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章　溫馨

　　阿玲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拿起桌子上的窩頭打量了幾眼，旋即不以為然的說道：「要我看，也沒什麼難的嘛！娘，你不是打算今晚也蒸些窩頭的嗎？我也來做幾個。」

　　正所謂眼高手低，說的就是阿玲這種人。她平日裡不肯學這些，總會用各種藉口來偷懶。因此對女紅廚藝之類的都不算擅長，徐氏明知道女兒日漸長成應該多多教導才對，卻總是不忍心讓阿玲做事。因此，阿玲也就是口頭厲害而已。

　　阿華不客氣的嘲笑自己的姐姐：「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有本事就真的做幾個給我看看。」

　　阿玲又羞又惱，使勁的拍了阿華的腦門一下。

　　阿華鬼喊鬼叫，嚷著「姐姐打人啦」然後拔腿就跑。

　　阿亮笑嘻嘻的也跟著往外跑，阿桃怕阿亮受欺負，連忙跟出去看著去了。

　　錦繡和阿玲接觸了幾次，早看出阿玲好面子的個性，基本上和其母徐氏差不多。見阿玲悻悻的樣子，便笑道：「阿玲姐這麼聰明，看幾眼還不就會了？阿華真是沒眼光。」

　　阿玲頓覺遇到了知音，親熱的拉了錦繡到一邊說話。

　　徐氏看著兩個女孩子在一起說說笑笑，不由得暗暗感慨，自家的阿玲容貌可人性格嬌憨討人喜歡（這都是徐氏自認為的），可以說是村子裡最出色的女孩子。可和錦繡到一起一比，似乎又有所不及。

　　瞧瞧人家錦繡，說話做事穩重有度，什麼好聽說什麼，很輕易的就能博得別人的好感。阿玲比起她來可差的不少……

　　阿玲和錦繡畢竟是堂姐妹，以前的感情也還過的去，再加上錦繡著意的逢迎了幾句，阿玲越發的把錦繡當成了自己知心的姐妹。扯著錦繡說話不肯撒手。

　　錦繡聽著聽著覺察出不對勁來，阿玲東拉西扯的怎麼扯到順子頭上來了？瞧阿玲微帶紅暈的小臉蛋，錦繡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忍的煞是辛苦。

　　「阿秀，順子哥的手可巧了，編織的籮筐好生的精緻好看呢！我的屋子裡就有一個，待會兒拿給你看看好不好？」阿玲喜滋滋的說道。

　　錦繡的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順子送她小籮筐的情景，心想原來順子有送人籮筐的習慣，諾，阿玲的屋子裡也有。看來自己也不必要對一個小小的籮筐胡思亂想自作多情了。

　　阿玲拉了錦繡進屋。從桌子上拿了個籮筐過來。

　　錦繡拿到手裡一打量，立刻察覺出不同來。

　　順子送給自己的那一個小巧精緻可愛，一看就知道下了不少的功夫。而這一個籮筐偏大些。手工隨意的多。

　　錦繡揮去這些無聊的比較，笑著贊道：「果然好看，順子哥定然花了不少的心思呢！」

　　阿玲最愛聽這些話，嬌憨的笑了：「嗯，我纏了他好幾天。他才答應編個籮筐給我放些零碎東西。你不知道，順子哥哥平時可忙了。每天都要替他爹做活，然後打水掃地做飯下地幹活什麼事情都要做呢！所以去你家讀書的時間都是硬生生的擠出來的，到了年底忙碌，都好多天沒去上課了。」

　　果然是個能幹的孩子，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啊！

　　「他還要做飯啊。他娘幹什麼去了？」錦繡隨口問道，待看到阿玲詫異的眼神時頓時警鈴大作，糟啦。順子的娘不會早就去世了吧！

　　「瞧你這記性，到知府老爺家做了一年的活怎麼把這個都忘了。順子他娘前兩年得了病整天躺在床上，吃飯都要人伺候，哪能下床做飯嘛！」阿玲倒沒有多想，只以為錦繡記性差忘了這些事情。

　　錦繡鬆了口氣。連忙順著阿玲的話音往下說話：「是啊是啊，瞧我這壞記性。居然連這個都忘了。」

　　阿玲又扯著錦繡待要說些順子家裡的事情，錦繡唯恐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會露出馬腳來，隨意找了藉口就告辭了。

　　阿玲談興大發，見錦繡不肯再陪著她聊天有些掃興，嚷著：「那我明天有空再去找你。」

　　錦繡的笑容一僵，又不好不應。

　　到了院子裡，錦繡喊了阿桃和阿亮一起回家。

　　第二天，正是臘月三十。

　　金大恒夫妻倆早早的起了床，將屋裡屋外打掃的乾乾淨淨。

　　金大恒寫了一手好字，在院子裡擺開桌子，剪裁了長條的紅紙，寫起了對聯。

　　錦繡眼睛一亮，湊過去看了起來。她前生對繁體字有些研究，認讀沒問題，就是寫起來不算好看。

　　金大恒少年時念書頗為用功，尤其是曾在字上下過不少的苦功，曾經跟著鄰村的老秀才練過幾年，因此一手毛筆字頗有功底。他拿起毛筆蘸了些墨，寫了一個「福」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

　　錦繡大聲贊了句：「好，寫得真好！」

　　「我這是練練手，待會兒認真的寫幾張，讓你看看什麼叫好字。」金大恒臉上盡是喜悅和驕傲，瘦肖的臉龐上有著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意氣風發。在這一刻，錦繡才發現，自己這個老爹居然也有如此帥氣的一面。

　　「爹，我看這墨有些淡了，我來替你再墨的濃一些。」錦繡自告奮勇的替金大恒研墨，金大恒欣然答應。

　　那方硯臺頗有些年代了，墨錠倒是新的。

　　錦繡專注的研墨，這研墨也是有講究的。得順著一個方向轉著圈慢慢的用力，若是胡亂使力，墨汁就會濺出來了。

　　金大恒自然識貨，一看錦繡的動作就笑了：「以前怎麼教你都不會，現在手法倒是很好。」

　　錦繡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也是頗為疼愛的。不厭其煩的教錦繡讀書認字，還曾教她寫過一些字。這對女子來說已經是極為罕見的。只有富貴人家的小姐才會有這樣的機會識字的。

　　錦繡聞言俏皮一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可不能用老眼光看我了。」

　　金大恒呵呵一笑，慈愛的看著日漸聰慧伶俐的女兒，心裡揚起說不出的驕傲和自豪。

　　放眼方圓十里，還有誰家的女兒能比得上自家的阿秀？

　　阿桃和阿亮呼呼大睡剛起床，見院子裡熱熱鬧鬧的都過來湊熱鬧。

　　錦繡眉頭一皺，吩咐道：「快去把衣服穿好了，刷了牙洗了臉梳好頭收拾整齊乾淨了再來。蓬頭垢面的像什麼樣子。」她最看不慣邋裡邋遢的孩子。不由得將前生那一套檢查學生的標準又搬了出來，口氣也很嚴厲。

　　阿桃嘻嘻一笑：「這就去，別發火嘛！」

　　阿亮調皮的扮了個鬼臉：「姐姐真像個母老虎。」

　　錦繡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作勢要揍人，阿桃機靈的很，早拉著阿亮逃之夭夭去梳洗去了。

　　金大恒哈哈大笑，就連正在院子裡洗衣服的麗娘也笑的花枝亂顫。小小的院子裡洋溢著歡笑和溫馨。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錦繡忙跑過去開門，是阿玲和阿華來了。

　　阿玲歡快的笑道：「二叔，我娘讓我拿紅紙來，請你寫幾副對聯。」她手裡拿著一張大大的紅紙。

　　金大恒笑著應了：「正好我也在寫對聯，你把紅紙拿過來吧！」

　　阿玲清脆的應了一聲。

　　阿華熟門熟路的去尋阿亮玩耍。

　　錦繡繼續研墨，阿玲看了煞是有趣，手癢癢的非要試一試不可。

　　錦繡只好把墨錠讓給她，然後在旁邊殷勤的指點，阿玲哪裡聽的進去，左邊一下右邊一下玩的很是開心。

　　「小心些，千萬別弄到身上去。」錦繡急忙提醒。

　　可惜這提醒已經有點遲了，阿玲用勁過大，墨點毫不客氣的飛濺了出來。金大恒站的近，被濺上了幾滴在衣衫下擺。錦繡離的遠些，沒有遭受池魚之殃。

　　阿玲就倒黴了，衣服上被濺上了好幾滴。

　　阿玲立刻哭喪著臉扔下墨錠，喊了起來：「我的新棉襖都被弄髒了。」

　　那可是徐氏特地做來給她新年穿的紅棉襖，她特地穿出來炫耀一圈，沒想到被墨汁濺上了弄髒了。

　　錦繡連忙拉住阿玲的雙手：「已經弄上了墨汁，千萬別胡亂的擦，不然墨印會越來越大。」

　　阿玲都快哭出來了：「那該怎麼辦？」嗚嗚嗚嗚，她的新棉襖……

　　錦繡果斷的拉著阿玲到廚房裡，找了個抹布輕輕的吸去墨汁，可惜棉襖上還是落下了幾個大大小小的墨印來。

　　阿玲徹底哭了起來。

　　錦繡也很無奈：「你別哭了好不好，我剛才還讓你小心來著。」又不是沒提醒她，誰讓她這麼大意。

　　阿玲邊哭邊埋怨：「你又沒說墨汁會濺出來。我這新棉襖可是我娘特地做了給我過年穿的，就這麼弄髒了，連洗都來不及了。」

　　關鍵是，這種墨印根本不可能洗的乾乾淨淨。

　　錦繡不敢說出這句話，怕阿玲聽了之後哭的更加厲害。

　　她仔細的端詳阿玲身上的墨印，發現最大的能有指甲大小，小的也就米粒大小，數一數，不會超過十個，頓時有了主意。

　　「阿玲姐，你別哭，我有法子了。」錦繡想到了一個絕頂好主意，笑眯眯的眨眨眼睛。

　　阿玲誤解了錦繡的意思，以為錦繡有法子將墨印弄乾淨，連忙撲了過來：「什麼法子？」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巧手

　　錦繡的頭都被晃暈了，哭笑不得的說道：「阿玲姐，有話慢慢說，你再晃下去我就什麼法子也想不出來了。」

　　阿玲赧然的鬆了手，兩眼滿是期待的看向錦繡。

　　「這墨印今天肯定是來不及洗了，而且，估計就算是洗也洗不乾淨了……」

　　「以後都洗不乾淨了那怎麼辦？」阿玲喊了起來，眼淚又要掉出來了。

　　錦繡長歎口氣央求道：「阿玲姐，求求你不要出聲讓我把話說完成不成？你老是這樣一驚一乍的打斷我的話，我還怎麼說下去嘛！」沒見過這麼急性子的人。

　　阿玲立刻用手捂住嘴，以示自己絕不會再插嘴的決心。

　　錦繡抿嘴一笑，阿玲自有其可愛的地方啊！

　　「我想了個主意替你掩蓋住墨印，保證你的棉襖變的更加漂亮好看。」卻不肯明說到底用什麼樣的法子。

　　阿玲心癢癢的追問，錦繡就是不肯細說。拉起阿玲的手就出了屋子。

　　麗娘正在院子裡晾衣服，錦繡跑過去找她低聲問了幾句話，麗娘一聽就笑了：「你這孩子，鬼主意倒是不少。我的針線筐就在屋子裡，你自己去拿吧！正好上次我替一戶人家的閨女繡些絲帕鞋面當嫁妝剩了些好絲線，你拿去用吧！」

　　錦繡跑去拿東西，阿玲呆立在原地，一頭霧水弄不清楚狀況。

　　不一會兒，錦繡就出來了，搬了兩個凳子放在門口，招手示意阿玲過去。

　　阿玲跑過去一看，立刻皺眉：「阿秀，我衣服髒了又不是壞了，你拿針線出來做什麼？」

　　錦繡有心逗弄阿玲，就是不說。笑著讓阿玲坐在凳子上，自己則在那個針線筐裡挑選合適的絲線。

　　裡面有各種顏色的絲線，錦繡一眼就瞄到了麗娘口中說過的好絲線，伸手拿出來端詳。這種絲線隱隱的發亮，繡出的圖案非常的鮮活，顏色也周正。在暗的地方看不出來，到了太陽底下就熠熠生輝異常的耀眼。

　　因此這種絲線要比普通的絲線要貴上三倍，也就是為了給女兒備嫁妝才會捨得用這麼好的絲線了。

　　麗娘替人做繡活的時候這絲線由主家提供，等繡活結束了，剩餘的這一些零散的絲線人家沒有要回去。麗娘一直沒捨得用就放在了這兒，今天倒是便宜阿玲這丫頭了。

　　黃色紫色這一類的通通不用，取出紅色和黑色的絲線。穿好針備用。

　　阿玲越看越迷糊，還是沒弄懂錦繡要做什麼，追問了幾遍，錦繡只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只好按捺住滿心的好奇心觀察錦繡的舉動。

　　錦繡坐到矮些的椅子上。然後低頭忙碌了起來。

　　先用黑色絲線繡出花蕊和輪廓，依著墨印的大小繡出大小不同的梅花圖案。錦繡的美術功底確實不錯，沒用炭筆描繪繡出的輪廓也很清晰自然，再用紅色的絲線繡出花瓣。時間倉促也來不及用什麼別的複雜針法，就用最簡單的齊針繡出花瓣來。

　　在錦繡的飛針走線下，那朵紅色的梅花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冉冉盛開在衣角上，美不勝收。

　　「天呀，這梅花太漂亮了！阿秀。你的手好巧哦！」

　　阿玲滿臉驚喜的喊了起來，若是替她繡花的是麗娘，她自然不會驚訝，畢竟麗娘在少女時期曾師從名師學過刺繡，繡活做的好遠近聞名。不少人家會找上門來請她動手做繡活。

　　可現在低頭忙活的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阿秀耶，記得她還比自己小上一歲多呢。怎的手藝會這麼好？

　　阿玲已經沒有力氣嫉妒了，心裡滿滿的盡是崇拜。

　　錦繡嫣然一笑，心想若是有時間的話，慢慢的將花朵繡的更加精緻該有多好啊！

　　阿玲這一聲將孩子們都引了過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過來看熱鬧。

　　阿桃看了一眼也嚷了起來：「阿玲姐，你的棉襖上多了梅花好漂亮啊！」普通的紅棉襖多了梅花做點綴，立刻多了幾分雅致和情趣。

　　鄉下丫頭的棉襖自然不會講究到哪裡去，徐氏家裡家外忙的要命，根本沒空也沒心思去替阿玲的衣服繡點圖案什麼的。

　　阿玲喜滋滋的，別提有多高興了。

　　阿華和阿亮都是男孩子，對漂亮不漂亮一點都不敏感，看了一眼就到旁邊去玩耍去了。

　　錦繡飛快的忙活著，可惜刺繡從來就是個需要耐心的活兒，繡好了三朵梅花，天已經接近中午了。

　　金大恒寫了好幾副對聯，又寫了不少張福字，正想休息一下，順子又拿著紅紙過來了，只好埋頭繼續寫。

　　順子一眼就瞟到了錦繡和阿玲這一邊，腳步不聽使喚的就過來了。

　　阿玲見到順子滿心歡喜，連忙朝順子招手：「順子哥，你也來找二叔寫對聯啊！」

　　順子笑道：「是啊，二叔寫字好是村子裡出了名的，我不來找他寫還能找誰寫？對了，你們在這兒做什麼？」他沒好意思過分的靠近，因此看不出錦繡到底低頭在忙著什麼。

　　阿桃立刻讓過來，讓順子走的近些也看的仔細些：「我姐姐正替阿玲姐在棉襖上面繡些梅花呢！順子哥你快瞧，我姐繡的梅花多好看。」

　　順子看了那幾朵梅花，驚歎不已：「阿秀，你什麼時候也會做繡活了，繡的真是好看。」

　　記得阿秀原來也就是個傻乎乎的什麼都不懂的鄉下丫頭，整天只會跟在他的後面，什麼時候她也學會這些了？

　　錦繡輕笑：「也就是到了陸府裡學的，人家都學，我就跟著也學了些。」這純粹是鬼話了，三等丫鬟才開始學做繡活，掃地丫鬟哪有那個時間和閒情學這玩意兒。不過，這事情外人當然是不知情的，就算是胡扯也沒人會懷疑。

　　果然，順子和阿玲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樣子來。

　　錦繡不欲多說，時間無多，午飯前最好把這幾朵梅花都繡出來才好。因此說完了這一句就又低頭忙碌了起來。

　　對比起坐在那兒只會傻笑的阿玲，低頭認真做事的錦繡多的何止是聰明伶俐？那份認真和細心還有專注讓錦繡散發無與倫比的光彩。

　　順子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鄰家妹子，怎麼會越變越美越來越聰慧了？每看一眼都覺得有不同的感覺。心底那一點點的騷動似乎有擴大的趨勢……

　　阿玲不時的看向順子，眼中淡淡的愛慕緊緊的纏繞在順子的身上。

　　阿桃覺得頗是有趣，看看順子又看看阿玲，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

　　阿玲赧然，瞪了阿桃一眼：「阿桃，你好端端的笑什麼？」

　　阿桃眼珠一轉，沒敢說實話：「我覺得姐姐的手真巧，替姐姐高興呢！」估計要是說了實話定然被阿玲姐臭駡一頓，還是識相點好了。

　　金大恒將對聯全部寫好了，喊順子過去拿。

　　順子對著阿玲說道：「我先回去了。」眼睛卻依依不捨的看了錦繡一眼，盼望著她會抬頭看自己一眼。

　　錦繡果然抬起頭微微一笑：「順子哥，有空過來玩。」禮貌客氣而已，請勿多想。

　　可惜，順子顯然會錯意了，立刻高興起來，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明天起就不忙了，我一定來找你玩。」

　　阿玲連忙跟著說道：「別忘了也來找我。」

　　順子的笑容稍稍淡了些，也點了點頭。

　　就這也夠阿玲高興的了，眼睛一直追著順子直到門外看不見了才收了回來。

　　金大恒收拾好了東西，也過來湊熱鬧，對自己女兒的手藝讚歎驕傲不已。

　　麗娘忙好了午飯，出來一看，頓時笑了。這一大堆人圍在一起看錦繡做繡活，也夠壯觀的了。

　　麗娘湊近一看，暗暗點頭。

　　錦繡的手藝還趕不上一個成年人，可是在同齡的孩子裡絕對是頂尖的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繡出這樣的圖案來，說明錦繡真的很努力很有天分。她才學了幾個月而已，若是再學上幾年，手藝定然比自己要強了。

　　徐氏進了門，見狀笑了：「喲，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呢？」

　　等從阿玲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後，徐氏也是一驚。

　　人比人氣死人，阿玲這麼大了連個花骨朵都繡不好，可阿秀都會繡梅花了，手藝還頗為不賴。

　　徐氏心裡暗下決心：明年定要好好的調教阿玲，這被阿秀比的都快到腳底板了。

　　錦繡繡好了第五朵梅花之後，手也酸眼也痛，將針線丟了下來：「暫時就繡這麼多吧，等下午有空再將剩下的一點補上。」

　　大些的墨印都被掩蓋住了，剩下的三四個米粒大小的墨印，在梅花的映襯下基本看不出來了。

　　阿玲起身，那五朵梅花便在陽光下一起閃耀。

　　「太好看了，阿秀，你的手真巧，我太喜歡了。」阿玲又笑又跳，恨不得穿著棉襖到村子裡來回的走上兩趟讓所有人都看看才好。

　　麗娘不無自豪的「謙虛」了幾句：「手藝一般，還得多磨練呢！」

　　徐氏的笑容裡有些許的不自然：「你太客氣了，阿秀這繡活真是很好。看來日後比你還要強呢！」

　　麗娘的笑容愈發的舒心。

　　徐氏拖著阿玲和阿華回家吃飯，阿玲邊走邊回頭喊道：「阿秀，我吃過午飯就來找你。」

　　錦繡啞然失笑，點頭應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往事

　　阿玲說到做到，果然吃過了午飯又過來了。錦繡好人只得做到底，又將剩下的梅花繡好了。

　　阿玲的棉襖多了那些鮮豔奪目的梅花做點綴果然好看的多，惹得阿玲大年初一的那一天從村頭拜年到村尾。

　　錦繡在金家過了一個愉快而又充實的新年。雖說沒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可那種充實溫暖的感受足以讓缺乏親情的她感動的落淚。

　　還有什麼能比家人陪在身邊過年更幸福的事情？

　　順子一有空就往金家跑，錦繡漸漸的和他熟絡了起來。阿玲和錦繡的感情也日漸的好了，再加上一堆小一些的孩子，金家每天都是熱熱鬧鬧的。

　　順子的妹妹叫做梅子，和阿桃差不多年紀，和阿桃很是要好，也常常來金家玩耍。

　　大過年的，自然要出去拜年，錦繡跟著一幫人的後面到處串門，一點也不擔心會露了馬腳。反正不管到了誰家，別人怎麼叫人她就跟著怎麼叫。正好趁著這機會認識了不少村子裡的人。

　　順子家她也去了一次，順子爹是個樸實憨厚的手藝人，容貌平常，順子娘不知得了什麼病一直躺在床上，勉強的起身坐起來跟各人道好。

　　錦繡看了順子娘一眼，心裡暗暗有些心驚。

　　順子娘容顏姣好，卻因為常年生病臉色蠟黃，雙眼無神，明明是病入膏肓的症狀……

　　錦繡暗暗為她惋惜，三十多歲的女子正值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可順子娘卻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剩下的時光也不過是在熬時間而已。或許一年半載，或許三月五月，就會枯萎凋謝。

　　順子對他娘很孝順，平日裡端茶送水伺候周到。錦繡親眼見到順子小心翼翼的給他娘餵水喝，心裡不由得對順子多了一絲好感。

　　懂得孝順爹娘的男孩子很多，可真正能做到伺候床前的又能有幾個？何況順子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男孩子？

　　到了初三這一天，基本上家家的媳婦都帶著孩子回娘家。奇怪的是，麗娘卻沒有動靜，一切如常。

　　錦繡心裡很是奇怪，尋了個空悄悄的問了阿桃。

　　阿桃笑嘻嘻的說道：「姐姐，你摔了一跤怎麼什麼都忘記了。娘是蘇州人，聽說原來家境很好，後來不知怎的家境破落遭了難。才到揚州來的。」

　　原來麗娘也曾是大戶人家的閨女，自小錦衣玉食生活優渥，後來家道中落。舉家遷往揚州來，途中遭遇土匪。所有財物被搶劫一空，父母因些微的抵抗被打的半死。若不是十三歲的麗娘之前用煤灰塗黑了臉，只怕就要被土匪抓住做壓寨夫人去了。

　　經此一劫，麗娘的父母不久便去世了。留下孤苦無依的麗娘一人到處討飯漂泊。後來不知怎的跑到這個村子來，被好心的殷氏收留，和金大恒日久生情成了夫妻。

　　錦繡沒有想到麗娘居然有如此坎坷的身世，一時之間驚訝莫名。

　　細細想來，麗娘長的美貌端莊，談吐不俗。一眼就能看出家教良好，和那些粗鄙的婦人有天壤之別。那一手繡活更是遠近聞名，也定然是少女時期家中請了專門的繡娘來教導的緣故了。

　　再看到麗娘。錦繡的目光多了莫名的憐惜和感慨。女子命運如浮萍，這一點在麗娘的身上體現無遺。曾是養尊處優的閨閣小姐，現在卻成了辛苦的村婦，為了一家生計苦苦掙扎。這是否就是命運的捉弄？

　　麗娘過了初一之後就開始做繡活了，此時手裡正在繡的是一個枕巾。並蒂蓮花正在徐徐開放。

　　麗娘一抬頭，見錦繡目光專注。誤以為錦繡對繡枕巾發生了興趣，笑道：「你坐的近一些，我來把這種針法的要訣講給你聽一聽。」

　　錦繡聽話將凳子挪了過來，聽麗娘講解。

　　麗娘說的細緻入微，唯恐女兒聽不懂，錦繡卻罕見的有些心不在焉，麗娘很快的就察覺出來了，溫和的問道：「你今天怎麼了？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我？」

　　錦繡笑了笑，她心裡確實對麗娘充滿了好奇，趁這個時機問一問也好。不過，該從哪裡問起呢？

　　「娘，你跟誰學的刺繡？」

　　麗娘一楞，旋即笑了：「你這孩子，怎麼忽然問起這些來，告訴你也無妨。在我八歲的時候，我娘特地請了一個很有名氣的繡娘到家裡教我刺繡，那名繡娘擅長蘇繡，我跟著她學了大約四年。後來家境中落，無力再負擔這些開銷，才將她辭退了。」

　　說著說著，麗娘陷入了回憶中，以為被淡忘的往昔就這麼慢慢的浮現在眼前，一時間悵然若失感慨莫名。

　　「給我講一講你和爹的故事吧！」錦繡暗暗後悔提起了這個話題，對麗娘來說這都是傷心往事，提一次便傷心一次啊！

　　麗娘嬌嗔的白了錦繡一眼：「好端端的，盡提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

　　錦繡嘻嘻一笑，使出撒手鐧：「你就隨便說一些給我聽一聽嘛！我真的好想知道。」

　　麗娘對錦繡的撒嬌果然無抵抗之力，放下了手中的活和錦繡說起話來：「說起來，要不是你爹，我只怕也活不到今日。當時，我一路討飯到這裡，面黃肌瘦邋裡邋遢身上還長了膿瘡，你爹散學回來見到我因饑餓昏倒在路邊，便將我救了回來。你奶奶雖然不太情願，也總算收留了我，沒把我攆出去。後來，我就在金家住了下來。」

　　再後來，故事就簡單多了。年少英俊的金大恒和美麗多才的麗娘日久生情互生好感，到了適婚年齡就成了親。

　　麗娘說起這一些，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暈。

　　錦繡起了調皮之心，故意說道：「我爹現在這副模樣，年輕的時候能好看到哪裡去？」

　　麗娘立刻反駁：「誰說的？你爹這些年老是生病臉色不好看，年輕的時候他長的俊了，十里八鄉愛慕他的姑娘多著呢！」金大恒還曾考中過秀才，寫的一手好字，在當時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來說媒的不知有多少。

　　待看到錦繡哈哈大笑，麗娘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瞪了錦繡兩眼。

　　這死丫頭，居然開起她的玩笑來了。

　　錦繡笑了會兒正色說道：「娘，這麼多年，你和爹在一起，覺得日子辛苦嗎？」

　　麗娘想了想，淡淡的笑了：「說不辛苦那是自欺欺人，確實很辛苦。尤其是這幾年，你爹身子不好，常常生病。我又得照顧他，又得照應你們，好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麗娘悠悠的歎了口氣，緩緩的繼續說道：「不過，這麼些年，你爹一直都待我很好。處處尊重我，家裡家外都讓我拿主意。日子雖然窮些，我心裡卻很知足。」

　　和相愛的人相守在一起，什麼樣的日子都能過來的。

　　錦繡心裡微微一動，看著麗娘臉上幸福的表情有些恍惚。

　　是啊，若是能和一個自己很愛也很愛自己的男人相守在一起，那是多幸福的事情？哪怕日子過的窮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麗娘溫柔的凝視著錦繡，飽含歉意的說道：「阿秀，若不是日子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我和你爹絕不會將你賣出去做丫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爹生病沒錢治，更不能讓你們三個孩子都跟著我和你爹挨餓吃不上飯。所以只好一狠心將你賣去做了丫鬟。你爹有了錢治病，你也有了安身的地方不會挨餓。可一想到你這麼小的年紀就要在人家整天做事，我和你爹的心裡就好難受……」

　　說到這兒，麗娘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兩隻手微微的顫抖起來。

　　錦繡的鼻子一酸，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湧出來，哽咽著說道：「娘，我知道你們的苦衷，我知道你們是愛我的……」到底說不下去了，將頭埋進麗娘的膝蓋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錦繡也說不清自己為了什麼在哭，是為了麗娘的無奈和辛酸？還是為了爹娘卑微的疼愛和歉意？

　　內心源源不斷的湧出的那股洶湧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真正的徹底的融入了現在的生活和眼前的這個家，她就是真正的阿秀。

　　娘兒倆這一番動靜把金大恒嚇壞了，今天已經有學生來上課了，金大恒領著孩子們一直在屋子裡讀書。所以金大恒根本不知道這屋子裡發生的任何事情。還是回屋子找書才碰到這副場景。

　　「怎麼了？麗娘，你和阿秀哭什麼？」

　　金大恒慌忙的蹲了下來，一邊忙著拍拍錦繡的肩膀，一邊輕撫著麗娘的背脊。

　　麗娘抽噎著說道：「恒哥，我們倆對不起阿秀啊！」

　　金大恒聞言心裡一酸，差點也落下淚來。

　　錦繡擦掉眼淚：「爹，娘，你們倆別難過了。我真的一點都不怪你們，而且我現在在陸府裡過的很好。你們放心，我日後定要在陸府裡混出個人樣來。你們的閨女不會永遠都做個小丫鬟的。」

　　錦繡的小臉上浮現出與年齡不符的堅定和執著。

　　麗娘欣慰的笑了，金大恒也釋然了，夫妻倆的雙手悄然緊握。

　　阿秀是好樣的，說不定真的能為自己搏出錦繡前程呢！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府

　　初六那一天吃完午飯之後，錦繡將帶回家的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仍然打成一個包裹，準備回府。

　　在家裡這十二天是她有生之年最幸福的日子，狠狠的享受了一把親情的溫暖。

　　悠閒的假期結束了，她要繼續回到陸府裡為自己的未來拼搏。

　　錦繡信心十足，神彩飛揚，對未來充滿了憧憬和期待。

　　金大恒要帶孩子們讀書沒有時間送她，麗娘又得做繡活，錦繡便打算自己一個人回府。

　　順子卻在午飯之後冒了出來，嚷著要送錦繡回去。

　　沒等錦繡婉言拒絕，金大恒就一口應了下來：「也好，就勞煩順子一趟了。」順子身高力壯，有他幫著錦繡背包裹，錦繡也能輕鬆些。

　　麗娘一直也很喜歡順子，一疊聲的謝過了順子。

　　看父母這麼熱心，錦繡再也說不出拒絕之類的話來，只好任順子替她背起包裹在前面領路。

　　阿玲站在院子裡看著順子興高采烈的陪著錦繡回府，心裡怏怏不樂，偏又沒有任何資格反對，一時呆立在那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金大恒皺皺眉頭，沉聲說道：「阿玲，你在這兒發什麼楞？快進屋子讀書去。」

　　阿玲應了聲，進了屋子，至於到底有幾分精力放在讀書上就沒人知道了。

　　順子走路很快，時不時的停下來等一等錦繡。

　　錦繡不由得開起了玩笑：「順子哥，你背著包裹怎麼還走的這麼快？」

　　順子見了錦繡如花的笑臉異常的快活，爽朗的笑道：「我天天都得到村頭的水井那邊去挑水，早習慣了。我是男孩子，自然不像女孩子這麼軟趴趴的沒勁。」

　　這話錦繡可不愛聽了：「我天天掃地，哪裡像你說的那樣沒勁。」

　　順子打量了錦繡細瘦的小手和胳膊一眼，笑而不答。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在體力上遠遠不能和男孩子相提並論。

　　不過，這些話放在心裡想想就好，他可不會如此不識相的在錦繡面前直說。男孩子討好女孩子乃是天生的本領，不學即會。

　　錦繡的話果然多了起來，說起了府裡的各個好姐妹，言談之間充滿喜悅和思念。

　　順子專心的聽著，偶爾看一眼錦繡發亮的臉龐，心裡舒坦的無以復加。

　　往日漫長的路程似乎一會兒就到了，陸府的後面遙遙在望，順子頓時有些失落起來。錦繡一進了這道門又得好長時間才能回家。見她一面多麼的不易啊！

　　錦繡敲了敲後門，立刻就有人來開門了。

　　奇怪，居然不是王婆子。而是錦茹。

　　「錦茹！」「錦繡！」兩人笑著抱到一起又蹦又跳，不過是隔了個年沒見，卻像隔了好多好多天似的，見了面才知道是多麼的想念對方。

　　「錦茹，王嬤嬤去哪裡了。怎麼是你在這裡開門。」錦繡笑著鬆開手。

　　錦茹笑嘻嘻的：「王嬤嬤新得了孫子，在家裡帶孩子沒有來，所以將後門鑰匙放在我這兒。反正我天天在這兒掃地，有人來我就開門。今天回來的姐妹可多了，我忙的都沒時間掃地了。」

　　「王嬤嬤膽子倒是不小。」錦繡啞然失笑，不用想也知道王婆子定然是偷溜了回家去帶孫子。若是請假的話就該有專人在這裡看門了。

　　錦茹笑著解釋：「也就是這一兩天的功夫，等主子們一回來，王嬤嬤肯定就得按時來了。」

　　兩人說說笑笑。不免將順子冷落在了一邊。

　　錦茹眼睛一瞟，吃吃的笑了：「錦繡，快給我介紹介紹，這位小哥兒是誰啊？」

　　明知故問！錦繡白了她一眼：「這是我們村子的順子哥，順子哥。這是我剛給你提起的錦茹。」

　　順子靦腆的過來和錦茹打招呼，被錦茹骨碌碌的大眼打量的渾身不自在。心想這個錦茹果然正如錦繡說的那樣膽大活潑外加多話。

　　錦繡看出順子的不自在，便拿過包裹和順子道別：「順子哥，謝謝你今天送我回來，我已經到了，你趕快回去吧！家裡一定有很多事等著你忙呢！」

　　順子點點頭，依依不捨的走了。

　　錦茹擠眉弄眼的抵抵錦繡：「喲，這麼快就攆人家走做什麼，這麼辛苦的送你回來，怎麼著也得好好的和人家聊聊天什麼的吧！」

　　錦繡翻了個白眼，不想理她了：「你忙吧，我先回屋子收拾收拾去。」然後不理會錦茹的取笑逕自走了。

　　安頓好了之後天也差不多快黑了，陸續的又有小丫鬟回來，幾天不見了就像隔了一年沒見似的彼此寒暄，到處都挺熱鬧。

　　錦繡興致挺高，見錦蓮她們都還沒回來，索性抬腳去了花園去找她們去。

　　老遠的就瞄到了錦蓮和錦蘭的身影，錦繡笑著高聲喊道：「錦蓮，錦蘭！」

　　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起回頭，然後一起丟下掃帚跑了過來，一左一右的抱住錦繡不肯撒手。

　　「好錦繡，這麼多天沒見，想死我了。」錦蓮嚷道。

　　錦蘭也連聲說道：「我們三十那天就回來的，你怎的到今天才回來？這幾天我們盼的脖子都長了。」

　　錦繡被允了多休息六天的事情沒有對任何人聲張，因此錦蓮幾人見錦繡遲遲沒回來還以為錦繡家中出了什麼事了，心裡都惦記著錦繡呢！

　　錦繡笑著把事情的原委說了：「……我實在是找不到單獨的時機告訴你們，方嬤嬤又囑咐過我不要和別人亂說，所以就沒吱聲。」

　　錦蓮倒沒什麼，錦蘭卻有些眼熱了，心想方婆子果然偏心，對錦繡也太好了吧！不過，她比錦茹內斂的多，硬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忍了回去。

　　兩人沒心情再做事了，索性收拾了打掃工具，和錦繡一起去了飯堂吃飯。剛到飯堂還沒等坐下，錦茹正好也來了，四姐妹又聚到一起說不出的開心熱鬧。從吃飯到打水一直都黏在一起捨不得分開。

　　錦霞從家裡帶了好吃的來，慷慨的分給同屋子的三個小夥伴吃。

　　錦月一看也不好意思藏私，將包裹裡的糖也拿了出來。錦蓮則帶了些松子，據說是從她爹特地從樹上採了炒制出來留著她當零食吃的。

　　錦繡邊吃邊笑：「我家什麼好吃的都沒有，這次可沒帶東西給你們吃。」家裡窩頭多的是，總不能帶窩頭來吧！所有的錢都留給家裡了，這個月可沒有零用錢出去買東西了。

　　錦蓮嘻嘻一笑：「這麼客氣做什麼，若是這麼計較那你替我繡了帕子做了手套我都該付工錢給你呢！」

　　錦霞也笑道：「錦蓮說的是，錦繡可是咱們屋子裡最大方的人呢！」

　　錦月難得的沒提反對意見，她的手上可正戴著錦繡給她做的手套呢！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什麼。

　　小丫鬟們的口中永遠不乏閒話的題材，這不，錦月又開始賣弄起她從她娘那兒聽到的消息了。

　　「喂，你們聽說了沒有，」這一句開頭往往意味著接下來要揭露的是最新出爐的小道消息：「我們府裡的四姨娘有身孕了呢！」

　　這一句立刻將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就連錦繡都豎起了耳朵聽了起來。

　　錦月洋洋得意的將自己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公佈了出來：「聽說剛到京城那邊，四姨娘就開始身子不適天天吐個不停，一開始各人還以為是水土不服的緣故，沒想到找來大夫一瞧，居然是懷有身孕了。」

　　錦月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像是親眼見到四姨娘吐個不停的樣子似的。

　　錦繡抿嘴一笑打趣道：「錦月，你可真是消息靈通啊！」主子們都在京城裡待著，聽說得初八才能回揚州來，錦月居然連京城那邊的小道消息都「聽說」了，真是厲害。

　　錦月得意的道：「那還用說，我娘是外莊的管事，到了年底也去了京城那邊拜年送年禮，不過到初三那天就回來了。這些都是我娘親口告訴我的，那還能有假？」

　　錦霞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事，饒有興味的湊了過來問道：「那老爺夫人有什麼反應？」

　　錦繡聽到這個問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拜託，錦月能知道這樣的消息還是因為她娘的緣故，怎麼可能知道老爺夫人是什麼反應嘛！

　　錦月瞪了錦繡一眼，然後思索了一會兒，才肯定的說道：「老爺自然高興，夫人嘛，估計開心不到哪兒去。」

　　哪個女人也不會樂見別的女人懷了自己丈夫的孩子，沈氏再表現出賢惠大方的樣子來也掩蓋不了她對幾個小妾的存在的不滿。丫鬟們之間的傳言可多了，沈氏對幾個姨娘可沒太多好臉色。

　　錦霞卻持有不同意見：「那不一定，夫人已經有了大少爺和二小姐，任何孩子也撼動不了他們的地位。夫人何必為府裡多一個庶出的少爺小姐而介懷。」

　　這一席話說的也有道理，錦繡不由得對錦霞刮目相看，平日裡錦霞總被錦月掩蓋住了光芒，其實錦霞心思細膩機敏，比錦月要強得多。

　　當晚，四個小丫鬟就這個問題津津有味的討論了一晚上，一直到熄燈睡覺了都沒停止。錦繡暗笑，自己也成了八卦黨中的一員了。

　　不過，周圍的人都是這樣，她若是太過獨立特性豈不是太過不合群？

　　錦繡迅速的為自己找了個藉口，總算心安理得。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四章　和解

　　錦繡第二天就到了方婆子那兒去報到，因為重要的管事們都隨著主子們去了京城暫時還沒有回來，因此她還得繼續過幾天掃地丫鬟的生活。

　　方婆子不假思索的吩咐錦繡繼續去書房外面掃地，這些日子錦繡不在府裡，她就派了其他的丫鬟去掃地，總覺得比錦繡做事差的遠了。這樣重要的地方還是時刻小心些為好。

　　錦繡本想問一問何時才開始選三等丫鬟，又怕方婆子不耐煩，躊躇了一會兒便將話都咽了回去。

　　方婆子反而主動的提起了此事：「你不用著急，每年府裡的慣例都是正月十五之前定下升遷的事情，丫鬟管事還有小廝若有調整都是在那段時間。今天都初七了，最多再等上七八天。」

　　錦繡忙謝過方婆子，然後就老實的做事去了。

　　少爺小姐們還沒回來，掃地也能清閒些，偷偷懶也無妨。當然，偷懶也是有技巧的，幾條路擺在那裡，常走的那兩條得掃的乾淨些，其他的三條嘛……嘿嘿！

　　可好日子還沒等過上兩天，初八的下午，陸府的一干主子們就都回來了。然後初九的早上，書房重新又開始熱鬧起來。

　　錦繡聽到丫鬟們攙扶著小姐過來互相寒暄打招呼的聲音，聽到陸泉略帶高亢對著大少爺說話的聲音，覺得既繁雜又有種說不出的親切熟悉。

　　等聽到小路子的聲音時，錦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錦繡，好久不見了！」小路子主動的和錦繡打了聲招呼。

　　也就小路子膽子最大，敢在二少爺面前就和小丫鬟說話搭訕，看來二少爺真的對小路子很縱容啊！

　　錦繡笑著回了句：「卻是好久不見了。」

　　眼睛不由自主的朝一邊的二少爺瞟了一眼，自從知道二少爺的真實身份之後，錦繡從未正眼的打量過他。更沒有主動的上前打過招呼。這一看才發現，過了這一個年頭，二少爺看起來似乎成熟了些，也變得更加的俊俏了。

　　那雙黝黑的眼眸裡浮著懶洋洋的笑意，因錦繡的目光頓時收斂了那份吊兒郎當。

　　奇怪，她居然朝自己笑……

　　二少爺心裡忽的跳了一下，正想和錦繡說些什麼，小路子卻不識相和錦繡喋喋不休的寒暄。

　　二少爺微微皺眉，心裡不由得嘀咕起來：小路子什麼時候和錦繡這麼熟絡了？瞧這熱情勁兒，好像感情挺不錯似的。

　　別看小路子逢人就笑一臉天真熱誠。其實他真正處的來丫鬟根本沒幾個，還總在自己面前撇嘴說小丫鬟們都很幼稚無聊。

　　嘖嘖，口是心非的傢伙。要是有鏡子非讓他看看自己那副嘴臉不可。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後面去了。

　　「小路子，你回去替我把那支新帶回來的毛筆拿過來，我想拿給葉先生看一看。」二少爺忽的冒出了一句來。

　　正說的小路子聞言一楞，不由自主的反問：「可您昨天不是剛說過……」那支毛筆要留著自己用的嗎？

　　二少爺掃了他一眼：「還不快去！」

　　主子的威嚴一擺出來，小路子立刻乖乖聽命去了。

　　忽然。就剩下了二少爺和錦繡面面相對。

　　錦繡的笑容有些不自然，一時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奇怪，明明想好了再見到他就和他說話的，可等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似乎也有同樣的困擾，嘴張了幾下也沒發出聲音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莫名的尷尬。

　　說熟悉吧，兩人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單獨相處的機會更是屈指可數，滿打滿算這是第三次。說不熟悉吧，兩人曾在一起聊過兩次，每次都很愉快開心，幾乎算的上是交心的朋友了。

　　「你……」

　　兩人不約而同的一起打破沉默。一起張了嘴。然後在發現對方說話後又一起停了下來。

　　被這意外的小插曲一打岔，尷尬的氣氛為之一緩。接下來的談話就自如多了。

　　「你天天都在這裡掃地，累不累？」二少爺純粹是沒話找話說。

　　錦繡倒是很樂意配合談這個沒意義兼沒營養的話題：「還好，也不算太累。再過些日子，就得選三等丫鬟了，不知道我會不會被選上，若是沒選上的話，我就會繼續在這兒掃地。」

　　二少爺劍眉一揚，很仗義的問道：「到時候我去替你打個招呼吧！省的你總是擔心這件事情。」記得那天下午在假山旁邊聊天的時候她就曾提起這個話題，看來她很在意啊！

　　「不用了，」錦繡抿嘴笑了：「這些許小事哪裡需要勞煩二少爺的大駕出馬。」

　　要是真的這樣，她立馬就要成了陸府的名人了。一個小小的掃地丫鬟居然也能請動二少爺出馬，豈不是讓看熱鬧的人眼珠子都能掉出來？

　　再說了，她這點小自信還是有的，要是連三等丫鬟都選不上，那她這麼多的日子做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二少爺想了想，也笑了：「也罷，岳嬤嬤眼睛亮堂的很，哪個丫鬟聰慧她不會看不出來。」

　　被這麼當面誇讚，錦繡居然也有些喜滋滋的，偷眼瞄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他含笑的目光，那雙明亮的眼眸裡都是笑意，宛如天上的太陽般耀眼奪目……

　　錦繡的臉頰微熱，這少年長得實在是太俊美，笑起來的時候更是有種讓人無法抵抗的魅力。

　　「對不起！」

　　低低的三個字鑽進她的耳朵裡。

　　錦繡訝然的抬起頭，他正凝視著她：「我不該瞞著你……」

　　「你不用說了，」錦繡打斷他的道歉：「我理解你的苦衷。」

　　若是他一開始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定會立刻躲的遠遠的，哪裡會和他在一起肆無忌憚的聊天？

　　他也是想找個人說說話才會隱瞞自己的身份吧！

　　他深深的鬆了口氣，心裡有一處暖融融的很是舒適。

　　自從那次在書房外面得知了他的身份，錦繡一直躲避著他，他想和她說話都沒機會。他還以為錦繡從此以後都會離他遠遠的，他和她就此成了主子和丫鬟……

　　太好了，錦繡不介意這件事情了。

　　「我們還是朋友嗎？」他的聲音中待著一絲期盼。他想要丫鬟小廝有的是，舉手一招就是一大堆。可丫鬟們見了他只會臉紅傻笑，要麼就是愛慕的目光，或者就是逢迎的話語，他就看夠了聽夠了。

　　他只想要一個單純的能夠說說話的朋友而已，可在這個到處是人的大院子裡，這卻是一種徹徹底底的奢望。

　　錦繡嫣然一笑：「只要二少爺不嫌棄就好。」人與人之間似乎有種奇妙的磁場存在，她和他的磁場一定相投，不然為什麼單獨相處時總覺得分外的愉快些？

　　他的心裡一陣雀躍，正想說什麼，就聽身後傳來小路子的鬼叫聲：「二少爺，您要的毛筆我給您拿來了。」

　　他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嘟噥了句：「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錦繡輕快的笑了，拿起掃帚去一邊掃地。有外人在的場合，他依然是二少爺，她依然是掃地丫鬟，還是別僭越惹來閒話的好。

　　小路子呼哧呼哧的喘的不行，獻寶道：「看我的速度夠快吧！我可是一路都跑著過去跑著過來的。」

　　二少爺口不對心的誇了他兩句。

　　書房裡隱隱的傳來說話聲，看來葉先生快開始上課了。

　　今天已經在書房外面磨蹭了不短的時間，只怕一進去就要被訓上兩句。一想到這兒，二少爺就歎了口氣，緩緩的朝書房裡走去。臨走前，不著痕跡的瞄了錦繡一眼。錦繡露出微笑微微點頭算是和他告別。

　　錦繡默默的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心裡仍然跳動著淡淡的喜悅。

　　他們倆，也算是和解了吧！

　　接下來的幾天，錦繡和二少爺開始了特殊的友情之旅。

　　他們倆不能常聊天，最多就是在遇見的時候彼此笑一笑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偶爾無人時候匆匆的彼此問候一聲。交流少的可憐，可那一點點的友情卻在默默的滋長，在心底悄悄的生了根發了芽。

　　錦繡和小路子說話的機會反而多的很。

　　小路子有事無事常去找錦繡閒扯，惹得一干丫鬟常常拿小路子打趣，紛紛的問小路子是不是喜歡上這個小丫鬟了，不然為什麼見了錦繡就滿面笑容那麼的話，見了別的丫鬟可沒那麼熱情過。

　　小路子大翻白眼，不客氣的回敬幾個拿他開心的丫鬟：「我倒是想對你們熱情些，可惜你們的眼中都只有少爺，哪有我這個小小的伴讀。」

　　這句話若有所指，細細想來卻值得琢磨回味。

　　素梅和素心小一些，如琴和如畫卻都正值妙齡，被這麼一說都紅了臉，嚷著要將胡說八道的小路子嘴縫起來。

　　說真的，大少爺英俊挺拔，二少爺俊美不凡，都是人中之龍，丫鬟們心生愛慕也是很自然的好不好。偌大的後院裡總共就這麼幾個男性，常接觸的更是少的可憐，總不會看上陸泉和小路子吧！

　　當然，這話放在幾個大丫鬟的心裡想想而已，誰也不會直說出來，頂多就是交換個羞澀的微笑，彼此心裡有數罷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五章　序曲

　　正月十五這一天是元宵節，過了這一天年就算都過去了。陸府又請了戲班子來唱戲，據說還請了許多的女客來。府裡熱鬧非凡，主子們都去看戲去了。

　　不過，錦繡她們這次可沒機會去看戲了。想到那個唱腔柔美的柳絮兒，錦繡也覺得有些遺憾。

　　吃過午飯之後，照例是給丫鬟們發月錢，然後，方婆子就宣佈了一個重大的消息：「今天下午各人就都別去做事了，都待在屋子裡等著，岳嬤嬤會帶人過來挑選三等丫鬟……」

　　小丫鬟們之間立刻像炸開了鍋似的鼎沸起來。

　　雖然早已知道就是這幾天的事情，可等真正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是忍不住激動不已。

　　錦繡的心也怦怦跳了起來，像有幾隻小兔子揣在懷裡亂蹦躂似的。一時覺得自己的苦日子快要熬到頭了，一時又怕中間出了什麼岔子選不上，患得患失的難以平靜。

　　再一看旁邊的錦蓮，錦繡立刻啞然失笑。

　　原來錦蓮一臉緊張的捏著衣角揉來揉去，比起自己來還不如。

　　「別揉了，棉襖都快被你揉壞了。」錦繡笑著打趣，借著說話的功夫將自己的心平靜平靜。

　　錦蓮沒心情說笑，苦著臉說道：「錦繡，我好擔心。」

　　錦繡柔聲安慰道：「你擔心什麼，你平日裡做事認真勤快，嬤嬤都看在眼底呢！一定會被選上的。」更何況，素心為了錦蓮的事情到處打點，除了方婆子這裡岳婆子那兒也都關照過了，應該不會再有問題了才對。

　　錦蓮忐忑不安的說道：「可是，我嘴笨的很，根本不會說話，若是岳嬤嬤來問我問題的話。我說不定連話都不敢說了。」

　　她曾聽素心說過，岳婆子習慣將小丫鬟們一個個喊過來問幾句話，借此觀察丫鬟們的品性如何。因此能說會道的丫鬟機會定然大一些，她天生的木訥不善言談，一定會在這上面吃虧的。

　　錦繡第一次聽說這樣的事情，也有些訝然。旋即明白過來，這就相當於簡單的面試，要考較小丫鬟們的應對功夫了。

　　錦繡反而鎮定下來，要單論臨場應變功夫，她若自問第二。這裡的小丫鬟就沒人是第一。畢竟她的心裡年齡和前輩子幾十年的生活經驗擺在那兒呢，什麼樣的情況沒遇到過？這樣的小陣仗還不放在眼裡。

　　方婆子咳了幾聲，小丫鬟們漸漸安靜下來。

　　「大傢伙兒都回屋子休息去吧。到時候我會讓人去叫你們。」方婆子的眼睛一掃，又緩緩的囑咐了一句：「若是岳嬤嬤問話，你們就好好的回答，切莫失了分寸。」

　　小丫鬟們各自回了屋子，然而這個時候哪有休息的心情？誰不惦記著下午選三等丫鬟的事情？

　　錦月基本不擔心這個問題。她娘早為她打點好了，年前特地去找了岳婆子，具體送了些什麼東西她也不太清楚，反正是不用發愁了。

　　錦霞的情況基本差不多，所以兩人心情都很輕鬆，坐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這時候就能看出家生子和她們這些賣身進府的小丫鬟之間的區別了。錦鷺和錦書也是蹦蹦跳跳的過來，臉上哪有什麼愁容，都嘻嘻哈哈的。嘴上雖也說著「也不知道能不能被選上」之類的客氣話。實則都很有信心。

　　錦繡見錦蓮還是緊張的團團轉，索性拉上錦蓮去了隔壁屋子去找錦茹和錦蘭。

　　誰知錦茹和錦蘭也沒強到哪裡去，正在商議著下午的事情呢！

　　見錦繡和錦蓮過來，錦茹連忙讓出位置來讓兩人坐下。

　　「誒，也不知道岳嬤嬤下午都會問些什麼？」錦蘭喃喃自語。

　　錦蓮也歎了口氣：「誰知道呢。我聽素心姐姐說過，岳嬤嬤最愛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了。」接著。就將素心講給她的事情都說給姐妹們聽。

　　素心當年被問到了這樣一個問題：「若是你家裡發生了很重要的事情讓你回去，偏偏主子身邊離不了你伺候，你打算請假回去待一陣子還是繼續留下來伺候主子？」

　　這刁鑽的問題讓素心楞在當場，怎麼也沒想到岳婆子會問出這種問題來。別的丫鬟都是回答一些姓名年齡之類的不痛不癢的問題，怎麼到她這兒就變成這種問題了？

　　錦茹聽到這兒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那素心姐姐後來怎麼回答的？」

　　錦蓮臉上現出了佩服的表情：「素心姐姐當時答的可好了。」

　　素心是這樣回答的：「我會請人帶個信回家，就說我事情繁忙沒時間回家去。」

　　岳婆子笑著追問了句：「你真的這樣想的？若是家裡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素心恭敬的答道：「我既然已經成了陸府的丫鬟並且有幸伺候主子，當然處處都要以主子為重。」

　　錦茹和錦蘭聽到這兒都讚不絕口，紛紛誇讚素心會說話。這樣伶俐並且忠心的丫鬟自然會受到另眼相看。怪不得素心能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做了二小姐身邊的二等丫鬟呢！

　　錦繡在旁邊淡淡一笑。

　　素心的回答確實是討喜，不過，卻有點不切實際，若是家中真的發生了重要的事情，做女兒的哪裡能不聞不問棄之不理呢？

　　錦蓮留意到了錦繡眼中的不以為然，笑著問道：「錦繡，若是你被問到了這樣的問題，你會怎麼說？」

　　錦繡想了想，認真的說道：「我和素心姐姐的答案不一樣，如果我遇到了這樣的情況，我也會請人帶個信回家，先弄清楚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若是事情很重要的話，我會跟主子請假回家看一看。丫鬟多的是，沒有我自然還會有別人去伺候主子。可父母弟妹都只有一個，對我來說，他們才是更重要的。」

　　一時間，三人都楞住了。

　　半晌，錦茹才低聲說道：「錦繡，你說的很有道理。」是啊，真的遇到這樣的情況時，誰能狠下心腸來對家中的事情不聞不問啊！

　　錦蓮也點了點頭：「這樣的回答很合情理，岳嬤嬤也不見得就不愛聽了。」

　　錦蘭卻微皺眉頭：「錦繡，若是下午的時候真的遇到了這樣的問題，你最好還是謹慎些。反正就是幾句話的事情，說些好聽的也無妨。」在這種情況下說實話多傻呀！

　　錦繡淡然一笑：「我知道分寸，不會亂說的。」

　　錦蘭自嘲的一笑，錦繡最是擅於揣摩人意，比自己強的多了，何必為她操心這種小事。

　　「錦蓮，你說岳嬤嬤是不是對所有人都會提這種古怪的問題啊！」錦茹憂心忡忡的問道，她屬於大大咧咧的那種個性，若是冷不丁遇到這類問題，也不知道能不能答上來。

　　錦蓮搖搖頭：「我聽素心姐姐說了，大部分都問些簡單的問題，譬如姓什麼叫什麼多大了家鄉在哪裡之類的，只有幾個人被為難了。」

　　幾個人……

　　錦繡腦中靈光一閃，脫口問道：「那素心姐姐有沒有說過是哪些人被岳嬤嬤問起了這些問題？」

　　錦蓮撓撓頭，不確定的答道：「我也記不清楚了，好像有素月和素芸她們幾個吧！」

　　錦繡心中頓時了然，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看來，岳婆子是特地挑了幾個出色的小丫鬟提問，想看一看各人的應答如何。素心也好，素月素芸也罷，都是素字輩丫鬟中的出挑的人才，被岳婆子考核過關之後又做了重點培養，因此才早早的有了機會進主子們才院子裡做事，然後又被提拔作了二等丫鬟。

　　這個院子裡沈氏的權利自然是最大的，她喜歡提拔哪個丫鬟都可以隨心所欲。其次就是各個姨娘少爺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都是他們信賴的人物。

　　二等丫鬟和三等丫鬟的升遷卻都在岳婆子一手掌握中，就算是到了沈氏面前岳婆子也頗有幾分體面的。

　　可以說，岳婆子是陸府裡當之無愧的實權派管事嬤嬤。

　　若是能得了岳婆子的眼緣，日後在陸府裡想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要省力的多……

　　「看來，被岳嬤嬤多問幾句反而是件好事情。」錦蘭沒有錦繡想的這麼遠，但是也能看出其中的些許端倪。

　　錦茹也聽懂了，唯獨錦蓮一臉茫然。

　　錦繡不忍心錦蓮在那兒苦思冥想，笑著提醒：「素心姐姐在哪個院子裡做事？」

　　「二小姐的院子裡呀，都是二等丫鬟了。」錦蓮反射型的答道。

　　「那素月呢？」

　　這還用問嘛，誰不知道素月是大少爺身邊的得寵丫鬟。

　　「大少爺的院子裡……呀，原來岳嬤嬤提問過的這幾個丫鬟都做了二等丫鬟了。」錦蓮後知後覺恍然大悟。

　　抬頭一看，錦繡正掩嘴而笑，錦茹和錦蘭也呵呵笑個不停。

　　錦蓮尷尬的一笑：「我的反應總是慢半拍。誒，你們都這麼聰明……」錦繡不必去說了，就是錦茹和錦蘭也比自己強的多。

　　錦蓮歎口氣，小臉上盡是沮喪。

　　錦繡拍了拍她的肩膀：「錦蓮，你聽話乖巧做事細心認真，嬤嬤不會看不出來的，要相信自己！」

　　錦蓮被這麼一鼓勵心情好多了，用力的點了點頭。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六章　面試

　　方婆子的大嗓門在門外響了起來：「快些起床，到飯堂那邊去。」

　　一排屋子的門頓時都開了。

　　小丫鬟們的耳朵都豎得老長，根本沒有人有那個心思睡午覺，剛聽到方婆子的叫聲就都紛紛的出來了，爭先恐後的往飯堂那邊跑過去。

　　方婆子眉頭一皺，訓斥道：「都慢些走過去，慌慌張張的成什麼樣子。」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就這一個個毛糙的樣子，哪裡能入岳婆子的眼。

　　方婆子對岳婆子的脾氣還算清楚，別看岳婆子平日裡笑容滿臉待人和藹，實則心氣很高，能入的了她眼的丫鬟真是不多。別的不說，光是看各人慌裡慌張的樣子，岳婆子就一定瞧不上眼了。

　　剛想到這裡，方婆子就見到了錦繡幾人一起出了屋子，幾人倒都還算鎮定。

　　方婆子心裡暗暗的點了點頭，心想若是沒有別的岔子，錦繡該是沒有一點問題的。想了想，她揚聲喊了錦繡過去。

　　錦繡小跑過來，恭敬的問道：「嬤嬤！」

　　方婆子最是欣賞錦繡這一點，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不疾不徐不慌不忙的，從不會失了分寸禮貌。這也是做一個丫鬟最讓人稱道的優點，若是一遇到些許小事就慌了手腳那還能做成什麼事情。

　　「待會兒你遲些再進去，我會和岳嬤嬤提幾句你的事情。若是她問你話，你需得好生回答明白了沒有？」方婆子低聲囑咐。

　　錦繡感激的點了點頭道了謝，周圍都是小丫鬟，即使心裡有疑問也不方便提出來，所以她沒有多說什麼就追著錦蓮幾人去了。

　　方婆子看著錦繡的背影，嘴角露出了淡不可察的微笑。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緘默心裡一清二楚。

　　小丫鬟們圍在熟悉的飯堂外面的空地上，沒有人再敢大聲喧嘩。

　　每次領月錢都是在這裡排隊。所以小丫鬟們一到了這兒很自然的就排好了隊。錦繡得了方婆子的囑咐，刻意的往後面站了些。

　　錦蓮她們都和錦繡站在一起，錦蘭悄悄的詢問錦繡方婆子喊她去說了什麼。

　　錦繡含糊的說道：「就是吩咐我說話要小心些。」至於方婆子吩咐她遲些進去還有會為她說情之類的話就省略了。不過，知道些內情的錦蓮等人心裡都有了點數就是了。

　　各人都在焦急不安的等待著，時間過的似乎特別慢。

　　終於，岳婆子姍姍過來了。

　　不知道是誰嚷了句：「來了來了真的來了！」

　　然後所有小丫鬟一起肅靜了下來，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老實的不得了。

　　錦繡悄悄的打量了來的一行人，領頭的正是岳婆子。

　　只見岳婆子穿著一件寶藍色的短襖外加一個坎肩，下面著一條深色的棉裙。頭上挽了個端正的髮髻，上面戴了一根銀簪。咋看很樸素。細細留意就會發現衣服質地很好，那根銀簪子手工很是細緻。

　　岳婆子的身後還跟了幾個婆子，錦繡認識其中的兩個。一個是製衣房的崔婆子，還有一個是廚房的萬婆子。另有兩個婆子很眼生，也不知道是哪個院子裡的。

　　這陣仗確實不小，害的一干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鬟都有些緊張起來。

　　方婆子滿臉帶笑的迎了上去和各人寒暄了幾句。

　　岳婆子瞟了在寒風中站著的小丫鬟們一眼，笑著說道：「還煩請妹子一個個給我介紹介紹。不然我這兩眼一抹黑的，哪裡知道各人的脾氣。」

　　方婆子滿口應了，先請了岳婆子和其他的幾個婆子進飯堂裡坐下。

　　其中一個拿了備好的筆墨出來，準備記錄些什麼。

　　方婆子自然知道這是要列個名冊，以及記錄下各丫鬟的大概情況。岳婆子向來做事講規矩異常仔細，在陸府後院那都是出了名的。

　　方婆子不敢怠慢。開始叫外面的小丫鬟一個個進來，然後向岳婆子粗略的介紹幾句。

　　飯堂的門虛掩著，說話的聲音外面隱隱的能聽見些。站的離飯堂的近的都使勁的豎起耳朵想聽聽裡面都在問些什麼。

　　錦茹這時候開始後悔了，早知道往前面站一站該有多好。她們幾個離的太遠了，根本什麼也聽不見嘛！

　　聽到錦茹的抱怨，錦繡頓時笑了：「等進去了自然就知道會問些什麼，不要著急。」

　　錦茹勉強按捺住心裡的焦急。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那扇門。

　　很快，進去的丫鬟中就有人出來了。正是和錦繡有些過節的錦媛。

　　方婆子又叫了錦鈺進去。

　　錦媛被各人圍住了。紛紛的問她進去的情況。

　　錦媛生平第一次被眾人這麼熱情的圍著，心裡又是得意又是驕傲，本不打算和別人說的太多，畢竟互相都算是競爭對手，別人知道的多對她也沒啥好處不是？可架不住各人甜甜的喊上一聲「錦媛姐」的，乖乖的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錦媛是第一個進去的。方婆子向岳婆子介紹了她的基本情況，岳婆子又單獨的問了她幾個問題就讓她出來了。

　　錦媛自我感覺挺良好，對面的那幾個管事嬤嬤從頭到尾都是笑眯眯的，顯然對她的表現還算滿意。

　　這些潛臺詞沒有明說，卻在錦媛得意的臉龐中表露無遺。

　　頓時有小丫鬟偷偷的笑了起來，這錦媛真是個沒心眼的，見識也沒高到哪裡去。這些管事嬤嬤們都是人精，在後院裡的時間比她們的年齡都要多的多，誰會輕易的讓別人看出自己的心思來？

　　哪怕錦媛再有什麼地方不好，也不會在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來的。

　　錦茹湊了過去，也想聽聽錦媛說話，熟料錦媛一見她過去居然將頭轉了過去，根本懶得瞟她一眼。

　　錦茹恨的牙根癢癢：「有什麼了不起的，肯定選不上。」

　　這低低的一句話偏偏被耳尖的錦媛聽見了，立刻轉過頭來，凶巴巴的瞪了過來：「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

　　說就說，還怕她不成。

　　「我說，你別在這得意了，就你這樣子，肯定是沒指望了。再等一年吧！」錦茹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錦媛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冷笑著回應：「若是我不行的話，你就更沒指望了。我看，你乾脆現在就回屋子待著去，別在這兒丟人了。」

　　錦茹正待回嘴，就見方婆子從屋子裡又出來了，見小丫鬟圍在一起說閒話立刻瞪了各人一眼。

　　小丫鬟們立刻回到原來的位置去，速度之快讓人咋舌。

　　站在中間的錦媛和錦茹分外的惹眼。

　　方婆子白了錦媛一眼：「你快些回屋子去，被選中的，名單得明天才公佈。別在這兒等了。」

　　錦媛乖乖的應了聲，和剛出來的錦鈺一起回了屋子。

　　方婆子又訓斥了錦茹兩句：「你也老實些，整天調皮，就不能讓我省些心。也不想想屋子裡是誰坐在那兒。」

　　方婆子看似責駡，實則卻是在替錦茹著想，暗示錦茹要老實些別給岳婆子留下壞印象了。

　　錦茹也不是蠢人，立刻退了回去站好，再不敢亂動彈了。

　　有的小丫鬟進去時間長，就像錦書，在裡面待了好長時間才出來。也有的小丫鬟進去時間特別的短，比如說錦月，幾句話的功夫就見她出來了。

　　錦書一出了屋子就走了過來，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嚇死我了，也不知道怎麼會提出那種古怪問題來。」

　　錦繡心裡一動，連忙追問了一句：「問了你什麼？」

　　錦書和錦繡的關係還算不錯，聞言立刻答道：「先是問了我的名字年齡，後來岳嬤嬤突然問我，若是有一天我和別的小丫鬟起了衝突了而且錯在對方，我會怎麼辦？」

　　這問題是夠突然的，若是沒點心裡準備真會被問的猝不及防。

　　錦蘭咋舌：「那你是怎麼答的？」

　　幾人一起看向錦書，錦書笑眯眯的答道：「我說若是錯在對方的話，得看是什麼樣的事情。小事只關乎我自己那就算了，若是跟主子有關係的，一定要向主子報告，請主子定奪。」

　　幾人一起道了聲好。

　　錦書這回答中規中矩，任是誰聽了也不會挑出大錯來。

　　錦蓮羨慕的不得了：「錦書，你真是聰明，怎麼能想出這麼好的回答來。要是我被問到了這樣的問題，一定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錦書笑了笑，謙虛的說道：「還不知道結果怎麼樣，別早早的誇我了。」

　　錦繡對錦書的謙遜很是欣賞，做人就當如此啊！事實上錦書在小丫鬟中是比較出挑的，性格模樣脾氣都屬中上，各樣都不錯。岳婆子既然問了這問題，說明也對錦書的印象不錯才對。

　　同是家生子，錦月可就差多了。

　　她剛出屋子就得意洋洋的跑了過來炫耀，說是就問了她叫什麼名字就讓她出來了。

　　錦繡幾人心裡明鏡似的，錦月有她娘在，面試根本毫無壓力。肯定會是那十幾個名單中的一個。

　　「錦月，明天宣佈名單之後，你可一定要請我們吃東西。」錦繡打趣道。

　　錦月很爽快的應了。雖然平時小氣些，不過，這個時候當然不會那麼摳門。

　　隨著時間的流逝，隊伍越來越短，終於到了錦繡幾人這兒。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提問

　　四人中，錦蓮的個子最矮，因此站的最靠前。也第一個被方婆子點到名字。

　　錦蓮心裡發慌，走路時只覺得腳步輕飄飄的找不到方向。

　　錦繡看出不對勁，連忙給錦蓮打氣：「錦蓮，別怕，沉著些。」

　　錦蓮被這麼一提醒，臉色好看了些，回頭一看，正好看到錦繡投來的鼓勵的微笑，心裡的慌張一下子平靜了不少。

　　方婆子對錦蓮的印象一直不錯，因此在岳婆子面前也說了幾句好聽的，諸如「聽話、老實、細心」之類的。

　　岳婆子上下打量了錦蓮幾眼，對錦蓮的相貌還算滿意。至於方婆子的那些話嘛……

　　聽話，另一個意思就是沒多大主見。老實，有時就是平庸的代名詞。細心倒還算個優點。

　　方婆子自然不會在岳婆子面前說任何一個小丫鬟的不好，就算有些缺點也都很技巧的用好聽的話來包裝一下。性子魯莽的就說是性格果斷，優柔寡斷的就說是遇事考慮周全，愛偷懶的就說是懂得勞逸結合。

　　這些似褒似貶的話管事婆子們哪個能聽不出來，都是會心一笑，心領神會就是。

　　岳婆子淡淡的問了錦蓮幾句，不外是普通的姓名年齡籍貫之類的。

　　錦蓮一聽這問題不難，心裡七上八下的小鼓總算是安靜了下來，答話也流暢的多。

　　岳婆子看似無意的隨口問道：「你平日裡有什麼擅長的？」

　　錦蓮想說沒有，忽的想起錦繡曾誇讚過自己梳頭好來，仗著膽子說道：「回嬤嬤，我平日裡愛替小夥伴們梳頭，因為我娘是專門替人梳頭的，手藝還算過的去。我在家中的時候耳濡目染也學了些。」

　　岳婆子揚了揚眉毛，笑了起來：「真瞧不出你還有這樣本事。好了，你可以出去了。」還算個不錯的孩子，就是膽子太小了些，說話時小腿都在那哆嗦。

　　錦蓮鬆了口氣，等出了屋子才發現身上已經冒了一身汗出來了。

　　緊接著錦茹就被喊了進去。

　　錦繡拉起錦蓮的手：「老天，你的手心都是汗，天有這麼熱嘛！」

　　錦蓮被取笑的臉一紅：「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反正一直不停的冒汗。」

　　錦繡很想笑，又怕錦蓮臉皮薄受不住，連忙轉移話題。問起了錦蓮在裡面的情景。

　　錦蓮快速的說了經過，錦繡聽到最後一句才放下心來。岳嬤嬤有興趣多問兩句總算是好事，該沒有太大問題。

　　這個時候。錦茹出來了，只見她的臉頰微紅，錦繡有些奇怪，心想錦茹不會是在裡面出了什麼岔子吧！

　　不過，她也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因為方婆子正喊到了她的名字。

　　錦繡定定神。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穩穩的走了過去。

　　什麼陣仗沒有見過？前世的高考、畢業答辯、應聘面試、還有在姑姑家裡數不清的難堪局面，她都一一承受了過來。連穿越這樣不可思議的逆天的事情都經歷了，還有什麼事情是應付不來的？

　　陽光正好斜斜的照進飯堂裡，錦繡踩著陽光走了進去，恭恭敬敬的給坐在桌子邊的幾個嬤嬤施禮：「錦繡見過各位嬤嬤。」

　　岳婆子的心微微一動。還沒看見這個女孩子的面孔就已經對她生出了一絲好感。

　　小丫鬟們進來之後都束手束腳手足無措，這樣落落大方懂得行禮的真是少見……

　　待錦繡抬起頭來，岳婆子心裡更是暗贊一聲。

　　好個俊俏的小丫頭！

　　白皙的小臉上尤其那雙黑亮的眼眸最是出彩。將本就秀氣的臉蛋點綴出別樣的神采來。若論起相貌和氣度來，倒是目前為止見到的最出挑的一個了……

　　方婆子見岳婆子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心裡也很高興，錦繡果然如她意料中的那樣，很得岳婆子的眼緣呢！

　　「這個小丫頭叫做錦繡。平素做事認真，又很是機靈能幹。對了。那個拖把就是她想出來的主意。」方婆子笑吟吟的介紹，眼中毫不掩飾對錦繡的喜歡。

　　岳婆子「哦」了一聲，感興趣的在錦繡的身上打量來打量去。

　　拖把她也見過的，原理很簡單，用起來頗為方便，早就聽說是由一個小丫鬟想出來的，沒想到就是眼前這個錦繡。

　　適才這麼多的丫鬟進來，方婆子大多是淡淡的介紹兩句，極少露出對誰的偏愛，卻對錦繡如此上心……

　　那麼，眼前這個小丫鬟除了容貌之外究竟還有什麼過人之處？

　　「你多大了？」岳婆子問道。

　　錦繡沒有直視岳婆子的眼睛，將視線落在了她的鼻子和嘴唇之間，然後恭敬的回答：「回嬤嬤，我十一歲了。」

　　接著，又是些簡單的問題，諸如家裡有幾口人都有些什麼人之類的問題。

　　錦繡邊答邊在心裡尋思，岳嬤嬤對自己的印象到底怎麼樣？看方婆子笑眯眯的樣子，自己表現的應該不錯吧！

　　「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比別的小丫鬟強？」岳婆子突如其來的拋了個問題出來。

　　想要的果然來了。

　　錦繡精神一振，將這個問題在心裡回味了幾遍，便有了答案：「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各人有各人的長處。我並不覺得自己比別的小丫鬟強。」

　　方婆子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這個錦繡，果然是聰慧之極。若是換了錦月那樣不知天高地厚的，保不準就在眾人面前吹噓自己的能耐來了。而同樣的問題拿去問膽小的錦蓮，錦蓮最多就會搖搖頭說「我什麼都不如別人」。

　　錦繡這麼回答既讓人挑不出毛病，又顯出謙虛來，反而讓在場的各嬤嬤都覺得她確實比別的丫鬟都要強。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岳婆子將這句話喃喃的念了幾遍，只覺得這句話說不出的貼切和形象，不由自主的問道：「你這小丫頭說話倒是有趣，這樣的話從哪裡學來的？」

　　錦繡微笑回答：「我父親曾中過秀才，以前在教館裡做過教書先生，我曾跟著父親識了一些字。這些都是父親曾教導過我的。」含蓄的點出自己識字的事情來。

　　岳婆子果然有了笑容：「你還識字？倒真是個不錯的丫頭。」

　　方婆子不失時機的給錦繡添磚加瓦：「這孩子一直聰明伶俐，在這一干小丫鬟當中無人可及。」

　　岳婆子掩嘴一笑：「妹子，你處處為這個小丫頭說話，不知道的定以為這是你家的侄女呢！」

　　方婆子被調侃的老臉一紅，訕訕的說道：「姐姐說笑了。」再也不好意思插嘴了。

　　錦繡有些想笑，又知道這時候絕不是笑出聲來的時機，盡力保持鎮定。心裡對方婆子多了一層感激之意。

　　說起來，她也就是曾做了手套送給了方婆子，又送過兩百文錢。方婆子的處處關照絕不是這些小東西能抵消的。

　　方婆子是真心的喜歡她希望她好……

　　錦繡將背脊挺直，心想絕不能讓方婆子失望。她要好好的表現，令所有人都刮目相看才行。

　　「錦繡，我再問你一次，你有什麼比別的小丫鬟強的？得想好了再回答我。」

　　岳婆子把剛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錦繡感覺到岳婆子態度的微妙轉變，第一遍的問的時候主要是試探她的脾性如何，這一次卻是真的想聽一聽答案了。

　　那麼，過分的謙虛就太過矯情了，說不定會錯失大好良機被低看一眼。

　　「若說細心，我並不及錦蓮。錦蓮做起事情來專注認真細緻入微，是我們些小丫鬟中最細心的。」錦繡沒有說自己怎麼樣，卻反而誇起好姐妹錦蓮來。

　　方婆子一楞，心裡有點著急，心想錦繡和錦蓮的感情再好也不該這個時候提起錦蓮，這不是捧高了別人踩低了自己麼？

　　其他的婆子也紛紛露出意外的神色來。誰也沒見過在這種時候還拼命誇別人的傻子呢！

　　岳婆子卻不動聲色，靜靜的聽下去。

　　「錦茹最是講義氣，膽子也最大。錦蘭處事圓滑說話周到，這些，我都不如她們幾個。」錦繡將好姐妹都說了個遍，最後才說到了自己：「我覺得我最大的優點是有恆心，這點，誰都比不上我。」

　　方婆子悄悄的鬆了口氣，總算稍稍明白過來了，感情錦繡沒好意思自誇，所以先來了個鋪墊，將別人的優點一一列舉出來再說出自己的優點。這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膚淺的自我誇耀確實沒多大意思。

　　岳婆子臉上的笑容淡淡的，並沒有因為錦繡的一番話而動容：「我只問你什麼地方比別人強，你卻說了一大堆你不如別人的地方。這又是何原因？」

　　錦繡快速的說道：「嬤嬤問我什麼地方比別的丫鬟強，可是小丫鬟這麼多，我不知道要和誰做比較，所以才將要好的幾個夥伴都拿過來說一說做個比較。錦蓮和錦茹都在我之前進來，我想嬤嬤對她們倆也有了些瞭解。我說的都是實話，沒有誇大其詞。」

　　方婆子在心裡嘀咕不已，哪裡沒有誇大其詞，分明就是大大的誇大其詞了。錦繡細心比得上錦蓮，義氣比得上錦茹，圓滑及得上錦蘭，她這麼說著實謙虛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八章　擅言

　　「那你說一說，恆心這樣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有什麼好處？」岳婆子步步追問。

　　錦繡心裡暗喜，心想這招以退為進看來是用對了。岳婆子若是對自己不滿意早就吩咐自己出去了，哪裡會左問一句右問一句的。

　　「嬤嬤，我自認頭腦還算過的去，可是這個院子裡必然有比我聰明的丫鬟在。我不可能是最聰明的學東西最快的。」錦繡兩眼直視岳婆子，閃出奪目的光輝來：「可是我有信心，不管學什麼東西，我都不會比別人差。因為我會加倍的用心和努力去學習，直到比任何人都做得好為止。」

　　這番話堅定有力，將在場的人都震住了。

　　方婆子楞楞的看著錦繡，半晌都沒有出聲。

　　原來，她自以為瞭解所有的丫鬟包括錦繡。現在她才知道，她還是太過小看了眼前的錦繡。這席話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鬟能說的出來的？

　　錦繡站在那裡，卻似渾身都能發光，將所有人的目光牢牢的吸引了過去。她的眼中閃爍著自信和美麗，讓人忘卻了眼前的小小少女還只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這小小的身軀裡竟然蘊藏著如此大的信心和對未來的野心啊！

　　就憑這些，日後，錦繡必然會步步青雲啊！

　　製衣房的崔婆子忍不住出聲了：「你這小丫頭真是會說話。」

　　連她這個老婆子都有點心潮澎湃起來，好似回到了少女時期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華，那時的自己不也是如此朝氣蓬勃充滿自信麼？

　　廚房的萬婆子也笑了起來：「我早就認識這個錦繡了，就是沒和她說過話。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挺有志氣對自己挺有信心，好！好！」

　　錦繡斂眉微笑，悄然的在觀察著岳婆子的反應。

　　主考官可是這個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的岳婆子，今天若是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對自己將來的日子大有裨益。不知道她對自己剛才的表現是否滿意……

　　當年她曾參加過學校的演講比賽，靠著這一手慷慨陳詞拿下了當年大學校園演講比賽的第一名。她對著鏡子苦練了許久的眼神和表情，直到自己都被自己震住了才滿意。

　　相信剛才一定將當年的水準都發揮出來了。

　　岳婆子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然後面無表情的說道：「有志氣有信心是件好事，可過度了就是狂妄。」

　　錦繡也顧不得收斂了，立刻回道：「我沒有狂妄，也沒有不知天高地厚，我只是對自己很有信心。這份信心來自於我對自己的瞭解，因為我知道，我會很認真很努力的做每一件事情。古人有云。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還有個典故，叫做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我肯花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去學習有用的東西，怎麼可能還會學不好？」

　　岳婆子喃喃的說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句我倒是聽過，這個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是什麼典故？我怎的從沒聽說過？」

　　錦繡頓時冒出了一點冷汗。糟了，這麼出名的典故岳婆子居然不知道，那麼只有兩個解釋。要麼就是岳婆子沒看過多少書所以不知道，另一個解釋就是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過大詩人李白。

　　她殷切的希望原因會是前一個。

　　穿越已經夠逆天，再來個不知名的歷史朝代豈不是太誇張了？

　　岳婆子這麼問了，她只好將這個典故稍微改一改說了出來：「這句話來自一個故事。是我爹講給我聽的。說的是有個讀書不用功的年輕人，他喜歡四處玩耍，浪費了大好的光陰。有一天。他到小溪邊玩耍，遇見了一個老婆婆正在石頭上打磨一根鐵杵。他很奇怪，就問老婆婆這是在做什麼，老婆婆說她正在磨繡花針呢！」

　　在場的誰能沒見過細細的繡花針，聞言都笑了起來。

　　「鐵杵拿來磨繡花針。真虧這老婆婆想的起來。這怎麼可能嘛！」崔婆子咯咯的笑了起來，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

　　錦繡也笑了：「那年輕人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嘲笑了老婆婆一通，老婆婆卻說，只要下的功夫多，鐵杵有一天總會被磨成繡花針的。光想著結果卻不想付出努力，自然什麼事情都做不成。那年輕人聽了老婆婆的話之後，忽然對自己荒廢光陰的行為非常的羞愧。回去之後刻苦讀書，後來成了遠近聞名的大詩人。」

　　這故事娓娓動聽，各人都聽的入了神。

　　方婆子不由得插了句嘴：「這故事真是不錯，以後我也得說給我那兩個兒子聽一聽去。」

　　萬婆子也連連的點頭，看向錦繡的目光有抑制不住的欣賞和喜歡。

　　岳婆子終於動容，目光落在錦繡充滿信心的小臉上：「你說這個故事的意思是不是說你也有能將鐵杵磨成繡花針的意志？」

　　錦繡知道這不是謙虛的時候，認真的點了點頭：「是，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有毅力。只要我認為值得去做的事情，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的去做。」

　　「怪不得你天天都學著做繡活，看來定是想把女紅學好了。」方婆子有意無意的抖漏了一句。

　　錦繡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岳婆子笑了笑：「問了你半天了，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有消息，不用著急。」

　　錦繡心裡一陣狂喜，岳婆子就差沒有明說她一定會被選上三等丫鬟了。連忙道謝告退。

　　出了屋子，錦繡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早已汗涔涔的。

　　看來，自己也並不像想像中的那樣鎮靜自若啊！

　　「你在裡面待的時間好長啊，都問了你什麼？」錦蓮錦茹都圍攏了過來，錦蘭卻在張望，等著方婆子喊自己進去。

　　奇怪的是，方婆子並沒有出來喊錦蘭進去，也不知道在裡面說些什麼。

　　錦繡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笑道：「問了好多，對了，錦茹，我剛才沒來得及問你。你出來的時候臉怎的那麼紅？」

　　錦茹有些赧然：「也沒什麼，就是在裡面有些緊張。岳嬤嬤問我平日裡有什麼愛好的時候，我脫口說了我愛吃零食，惹得各人都笑了。」

　　錦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錦茹也太直率了，這樣的答案也敢往外冒，只能用「勇氣可嘉」來形容。

　　錦茹心裡本就在忐忑著，見錦繡這麼一笑就更沒底了，苦著臉說道：「錦繡，我表現的這麼差勁，一定給嬤嬤留下壞印象了。估計我是沒戲了。」

　　錦繡連忙安慰道：「沒事的，嬤嬤們就喜歡說實話的。再說了，愛吃東西也不算是惡習……」頂多就是被人看成是饞嘴丫頭罷了。再聯想到錦茹那個「飯桶」的外號，錦繡偷偷的樂了起來。

　　這邊暫且不說，且說屋子裡的事情。

　　岳婆子見錦繡出了屋子，才露出欣賞的笑容來：「果然是個好孩子。」

　　岳婆子常年接觸大小丫鬟，眼界一向極高，鮮少誇人。錦繡能得她如此評價，也算是榮幸了。

　　方婆子頓覺面上有光：「姐姐說的是，這丫頭向來可人心，說實話，我還真的捨不得她走了呢！」

　　岳婆子難得打趣了她一句：「這可不行，我也看好她，不會留給你了。」

　　幾人都笑了起來，崔婆子嘖嘖稱讚：「長的好，又聰明伶俐，懂得表現自己，又能說會道。真是找不出缺點來。」

　　岳婆子笑了：「何止如此，小小年紀不卑不亢從容有度，這才是最讓我欣賞的。」

　　方婆子心裡愉快，腳步輕快起來，出去喊了錦蘭進來。

　　錦蘭連忙進了屋子。她表現的也還算中規中矩，岳婆子示意旁邊的婆子記上一筆。

　　有了錦繡做比較，剩下的幾個小丫鬟都顯得黯然失色。因此，岳婆子不由得加快了面試的步伐，到了晚飯前總算全部結束了。

　　到了吃晚飯之際，小丫鬟們的話題全部圍繞著下午的事情打轉。

　　表現出色的心裡有數，嘴上偏偏謙虛說「不行不行表現的不好」，錦書就是這類型，錦霞也差不多。

　　表現的一般卻自我感覺良好到處吹噓自己沒問題的也大有人在，就像錦媛和錦鈺。她倆進去的最早，都覺得自己表現不錯。因此一臉得意之色，好像自己已經穩穩的入選了似的。

　　也有的不知道自己的表現到底算好還是不好，對入選一事毫無把握忐忑難安的，就像錦茹和錦蓮。都覺得自己表現平平，機會不算大，心裡有點懊惱。

　　錦繡屬於低調型，既不驕傲也不自謙，有人問她是否有把握她一律微笑：「不知道嬤嬤對我滿不滿意。」

　　錦媛還在記恨著年前的事情，故意在隔壁桌子大聲的說道：「嬤嬤怎麼可能對你不滿意，你太謙虛了。」

　　錦繡毫不介懷的一笑：「我沒有謙虛，我覺得自己說話沒有多大問題，就是不知道嬤嬤是怎麼想的。總不能認為嬤嬤一直在笑就是自己表現好吧！」

　　錦媛被軟中帶刺的話堵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錦繡說這話擺明是在取笑她，可恨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回敬」。

　　錦茹錦蓮錦蘭都咯咯笑了起來，這一打岔，將心裡的不安驅逐了不少。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八卦

　　心裡擱著事，所有人都沒睡好。

　　一大早醒來的時候，錦蓮的臉上掛了大大的熊貓眼。

　　錦繡看了暗笑不已，擰了熱毛巾給錦蓮捂捂眼睛。

　　本來今天應該休息，可是遇上了這樣的事情，誰也沒心思回家。估計最多午飯前就會宣佈名單，緊接著下午就得搬家。

　　三等丫鬟們住的屋子在前面幾排，房子要稍微寬敞些。聽說是兩個人住一間屋子，真是令人嚮往啊！

　　剛吃過早飯，素心就過來找錦蓮了。

　　錦蓮撇著嘴跑過去撒嬌：「素心姐，我昨天下午都緊張死了。」

　　素心笑著用手指點了點錦蓮的額頭：「說了你多少次，你呀，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太小。總得學著要應對事情吧，都十一歲了。」

　　錦蓮笑嘻嘻的：「嗯，知道了。等再過幾年我長大了膽子自然就大了。」

　　還要再過幾年……

　　素心啞然失笑，親昵的拍了拍錦蓮的頭。那疼愛的眼神絕不是假裝的，看的錦繡心裡冒起了淡淡的羨慕之情。

　　錦蓮有了素心照應，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素心朝錦繡微微一笑：「錦繡，你昨天遇到了什麼難題沒有？」岳婆子的脾性向來如此，越是看中的丫鬟越是著意為難。素心料想錦繡如此出眾，定然被眼光毒辣的岳婆子留意到了，想來不會太過輕鬆才對。

　　錦繡還沒來得及說，錦蓮就像倒豆子似的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素心姐姐，錦繡可厲害了，居然敢在幾個嬤嬤面前說出那麼多話呢！」末了，錦蓮的臉上適時的露出豔羨的神色，讓素心好笑不已。

　　不過，若真如錦蓮所說的話。錦繡果然引起了岳婆子的注意了。

　　「錦繡，看來你再也不用到書房外面去掃地了。」素心打趣道。她天天陪著二小姐去書房讀書，常常見到錦繡低頭掃地的身影，

　　錦繡也笑了，是啊，未來一片光明！

　　但凡是丫鬟大概沒有不碎嘴的，素心平日裡溫文爾雅，今天卻神神秘秘的將錦蓮和錦繡拉的近一些，說起了院子裡的最新消息來：「你們聽說了沒有，四姨娘有了身孕了。」

　　錦繡看著素心發亮的面孔。不知怎的有種想笑的衝動。習慣了錦茹錦蘭還有錦月幾個的嘰嘰喳喳，沒想到今天來八卦的換成了一向持重的素心……

　　素心跟著二小姐一起去了京城那邊過年，自然對四姨娘有孕的事情很是清楚。因此比錦月說的詳細的多。

　　「那一天我們剛到京城老宅落了腳，四姨娘就吐個不停。夫人一開始沒當回事，還說四姨娘沒出過遠門水土不服才會吐的這麼厲害，歇歇就好了，沒想到第二天還是如此。後來就請了大夫來看看……」

　　錦月和錦霞也被吸引了過來，圍著素心的身邊聽的不亦樂乎。

　　觀眾一多，素心也愈加來精神了：「等大夫看診之後，四姨娘才知道她已經有身孕了。當時就喜的哭了出來，你們不知道，老爺可高興了。當晚就歇在四姨娘那裡。」

　　回來之後，四姨娘的地位立刻水漲船高，聽說沈氏特地多指派了幾個有經驗的婆子到了她的院子裡伺候。不過才回來六七日。老爺倒有一半時候都歇在四姨娘那裡。

　　錦月插嘴問道：「素心姐，夫人知道四姨娘有身孕了，是什麼反應？」

　　錦繡也聽出趣味來，也豎起耳朵來傾聽。

　　素心在二小姐身邊伺候，見到沈氏的機會不算少。聞言笑道：「能有什麼反應，這院子裡已經有兩位少爺四位小姐了。就算是四姨娘再生一個小少爺也動搖不了夫人的地位。」

　　四姨娘生了個女兒，陸府就多了一位小姐，若是生了少爺，也不過是多了一位庶出的少爺而已。對沈氏來說，並不算什麼。

　　不過，對四姨娘來說，有身孕自然是件大事。在這後院中，一時的寵愛只是一時的風光，有了孩子才是真正的紮下根來。

　　二姨娘在後院裡長盛不衰，除了二少爺，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二姨娘所出，這也說明了二姨娘是何等的受寵。三姨娘相比之下平庸的多，可也有四小姐在身邊作伴。

　　四姨娘嫁進陸府兩年了，老爺頗為寵愛，可肚子總不見動靜，早被人背地笑話了不知多少次。如今一有身孕，立刻將那些謠言一掃而空，擺出了受寵的模樣來。

　　素心說到這裡掩嘴一笑，四姨娘院子裡的丫鬟如今走路都昂首挺胸的，似乎比別的院子裡的丫鬟高一等似的。

　　丫鬟們之間本就如此，誰伺候的主子得寵，都像自己也受了寵似的。

　　錦月聽到這裡有些不以為然：「要我說，四姨娘的風光也就是一時的。二姨娘三姨娘也都有所出，可還不是要處處聽夫人的。說到底，夫人才是這個院子裡的天。」所以，還是做正妻的好啊！小妾們再受寵也越不過正妻去。

　　素心深以為然，點了帶頭。

　　錦霞也頗為贊同。

　　錦繡看著幾個半大孩子討論起這些問題來頭頭是道一時不知該好笑還是該感歎，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不是該談些吃的玩的麼？怎麼盡是關心這些成人世界裡的東西……

　　「對了，忘了恭喜你了。我今天聽二小姐說了，夫人已經定了讓你姐姐素月做大少爺的通房丫頭了，聽說隔兩日就要開了臉和少爺圓房了。」素心忽的來了這麼一句。

　　錦月一楞，然後喜上眉梢。這件事情醞釀已久，來的很順理成章。她這幾日也在惦記著，就是一直沒見素月來找她。沒想到就從素心口中聽到了這樣的好消息。

　　錦霞立刻滿臉堆笑的賀喜，錦蓮也依法施為。錦月笑的合不攏嘴，活像那個要做通房丫頭的人是她似的……呃，這個比喻不妥，錦月年齡這麼小說這個可不合適。還是趕快扯回正題。

　　錦繡微微猶豫了一下，也扯出笑臉來恭喜了幾句。雖然她對做通房丫頭很不以為然，可既然大家都認為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她也別清高了，還是隨波逐流的好。

　　錦月立刻成了主角，喋喋不休的說起姐姐素月是怎麼怎麼的好。

　　錦繡留意到素心的眼中飛快的略過了一絲異樣的情緒，那絲羨慕和嫉妒閃的如此之快，若不是錦繡正好抬頭，絕不會留意到。

　　錦繡當下立即了然，外表看起來雲淡風輕的素心也不能免俗，也認為做通房丫頭是做丫鬟最好的出路。素心相貌才藝都上佳，偏偏伺候了二小姐而不是大少爺，不然倒是也有幾分機會。

　　一般來說，挑選通房丫鬟都是從少爺身邊的丫鬟中選出合適的，要麼就是沈氏從自己身邊挑選合意的。斷然沒有要親妹子的丫鬟來做通房的道理，所以，素心再好也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想到這個，錦繡又想起一個人來。

　　那時不是有沈氏打算將如夢給大少爺做通房的話麼？現在通房丫頭定了素月，那麼如夢又到哪兒去了？

　　躊躇了一會兒，錦繡還是將此話問出了口。

　　怎麼說呢，如夢是錦繡豎立的第一個平生大敵，對於她的動向錦繡還是很關注的——主要是不希望如夢太過春風得意。

　　「你說如夢啊，聽說夫人在大少爺面前提了她，大少爺卻不樂意，說是素月更合他的心意。夫人也就沒有再提這個。」素心微微的撇撇嘴，對沈氏身邊的這個跋扈的丫頭也沒多少好感，巴不得看看如夢的笑話。

　　如夢一心做著飛上枝頭的美夢，一下子美夢破碎了，不知道會是如何的傷心難過。

　　錦繡想到這些，心裡說不出的痛快。快樂就要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這句話果然一點都不假。

　　錦月驕傲的哼了聲：「如夢哪能和我姐姐相提並論。」

　　素心飛快的瞄了錦月一眼，笑而不答。

　　如夢背景雄厚，她娘是老夫人身邊的得意人，在老夫人身邊待了不久就被送到了揚州來。夫人不管喜不喜歡她，都不會苛待了她。若不是素月伺候大少爺生出了情分，只怕今天得意的那個就是如夢了。

　　「素心姐姐，你常和夫人身邊的丫鬟接觸，你有沒有聽說挽虹姐姐出嫁的消息？」錦繡更想打聽的是到底誰做了夫人院子裡的一等丫鬟，這麼說含蓄委婉一點而已。

　　素心笑道：「你們不知道吧，挽虹姐姐初九那一天就出嫁了。現在夫人身邊有了兩個一等丫鬟，如玉姐姐和如夢姐姐兩人同心協力，都是夫人的好助手呢！」

　　這個出人意料的結果讓錦繡有些訝然，旋即又釋然：這事情不難理解，夫人中意如玉，自然要提拔如玉。本想將如夢送去給大少爺做通房的，這個打算落了空，對著如夢不好交待，索性將如夢也升做了一等丫鬟。

　　話說回來，也沒人規定一個院子裡究竟該有幾個一等丫鬟，沈氏每天處理一大堆子事情沒有助手肯定不行。如夢和如玉都是能幹伶俐的，同時做了一等丫鬟也在情理之中。

　　一直默不作聲的錦蓮忽的來了一句：「那到底是如夢該聽如玉的，還是如玉聽如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