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二十章　告狀

　　錦繡聽了錦蓮的話連連點頭：「錦蓮，看來我平日裡脾氣太好了，人家都認為我是一團泥巴想怎麼捏就怎麼捏了。難聽話都敢當著我的面說。你說的對，我一定要去告訴方嬤嬤。我倒要看看方嬤嬤會怎麼處置那些背後愛嚼舌頭說人壞話的丫鬟。」

　　懲罰也不會太重，最多就是兩天之內不許吃飯而已。

　　有前例可證，有個叫錦鈺的丫頭背地裡說了其他丫鬟的不是，恰巧被路過的方婆子聽見了逮個正著，當時就打發雷霆罰了那個錦鈺兩天不准吃飯。錦鈺餓得饑腸轆轆還得硬撐著去掃地，聽說一到晚上就餓的睡不著直哭。這事情小丫鬟誰人不知？

　　錦媛更不可能不知道，因為這個錦鈺和她就住一個屋子，錦鈺餓得直哭的時候她可一點不落的聽到耳朵裡了。

　　錦媛看著沉下臉的錦繡，心裡徹底的慌了：「好錦繡，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都是我的不對，都怪我亂說話。求求你，你不要去告訴方嬤嬤……」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

　　錦媛哭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惹的不遠處的丫鬟們紛紛的看了過來。有漸漸圍攏的架勢。

　　錦繡本不愛出這種風頭，不過，今天實在是生氣了，因此絲毫沒有降低了音量：「我不去告訴方嬤嬤，難道還等你下次再說這些混帳話來朝我臉上抹黑？你是不是認為我一點脾氣都沒有是個任人欺負的軟蛋？」

　　錦繡的目光冷淡中暗藏著隱隱的怒火。

　　她不發脾氣不代表她沒有脾氣，她小心翼翼不代表她要委曲求全，她想過的更好，可是絕不任人欺負。

　　當有人觸及她的底線，她會毫不客氣的反擊回去。

　　冷冷的風中，錦媛的哭聲漸止，怔怔的看著一下子似乎高大了許多的錦繡。像第一次見到她似的。

　　這個冷凝的有些陌生的女孩子真的是那個脾氣絕佳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都不動怒的笑眯眯的錦繡嗎？

　　為什麼看到她眯起了眼睛自己的心裡會有一絲絲的涼意？

　　情勢很明顯的一邊倒，錦繡占了絕對的上風，平日裡秀氣溫和無害的小臉繃的緊緊的，嘴唇抿的緊緊的。再有錦蓮幾個好姐妹在一旁虎視眈眈，本就理虧的錦媛就只有傻眼的份了。

　　錦媛眼睜睜的看著錦繡直直的向方婆子的屋子走去，竟然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了。

　　錦蓮拍手叫好：「錦繡，你真是好樣的。」

　　這次定要給錦媛一個教訓，省的三不五時的說些難聽話讓人膈應的慌。

　　錦蓮也笑嘻嘻的看了眼哭喪著臉的錦媛，心想錦繡這次做的太棒了，

　　錦蘭的心裡不由得冒出一個念頭來：那就是千萬不要惹錦繡發火。

　　錦繡看似脾氣最溫和。可真正發起火來卻比誰都厲害。剛才別說是錦媛了，就連她在旁邊看了也都有點心驚。錦繡慣常的微笑面孔一撤下，冷凝的讓人發怵。哪裡還像是個十歲的孩子。那威勢居然不下於管事婆子，硬是把錦媛給震住了。

　　想來也不需要再給錦繡打氣了，區區一個錦媛而已，錦繡一人足夠將她拿下。

　　錦蘭咳了一聲，喊了錦蓮和錦茹一起回屋子休息。錦茹有些睏了。錦蓮對錦繡深具信心，因此一起同意回屋子休息的提議。

　　幾人走後，只剩下錦媛可憐巴巴的站在那兒。

　　錦鈺正好從旁邊走過，她平日裡和錦媛還算有些交情，見狀上來扯了扯錦媛的衣袖，低聲問道：「錦媛。好端端的，你在哭些什麼？」

　　錦媛抹了把眼淚，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錦鈺對錦繡的好感也有限。邊聽邊撇嘴。

　　正所謂什麼人交什麼樣的朋友，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錦鈺生性小氣自私，見不得別人比她強，早就看春風得意的錦繡不順眼了。聽了錦媛的話後不屑的撇撇了嘴：「怕她做什麼，就算她去告訴方嬤嬤了。方嬤嬤也不可能只聽她的一面之詞。總要喊你去問話，到時候你不承認就是了。」

　　錦媛聽了這主意先是一喜。旋即臉又耷拉下來：「可是，剛才錦蓮錦茹和錦蘭也在。」她們四人最是要好，常常同進同出，追究起來一定都會站在錦繡那邊，沒有一個人會為她說話的。

　　錦鈺的眼珠骨碌碌的亂轉，臉上露出了惋惜的樣子：「這樣啊，那我也沒辦法了。」眼裡暗藏著一點點的幸災樂禍。

　　只要倒黴的那個人不是自己，她也樂得看看熱鬧。

　　再說了，上次她挨餓的時候，錦媛還說了兩句風涼話呢！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方婆子帶著錦繡一起走了過來。

　　錦媛老遠的就看到方婆子板著的臉孔，心裡一慌，又有嚎啕大哭的衝動。方婆子那張臉長的也算端正，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些姿色，可一板著臉的時候就不敢恭維了。反正小丫鬟都怕她這張臉。

　　錦鈺剛才說的倒是挺熱鬧，還蹦躂著給錦媛出主意。可一見到方婆子的身影立刻就老實起來，眼觀鼻鼻觀心的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一副所有事都和我無關的樣子。

　　方婆子眼睛一掃，厲聲說道：「錦媛，你過來。」

　　錦媛硬著頭皮往前走，還沒等說話，就被方婆子一把擰住了耳朵，痛的「誒喲」一聲叫了起來。

　　「你這丫頭，一張嘴整天惹是生非，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在背後說起我的不是來了。」方婆子怒氣衝衝的加重了手勁。

　　錦媛哭著求饒：「方嬤嬤，你不要聽錦繡胡說，我沒有說您的不是。」

　　錦繡清晰的聲音響了起來：「當時還有錦蓮錦茹還有錦蘭在，嬤嬤可以喊她們三個過來對質。我絕沒有說一句謊話，錦媛確實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方婆子恨恨的鬆了手：「不需要對質，我相信你說的話。定是這死丫頭又胡說了。」

　　方婆子對手下這些小丫鬟們的脾氣非常的瞭解，錦媛倒也不算太壞，就是這張嘴討厭。一出口必是別人不愛聽的，因此人緣極差。錦繡正好相反，聰明勤奮能幹又細心，模樣端正性格討喜，錦媛定是見不得錦繡比她強一大截才會如此胡說了。

　　錦媛一邊揉著耳朵，一邊哭，心裡的不平愈發的重了。

　　她是說了沒錯，可是她說的明明就是實話。都是一樣的丫鬟，憑什麼錦繡就能得到那麼多的另眼相看？

　　「嬤嬤，您太偏心了，憑什麼錦繡說幾句您就相信？」錦媛不顧一切的喊了出來：「我沒有說過那些話，都是錦繡胡編的。」

　　錦媛此刻已經豁出去了，眼裡的恨意哪裡像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

　　方婆子氣急反笑：「好啊，今天我倒要讓你這丫頭心服口服，省的總說我偏心。錦鈺，你去把錦蓮她們幾個叫來，讓她們當面對質一番。」

　　錦鈺看熱鬧看的津津有味，一聽吩咐立刻朗聲應了。心想今天的熱鬧可真不小啊1

　　錦媛立刻嚷了起來：「誰不知道錦蓮和錦繡是一個屋子的，兩人感情最要好，就算是錦繡說天上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錦蓮也會附和。錦茹和錦蘭也都和她玩的好，都會向著她說話。喊她們幾個來對質對我太不公平了。」

　　方婆子一楞，沒想到錦媛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明知她扯的是歪理，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反駁她。

　　錦繡從不是斤斤計較的個性，但是錦媛今天的行為實在是讓她惱火，因此她做了件平日裡從未做過的事情——去方婆子那裡告狀。

　　錦媛也還算有些小聰明，居然能想出這些話來堵方婆子的嘴，看來倒不是蠢人——錦繡當然不知道這都是錦鈺幫著出的好主意。

　　錦媛的胡攪蠻纏著實讓人頭痛，不過，這些在錦繡的眼裡都是雕蟲小技而已。

　　她做了這麼多年的老師，有的是應付撒謊孩子的辦法。隨便拿一招來對付錦媛都是小菜一碟。

　　「嬤嬤，錦媛說的話也有道理。」錦繡站了出來，不意外的看到錦媛眼中的得意和方婆子的愕然：「錦蓮她們確實和我要好，讓她們來作證錦媛一定不服氣。」

　　錦媛想不通錦繡為什麼會順著她的口氣說話，不過，她當然不會放棄這樣的好機會，連連點頭：「對對對，不能讓她們三個做證明。」

　　錦媛心裡竊喜不已，哼，當時就她們三個聽到了自己說過的話，她們三個不能來做證明了，那麼錦繡再也不能找到別的人來證明她說過那些話了。也就是說，她完全可以抵賴不承認自己說過那些話。

　　方婆子被錦繡的態度弄的有些發懵，告狀的也是她，現在說出這席話來的也是她，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只見錦繡微笑著繼續說道：「我平日裡從不說謊，嬤嬤您也是知道的。不過，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全聽了我的話。錦媛說的有理，嬤嬤處事一定要公平，小丫鬟們才會心服口服。」

　　方婆子被這一連串的話繞暈了，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二十一章　掌嘴

　　對方婆子的不耐和錦媛的竊喜還有一邊錦鈺的冷眼旁觀，錦繡並沒有絲毫著急，依舊慢條斯理的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嬤嬤，我倒有個辦法。當時在場的只有我們幾個人，我和錦媛說的話完全相反，其中定然有一個人在說謊。要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說謊，還得把錦蓮她們叫來問個清楚不可。」

　　錦媛不屑的冷笑一聲：「你說來說去還不是要喊你那些小姐妹為你來做證明麼？」

　　廢話囉嗦一大堆，還不是回到了原點。

　　錦繡不客氣的回敬：「我說的問話自然和你想的不一樣。」

　　然後又對著方婆子說道：「若是她們三個人一起來的話，不管問哪一個，其他人都能聽到別人說的話，自然會照著說上一樣的。這樣的問話確實會有包庇的嫌疑，錦媛也會認定她們說的是假話。嬤嬤要想聽真話，不妨將她們三個一起叫過來，然後帶到一邊一個個的單獨問話。不讓她們有商量的機會，更不要讓她們三個聽到彼此說的話。她們三個沒有商量的機會，自然就不敢隨意說謊。因為還有另兩個人要答您的問話。這樣，您聽到的不就都是真話了嗎？」

　　方婆子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若有所悟，等聽到最後的時候高興的一拍巴掌：「這個主意甚好，到我的屋子裡去就成。三個人都在屋子裡，然後我一個個喊了出來問話，她們三個若是有一點點說的不一樣，都說明其中有人說了假話。也就是說你剛才對著我撒謊了，若是說的一模一樣一字不差，那麼自然就是錦媛撒了謊。錦繡，還是你腦子聰明，這樣的好辦法都能想的出來。」

　　錦繡謙虛的一笑。並沒有露出得意之色。

　　以前對付那些三五成群調皮搗蛋打架又會互相包庇的男孩子，最常用最管用的就是這一招了。

　　讓學生們坐在那兒，拿出紙和筆寫出事情的經過。寫完之後將幾張紙拿到一起一對比，嘿，若有一點點的不符立刻就能看出端倪來。學生們沒一個敢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撒謊的。

　　想想，哪個做教師的不擅長用這招？

　　她曾是中學裡最優秀的班主任之一，自然深諳此道。極少有學生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敢撒謊，除非是事先套好了話，錦茹她們自然沒這個問題。

　　可惜錦蓮她們幾個都不會寫字，不然原樣搬用這個法子。效果自然更好些。反正事情確實是那樣子，不管方婆子怎麼折騰問話，也不會冒出別的答案來。

　　錦繡想到這裡。胸有成竹。

　　錦媛的臉再次慘白，嘴唇哆嗦著。

　　錦繡微笑的面孔現在看來卻是好可怕，她怎麼會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方婆子再次吩咐：「錦鈺，你速速去將錦蓮錦茹錦蘭都喊過來，不要告訴她們是為了什麼事情。就說我我有事情找她們就成了。還有，她們三個在路上若是商量了什麼，你細細的聽了，回來的時候向我報告。」

　　錦鈺答應的很乾脆，飛快的跑去喊人。

　　錦媛心裡顫顫巍巍一片恐慌，就想討饒。可不知怎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暗暗的握緊了拳頭，只是那拳頭也在微微的顫抖。顯示出主人的心裡並不平靜。

　　錦繡暗暗搖頭。這個錦媛，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還不趕緊向方婆子承認錯誤，居然在那兒抱著僥倖心理，典型的不到黃河不死心。

　　也罷。今天已經鬧到這步田地，索性就撕破臉皮徹底惱了錦媛給她一個狠狠的教訓。也讓錦鈺這些類似的愛眼熱的人看看。在背後隨意的說人壞話會落個什麼下場。

　　方婆子也在暗暗歎氣，她的眼睛雪亮的很，一看兩人情形就知道錦媛撒了謊。若是錦媛認錯態度良好，她最多罰錦媛餓上一兩天小小的懲戒一番了事。可現在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田地，錦媛還是死鴨子嘴硬，這可就不是小事了。

　　做錯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認為自己錯了。

　　這樣的丫鬟哪裡能伺候好主子？現在還只是個掃地丫鬟，等日後到了主子院子裡，遲早會因為這樣的個性得罪了主子繼而吃虧不可。

　　方婆子思來想去，決定借著這樣的機會好好的給錦媛一個教訓，順便來個殺雞儆猴。讓其他的小丫鬟都安分老實些。

　　錦鈺跑腿很麻溜，不一會兒就將錦蓮三個人一起喊過來了。

　　三人一看這情形就知道錦繡和錦媛徹底鬧僵了，不然喊她們過來問話做什麼。

　　錦茹擠眉弄眼的想從錦繡那兒得到些許暗示，錦蘭也是眼神頻頻。

　　方婆子不給任何人有打探的機會，命令三人一起去她的屋子，順便讓當事人錦媛和錦繡也跟著一起過來。

　　錦鈺厚顏跟來看熱鬧。

　　方婆子按照剛才錦繡剛才提議，吩咐錦蓮幾人一起待在屋子裡，順便讓錦鈺也待在屋子裡看著。錦鈺的責任是盯著三人，以防三人之間互相說話通氣。

　　然後，方婆子就一個個的喊幾人出了屋子問話。隔著一扇門縱使聽見些聲音也聽不清楚，屋子裡剩下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都努力豎起耳朵聽屋子外面的聲音，當然都聽不懂講了些什麼。

　　第一個被喊出屋子的就是錦蓮。

　　錦蓮生性老實膽小，方婆子把臉一板，還沒等問，就聽錦蓮像倒豆子似的將適才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

　　錦繡和錦媛兩人都不出聲默默的聽著，一個臉色平靜，一個一臉沮喪。

　　只有方婆子偶爾問上兩句。

　　錦蓮壯著膽子說道：「嬤嬤，錦媛時常會說別人的不好，今天這樣的事情可不是第一次了。昨天吃飯的時候還說錦繡來著……」

　　方婆子一揮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回自己的屋子去吧！」

　　接著，就喊了錦茹出來問話。

　　錦茹就膽大多了，說的繪聲繪色，就連錦媛當時的表情都學的惟妙惟肖，在聽到那句「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法子拍了方嬤嬤的馬屁」時，方婆子的臉色難看的無以復加。

　　錦媛此時腸子都悔青了，暗恨自己剛才為什麼不早點道歉認錯了事，偏偏要讓這三個多事的傢伙來攪局。瞧瞧方婆子的表情，事情似乎大大不妙啊！

　　方婆子虎著臉吩咐錦茹回屋子，然後又叫錦蘭出來問話。錦鈺也借機跟了出來。

　　還沒等錦蘭說話，錦媛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簌簌的往下落：「嬤嬤開恩，錦媛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胡亂說話了。」

　　方婆子冷哼一聲：「你不是常嫌我偏心處事不公正嗎？今天我倒要來公正一回。錦蘭，你別理她，把事情的經過細細的說上一遍。」

　　錦蘭抗干擾的能力是一流的，在錦媛的哭聲中也沒漏說了一個字，而且吐字清晰語速不疾不徐，讓在場的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錦鈺站在一邊用憐憫的眼光看了錦媛一眼。心裡暗自慶倖，好在上一次她被逮個正著之後立刻低頭認錯，方婆子只罰她兩天不准吃飯了事。錦媛死不認錯又撒了謊，這次定然要倒大黴了。

　　錦蘭說的和錦蓮錦茹基本上一字都不差。

　　方婆子厲聲問道：「錦媛，你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你究竟有沒有說過這些話？」

　　錦媛哪裡還能說的出話來，一邊哭一邊點頭。

　　方婆子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迅即又硬起了心腸：「你有錯在先，撒謊在後，責罰是免不了的。正所謂禍從口出，日後說話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就罰你自己掌嘴二十，兩天不得吃飯。另外，再扣掉兩天的休假。」

　　錦繡在後面聽了一楞，掌嘴是什麼意思她當然懂，電視劇上常放到這樣的鏡頭，一個弱女子被壞人劈裡啪啦的打耳光就叫掌嘴。通常被打掌嘴的都是主角是好人，打人的那個一定是反派是壞蛋。

　　有錦鈺的例子在先，她本以為錦媛最多也就是兩三天沒飯吃，怎麼也沒想到方婆子的懲罰如此嚴厲……

　　錦媛哭哭啼啼的打起了自己的耳光，自己下手能重到哪兒去，打了七八個耳光，淨聽到響聲臉都沒怎麼紅。若是換個粗壯的婆子過去，一個耳光就能將錦媛的臉都打腫了。

　　方婆子嫌她下手太輕，數落了幾句。最後索性對錦繡說道：「你過去替她掌嘴。」

　　錦繡愕然，呆立當場。

　　讓她看這副情景都已經於心不忍了，讓她動手打一個小女孩的耳光，她怎麼可能下的了手？

　　然而方婆子的命令又不能違背，她只得慢吞吞的挪著步子走上前去，狠狠心準備動手。心裡一直默默的念叨：

　　錦媛啊錦媛，你這完全是咎由自取，希望你日後能吸取這個教訓，不要再隨意的口出惡言了。我也不是成心想打你耳光，這都是方嬤嬤的命令。方嬤嬤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不想你以後隨意出言不遜得罪人。你得體會到方嬤嬤的一片苦心啊！

　　錦繡的手高高的揚了起來，還沒等落下，就聽錦蘭喊了一聲：「等一等，錦繡。」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揚名

　　錦繡頓時鬆了口氣，連忙將揚起的手縮了回去。

　　做了半天的心裡建樹，可真正對著那張不掩稚氣的哭泣的臉蛋時，她才發現她根本下不了這個手。

　　錦媛是應該被懲罰，可她絕不願意做那個動手的人。這倒不是婦人之仁，只是做為一個現代人，尊重他人是根深蒂固的思想，隨意動手打人真的不容易做的來。

　　錦蘭不愧是錦繡的好姐妹，就像看出錦繡的為難似的，笑著向方婆子求情：「嬤嬤，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您就行行好饒了錦繡吧！你讓她去打錦媛的嘴巴，可您看看她的臉色，活生生像是有人要來打她似的。她平日裡敦厚溫柔，哪裡能狠得下心打別人的臉？」

　　方婆子被這麼一提醒，細細的看了錦繡兩眼，啞然失笑。錦蘭這個機靈鬼說的一點沒錯，錦繡的臉色有些蒼白，臉色居然比錦媛還要難看呢！

　　方婆子微微點了點頭，用眼神暗示錦繡閃到一邊去。然後就訓斥起了錦媛：「錦媛，給我好生的長個記性，日後再被我聽到你亂嚼舌頭我定不輕饒……」

　　訓了足足半天，好在總算免去了剩下的掌嘴。

　　不過，兩天的餓肚子是免不了了。好不容易盼來的六天休息硬生生的縮短了兩天，也夠錦媛傷心的了。

　　錦媛被錦鈺攙扶著去了，哭聲一直沒停。不知道究竟是為了兩天沒飯吃難過還是因為休假短了而傷心，或許，也有可能是因為丟了人的緣故，總之，一直沒有回頭看錦繡一眼。

　　錦繡知道錦媛定然記上她的仇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不是人民幣，不可能人人都喜歡她。她做事問心無愧自問對的起任何人就是。別人怎麼想都隨他們去吧！

　　錦繡回了屋子之後。坐在那兒發呆了半晌。心裡亂糟糟的，一時覺得自己今天做的對，就該狠狠的回擊那些欺負自己的人。一時又怕過於高調引來眾人的注意，會讓大家發現她是個冒牌貨，和原來的錦繡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錦月正忙著收拾東西，錦霞也在收拾衣物打算明天回家。兩人都沒留意到錦繡的些許異樣。

　　錦蓮從方婆子那兒回來以後就惦記著這件事情了，一見錦繡回來連忙跑過來問道：「嬤嬤怎麼處置錦媛了？」

　　錦繡將事情說了，錦蓮拍掌一笑：「惡人有惡報，活該！」

　　錦繡聽了這話，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來。旋即振作起精神。也忙著收拾起東西來。

　　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床底拿出罐子來，數一數裡邊還剩多少的錢。

　　一個屋子裡各人的藏錢習慣都不相同，錦蓮的零花錢都收在一個小荷包裡。那個荷包是素心繡給錦蓮的，平日裡錦蓮最寶貝這個荷包了。從來捨不得給別人碰一下，要麼放在床頭要麼放在包裹裡。

　　錦月大大咧咧，零用錢花的最快，基本沒有藏錢的機會。偶爾有些銅錢就壓在枕頭底下。過不了幾天就被她取出來買東西去了。

　　錦霞粗中有細，藏錢也最小心仔細，用一塊布左一層右一層的將錢包好然後收在包裹裡。

　　錦繡最喜歡往這個古樸的陶罐子裡扔錢。這個陶罐子是原來的錦繡留下的，留著它似乎就和以前的錦繡是同一個人。因為這樣的微妙心裡，錦繡一直都保持著將陶罐子放在床底裡側的習慣。

　　同住一個屋簷下，日子久了。對彼此的藏錢習慣都很瞭解。因此錦月錦霞錦蓮都很清楚錦繡的陶罐子裡一定有錢。

　　但是，從沒有人往這個陶罐子多看一眼。就像幾人都知道錦蓮床頭的荷包裡有錢但是從沒有人去翻看一樣。

　　對於這一點，錦繡十分的欣賞。要是放在現代校園的宿舍裡。有誰這麼把錢放在明顯的地方的話，有多少就得丟多少。可這個時候的女孩子都很淳樸，沒有人冒出這種想法來。各人出去做事屋子從不用上鎖的，也從未聽說過有人丟錢。

　　幾人被錦繡叮咚作響的數錢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錦月看著錦繡滿滿當當的銅錢咋舌不已：「天哪，錦繡。你哪裡來的這麼多錢？」她的月錢交了一大半給家裡之後剩下的一部分做零花，每個月都是早早的就用完了。

　　錦繡抿嘴一笑：「我這兩個月都沒休息。兩個月的月錢都在這兒呢！」

　　再加上原來剩下的，總計三百零五文。

　　一百文錢一串，剛好三串，外加五個銅錢。錦繡通通的塞到打好的包裹裡去，準備全部帶回家。

　　兩身棉衣鐵定是要帶回去的，還有單衣襪子什麼的，零零總總的收拾了一個大包。用粗藍布打成包裹，謔，好大的一個包裹。往身上一背就像難民逃難似的，不用照鏡子都知道一定很可笑。

　　錦繡把小籮筐拿起來又放了回去，心想家中有的是針線，想學繡活找麗娘就行，這些東西就別往家裡帶了，太費事了。

　　「我的順子哥哥，你的錦繡妹妹回來了。」錦蓮見錦繡擺弄那個小籮筐，立刻笑了起來。難得的開起了玩笑，模擬著錦繡的語氣誇張的喊了起來，頗有濫情女主角的天分。

　　那小籮筐是屋子裡最精緻的物件之一，又因為是男孩子送給錦繡的，因此各人有事無事都愛拿這個來打趣。

　　錦繡笑駡了兩句，啐了錦蓮一口。

　　什麼哥哥妹妹的，肉麻死了。

　　天色黑了下來，四人一齊去了飯堂吃飯。

　　老遠的就聞到了一陣撲鼻的香氣，錦月猛嗅了幾口，頓時眉開眼笑：「太好了，今天晚上有肉吃了。」

　　那是自然，眼看著都要到年底了。伙食當然要比平時好的多。沈氏走之前就吩咐過了廚房裡的管事婆子，一定讓要丫鬟小廝婆子們吃的飽飽的。明天就要開始輪流著回家休假了，因此廚房今天晚上又加餐了。

　　白麵饅頭，白菜燉肉，管吃管夠。

　　小丫鬟們吃的滿嘴流油，錦茹徹底貫徹了大胃王的本色，和錦蘭吃的不亦樂乎。巴掌大的饅頭分別都吃到了第四個了。

　　錦繡邊吃邊搜尋著錦媛的身影，不出所料，錦媛沒有到飯堂來。難得的吃回白饅頭和燉肉，偏偏她被罰兩天不准吃飯。真是不走運！

　　錦鈺坐在那裡，正在和周圍的人說著閒話，仔細一聽，正是說錦媛的。

　　「……錦媛太倒黴了，自己打了自己幾個嘴巴，又被罰兩天不能吃飯，休息都少了兩天。我看哪，以後她定然不敢再和錦繡作對了。」看似惋惜實則帶著幾分幸災樂禍，錦鈺的臉上可看不出太多的同情來。

　　旁邊的小丫鬟有的心生同情有的嘲笑錦媛不自量力，說什麼的都有，紛紛把目光往錦繡身上投來。

　　經此一事，錦繡的名聲愈發的響亮。誰也不敢再小覷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女孩子。原來錦繡發作起來是如此的厲害，論起來就是錦茹也不如她厲害呢！

　　再說了，方婆子何曾如此另眼相看過一個丫鬟？

　　這院子裡的家生子不算少，和方婆子打過關照的人不在少數，方婆子頂多安排些輕鬆的地方算是照顧。倒是很少表現出對哪個丫鬟的喜歡來。錦繡既然能如此得方婆子的歡心，那可不是簡單的人物啊！

　　錦繡穩穩的咬了口饅頭，像是不知道有那麼多人在偷窺她似的，神色一如往常。錦蓮悄悄的抵抵她：「喂，那麼多人在看你呢！」

　　錦繡莞爾一笑，也低聲回道：「沒事，看就看吧，也不會少塊肉。」

　　錦月和錦霞從別人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驚訝的上下打量錦繡。

　　錦霞忍不住說道：「錦繡，你一向脾氣最好，今天怎麼對錦媛發了這麼的的火？」還到方嬤嬤那裡去告了一狀，這可不像是錦繡會做的事情。

　　錦繡淡淡的一笑，有意無意的瞟了錦月一眼：「我脾氣好不代表我沒脾氣，誰要是明目張膽的欺負到我頭上來，我當然不會饒了她。」

　　錦月心裡一凜，不知怎麼的有點心虛起來。

　　她脾氣急躁，錦繡總讓著她，時間長了，她漸漸覺得理所當然。現在想想，似乎有點過分了。看來，日後她對著錦繡的時候也該收斂一些了……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方婆子站了起來，讓丫鬟們豎起耳朵聽她說。

　　方婆子簡單的將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強調：「……今天錦媛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希望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情。聽見了沒有？」

　　下面稀稀拉拉的應了，方婆子不滿意，又高聲問了一遍，這次得到了斬釘截鐵的回答：「聽見了。」

　　方婆子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方婆子當著所有丫鬟的面將錦繡喊了過去，所有丫鬟的目光都明裡暗裡投了過來。

　　錦繡在一片羨慕的眼神中走到了方婆子面前。

　　方婆子本想說些什麼，可一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這邊心裡頓時有些躊躇，說了句「跟我來」就出了飯堂。

　　錦繡乖乖的跟了上去，心裡出揣測著方婆子要和她說些什麼，心裡隱隱有了期待。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指點

　　方婆子叫錦繡出來卻是有好消息相告。

　　「錦繡，這次回家，到三十那一天你就別回來了。在家裡多待上幾天好好的過個年。到了初六的時候再回府吧！」

　　方婆子曾答應過要在過年的時候給錦繡多放幾天假，倒是很守信用。趁著主子們都到京城老宅過年府裡無需太多人留守的空檔，給錦繡來了個特殊待遇。

　　早有預感的錦繡聽到這話還是一陣驚喜，連忙謝過方婆子。

　　原以為最多給她在家多待兩天，沒想到方婆子如此大方慷慨，一下子就多允了她六天的假期。加上原來的六天假期，她豈不是能在家裡待上十二天了嗎？

　　難得的長假啊！可以在家裡好好的待一陣子了。

　　錦繡掩飾不住的滿臉歡喜讓方婆子見了展顏一笑，本不欲多說，不知怎的忽然又冒出了一句話來：「有些時候不要太過心慈手軟了，想在這個宅院裡好好的活下去，有時需得踩著別人上去。」

　　這若有所指的話讓錦繡頗為意外，她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方婆子在說的是錦媛的事情，方婆子在暗示她做的很對。這年頭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要做人上人，一位的忍讓是不行的。

　　錦繡肅然，鄭重的給方婆子行了一禮：「多謝嬤嬤指點。」

　　此時此刻，錦繡終於對方婆子起了真正的尊敬之心。之前的百般逢迎只為了和方婆子搞好關係，為日後的升遷做好準備，實則打心眼裡並不特別的喜歡這個精明世故的女人。

　　日子久了，她才慢慢的體會出方婆子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柔軟的心腸，在不經意的時刻會流露出對小丫鬟的一點點憐惜。

　　尤其是剛才方婆子冒出的那句話更是讓錦繡心生感觸。

　　錦媛的事情讓錦繡的心態有了些許微妙的轉變，而方婆子對她的指點更是直接明顯。當有人惡意中傷你的時候，怎麼能還是一位的退讓和閃躲？只有狠狠的反擊回去。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日後自然沒有人敢輕易的欺負你，也讓別人對你高看一眼。

　　方婆子看著錦繡，眼裡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欣賞：「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用嬤嬤多說，相信你也知道該怎麼做。錦媛心地不算壞，只是性子急躁容易被她人挑撥利用。而且很愛鑽牛角尖，所以人緣不好常常得罪人。我今天這麼處分她，希望她能有些長進，這樣的性子日後定要吃大虧的。」

　　她曾教導過的小丫鬟這麼多。其中聰慧伶俐的不知有多少，然後錦繡卻是讓她最有感觸的一個。

　　原本老實本分憨厚的小丫鬟日復一日的聰穎剔透，既通曉人情世故。做事更是勤奮踏實，還有幾分與眾不同的慧心。難得的是，始終保持一顆謙遜的心，這樣的女孩子怎能不讓人打從心底裡喜歡？

　　想到年後她就要離開這裡到別的婆子手下做事，方婆子居然升起了罕見的依依之情。

　　「有件事情我一直覺得奇怪。」方婆子忽然說起了一直縈繞在心底的那點疑問：「你現在的個性似乎和以前有一點點不同，待我仔細想一想，嗯，應該就是從你摔倒後開始的。」

　　錦繡的耳邊忽然響起了雷鳴，震的她有點頭暈。心跳的更是厲害。

　　這是第幾個人發出這樣的疑問了？

　　先是錦月，後是麗娘。再來就是眼前的方婆子。她們都和原來的錦繡關係密切熟悉她的性格脾氣，她裝的再像也不可能全無破綻。有心人自然能從她的點滴行為裡看出端倪來。

　　錦繡感覺到方婆子灼灼的眼神落在她的臉上，她定定心神。力持鎮定：「嬤嬤真是好眼力，我當日摔倒之後腦子一直迷迷糊糊的，醒來之後居然有好多事情都忘記了。要不是錦蓮處處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只怕我會鬧出許多笑話來了。我爹娘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都安慰我說忘了過去的事情也沒什麼關係。只要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做事就行了。我怕惹來別人的閒話，因此這事情只有錦蓮一人知道。在其他人面前我從來都沒說過這件事情。」

　　錦蓮真正做到了守口如瓶。居然在錦茹和錦蘭面前都隻字未提。錦月也像漸漸淡忘了此事似的，再也沒人提起錦繡性格日漸不同的事情。就連錦繡自己也淡忘了此事，慢慢覺得自己就是那個生在古代長在古代被父母賣進陸府做丫鬟的那個錦繡。

　　若不是方婆子猛然間提起，錦繡都快忘了她是個穿越人士的事實。

　　方婆子何等的通透，一下子就聽出錦繡的言外之意來了，淡淡的一笑：「放心，我只是隨意的和你聊兩句，不會在別人面前提起這些的。」

　　錦繡悄悄的鬆了口氣，只要方婆子不亂說就好。她告訴方婆子自己「失憶」的事情，是因為她曾用這個藉口瞞過了最熟悉的錦蓮和最親近的家人，日後再有任何人提起這岔來，都有人替她說話打掩護。

　　謊話說的遍數多了，和真話就差不多了。

　　方婆子忽的又是一笑：「早知道摔一跤就能變的聰明，我早讓我那個笨兒子多摔幾跤了。」

　　這卻是在和錦繡說笑了。

　　錦繡心知安然過關，心裡一喜，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嬤嬤別取笑我了，小路子哥哥憨厚誠實，是個很好很好的男孩子。二少爺喜歡他，丫鬟們也都對她多有好評。我哪裡能比的上。」

　　那明媚的笑容浮在猶有稚氣的臉蛋上有說不出的動人，在暗夜裡彷彿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散發著沁人心脾的幽香。長成少女之後不知會何等的美麗……

　　方婆子看了心裡一動，自家兒子也有十三了，過了年就十四了。跟著二少爺後面至少也得十八九歲才有機會婚配，也就是說至少得再等上四五年。不肖說，夫人肯定會從丫鬟們中選出合適的配給自家兒子。若是能找個順眼的和她脾氣相投的丫鬟做兒媳是再好不過了……

　　旋即又暗暗笑自己窮操心，幾年以後的事情現在就在這胡思亂想做什麼。錦繡還有幾日才十一歲呢，年齡太小了，再喜歡也得過幾年再說。

　　方婆子不再多說，點頭示意錦繡回飯堂去。

　　吃完飯之後，錦繡和錦蓮一起相攜去打水。

　　錦蓮興致極是高昂：「錦繡，我都快半年沒回家了，我好想我爹我娘。還有我的弟弟妹妹……」

　　錦繡微笑傾聽，這時候沒有什麼計劃生育，也沒有什麼有效的避孕措施，女子嫁人之後從十五六生孩子一直生到四五十歲的都有……呃，扯的有點遠，趕快扯回來。

　　端著兩盆熱水剛從廚房裡出來，就碰到了錦鈺和錦媛還有其他的小丫鬟。

　　錦媛的精神很差，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錦鈺在她耳邊不知在說些什麼，她悶悶的抬起頭，一下子就見到了揚著笑臉的錦繡。

　　那笑容在她的眼中看來無異是勝利者的微笑，一種夾雜著不甘的委屈和怒火就從錦媛的心底冒了出來。

　　在錦媛看來，整件事情都是錦繡的錯……

　　好吧，就算她自己也有那麼一點點錯好了，她不該當著錦繡的面說些話。可是，錦繡也不至於就跑到方婆子那裡告狀吧！還想出了個「餿」主意讓方婆子分別審問錦蓮她們幾個。結果她挨了這麼重的懲罰。哼！

　　錦鈺也算識相，主動的和錦繡打了招呼，其他的小丫鬟也都和錦繡招呼了一聲。她們可不想步錦媛的後塵，輕易的得罪了方婆子面前的得意人物。

　　錦媛卻恨恨的別過了頭去，倔強的不肯再看錦繡一眼。

　　錦繡心裡暗歎，她本以為錦媛會稍稍低頭主動的和她說句話什麼的，她也不是那種愛記仇的人，肯定會給些回應。兩人之間的這點小過節就能揭過去。可是錦媛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之外的表情分明是宣戰的表示。

　　也罷，錦媛既然不肯低頭講和，她也沒有主動巴結的必要。都是一樣的小丫鬟，誰也不必怕了誰。

　　錦繡維持著得體的笑容，親切的和錦鈺幾人打了招呼，然後施施然走了。

　　還沒等她的身影走遠，就隱隱聽到錦鈺嗔怪的聲音：「錦媛，你這個樣子做什麼，主動的和錦繡說句話不就是了。」

　　錦媛冷哼一聲：「我偏不。」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都清楚錦媛越勸越倔的臭脾氣，沒有人再來勸她，各自進了廚房去打熱水。

　　錦鈺看了眼咬著嘴唇眼裡滿是不甘心的錦媛，有意無意的提醒道：「錦繡是方嬤嬤眼前的紅人，你是鬥不過她的。還是消停點吧！這次罰你罰的那麼重，還不是因為方嬤嬤看重錦繡，你哪裡是錦繡的對手。」

　　這番話看似熱心，實則不啻於火上澆油，錦媛的怒氣衝衝的吼道：「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等過了年後定要把這個仇報回來。」

　　然後扭頭就進了廚房裡。

　　錦鈺露出個不為人察的輕笑，也跟著進廚房去了。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二十四章　巧遇

　　這邊，錦蓮也在用驚異的眼光看著錦繡。

　　錦繡轉頭輕笑：「這樣看著我幹什麼？不認識我了麼？」

　　錦蓮訥訥的低語：「我怎麼覺得你有點不同了。」

　　以前的錦繡好則好已，似乎有點好的太過了。對著所有人都好的過分，似乎怕得罪了身邊所有的人。因此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虛情假意的左右逢迎，在錦蓮的眼裡看的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今天錦媛的這件事情改變了錦蓮的看法，原來錦繡也有這樣強硬果敢的一面啊！

　　錦繡聽了錦蓮的話啞然失笑。原來默不出聲的錦蓮才是觀察力最敏銳的那一個，連這樣細微的改變都留意到了。

　　是啊，她的心態有了微妙的改變。她仍然希望和所有人處的融洽，有個良好的人際關係，但是絕不因為這個就對所有人的行為忍氣吞聲。

　　就像錦媛，要是日後仍然不知悔改的繼續挑釁的話，她不介意給這種人點顏色瞧瞧。還有那個錦鈺，也不是什麼好人，表面笑嘻嘻的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日後得提防著這些人。

　　「我這樣不好嗎？」錦繡俏皮的反問。

　　這些話只有在錦蓮的面前她才會輕易的吐露，和錦茹錦蘭雖也親近，卻絕不會談論這種性格變化的問題。

　　錦蓮認真的想了想，然後露齒一笑：「很好，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很勇敢，很明亮，很有個性，很……找不到別的形容詞了，反正她很喜歡。

　　錦繡哈哈一笑，心情莫名的愉悅飛揚。

　　兩人回屋漱洗早早的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各人就都起了床。

　　錦繡穿衣的時候看到最愛睡懶覺的錦月居然也起床了。不由得啞然失笑，調侃道：「錦月，你怎的這麼早就起床了？」平時都是不挨到最後絕不起床的。

　　錦月嘻嘻一笑：「今天不是要回家了嘛！」居然非常的理直氣壯。

　　三人一齊笑了起來。

　　整個屋子裡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門咚咚的被敲響了一聲，然後沒等人去開門就來人粗魯的推開了。

　　「快點起床啦！」果然是錦茹，她來竄門是常事，從來不要別人替她開門的那一種。反正這屋子也沒鎖也沒門栓，一推就開了。

　　錦月咕噥了一句：「每次都這樣。」從不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麼寫，總該等別人開門了再進來吧！

　　錦霞在一邊聽到了直笑：「算了，都這麼熟絡了，還講究這麼多幹嘛！」其實錦月去隔壁屋子也常常這樣。不過人嘛，總是輕易的原諒自己的過錯覺得別人的錯誤不可饒恕。

　　錦月也就說說而已，不至於為這點子小事真的去和錦茹較勁——當然。錦繡和錦蓮總向著錦茹也是一大原因。一個人犯不著和這麼多人鬥是不是？

　　錦蘭也跟著進來，嚷著：「我們去飯堂吃過早飯就走，動作都快點。」

　　錦繡也是歸心似箭，笑道：「總得把頭梳的順溜些再走吧！」

　　錦蓮當仁不讓的過來做了美髮師，三下兩下替錦繡梳了個好看的小巧的雙丫髻。錦繡一直沒買過珠花，只有一些髮帶。錦蓮挑了四條過來，一邊纏上兩條，垂下一些在耳邊甚至到了肩上，紅紅綠綠的煞是可愛。

　　錦繡攬鏡一照，頗為滿意。難得打扮的如此俏皮可愛活潑。配合著今天的心情倒是異常的合適。

　　錦茹兩眼放光，嚷著要錦蓮也給她來一個這樣的。

　　錦蓮抿嘴一笑，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幾人輪番讓錦蓮梳好了頭。嘰嘰喳喳熱熱鬧鬧的一起去飯堂吃飯。

　　今天就可以回家的小丫鬟個個昂首挺胸，第二批回家的丫鬟則滿眼羨慕的看著她們，不乏眼熱之人。不過，有了錦媛的前車之鑒在，誰也不敢冒出酸溜溜的話來了。

　　吃罷了早飯。眾人都拿了包裹湧向後門。

　　錦繡第一次見到了錦蓮的爹娘，錦蓮的爹長相平平。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錦蓮她娘收拾的倒是俐落，穿著很一般，但是乾淨整齊。

　　錦繡前去打了招呼，錦蓮高興的介紹自己最要好的小姐妹給爹娘認識。

　　錦繡得體的微笑和禮貌的言語立刻征服了這一對夫妻，對錦繡的印象都很好。

　　錦蓮走了之後，錦茹和錦蘭也分別有人來接了。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來接自己，錦繡這才想起一件事情來。金大恒上次來接她沒有接到，當時她還讓錦茹告訴金大恒說到年底才有時間回家，偏偏沒有說具體的日期。難怪等了這麼長時間都沒人來接她呢！

　　錦繡一拍腦門，暗暗自責自己的粗心。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事先也不知道會在哪一日放假就是了。

　　看來，只能自己回家去了。

　　錦繡背起包裹，抬腳就往前走去。

　　「錦繡，」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錦繡很是意外的回過頭來：「小路子哥哥。」從後門走過來的笑嘻嘻的男孩子不正是小路子麼？

　　小路子大步走過來：「你是要回家的吧，我正好要去雜貨鋪子裡買些過年用的東西，我和你一起走吧！」

　　錦繡很高興的應了，一路上多了個說話的伴兒也能稍解寂寞。

　　小路子見錦繡背了個大包裹很是吃力，笑著提議：「給我背吧！」

　　錦繡先還不好意思，禁不住小路子的熱情，索性將包裹給了小路子。

　　小路子個子高些，身子比錦繡壯實的多了，背起那個諾大的包裹輕輕鬆鬆。錦繡兩手空空很是清閒。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這兩個月常常接觸，還算的上熟悉。錦繡擅於察言觀色能說會道，小路子全無心機活潑直爽，因此聊的很是投機。

　　小路子取笑道：「你這是回家還是要搬家，怎的包裹這麼沉？」背在背上沉甸甸的，時間一長他也覺得有些吃力。

　　錦繡掩嘴一笑：「我可沒帶多少東西，就是帶了身棉衣還有些其他換洗的衣服。」

　　冬季的衣服都很厚實，稍微一收拾就是一大包。臨走的前一天個個都大包小包的打了幾個包裹，錦繡只有一個大包裹算最少的了。

　　最誇張的就是錦月，整整收拾了三個包裹。左右手各拿一個背上還背著一個，別提有多誇張了。

　　「小路子哥哥，你怎的沒有跟著去京城？」猶豫了一會兒，錦繡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主子們都去京城了，二少爺自然也不例外，身為二少爺的貼身小廝，小路子應該跟著一起去才對。怎的會單獨的留在了陸府？

　　小路子笑的合不攏嘴：「本來我確實該跟著一起去的，二少爺體恤我去年就沒能和家人在一起過年，特地准許我留了下來和爹娘一起過年。」

　　提起二少爺，小路子更是滔滔不絕。

　　「你別看二少爺整天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型，其實二少爺可聰明了。那些書上的東西二少爺都是一學就會，字也寫的漂亮，文章做得更好。就是先生們都偏心，總是誇讚大少爺好好好，對二少爺就諸般挑剔，其實要我說，大少爺比起二少爺差遠了……」

　　錦繡默默的聽著，時不時的露出淡淡的笑容。

　　在書房外面久了，這些事情她也早有耳聞。小路子為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足可看出小路子確實忠心可嘉。這些話在別的丫鬟口中絕不會如此直接的說出來，頂多含蓄委婉的暗示，誰還會像小路子這樣直言無忌？

　　論相貌才學，二少爺都更為出眾。大少爺也算不錯，但是比起二少爺來確實差了些。不過，那些捧著沈氏飯碗的先生們當然不會這麼說。處處都把大少爺抬的高高的，言詞之間多有吹捧。至於對二少爺嘛，標準自然就苛刻的多。

　　庶出的二少爺pk嫡出的大少爺，不用細想都知道誰輸誰贏。

　　難怪之前兩次遇到他，他都是鬱鬱寡歡，還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看來，作為一個庶出的少爺，他的日子並不如表面那般的風光。自己的親娘只能喊「姨娘」，得恭恭敬敬的喊沈氏一聲「母親」。處處得讓著自己的大哥，有本事也最好藏著掖著，不能搶了大哥的風光……

　　對於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來說，定有許多說不出倒不出的委屈和無奈。只因為出生不同，註定了他未來的路不能像他大哥那樣風光順利。

　　錦繡想的入神，心底升起了一點點的柔軟。

　　因為他的欺騙，她一直忿忿不平。總是躲著他，每次遇見絕不主動上前打招呼。偶爾他想來和她說話了，她就故意當做沒看見一般躲到別處去。如此這般幾次之後，他會意了她的閃躲和抗拒，也就不再多看她一眼。

　　過年之後，若是有機會的話，就和他說幾句話吧……

　　小路子說的口乾舌燥，見錦繡沒有回應有些奇怪，轉頭一看，正好看到錦繡沉思的側臉。

　　那優美的弧度微低的頭顱及垂至耳邊的彩帶映襯出她的小臉潔白如玉，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的。陽光灑落在她的側臉上，閃耀出炫目的光澤……

　　小路子呼吸一頓，看的忘我，居然忘記了自己想說什麼了。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巧

　　錦繡回過神來，歉意的一笑：「你說到哪兒了，真對不住，我剛才走神了。」

　　小路子臉頓時紅了一紅，連連擺手：「沒、沒說什麼。」

　　錦繡見他結結巴巴的樣子頗為有趣，頓時笑了起來。

　　這一笑，將小路子的些許尷尬都笑跑了，也跟一起笑了起來。

　　走了一段路之後，開始到了揚州最熱鬧繁華的街道上。正值過年之際，來來往往的人極多，每間鋪子裡都滿滿的人頭。過年的氣氛已經十足了。

　　錦繡深深的吸了口氣，渾身每個細胞都似膨脹開來。空氣中彌漫的是各種味道，甜膩膩的桂花糕味、香噴噴的糖炒栗子味、腥乎乎的羊肉味、還有漢子們的體味女子的脂粉味交織出奇怪的味道，那是實實在在的生活的味道。

　　不管如何，能活著都是那麼的美好。

　　而她，要讓自己好好的在這裡活下去。

　　錦繡眯縫起眼，抬眼望天。

　　這個年代的太陽和自己看了二十多年的並無不同，依然是那麼的耀目刺眼熾熱。誰又能解釋得清楚她的這次人生是怎麼回事。索性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吧，好好的向前過，好好的過接下來的日子。

　　小路子要去買東西，不能再朝前送錦繡了，一邊將包裹遞給錦繡一邊說道：「我得去買東西了，若是中午之前不買好東西的話我娘又要罵我了。」

　　錦繡微微一笑，方婆子的脾氣眾人皆知，哪個小丫鬟不曾被她罵過？看來方婆子對自家的兒子也沒溫柔到哪裡去，

　　小路子忽然有些戀戀不捨起來，站在錦繡的身邊捨不得挪步。

　　錦繡取笑他：「你不是說有一堆東西要買嗎？還不快些去。」

　　小路子赧然一笑，正打算說話，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阿秀。你怎麼在這裡？」

　　小路子和錦繡一起往聲音處看去。

　　「順子哥，」錦繡有些意外又有些喜悅，在這舉目茫然都是陌生人的街道上忽然碰上了一個熟人，那種驚喜就別提了。

　　順子沒想到錦繡會是如此的熱情，心裡頓時一喜。

　　以前的阿秀和他感情不錯，兩家住的很近，打小阿秀就愛跟在他後面跑東跑西，嘴裡甜甜的喊著「順子哥哥」。可自打那次阿秀回家時見了他之後，他就發現阿秀變了很多。

　　那曾經熟悉的臉龐見到他後不是歡喜，流露出的卻是淡漠和防備。眼裡的陌生和疏離讓他心裡好生的失落。隱隱覺得似乎失去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後來，他聽說金大恒在家裡要招些孩子去讀書，心裡怦然一動。硬是和他爹在家裡磨了幾天。終於爭取到了去金家讀書的機會。雖然家裡的事情一樣不能落下，只能抽空去金大恒那兒讀書，他也有說不出的高興。

　　果然，多了和阿秀見面的機會。只可惜，阿秀見了他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連個笑容都很吝嗇。他送出自己精心準備的小籮筐的時候其實心裡緊張的不得了，好怕被嫌棄拒絕。好在阿秀收下了……

　　沒有想到隔了兩個多月沒見，阿秀對他居然如此的熱情，順子的心頓時熱乎了起來。

　　「阿秀，你怎的從府裡出來了？」順子滿臉笑容。

　　錦繡笑道：「嬤嬤給我們放了假，我回家過年來了。諾。包裹還在這兒呢！」順便把包裹在順子面前晃悠了一圈。

　　順子二話不說將錦繡手裡的包裹接了過來，嘴裡抱怨道：「要回家怎麼也不說一聲，早些告訴我多好。我就去後門那兒接你了。也省得你拎著這麼重的包裹到處跑了。」

　　兩人光顧著說話，很自然的將小路子晾在了一邊。小路子眼巴巴的看著人家說的熱鬧，想插嘴又沒機會，只好委屈的站在一旁等著——奇怪，他幹嘛不趁機走了去買東西非要留在這兒呢？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等到錦繡的介紹。

　　小路子掩飾住被當成了背景的些許不快，故意咳了兩聲：「錦繡。這位是……」

　　錦繡連忙為兩人做了介紹：「小路子哥哥，這是我的鄰居順子哥。」又為順子介紹了小路子。

　　兩個半大少年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很虛偽的露出了笑臉互相打了招呼。順便打量彼此。

　　在小路子的眼裡，這個叫做順子的少年個頭比自己稍高一些，身子也很壯實，臉頰黝黑，愈發映襯的濃眉大眼，煞是有精神。身上的衣服半舊不新，還有兩個補丁。看來家境很是一般。

　　順子早瞄到了錦繡身邊的白皙少年，這時候終於有了機會正式的打量幾眼了。

　　白白淨淨偏文弱的長相，身上的衣服質地還算不錯但也不特別好，不可能是少爺之流，那就該是陸府裡的小廝之類的人物了。不知道和錦繡怎的會這般熟悉，錦繡不是說過在府裡要和小廝們保持距離的嗎？

　　錦繡笑著說道：「小路子哥哥是我們府裡二少爺身邊的伴讀，平日裡對我多有照顧。」小路子將胸膛挺了起來，帶著幾分神氣。

　　順子憨厚的一笑：「承蒙您照顧我阿秀妹子，阿秀為人老實厚道，日後還煩請您多多指點。」

　　錦繡有些訝異，順子這番話說的可圈可點，甚有禮貌，看來讀了幾個月書之後大有長進啊！

　　小路子寒暄了兩句之後沒有了理由再留下來，藉口要去買東西就告辭了。

　　順子一把將包裹背到背上，笑著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家去。」

　　錦繡邊走邊問：「你定是有事才到這邊來的吧，不用你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成。」

　　順子執意要送她回家：「我沒什麼事情，就是陪著我爹到這邊賣筐。剛才我爹讓我轉轉買些豬肉回家，我順路買一些正好送你回家去，不耽誤的。」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再推辭就有些過分了。錦繡笑笑，隨著順子一起往前走。

　　順子常隨著他爹在這一帶擺攤子賣東西，和小販們都很熟絡，很快的找了個豬肉攤子割了幾斤豬肉拎在手裡。

　　錦繡有心幫他拎著豬肉，順子堅決不肯：「你身上衣服乾乾淨淨的，別讓豬肉碰到你的衣裳。」

　　今年入冬後共發了兩身棉衣，顏色款式果然一致，沒有什麼區別。錦繡身上穿的棉衣和上次回家時候一樣，質地一般。但是因為是新衣服，因此看起來還算好看。

　　錦繡嫌棄這棉衣臃腫難看，殊不知窮人家的孩子若能在寒冷的冬天穿上這樣一身嶄新的棉衣是件多麼高興的事情。

　　在順子的眼中，穿著青色棉衣的錦繡小臉潔白透著紅潤，烏黑順溜的頭髮梳成了可愛的雙丫髻，尤其是幾根彩色的髮帶垂至耳際，別提多好看了。

　　正想著，就聽錦繡喃喃的抱怨起棉衣款式難看顏色也難看來。

　　順子失笑：「這顏色哪裡難看了。」

　　要他說，應該是好看極了。這青色非常的純正，一般來說女子穿了不特別好看。可錦繡皮膚白皙，姿容秀麗，穿上這樣的顏色異常的協調好看。

　　錦繡白了順子一眼，心想還是別和男孩子討論這種問題了。

　　小丫鬟們背地裡都曾議論過棉衣的問題，試想由製衣房統一的剪裁縫製出來的棉衣能好看到哪裡去？而且，這種顏色只有低等丫鬟們才會穿，稍微講究些的都不肯穿這種顏色。紅黃藍綠紫什麼顏色都比青色鮮亮。

　　據說只有做了二等丫鬟以後才有自由穿衣的權利，按季節領了布料自己縫製衫裙。還有些頗受主子喜歡的，每到過年過節時主子會賞賜些布料下來，質地更是好的不得了。

　　錦繡在書房外面掃了這麼久的地，來來去去的丫鬟不知凡幾，素心素梅如琴如畫如夢如玉她們都穿的不錯。尤其是如玉如夢，都善於穿衣打扮。看的人真是眼饞——世上哪有不愛美的女子啊！

　　順子滿心歡喜的在前面領路，時不時的看錦繡一眼，心裡漲滿了喜悅和開心。

　　錦繡還是第一次和順子單獨在一起聊天，沒有想像中的尷尬和冷場。順子說話熱情爽朗，而且和原來的錦繡極為熟悉，說起小時候的趣事來滔滔不絕。

　　錦繡索性做了聽眾，邊聽邊笑。

　　這可是瞭解錦繡過去的最佳時機，她邊聽邊在心裡一點點的勾畫出原來的錦繡：天真、老實、單純、沒有心機、心地善良……咦？怎麼覺得這些形容詞這麼耳熟呢？

　　呵呵，想到了，這些不都是用來形容錦蓮的嘛！

　　難怪原來的錦繡會和錦蓮感情這麼好，看來就是性格脾氣相投的緣故了。

　　走了半晌，村子遙遙在望。

　　錦繡通身舒暢，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燦爛。

　　饒是順子人高力壯，拎著重重的包裹走了這麼遠的路也開始冒汗了。

　　「順子哥，快到家了，包裹讓我自己來拎吧！」錦繡伸出手。

　　順子還待逞強，卻不提防錦繡從他的手中奪過了包裹，被那溫軟的小手一碰，順子的心裡火燙燙的，很自然的鬆了手。

　　到了家門口，錦繡笑著和順子招手作別。

　　順子在原地呆呆的站了會兒，良久，臉上露出了絲絲笑意。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窩頭

　　錦繡懷著激動喜悅的心情推開那扇搖搖晃晃不知多少年歷史的木門，一眼就看到了滿院子裡戲耍的孩子。阿桃和阿亮也在其中。

　　阿桃一眼瞟到推門而入的錦繡，頓時眼睛一亮，嚷著：「姐姐回來了！」

　　阿亮「嗖」的一聲竄了過來，一下子撲進錦繡的懷裡，錦繡不提防下差點被衝倒，等穩住腳步後一把抱起阿亮。

　　阿亮摟住錦繡的脖子，狠狠的在錦繡的臉上親了幾下：「姐姐，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

　　阿桃總是慢一步，拉住錦繡的衣袖不肯撒手，滿臉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

　　麗娘在屋子裡忙著蒸窩頭，金大恒在屋子裡查看孩子們寫的字，聽到外面的動靜都是一喜，連忙出了屋子。

　　錦繡笑盈盈的放下阿亮，走上前來，脆生生的喊道：「爹，娘，我回來了。」

　　麗娘衝上前來，一把抱住錦繡，激動的眼淚當時就下來了：「阿秀，你怎的突然就回來了。也不通知家裡一聲讓我們去接你。」

　　金大恒含蓄多了，高興的來回搓著雙手，上下的打量著兩月沒見的女兒，只覺得錦繡氣色紅潤神采飛揚，比起上次回來的時候稍微胖了些。看來在陸府的日子過的還算不錯，心裡備感安慰。

　　錦繡被麗娘摟在懷裡，鼻尖嗅到淡淡的香氣，說不出的溫暖環繞著她，心裡忽然變的踏實起來。

　　她，終於回家了。

　　金大恒把錦繡的包裹拎進屋裡，然後就招呼著一群孩子們進屋子裡們去讀書。不一會兒，就響起了參差不齊的讀書聲。

　　稚嫩的童聲將這個不大的院子塞滿了，平添了幾分書香氣息。

　　麗娘到了廚房裡邊揉麵做窩頭邊和錦繡說著話。

　　「好閨女，你一個人怎的就回來了？能記得路麼？」激動的情緒稍微平息之後。麗娘關切的問起了錦繡回家的情形。

　　錦繡笑著說道：「怎的不能回來，我不是安然到家了嘛！」接著就將自己能在家裡休假十二天的事情說了。

　　麗娘驚喜的抬頭：「你能在家過上這麼多天？」

　　這可太好了，這一年中錦繡回來的次數本就不多，連在家過夜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居然有機會在家裡過年，還能待上這麼多天，簡直讓麗娘歡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錦繡心裡也很是開心，見麗娘鍋上鍋下一個人忙的不可開交，索性上前幫忙。

　　土灶她不會用，沒敢過去燒火怕露出馬腳，因此就幫著麗娘做些窩頭。

　　金家平時吃的棒子麵窩頭到過年時節總算有了改善。摻雜了不少的白麵在裡面，和著些棒子麵，捏出來的窩頭黃不黃白不白的。每個都結結實實的有碗口大小。

　　錦繡稍稍看了幾眼之後就有模有樣的幫起了忙。在動手之前特地去將手洗的乾乾淨淨。

　　麗娘對錦繡會做窩頭並不意外，阿秀一直是個勤快的孩子，六七歲的時候就幫著麗娘做事了。

　　錦繡前生從畢業工作了以後就一直是一個人住在宿舍裡，基本上都是自己做飯。因此廚藝相當不錯，麵點之類的做的少些。但是那個年代資訊發達。美食類的節目數不勝數。多看也就會了。

　　這窩頭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自然難不倒錦繡。包了幾個之後，錦繡就動起了「改革」的心思。

　　麗娘往鍋底添了幾根木柴，讓火燒的更旺些。鍋上的蒸籠騰騰的冒著熱氣，隱隱的聞到了香氣。

　　等麗娘重新回桌子前一看，麵板上已經多了幾個奇形怪狀的窩頭。

　　麗娘細看之下。不由得吃了一驚。

　　原來那幾個窩頭居然被錦繡捏成了可愛的小豬，大大的耳朵圓溜溜的鼻子，說不上多麼惟妙惟肖。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小豬來。

　　麗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丫頭，也不知哪來的這麼多鬼主意，也不嫌費事。」

　　錦繡低頭正捏著小鴨子，聞言笑道：「不費事的，阿亮不怎麼愛吃窩頭。要是形狀可愛些，他定然喜歡吃。」

　　就是速度慢一些。她做的時候倒是興致盎然的，久違的童心一下子都冒了出來。

　　麗娘縱容的看著歡喜的錦繡，心裡充斥了柔情，心想只要孩子喜歡，就隨她去吧！

　　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了，阿亮跑了進來。

　　「姐姐，」阿亮抱住了錦繡的腿：「姐姐今晚又要回去了嗎？阿亮捨不得姐姐走。」

　　錦繡用手指輕點了阿亮的頭一下，笑著說道：「姐姐今晚不回去，要在家裡待好多好多天呢！」

　　阿亮歡呼了起來。

　　金大恒和阿桃走了進來，麗娘微笑著問道：「今日怎的這麼早就散學了？」

　　金大恒好為人師，每天至少要到午飯時分才放孩子們回去。所以這幾個月來念書的孩子都能認識不少的字了，村子裡送孩子來的也漸漸多了些。一開始只有四五個，現在加上家裡的這兩個已經有十來個了。

　　屋子裡的書桌不夠，只得又把家裡放雜物的桌子搬了一張過去，弄的現在家裡只剩下這一張飯桌了。

　　金大恒瞄了錦繡一眼，笑道：「阿秀回來了，我想讓阿桃和阿亮多和她在一起多待會兒。」

　　麗娘心裡了然，金大恒定是以為錦繡今天晚上就得回去，所以才特地早早的散學來和女兒說說話。遂笑道：「阿秀這次要在家裡過一陣子才回去呢！」

　　金大恒一臉喜色，看向錦繡。

　　錦繡補充道：「過了年初六回府就成。」

　　金大恒呵呵笑了一陣，旋即擔心的問道：「怎麼會放這麼多天的假，不會是你犯了錯被嬤嬤攆回來了吧！」

　　錦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金大恒的想像力還真是豐富呢！

　　「爹，你放心，你閨女表現好著呢！嬤嬤體恤我前兩個月沒有休息，特地吩咐我過年時候遲點回去。」

　　金大恒這才放下心來。

　　窩窩頭一直蒸到了下午，各人肚子餓了就拿新出鍋的熱窩頭就著鹹菜疙瘩美美的吃上兩個，錦繡足足吃了兩個，覺得味道好極了。

　　看來，這吃東西也得分心情和場合。在陸府裡吃白麵饅頭都沒家裡這個窩頭來的香呢！

　　阿亮一眼就瞄到了新出鍋的動物造型的窩頭，眼睛一亮一手就抓住了一個小鴨子一個小豬，左一口右一口吃的香極了。

　　阿桃看了也覺得新奇，拿了一個小豬過去端詳：「姐姐，這小豬好可愛，我都捨不得吃了。」

　　錦繡啞然失笑：「做出來就是留著吃的，快吃吧！要是喜歡待會兒我就再多做些。」

　　一共也就十幾個這樣的，倒是好看好玩，就是太過費事了，捏一個這樣的窩頭的時間都夠做五個普通的窩頭了。所以錦繡做了十幾個之後就改為做普通的窩頭了。

　　阿桃和阿亮一頭吃。

　　下午念書的時間比較短，天早早的就黑了。因此金大恒一看天色將晚就將學生們都放回了家去。

　　麗娘忙活了一天，總算把過年要吃的窩頭全都蒸好了。滿滿的裝了兩口大大的缸，錦繡看了咋舌不已，好傢伙，這得吃到啥時候才能吃完嘛！

　　麗娘看出錦繡的心思，笑著解釋道：「這得吃到年後十五了，再說了，過年去各家串門總不能空手不是？」家裡富裕些的，會備些糕點，家境一般的，就帶上些窩頭走親訪友，總比空手強些。

　　錦繡這才明白過來蒸這麼多窩頭是做什麼用的。

　　麗娘收拾好窩頭之後，正打算著熬些棒子麵糊糊作晚飯，就聽外面傳來阿亮的哭聲。

　　錦繡心裡頓時一緊，立刻衝了出去。

　　眼前的一幕讓錦繡皺起了眉頭。

　　只見阿華手裡正拿著一個熱乎乎的窩頭，仔細一看，就知道是阿亮剛從廚房裡拿出去的，因為那造型獨一無二，是錦繡親手做的小牛形狀的窩頭。

　　阿華流著鼻涕快到嘴邊了，然後猛的一吸就吸進了鼻子裡：「我沒有打阿亮，是他自己哭的。」這話是說給錦繡聽的，錦繡沒心情理他，招手示意阿亮過來。

　　阿亮抹著眼淚，哭哭啼啼的過來告狀：「姐姐，阿華哥搶我的窩頭。」

　　阿桃正在屋子裡掃地，聞聲也出來了。見到阿亮在哭氣衝衝的跑到阿華面前，凶巴巴的喊道：「阿華，你又欺負阿亮了。」

　　阿華撇撇嘴為自己辯解：「我可沒有欺負他，我肚子餓了，看他手裡有窩頭，就讓他給我吃。誰知道他給我之後又反悔了，在這不停的哭。哼，好哭鬼！」

　　阿華倒打一耙，反而怪起阿亮來。阿亮又氣又急，眼淚汪汪的抬起頭來：「姐姐，不是這樣的，阿華哥要窩頭吃，我不給，他就硬搶。」

　　結果，阿亮就被氣哭了。

　　錦繡完全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柔聲哄道：「阿亮，別哭了。窩頭就給阿華吃吧，想吃的話家裡還多著呢！」

　　阿亮點點頭，阿桃卻不樂意了，虎著臉沖著阿華嚷道：「你搶阿亮的窩頭做什麼，快點還給他。」

　　錦繡莞爾一笑，阿桃平素沒什麼脾氣，可是見了阿亮受欺負卻爆發起來，真是個愛護弟弟的好姐姐呢！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委屈

　　阿華向來調皮膽大，並不怕阿桃的恐嚇，居然滿不在乎的咬了窩頭一口：「我餓了，我要吃窩頭。」

　　阿桃氣壞了，一把拍掉了阿華手裡的窩頭，窩頭掉到了地上。還使勁的用力踩了幾下，將那個窩頭踩得髒兮兮的扁扁的，嘴裡恨恨的罵道：「我叫你吃，我叫你吃，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吃。」

　　阿華怔怔的看著阿桃幾眼，然後「哇」的哭了起來。

　　他的哭聲可不像阿亮那樣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嘴巴張的老大，哭聲震天響，立刻驚動了麗娘和金大恒。紛紛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錦繡也沒想到阿桃會發這麼大的脾氣，無奈的將阿桃拉開，然後試著去哄阿華：「阿華別哭，我再去拿幾個窩頭給你吃。」

　　阿華絲毫不領情，依舊嚎啕大哭。

　　麗娘連忙跑過來問是怎麼回事，錦繡三句兩句說清了事情的經過，麗娘跺跺腳：「真是，不就是個窩頭嘛，給他吃就是了。阿桃，快快向阿華道歉。」

　　阿桃平日聽話乖巧，現在卻犯起了倔，她瞪了還在大哭的阿華一眼，不服氣的說道：「是他先欺負阿亮的，我才會這麼對他。不怪我，是阿華的錯。」

　　麗娘心裡自然偏疼自家的孩子，可是大嫂徐氏最是護短，一雙兒女的脾氣都被慣的有些驕縱，尤其是阿華，稍微有點不如意就鬧的天翻地覆。若是不把阿華安撫好了，只怕回家去告狀又會惹得徐氏不高興。雖然和這個妯娌處的很一般，可麗娘也不想和她鬧的不愉快。再說了，又是在自己家裡發生的事情……

　　想到這裡，麗娘繃起了臉孔，嚴厲的呵斥道：「你這孩子越來越不知道好歹了，阿華是弟弟。比你小，就算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了，你也該著讓著點才對。怎麼能把他手裡的窩頭就這麼打到地上去？我平日裡的教導你都扔到腦後了是不是？」

　　阿桃被這麼一罵，眼淚大顆大顆的低落下來，可就是不肯開口道歉。

　　阿亮這時候早已經止住了哭泣，見阿桃被罵哭了心裡很不好受，悄悄的扯了扯錦繡的衣袖：「姐姐，娘好凶。」

　　錦繡歎了口氣，拉住阿亮冰涼的小手。

　　這件事情明擺著是阿華的錯，阿桃的行為也有點過了。說起來就是一個窩頭而已。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

　　阿桃嗚嗚直哭，阿華也在哭，麗娘虎著臉。金大恒也直皺眉頭，一院子籠罩著不和諧的氣氛。

　　這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阿華，你怎的哭了？是誰欺負你了？」

　　高八度的聲音刺的人耳朵疼，不是徐氏還有誰？

　　徐氏最是寶貝這個兒子。一見阿華哭心疼的不得了，快步衝了過來將阿華摟進懷裡：「阿華不哭，受了什麼委屈告訴娘。」

　　錦繡撇撇了嘴，這徐氏什麼都沒問就逕自的認定是別人欺負了她兒子，一看就知道是個慣孩子的主兒。

　　麗娘聞言也有些不快，臉上扯出了幾絲勉強的笑容：「大嫂。沒什麼事情，就是孩子們在一起鬧著玩的。」

　　徐氏臉上沒有多少笑容：「那我也得問問是怎麼鬧著玩的吧！」

　　說完就低頭去哄阿華，低聲詢問事情的經過。

　　阿華剛才還哭鬧不休。現在有了靠山來精神陡然一振，抹了抹眼淚就在他娘面前告起狀來。在阿華的口中，事情變成了：阿亮給了他窩頭之後又反悔想要回去，他不肯，阿亮就哭著喊來救兵。阿桃來了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他手裡的窩頭打落在地。還用腳踩了幾腳。

　　徐氏的臉色不算好看：「喲，你這孩子。餓了就回家吃東西。在人家這兒要吃的做什麼？」

　　看似責怪孩子，其實卻是在指責麗娘一家子小氣，連個窩頭也捨不得給孩子吃。

　　麗娘自然一聽就明白，暗暗咬咬牙，強行按捺住心裡的不快，陪笑道：「都是阿桃不懂事，剛才還被我罵了一頓。大嫂，你不要生氣，我現在就讓阿桃向阿華道歉。」然後低聲催促著阿桃道歉。

　　阿桃委屈的直掉眼淚，卻依然倔強著不肯開口。

　　徐氏陰陽怪氣的來了幾句：「算了，道什麼歉嘛，這哪裡能怪阿桃，要怪就怪我家阿華嘴饞。我今天回家去就得好好的教訓他，以後不要在別人家要東西吃。」

　　說完之後，也不管麗娘和金大恒的臉色如何，拖著阿華就走了。

　　麗娘只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臉色難看無比，再一看阿桃還在哭，那股怒火不由自主的就發洩了出來：「你這死丫頭，平日倒是聽話，今天像著了魔似的，你張嘴道個歉說句對不起會死啊！」

　　阿桃咬咬牙喊了出來：「我就不道歉，我根本沒有錯，誰讓他欺負阿亮了。下次他要再敢這樣，我就揍死他……」

　　「啪！」

　　響亮的耳光聲響起。

　　阿桃被打的一楞，旋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扭頭就跑出了院子。

　　麗娘的手心火辣辣的，楞在原地，她自己也沒想到她會動手打了乖巧的阿桃。想起阿桃驚詫的神色，麗娘心裡不由得浮起了一陣陣的後悔。

　　金大恒皺起了眉頭，不悅的說道：「有話好好說，打孩子做什麼。」

　　錦繡沒有繼續聽下去，因為她在阿桃跑出院子的那剎那就跟著追了出去。不管怎麼樣，得想把阿桃追回來再說。

　　阿桃個子不高，但是跑起來速度倒是不慢，錦繡跟在後面居然一時半會兒追不上，只能遙遙的看到阿桃的背影，似乎往村子東頭跑去。

　　錦繡邊跑邊高聲喊道：「阿桃，你等一等。」

　　也不知道阿桃有沒有聽見她的呼喊，反正阿桃的腳步絲毫沒停。

　　好在錦繡一直做些粗活身體還算不錯，跑起來速度也不慢，漸漸的離阿桃越來越近了。

　　阿桃不知絆倒了什麼，直直的跌倒在地。錦繡一著急，連忙跑了過去，扶起了阿桃：「快給我看看。」

　　阿桃仍然抽噎著，這次卻是因為手腕碰到地上都流血了。

　　錦繡嗔怪的說道：「叫你別跑了，你偏要跑，現在一定很痛對不對？快些和我回家去，我弄些熱水替你洗一洗。」

　　阿桃痛的直抽氣，可一聽說要回家就嚷了起來：「我才不要回去。」麗娘剛才那一巴掌傷了阿桃的小小自尊心，她現在正在生氣呢，才不要回家去。

　　錦繡耐心的說道：「娘剛才是不該打你，不過，你仔細想一想，你今天做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不對的地方呢？阿華欺負了阿亮是他的不對，可你再那麼做就變成你的不對了。」

　　阿桃眼裡蓄滿了淚水：「姐姐，阿華討厭死了，老是會欺負阿亮。阿亮常常被他惹哭，我好討厭他。」

　　錦繡歎了口氣，安慰的將阿桃摟在懷裡：「阿桃，你愛護弟弟是對的，只是這維護也要講究個方法。一味的替阿亮出頭並不是最好的辦法，你想想，阿亮是個男孩子，以後總得慢慢學著頂天立地做個男子漢。你這麼護著他，他哪裡還有成長的機會。時間長了，他一遇到任何事情都指望著你替他出面。阿亮就會變成一個懦弱的男孩子了，你得讓阿亮自己學會處理這些事情才對。」

　　阿桃怔怔的呆立了一會兒，把錦繡說的話在心裡回想了幾遍，一時之間小小的頭腦裡有些混亂，不知道在想什麼了。

　　錦繡趁著阿桃走神的空擋，拉了阿桃的手慢慢的往回走。等阿桃反應過來的時候家門已經遙遙在望了。

　　阿桃不太情願的被錦繡拉進了家門。

　　麗娘和金大恒帶著阿亮正在廚房裡，桌子上晚飯已經擺好了，卻沒有一個人動筷子，顯然是在等錦繡和阿桃回來。

　　聽見動靜，麗娘連忙快步出了屋子。

　　看到臉上還有餘淚的阿桃，麗娘心裡真不是個滋味，嘴張了張，卻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氣氛凝滯的像停止了流動。

　　錦繡急促的聲音打破了僵局：「娘，快找些熱水來，阿桃的手跌破了，還流著血呢！」

　　麗娘嚇了一跳，一眼就瞄到了阿桃被磨破的左手，上面果然有血跡。

　　麗娘來不及問清出了什麼事情，飛速的跑到廚房裡去倒熱水。

　　阿桃剛進廚房，金大恒關切的走了過來：「阿桃，你的手怎麼了？快給爹看一看。」

　　阿桃一下子找到了撒嬌的對象，撅著嘴將手抬了起來，錦繡在旁邊補充了句：「剛才阿桃跑跌倒了。」

　　阿亮小步跑過來，捧起阿桃的手，使勁的吹了兩口：「我給吹吹就不痛了。」

　　阿亮年紀雖小，可是誰對他好他還是很明白的，今天阿桃為了他才會被娘打一巴掌。阿桃的手火辣辣的疼，可見阿亮擔心的樣子立刻就說道：「沒事的，已經不痛了。」

　　錦繡在旁邊看了，心裡喟然歎息：阿桃和阿亮都是可愛的孩子。

　　麗娘端了盆熱水過來，要替阿桃洗一洗。

　　阿桃彆扭的不肯朝麗娘看一眼。

　　錦繡見狀只好打圓場：「娘，還是讓我來吧！」

　　麗娘心裡暗暗歎息，再次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不已。阿桃一直是個懂事的孩子，她還從來沒有動手打過阿桃，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教導

　　將不大的傷口洗乾淨之後，又找了塊乾淨的布給阿桃包紮上，錦繡這才鬆了口氣。

　　阿桃鬧著彆扭，就連吃飯時都不肯和麗娘說話。

　　吃過飯之後，麗娘忙著做些針線活，金大恒在燈下看起了書。

　　阿亮像個跟屁蟲似的黏在錦繡和阿桃的後面，到了睡覺的時候都不肯走，嚷著要和錦繡睡一張床。

　　錦繡本想拒絕，她可不習慣帶著這麼個小屁孩睡覺。可當她一看到阿亮滿是祈求的大眼時，心頓時軟了下來，點頭應了。

　　阿亮歡呼了一聲，跑著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爹娘去了。

　　錦繡習慣性的端了熱水來，忙著洗腳洗臉還有洗洗小屁股。

　　一開始在別人面前露出屁股還有點不好意思，可在陸府裡一個屋子裡住著四個小丫鬟，她想躲著點也沒地方，只好一咬牙當自己就是個十歲的孩子。時間久了，也就無所謂了。

　　阿桃是自己的親妹子，當然更不必避諱。

　　阿桃坐在自己的床上瞪大了眼睛看著錦繡忙碌：「姐姐，你洗這洗那的怎的這麼麻煩。」她平日將腳洗洗就算勤快的了。

　　錦繡聞言失笑：「這怎麼能叫麻煩，女孩子就該講衛生才對。」說著，就給阿桃上了一課，課程的內容就是衛生與健康。

　　話說，上課可是咱的老本行，一開口就有滔滔不絕無法停止的架勢。嗯，好過癮啦，這麼些日子以來總是憋著噎著哪裡敢這麼痛快的說話……

　　阿桃連連舉手投降：「姐，你別再說了，我都聽懂了，我以後也這麼做就是了。」千萬別再說下去了，老實木訥的姐姐現在怎麼變的這麼能說會道了。講起來一套一套的，都不帶打頓的。

　　錦繡意猶未盡的問道：「真的聽懂了？」她還打算把青春期的生理健康也順帶著給阿桃講一講呢！

　　阿桃的頭點的像小雞啄米：「真的真的，姐，我真的聽懂了。請你去替我倒些熱水來，我現在就洗。」老天，姐姐囉嗦起來怎麼比娘還厲害。

　　錦繡笑著去替阿桃跑腿，阿桃頓覺空氣清新怡人，耳邊清淨了好多。

　　阿桃的一隻手不方便，錦繡只得上前幫忙，待幫著阿桃都洗過之後。正好阿亮也來了。錦繡依法施為，將阿亮也帶著洗了個乾淨。

　　阿亮將棉襖一脫，先是鑽進了阿桃的被窩裡。

　　那張本就不大的床立刻歪向了一邊。錦繡嚇了一跳，糟糕，這張床好像有一條腿壞了似的，不會睡到半夜就咚的一聲散架了吧！

　　阿亮咯咯笑著，很是愉快。居然左右翻滾起來。那床左搖右晃成了阿亮玩鬧的工具了。

　　錦繡和阿桃看了直樂，索性隨阿亮在那裡淘氣。

　　錦繡在阿桃的旁邊坐了下來，拍了拍阿桃的頭：「阿桃，現在還生氣麼？」都跟麗娘慪了一晚上的氣了，真看不出阿桃也有這樣倔強的一面。

　　阿桃的那點氣其實也消的差不多了，聞言郝然一笑：「好多了。」

　　「這就好。娘今天確實不該打你。都怪阿華，哭的那麼厲害，大娘又在旁邊說那些難聽話。娘讓你給阿華道歉你又不肯，所以才會氣的打了你一巴掌。我看啊，娘心裡一定很後悔。」錦繡溫柔的勸說著。

　　阿桃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都聽進去了：「我知道了，娘不是存心想打我的。」

　　錦繡看了在床上蹦躂的阿亮一眼。歎道：「男孩子在一起磕磕碰碰在所難免，阿華年紀大一些個子高有力氣。阿亮總是會吃虧些。日後得慢慢教著阿亮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

　　阿桃情不自禁的追問了一句：「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該怎麼辦？」

　　總不能就這麼忍氣吞聲吧！

　　錦繡招招手示意阿亮過來，阿亮快速的從床上溜了過來，被錦繡抱在懷裡。

　　錦繡語重心長的對阿桃和阿亮說道：「你們倆聽著，首先要避免遇到這樣的情況。有好東西得藏著掖著點，不要隨意的讓別人看見了。今天若不是阿亮拿著小牛窩頭在阿華面前炫耀，阿華怎麼會起了貪心，藉口肚子餓偏要把阿亮手裡的窩頭搶過去？」

　　阿桃若有所悟，阿亮迷迷糊糊，都眨巴著大眼。

　　錦繡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不管有什麼好東西，都不要輕易在別人面前炫耀，別人既然不知道你有這樣東西了，自然就不會來和你爭搶。」財不露白，這可是千古不破的真理啊！

　　「可是，若是像今天這樣，阿華已經看見了阿亮手裡的窩頭了，又想要，不給他就搶，那該怎麼辦？」阿桃提問。

　　錦繡暗地裡贊許的點了點頭，阿桃是個聰明的女孩子，想事情還挺仔細周全的。

　　「阿亮，你告訴姐姐，阿華是誰？」錦繡不答反問，用力將阿亮摟緊，順手將床上的棉襖拿過來披在阿亮的身上。

　　阿亮聽了這幼稚的問題立刻笑了：「姐姐真笨，連這個都不知道。阿華哥哥當然是我的哥哥啊！」堂兄弟的關係也是很親近的，僅次於親兄弟了。

　　錦繡抿嘴一笑：「阿亮真聰明。」阿亮被誇獎了，得意的昂起了頭。

　　「你說的對，阿華是你的哥哥，那麼哥哥找你要一個窩頭，你為什麼捨不得給他？」錦繡又拋出了個問題來。

　　阿亮不好意思了，期期艾艾的答道：「那個窩頭是小牛樣子的，我好喜歡。」簡而言之，捨不得給了。

　　「可是廚房裡還有這麼多，你給了阿華之後，還可以再去拿兩個三個，要拿多少都可以。你為什麼捨不得將那一個送給阿華呢？」

　　阿亮被這個問題難住了，張口結舌答不上來了。

　　阿桃喃喃自語：「姐姐說的對，阿亮今天也著實小氣了些。」

　　若是阿亮將那個窩頭給了阿華，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起因其實是阿亮的小氣，然後才是阿華的霸道。

　　錦繡循循善誘繼續往下說道：「阿亮，你仔細的想一想，今天的事情都怪阿華嗎？」

　　阿亮撓撓頭，小臉上居然有些泛紅：「姐姐，阿亮知道錯了，以後阿華哥哥找我要窩頭，我給他就是了。家裡還有好多呢，我不該這麼小氣的。」

　　錦繡笑著親了阿亮一口，誇讚道：「阿亮真乖真大方。」從小就小裡小氣，長大之後沿襲了這樣的習慣那還得了。男子漢當然是磊落大方的好，小家子氣的男人誰能瞧得起。

　　阿桃想了想，問道：「若是阿華看中的是阿亮心愛的東西，阿亮也只有一個，那該怎麼辦？也要讓給他嗎？」

　　這個問題問的實在太好，錦繡忍不住將阿桃也摟了過來，三人頭靠著頭無比的親密：「阿桃，你問的好。你們都記著這一點，無關緊要的東西讓就讓了，就像今天這個窩頭，我們家裡還有很多。給了阿華家裡還有，所以給了也無妨。但是，若是阿華看中的東西是阿亮心愛之物，那麼記著，無論如何也不可以相讓。哪怕要和他打上一架，哪怕從此之後和他徹底惱了不再來往，都絕不可以相讓。」

　　這就是做人的底線和原則問題了。若是什麼都能相讓那麼做人哪還有原則可言？

　　不重要的你可以拿去，可若是我也喜歡我也在乎的，我堅決不會退讓半步。

　　這是錦繡的做人原則，她深切的希望阿桃和阿亮日後也能如此。

　　阿桃徹底鬆了口氣：「姐姐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若是什麼都要讓著阿華那阿亮以後可就要吃虧了。」

　　阿亮半懂不懂：「姐姐，那到底是讓還是不讓著阿華哥哥啊！」一會兒讓他大方些，一會兒又讓他堅決不讓，他的頭腦都被搞亂了啦！

　　錦繡撲哧一笑，拍拍阿亮的頭顱：「不喜歡的東西就讓給他，喜歡的東西就別讓給他。」

　　這次，阿亮總算是聽懂了，使勁的點了點頭：「阿亮知道以後該怎麼做了。」

　　錦繡的心裡暖洋洋的，阿亮率真調皮不失憨厚淳樸，阿桃聽話乖巧中有著聰明堅韌，都是好孩子。

　　姐弟三人隨意的聊著天，不一會兒，阿亮就睏了，眼睛眯縫了起來。

　　錦繡忙把阿亮放到床的中間，將被子蓋好了。正打算也上床睡覺，就聽阿桃在身後軟軟的呼喚著：「姐姐，我也想和你一起睡。」

　　錦繡笑著回頭：「這張床就這麼大一點，哪裡夠我們三個人睡的。」眼睛在兩張小床之間瞄了一眼，忽的想起了一個主意來：「這樣吧，把你的床一起拖過來，兩張床並到一起就夠三人睡了。」

　　阿桃興奮的跳下床準備動手，沒注意碰到了傷口疼的直喊。

　　錦繡忙吩咐阿桃待著別動，然後去喊了金大恒和麗娘過來幫忙。

　　兩張床並好之後，果然夠三個睡的了。

　　錦繡睡在中間，左邊是阿亮，右邊是阿桃，三個小頭顱並排在一起，說不出安詳靜謐。

　　金大恒和麗娘相視一笑。

　　有多久沒有這種踏實的感覺了？自從把阿秀賣去做了丫鬟，家裡總像缺了什麼似的。最高興的時候也會因為想起阿秀而黯然，三個孩子都是父母心中的寶貝啊！

　　現在阿秀總算回來過些日子了，夫妻倆的心裡別提多安慰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感動

　　金大恒確實好為人師，居然年底也沒讓學生們各自回家玩去，堅持上課一直到了臘月二十九。

　　錦繡幫著麗娘忙裡忙外收拾屋子準備過年的吃食，也是不亦樂乎。

　　麗娘有了錦繡這個得力助手，騰出了不少的空來，盤算著給孩子們身上添置點新衣過年。

　　錦繡有陸府發的兩身棉衣，自然不用再添置新的了。單衣棉襪棉鞋一應俱全，根本無需麗娘操心。

　　阿桃身上穿的是錦繡以前的棉衣，不大不小剛合適，棉鞋當然也是舊的。頂多再做一身裡面的單衣就行。

　　阿亮確實真的要做身新棉衣了，往年都是撿了阿華的舊衣服來穿。可前幾天剛跟阿華鬧了這麼一齣，阿華這兩天連課都沒來上，麗娘哪有這個臉去討阿華的舊衣服來。

　　錦繡帶了三百文錢回來，再加上送孩子們來讀書的人家給的學費，還有麗娘積攢的做繡活的工錢，七七八八的加起來也不算少了。手頭寬裕了些，麗娘便尋思起多辦置些年貨，順便給阿亮做身新棉衣。

　　總算熬到了家中有些許餘錢的光景，麗娘可捨不得將錢全部都用了，悄悄的收起了一半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就用來買年貨。

　　足足十斤豬肉，大白菜擺在廚房地上足足占了一半的地方，木桶裡放了大半桶的豆腐用水養著，足夠吃上十來天。再加上堆積了兩大盆的窩頭，金家的廚房可從來沒有這麼富足過。

　　至於瓜子糖果糕點，也都買了一些放在籃子裡，那籃子被吊在屋頂下面的鉤子上，就算站在板凳上也夠不著。這倒不是防著孩子們吃，主要是怕放在別的地方會有老鼠偷吃，因此才會刻意的放在這麼高的地方。

　　阿亮繞著籃子轉了半天流了好多的口水。鬧著現在就要吃。麗娘好說歹說才打發了這個小饞貓。

　　在錦繡的眼裡，這些東西只能用簡陋之際來形容，可在古代過了半年，她早已知道這個時候的窮人家連溫飽問題都很困難，能有這些過年，已經算是過的去了。

　　麗娘去買了棉花和棉布來，忙碌了一個下午替阿亮趕製出了一個棉襖和一條棉褲，錦繡好奇的跟在後面看，順便偷師學藝。

　　麗娘見錦繡對這個感興趣，毫不藏私的邊做邊講。

　　錦繡有了一定的基礎。聽來頭頭是道，恨不得有布料給她剪裁實踐一下，可惜想想這都是不可能的。做衣服不比繡花。耗費的是大塊的布料，稍微不慎就會把衣服做壞了，麗娘怎麼可能捨得將布料給錦繡瞎折騰。所以，錦繡很識相的沒提出這種要求。

　　看買來的布料還剩下一些邊角料，錦繡笑呵呵的撿來。用剪子三下兩下的剪了，然後動起手來。

　　等麗娘忙的差不多了轉頭一看，謔，錦繡手裡正縫製的不是手套麼？

　　手套已經做好了，就是沒時間在上面繡花什麼的了。正所謂熟能生巧，錦繡現在做手套的速度可是一流的。

　　麗娘把手套拿過來一端詳。立刻笑了：「手工還算不錯，就是稍微小了些。」麗娘稍微一打量，就看出錦繡戴這副手套肯定小了。

　　錦繡笑嘻嘻的道：「當然要小一些。我這是做給阿桃的。我自己已經有手套了。」說著拿上手套就出去找阿桃了。

　　麗娘抿嘴一笑，又去忙活棉襖去了。

　　錦繡拿上手套去找阿桃，阿桃正帶著阿亮在院子裡玩，聽到錦繡的喊聲飛快的跑了過來。

　　「阿桃，把手伸出來。」錦繡笑眯眯的說道。她把手套藏在身後，打算給阿桃一個驚喜。

　　阿桃以為錦繡是想看看她手上的傷。聽話的伸出了那隻手：「我的手已經不流血了，一點也不疼了。」

　　「把那隻手也伸出來。」錦繡輕快的吩咐。

　　阿桃詫異：「我這隻手好好的，昨天沒有跌破。」話雖這麼說，還是頗為聽話的將另一隻手伸了出來。兩隻小手凍得有些紅腫，在冷風中微微顫抖，錦繡的鼻子有些泛酸，迅速的將手套放到了阿桃的手上。

　　阿桃又驚又喜，說話都結結巴巴：「這、這是給我的嗎？」

　　錦繡點點頭：「快點試一試，若是不合適我就替你改一改去。」

　　阿桃歡喜的戴上手套，這手套裡面塞了些許棉花，極為暖和，護著雙手暖和極了。

　　阿桃開心的抱著錦繡又笑又跳，錦繡的心也飛揚起來。不需再多問了，阿桃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這份微不足道的小禮物阿桃太喜歡了。

　　金家共有三個孩子，錦繡最大，又在陸府做丫鬟，每個月難得回家一天，因此金大恒夫妻倆對錦繡總是呵護備至。而阿亮則是家中最小的，又是唯一的男孩子，受疼愛也是理所當然的。阿桃夾在中間，受到的關注難免少一些。

　　穿的是錦繡原來的舊衣服，有好吃的得讓著弟弟，這些阿桃早已經習慣了。

　　「姐姐，你對我真好。」阿桃說著，鼻子有些酸酸的，抱著錦繡不肯撒手。

　　姐姐居然留意到了她沒有手套特地為她做了一雙，想到這兒，阿桃感動的不得了。

　　錦繡也沒想到一雙小小的手套居然會惹來阿桃的眼淚，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抱著阿桃小小的身子，輕聲哄道：「以後喜歡什麼就跟姐姐說，等姐姐明年拿了月錢通通給你買。」

　　阿桃使勁的點點頭。

　　阿亮調皮的鑽到兩個姐姐中間，露出毛茸茸的頭來。

　　自己的懷裡陡然多了一個頭顱，錦繡被嚇了一跳，等見到阿亮笑嘻嘻的小臉上黑乎乎的印跡後，錦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阿亮，你的臉好髒，來，跟姐姐去洗洗臉。」

　　錦繡攙著阿亮去洗了臉，見阿亮頭髮亂糟糟的不成樣子，索性又替他將頭髮梳理整齊。

　　阿亮被這麼一收拾，立刻乾淨好看多了。細細打量起來，阿亮承襲了金大恒的相貌，長相可愛討喜，若是時時刻刻都保持的乾乾淨淨的，定然更加順眼。可惜那個年齡的男孩子沒有不調皮淘氣的，讓阿亮老老實實的在那兒待一會兒就像要了他的命似的。

　　「姐姐，阿華哥哥已經三天沒到我們家來玩了。」阿亮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阿華雖然霸道些，可是常領著阿亮到處亂跑亂轉，對阿亮也還算過的去。這幾天阿華沒來，阿亮少了個玩伴，一直惦記著呢！

　　錦繡一眼就看出阿亮的心思，笑道：「若是想阿華了，就去他家去找他好了。」

　　阿亮應了聲，就打算出發。

　　阿桃心思縝密些，提醒道：「他那天氣沖沖的走了，這幾天又沒到我們家裡來讀書，說不定一直在生氣呢！」阿亮去了，說不定阿華會不理他，那多難看。

　　阿亮也遲疑了起來。

　　錦繡見天色還早，便道：「這樣吧，我帶阿亮去。這一點點小事都過去幾天了，阿華早該忘了。」小孩子哪有隔夜仇，大人們有些事情就愛放在心裡計較來計較去的，孩子們單純質樸的多了。

　　阿桃心癢癢的，也要跟著一起去。

　　錦繡笑道：「一起去好了。」

　　臨走時，錦繡到廚房裡拿了四個窩頭帶上，分別是小鴨子小豬小牛小羊造型的窩頭。上次不就是為了這窩頭鬧的矛盾麼？今天帶上幾個送給阿華就是了，哪怕阿華還在生氣，見了這麼多有趣的窩頭氣也該消了吧！

　　姐弟三人帶上窩頭一起出發。

　　阿華正在院子外面玩耍，遠遠的見到錦繡幾人過來，高興的衝了過來，一把扯住了阿亮。阿亮咧嘴一笑，和阿華哥倆好的黏糊到了一起。

　　錦繡立刻放下心來，她原來估計的果然沒錯，阿華說不定早把那天的不愉快忘記了，瞧兩人在一起玩的多開心。

　　孩子，果然是不懂得記仇的。

　　「阿華，你過來，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來？」錦繡笑著朝阿華招手。

　　阿華走過來一看，立刻高興的叫了起來：「真有趣，都是給我的嗎？謝謝阿秀姐姐。」

　　錦繡笑著將窩頭都遞給了阿華。

　　阿華興沖沖的捧著窩頭回去獻寶，阿亮和阿桃也跟著一起跑了過去。前些日子的不愉快就像沒發生過似的。

　　錦繡先去找了奶奶殷氏，寒暄了幾句之後就從屋裡出來了。

　　徐氏見阿華如此高興，心裡的那點不快盡去，端詳起那幾個窩頭，不由得暗暗點頭。這窩頭做來定然要多費不少的事，真是栩栩如生呢！

　　「麗娘的手可真是巧，虧她想的出來將窩頭做成了這種形狀。」徐氏笑著將窩頭放好，硬邦邦的冷冰冰的，得熱過了之後才能吃呢！

　　阿桃嘴快的說出真相：「這些窩頭可不是我娘做的，都是我姐姐做的呢！」語氣中不乏自豪和驕傲。

　　什麼？徐氏吃了一驚，看向微笑的錦繡：「這些都是你做的？」

　　錦繡點點頭：「隨便捏著玩哄哄阿亮的，大娘見笑了。」

　　徐氏楞了一楞，旋即綻開了笑臉：「阿秀真是能幹聰明，到底是在大戶人家做事的，手都變得巧了。」

　　錦繡豈能聽不出這句話中暗藏的酸味，笑著謙虛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