直尋不到的姜伯毅,聖上也只好將那一點兒心思作罷。
  寧春草被放出宮門,宮人將她送出御街,便折返回去了。
  寧春草溜溜達達的走著,京城這麼大,她這會兒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了。
  她知道。自己能夠順利出宮,但還沒有順利擺脫余留的眼線。
  聖上以及凌煙閣的人,這會兒說不定都在盯著她呢。只盼著她這隻小小的魚餌,能牽出更大的魚來。
  她這麼溜達著,倒越發不著急起來。身上揣著有零錢,她便游逛到東市裡。
  在京城這麼久了,她真正閑下來,在街頭閒逛的時間,卻幾乎沒有。以往在寧家的時候,多被約束著,出門的機會不多,且得是跟著二姐姐一道。
  後來自由多了。又受困與各種各樣的繁雜之事。
  像如今這般,有大把的時間,卻無所事事的時候,還真是少之又少呢。
  她一會兒買串滾糖果子,一會兒買張胡餅,興致來了,還坐在街邊吸溜吸溜的喝著鮮湯。
  當真從未有過的自在灑脫。
  她將東市從街頭逛到街尾的時候,太陽都偏西了。
  看著自己手裡提溜的一堆吃食小玩意兒,她竟莫名的想笑,笑意未到嘴角,卻有些酸。
  身後有輛疾馳的馬車,她根本沒在意。她正品味著自己那一絲絲的酸澀。悵惘感慨呢。
  那飛馳的馬車卻恰在這時從她身邊經過,車轅上的車夫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將她擼上了馬車。
  她連聲驚叫都未能發出,人便被塞進了車廂。
  那馬車跑得飛快,正是黃昏,夕陽西下的時候,許多人家中都升起了裊裊炊煙,客舍酒肆正是熱鬧之際。
  街頭閑晃的人並不多,甚至沒有人注意到,這麼個大活人,突然當街就消失了。
  自然有那緊盯著寧春草,以圖釣大魚的人。發現了情況不好。
  可那馬車跑的飛快飛快,車上沒有掛著任何徽記,看起來就是一輛普普通通,滿京城隨處可見的普通馬車。
  這麼一晃而過,越追,卻越發追不上了。
  寧春草在飛馳的馬車裡被顛的七葷八素。她一手撐著車廂底,一手扒著車廂壁,勉強穩住身形,這才瞧見,馬車裡是坐了人的。
  那人正目光灼灼的望他,臉上端著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神情。
  寧春草看他明媚燦爛,恍若蒹葭玉樹,一瞬間,竟有些失神。
  「寧春草,你騙得我好苦。」他緩緩開口說道。
  「景玨……」
  他口中說著好苦,臉上的笑意。卻燦爛如雲霞一般。他長臂一伸,將她撈入懷中。抬手輕輕揉在她額頭之上,「疼麼?」
  適才被拽上馬車的太過突然,她的腦袋似乎撞在了車廂上。
  寧春草搖了搖頭,「你,你怎麼……」
  她似乎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會在此情此景之下,遇見他,頗有些不能接受的樣子。
  「見到我,很意外?」景玨面帶笑意。
  寧春草點頭,「是有些意外的。」
  「你騙了我,以為我會就這麼放過你?」景玨伸手刮了下她精巧的齊子。
  「我騙你什麼?」寧春草搖頭否認,「我沒騙過你。」
  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繼而停了下來。
  「爺,到府上了。」車夫在外頭說道。
  猛然傳來旁人的聲音,叫寧春草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瞧見自己現下還在景玨的懷中坐著,她立時面上有些紅,掙扎著要從他懷裡出來。
  「你做什麼?」景玨好笑的問她。
  「你放開我。」寧春草瞪眼看他。
  「我若是不放呢?」景玨面帶戲謔笑容,出了大理寺監牢的他,又恢復了那個光艷照人的玉面郎君的形象,叫人望之,忍不住怦然心動。
  寧春草距離他這麼近,窩在他的懷中。感受得到他的體溫,齊翼間盡是他的氣息。
  她心跳的又快又亂,臉上更不由自主熱乎乎的。
  「你快放開我,如此樣子,成何體統?」寧春草板起臉來訓斥道。
  只是她如今面紅耳赤,心如鹿撞。這番話說出口,呵斥的意味不明顯,倒更像是小女兒家含羞帶怯的嬌嗔。
  景玨非但沒有鬆手,反而將她抱得更緊了,「我都知道了。」
  他窩在她脖頸間,突然悶聲說道。
  寧春草聞言一愣,「什麼?」
  「我見過我爹了。」景玨說道。
  他說話的氣息撲在她脖子裡,溫溫的,癢癢的,像是有一隻調皮的小手,在輕輕撫弄著她的脖子,也撫弄著她的心。
  「你……」
  「我都知道了,你那麼說,那麼做,都是為了救我出來。你救了我爹,如今又救了我,我如何也不會鬆手,放你走了。」景玨動情的說道。
  他的聲音很好聽,不發怒的時候尤為悅耳。如今更是這般一往情深的開口,叫人只聽他的聲音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寧春草多想點頭,多想承認,自己不想走,就想要這麼被他抱著,就想要這般窩在他的懷裡,聽他寵溺又好聽的嗓音,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顧及。
  「還有許多事……」
  「我們走吧。」景玨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打斷她說道,「我們離開京城,我不要留下來另娶旁人。我想要明媒正娶的人,只有你。春草,你明白麼?」
  寧春草推開他的腦袋,向後側了側臉,目光深沉的盯著他,「你說什麼?」
  「我們走吧,我帶著你,離開京城,離開這是是非非紛紛擾擾,管他什麼燕王,什麼奪權。這同你我有什麼關係?我不要為了旁人的利益,去娶一個我根本不喜歡。也不想娶的人。」景玨看著寧春草的臉,十分認真的說道,「我不是睿王世子,不是承安郡王,你會嫌棄我麼?你一定不會。那我們何必留在京城?我們去過自在灑脫的生活,我能養活你,我能保護你,給你安定的日子。」
  寧春草盯著景玨,慢騰騰的搖了搖頭,「你真……叫人失望。」
  失望這兩個字,話音太重,好似一擊悶拳,狠狠地打在了人心頭上。
  也頓時將馬車裡深情繾綣的氣氛打的七零八落。
  馬車裡好似瞬間就冷凝了下來。景玨的面色有些僵硬,看著寧春草的視線,也似有些受傷。
  寧春草伸手推開他,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不等他有所動作,也不等他開口,她轉身推開車門,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站住!」景玨在車中喚道。
  寧春草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景玨亦走下馬車,提步來到她面前,垂眸看著她,先前他臉上的溫情已經被一片冷凝取代,「你說失望,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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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你不明白麼?」寧春草抬頭,目光毫無避閃,毫不示弱的回看著他,「我們費盡力氣救你出來,難道就是為了讓你放下自己的責任和使命,一走了之的麼?」
  景玨皺了皺眉頭。
  「爭權奪利。與你無關?權利的傾軋之下,會有多少人被無辜牽扯進來,成王敗寇,會有多少人在爭權奪利之後死於非命?這些,你都可以罔顧,都可以視而不見麼?」寧春草一字一句的質問道。
  在她咄咄逼人的視線。和異常嚴厲的口吻之下,景玨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要走你走,我不會同你走的。」寧春草輕嗤了一聲,繞過他,向前走去。
  景玨緊緊的捏住拳頭,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你要去哪兒,不知道聖上和凌煙閣的人一直盯著你的嗎?你一出門,就會被人發現!你……」
  「不用你管!」寧春草哼了一聲。
  景玨按了按被她氣得生疼的胸口,「原以為你是冷靜的,萬事以大局為重,適才的話說的多麼冠冕堂皇。說得多漂亮?怎麼一到了自己身上,就如同小孩子一般,亂發起脾氣來了?」
  寧春草腳下一頓,皺眉道:「誰亂發脾氣,我就是不想在這兒!」
  雖然只來過一次,雖然只住了很短的時間,她卻仍舊一眼認出,這裡是曾經的世子府,是將來的承安郡王府,是他將要迎娶周六小姐的地方。
  這裡灑掃的很乾淨,二門處已經掛上了紅紅的綢帶,各處的樹枝上,都掛著精巧的紅燈樓,和絲線打的雙喜絡子。
  這紅色,真醜,真扎眼,她才不要留在這麼醜的地方!
  景玨扯著嘴角笑了笑,「我如今,也真的不想在這裡,不想看見這院子,不想看到這裡張燈結彩。」
  寧春草僵直著脊背,沒有回頭,指甲陷進手心的軟肉之中,生疼生疼,疼進了心裡。
  「我想要在這裡迎娶的人,只有一個,你知道的。」景玨一步一步靠近她,語氣輕柔緩和,「只有你,春草。」
  寧春草猛的轉過身來。「你別過來,別靠近我。」
  她朝他呵斥道。她怕自己會眷戀他的氣息,貪戀他的溫度。
  景玨是任性的人,給他一絲絲可能,給他一點點希望,他只怕都會由著自己的性子。做出不顧大局的事情來。
  倘若可以,她也是願意離開京城的,她也願意離開這些紛紛擾擾錯綜複雜的爭權奪利。
  她也願意悠哉的泛舟湖上,看細雨微蒙,聽江南小調。
  可不行啊,她心裡一直有個聲音在說,要留下,要盡她最大的能力,阻止這一切。
  寧春草搖頭後退,「我跟你想的不一樣。」
  景玨停下腳步,狐疑看她,「什麼不一樣。」
  「我並不想嫁給你。你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顧人,根本不會對人好,不會關心人!」寧春草咬牙狠心說道。
  景玨回想起自己曾經告訴過她的話,他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在這裡吧?也是在世子府的二門外,只是當時的心情和現在卻很有些不同。
  「我知道,但我會學,我會學著對你好,學著關心你的需要,雖然我以前做的不好,但我總能夠學好的,你要相信我。」景玨語氣緩緩。臉上牽扯出笑意,「給我個機會吧,春草。」
  寧春草連連搖頭,「我已經找到那個對我好的人了。」
  她話音落地,院中忽有清風一陣。
  姜伯毅的身影,隨風而臨,玉樹臨風的立在世子府安靜的院落之中。
  景玨面色立時沉了下來,幽深的眼中藏盡不悅。
  寧春草卻立時上前,輕輕勾輓住姜伯毅的胳膊,還仰臉衝他笑了一笑。
  這笑容深深刺痛景玨的眼。
  適才他們相處那麼久,在馬車裡,在院中。她對自己只有呵斥,只有牴觸,他甚至沒有對自己笑過一下。
  姜伯毅剛出現,就得到她笑臉相迎。她的心,果然是已經偏了麼……
  「姜大哥會對我好的,你能做到的。姜大哥都能做到,你做不到的,姜大哥一樣能做到。」寧春草嘴角上揚,臉上帶著堅毅決然的神色,「我為什麼要等你變好?等你學會你如今不會的呢?」
  「我們走吧?」姜伯毅感覺到寧春草輓在他臂上的手在顫抖,也聽得出她聲音背後的酸楚。他不想看她故作堅強的樣子。
  寧春草聞言連連點頭。
  「我還沒說你們可以離開呢。」景玨上前一步,目光從寧春草身上,移到了姜伯毅的臉上,「沒經過我的允許,這世子府,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麼?」
  姜伯毅側臉看著景玨。輕輕一笑,「那你可以試試,看攔不攔得住我?」
  眼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似乎隨時都要動手,寧春草心頭更添難堪和尷尬。
  她皺了皺眉,輕輕拽了拽姜伯毅。「咱們走吧,別做無謂的糾纏。」
  姜伯毅點頭,伸手環住她的腰,縱身而起。
  景玨立時上前,飛起一腳直衝姜伯毅面門。
  寧春草仰身擋在姜伯毅面前。
  景玨登時愣住,一腳險些踢在她的臉上。
  春暖花開的院子裡,霎時安靜的鳥語不聞。
  三人之間的氣氛,登時肅殺的宛如數九寒天。
  景玨不可置信的看著寧春草,恍如相識良久,今日才重新認識了她。
  寧春草抬眸看他一眼,「我的心意,你明白了吧?」
  景玨冷冷的站著,腦中似乎已經沒了聲音,好半晌,他才遲緩的點點頭,「是,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你們走吧。」
  姜伯毅皺起眉頭。看了看景玨,又看了看身側的寧春草,終是一言未發,攬進了寧春草的腰,帶著她,縱身而起。趁著已經暗淡下來的天光,悄無聲息的出了世子府。
  夜深人靜,寧春草坐在睿王府的房頂屋脊之上。
  她已經在這兒坐了許久許久。
  姜伯毅就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時不時看她一眼,口中似乎有千萬句話,此時卻一句也說不出。
  「想哭就哭吧,別憋著了。」半晌,他終於開口道。
  寧春草卻是搖了搖頭,「算了,醞釀了良久,哭都哭不出來。我們下去吧,王爺他們還等著呢。」
  「真的不哭?」姜伯毅看了她一眼。
  寧春草搖頭,「沒什麼好哭的,哭能改變什麼?」
  姜伯毅聞言深深看她,片刻,他勾起嘴角笑了,「是,不能改變什麼。」
  「所以,還不如去做些能夠改變的事。」寧春草忽的站起身,可她忘了自己坐的太久,更忘了這是在房頂上,她站的太猛,頭上一暈,腳下一軟,就要往下栽倒。
  兩步之外的姜伯毅飛身而上,一把將她拽了回來,「心還是亂了吧?」
  寧春草輕嗤一聲,「心不亂的那是神,不是我等凡人。」
  見她還有心思玩笑,姜伯毅這才真松了一口氣。帶著她縱身躍下房頂。
  夜很深了,睿王爺並沒有睡,晏側妃也守在他的身邊。
  自打他從死裡被寧春草硬是拽回來以後,晏側妃和他之間的關係似乎變了,變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好似更多了幾分溫情,多了幾分以往沒有的默契。
  這也許就是生死見真情?
  見寧春草和姜伯毅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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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晏側妃立時起身迎上前來,上下打量寧春草,「你沒事吧,在宮裡,沒有人為難你吧?」
  寧春草連連搖頭。
  「盯梢的都甩掉了?」晏側妃看著姜伯毅,又問道。
  姜伯毅看了寧春草一眼。點了點頭,沒有提景玨,只道:「甩掉了。」
  睿王輕嘆了一聲,「照那太醫所說的情況,還不知聖上究竟能堅持多久,他還未立下立儲的聖旨,倘若突然……難免掀起一場大的紛爭。」
  「三皇子不是一向都頗得聖上喜歡麼?」晏側妃小聲說道。
  睿王爺點頭,「只是三皇子卻並非皇后所出,二皇子乃是嫡出,又一向驕橫跋扈慣了。」
  「只要有聖旨,有朝臣支持,這就都不是問題了。」姜伯毅垂眸說道。
  屋裡一時靜了下來,眾人都各自思量著。
  「想要得到聖上的首肯……」睿王抬頭,看著三人,「紫還丹就是個契機。」
  「讓三皇子得到紫還丹,並獻給聖上,聖上龍心喜悅,這立儲就……」晏側妃小聲感慨道。
  睿王爺點了點頭,「三皇子行事作風一向正派,平日裡勤奮,待人接物嚴謹有禮,對家中親信也都管教頗嚴。與朝臣之中,口碑甚好。若是有了聖旨,自然是穩妥無疑。」
  「那另一顆紫還丹,不在燕王手中麼?」寧春草問道。
  睿王爺看向姜伯毅。
  姜伯毅皺眉沉吟了片刻,「應當還在巫女手中。只是巫女向來深居簡出,神出鬼沒,如今並不知道她藏身何處。」
  寧春草微微點了點頭,「是,上次她帶我去的那院子就偏僻得很。都說狡兔三窟。這巫女一定是屬兔子的!」
  晏側妃被她這話逗得輕笑起來,笑完氣氛又有些壓抑沉重。
  他們的時間並不多,聖上雖看起來康健,但毒這種東西,發作起來。可能也就是眨眼之間的事兒。
  自然是越快得到紫還丹,越快讓三皇子能十拿九穩的贏取聖心為妙。
  「我們找不到巫女,可以讓巫女來找我們呀?」寧春草忽而一拍腦袋,驚喜開口。
  姜伯毅立時眯眼看她。
  晏側妃微微皺眉,「如何因她主動找我們?」
  寧春草抬手指著自己的齊子,「我呀,巫女想要找的人是我。」
  睿王爺和姜伯毅一時都凝眉不語。
  晏側妃倒是嘖嘖兩聲,上下打量寧春草,「你剛回來的時候,我還不待見你,如今看你,到好似渾身都是寶了?」
  寧春草嘻嘻一笑,「我本來就渾身都是寶,不然怎麼能叫春草。」
  「這不是玩笑。」姜伯毅寒著臉說道。
  睿王爺也在一旁連連點頭,「不能叫寧姑娘以身作餌去冒這般風險。」
  寧春草擺擺手,「不危險,不危險,她想要活著的我,不會傷害我的。」
  「巫女的手段多不勝數,又十分邪門兒,不妥。」姜伯毅毫不遲疑,不留餘地的搖頭反對。
  寧春草急道:「她那些手段,多半對我沒用,倒是叫我學會了不少的東西。大約我天生就是和她相剋的吧,唔。是我克她,我見了她,只有她吃虧的份兒!」
  姜伯毅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自信得很!」
  「這是事實嘛,你也知道的。我被她傷了都能自己痊愈,可見她是治不住我的。」寧春草笑了笑,滿面的不在乎。
  姜伯毅卻仍舊不能放心,「我們還是再想別的法子吧。」
  寧春草跺腳,「如今時間緊迫,有現成的法子不用,倒去想那吃力不討好的法子,你也傻了是不是?」
  一個「也」字,叫說話的寧春草和姜伯毅都微微一愣,兩人飛快的轉開視線。好似彼此都不曾想起那個在院中和他們僵持的景玨。
  兩人不爭執,屋裡頭就安靜了下來。
  晏側妃看著睿王,睿王垂眸看著茶盞。
  寧春草受不了這一時片刻的安靜,安靜的她心頭越發亂糟糟的,那人玉樹蒹葭的樣子就忍不住一遍遍在心頭浮起,「這有什麼好猶豫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們還是不是大男人了?優柔寡斷,倒不如我一個小女子?」
  睿王和姜伯毅一臉無奈的看著寧春草。
  她這小女子,激憤起來還真是一般人都比不了的。
  「就這麼定了,用我引出巫女。姜大哥暗中跟著,總能將巫女擒住,擒獲了她,就不信逼問不出紫還丹的下落!」寧春草倒是一錘子定了音。
  睿王爺輕嘆一聲。
  姜伯毅見她瞪眼看他,好似他敢搖一下頭,她就會亮出尖利的貓爪子,張牙舞爪的撲上來一般。
  他無奈嘆氣,「夜深了,且休息吧。」
  「你先同意。」寧春草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放手。」姜伯毅沉聲道。
  若是在凌煙閣,絕沒有人敢如此放肆。他聲音溫潤,沉下聲線時,則叫人倍感壓力。
  寧春草像是對這般壓力完全免疫,耍賴道:「你先答應!」
  姜伯毅霍然轉過身來,低頭俯視她。「你……」
  寧春草連連點頭,「對呀,就是我,還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麼?」
  姜伯毅咬牙切齒,恨不的將她抓在手裡,狠狠揍一頓。可看她揚起淨白無暇,純美如玉一般的小臉兒,他又恍如泄了氣的球一般,「隨你吧,隨你吧……我累了。」
  真的是累了。這段時間簡直要把人累壞了,並不只是身體上的勞累,而是那種身心俱疲的累。
  一個個的人,恍如一根根繃緊了的弦,絲毫不敢松懈。那個突如其來的燕王。好像藏在暗處的狼,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吞吃入腹。
  決定了由寧春草引出巫女,次日幾人便只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悄悄商量,究竟該如何行事。
  日子定在景玨大婚的那一日。
  地點就在承安郡王府外頭。
  選擇這麼個地方,對寧春草來說,還真是件虐心的事情。可幾人商議之下,都覺得,這個地方是最為合適的地方。
  因為這裡人多,容易藏匿人群中,巫女叫她的人潛伏在這裡,會更安心。
  再者她和景玨的關係,幾乎京城裡人盡皆知,她本應該好好藏起來。可景玨大婚,她忍不住前去,也能夠理解,不會太過引起巫女的懷疑。
  寧春草一臉無奈的承認他們說的都對,可捧著臉想到景玨要娶別的女人也就罷了。她還得巴巴的跑去看著,就滿心的不是滋味。
  姜伯毅抱著肩膀,斜眼看她,「如今知道逞強的後果了吧?知不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寧春草哼了一聲,微微抬頭,白了他一眼,「姜大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是不是離開閣主的位置太久了,也染上了不好的習氣了?」
  姜伯毅眯眼,「嗯?什麼不好的習氣?」
  「赤口毒舌!」寧春草悶聲道,說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幸而聖上為給自己保留顏面,放出話來,睿王爺不斷氣,就不會將他逐出睿王府。
  睿王爺日日「要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上,宮裡每每派人來探視的時候,晏側妃就在床榻邊,哭的要斷氣。
  宮人裝模作樣的勸上兩句,瞥一眼睿王「蒼白」的樣子,也就回去報信兒了。
  傳言在睿王藏在手中的紫還丹,還沒有下落,聖上倒真不急著讓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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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22:45: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只一再叮囑如今的承安郡王,要快些尋到紫還丹。
  吹吹打打的喜樂,聽在一身縞素的寧春草耳中,難聽刺耳得很。
  承安郡王迎娶周家嫡女。這陣仗可真是不小。觀禮的百姓幾乎擁堵了幾條大街。
  寧春草混在百姓之中,只覺那議論聲,恭喜的祝福聲,歡快的笑聲,聲聲都如同錐子一般,扎著自己的耳朵,也扎著自己的心。
  她知道姜伯毅在暗中看著她,她很想不管不顧的就蹲在這兒,抱著腦袋痛哭一場。
  可偏偏大話都說出去了,先前又把姿態擺的那麼高。如今自食苦果了,怕了?後悔了?軟弱了?
  豈不叫人笑她?
  寧春草吸吸齊子,不就是娶妻麼?娶就娶吧?不就是娶那個她最討厭最看不順眼的周六麼?娶吧娶吧,關她什麼事兒呢?
  蘇姨娘早就斷言了,她跟景玨,是沒有緣分的,也許叫有緣無分吧?
  吹吹打打的喜樂越發震耳欲聾。
  寧春草被人推搡著,險些摔倒。
  原來是迎親回來的新郎官兒近了,清道之人正在分開觀禮的百姓。
  都知道這是喜事兒,且還是雙喜臨門,景玨晉封承安郡王是一,迎娶嫡妻又是一。
  所以百姓們不用清道之人如何驅趕,瞧見車馬隊伍臨近,就紛紛主動後退。
  寧春草被擁擠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瞧見騎在那高頭大馬上的景玨。
  他一身大紅的喜服,頭髮高高輓起,白馬紅衣,越發顯得他眉目清俊,如遠山俊美,卻亦如遠山不可靠近。
  許是寧春草盯著他的視線太過灼熱?他竟忽而回頭,向寧春草的方向看過來。
  寧春草一驚,連忙低頭,埋首在眾人之中,生怕他認出自己來。
  她甚至有些後悔,人家大喜的日子,她何必穿這麼一身扎眼的縞素?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心中不爽一般?
  若不是為了引出巫女來,她才不會自己來尋這不自在。
  巫女應當沒有放棄尋找她吧?也不知她引起巫女的注意了沒有?
  寧春草再抬頭的時候,新郎官兒已經過去了。大紅的八抬大轎搖搖晃晃正從人群的簇擁中,傲然前行。
  轎子後頭跟著幾個穿紅戴綠的小丫頭,正提著精緻的籃子向四下裡撒喜錢。
  百姓們都歡笑著,叫嚷著紛紛爭搶那喜錢。
  倒並非錢有多少,主要是為沾個喜氣。
  寧春草不由自主從齊中哼出一聲來,臉上也帶出些不屑。
  「不圖錢,就是圖個樂。姑娘年紀小,不懂,快,拿著這喜錢呀,好姻緣很快就上門啦!」一位大嬸兒笑嘻嘻的往寧春草手裡塞了一個銅板。
  寧春草恍若被那銅板給燙了似得,飛快的縮手回來,撥浪齊似的連連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說完,撥開人群,就往外擠,只是人太多,她走得並不快。
  那好心的大嬸兒還在後頭笑她,「喲,都這麼大姑娘了,還害什麼臊呢!」
  寧春草心頭泛酸,口中泛苦。她又忍不住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大氣高貴的八抬大轎。想象著裡頭坐著的新娘子,該是多麼的美艷,多麼的嬌羞無限。
  也只有周家嫡出的女兒,能有這般的待遇吧?也只有門當戶對,才能這般成雙成對吧?
  她終究是腳下的塵,地裡的泥。命運都不許她奢望不屬於她的東西呢。
  「景玨呀,我們就此,就真的再無緣分了呢……」寧春草喃喃自語,無奈輕笑著搖頭。
  在人群的擁擠之中,她忽而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似乎有人在一直盯著她,且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原本在人群之中追蹤人是最難的。可跟著她的人卻分明十分有技巧,人多,也未將她跟丟。
  她沒有回頭去看,就算看了,也看不到什麼,倒是打草驚蛇。叫人知道她有了防備。
  她抬手捂了捂臉,只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擠出人群,往背離承安郡王府的方向走去。
  眾人都擁擠在承安郡王府等著看新娘子下轎,她往反方向走,自然越走人越少,越走路越通暢。
  身後那被人盯著,被人追蹤的感覺,就越發明顯起來。
  她知道不是姜大哥,因為姜大哥跟著她,她完全感覺不到。
  這會兒,她心裡有些慌亂了。縱然在睿王府上的時候,在大家商議的時候,她一臉大義的說,都交給她,她不怕,為了成就大事,這一點點小小的風險算什麼。
  可說話容易,做事難。
  真臨到了事兒上,她還是有些發的,頭皮都有些發麻,心裡頭直打齊。
  「姑娘走這麼快做什麼?」寧春草只顧留心後頭追著她的人,倒不妨前頭冷不丁的蹦出一個男子來,擋住她的去路,笑著問道。
  「我走我的路,關你什麼事?」寧春草皺眉呵斥,「大白天的,還想當街耍混不成?快讓開!」
  那男子嘻嘻一笑,「姑娘一身縞素去觀人家大喜,不太好吧?」
  寧春草皺眉。「管的真寬!」
  「如今迎到承安郡王府門口,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姑娘怎麼又走了?不留下來繼續看著了?」那男子非但不走,還越說越熱鬧了。
  這可惹惱了寧春草,她伸手一巴掌朝那男子臉上甩去,正沒有地方發泄不爽的時候。送上門來的不打白不打。
  可那男子似乎等的就是她出手。
  男子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口中嚷著:「娘子別氣,別氣,我說錯了,說錯了,娘子有氣,咱們回家裡去說!別在這大街上就動起手來呀,多不好看?你也得給相公我留些臉面不是?」
  男子一面說著,一邊拉著她的手,捂上她的嘴,就往一旁巷子裡頭拖。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瞧見這動靜,再聽聞此言。不由都莞爾,以為是小兩口吵架。
  還有人感慨這小郎君不錯,會說話,就是這小娘子脾氣大了點兒,兩口子吵架,怎麼著也不能就在大街上動起手來呀?
  路人竟完全沒看出來,寧春草是被挾持了強行拖入僻靜的巷子裡的。
  當然寧春草也沒怎麼掙扎,她本就是等著被抓的,真的被抓時候自然是要配合的,也就象徵性的掙動了幾下,就被拖入巷子中。
  身後猛的衝上來一人,拿布袋子罩住她的腦袋。反綁住她的手腕,扛起她就跑。
  寧春草被人扛在肩頭,顛的腹中翻動,心中只默念著姜大哥可一定要跟上來啊。
  這會兒的緊張和疼痛,也沒能叫她忘了景玨坐在那高頭大馬上,一身紅衣那耀眼奪目的樣子。
  她甚至被罩在布袋子裡頭,還咧嘴傻笑,他真好看,也難怪周六小姐對他一往情深,他的眉眼,他的脣,他的臉。真的就叫人一眼難忘。更何況正是春心萌動時候的小娘子呢,那真是一眼看進心裡,這輩子都無法忘懷了。
  她自打當初,就沒有想過,雲泥之別的他們會在一起吧?他是天上不染塵埃的雲,她是泥濘裡掙扎求生的塵。他們本就不般配的呀?
  姜大哥說,人的高矮,不是出身決定的,乃是自己的心決定的。
  但她和景玨,自打相遇之時,她在心裡就已經斷定了他們的高低了吧?
  寧春草被人扛在肩頭,渾渾噩噩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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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22:45: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以她的能力本事,還不足以在這種情況下判斷出她究竟處在何種方位。
  幸而也沒指望她能斷定出這些,她只是誘餌,一切都有姜大哥呢。
  扛著她的人突然停了下來,彎身將她從肩頭卸下,扔在了地上。
  周遭很安靜。身子下頭的地面很平整,似乎還有隱隱約約的花香飄逸而來,環境不錯呀?
  只是沒人說話,帶她來的人將她放下之後,就離開了。
  她頭上罩著布袋子,什麼都瞧不見。未知往往使人恐懼。寧春草這會兒,什麼都看不見,不明情況,心頭越發沒著沒落的忐忑起來。
  她掙扎著從地上坐起,轉動著腦袋,試圖從透過布袋子,發現些什麼。
  可這布袋子連個洞或是縫隙都沒有,手又被反綁在身後,未能窺見一絲情況。
  忽而有布料擦過她膝頭的感覺。
  寧春草登時定住,一動不動,心頭如雷齊一般,咚咚跳個不停。
  刷的一下。
  她腦袋上的布袋子,一下子被人拽了下來。
  耀眼的天光照傾瀉而來的瞬間,她有些睜不開眼來。
  「娘子,許久不見,」熟悉的聲音,鑽入耳朵,「您還好麼?」
  寧春草皺眉。這剎那間都有些懵了。
  她緩緩抬頭,順著淺粉的羅裙,一點點向上看去,粉色羅裙,淡黃的比甲,廣袖深衣。滿頭珠翠,襯托著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綠蕪?」
  綠蕪輕笑著點頭,「娘子。」
  寧春草掙扎著從地上跳了起來,她一路被人扛來,手還被反綁著,站在綠蕪面前,形容頗有些狼狽。
  綠蕪抿脣看她,「許久不見,娘子過得還好麼?」
  寧春草上下打量她,「綠蕪,你如今……」
  綠蕪輕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又抬手撫弄自己頭上佩飾,手腕子上掛著碧翠飄花的漂亮鐲子,「娘子看我,是不是不一樣了?」
  寧春草點頭,「是不一樣了。」
  「不瞞娘子,我如今呀,是凌煙閣閣主的姨娘了。」綠蕪垂眸笑著說道。
  「你高興麼?」寧春草忽而問道。
  綠蕪一愣,抬頭看她,「高興啊,我有什麼不高興的?不用伺候人,不用看人臉色,我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說什麼說什麼,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人伺候身邊。這種日子,怎麼會不高興呢?」
  寧春草搖頭輕笑,「你要的就是這些麼?」
  綠蕪抿脣,「那娘子覺得。我應該要什麼?」
  寧春草深深看著她,原以為綁自己來的會是巫女,沒想到卻是落在了綠蕪的手中。她不由有些失望,看到綠蕪如今的樣子,以及她說出口的話,她心頭失望更甚。
  「你要什麼,自己心裡清楚就好,跟我無關。」寧春草轉開了視線,淡淡說道。
  「跟你無關?」綠蕪笑著點頭,「是啊,跟你無關,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無論想要什麼。都是垂手可得,哪裡會知道,有些人拼盡了力氣,想盡了一切辦法,都得不到你根本不屑一顧的東西。」
  寧春草微微皺眉,這話說的好奇怪。
  綠蕪卻是笑著轉到她的身後,伸手解開了她手腕上的繩子,「畢竟曾經是我的主子,這般待您,還真是禮數不周。」
  寧春草揉了揉被綁得生疼的手腕,順勢檢查自己藏在袖管中的短劍。
  綠蕪沒在意她的動作,只自顧自說道:「娘子,您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您問我,喜歡閣主,還是喜歡二爺?」
  寧春草揉著手腕,皺眉看她。
  「我當時沒有回答您,現在,我可以回答您了。」綠蕪忽而傾身靠近她,兩人近的彼此呼吸可聞,「我喜歡閣主,從很久以前,你還沒有遇見閣主,沒有認識閣主的時候,就喜歡了。」
  寧春草聞言,眉頭緊皺,「可你如今,卻出賣姜大哥,做了姜維的女人?」
  綠蕪聞言,站直了身子,緩緩點頭,「是啊,這都是因為你。」
  寧春草不屑的撇了撇嘴。
  綠蕪輕笑,「你不費什麼力氣,就得到閣主的關注,你毫不在乎,卻依舊能吸引閣主對你體貼周到無微不至。可你眼中,卻只有那個不成氣候,幼稚可笑的世子爺?我呢,我為了吸引閣主的注意,拼命的練功夫,拼命的做到最好,拼命的從眾人之中脫穎而出。他是關注我了,重用我了。可是遇見你之後。好像一切都變了。」
  寧春草第一次聽聞這些,不禁有些愣神。
  「你不費吹灰之力,將我所有的努力都變成一場笑話,我所有的付出都付之東流,閣主眼中只看到你。只有你一個人!」綠蕪搖頭大笑,「可笑的是,你竟對閣主的一往情深毫不在意?!這就是報應不爽!他忽略我,自有人會忽略他。」
  寧春草連連搖頭,「以前怎麼沒有發現。你的想法如此偏激?」
  綠蕪一臉嘲諷的看著她。
  寧春草嘆息道:「我沒有忽略他,他是我的姜大哥,我心中最是敬重最是仰慕的哥哥。我也沒有想到,這些會給你帶來傷害,我以為。我們雖是主僕,卻似朋友,情同姐妹。」
  綠蕪冷笑一聲,「什麼朋友,姐妹……別騙自己了……」
  寧春草搖頭,「沒有騙自己,也沒有騙你,綠蕪……」
  「你別說了,我根本不想聽你說話,我只是告訴你我想說的話,」綠蕪轉過身來,看著她,「我討厭你,討厭你假惺惺的對我好,討厭你故作姿態的大度,討厭你在我面前沒有架子沒有脾氣,主子不是這麼做的!叫我告訴你,該怎麼做主子!」
  說著,她伸手一巴掌向寧春草的臉上摑來。
  寧春草心頭一動,直覺姜大哥要出手。
  她立時拿出懷中藏著的黃銅鈴鐺,猛搖了一下,按他們約定好的暗號,叫姜大哥按兵不動。
  這裡是綠蕪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姜維的地方。
  綠蕪將她抓來,自然有可能是為了吸引姜大哥出現。姜維的目的是要殺了姜大哥。不然只怕他日日坐在閣主的位置上,覺都睡不安穩。
  寧春草搖鈴之後,姜伯毅果然沒有輕舉妄動。
  雖然瞧不見他藏在哪裡,但寧春草已經放下心來。
  綠蕪的巴掌僵在空中,看著她手中的鈴鐺。冷笑道:「是了,我怎麼忘了,您也不是一無是處,您還天生帶著巫術的力量呢!巫女的黃銅鈴鐺都能為你所用!不過,如今,巫術也救不了你了!」
  綠蕪喝了一聲,伸手欲奪她手中鈴鐺。
  寧春草旋身避開。
  她攻擊力不夠,靈敏度卻不俗。當初跟著晏側妃刻苦學習舞劍,也並非全無用處,如今就是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綠蕪接連兩次出手。竟都被她給躲了過去。
  這更激怒了綠蕪,她招式越發狠厲,目標也從寧春草手中的鈴鐺,變成了寧春草本人。
  寧春草被逼,搖動手中鈴鐺,凝神牽動自然之力,困住綠蕪。
  綠蕪動作立時變得僵硬而緩慢,本是迅速制敵的招式,都變得綿軟起來。
  寧春草不敢大意,見她受阻。搖鈴聲卻也不敢停。
  忽而有吟唱聲合著她的鈴聲而起。
  她的鈴鐺聲,不過阻攔綠蕪的攻擊而已。可這吟唱聲,似乎頗有敵意,合著她的鈴聲,對她沒有什麼影響,倒是叫綠蕪表情越發痛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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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22:45: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綠蕪皺眉,強忍不住,捂住胸口倒退了一步,緊抿的脣縫處,似有血色。
  寧春草立時停下搖鈴。那附和的吟唱聲也隨之停下。
  寧春草回頭,循聲望去。
  只見當初常常伴在巫女身邊的少女楚兒,面帶笑意,緩步而來。
  當初凌厲的少女,此時卻已做婦人打扮。眉宇間褪去少女的青澀,周身都平添了幾分成熟婦人的嫵媚。
  寧春草見她打扮,心下已有猜測。
  楚兒只看了寧春草一眼,便將笑意盈盈的目光落在綠蕪身上,「蕪姨娘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先一步將寧春草抓到手呢!」
  綠蕪捂著胸口,似乎氣息不穩,難以開口。
  楚兒搖曳上前,輕笑道:「不過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竟叫我得來全不費功夫。多謝蕪姨娘了!在大人面前,我定然會為姨娘請賞的!」
  「你,」綠蕪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咽下口中濁血,冷冷看著楚兒道。「你休要動她,她是閣主要的人。」
  「閣主已經答應我家大人,得了這女子,就交由我家大人處置,怎麼,閣主沒有告訴你麼?」楚兒笑嘻嘻的說道。
  「閣主沒有這般交代我,你不能將人從我這兒帶走。」綠蕪咬牙說道。
  「如果我偏要帶走呢?」楚兒也搖了搖手腕子上掛著的金色鈴鐺,鈴鐺聲清脆而響。
  楚兒手腕子上一共有三顆鈴鐺,比寧春草手中的鈴鐺小的多,掛在腕子上,可當裝飾用,這般搖動起來的時候,風中似乎亦有力量波動。
  綠蕪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了。」
  楚兒抿脣輕笑。「平日裡我可能不是你的對手,不過現在嘛……」
  她側臉看了看寧春草,「你已經受了傷,結果可就不一定了喲!」
  寧春草雖然很想跟楚兒走,因為跟她走的結果。就是被交給巫女,這正是她的目的所在呀,留下來只會落到姜維手裡,她可不想見姜維那不陰不陽的人!
  可這會兒,楚兒明顯趁人之危,在綠蕪受傷的時候欺負人。能看出來兩人似是平日裡就有不和,平日裡的妾室相爭,寧春草管不著,可現在,「你當著我的面,欺負我的人,問我過同意了沒有?」
  楚兒看著突然擋在綠蕪跟前的寧春草,掀著嘴角,露出嘲諷的笑,「你的人?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咳,以前是我的人!」寧春草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口,尷尬說道。
  綠蕪皺眉,看著護在她跟前的背影,冷凝的表情似有一絲裂痕。
  「你家大人都未必是我的對手,你真的要試試?」寧春草握著黃銅鈴鐺,斜眼看著楚兒。
  楚兒冷哼一聲,「大言不慚,不過是我家大人想留你活命罷了,不然你還真以為自己有本事?」
  「是啊,」寧春草點頭而笑。「你家大人要留我活命,你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你……」
  「楚兒!」
  楚兒的話未說完,便被空中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
  寧春草和綠蕪都是一驚,楚兒卻面露喜色,仰頭喚道:「大人,您來了?您收到我的訊息了?」
  巫女沒有回答,搖鈴聲卻是驟然響起。
  楚兒合著搖鈴聲吟唱起來,並毫無預兆的縱身向前,一把扣住寧春草的手腕。
  「不要囉嗦,將人帶走!」巫女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楚兒的吟唱聲不停,恍若有魔音繞耳,將寧春草心中擾的煩亂。
  再看綠蕪,可就不止是煩亂了,她捂著耳朵,面色發白,跌跪在地上,喘息連連,像是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更不要說阻止楚兒將她帶走了。
  寧春草掙動手腕,作勢要從楚兒的鉗制之中脫身出來。
  可楚兒卻嘻嘻一笑,吟唱中,將手扣得更緊。恍若鐐銬鐵箍一般,竟完全沒有掙開的可能。
  寧春草手中的黃銅鈴鐺也被她劈手奪去,拽著她來到一輛馬車前頭,將她硬塞進馬車裡,順勢拍了下馬背。
  那馬無人驅使,卻的跑了起來,像是自己認識路一般。
  看不見巫女人在何處,卻只聽得她搖鈴的聲音似乎高高低低,遠遠近近,一直沒有徹底離開耳邊。
  寧春草在巫女的鈴鐺聲中,覺得越發疲憊,眼皮子越來越沉,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合上。
  她不敢叫自己真的昏睡過去,趁楚兒不注意,她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頭尖。
  痛覺讓她猛然驚醒,一股子血腥味兒在口中彌漫。
  這一下咬的還真狠,寧春草吸了吸鼻子,兩眼含淚,疼出的淚。
  馬車上顛簸了有兩柱香的時間。車速漸漸慢了下來。
  巫女的鈴鐺聲停了,楚兒的吟唱聲也跟著停了。
  寧春草連忙閉上眼睛,故作昏昏沉沉的樣子。
  楚兒嘻嘻一笑,「還說自己比我家大人厲害?現在知道我家大人的厲害了吧?你呀,差得遠呢!」
  說話間,她將寧春草拖下馬車,扔在青石板鋪就的路上。
  「大人,寧春草帶回來了。」楚兒向空中拱手稟道。
  一陣風動,院中似乎多了一人,寧春草不好睜眼去看,只眯著眼睛,隱約的打量。
  「這是她的鈴鐺。」楚兒彎身,將她的黃銅鈴鐺奉上。
  巫女卻是冷哼一聲,「什麼她的鈴鐺?這分明是是我的鈴鐺!」
  「是,屬下失言,是大人的鈴鐺!如今,物歸原主!」楚兒恭敬的說道。
  巫女看了看地上半趴著的寧春草,這才滿意的輕哼了一聲,「你回去吧,姜維要是問起來,就說人我帶走了。你的忠心,我看到了,你做的很好。」
  楚兒聞言,似乎有些激動,好一陣子才行禮告退。
  馬蹄聲漸遠。
  院子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寧春草趴在青石板地上,有些冷。雖然如今的天已經很暖和了,可地上的潮氣涼意還是透過衣服,鑽進了骨頭裡。
  「趴夠了沒有?還不起來?」巫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寧春草聞言,睜開眼睛,側臉看她。
  巫女似笑非笑,「起來。你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就你那點兒三腳貓的野路子功夫,少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寧春草聞言,從地上一躍而起,拍了拍手上的塵,「是不是野路子都無關緊要,能起到想要的效果就成。你若是看不上我。何必緊追著我不方,費勁的把我抓來。還不是為了什麼奪舍?」
  巫女笑了笑,「是,你知道就好。奪舍之後,你這身體才能發揮出當有的威力和功效來,叫你占據著著實是浪費!」
  寧春草搖了搖頭。「我真是不明白,從鳳州城相遇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厲害。你一路從鳳州追我到青城山,如今又到京城。你究竟是因為我,才追了這一路,還是因為燕王?」
  巫女一愣,「你怎麼會這麼問?」
  「鳳州城的蝗災,若是不能及時控制住,百姓就會將責任怪罪在朝廷之上,更甚至攀誣當今聖上。大臣們也會逼迫聖上下罪己詔,公布天下。」寧春草看著巫女說道,「原本不了解你的本事之時,我真覺得你是沒有辦法控制蝗災的。可如今,我卻不這麼看了。」
  寧春草指了指她手裡的黃銅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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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這鈴鐺聲起,能引動自然之力。用了鈴鐺我才明白,你當初分明是可以控制蝗災的!」
  巫女臉上並沒有震驚的表情,她只是抿嘴笑了笑,微微垂眸。
  「而你,卻沒有用真本事除滅蝗災,反倒妖言惑眾說什麼‘蝗神’,又要拿無辜孩子的性命,祭奠蝗神!你分明就是故意引起百姓的憤怒!好將這憤怒引到百姓對朝廷的不滿上來!」寧春草臉色冷凝下來。
  兩人相對而立,彼此沉默了片刻。
  巫女點了點頭,「你比我想象中,聰明。」
  寧春草哼了一聲,「在青城山的時候,與其說是你派黑衣人追殺我們,不若說是你派黑衣人去奪取紫還丹。只是你沒有想到,我們也是要去青城山,我們也要尋找紫玄真人。不過碰巧趕上。順便追殺我們而已。」
  巫女抬眼看她,「你猜的不錯,我是為了奪取紫還丹的。」
  寧春草點了點頭,「你承認就好。」
  「在你面前,我沒有什麼好不承認的,」巫女笑了笑。「因為你就要成為孤魂野鬼了,讓你死,就讓你死的明明白白,我會接替了你的肉身,然後替你好好的活下去!」
  寧春草倒沒有被她的言語,和她猙獰的表情給嚇住,只是嘖了一聲,繼續適才的話題,「也就是說,從鳳州城相遇開始,你就是在為燕王效力了?燕王的不臣之心,早就有了?」
  巫女輕嘆。「那同你有什麼關係呢?爭權奪利,本就是男人們最關心的事,你一個小小女子,不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麼?」
  寧春草搖頭,「不多,我仍覺,還不夠呢。我不明白,你如此厲害,在巴蜀,也算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了,為何會同燕王合作呢?」
  「沒有人會對功名利祿無動於衷的。」巫女抬起手,用艷紅的廣袖半遮了面頰,笑道,「就算是我,亦不能免俗,燕王許給我國之大巫的名頭,我怎能不心動呢?巴蜀與整個天兆王朝相比,還是太小。」
  寧春草皺眉,正欲開口,巫女卻搶先說道。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到京城來。並非為了協助燕王。」巫女抬眼,目光灼熱的看著寧春草。
  寧春草被她盯得,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燕王想要的,乃是我手中的紫還丹,而我親自入京,卻是為了你!為了你呀!」巫女說著。笑容猙獰的抬腳靠近寧春草。
  寧春草連退兩步,「紫還丹那麼厲害,聽聞可以延年益壽,常保青春,你若是害怕容顏蒼老,為何不服下紫還丹?這麼好的東西,卻拱手讓給燕王?再費心費力的尋我,如此吃力不討好?」
  巫女搖頭,「你懂什麼?牛齊子的東西,我才不稀罕!巫自然有巫的辦法,遠勝於什麼紫還丹。為了換得你,一顆紫還丹。算得了什麼?」
  寧春草想到燕王進獻給聖上的那顆紫還丹,不由心中一動,「莫非那紫還丹是假的?」
  巫女笑著搖頭,「假的倒也不至於,不過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那麼神奇,就只能以觀後效了!」
  「你既然不稀罕道士的東西。為何要給燕王一顆,自己卻留著一顆?」寧春草試探道。
  巫女自然聽出了她的試探,但也並不在意,在她眼中,寧春草馬上就要變成自己的了,叫她知道也無所謂。
  「我雖然不稀罕這東西,奈何世人都稀罕。拿著我不稀罕的東西,去換取對我有利的事,不是世上最划算的事兒了麼?」巫女得意大笑。
  寧春草聞言也連連點頭,「你說的很對,不如就拿另一顆紫還丹,換你的命吧?」
  巫女聞言,笑聲不止,「換我的命?哈哈,誰能取走我的命?」
  她話音未落,院中便見又黑影一閃,快如閃電。
  冰冷的寒光立時刺向巫女。
  巫女一驚,閃身避開。並同時搖晃手中鈴鐺,吟唱聲亦起。
  只是姜伯毅他們早已計劃好,在鈴鐺聲控制住他的速度之前,他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挾制住巫女,而是劈手奪過巫女手中的鈴鐺。抬手扔給了寧春草。
  巫女失了一隻鈴鐺,並不影響她搖鈴輕唱。
  姜伯毅長劍立時受阻。
  寧春草接住鈴鐺,立時沉靜下心神,全神貫注,搖鈴而唱,以對抗巫女的力量。
  姜伯毅立在她前頭,在她的吟唱聲中,好似感覺到一股力道,忽而從背後涌起,由後心蔓延全身。
  他受阻與巫女巫咒的手腳,恍如立時擺脫了控制,並更添力量。
  長劍在他手中,化作游龍,直撲向巫女的面龐。
  巫女嚇了一跳,她怎麼也不曾料到,一段日子不見,寧春草的巫祝竟大有長進。這突飛猛進的速度,比當初自己年幼學習時,更快了太多太多。
  師父曾經說,她是個有天賦的巫女,她比旁人領會學習都快。
  可如今同寧春草一比,她那點兒天賦算得了什麼?
  巫女面色猙獰,忽而抽出束在腰間的艷紅衣帶。將衣帶猛的一抖。
  分明柔軟的帶子,卻在她手中化作長鞭利刃,糾纏著姜伯毅的長劍,一時鬥的難解難分。
  姜伯毅以力量取勝,巫女卻用靈敏糾纏不休。
  寧春草閉目似乎感覺到兩人爭鬥的形勢,她不用睜眼看,便將一切了然於胸。她忽而變換了搖鈴和吟唱的調子,頻率也變得更加急促。
  巫女仿佛感受到肉眼看不見的藤蔓。纏繞住了自己的手腳,叫她一切的動作都倍受攔阻,原本敏捷的優勢,一下子蕩然無存。
  姜伯毅別開長劍,一掌拍在她胸口上。
  巫女蹬蹬蹬退了幾步,噗的噴出一口濁血,臉色煞白的跌坐在地。
  寧春草這才停了下來。
  姜伯毅的長劍擱在巫女的肩頭上,似乎只要他輕轉手腕,她的腦袋立時就能咕嚕嚕滾下來。
  「拿剩下的一顆紫還丹,換你的命,如何?」寧春草笑問道。
  巫女抬起艷紅的廣袖,抿了抿脣邊的血跡。「小人得志!」
  「呸,」寧春草哼道,「你才是小人!」
  「拿我的鈴鐺,學我的功夫,來對付我?你算個什麼東西?」巫女氣道。
  寧春草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的越發燦爛,「鈴鐺是從你手裡奪過來的,又認了我為主。至於功夫,我可沒跟你學,我乃是領會自然之力而得著。用來對付你嘛?誰叫你站在我的對立面?這能怪我?」
  「小人!牙尖嘴利……」巫女垂眸罵道。
  「究竟誰是小人,咱們暫且不論,你且說,另一枚紫還丹,被你藏在了哪裡?」姜伯毅問道。
  巫女哼了一聲,閉口不言。
  姜伯毅手腕輕輕一翻,她的脖頸上立即被劃了個口子,順著脖子,淌下血來。
  「哎喲,遲早都要交出來,何必受這個苦呢?」寧春草嘖嘖搖頭,「燕王承諾給你的,未必會兌現,你想要的,未必不能從旁人那裡得到。既然結果都是一樣,何必叫自己白受這磋磨?」
  巫女抬眼看她,「只怕不能,我如今最感興趣的到不是功名利祿了,我最感興趣的乃是你!」
  寧春草點點頭,「你先交出紫還丹,才有命繼續對我感興趣。不然,你就只能去陰間想念我了。」
  姜伯毅聽聞此言,覺得不甚吉利,眉頭微蹙的看了寧春草一眼。「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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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6 22:46: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寧春草嘻嘻一笑,「沒事沒事,我不忌諱這些。」
  巫女冷哼一聲,「交出紫還丹,我才是真的要去陰間惦記你了。」
  「你以為。你死了,我們就找不到紫還丹了麼?」寧春草忽而端正了臉色,「我能感受到自然之力,就能利用自然之力尋找我想要的東西,這世上的東西。各自有形,各自有態,都在自然的包圍之中,不能出乎其外,不過是費些時間罷了。到好過留著你。叫燕王先得到。」
  巫女聞言,略有些震驚的抬頭看她。眼中有懷疑,更有擔憂。
  「不騙你,如果你能主動交出來,叫我們省下些時間來,我們就饒過你一條命。你若還不肯說……」寧春草笑著站起了身,拍了拍姜伯毅的後背,「我家大哥,可不會手下留情的!」
  巫女不由微微一顫。
  她想要奪舍寧春草的肉身,不就因為寧春草更為年輕,更為通靈,體質更適合做巫女麼?
  她想要更年輕的身體,正是說明了她還沒活夠,不想過早的從這世上離開。
  如今那冰冷凄寒的劍刃,正緊緊的貼著自己的脖子。
  姜伯毅是什麼人?她在巴蜀的時候,就再清楚不過。若非從中有姜維同她協作配合,她根本不可能先於姜伯毅得到這兩枚紫還丹。
  如今,真的要因為僅剩下這一顆紫還丹,冒性命的危險麼?
  姜伯毅的耐心似乎被耗盡,手不由動了動。
  巫女心頭大驚,她,她還沒考慮好啊……
  「算了,看來她不會說了,你就多辛苦些吧。」姜伯毅扭臉對寧春草說道。
  並順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在巫女脖子上傳來清晰的痛覺之時,她大聲嚷道:「就在這兒。就在這兒藏著……」
  姜伯毅聞言,立時收了長劍。
  寧春草微微點頭,「早說不就好了麼,非要挨上兩刀。不疼啊?」
  巫女則身子一軟,向地上倒去。再怎麼身懷異能的人,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還是會認慫的啊。
  她艷紅的衣衫都幾乎被冷汗打濕了。
  寧春草蹲下身來,將她從地上拽起,詢問紫還丹究竟在哪兒。
  巫女指了指裡頭的屋子,低聲交代了藏匿紫還丹的位置和上頭布置的機括。
  寧春草本要去取,姜伯毅卻將一柄短劍遞到她的手裡,叫她看著巫女,而他去取紫還丹。
  縱然巫女已經交代了紫還丹上布置的機括,可姜伯毅擔心她仍舊留有後手。他不願看寧春草冒這個風險。他更願意自己走在她前頭。
  機括果然如巫女所說,想來她是想明白了,並沒有存什麼僥倖的心理。
  姜伯毅順利取出一個小小的錦盒,錦盒裡躺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丹藥。盈盈紫色的丹藥,宛如珍珠一般,有光華流轉,竟叫人不由覺得絢爛奪目,單是這麼看上一眼,就恍如被蠱惑了一般,想要將它據為己有。
  姜伯毅砰的一聲合上了錦盒的蓋子。大步走出屋子來。
  寧春草聞聲,抬頭看向他。
  姜伯毅點頭,上前一掌劈暈了巫女。
  「將她給王爺帶回去。」姜伯毅低聲說道。
  一直捱到晚上,趁著夜色,姜伯毅才帶著寧春草同巫女,回到了睿王府。
  睿王和晏側妃正焦灼的等待著。
  外頭沒有一絲消息傳遞進來,睿王雖有四通八達的眼線,這會兒卻像是全然瞎掉了一般,叫被幽禁在睿王府的他們,更添幾分焦灼。
  聽聞院中有動靜。睿王爺幾乎是一躍而起的。
  自打睿王妃沒了以後,他像是老了幾十歲,行事作風越發持重。如今這般焦急浮躁的情形,真是多年都不曾見過了。
  晏側妃也急急忙忙跟著他身後,向院中望去。
  姜伯毅肩上扛著一人。身旁站著一人,映著月色燈光,朝他們輕笑。
  晏側妃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可算回來了……」
  睿王爺則什麼話都沒說,伸手請他們進來。
  寧春草跟在姜伯毅身後,進了屋子。晏側妃連忙將房門緊緊關上。
  姜伯毅將肩頭的巫女放了下來。
  睿王爺皺眉眯眼,向巫女看去,「這是?」
  「這就是巫女。」
  晏側妃緩步來到寧春草身邊,遲疑著正要問她今天怎樣,畢竟她親眼看到景玨大婚。親眼看到景玨另娶旁人,心中一定不好受吧?
  可還沒等她開口,寧春草就正色道:「王爺猜得不錯,這巫女已經承認了,當初鳳州城爆發蝗災的時候。她就已經同燕王勾結。她沒有除滅蝗災,故意要用無辜孩子的性命祭天,估計就是出於燕王的授意。」
  睿王爺皺緊了眉頭,抬手輕輕摸著下巴上的美髯,「那時我就懷疑,是有人要對朝廷不利,只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會是三哥。三哥一向為人豁達寬仁……他竟然也會肖想這……」
  睿王爺的話還沒說完,地上的巫女卻掙動了一下。
  眾人都向巫女看去。
  巫女動了動,慢騰騰的睜開眼來,她定睛四下看了看,仔細打量了眼前的幾個人。
  「姜維只怕怎麼也想不到,他誣陷姜閣主同睿王爺勾結,竟會變成真的。」巫女咧嘴嘲諷的笑著說。
  寧春草連連點頭,「你也知道是誣陷。如今這情形,還真是得感謝他呢,沒有他,許多事情還真沒有辦法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巫女看向寧春草,嘖嘖嘆道:「寧姑娘真厲害。乃是因為中間有你吧?」
  寧春草臉上略有些不自在,「唉,你別當面誇我嘛,多不好意思。」
  巫女嗤了一聲,「誰誇你了?」
  睿王爺和姜伯毅對視一眼,無奈抿嘴。
  晏側妃在一旁笑著點頭,認同了巫女的話。若沒有寧春草從中一心調和,讓王爺和姜伯毅放棄十年前的恩怨,先一直對外,還真是想都不敢想的。
  「巫女都帶回來了,那紫還丹可到手了?」睿王爺這才問道。
  姜伯毅從自己懷中取出那一隻小小的錦盒。
  睿王爺雙手接過,小心翼翼的打開錦盒。
  似乎有盈盈的光華,在他深邃的眼睛裡頭流轉,映得他整張臉,都流光溢彩的。
  晏側妃也湊過去,眯眼看向那錦盒裡頭,這麼一看,就忍不住長嘆一聲,一臉嚮往,「這丹藥,難怪聖上想要,便是我這婦人,看了都想將它得到,加之有那神奇的傳言……誰不想永葆青春不老?」
  巫女卻嗤笑了一聲,「原來你們想要這紫還丹。是想要將它獻給聖上啊?」
  她這笑聲,將眾人的目光都引向她。
  巫女備受關注,面有得色,「你們以為這樣能救聖上?能叫聖上百病痊愈,身體康健,長生不老?」
  問完,巫女哈哈大笑起來,她故作從容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彈了彈大紅深衣上的塵土,不慌不忙的撿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送你們四個字,痴心妄想!」
  晏側妃不悅的看向巫女,「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什麼身份?你是被擄來的,不收斂一些,還以為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呢?」
  巫女並不看向晏側妃,好似對她的話不屑一顧,她只看著寧春草,「寧姑娘冰雪聰明,一定明白我話裡的意思吧?我究竟是好意還是歹意,那狗屁不通的人,聽不懂,寧姑娘一定聽得懂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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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你說誰?」晏側妃輕喝一聲。
  睿王抬手拍了拍晏側妃的手背。
  原本凌厲的晏側妃,竟在睿王這兩下輕拍中,立時就被安撫下來,露出一臉嬌羞,微微低頭,一派婉約。
  變化之快,叫一旁的寧春草都忍不住咋舌。
  「你是說,這紫還丹,救不了聖上?」睿王爺皺眉問道。
  巫女哼了一聲,「何止救不了,是會害了聖上!」
  「這不可能吧,傳言說,紫還丹乃是紫玄真人耗盡了心血,才得了這兩枚,舉世只有這兩枚。服用紫還丹,可除百病延年益壽。」睿王爺語氣狐疑,「這紫還丹,不是真的?」
  「紫還丹是真的,」巫女瞪眼,「我親自派人從紫玄真人那牛齊子那兒得來的,豈會有假?只是聖上如今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這丹藥藥性急烈,對身體好的男人來說,可能真有強身健體之效用,可叫男人‘百戰不殆’生龍活虎。」
  巫女說完,看了姜伯毅一眼,衝他頗有曖昧之意的笑了笑。
  「不過對聖上而來,這無疑是催命的毒藥!」巫女輕哼,「燕王獻上一顆。這一刻他如今不強要,不過是想留著將來自己用的。反正聖上也沒有多少日子可以熬了,平白浪費一顆紫還丹,倒是可惜。不曾想,你們這群蠢貨。還想著將紫還丹獻給聖上?」
  屋裡一時間肅靜下來,只有巫女鄙薄嘲笑的聲音迴盪著。
  幾人各自垂頭思量。
  原本想著,得到紫還丹,叫三皇子獻上丹藥,一是能叫三皇子討得龍心大悅。讓聖上更為倚重他。二是能叫聖上再多活些時日,給他們反擊燕王的機會。
  可如今,這條路看起來,卻是走不通了?
  「其實,這也不失為個好機會。」姜伯毅忽而說道。
  睿王聞言。立時抬頭看他,「不行!」
  他似乎已經明白他想怎麼做。
  姜伯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回看著他。
  寧春草不明所以,「什麼機會?怎麼就不行?你們兩個打什麼啞謎?」
  「不若請三皇子定奪。」姜伯毅又說道。
  「不行!」睿王爺想也不想就搖頭。
  巫女坐在一旁,看著寧春草嘻嘻的笑,「你聽不懂啊?我來給你解釋解釋吧?所謂成大事者,乃是姜閣主這樣的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計較原則。而像睿王爺這種人呢,就是優柔寡斷,婦人之仁,人家害他,他反倒處處要顧惜著害他的……」
  巫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伯毅突如其來的一掌又劈暈過去。
  「話多。」姜伯毅看著昏迷過去的巫女,冷面說道。
  寧春草抬眼看向姜伯毅,「姜大哥,什麼不擇手段?你要做什麼?睿王爺又在攔阻反對什麼?」
  姜伯毅讓晏側妃尋來了繩子,將巫女的手腳都捆綁起來,又將她的嘴封上,扔到一旁沒有住人的耳房之中。
  一直都沒有理會寧春草的問題。
  寧春草看向晏側妃,晏側妃也衝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明白。
  寧春草心下嘀咕,莫名其妙的偷偷打量睿王爺。
  在姜伯毅處理好巫女,折返回來的時候。睿王爺才緩緩開口道:「我是婦人之仁麼?」
  姜伯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呢?」
  「這是對付燕王的一次好機會,如果錯過,日後可能就會處於被動,情形越發不利於我們。也不利於三皇子……」睿王爺自顧自的說道。
  姜伯毅笑了笑,「看來王爺想得很明白。」
  「如何決斷,還是交給三皇子吧,畢竟,日後要坐上那個位置的人是三皇子。」睿王爺低聲說道,「我這就派人去請三皇子來。」
  「待會兒王爺不要開口。」姜伯毅卻突然說道。
  睿王爺微微一愣。
  姜伯毅笑了笑,「王爺畢竟是他叔叔,日後他回想起這件事,萬一遷怒於王爺,倒是窩囊憋屈。話讓我來說。他也遷怒不著我。」
  睿王爺怔了片刻,忽而鄭重的向姜伯毅拱了拱手,眼中略有些感動之態。
  寧春草聽得莫名其妙,她抿住了嘴脣,只待聽下去,自己定然能夠明白。
  睿王爺問她要不要先去休息的時候,她堅決的搖頭,還沒弄明白他們究竟在作何打算呢,自己也算是參與謀劃,參與出力的人了。怎麼能不明不白的這就去休息呢。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趁著夜色悄悄而來的,並不只有三皇子。
  竟然還有新婚之夜的景玨。
  寧春草正欲向三皇子行禮,已經蹲身下去,卻瞧見那個總是在腦中亂晃,揮之不去的身影。
  她整個人都完全愣住,連請安的話,都不會說了。
  三皇子回頭看了看景玨,回過頭來朝寧春草笑了笑,「寧姑娘快請起。」
  寧春草還僵硬的半蹲著。像是沒有聽到三皇子的話。
  晏側妃在她身旁猛扶了她一把,她才愣怔中回過神來,臉上有些訕訕的。
  她低頭不敢在看景玨,心頭卻是砰砰亂跳個不停。新婚之夜,他不好好陪著自己的嬌妻。不好好享受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珍貴,亂跑什麼?
  亂跑也就罷了,出現在自己面前做什麼?
  早知道他會來,她還不知早早的去休息呢!
  寧春草只覺得自己臉上一陣陣的熱。
  而景玨投注到她身上的視線,更叫她無從遁形,只覺窘迫。
  屋裡頭的人,大約都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瞧見寧春草的不自在,瞧見景玨自打進屋以後,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寧春草,眾人也都有些無從開口。
  倒是三皇子拉著景玨在一旁坐下。拱手對睿王爺道:「四叔深夜秘密叫我前來,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吧?」
  睿王爺點點頭,暗暗朝晏側妃示意。
  接下來要商量的可是大事兒,重要之事。這會兒的氣氛,可不像商量大事兒的氣氛啊。
  晏側妃接到王爺的眼神暗示。立即心領神會的輓住寧春草的手:「王爺們商量,我等告退。」
  說著,就要把寧春草往外拉。
  寧春草皺眉,是逃避,還是面對?這是個問題。
  她不敢面對景玨,就說明她的心裡還不能平靜,是不認命,還是心懷期待?
  不管是哪種,都不是她現在該有的心態。
  越是想要逃避的問題,越是要迎面而上。這次遇見躲了,下次遇見還躲?那她要躲到什麼時候去?
  寧春草推開晏側妃的手,深吸一口氣,平穩心緒,仰臉衝眾人笑了笑,笑容得體。「請王爺和三皇子恩典,小女雖只是女流之輩,但於此事之上,也算盡心盡力。如若可以,請恩准小女不用迴避。」
  晏側妃錯愕看她。
  睿王爺似乎也有些意外。
  姜伯毅臉上似笑非笑。
  只有三皇子一臉認真的點頭。「寧姑娘說的對,我雖第一次見寧姑娘,卻也知道寧姑娘從中出力良多。今日更是以身犯險,若沒有寧姑娘,許多事,如今尚不能達成,寧姑娘既然願意參與,便不用迴避了。」
  晏側妃見睿王爺點頭,便福身告退。
  景玨的目光仍舊落在寧春草身上。
  寧春草迎著他的視線,雖不看他,卻也不在迴避,好似坦然受之而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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