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章　和好

　　錦月鼻子靈的很，一見情形不對，笑嘻嘻的過來打聽：「錦繡，錦茹來找你做什麼？」

　　錦繡自然笑著敷衍了兩句：「沒說什麼，說些閒話。」

　　她可不想把自己和錦茹的事情說給錦月聽，錦月倒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喜歡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隔岸觀火湊熱鬧等等。芝麻大點的事情有了錦月插手就會愈演愈烈。

　　這可不是她冤枉錦月，有例為證的。

　　之前錦鷺和錦書不知為了什麼吵了幾句嘴，錦月知道了就去「勸架」，本來沒多大的事情，結果被錦月兩邊這麼小小的一挑撥，結果兩人差點徹底鬧翻了。說起這話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當時各人就都有同一個想法，那就是不管什麼事情最好都別讓錦月瞎摻和。

　　錦月才不信：「別騙我了，剛才錦茹的眼睛紅通通的，一看就知道是哭過了。是不是你們倆吵架了？要不，我替你去勸勸錦茹吧！」作勢就要去隔壁。

　　嚇的錦繡連忙拉住錦月：「別別別，我們倆好著呢，你別去勸了。」別到時候在錦茹的面前說些難聽話讓錦茹難堪。

　　錦霞看不過去了，在旁邊打了圓場：「快點來洗腳，熱水都快涼了。」

　　錦月當然聽出是錦霞在暗示自己別多管閒事，怏怏的洗腳去了。錦繡鬆了口氣，趁機溜出屋子去打水。

　　剛走到沒兩步，就見錦蓮和錦蘭端著熱水一起過來了。

　　錦蘭快步走了過來，熱切的說道：「錦繡，錦茹剛才去找你了吧！你就別生她的氣了，她就那個脾氣，想開了就好了。以後絕不會再這樣了，都是好姐妹。就原諒她這麼一次。」

　　錦蓮也連連點頭：「是啊，錦茹這次做的不對，但是平日裡還是很好的。相信以後她不會再這樣了。你就別生她的氣了。」

　　錦繡又好氣又好笑：「得了，你們倆別在這兒做說客了，我又沒說要生她的氣。」

　　她是那種小氣巴巴的人嗎？真是太不瞭解她了。若是心胸狹容不得人，她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一開始她確實很氣錦茹，不過，這兩天她也想了很多。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友，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誰沒有個缺點什麼的，錦茹也沒有大毛病。就是個急脾氣，脾氣一上來恐怕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錦茹的優點就是愛憎分明，敢作敢當。知道是自己的錯了至少還敢勇於承認，沒有找任何藉口來掩飾。這點錦繡非常的欣賞，那一點子氣早在看到錦茹掉眼淚的時候跑光了。

　　至於為什麼要對錦茹說再考慮一夜，呵呵，純粹就是想借機給錦茹上一課。讓她有個深刻的印象，以後遇事冷靜些，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張口就說出得罪人的話來。

　　錦蘭和錦蓮相視一笑。

　　「太好了，我就知道錦繡一定會原諒錦茹的。」錦蓮若不是端著盆，早就跳起來了。

　　錦蘭也笑的開心：「這兩天錦茹天天哭喪著臉，天天琢磨著怎麼去向錦繡道歉。害的我也沒個消停的時候。現在總算好了。」

　　錦繡眨巴眨巴眼睛俏皮的說道：「你回去之後別跟錦茹說這事情，讓她再熬上一晚。」

　　錦蘭一楞，這又是怎麼回事？

　　錦繡笑著把自己對錦茹說的話學了一遍給兩人聽：「……錦茹總是這麼衝動可不好。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好，讓她學會反省，日後做事謹慎小心些。」話說的冠冕堂皇，錦蓮和錦蘭崇拜的眼神一起奉上。

　　錦繡心裡偷笑，這當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她就是想再讓錦茹鬱悶糾結一晚。誰讓錦茹那樣說她來著？哼，別以為她脾氣最好就可以不顧她的感受了，這次得給錦茹來個深刻的教訓，讓她認清楚好姐妹也是有脾氣的。

　　錦蓮見錦繡要去打水，忙喊道：「錦繡，你別去了，我剛才打水的時候特地多打了一些，估計足夠我們倆洗的。」

　　錦繡一看，謔，大大的盆滿滿的一盆熱水，錦蓮端的有些吃力。

　　錦繡連忙將空盆放到地上，然後接過了錦蓮手裡的盆：「你把地上的空盆拿著就行了，我們回去吧！」

　　三人一道開開心心的回了屋子。

　　錦茹果然一夜忐忑不安，心懸在半空中就是下不來。

　　錦蘭有心看她笑話，果然聽了錦繡的話隻字不提，任錦茹一個人在那兒懺悔反省。

　　到了第二天早上，錦茹快速的起床穿衣洗漱，收拾好了之後就到了隔壁去喊錦繡一起去飯堂。到了隔壁一看，各人還都在床上睡覺呢！

　　錦月被吵醒了一肚子不高興，沒好氣的說道：「一大早的不睡覺到我們屋子來做什麼？」

　　錦茹理直氣壯的說道：「天都要亮了，該起床吃早飯了。」

　　錦霞也從被窩裡探出頭來呵欠連天：「方嬤嬤還沒來叫門呢，你倒是積極的很。」

　　錦茹怎麼也沒臉說出自己心裡有事就翻來覆去睡不好覺只得早早起床的事情，撓撓頭說道：「誒呀，我好心叫你們起床，倒落得你們那麼多埋怨。」

　　錦繡心裡暗笑，臉上還是平靜如水，迅速的起床穿衣。

　　錦蓮幾人被這麼一鬧只得都起了床，早上是沒有熱水的，打些冷水洗臉刷牙。一開門，呼呼的冷風就這麼刮了進來。凍的幾人都打起了哆嗦，紛紛的埋怨錦茹多事。這樣冷的天在床上多睡一會兒該有多好？

　　錦茹對這些牢騷一概不理會，專心一致的陪著笑臉緊跟在錦繡的後面。錦繡洗臉她立刻幫著遞上毛巾，錦繡刷牙她就幫著拿杯子，總之，一切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幫著做了。

　　再一看錦繡抬腳要出屋子，錦茹連忙喊道：「錦繡，你要去飯堂是不是？我跟你一起去。」

　　錦繡忍住笑轉回頭來：「我要去如廁，你是不是也跟著一起去？」

　　錦茹楞了下，旋即笑了：「我沒這個想法，不過，你要是去的話，我就替你拿草紙去。」

　　撲哧！

　　錦繡再也忍不住爆笑出聲，這個錦茹啊，真是個活寶。

　　錦茹見她咧嘴笑了，心裡美的跟朵花似的，喜滋滋的問道：「錦繡，你不生我的氣了吧！」

　　錦繡邊笑邊搖頭，冷不防被錦茹一把抱住了轉上幾圈，直轉的頭暈眼花。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一章　失落

　　貨郎小馬哥兒的擔子前分外的熱鬧，今天一下子來了好幾個小丫鬟買東西。自然是熟客錦繡四姐妹。

　　錦繡親口應過拿了賞錢要送每人一件小禮物，錦蘭把這事記得牢牢的。時不時的就在錦繡耳邊嘮叨。

　　錦繡也很無奈，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向來準時的小馬哥兒都快有半個月沒來後門這邊了。托了王婆子幫著留意，錦茹也時常豎起耳朵聽，可就是沒聽見吆喝聲。

　　這不，今天上午錦茹一聽到小馬哥兒的吆喝聲就連忙喊住了小馬哥兒，央他中午的時候再來一趟。

　　吃過午飯之後，幾個小姐妹一起準時到了後門口。出門的費用共二十文錢，錦繡本想著都由自己掏，錦茹卻搶先從身上摸出五文錢來，錦蓮也跟著出了五文錢，惹得本想佔便宜的錦蘭再也不好意思提這話了。

　　錦茹和錦繡和好如初之後，處處討好錦繡，那熱情勁兒都快讓錦繡吃不消了。

　　這不，錦茹翻看著東西又蹭了過來：「錦繡，你看這個怎麼樣？」

　　錦繡一看，是一朵珠花，說實話，樣式還不錯，就是做工粗糙些。不過，做工精細的現在的她們也買不起就是了，只能將就些買些普通的貨色。

　　「你喜歡我就買了送給你，」錦繡慷慨允諾，喜的錦茹一把抱住錦繡直嚷著「世上只有錦繡最好」。

　　錦蓮和錦蘭也各自挑了小玩意兒，錦繡二話不說的付了錢，哄的一干小姐們都興高采烈。

　　錦繡給自己買了各色顏色的絲線，兩手拿的滿滿的很有成就感。女人天生都是愛花錢購物的，這話一點不假。

　　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錦蘭卻還是不肯走，站在那兒和小馬哥兒聊起天來：「馬哥兒。你這些天忙什麼去了？好些日子沒到這兒來了。」

　　錦蘭的眼睛裡流露出淡淡的依戀和愛慕，眼中除了俊俏的小馬哥兒再無旁人。

　　小馬哥兒撓撓頭，先還不好意思說，禁不住錦蘭再三的追問終於說了實話：「我成親了，所以這半個月一直待在家裡沒有出來。」

　　什麼？

　　錦蘭先是一楞，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你……你成親了？」

　　小馬哥兒沒有留意眼前小小少女的細膩心思，喜滋滋的說道：「是啊，我家裡不富裕，一直沒有姑娘肯嫁給我。所以才拖延到了現在。」

　　這說的倒是實話，普通人家的兒郎十五六歲成親的比比皆是。小馬哥兒這個年紀才成婚已經算是大齡青年了。

　　錦蘭一時語塞，被這意外的消息打擊的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活潑俏皮伶俐，呆呆的只知道看著小馬哥兒那張俊俏的臉龐。

　　小馬哥兒被看的有些發慌：「喂。你這是怎麼了？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錦繡是過來人，一下子就看出端倪來，連忙揚起笑臉：「錦蘭姐，我們快點回去吧，再遲方嬤嬤又該罵人了。」不等錦蘭回應。就硬拉著錦蘭的手走了。

　　錦蘭一步三回頭，直到後門關了，還是失魂落魄的回不過神來。嘴裡一直喃喃的說著什麼，仔細的聽才知道她說的「他居然成親了」。

　　王婆子好奇的張望，貌似關切的詢問：「錦蘭這是怎麼了，剛才還不是好好的麼？」

　　誰不知道王婆子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只要她知道的事情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傳的天下皆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典型的八卦婦女一枚。

　　錦茹這個時候表現出她的機智來，只見她唉聲歎氣的說道：「不就是看中了一個簪子麼？下次拿了月錢再來買就是了。錦蘭。你別在這難過了，大不了我下次陪你一起來買。」背地裡卻悄悄的用力擰了失神的錦蘭一把，頻頻的用眼神暗示她趕快接話。

　　錦蘭還沉浸在她的小小天地裡，根本沒聽到幾人的對話，這時冷不防被錦茹捏了這麼一把。痛的直吸氣，張口就說：「你捏我……」

　　「錦蘭。」錦繡快速的截住話頭：「錦茹說的對，下次再買就是了。說不定還會有更好看的簪子呢！快走吧！」

　　說著，和錦茹一左一右的拉上錦蘭快速走了。錦蓮反應慢了一拍，嚷著「等等我」也追了上去。

　　聽的一頭霧水的王婆子看著四個小丫頭落荒而逃的背影琢磨了起來，這幾個小丫頭在搞什麼鬼？分明是在掩飾什麼，嗯，下次一定要好好的盤問盤問錦茹。

　　離開了王婆子的視線之後，錦繡和錦茹有默契的停了下來，在中間的錦蘭氣喘吁吁的也跟著停了下來，不滿的抱怨道：「錦茹，你剛才捏我做什麼？痛死我了，肯定青了一大片了。」

　　錦茹沒好氣的說道：「不捏你能成麼？王嬤嬤那眼睛直盯著你，你偏偏還是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難不成你想被王嬤嬤看出你為了什麼在難過？」

　　不提還好，一提起這事情，錦蘭的臉就耷拉了下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頓時蔫了：「這些日子他沒露面，我一直在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沒想到他一聲不吭的就成了親了，嗚嗚……」

　　說著說著居然哭了起來。

　　錦繡和錦茹都有心理準備，倒還沒什麼。唯獨錦蓮懵懵懂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錦蘭忽然哭了起來嚇了一跳：「錦蘭，你怎的哭了？小馬哥兒欺負你了嗎？我現在就去找他算帳。」講義氣的錦蓮氣呼呼的就要轉身去找小馬哥兒理論一番。

　　錦繡被沒弄清楚狀況的錦蓮逗笑了，一把拉住錦蓮的手：「行了，你別添亂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子。」

　　這個錦蓮，說她笨吧，似乎冤枉了她，很多事情她都明白的很。可若說她聰明吧，她又常常會犯迷糊，錦蘭這樣子哪裡像是被欺負了？明明是初戀破滅了……

　　錦蓮還是搞不懂錦蘭為了什麼在哭個不停，急的直跺腳：「誒呀，你們有話直說好不好，別讓我在這兒猜來猜去的。都快急死我了。」

　　錦茹和錦繡面面相覷，這種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更何況錦蘭正傷心著呢，若是把事情說開來豈不是在錦蘭的傷口上撒鹽麼？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二章　傷心

　　「錦蓮，你別多問了，以後你就知道了。我們趕快去掃地去，要是被方嬤嬤查到我們到現在還沒去做事，還不知會被罵成什麼樣子。」錦繡左顧言他，不停的眨眼暗示錦蓮不要再追問下去了。

　　錦蓮總算會意過來，作恍然大悟狀：「嗯，你說的對，現在快點走吧！」

　　還算沒有笨到家，錦繡滿意的沖著錦蓮一笑。

　　錦茹在那邊好說歹說，錦蘭總算是停住了哭泣。不過走的時候眼睛還是紅通通的，無精打采一點精神都沒有。

　　錦蓮被錦繡一路拽到了花園裡，四下無人總算是得了空閒來問問是怎麼回事了。

　　「錦繡，你說錦蘭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哭什麼？」想來想去，小馬哥兒成親都是一件好事，錦蘭有什麼好哭的嘛！

　　稚嫩的錦蓮單純的一塌糊塗，壓根沒有想到這其中的關聯。

　　錦繡想想覺得這件事情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索性直說了：「很簡單，因為錦蘭一直偷偷的喜歡小馬哥兒，一聽說他成親了心裡當然難過。」

　　錦蘭十一歲了，情竇初開，喜歡上俊俏風趣的小馬哥兒實屬正常，這種喜歡就像阿玲對順子的那種喜歡一樣，別人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在當事人的眼中卻是天大的事情。錦蘭未嘗沒有做過長大之後嫁給小馬哥兒的美夢，因此得知美夢破滅的那一刻第一反應就是傷心落淚。

　　錦蓮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天都沒有合攏。

　　不……不是吧，錦蘭喜歡貨郎小馬哥兒……

　　錦蓮使勁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錦繡，希冀著錦繡是在開玩笑逗她開心，可惜看了半天錦繡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樣子。她長歎一聲：「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子。」

　　難怪錦蘭最喜歡出後門，一個月的零花錢幾乎都花在了小馬哥兒的貨擔子上。

　　難怪錦蘭每次都磨磨蹭蹭的不肯走，和小馬哥兒東拉西扯的講個沒完。

　　難怪錦蘭在聽到小馬哥兒說他已經成親了之後會失態成那個樣子。

　　原來。錦蘭一直在偷偷的暗戀人家啊！

　　錦繡也跟著歎了口氣：「我估摸著這事對錦蘭的打擊一定不小，這幾天我們都注意些，多抽出些時間去陪她說說話。不過，千萬別提小馬哥兒的事情來刺激她了。多說點別的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初戀破滅對初長成的小小少女來說是一件傷心欲絕的大事。做姐妹的這個時候自然要多多關心一下才對。

　　錦蓮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之後的幾天，錦繡錦蓮還有錦茹輪番的去哄錦蘭開心。可惜活潑好動的錦蘭一下子轉了性子，對說話聊天固然興趣缺缺，就連玩紙牌都沒精神。

　　錦繡使出渾身解數，基本上每把都放水，貼了滿臉的紙條，也沒能逗錦蘭露個笑臉。

　　最痛苦的是。根本不好出言相勸。這個心照不宣的小秘密錦繡幾人一清二楚，要是說開來恐怕會惹得錦蘭更加惱羞成怒，也只能當做不知情了。

　　錦茹和錦蘭住一個屋子。接觸的機會更多些，見不慣錦蘭死氣沉沉像天塌下來似的萎靡不振，急的是團團轉。特地背著錦蘭來找錦繡和錦茹兩人商量。

　　「錦繡，錦蓮，你們倆看看。這都好幾天了，錦蘭每天吃飯就吃那麼一丁點兒。回了屋子就坐在那兒發呆，一句話也不肯說。到底該怎麼辦嘛！」

　　錦蓮一點轍都沒有，眨巴著眼睛說道：「我和錦繡一有空就朝你們那屋子裡跑，天天逗錦蘭說話，可她壓根就不肯搭茬。」

　　錦茹滿含著希冀的看向錦繡。希望錦繡能有個主意：「錦繡，你向來主意多多，趕快想個好辦法吧！錦蘭那樣子下去可不行。錦鷺和錦書都看出不對勁來了。背地裡都向我打聽錦蘭出了什麼事情了。我又不敢說實話，只好騙她們說錦蘭身體不舒服。一天兩天還能瞞的過去，時間長了誰都會看出錦蘭的異常來的。」

　　錦繡沉默了半晌，輕輕的吐出幾個字：「沒辦法。」

　　錦茹頓時垮下臉來：「你怎麼也沒辦法，那該怎麼辦嘛！」

　　錦繡歎道：「這種事情根本沒有好的辦法。只能希望時間長了錦蘭自己能想開。」別人說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失戀的那個人是錦蘭。只有她自己走出失戀的傷心才行。

　　錦蓮憂心忡忡的說道：「錦蘭不會一直這個樣子下去吧！」

　　錦蘭是四個人中的老大，個子最高年齡最大，平時愛說愛笑對什麼事情都是興致勃勃最愛打聽小道消息。她早已經習慣了在吃飯的時候聽錦蘭說些有趣的事情來解悶，現在錦蘭變的懶洋洋的一句話都不想說了，太太太不習慣了。

　　錦繡莞爾一笑：「放心吧，多則兩三個月，少則十天八天，錦蘭就會好了。」她見多了這樣的青澀的「喜歡」，過上一陣子自然就會好了，時間本來就是最好的良藥，可以醫治一切傷口。

　　錦茹和錦蓮半信半疑，看錦繡信心滿滿的樣子不由得多添了兩分信任。錦繡既然這麼說了，那麼她們暫且就放寬了心吧！

　　誰知錦蘭人小心思卻重，一連數日仍然如此，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這日，錦繡和錦蓮正在花園裡掃地，就見錦茹驚慌失措的跑過來，嘴裡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錦繡的心一跳，忽然有種不妙的預感，直覺就是錦蘭出了什麼事了，一把扔下手裡的掃帚：「是不是錦蘭出事了？」

　　錦茹沒有心情誇錦繡聰明，連連點頭：「剛才錦書跑過來找我，說錦蘭在書房外面掃地的時候心不在焉衝撞到了大少爺，把大少爺差點撞倒了。大少爺正在那發脾氣呢！錦書見情況不妙，就跑過來告訴我。我讓她去找方嬤嬤，然後就跑過來找你們了。」

　　什麼？錦蘭差點把大少爺撞倒？大少爺正在那兒發脾氣？

　　這一連串的壞消息讓人聽了頭暈眼花。

　　錦繡按捺住心慌意亂，強自鎮定：「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錦蓮和錦茹一頭，三人往書房那邊跑去。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三章　義氣

　　一路上誰也沒有心情說話，心裡都在掂量著這事情的嚴重性。

　　大少爺陸雲龍在府裡的地位不用說，除了陸老爺和沈氏之外就要數到他了。從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姨娘們弟妹們都得避讓一些，因此性子自然更加的傲氣驕縱。

　　錦蘭也太不小心了，在書房外面掃了大半年的地，早該懂得避讓主子。所謂避讓指的就是每當有少爺小姐們走過的時候，應該停下掃地在一旁等主子過去再繼續做事。這也是方婆子反復交待過的事情。

　　大少爺既然發起了脾氣，錦蘭這一頓責罰肯定免不了。她們三個人小力微，就算是去了也幫不了什麼忙。只希望錦蘭能機靈些，好好的認錯，責罰也能輕一些。

　　錦蓮越想越怕，眼淚就要落下來了，聲音都帶著哭腔：「怎麼辦，錦蘭定會挨板子了。」

　　錦繡一把拉住錦蓮冰涼的小手：「別哭，鎮定些，說不定我們會想出辦法來，錦蘭就不用挨板子了。」

　　錦繡這麼說也就是安慰安慰惶恐的錦蓮，其實心裡一點主意都沒有。不過，錦蓮卻像有了主心骨，信賴的看向錦繡，彷彿錦繡這麼說了就一定能想出辦法來。

　　錦繡硬著頭皮給了錦蓮一個笑容。

　　錦茹的心裡也在敲著小鼓，見錦繡這麼說也鎮定了不少。

　　老遠的就能見到一片樹木掩映著的書房，書房外的小路上站著不少丫鬟小廝在看熱鬧。從外面看過去，根本看不到錦蘭的人影，只隱約聽到錦蘭的哭泣聲。

　　錦繡一時擠不進去，前面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打扮的男孩子擋住了去路。

　　錦繡扯了扯那男孩子的衣襟：「這位小哥兒，跟你商量件事情，裡面的小丫鬟是我的好姐妹。我想進去看一看。能請你讓個位置給我嗎？」

　　那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回頭一看，滿眼哀求之色的錦繡引入眼簾，不由自主的點頭同意了。

　　錦繡說了聲「謝謝」，就領著錦茹錦蓮鑽進了裡面。

　　那個面目俊朗的一身貴氣的少年正是大少爺陸雲龍，若不是在這樣的關鍵時刻，錦繡正想贊一句生的好俊之類的話。以前曾在花園裡遠遠的見過幾次，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見過大少爺。倒真是一表人才，可惜脾氣涵養差了些，為了芝麻大點的事情就沖著小丫鬟們發脾氣。

　　錦蘭可憐兮兮的正跪在那裡，自知闖了禍免不了要受一頓罰。心裡又後悔又害怕又慌張，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看的錦繡幾人心痛不已，恨不得衝上前去將錦蘭拉起來。

　　大少爺虎著臉站在哪裡。不快的盯著哭哭啼啼的錦蘭，不耐煩的問身後的小廝：「讓那個丫鬟去叫方婆子過來，怎的到現在還沒來？」

　　小廝殷勤的說道：「要不，奴才再去催催看。」

　　大少爺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麼調教小丫鬟的，待會兒一併懲治。」

　　正說著話。方婆子果然來了，外圍的小丫鬟們自動的讓路。

　　方婆子一眼就瞟到了錦繡幾人，不由得微微蹙眉，盡是添亂，不好好的掃地跑到這兒來湊什麼熱鬧。還嫌麻煩不夠多嗎？不過，這個時候可不是訓人的時候。先把錦蘭這頭安撫好了才是正經。

　　方婆子不愧做了幾年的管事，遇到這種事情不慌不忙，先上前給大少爺行了一禮。然後當著大少爺的面開始訓斥起了錦蘭：「你這丫頭平日機靈的很，怎的今日做事如此魯莽。掃地的時候得左右多看看，主子們過來的時候得避讓，我平日裡教了你們多少次，就是沒個記性。」

　　然後就陪著笑臉對大少爺說道：「大少爺。都怪我管教不嚴，還請大少爺一併責罰。」

　　認錯態度良好。既不推卸責任，也不過多的求情，反而給人留下處事有度的好印象。

　　原本氣惱的大少爺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行了，這也不能怪你。不過，以後還是換個小丫鬟過來掃地吧！還有，這個叫錦蘭的得受些處罰，讓別的丫鬟也都長長記性。」

　　方婆子一連聲應是是是。

　　「這樣吧，就打上十個板子吧！」大少爺又緊跟著來了這麼一句。

　　方婆子心裡一驚，十個板子落到了半大孩子身上，少不得皮開肉綻。那些負責打板子的婆子都是人高力壯，下起手來從不手軟。錦蘭哪裡能受得住這樣的懲罰，這小身板被打上十板子至少得幾天不能下床。

　　有心求情卻又沒那個膽子，眼前的大少爺脾氣最是傲然，不喜歡有人頂撞。只怕求了情之後自己也會受到牽連，思來想去，方婆子終於咬牙應了。也算錦蘭倒黴，撞到誰不好，居然撞到了大少爺……

　　錦茹臉色變了又變，像是下了個重大決定。

　　錦繡留意到她的臉色不對，正想拉住她讓她不要衝動，卻已經來不及了。伸出手撲了個空，眼睜睜的看著錦茹就這麼沖出去跪倒在大少爺的面前：「大少爺求您開恩，錦蘭她不是有意的，求求您別讓她挨板子了。」

　　糟糕，錦繡心裡一涼，有種大事不妙的預感。連方婆子都不敢求情，錦茹也太太太衝動了。

　　這一意外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無比的意外，一起齊刷刷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錦茹。

　　就連錦蘭都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向好姐妹錦茹。

　　方婆子頭痛無比，恨恨的瞪了不知死活的錦茹一眼。這丫頭倒是很講義氣，可也該分些場合吧！沒看見錦蘭已經受了處罰了麼？她這個時候衝出來只會讓事情變的更糟。

　　在大少爺張口之前，方婆子已經怒氣衝衝的開口了：「錦茹，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主子說話的時候哪輪得到你插嘴。快快起來到一邊去。」

　　趁著大少爺不注意，方婆子連連向錦茹使眼色，希望錦茹識相些趕快站起來別再節外生枝了。

　　錦茹也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不肯起來，居然咚咚的磕起了響頭：「求大少爺開恩，求大少爺開恩。」

　　大少爺被這個意外弄的一楞，居然笑了起來：「謔，還挺講義氣嘛！」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四章　傻事

　　大少爺這麼一笑，給了錦茹錯誤的暗示，她誤以為自己的舉動有了效果，臉上就有了喜色。

　　方婆子的臉色難看得不得了，連笑容都擠不出來了。

　　周圍的丫鬟小廝都是常出入書房這邊的，大多是少爺小姐院子裡的，因此對大少爺的脾氣或多或少的有些瞭解。大少爺這副表情往往意味著發怒的前兆。

　　「你管教的小丫鬟倒是一個比一個膽子大。」大少爺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方婆子。

　　方婆子立刻跪了下來，沉痛的請罪：「老奴無能，治下不嚴，還請少爺一併治罪。」

　　錦茹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一臉茫然的看向方婆子。

　　錦繡在一邊看的著急不已，錦蓮膽子小沒敢跟著錦茹一起去求情，悄悄的扯了扯錦繡的衣襟，低聲問道：「錦繡，現在該怎麼辦？」

　　錦繡哪裡有什麼好辦法，事實證明去求情一點用也沒有，只會讓事情變的更糟。難道就這麼眼巴巴的看著乾著急嗎？

　　大少爺冷哼了聲：「將這兩個小丫鬟各打十個板子吧，至於你嘛，」目光在方婆子的身上打了個轉，似乎在考慮著應該如何處置方婆子。

　　這時，錦繡身後的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搶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求大少爺開恩，我娘年紀大了身子骨禁不起板子，要打就打小人吧！」

　　那聲音就是一個正常男孩子的聲音，錦繡聽了也沒往心裡去。不過，這個男孩子居然就是方婆子的大兒子，這讓錦繡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想起錦茹曾經說過方婆子的大兒子在二少爺身邊做伴讀，想來定然就是眼前這個少年郎了。書房是少爺小姐們讀書學習的地方，這少年既然是二少爺的伴讀，出現在這裡也就不足為奇。

　　仔細的打量這個少年。長相清秀討喜，和方婆子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兩人跪在一起，兩張臉一看就知道是母子不容錯辯。

　　大少爺又是一楞，不怒反笑：「今兒個真是熱鬧啊！」想處置一個犯了錯的小丫鬟而已，怎麼弄出這麼複雜的一齣來？像是唱大戲似的，嘖嘖，還有一大堆圍觀的……

　　想到這裡，高傲的大少爺用淩厲的眼神掃了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丫鬟小廝們很識趣的一一散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只剩下他身後的小廝叫做陸泉的。咦，不對，怎的還有兩個小丫鬟還在這兒看熱鬧。

　　大少爺的眼睛眯了起來。

　　那兩個丫鬟就是錦繡和錦茹。

　　剛才人多的時候她們倆擠在裡面絲毫不顯眼。可現在就不同了。除了跪在地上的幾個人之外就剩下她們兩個不相干的人了。

　　「你們倆還在這裡做什麼？快點做事去！」方婆子呵斥道，連連朝錦繡使眼色。

　　孩子平日裡機靈，怎的這個時候也跟著犯起傻來了。不管怎麼暗示，居然都沒有動彈。方婆子心裡又急又氣，暗暗發誓等這回事情一了就要給小丫鬟們來個集訓。越來越沒規矩了。沒見情況已經不妙了嗎？講義氣也不該選這個時候吧！這個時候跳出來一個倒黴一個啊！

　　錦繡暗下決心，拉上錦蓮一起跟著跪了下來：「奴婢錦繡，見過大少爺。」

　　大少爺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些許嘲弄：「你打算替何人求情？這個闖禍的錦蘭，還是這後來的小丫頭？還是替你們的嬤嬤求情？」

　　怎的現在的丫鬟們膽子都越來越大了，一個比一個衝動。看來這些管事婆子們管教不嚴啊！

　　錦繡一咬牙：「奴婢自知身份卑微，沒有資格為任何人求情。只是錦蘭和錦茹都是奴婢的好姐妹，方嬤嬤更是對奴婢多有照應。奴婢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受罰。奴婢斗膽，請少爺一併責罰。」

　　清亮悅耳的聲音在空中回蕩，在書房裡本就沒有安心讀書的少爺小姐們都聽見了。不由得探頭朝外張望，想看看這個大膽放肆的小丫鬟是何模樣，要不是礙著先生的顏面。大概早就過來看熱鬧了。

　　大少爺有些愕然，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小丫鬟久久沒有出聲。

　　錦茹搶著出來求情的時候還可以用魯莽來形容。眼前這個就更可笑了。明知結果只會是一個，還要挺身而出。這次第，怎一個「傻」字了得？

　　看著那張秀氣的小臉上義無反顧的表情，大少爺心裡微微一動，不知怎的，就沉默了。

　　錦蘭又哭了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對不起，錦繡。對不起，錦茹。還有錦蓮，都怪我。我這次連累你們了。方嬤嬤，都是我的不好。嗚嗚嗚……少爺，你把板子都打在奴婢一個人身上吧，都是奴婢一個人的錯……」

　　錦蘭拼命的磕起頭來，一個個的落在堅硬的路面上，不一會兒額頭就紅了。

　　錦茹也跟著哭了起來，一起磕頭：「大少爺，奴婢願意跟著一起挨罰。」

　　錦繡的眼圈也跟著紅了，若說剛才挺身而出只是一時衝動的話，現在卻再也沒有絲毫後悔。

　　懂得審時度勢本是在這宅院裡生存的第一要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更是傻的要命。然而此刻，她甘心跟著一起受罰。

　　方婆子在旁邊看著居然也落下淚來。錦茹是這樣，錦繡和錦蓮也是這樣，這幾個小丫頭總會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來，傻乎乎的，又讓人禁不住的從心底冒出一丁點的柔軟。

　　方婆子做了件平日裡絕不會做的傻事，只見她給大少爺磕了一個響頭，然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都是老奴的錯，平日裡對小丫鬟們教導不嚴，她們進府時間短規矩學的不夠好，都是老奴的錯。請少爺放過這些小丫鬟，就讓老奴一個人領了責罰吧！」

　　聞言幾個小丫鬟一起哭喊了出來：「方嬤嬤！」

　　錦繡終於落下淚來，從來沒有想到這種話居然會從方婆子的嘴裡冒出來。在她的眼裡，方婆子為人精明能幹，絕不會做出這等明知不可為卻為之的傻事來。

　　今天的意外真是太多太多了……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五章　被罰

　　那少年見自己的親娘如此行事，也跟著慌了。不由得將求救的目光投向書房那邊，心裡暗暗祈禱著：二少爺，你快些出來救救我們吧！

　　也許是他心裡的話真的被老天爺聽見了，只見先生領著少爺和小姐們都出來了。

　　陸府請來的這位西席先生姓葉，年約五十，乃是本地出名的有學問之人。被陸文倫重金聘了來做少爺小姐們的西席先生，誰見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叫上一聲「葉先生」。

　　大少爺雖然性子傲氣，對這個方先生卻是頗為尊敬，一見他出來立刻卸下了剛才的架子，上前行了一禮。

　　葉老先生捋了把短短的鬍鬚，溫和的問道：「你不進來讀書，卻是因何事在外面喧嘩？」這當然是對大少爺才如此客氣，換了是庶出的二少爺，早就不客氣的訓斥一通了。

　　大少爺簡單的將事情說了一遍，心裡有些忐忑。葉先生平時教導要與人為善，他今天的舉動似乎有一些些過分了。起因不過就是那個掃地的小丫鬟不經意的撞了他一下而已，他身高力壯並沒有跌倒。

　　葉先生用目光掃了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淡淡的說道：「還請大少爺允了她們站起來說話。」

　　他這一開口求情自然不同，大少爺沖著陸泉使了個眼色，陸泉立刻心領神會，走上前來吩咐各人都起身。

　　錦繡邊起身便看向身邊的小姐妹，錦蘭和錦茹的額頭都紅通通的，讓人望而生憐。幾人都不敢再哭，悄悄的用袖子擦了眼睛。

　　那少年忙將方婆子也扶了起來，方婆子站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腿有些發軟。

　　葉先生又發話了：「下人做了錯事，自然要責罰。大少爺自行做主就是，我正好要去行個方便。稍後就來。」說著，就施施然走了。

　　好一招尿遁啊！既側面的說了情，又不必擔心駁了大少爺的面子。等這位葉老先生「方便」完回來之後正好事情也就處理的差不多了。

　　等葉先生一走，三位小姐就都圍了過來。

　　大小姐陸雲香掩嘴一笑：「大哥，你這也算是雷霆之怒了。」一怒之下眾多小丫鬟都被嚇的下跪磕頭求饒，中間還有一位管事婆子和二哥的伴讀，真是威風的緊啊！

　　若隱若現的揶揄之意自然誰都聽出來了，大少爺不免有些尷尬，一時說不出話來。

　　二小姐陸雲鳳蒼白的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容，為自己的哥哥解圍：「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頭衝撞了哥哥。快指來給我瞧瞧？」

　　陸泉陪著笑臉扯了錦蘭的衣袖示意她往前站一站。

　　少爺小姐們的目光一下子就都落到了錦蘭的身上。

　　錦繡一直沒有抬頭，這時候也免不了抬起了頭。

　　一眼就見到了對面站著的俊美少年，不是大少爺。是二少爺陸雲啟。

　　不知太陽太過耀眼，還是那個少年長的太過耀目，錦繡的眼睛微微的眯縫了一下。

　　從未這麼近距離的見過這位二少爺，果然一副好相貌。大少爺已經長的夠俊，二少爺卻硬生生的多出一分俊美來。濃密的眉。明亮的眼睛，薄薄的唇，挺拔的身姿，端的是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可惜沒聽到他開口說話，不知道聲音是否一樣動聽。

　　還只是個少年郎已是如此好看，不知再過幾年會長成何等模樣……

　　錦繡在心裡啐了自己一句。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欣賞美少年，趕快別胡思亂想了。連忙低下頭來繼續眼觀鼻鼻觀心。

　　她這一低頭。正好沒留意二少爺眼底浮現過的一絲笑意。

　　事情至此，大少爺也有些騎虎難下了。不大的事情卻鬧成這等局面，不僅驚動了葉先生，連各弟妹也都知道了。估計不用到晚上，整個院子裡老老少少就都傳遍了。

　　他若是處置的過重。定被人說心胸狹窄沒有度量，葉先生嘴上不說。心裡也會不悅。

　　可是處置的輕了，他之前的怒火豈不成了更大的笑話？

　　正左右為難之際，二小姐出言救場：「大哥，我聽了半天，這小丫鬟是無心之過，其他人都是為了她求情，就不必責罰了。就把這丫頭打上十板子長長記性好了。」

　　聽到最後，錦蘭的臉一片蒼白，原來，還是逃不過這十板子。

　　好在其他小姐妹都免了責罰，方婆子也不會被牽連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以後得牢記這個教訓，做事時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能衝撞到主子。

　　錦蘭握緊了拳頭，跪下謝恩。

　　錦茹還待說話，被錦繡使勁的扯了下衣襟，冷不丁的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錦蘭磕頭然後就被陸泉領去挨板子。

　　錦蘭連頭也沒回，那背影有說不出的悲壯。

　　三個小姐妹一起紅了眼圈，卻都是無可奈何。

　　錦繡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無能為力，身為一個低等丫鬟，在這樣的時候連說話的權利也沒有。就算是大著膽子說話了也不過是和剛才一樣，落得一起受罰的下場。

　　這個該死的殺千刀的封建社會……

　　做奴婢的何止低人一等？

　　除非……

　　除非有一天，像挽虹那樣，得了夫人的歡心和重用，即使是在夫人發怒的時候也能說的上話。只有到那樣的時候，她才有資格去幫扶自己的姐妹們。

　　會的，會有那麼一天的。錦繡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暗暗給自己鼓勁。

　　原來，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裡生活，你都會找到要努力的向上的理由。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守護身邊的人。

　　大少爺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們都回去吧！」說著，就和弟妹們一起走了。

　　少爺小姐們都進了書房去讀書去了。剩下的幾個人不約而同的一起去找錦蘭。

　　方婆子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小路子，你不在二少爺身邊伺候跟著我來做什麼？」

　　小路子還有驚魂未定，聞言毫不猶豫的說道：「沒關係的，我先陪你一起過去看看。過一會兒回來的時候我跟二少爺說一聲就行了，二少爺不會怪我的。」

　　小路子？

　　錦繡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這個陌生的少年郎。

　　他怎麼會叫小路子？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六章　真假

　　錦繡的心裡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腦海裡一下子浮現出兩次和「小路子」遇見的情景。很湊巧，兩次兩人都沒有見面，只是聊的很盡興。

　　他說他叫「小路子」，可是為什麼眼前這個少年也叫做小路子？

　　錦茹曾經說過，方婆子的大兒子就在二少爺身邊做伴讀，也就是眼前這個小路子。這一點毋庸置疑，肯定是真的。

　　那麼，那個「小路子」又是何人？

　　「你叫什麼名字？」錦繡突兀的問話讓小路子有些驚訝，很自然的回了句：「我叫小路子啊！」這個小丫鬟的眼神怎麼有些怪怪的？

　　方婆子也覺得奇怪，錦繡平日裡說話最有禮貌，今天說話的語氣好生的奇怪。

　　錦繡又追問了句：「那二少爺的身邊還有其他的小廝叫做小路子的麼？」

　　此言一出，就連錦蓮都覺得錦繡有些不對勁了：「錦繡，你在胡說什麼呢！二少爺身邊的小廝名字自然不可能重複，不然叫起來多麻煩。」

　　小路子也被逗笑了：「只有我一個人叫小路子，怎麼，你還認識其他人叫這個名字的麼？」

　　錦繡的臉色有些蒼白，笑容更是勉強，當下就默然了。

　　一路上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其他人都憂心著錦蘭，誰也沒來過問錦繡的異樣。

　　錦繡的頭腦裡不斷的回想著那個叫做「小路子」的少年，哦，不，真正的「小路子」就在面前，那個說了謊話的少年借用了小路子的名字。

　　他騙了她，為什麼？

　　她和他素未謀面，充其量也就算談得來。那晚在花園裡遇見過一次之後又在下午的時候在假山邊遇見，一共就這麼兩次。

　　仔細想來，他從未正面承認過自己是二少爺身邊的小廝，一切都是她的猜測，他順水推舟默許了這個誤會。然後，他告訴她他叫「小路子」。

　　不知為什麼，錦繡分外的無法容忍這種欺騙，直覺告訴她，那個少年來歷不尋常。或許，他根本就不是什麼二少爺身邊的小廝。而是……

　　錦繡搖搖頭，將一切想法都甩出腦海，強迫自己再也不去想這件事情。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他既然沒有交朋友的誠意故意欺騙了她，她就只當做沒認識這個人好了。不必再去耿耿於懷，也不必再去想會這麼做的原因。

　　認真說來，她和他根本不算認識，因為。至始至終她都沒見過他的模樣，他也不知道叫做錦繡的小丫鬟是何長相。

　　錦繡也沒有更多的胡思亂想的時間了，已經到了專門負責責罰丫鬟們的地方了。

　　這個院落不算大，住著幾個強壯的婆子，平日裡做些雜事，更肩負著必要時候施行「家法」也就是打板子的重任。連工具都是一套現成的：一條長長寬寬的板凳。一根粗的要命重的嚇人的棍，一捆結結實實的繩子。

　　上次素慧挨打的時候，錦繡離的比較遠。光是看著棍起棍落，壓根沒有留意那棍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這次近距離看才發現，這棍子很結實很粗壯，使勁的在背上臀上來這麼一下的話，就算是個大人也受不了。何況是半大不小的女孩子。

　　難怪丫鬟們一聽挨板子就害怕……

　　陸泉正跟那幾個婆子在交代什麼，錦蘭站在一邊眼淚汪汪就像待宰的羔羊般可憐無助。見到小姐妹們都來了，立刻哭著跑了過來。

　　其中的管事婆子立刻嚷了起來：「誰讓你亂跑的，趕快過來。」

　　說著，另兩個婆子就擺好了長凳，招呼錦蘭過去。

　　錦蘭看著那粗粗的棍子嚇的直哭，腿都發軟了。

　　錦繡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錦蘭被兩個高高壯壯的婆子拖了過去，像綁牲口似的綁到了長凳子上，然後那棍子高高揚起，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錦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在場的幾個小姐妹一起落了淚，沒有人再忍心多看一眼，默默的將頭轉到一邊去，耳邊不停的傳來棍子落到身上結結實實的悶響和錦蘭震天的哭喊聲。

　　方婆子還好些，這種場面她見過不少，不至於像小丫鬟們似的嚇的腿發軟。

　　只是，她也不忍心見錦蘭挨打的樣子，將頭轉了過去，和小路子竊竊私語了幾句。

　　這十板子打到一半的時候，錦蘭就已經沒了叫喊的力氣，等打完的時候，已經昏厥了過去。

　　不等婆子們解開繩索，幾人就都圍了過去。

　　陸泉頗有幾分大少爺的風範，趾高氣昂的說道：「好了，你們把這丫頭領回去吧！方嬤嬤，請記得少爺吩咐過的，明日起書房外面的掃地丫鬟另換一個機靈的來吧！」

　　小路子和陸泉很熟悉，但是並沒有太多交情，互望了一眼算個打了招呼。然後陸泉就先走了。

　　那兩個婆子將錦蘭身上的繩索解開，錦蘭發出模糊的聲音，仔細一聽，只有一個字：「疼……」

　　因為穿著厚厚的棉襖，看不出身上到底被打成什麼樣子。不過，鐵定不會輕到哪裡去。

　　方婆子有些為難，錦蘭已經昏迷過去了，只好抬回去。可是若是將她翻過來的話，一定會碰觸到背上的傷口。

　　錦繡抹了把眼淚，提議道：「方嬤嬤，我們連著凳子一起抬著，等把錦蘭送回屋裡去，我們再將長凳子送回來。」

　　方婆子一聽，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便去和那兩個婆子商議。好說歹說兩個婆子才算同意了。

　　方婆子一邊，小路子抬著另一邊，錦繡和錦茹錦蓮則在兩邊照應著。

　　一路上這浩浩蕩蕩的陣勢自然引來了不少的側目，方婆子異樣的沉默，一概不去理會那些嘲弄的目光。

　　她做了管事婆子這麼久，除了前幾年曾有小丫鬟被懲罰過，這兩年再也沒有此類事情。

　　今天錦蘭在她的面前被打了板子，她就像一起挨了打似的，心裡分外的不好受。

　　錦茹就更別提了，她和錦蘭最是要好，一路上哭的像個淚人兒似的。

　　錦蓮也哭哭啼啼的，第一次體會到挨板子的恐怖。

　　錦繡的頭腦此時一片空白，只是默默的回蕩著一句話：她永遠永遠也不要受這樣的懲罰。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七章　熱水

　　到了住處，方婆子喊了幾個小丫頭一起將錦蘭抬到了床上，自然是正面向下趴在那兒。在挪動的過程中，不免碰到了錦蘭的身子。

　　錦蘭在迷迷糊糊中醒來，一眼就看到了圍在床邊的幾張關切的熟悉臉龐。背上屁股上火燒火燎似的疼痛，錦蘭委屈的直掉眼淚。

　　只是沒注意撞到了大少爺，他好好的一根汗毛都沒掉，她卻白白的磕了這麼多響頭還挨了重重的十板子。不知要養上多少天才能好……

　　她這麼一哭，個個都跟著掉起眼淚來。

　　方婆子使勁的吸了口氣，將眼淚都逼了回去，先是回頭對小路子吩咐道：「這兒已經沒什麼事情了，你先回去吧，順路將凳子帶過去還了。」

　　小路子聽話的抗著凳子走了。

　　方婆子淡淡的說道：「行了，你們都別哭了。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你們都要牢牢的記住這個教訓，日後做事得添上十分的小心。我早就說過，若是不小心衝撞了主子，定會有苦頭吃的。這次總該相信了吧！」

　　錦蘭抽噎著，說話斷斷續續：「對不起，方嬤嬤，是錦蘭不好，還連累了您……」方婆子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又是來回的奔波，更被大少爺訓斥了幾句，可以說是無妄之災。

　　方婆子歎了口氣：「說這個有什麼用，以後做事小心些才是。你這幾日就在屋子裡好好的休息，等身子養好了再出去做事。」

　　大少爺親自說了書房外的那幾條路要換個機靈能幹的丫鬟去掃地，究竟該換上誰去？這又成了方婆子的另一樁心事。

　　方婆子又囑咐了錦蘭幾句，然後就走了。

　　錦繡心想方婆子果然嘴硬心軟，明知道她和錦茹錦蓮應該是偷跑去的，卻隻字未提，也沒有讓她們回去做事。她們就能在屋子裡多陪陪錦蘭了。

　　一安靜下來。錦蘭愈發覺得背後痛的厲害，臉上的表情顯得分外的痛苦。

　　錦繡柔聲說道：「錦蘭，你是不是很痛？要不，我們替你把棉襖脫了，然後給你蓋上被子吧！」

　　錦茹立刻反對：「不行，錦蘭已經很痛了，再這麼折騰不是更疼麼？」

　　錦繡耐心的解釋：「這樣趴在床上還是脫了棉衣更好，再蓋上被子就不會著涼了。再說了，我們也得替錦蘭看看背上究竟傷成什麼樣子。若是嚴重的話，就去替她買些藥膏來抹一抹也能好的快些。」

　　錦蘭倒是第一個同意：「就照錦繡說的做吧！我沒事的。」

　　話是這麼說。可等真正動手脫棉衣的時候，錦蘭還是疼的直哭。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替錦蘭脫下了厚厚的棉衣棉褲。當看到錦蘭血跡斑斑的單衣的那一霎那，錦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錦蓮不忍看，轉過頭去默默的垂淚。

　　錦繡早有心理準備，可在看到血跡的那一剎那心裡還是狠狠的糾痛了一下。再一看，棉衣的裡側也有了血跡。這身棉衣得好好的洗洗再穿了。

　　錦蘭這個時候反而堅強了不少，強笑著說道：「屁股已經開花了吧！」

　　錦繡將眼淚全部都咽了回去：「我去找些熱水來替你洗一洗，錦茹，你和錦蓮替錦蘭蓋上被子，好好的照顧她。」不管怎樣，先得將錦蘭打理乾淨了。髒兮兮的很容易生病。

　　眼淚流的再多也沒用。這個時候她得堅強些，成為她們的主心骨。

　　錦茹和錦蓮七手八腳的扯了被子過來，等蓋的時候才發現錦蘭的後背上都是血跡。若是將被子蓋上去，被子也一定會被弄髒。只得將脫下的髒棉衣先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再蓋上一層被子。

　　錦繡反復的對自己說著：錦繡，不要急，不要慌。慢慢來。

　　深呼吸過後，錦繡抬腳出了屋子。拿了個空盆直奔廚房而去。

　　此時天色將晚，廚房正值最忙碌之際。幾個做飯婆子正從鍋上抬下蒸籠，裡面是熱騰騰的窩頭，寧婆子則在那兒往大盆裡舀著熱乎乎的米粥。

　　廚房的屋子比起其他的屋子來自然大了許多，裡面砌著幾口大大的土灶，有專門用來蒸窩頭的，有專門用來熬粥的，有專門來燒菜的，有專門燒熱水的。

　　另外還有幾個小小的爐子，可以弄些精緻些的菜肴，專供管事婆子們吃的。小丫鬟們自然沒有這樣的待遇。

　　至於主子們都各自有小廚房，自然比這兒要講究的多。

　　每天到了吃飯的時候，廚房的幾個婆子就得將做好的飯菜打到盆裡，然後一起抬到飯堂那邊去，吃完了再抬回來收拾。因此一到這個時候，就分外的忙碌。

　　錦繡對這裡很熟悉，因為每天早晚都要過來打熱水，也不知道往這裡跑了多少趟。

　　負責燒熱水的婆子此刻正忙著收拾窩頭，等晚飯被抬走了，她才有時間燒上幾大鍋熱水。掐指一算，若是在這等的話，至少也得大半個時辰才能有熱水。

　　錦蘭那副樣子，錦繡哪有心情在這兒等。看來，只得另想他法。

　　錦繡掂量了一下，悄悄的湊到寧婆子的身邊：「寧嬤嬤。」

　　寧婆子忙裡偷閒回頭看了一眼，見是錦繡很自然的露了個笑臉：「是錦繡啊，餓了吧，到飯堂裡先等上一小會兒，晚飯一會兒就到。」

　　若是有別的選擇，錦繡也不願意來和這個面善心地卻不善的寧婆子打交道，奈何她和別的煮飯婆子更加的不熟悉。只好厚著臉皮來央求寧婆子了。

　　「寧嬤嬤，錦蘭今天挨板子了，我想來要點熱水替她擦洗一下。」錦繡直截了當的道明來意，滿臉哀求之色。

　　錦蘭挨打一事早傳遍了整個院子，寧婆子更是親眼見到了方婆子領著小丫鬟抬了錦蘭回來的情景，不好裝聾作啞。

　　不過，她可沒那麼好心特意的為她燒些熱水，眼珠一轉就有了藉口：「不是我不想幫忙，實在是現在忙不開。要不，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吧，水一燒熱你就先端一盆回去。」

　　錦繡拿著空盆的那隻手不由的握得緊緊的。

　　到處都是如此，為什麼每個人都是如此捧高踩低？還有誰有真正的同情心和善良？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八章　示好

　　錦繡按捺住滿心的怒火，悄悄的從衣兜裡掏出幾個銅錢，左右看了一眼，見其他的婆子都忙碌著顧不上往這邊看上一眼才放心的塞到了寧婆子的手裡：「寧嬤嬤，您一向心腸好，還請你行個方便。」

　　錦蘭背上的傷得及時的清洗，若是再等上一個時辰，只怕血跡乾了會黏住衣服，到時候想清洗都費勁，錦蘭又得多受罪了。不管怎麼說，她都要早點弄盆熱水回去。

　　寧婆子先是一楞，旋即溫和的笑道：「些許小事，誰還沒有個著急用水的時候。行了，我現在就在那個爐子上燒些熱水給你。」

　　寧婆子不著痕跡的將幾個銅錢塞進兜裡，感覺銅錢在兜裡互相碰撞叮咚作響，心裡頓時覺得無比踏實。

　　她樂顛顛的取了個小號的鐵鍋放到了爐子上，舀了些冷水放進裡面，笑著對錦繡說道：「這爐火挺旺，燒的熱水又不多，你稍等一會兒就行。先端大半盆回去給錦蘭洗一洗，若是不夠的話再過來打水。」這麼一來一回一折騰，估計燒水的婆子熱水也就燒開了。

　　錦繡連忙謝過寧婆子：「多謝嬤嬤，您去忙吧，我自己在這等就行了。」

　　寧婆子的態度著實熱情：「你待會兒還去飯堂吃飯嗎？要是沒時間過去，我就替你留幾個窩頭。」

　　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果然一點都不假。現在這態度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錦繡暗暗慶倖自己身上帶了這幾個銅錢，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錢都是那麼的重要啊！

　　聽了寧婆子這話，錦繡忙陪笑道：「這就多謝了，麻煩您替錦茹錦蓮也留幾個，還有錦蘭，這些日子得天天躺在床上休息。她的那份飯就請你每天留著，我們幾個會替她領一份回屋子。」

　　寧婆子二話不說應了。

　　其他的婆子忙不過來。不耐煩的喊道：「你在那兒磨嘰什麼，跟個小丫鬟也有這麼多話說。」

　　寧婆子立刻過去了，錦繡聚精會神的站在爐子前等熱水。

　　不一會兒，廚房裡的婆子都走的差不多了。爐子上的熱水也快燒開了，錦繡忙把熱水倒進盆裡，剛好滿滿的一盆熱水，騰騰的冒著熱氣。

　　錦繡留了個心眼，臨走前繼續舀了些冷水到鍋裡。若是熱水不夠，再來端上一盆，那就不用等了。

　　一路沒敢耽擱。馬不停蹄的回了屋子。

　　剛推開門，就見錦茹和錦蓮迎了上來。

　　「怎的到現在才來？」錦茹接過盆，順嘴問道。

　　錦繡拍拍急促的胸口順了順氣。然後才有力氣解釋：「還沒到燒水的時辰，我央求了半天寧嬤嬤才替我在爐子上燒了些。」至於她暗地裡花了幾文錢的事情隻字未提。

　　不需再問，錦茹和錦蓮也知道這事情不像錦繡嘴上說的那麼容易。寧婆子為人尖酸刻薄，又心眼小愛記仇，她怎麼可能這麼好心的替錦蘭燒熱水。也不知錦繡想了什麼法子說動了她。

　　這個時候沒有心情討論這個問題了，先替錦蘭清洗一番才是。

　　幾人分工合作，拿毛巾拿衣服端凳子，很快的各就各位。

　　將被子掀開後，又將棉衣拿開，那血跡斑斑的單衣又印入眼底。錦茹哭了半天早沒了眼淚。嘴唇動了動，終於說道：「你們倆替錦蘭洗吧！我來打下手。」她真的沒勇氣看錦蘭背上的傷。

　　錦繡看了眼錦蓮，一點都不出所料。她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也是，幾人中就數錦蓮膽子最小，她哪裡敢做這事情。

　　錦繡果斷的說道：「你們倆替錦蘭脫衣服，我來替她洗。」

　　錦蘭又是感動又是羞愧，費力的轉過頭來：「謝謝你們。都是我不好……」若是小心些，哪裡會出這麼多的波折？再往前推想。若是她沒有因為小馬哥兒成親的事情失魂落魄的話，又哪裡會這麼的不小心？

　　一切，都是她的一廂情願。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啊！

　　之前傷春悲秋的失戀傷心通通飛走了，經過這件事，錦蘭一下子成熟長大了不少。

　　錦繡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好姐妹說這些做什麼，你別亂動，也別說話了。我們現在就動手了，你要是疼就說一聲。」

　　錦蘭輕輕的點了點頭。

　　三人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錦蘭身上的單衣脫去，露出光溜溜的脊背。

　　上面血痕交錯，讓人不忍目睹。一直延伸到屁股和腿上，無奈之下只得將褲子一併脫了。

　　好在血跡還沒有乾透，沒有黏住衣服。脫的時候沒有牽動到上面的皮肉，就這也能聽到錦蘭陣陣的抽氣聲。

　　天氣很冷，屋子裡又沒有取暖的爐子，錦繡只得快速的動手。用毛巾蘸了熱水輕輕的替錦蘭擦拭。

　　錦蘭死死的咬住嘴唇，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到枕頭上，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

　　錦繡離她最近，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錦蘭微微顫動的頭顱。赤裸的皮膚接觸到冷空氣而起的雞皮疙瘩都歷歷在目。

　　錦繡也沒有出聲，沉聲吩咐錦茹和錦蓮分別擰毛巾給她用。

　　兩塊毛巾輪流使用的情況下，很快的將血跡都擦洗乾淨。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給錦蘭穿上，錦繡就將被子拉了過來蓋在了錦蘭的身上。

　　再看那一盆水，已經變成了紅色。

　　錦繡二話不說就將盆裡的髒水端出了屋子，然後倒到了屋子後面的旮旯處。

　　等再次回到屋子裡，錦繡就見到錦茹錦蓮正在替錦蘭穿衣服，連忙過去幫忙。等一切都忙好之後，三人都出了一身汗。

　　錦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看著身邊的三個好姐妹，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錦繡輕輕握住錦蘭的手，露出明亮的微笑：「好了，什麼都不用說。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好好的養傷。錦茹，你和錦蓮先去飯堂吃飯吧，等吃完之後再來換我去吃。」

　　錦蘭的身邊總得有人守著，看來這些日子吃飯都得輪流吃了。

　　錦茹想爭搶，卻在錦繡堅持的目光下乖乖投降，和錦蓮先去了飯堂。錦繡在屋子裡陪著錦蘭說起話來。

力寶龍

卷一　掃地丫鬟　第一百零九章　釋然

　　錦蘭聽著聽著終於聽出了端倪。怎的錦繡句句都是開導安慰的話？看來，她一定很清楚自己這些日子為什麼會那麼頹喪。

　　錦蘭頓時覺得臉上比背上還要火辣，騰的臉紅了。

　　錦繡心裡有數故作不知，又扯起了別的話題。

　　這種事情還真的不好說的太過直白。少女情懷總是詩，錦蘭的年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懷春實屬正常。敲打幾句就好，說的太過直接反而不美。

　　錦蘭是個聰明孩子，應該一點就通。再有了這件事情的教訓，相信以後不會再將小馬哥兒成親的事情放在心上了吧！

　　錦繡猜的一點沒錯，錦蘭此刻又是難為情又是懊惱，更有說不出的釋然和輕鬆。

　　原以為很重很重的東西現在忽然看開了，才知道其實很輕很輕。少女在經歷過初戀和失戀之後迅速的變的成熟了。這一頁就此揭過。

　　兩人心照不宣的彼此看了一眼，然後很有默契的將注意力放到了新話題上。

　　錦蘭苦中作樂，正津津有味的描述著大少爺的長相：「……長的這麼俊，個頭也很高，一看就是翩翩少年，可惜脾氣太差了些。」錦蘭邊說邊回味起大少爺生氣發怒的樣子，暗地裡覺得大少爺發怒的樣子也頗為好看。

　　錦繡抿嘴一笑，錦蘭有心情說笑了，看來背上的皮肉傷對她來說也不算太嚴重。

　　說實話，她對那個大少爺一點好感都沒有。

　　哼，不就是仗著自己是陸府大少爺就橫行無忌如此囂張，錦蘭沒留意撞了他一下，就發了這麼大的脾氣，還害的錦蘭挨了十個板子。簡單點來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整個一個紈絝子弟。

　　錦繡在心裡狠狠的貶低了那個大少爺一通，不過，在錦蘭面前卻沒有多說。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放在腦子裡想想過過癮就好，可千萬不能隨意亂說。人都有這樣的慣性，若是常常說些以下犯上的話，遲早會在公共場合有外人在的情況下也露出一句半句來。她還想在陸府裡平平安安的待下去呢，不能給任何人留下話柄。

　　門咿呀一聲開了，是錦書和錦鷺回來了。

　　錦書衝到床前，紅著眼睛說道：「錦蘭，你真的挨板子了？」她掃地的地方離錦蘭不遠。今天錦蘭闖禍第一個到場的就是錦書，來報信的也是錦書。

　　不過，錦書為人謹慎。不敢像錦繡幾人這樣把什麼事情都拋開去看錦蘭。報告過方婆子之後，錦書就繼續做事去了。後來聽別的丫鬟說錦蘭挨了打的事情，因此快快的吃過了晚飯就回了屋子來探望錦蘭。

　　一見到錦蘭可憐兮兮的樣子，錦書和錦鷺頓生同情之心，都紅了眼睛。頗有點感同身受的意思。

　　「嗯，整整十板子。」錦蘭老實的答了句。

　　錦蘭趴的久了，只覺得胳膊發麻，費力的挪了一下，立刻牽動了背上的傷痕。齜牙咧嘴的叫喚了起來：「誒喲，痛死我了。」

　　錦繡一驚連忙過來查看。掀起被子一看，還好還好，衣服還是乾淨的。血沒有流出來。說明不算太嚴重，這才放下心來。

　　她替錦蘭重新塞好被子，嗔怪的說道：「知道自己背上有傷，也不小心些。想換個姿勢的話，就說一聲。」

　　錦書搶著說道：「錦繡。你還沒吃晚飯呢吧，趕快去飯堂吧！這兒有我和錦鷺呢！」錦鷺跟著點頭。挺起了胸膛像個小大人似的。

　　錦繡想了想點頭應了，囑咐了兩人好好的照看錦蘭就出了屋子。

　　剛走了沒幾步，就碰到了從飯堂回來的錦月錦霞。

　　錦月老遠的就急促的跑了過來，錦繡心想這位大姐不知又要說些什麼幸災樂禍的話來。

　　不過，這次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錦月言詞之中滿是關心，完全找不到作偽的痕跡：「錦繡，我聽別人說了，錦蘭今天挨板子了是不是？天呀，整整十板子，錦蘭怎能受得了。」

　　說著還打了個寒戰，她是沒挨過板子啦，不過，總是聽別的丫鬟渲染。錦月也就開始覺得挨板子是最厲害的懲罰。

　　錦霞也是滿臉同情：「我聽說挨板子最痛了，上次素慧挨了板子之後，修養了半個月才能下床走路。錦蘭也真是不走運，在那幾條小路上掃了大半年的地了，衝撞到大少爺還是第一次呢！這要是別人也就罷了，偏偏是大少爺……錦蘭太倒黴了。」

　　院子裡的丫鬟們消息靈通著呢，哪個主子愛吃蒜哪個主子喜吃魚哪個姨娘會穿衣哪個小姐善彈琴諸如此類，都是丫鬟們平日裡津津樂道的消遣。誰不知道大少爺脾氣最大？動輒就罰丫鬟板子，他身邊的丫鬟有幾個沒挨過罰？

　　錦月的姐姐素月就在大少爺身邊伺候，對大少爺的脾性自然非常瞭解，也稍稍的在自己的妹子面前提過幾次。錦月聽到錦霞如此說眉毛都沒動一下，看來也很贊成錦霞說的話。

　　錦繡歎了口氣，有些悵然：「沒法子，誰讓我們是奴婢人家是主子。」

　　此言一出，頓覺有些不妥。偷瞄了錦月一眼，見錦月也在長籲短歎，壓根沒留意的她的口誤，這才鬆了口氣。

　　「你快些去吃飯吧，我和錦月去看看錦蘭去。」平日裡關係都還算不錯，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自然要去探望。

　　錦繡不再多說，連忙往飯堂那邊趕去。

　　到了飯堂裡一看，丫鬟們已經走了不少。錦茹和錦蓮也吃的差不多了，見錦繡過來都是一急。錦茹心直口快率先喊了出來：「錦繡，你怎的不等我們去換你就跑出來了，錦蘭一個人在屋子裡怎麼成？」

　　錦繡笑了笑：「你放心，有錦書和錦鷺在呢！」

　　這還差不多，錦茹三口兩口將剩下的飯吃完，然後就跑了回去。看來，還是很不放心錦蘭。

　　錦蓮失笑：「這個錦茹，天生的急脾氣，怎麼也改不了。」

　　錦繡也跟著笑了，錦茹生性直率，敢愛敢恨，性格鮮明。

　　她倒是很喜歡錦茹這樣子——前提是錦茹別在關鍵時候犯倔惹事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