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章　懊惱

　　錦鈺知道這個時候最好是乖乖照做，若是頂嘴了，下場會更加的淒慘。

　　有過先例，上次有一個小丫鬟在上課時偷偷說話被綠柳逮個正著。綠柳說了她幾句，她心裡有些不服便為自己辯解了幾句，說自己因為沒聽懂問了別人一聲。

　　請留意，是辯解而不是頂嘴。

　　可惜，綠柳絲毫沒理會。當即就宣佈這個小丫鬟一天不准吃飯。

　　到底是誰的錯？還真不好界定！

　　綠柳也自有理由：小丫鬟以後都是要伺候主子的，若是主子在說話的時候，你卻聽都沒聽清楚，還要問一問別人，這還了得？

　　因此，綠柳毫不客氣的責罰了那個倒黴的小丫鬟。順便讓素晴去報告了岳婆子一聲。岳婆子知道之後又將那小丫鬟訓斥了一頓，說是居然敢頂撞教習，加罰一天不得吃飯。結果，那個倒黴的不能再倒黴的小丫鬟整整被餓了兩天。

　　再然後，再也沒有小丫鬟敢「頂嘴」了 。

　　錦鈺當然也沒那個膽子，在小丫鬟們看熱鬧的眼光中抖抖索索的伸出手替錦繡解開肚兜，眼睛使勁的盯著那帶子的繫法。心想再原樣繫上就是了。可惜，事實總是比較殘酷的。錦鈺的手一直抖啊抖的，好不容易才將帶子繫好了。

　　過度緊張的結果就是，錦鈺把肚兜穿歪了。

　　綠柳柳眉一豎，冷笑著說道：「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看來你剛才什麼也沒聽進去。好，今天下午你就站在這裡，讓大家都來練習如何替別人穿肚兜。」

　　錦鈺傻眼了，這個懲罰也太太毒辣了吧！

　　她沒膽子為自己辯解，灰溜溜的站到一邊，垂頭喪氣的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綠柳又笑吟吟的說道：「好了。接下來我再給大家示範一遍，各人都看好了。」

　　可憐的錦鈺做了一個下午的模特，像個樹樁一樣站在那裡，任各人輪番上前來替她穿肚兜脫肚兜再穿上再脫下……

　　一個下午過來，所有的小丫鬟都學會了。錦鈺的兩腿也站的發麻了。等到散學的時候，兩腿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錦媛連忙迎上來，關切的扶住錦鈺：「錦鈺，你好些沒有？」

　　錦鈺咬咬牙：「我沒事的。」頂多就是腿發麻不能走路了而已。順便恨恨的瞪了一邊的錦繡一眼。

　　錦繡收到錦鈺忿忿的目光很是無辜。拜託，錦鈺挨罰可不能怪到她頭上好不好。明明是她先嘲笑自己然後才被綠柳發現了。偏偏她又不爭氣，連個肚兜都穿不好，挨罰了能怪誰？

　　反正。不該怪自己吧！

　　可惜，錦鈺這種人從不會在自己的身上尋找錯誤，一律將錯誤怪到別人頭上去。現在也是這樣，把仇都記到錦繡頭上去了。

　　錦繡懶得理無聊的錦鈺，拉起錦蓮的手就到飯堂去吃飯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綠柳又教小丫鬟們學會了如何替別人穿衣，等教到衣衫搭配的時候，錦繡很是感興趣，聽的比往日還要認真的多。

　　平心而論，綠柳是個很盡責的教習。一大堆質地上乘的衣服被她信手拿來，搭配出不同的花樣給小丫鬟們欣賞。

　　從顏色到質地再到款式。讓小丫鬟們大開眼界。

　　看的多了，各人都有所得。錦繡也頗有收穫，心想日後有機會了。倒要好好的研究研究這些。女子誰不愛美？能在有限的條件下將自己收拾的漂亮些，這是件多好的事情！

　　再然後，就學到了梳頭。

　　這門課程耗時頗長，前後至少也花了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綠柳講起課來口齒伶俐，特地喊了個小丫鬟到前面去做示範。邊梳出各種髮髻邊講解髮髻的種種講究之處。然後，就讓小丫鬟們各自兩人一組。互相練習。

　　到了這個課程上，錦蓮的長處立刻顯現出來了。不論是學什麼髮髻，都是一學就會。動起手來更是非常的快速，梳出的髮髻也最好看。

　　綠柳立刻注意到了錦蓮，頻頻的誇讚讓錦蓮心花怒放。

　　錦繡時常拿錦蓮開心：「錦蓮，你現在可是綠柳姐姐眼中的大紅人了。」

　　錦蓮嘴上嗔怪，心則喜之。

　　綠柳教學可不像落雁那般藏私，也不像挽瑜那般愛給錦繡下小灶，她的目標是要為陸府培養出更多更好更優秀的小丫鬟來，因此，上課時恨不得將自己會的所有東西都一股腦的掏出來塞到各人的腦子裡。

　　不管會了多少，三個月下來，各人都有了顯著的變化倒是真的。

　　說話走路坐姿到儀容舉止，潛移默化的受了綠柳的影響，居然都文雅了許多。就連毛糙的錦茹和錦月舉手投足也顯得穩重多了。

　　岳婆子別提有多滿意了，來看了幾次笑的合不攏嘴。

　　綠柳宣佈考試的消息並沒有引來太大的震驚，學了一樣新的東西就要進行一次考核已經成了慣例，各人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當然，這次考試的內容就是梳頭。

　　不過，這個比試和以前又有些微的不同。這次的梳頭比試主要是考驗替別人梳出的髮髻是否好看。所以，得分作兩人一組，在對方的頭髮上做文章。

　　有點類似為他人作嫁衣裳的感覺呢！

　　錦蓮唯恐錦繡被別人搶走似的，立刻緊緊的拉住了錦繡的胳膊。

　　錦蘭有意逗弄她：「錦蓮，我和你一組吧！」

　　錦蓮很乾脆的說道：「不好，我要和錦繡一組。」

　　錦蘭裝模作樣的歎氣：「可是，你梳頭這麼好看，我想讓你替我梳頭。你不會這點情面都不講吧！都是好姐妹，你對錦繡真是偏心！就想替她梳個好看的，不肯替我梳。」然後，故作生氣的扭過頭去。

　　誰都拿准了錦蓮單純好欺負的個性，時不時的來「欺負」錦蓮一下。不為別的，就光是看看錦蓮緊張的一辯解就會結巴臉紅的樣子也覺得有趣。

　　果然，錦蓮一聽錦蘭這話就漲紅了臉，小手擺個不停：「不、不是的，都是好姐妹。我、我沒有偏心。」就算是有一點點偏心也堅決不能承認，多傷姐妹情誼啊！

　　錦蘭心裡都快笑出內傷來了，臉上還得做出不相信的表情，「悲傷」的指控道：「那你為什麼不肯和我一組？」

　　……錦蓮啞口無言，怎麼也說不出「我就是想和錦繡一組」這樣的話來。

　　錦繡早看出了端倪，連連向錦蓮使眼色，言下之意就是「別理錦蘭，她這是在逗你玩呢！」

　　不知錦蓮怎的會錯了意，居然以為錦繡是在暗示她趕快答應了錦蘭。於是便點頭應了：「好了，錦蘭，我答應你還不成嘛！」那語氣頗有點悲壯。

　　這次，可輪到錦蘭發愣了。她就是說著玩玩而已，怎麼錦蓮還當真了？

　　不過，這個時候再改口這玩笑可就開大了，錦蓮非生氣不可。別看錦蓮從來不發脾氣，可真的生氣了，厲害著呢！錦蘭有幸看過一次錦蓮發脾氣，一點都不想再看一次。

　　錦蘭啞口無言的樣子落到錦繡的眼中，錦繡笑的不行。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了。最有意思的是錦書也過來湊熱鬧。

　　「錦蘭，你不是說好了要和我一組的麼？怎的又改主意了？」錦書不樂意的皺起眉頭。

　　錦蘭雖然和她住一個屋子，可和錦繡幾個卻玩的更加要好，錦書心裡一直有些酸溜溜的。心想難道我就什麼都不上錦繡嗎？天天和錦蘭住一個屋子，可錦蘭還是喜歡到錦繡錦蓮的屋子裡去玩。有什麼事情也一定跑去和錦繡商議，不自覺的就將她甩到一邊去了。

　　錦蘭暗道不妙，錦書也是屬於那種很少發脾氣一發脾氣就不得了的那種人。她之前和錦書確實說過要在一組之內的話，現在卻又變卦，難怪錦書會不高興。

　　錦蘭滿臉陪笑的拉著錦書到一邊去解釋了幾句，可向來很好說話的錦書今天卻異常的彆扭，怎麼說都是拉著個臉。

　　看到錦蘭吃癟的樣子，錦蓮有些不忍心了，連忙過去為錦蘭說話：「錦書，你別怪錦蘭了。要不，還是錦蘭和你一組吧！」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平息矛盾，沒想到錦書氣呼呼的瞪起了眼睛：「我才不要呢！錦蘭說話不算話，我不想和她一組了。」

　　錦蘭的臉色有些難堪。

　　錦繡過來打圓場：「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情，這樣吧，錦書，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和你一組好不好？」錦書究竟在氣些什麼？恐怕也只有錦繡能稍稍揣測出其中的原因了。

　　女孩子總是敏感多疑些，總愛把很小很小的事情想成很大很大，本來很簡單的事情被這麼一想就變的複雜起來。錦書定然是不高興錦蘭如此不重視她了……

　　錦書悻悻的應了。

　　錦蘭碰了一鼻子灰，可以說是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裡後悔不跌，早知道就不要去逗弄錦蓮了。瞧瞧，又惱了錦書，錦蓮的小臉也繃得緊緊的，真是何苦來哉！

　　錦蓮到底心軟，氣了一小會兒，就拉著錦蘭去做準備了。

　　錦繡也笑道：「錦書，我們也去準備一下吧！我們爭取都拿到獎品！」

　　這句話很投錦書的心，錦書立刻振奮起精神，拉著錦繡的手一起去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一章　挨駡

　　錦蓮果然最是心細手巧，替錦蘭梳的髮髻很是好看別致。錦蘭個頭本就高些，再配上稍顯成熟的髮髻，立刻有了窈窕少女的感覺。

　　錦月看了很是眼熱，心裡直後悔怎麼沒搶著和錦蓮一組。

　　錦霞聽了這話可不樂意了，瞪起了眼睛：「錦月，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給你梳的髮式不好看麼？」

　　要說起這個，最後悔的應該是錦霞才對。錦月下手不知輕重，把她的頭髮都扯痛了，梳出的髮髻怪裡怪氣，頂在頭上軟趴趴的。光是看周圍小姐妹不時的沖著自己掩嘴一笑，錦霞也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好看不到哪裡去。

　　錦霞心裡暗暗埋怨起這次比試的規則，幹嘛非要替別人梳頭嘛！錦月這手藝真不咋的，還不如她自己在頭上擺弄一番來的好看呢！

　　錦月自知手藝一般，一聽錦霞這話立刻軟了半截，一口一個「好錦霞」將錦霞摟的緊緊的。錦霞抵不過錦月的死皮賴臉，不一會兒就被逗笑了。

　　錦繡和錦書都屬於面上不在乎心裡卻要強的那種，因此替彼此梳頭都很精心。唯恐落於人後。

　　錦繡觀察了錦書半天，覺得錦書的臉頰偏瘦，最好是將頭髮全都梳起來露出長長的脖子才好看。因此，替錦書梳了雙丫髻。

　　別小看了這雙丫髻，其實最是考較一個人的梳頭手藝。左右須得一樣大小高低才算好看。屋子裡也有不少小丫鬟選擇了這個髮式，可惜有的將髮髻梳的歪到了一邊去。也有的左右頭髮沒有完全分好，因此一邊大一邊小，煞是可笑。

　　錦繡的手巧，梳出的髮髻卻是大小相等高矮完全一致，立刻顯出錦書的嬌俏來。

　　錦書攬鏡自照，很是高興。心中壓力頓生。想著一定要替錦繡梳個更好看的髮式來才行。

　　早習慣了將錦繡視為自己的對手，錦書一時還真不習慣和錦繡如此的親昵。兩人一邊說笑一邊為彼此梳髮，這是何等的親昵？

　　錦書看著鏡子中的那張秀麗嫻雅的俏臉，心裡掠過了一絲絲自己也不知道的惘然。

　　她真的要和錦繡一直這麼較勁下去麼？

　　若是好好的相處，她和錦繡也能變成很好很好的朋友麼？

　　錦繡是她最大的對手，何嘗不是最值得她尊敬和結交的那一個？

　　「誒喲！」錦書的手稍微重了些，錦繡忍不住叫起痛來。

　　錦書被嚇了一跳，這才留意到手裡的梳子上居然多了幾根長髮。很顯然，這是她剛從錦繡的頭上拉扯下來的。

　　「對不起對不起！」錦書一連聲的道歉，臉上滿是歉意：「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居然在梳頭的時候走神了。這可是一大忌諱。

　　綠柳早就強調過，要是替夫人小姐們梳髮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的話，輕則責駡一頓。重則被打上十板子，更有可能被攆出去做粗活。剛才錦繡替她梳頭的時候可是小心翼翼的很，一點也不曾弄疼了她呢！

　　錦繡揉揉頭皮，給了錦書一個善意的微笑：「行了，沒事的。你繼續來吧！」她沒有多問錦書剛才倒底在想些什麼。若是想說，錦書早該說了。

　　這個時候，綠柳走了過來。她一直在屋子裡留意著各個小丫鬟的動靜，早在錦繡喊出聲的那一刻，她就察覺了。

　　「錦書，你過來。」綠柳臉上帶著淡淡的不悅。

　　錦書心裡一跳。忐忑不安的走了過去。

　　「你做事如此不專心，若是日後去給小姐們梳頭，你也能扯下了小姐們的頭髮然後說聲對不起就行了麼？」

　　錦書被訓斥的抬不起頭來。淚水直在眼眶裡打轉。

　　綠柳越是器重哪個小丫鬟，就越是嚴厲。對著錦繡錦蓮錦書幾個出色的都是如此，稍微有些做的不好的，就立刻臭駡一頓。

　　錦繡有心替錦書求情，可一想到綠柳的脾氣。就猶豫了。

　　綠柳不愛小丫鬟頂嘴，更不愛在訓人的時候有人插嘴。前幾日的時候。綠柳訓斥小丫鬟的時候素晴插了句嘴，不過是說了句不痛不癢的話，不算求情。可綠柳當時就拉下了臉，冷冷的說了句：「要麼，你來替我處置她？」

　　素晴被弄了個大紅臉，後來再也沒膽子隨意的插話了。

　　對著素晴尚且如此，自己這等分量的小丫鬟更是沒資格求情什麼的……

　　錦繡這麼一猶豫的空擋，錦書早已經淚水漣漣。偏偏錦書很是倔強，只是默默地啜泣，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小丫鬟們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紛紛的往這邊看過來。

　　錦媛看挨駡的是錦書，頗有些幸災樂禍。除了錦繡，錦書堪稱小丫鬟們中的出眾之輩。錦媛一律不喜歡就是了。看到錦書哭的可憐兮兮的樣子，錦媛心裡別提多痛快了。

　　綠柳稍微提高了聲調：「行了，不要哭了，時間不多，你快些動手。」

　　錦書咬咬牙，擦掉眼淚，又來到錦繡的身邊，拿起梳子動起手來。

　　錦繡投過鏡子都能看到錦書通紅的眼睛，心裡有些愧疚起來。若是她沒有這麼喊出聲來，綠柳也就不會留意到了……

　　「錦書，別哭了。都怪我，若不是我喊出聲來，你也不會挨駡了。」錦繡瞟到綠柳走到屋子的另一邊去了，才敢輕聲的說話。

　　錦書紅著眼睛搖搖頭：「怎麼能怪你，都怪我自己不小心。」任誰被扯了頭髮，也會喊出聲來的。錦書不至於不講理的將挨駡的理由怪到錦繡頭上去。

　　錦繡微微歎口氣，不再多說。

　　梳頭最好是專心致志，她還是別打擾錦書了。錦書梳頭手藝也是很不錯的，若是好好的發揮，應該有得獎品的希望的。

　　待時間差不多了，綠柳宣佈大家都停下手來，到中間站在兩排。

　　然後，岳婆子和綠柳兩人轉悠來轉悠去，一個一個的查看小丫鬟的頭髮梳的如何。

　　這次比試也很是特殊，頭髮好看的卻都不是自己的功勞，而是同組之人的傑作。岳婆子細細的問了分組情況，然後暗暗的記下了其中梳的好看的丫鬟名字。

　　錦蓮當之無愧的得到了贊許，綠柳誇她「極為天分做事仔細」，岳婆子滿眼含笑的喊了錦蓮過來，然後親自給錦蓮發了獎品。

　　岳婆子出手向來大方，這次的獎品尤其的貴重些。居然是一對小小的銀耳環。錦蓮自小就紮了耳眼，當即喜滋滋的領了獎品，想著過一會兒就戴上。

　　小丫鬟們都很是眼饞，期盼的等著下一個被點到名字的是自己。

　　第二個被點名的是錦繡。

　　錦繡替錦書梳的雙丫髻端正好看，綠柳很是欣賞。

　　錦繡笑著從岳婆子手裡接過耳環，她也是有耳眼的，日後戴著玩玩也好。

　　岳婆子被錦繡的頭髮吸引過來，贊道：「你的頭髮是錦書梳的吧，倒是很別致。」

　　錦書別具匠心的替錦繡梳了一個小小的髮髻，然後將兩側的頭髮編成細細的長條垂到耳邊，說不出的俏麗活潑。將本就秀氣的錦繡映襯出了十分的可愛來。

　　錦書被岳婆子點名表揚，心裡鬱悶的心情總算是稍稍的散開了些。

　　岳婆子正想著要給錦書發一份獎品，卻不料綠柳卻在這個時候插嘴了：「我看，這個獎品還是給別人吧！」

　　錦書的臉頓時有些蒼白，手握成拳。

　　岳婆子有些詫異，用眼神詢問了綠柳是什麼原因。

　　綠柳輕輕地哼了一聲：「她今日替錦繡梳頭的時候，居然走神了，將錦繡的頭髮都扯了下來。這樣的丫鬟，就算手藝再好也不能安心的伺候主子。當然不能把獎品給她。」

　　岳婆子掃了錦書一眼，錦書羞愧的低下了頭，眼淚又要湧出來了。

　　岳婆子掂量了一會兒，終於緩緩地開口說道：「錦書，綠柳對你要求嚴格是為了你好。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做事的時候最忌諱三心二意。今天你是替錦繡梳頭，頭髮扯掉了幾根倒也罷了。錦繡不會放在心上。可你想一想，若是你現在伺候的是夫人小姐，你也這麼不小心，那麼主子們也會這麼輕易地饒過你麼？」

　　這些話不僅是說給錦書聽的，也是說給所有的小丫鬟們聽的。

　　說到底，綠柳也是一番苦心。這個時候要求的愈嚴格，日後小丫鬟們犯錯的機會也就會更少些。

　　小丫鬟們嬉笑的神色漸漸褪去，紛紛露出了凝神傾聽的樣子來。

　　岳婆子心裡暗自點頭，然後繼續說道：「你且記好了，日後做事一定要分外的小心仔細。今天的錯誤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錦書點點頭，將岳婆子的話鄭重的記到了心裡。

　　岳婆子笑吟吟的瞄了錦書一眼，又將臉轉向了綠柳，嗔怪道：「你也是，明明是為了錦書好，偏偏做出這等惹人厭的樣子來。」

　　綠柳頓時笑了，瞄了錦書一眼。

　　是啊，若不是覺得錦書是可造之才，誰耐煩這樣子教訓她？換成那些笨手笨腳的小丫鬟，她還不樂意罵呢！

　　錦書心裡有些激動，臉龐亮了起來，剛才的沮喪和鬱悶一掃而光。

　　最後一個獎品被錦霞得去了，錦霞對著錦書似乎有些許的歉意。畢竟，這個獎品應該是錦書的。

　　錦書搖搖頭一笑，暗示自己不介意。錦霞這才放心的笑了，低頭研究起那副耳環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二章　新房

　　這一日早上，挽瑜正在上女紅課。

　　卻見素晴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打斷了挽瑜上課，拉了挽瑜出去說話。

　　挽瑜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悅：「有什麼話在屋子裡說就是了。」沒見她正忙著給小丫鬟們講解做棉襖的竅門麼？

　　挽瑜最不喜歡有人來打擾她上課，素晴也是知道她的習慣的，極少犯她的忌諱。

　　「挽瑜姐姐，這些話實在是不方便在屋子裡說。」素晴連忙陪笑，附耳在挽瑜耳邊低語了幾句。

　　挽瑜聽了一愣，然後點點頭。

　　屋子裡的小丫鬟們都在竊竊私語，等挽瑜一臉嚴肅的進了屋子之後，立刻安靜了下來。

　　錦繡直覺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瞧挽瑜的臉色如此慎重，不知道素晴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

　　挽瑜吩咐各人停了手裡的事情，然後隨著素晴一起出去。

　　小丫鬟們都有些不解，不過，沒人有膽子問到底是去做什麼。一個個的排好了隊，隨著素晴一起匆匆忙忙的出了屋子，沿著小路一直往前走去。挽瑜居然也跟了上來。

　　錦繡越走越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奇怪，這究竟是要到哪裡去？這一帶她很少來，觸目所及都覺得陌生。

　　好端端的，素晴究竟帶她們來做什麼？

　　走了一刻鐘左右，終於到了一處雅致的院子。

　　這院子位於陸府的東南角，論地方實在不算大，不要說是夫人的院子，就是和姨娘們的院子比起來也小的多。可是，這院子卻是剛翻新不久，裡面的陳設雅致，很是小巧精緻。放眼望去。頗有幾分江南園林的味道。

　　素晴吩咐小丫鬟們到一間屋子裡拿些打掃工具。

　　錦繡總算明白過來了，感情她們又被抽調過來打掃衛生啊！

　　這也不算是什麼新鮮事情了，每到陸府裡有什麼重大節日或是事情的時候，她們這些小丫鬟就都派上了用場。打掃衛生這些事情都是做慣了的。當下，各人就捲起衣袖，拿抹布的拿抹布，拿掃帚的拿掃帚，還有拿拖把的，拿雞毛撣子的，分別到各個屋子裡去打掃衛生。

　　不過。就是有一點頗讓人奇怪。

　　這個時節既不是過年過節，也沒聽說有什麼重要客人來，好端端的跑來打掃這個院子做什麼？

　　各人心裡都轉著這個念頭。只是沒一個人有勇氣問出口而已。

　　素晴躊躇了半晌，悄悄地喊了錦繡和錦蓮還有錦書過去，然後領著三個人到了這院子裡的主屋裡。

　　門咿呀一聲打開，錦繡觸目所及處，居然都是嶄新的家具和器具。

　　更惹眼的是。屋子的正中間有一張雕花的大床，上罩著紅色的紗帳，上面堆放著幾條紅色的緞被。一派喜氣洋洋。

　　就算是三歲的孩子見了，也會知道這房間是拿來做什麼用的……

　　這分明是一間新房嘛！

　　錦繡的頭腦飛速的運轉起來，大少爺收了素月做通房丫鬟之後，聽說對素月甚是寵愛。到了上個月。又訂下了一門親事。不過，這顯然不可能是大少爺的新房。聽說大少爺的婚期訂在明年。

　　二少爺……

　　應該也不是才對，他比大少爺還小了一歲呢！

　　那麼。陸府裡有可能用到新房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陸文倫。

　　老天，不會是陸文倫又要娶個姨娘回來吧！

　　錦繡被自己這個猜想嚇了一跳，不過，越想越是可能。

　　又不是沒有先例，前幾年不是陸續娶了三姨娘和四姨娘麼？如今。再娶個五姨娘也不算什麼大事。

　　難怪這院子收拾的如此精緻講究，看來。這個未過門的五姨娘一定不是平凡之輩。

　　話又說回來，能入了陸文倫的眼的女子，能差到哪裡去？姨娘們個個美貌有才，沈氏也不是平庸之輩。可以說陸文倫頗有豔福。

　　而陸文倫本人更是俊朗不凡，又是揚州的知府。有才有貌有家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都是唾手可得吧！

　　錦繡還能忍得住不發問，錦書可就沒這個耐性了，立刻張大了嘴巴：「素晴姐姐，這不是新房麼？」

　　素晴沒好氣的回道：「這還用你說，我能不知道麼？行了，這屋子裡的東西千萬不要亂動，你們把屋子打掃乾淨就成了。日後，還有嬤嬤們來收拾的。記住了，你們不能動裡面的任何東西，若是有任何差錯就剝了你們的皮。」

　　素晴想來想去，特地挑了她們三個，就是看中錦繡三人做事最是仔細小心。

　　三人齊聲應了，然後動起手來。

　　錦書被素晴刺了一句，再也沒膽子追問下去了，認真做起事來。

　　這屋子看來已經被拾掇過了，還算乾淨。不過，主子們都是吹毛求疵的，自然要做到一塵不染才好。因此，錦繡幾個拿著抹布擦了左一遍右一遍。

　　素晴看了半晌，覺得沒什麼大礙，就去了別處查看去了。

　　錦書等素晴一走，立刻迫不及待的問道：「錦繡，你說這新房到底會是誰的？我看，怎麼也不像大少爺的新房。」

　　錦蓮撓頭不已，有點想不明白：「可是，只有大少爺訂過了親事，不是他成親還會是誰？」

　　錦繡笑著用手指點了點錦蓮的頭：「你還真是傻得可愛。大少爺明年四月才會成親，怎麼可能這麼早準備新房。再說了，大少爺的新房也不會放在這裡吧！」偏僻不說，也太小了些。怎麼也配不上陸府的長子長媳吧！

　　錦書心裡也有了幾分猜想，和錦繡的目光相對。

　　錦繡輕笑著點點頭，暗示錦書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她們倆這麼眉來眼去的，可急壞了老實巴交的錦蓮。她跺跺腳：「你們有什麼話明說好不好，別讓我在這猜測來猜測去的。」她承認她比較笨啦，實在是沒聽懂。

　　照錦繡說的，這新房不可能是大少爺的，那自然更不可能是二少爺的。可是，陸府一共就這兩個少爺，總不可能是老爺的吧……

　　錦繡瞄了她一眼：「你自己動腦筋想想看不就知道了。」

　　不會吧！真的是老爺的新房？

　　錦蓮總算反應過來了，張口結舌瞪大了眼睛：「老爺又要娶姨娘了？」

　　錦繡聳聳肩，還好，錦蓮總算沒笨到家。

　　錦蓮拍拍腦門：「天呀，四姨娘的孩子還沒出世，老爺就另娶新歡了。誒！」後院的動向一直是丫鬟們關注的焦點。

　　這幾個月，有孕的四姨娘一直是眾人的焦點。丫鬟們都在暗傳四姨娘要成為姨娘們中的頭一份呢！沒想到，孩子還沒落地，陸老爺就弄了個新姨娘回來……

　　「你別胡亂說話。」錦繡嗔怪道：「要是被別人聽到了可就不好了。」什麼另娶新歡，這種話可不能讓多嘴的人聽見了。若是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再去打小報告，錦蓮非吃不了兜著走不可。

　　說這句話的時候，錦繡有意無意的看了錦書一眼。

　　錦書笑著表態：「我們姐們之間說話，沒事的。出了這個屋子我一定不會亂說的。」

　　這還差不多，錦繡放下心來。

　　然後，三人就老爺在這種時候還娶姨娘的事情做了一番討論。

　　錦書的看法是，這種事情很平常。哪個大戶人家不是一堆姨娘？官宦人家還是很講究規矩的，娶一個至少要隔上兩三年，娶回來的妾室也要美貌端莊家世清白，有了子嗣之後更能立下根來。那些煙花之地的女子斷然不可能娶進來。

　　那些揚州城裡的富戶可沒那麼多忌諱。看中了漂亮女子，花些錢娶進家裡來，等過上幾年色衰了，說不準就轉賣出去。總之，烏七八糟的事情更多。

　　比較起來，陸文倫真的不算好色。頂多就是一個正常男人的正常舉動而已。

　　錦蓮抱著相反態度，認為陸文倫至少也該等到四姨娘生完了孩子之後再納妾。在四姨娘即將臨盆之際做出這等舉動來，豈不是大大傷了四姨娘的心？

　　這酸溜溜的論調惹笑了錦書。張口就取笑錦蓮：「你也太天真了。四姨娘最重要的是平安的生下孩子，還來吃醋爭寵不成？」

　　錦蓮撇撇嘴，堅持認為姨娘進門的時機不恰當。

　　當然，兩人都認為陸文倫再娶個姨娘是理所當然之事。

　　錦繡聽著兩人的辯論啞然失笑。

　　男人果真都是喜新厭舊的吧！一個不夠，還要兩個三個四個……最後是一院子的女子，然後環肥燕瘦應有盡有，要才的有才，要貌的有貌，持家的正妻，解語的小妾，一個都不能少啊！

　　錦蓮在口才上不是錦書的對手，立刻來尋求支援：「錦繡，你覺得誰說的更有道理？」

　　錦繡淡淡一笑：「我們爭辯這個做什麼，跟我們可沒什麼關係。還是快些做事吧！素晴姐姐說過要來檢查的。」然後，低頭擦起了梳妝鏡。

　　錦蓮碰了個軟釘子也不生氣，笑著做事去了。

　　錦書心想錦繡倒是很有城府，從來不愛對這些事情發表什麼言論。這樣，誰也無從得知她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看來，日後她也該多向錦繡學學才好。

　　想到這兒，錦書也住了嘴，安分的做事去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三章　姨娘

　　門外響起了說話聲，旋即門被推開了。

　　素晴陪著岳婆子走了進來。

　　岳婆子看到三個小丫鬟都一聲不吭的在認真做事，心裡很是滿意。面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錦繡暗自慶倖，若是她們早來這麼一時半刻，可就把正偷懶說閒話的幾個人逮個正著了。幸好她喊了錦蓮和錦書一起做事。

　　錦蓮和錦書也各為自己捏了把冷汗，和錦繡想的是同一個問題。

　　岳婆子打量了屋子幾眼，扭頭對素晴說道：「這屋子收拾的還算過的去，待會兒還有人搬東西進來，你記得要督促各人將屋子打掃乾淨了。」

　　素晴應了聲，然後很好奇的問道：「嬤嬤，五姨娘三日後就過門了。不知道這個五姨娘究竟是哪家的姑娘？」一聽到這個問題，錦繡幾人立刻都豎起了耳朵來聽。

　　三姨娘出身中等人家，家世清白，品性溫柔。

　　四姨娘也是來自書香門第，雖然家道中落了，可培養出的女兒卻是落落大方頗有才氣。

　　這個五姨娘又是何方神聖？

　　岳婆子對素晴還算疼愛，聞言笑道：「告訴你也罷，這個五姨娘根本不是哪家的姑娘，說起來，你們也都是見過的。」

　　見過的？

　　錦繡一愣，素晴也是一愣。錦蓮和錦書手裡的動作也不由得慢了下來。耳朵都豎的老長，生恐聽漏了一個字。

　　素晴滿是不解：「我平日從不出後門，哪裡認識外面的姑娘。嬤嬤，你就不要拿我開心了。」

　　岳婆子抿嘴一笑：「這個人卻是來過我們陸府的。」

　　來過陸府……

　　來過陸府的女子自然不算少，可小丫鬟們都見過的卻是不多的……

　　「柳絮兒！」錦繡喃喃的說出了一個名字，聲音很輕，卻還是被耳尖的岳婆子聽到了。

　　岳婆子眼中掠過一絲讚賞之色，贊許的點了點頭：「錦繡猜的沒錯。正是柳絮兒。」錦繡果然聰慧，第一個猜中了答案。岳婆子向來喜歡聰明的丫鬟，錦繡在這一點上毋庸置疑得了岳婆子的眼緣。

　　素晴驚呼出聲：「怎的會是她？」柳絮兒可是一個戲子，雖然長的很美戲唱的很好，可戲子就是戲子，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進的了陸府的大門？

　　「怎麼就不可能是她？」岳婆子反問，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嘲諷之意：「老爺喜歡就可以娶進府裡來。」

　　素晴訕訕的閉住了嘴。

　　是啊，老爺看中哪一個女子自然有權利娶進府裡來。哪怕對方是一個名噪一方的戲子……

　　錦蓮和錦書連連瞟了錦繡幾眼。

　　錦蓮在想，錦繡真是聰明，這樣子都能猜到。

　　錦書在想。錦繡怎麼就這麼聰明呢？這樣子都能猜到！！！

　　錦繡有些後悔自己的冒然出聲，心裡明白就是了，偏偏嘴比腦子反應還快。就這麼嚷出來了。瞧瞧，岳婆子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深意。自己該不會是表現的太過顯眼了吧！

　　岳婆子沒有再多說什麼，囑咐幾人一定要將屋子打掃的一點灰塵都沒有，就施施然的去了別的地方查看。

　　錦蓮滿心的疑問，等岳婆子走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錦繡。你是怎麼猜到的？」奇怪，她就想不出將要過門的五姨娘是誰……

　　錦書探究的目光也頻頻飄過來。

　　錦繡笑笑：「胡亂猜的。」任憑錦蓮和錦書怎麼追問也是一個字不肯再答了。

　　中午吃過了午飯，午休的時間也被取消了，繼續過來做事。岳婆子領著挽瑜素晴到處忙活，將幾個婆子搬來的東西都安置好了。

　　到了晚上，院子總算打掃的差不多了。小丫鬟們也清閒了下來。

　　新房的事情自然傳了個遍。誰都知道了老爺要娶五姨娘了。而這個五姨娘就是越劇班子裡的台柱柳絮兒。

　　錦茹和錦蘭就這個問題大大發表了一番意見。

　　錦茹笑嘻嘻的說道：「要我說，這真是一件好事。日後我們府裡可就不用再去請戲班子了，遇到喜慶時刻。讓五姨娘來唱上一段就是了。」

　　錦蘭也點頭贊成：「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聽上幾句呢，呵呵，要有耳福了。」

　　錦繡不敢苟同的瞪了大放厥詞的錦茹一眼：「你真是會胡扯。柳絮兒嫁到陸府裡是做姨娘的，又不是來繼續唱戲的。怎麼可能再隨意開唱？」

　　陸文倫是愛欣賞柳絮兒唱戲沒錯，估計心胸還沒大到讓別的人也一起欣賞的地步。以前是戲班子裡的戲子。他管不著。以後是他的女人了，他自然就有權利將她藏起來。獨享她的一顰一笑。

　　這麼一說，錦茹和錦蘭才反應過來，紛紛赧然一笑。

　　是啊，男人本性都是小心眼的，誰能允許自己的小妾在旁人面前搔首弄姿……呃，是唱戲。

　　岳婆子被沈氏委以重任，專門負責五姨娘的新房佈置，因此忙的是焦頭爛額。時間這麼緊張，要做的事情卻一樣都馬虎不得。

　　正如素晴所說，柳絮兒不過是一個戲子。哪怕她紅上了天，也還是身份卑賤的戲子。論起身份來，比二姨娘曾經的通房丫鬟身份都不如。這個時候，戲子算是下賤行業，三代之內後代連應試科舉的資格也是沒有的。

　　陸文倫最重女子才德，其次就是家境清白。現在居然肯將這樣的戲子娶了進府做堂堂正正的五姨娘，可以想見定是很喜歡柳絮兒了。

　　岳婆子在沈氏身邊多年，從京城到揚州，一直深為沈氏倚重，自然不是等閒之輩。深諳進退之道。

　　柳絮兒還未過府，夫人就如此重視，那麼說明老爺確實很喜歡柳絮兒。不然，夫人這些日子的鬱悶是從哪兒來的？

　　沈氏咬著牙吩咐各人要將院子整理的舒適乾淨，表面上裝的大度，心裡還不定氣成了什麼樣子呢！

　　岳婆子不敢怠慢，主子們的爭風吃醋跟她關係不大，她只要牢牢地站在沈氏這一邊盡心做事就行了。柳絮兒定會受寵一陣子，她得好好的將院子收拾好了，省的被挑出毛病來。

　　有了這樣的認知，岳婆子做事越發的盡心。接下來的三天一直東奔西跑的置辦東西，將院子收拾的乾淨可人，所有東西都擺放的整齊有序。小丫鬟們都被調來做事，一刻不得清閒。

　　女紅課和梳妝課自然都停了。誰也不敢發一句牢騷，每天老老實實的跟在素晴的後面做事去。

　　總算是熬到了柳絮兒進門的這一天。

　　姨娘進門是沒資格走正門的，柳絮兒乘著轎子從後門進了府。張燈結綵也談不上，不過是多貼了些紅色的喜字。

　　陸文倫分外的英姿挺拔，滿臉的喜氣。

　　陸府的客人來的不多。大多是揚州本地的商戶，還有陸文倫手下的一干官吏，捧著大堆小堆的禮單過來了。

　　陸文倫倒是很想給柳絮兒一個體面的婚禮，不過，妾室進門是有種種限制的，他也不好越過了其他的姨娘去。只得從庫房裡選了不少的好東西搬到了五姨娘的新房裡去充場面。

　　別人不知，沈氏卻是一清二楚。看似不起眼的屏風是前朝的古董，那成對的官窯出品的瓷器更是難尋，還有些小物件，無一不是值錢東西。

　　丈夫如此的偏心一個新進門的姨娘，沈氏早被氣的胸口發悶了。

　　為了柳絮兒是否進門一事，夫妻之間早有過一番劇烈爭吵。

　　沈氏當然不想柳絮兒進門，理由明擺著呢：柳絮兒身份低微，根本不配進陸府的門。

　　陸文倫卻很堅持，說柳絮兒秉性溫柔賢淑，不過是因為身世坎坷才誤入了梨園。這麼些年，一個弱女子在這樣的環境裡撐到現在哪裡是容易的事情？難得的是她潔身自好，從不與男子有過瓜葛。這樣一個女子，為何不能做他的小妾？

　　沈氏氣急而笑，男人的話都是冠冕堂皇，明明就是看中了那個狐媚子的年輕美貌，偏還要說出這些話來，真是可笑之極。

　　到了最後，還是以沈氏的退讓為終。

　　不管如何，丈夫是天！若是妻子不讓納妾就是犯了七出之條的嫉妒。沈氏咬牙忍了，心想等著小蹄子過了門再慢慢整治就是了。

　　繞是做了這麼多心裡建樹，可等看到陸文倫滿面春風的進了新房為新人揭開了蓋頭，露出那張花容月貌的臉孔，沈氏還是一陣陣心痛不已。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做出引狼入室的傻事來……

　　這個柳絮兒不過是進府唱了幾次戲，怎的就將丈夫的魂給勾去了？

　　早知道會有這等事情，打死她也不會找什麼越劇班子來唱戲……

　　錦繡等一干小丫鬟跟著岳婆子忙碌了三天，今天晚上還吃了頓好的，個個都很想見一見五姨娘的樣子。

　　之前是曾見過柳絮兒沒錯，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又離得遠，不曾近看過。當然想看一看掀開蓋頭的五姨娘是何等美麗。

　　可惜，她們沒有資格進新房做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些大丫鬟們和婆子們進進出出。

　　錦茹出了個主意，說是擠到新房外面去守著，說不定會有機會見到五姨娘呢！

　　錦繡瞪了錦茹一眼，這真是個餿的不能再餿的餿主意。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分析

　　錦蘭也很想去看看，不過，她也很清楚錦茹的主意不可取。

　　若是被岳婆子逮到了，肯定沒好果子吃。想來想去，還是算了吧！

　　幾人心癢難耐的往新房那邊張望幾眼，裡面熱鬧非凡，不少湊熱鬧的都擠在新房裡看新娘子或是鬧新娘之類的。沈氏在這樣的場合並不適合多待，早早的就回了屋子生氣……呃，是休息去了。

　　幾個姨娘也都沒有露面，倒是大少爺和二少爺幾位小姐都露了面。待了會兒也就都回去了。

　　錦繡拉著錦蓮拖著不情願的錦茹往回走。

　　錦茹脖子都快伸長了，眼巴巴的扭頭望了院子一眼，然後歎了口氣。

　　「好了，錦茹，等明年被選去伺候主子，就有機會湊熱鬧了。」錦蘭笑著打趣。

　　錦茹一聽，立刻振作起精神來：「嗯，你說的有道理。」再等上三四個月就是了。

　　錦繡微微一笑：「哪裡用的著等這麼長時間，我看，最多一月左右。」

　　四姨娘還有月餘就臨盆，到時候定會選一些小丫鬟去四姨娘的院子裡伺候，而新進門的五姨娘也缺丫鬟伺候。

　　這麼一解釋，各人都有悟於心，紛紛的盤起了心思。

　　各人在培訓期間努力的學習拼命的表現究竟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自己搏一個更好的未來麼？

　　她們都在慢慢的長大，未來的生活如何都決定在跟著什麼樣的主子。因此，這一步對她們來說都是至關重要啊！

　　就連最小的錦蓮都怔怔的想了半天。

　　錦繡洗漱過後睡到了床上，看錦蓮還是在發呆不由得關切的問了句：「錦蓮，你怎的還不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呢！」

　　錦蓮歎了口氣，眼神有些迷茫：「錦繡，你說，我們日後會到哪個院子裡做事？」

　　果然正在憂心這件事情……

　　錦繡安撫了錦蓮幾句：「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不用擔心。岳嬤嬤自然會為我們做出最好的安排。」

　　錦蓮雙手托著下巴，提出了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可是，我弄不懂什麼樣叫做好的安排。」

　　這個問題提的真是有深度，錦繡也沉思起來。

　　論理，當然是沈氏的院子最好，沈氏是陸府當之無愧的當家主母，手握丫鬟們的未來。有權利給丫鬟們許配婚事有權利將丫鬟賣出去，至於打罵更是家常便飯。若是能得了沈氏的歡心，日後要麼就像挽翠似的成為沈氏的得力助手在陸府裡如魚得水，要麼就能像挽虹那樣風光的嫁出去……

　　當然。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譬如說，沈氏性子難以琢磨，不易伺候。還有。沈氏身邊的出眾丫鬟很多，想拔尖露頭是件很困難的事情。中間明爭暗鬥的事情肯定也少不了。

　　總之，好處和弊端共存。

　　錦蓮首次聽錦繡分析這一些，聽的瞠目結舌：「天呀，錦繡。你天天都在琢磨著這些啊！要不是你說給我聽，我可想不到這麼多。估計以我這個樣子，肯定是沒機會到夫人的院子裡了。」

　　錦繡笑笑：「能到兩位少爺的院子裡自然更好。」

　　對有心攀高枝麻雀變鳳凰的丫鬟們來說，沒有什麼地方比少爺們的院子更有吸引力的了。誰不做著通房丫頭然後做上姨娘的美夢呢！

　　素月如今處處受人尊重，誰見了都客客氣氣的喊上一聲「素月姑娘」，說是丫鬟。卻已經隱隱有了半個主子的氣派。

　　有點姿色的丫鬟誰不是眼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了？

　　就連錦月的地位都跟著水漲船高，岳婆子明顯的待錦月客氣了幾分呢！

　　「大少爺身邊都有了素月了。」錦蓮喃喃念道：「以我們的年齡，就算是到了二少爺的院子裡。也沒機會做通房丫頭了。」誒，才十一歲呢！

　　錦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打趣道：「喲，我們的小錦蓮也開始懷春了。放心好了，年齡小一點也沒關係的。過兩年長大了也還是有機會的。」

　　男人永遠都喜歡嘗新鮮。陸文倫快四十了還娶柳絮兒做五姨娘呢！少爺們年齡都還這麼小，誰知道日後得有多少通房姨娘？

　　錦蓮滿臉通紅的啐了錦繡一口：「討厭。你就沒想過嗎？」誰沒偷偷做過這樣的美夢？

　　錦繡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我倒從來沒想過這事情。」

　　「我才不信！」錦蓮以為錦繡口是心非。若論相貌，錦繡長的靈秀標緻，是錦字輩丫鬟中的頭一份。若論脾氣性格，更是沒的挑。錦繡才是最有望變成鳳凰的那一個！

　　不信也罷！錦繡一笑置之，並不多做辯解。她的目標一直都很明確，從未更改過。

　　錦蓮覺得錦繡的想法很通透，索性一併討教起來：「那幾位小姐的院子又如何？」

　　錦繡想了想說道：「這個我也不十分清楚。不過，到了小姐們的院子也是不錯的。」

　　小姐們都有長大嫁人的一日，總要帶上些陪嫁丫鬟。若是能有幸做了陪嫁丫鬟，日後肯定會成為小姐們的左膀右臂，前途不可限量。陪嫁做了姨娘的比比皆是，雖說大多是小姐們為了固寵才會抬舉自己身邊的丫鬟，不過，總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不過，這也有一定的風險。若是在小姐們身邊伺候了幾年，可是陪嫁丫鬟又沒有自己的份，日子可就難過了。再被發配到別的地方做事，又得一切從頭再來。那可就不划算了。

　　錦蓮聽的津津有味，索性鑽到了錦繡的床上來，兩人肩並著肩腳靠著腳親昵的靠在一起說著悄悄話。

　　錦繡摟了錦蓮過來，笑著問道：「你想去小姐們的院子麼？」

　　錦蓮思忖了一會兒，咧嘴一笑：「不知道。」

　　錦繡拍拍腦門，翻了個白眼，得，說了半天算是白說了。

　　說來說去，到姨娘們的院子卻是最差的選擇了。姨娘們到底地位低些，身邊的丫鬟似乎也處處低人一等似的，再談到未來，也遠遠沒有什麼光明可言。

　　當然，若是受寵的姨娘也還算不錯。

　　錦蓮好奇的問道：「錦繡，你說我們院子裡的姨娘到底誰最受寵愛？」

　　錦繡白了她一眼：「我怎麼知道。」她又不是陸文倫，哪裡知道這事情。男人的心也很難琢磨的，誰能弄得清他最喜歡的是哪一個。錦蓮還真當她是萬事通了。

　　「我看，新進門的五姨娘一定會很受寵。」錦蓮興致勃勃的猜測，兩眼熠熠生輝。閃耀著八卦之心。

　　錦繡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是顯而易見的。既年輕又漂亮還擅長唱念做打的柳絮兒，定然會在陸府得意上一陣子。陸文倫不顧外界的輿論以及世俗的眼光，硬是要迎娶柳絮兒過門。說明陸文倫心裡確實很喜歡柳絮兒，自然會寵上不短的時日。

　　只是，這短時日究竟能維繫多長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後院子裡的女人個個不是等閒之輩，長青樹二姨娘這麼多年在後院中屹立不倒，絕對不是偶然。

　　三姨娘表現平平，四姨娘的未來卻是和肚子裡的孩子有著不小的關係。若是生了少爺自然再好不過。若是生出的是女兒，也就成了另一個三姨娘了。

　　兩人討論了良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最好還是別去姨娘們的院子了。這種渾水不蹚也罷。

　　這個晚上，錦繡和錦蓮睡在一起，甜甜美美一夜到天亮。

　　陸府裡的其他人，卻都是難以入眠的一個晚上。

　　洞房花燭的陸文倫不肖去說了，沈氏輾轉難眠滿心懊惱也不用再說。幾個姨娘也是各懷心思難以入睡。

　　主子們的心情很明顯的影響到了周圍的丫鬟們。

　　接下來的幾天，各人進進出出都加了幾分的小心。唯恐在沈氏的氣頭上被當成了出氣筒來撒氣。

　　聽說，五姨娘第二天去給沈氏敬了茶。沈氏神色冷淡，見面禮準備的還算過的去，是一套翡翠頭面首飾。

　　陸文倫心裡還算滿意。

　　其他的幾個姨娘更是熱情客氣，一個個精心的準備了見面禮。

　　丫鬟們都有幸得見了五姨娘，然後迅速的傳開了這樣幾句話：

　　「五姨娘長的真是美若天仙，身姿窈窕動人，尤其是一雙眼睛極為動人，像是一波秋水似的會說話。」

　　錦繡從素晴的口中聽到這些話，當即掩嘴笑了。

　　柳絮兒確實美，不過，還沒到美若天仙的地步吧！眼睛也是生的極美的，擅於傳神那是因為長期唱戲之故吧！素晴說的未免太過誇張了。

　　呵呵，丫鬟們的業餘生活就是這些閒言碎語，可以原諒。

　　素晴見錦繡笑了有點著急，立刻強調了一遍：「我沒騙你，我可是親眼見到了五姨娘呢！」適才岳婆子讓她送東西到五姨娘的院子裡，她有幸的近距離的見到了五姨娘一面。當時就驚為天人，確實長的極其美麗。

　　錦繡笑彎了腰：「我相信我相信。」素晴都急的快要發誓做保證了。

　　素晴被錦繡這麼一笑，頓時有點赧然。

　　好在錦茹和錦蘭錦月都擁了過來，興奮的詢問起了五姨娘的容貌問題。

　　素晴找到了知音，頓時精神一振，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五章　誰走

　　果然不出錦繡所料，五姨娘進門不過才十天左右，就提出了身邊的人手不夠用的問題。

　　她當然不是對著沈氏提出了這樣的要求，聰明的女人很明白該從哪裡下手。

　　陸文倫去五姨娘的院子裡時，發現五姨娘居然在收拾屋子，當即就皺了眉頭。堂堂知府大人的姨娘居然還要自己動手做事，這若是傳出去可不是笑掉了眾人的大牙？

　　第二天，陸文倫就在沈氏面前提了句，沈氏心裡冷笑一聲，嘴上倒是痛快的應了。

　　接著，沈氏就喊了岳婆子過來說話。

　　岳婆子給沈氏行了禮之後，就恭敬的站到一邊。悄悄的打量了沈氏兩眼，發現沈氏的臉色不算好看，心裡頓時敲起了小鼓，揣測起沈氏喊自己來是做什麼。

　　沈氏倒是很直接的開門見山：「那些小丫鬟們教導的怎麼樣了？」

　　岳婆子笑著答道：「稟夫人，這十來個丫鬟都還過的去，其中有幾個很是出挑。」

　　沈氏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吩咐岳婆子挑兩個到五姨娘的院子裡去做事。

　　岳婆子絲毫沒露出驚訝之色，恭敬的應了，然後根本沒有多問一句需要挑些什麼樣的丫鬟之類的事情。

　　沈氏對岳婆子辦事自然放心的很，淡淡的囑咐了句：「找些老實可靠的。」就不再多說了。

　　岳婆子的長處就在於擅於揣摩沈氏的心思，立刻就領會了沈氏的言外之意了。

　　老實可靠的，也就是找些平庸過的去的丫鬟就成。過於出眾的當然不能挑到五姨娘的院子裡去，得留著給少爺小姐們預備著呢！

　　岳婆子馬不停蹄的召集了小丫鬟們，打算從中挑兩個立刻就送到五姨娘那邊去。

　　早有消息靈通的小丫鬟得知了這一事情，頓時如炸開了鍋一般的鼎沸起來。

　　想去的也有，不想去的也有。各人有各人的盤算。

　　錦繡也忐忑不安起來，她當然怕被選上。她可不願意去五姨娘的身邊去。現在五姨娘正得寵，日子不會難過。可誰能保證她受寵的日子究竟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最穩妥的法子就是能進沈氏的院子裡做事……

　　等人都集中到了屋子裡，岳婆子就過來了。挽瑜和綠柳也站在旁邊，陪著岳婆子說話。

　　岳婆子對各個丫鬟的情況知道的八九不離十，因此心裡早有了主意。目光在各人的身上瞄來瞄去。

　　綠柳也是個人精，笑道：「嬤嬤，這麼多的小丫鬟，隨意的選兩個就成了。我看個個都不錯的。」

　　岳婆子笑著看了綠柳一眼，心想綠柳果然知情識趣。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的奧妙來。

　　挽瑜卻有些擔憂，心想錦繡不會在這個時候被選走了吧！若論容貌才能，錦繡都是頂呱呱的。絕對在前兩名之列。

　　岳婆子輕聲咳了一咳，然後緩緩的說道：「今日把大家集中過來，主要是為了從你們當中挑選出兩個去伺候五姨娘。其他沒選中的人也別失望，最多再有一兩個月，你們的培訓就都結束了。這樣的機會多的是。如果這次沒選上。下次也還是有機會的……」

　　錦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得緊張起來。

　　本來也沒想過這麼多，不過，被錦繡說過那一席話之後，她也對未來有了朦朧的想法。照錦繡說的，進姨娘們的院子沒什麼前途。因此。她也沒了這個想法。

　　老天保佑，千萬可別選到她才好……

　　錦茹一臉嚮往，錦蘭滿臉慎重。

　　錦書心裡也有盤算。頭低著不肯抬起來。

　　錦月滿臉期待，眼睛一直盯著岳婆子，巴望著能從岳婆子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岳婆子笑笑，然後宣佈了兩個丫鬟的名字。

　　錦鈺！錦鷺！

　　被點到名字的兩人不知是驚是喜，然後被告知立刻去收拾東西。有人會帶她們倆去五姨娘的院子。

　　然後，所有人就都散了。

　　錦鈺喜滋滋的去收拾東西。錦媛頗為不捨的拉著錦鈺的手，說道：「好錦鈺，我可真捨不得你。」

　　錦鈺心想五姨娘正受老爺寵愛，去伺候這樣的主子可不是水漲船高麼？因此滿臉的笑意，對比起錦媛的黯然，她倒是快活的很。

　　錦鷺到了屋子也趕緊的收拾東西。錦茹一邊替她收拾一邊依依不捨的說道：「錦鷺，你這麼走了，我們以後可就少了見面的機會了。」

　　錦鷺被這麼一說，差點哭出來。她本就年紀小，個子也不高，一想到要離開熟悉的姐妹們，去一個陌生的環境裡生活，心裡正忽上忽下著。再被錦茹一煽情，更是心裡難受。

　　錦繡和錦鷺關係還算不錯，也特意過來送她。看到錦鷺耷拉著小臉的樣子，錦繡又是同情又是慶倖，好在被選中的人不是自己……

　　這麼想似乎有點不近人情，可到這樣的時候，誰不為自己多盤算多考慮？

　　素晴匆忙的過來，領了錦鈺和錦鷺去了。

　　據說，五姨娘見去了兩個丫鬟，也還算滿意，當即賞了素晴一百文錢。素晴拿著賞錢喜滋滋的回來了。

　　錦茹和錦媛分邊住著一間屋子，陡然覺得空虛失落起來。

　　原來，大家在一起快活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很快就要各奔東西了……

　　一想到這些，各人心中不免泛起淡淡的愁緒。

　　錦繡想到就快要和錦蓮分開了，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世上無不散之筵席，這一天遲早會到來。若是有幸，她們或許會有機會進同一個院子裡做事。不過，這個可能性顯然不算太大……

　　錦蓮顯然也想到這一層了，苦著臉拉著錦繡的手不肯撒手：「錦繡，我不要和你分開！」

　　錦繡何嘗捨得錦蓮，歎口氣摟住錦蓮，半晌沒有說話。

　　到了這裡生活了一年多了，和她最熟悉最親近的就是錦蓮了。錦蓮的善良敦厚溫柔可人是她最喜歡的，朝夕相處了這麼久，兩人和親姐妹也沒什麼分別。

　　若是分開了，她一定也會很想念很想念錦蓮的……

　　兩人就像真的要分別似的，摟的緊緊的不肯撒手。

　　錦繡看錦蓮的眼睛都紅了，心疼的哄道：「我們還得在一起好好的生活一陣子呢，別這麼早就傷感。」

　　錦蓮想想也是，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睛。

　　挽瑜得了岳婆子的囑咐，女紅課進程快了不少。以前，挽瑜是以教會為主，處處要求細緻，要求小丫鬟們都掌握。現在，要求則降低了許多。有些手腳慢的學的慢的索性就不去照看了，專門指導錦繡錦書幾個出色的小丫鬟儘快的學會縫製各種衣衫。

　　綠柳開始教小丫鬟們如何替別人上妝打扮。

　　錦繡這時候才開始汗顏起自己的淺薄。

　　她一直認為現代的化妝品繁多，各種牌子各種產品琳琅滿目數都數不過來。想化個妝至少也得兩三個小時。能將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打扮成天仙一樣出現在人面前。

　　總之，化妝品的神奇功效有目共睹。沒有不愛美的女人，沒有不愛化妝的女人，前世的她自然也對化妝品有所涉及，但是談不上如何精通是真的。主要原因是她沒有這個金錢和時間去打扮。

　　在她的印象中，古代婦女們的化妝品肯定是稀少而簡單。

　　等看到綠柳拿出左一樣右一樣讓人目不暇接的古代化妝品時，錦繡的眼都快瞪大了。

　　小丫鬟們對化妝課也感興趣極了，空前的有熱情。

　　綠柳笑著一樣一樣的介紹，然後講解每一樣用具的用法。再然後一樣一樣的示範給小丫鬟們看。

　　錦繡又被點名去了做模特。

　　錦繡端正的坐在凳子上，任綠柳在她的臉上塗塗抹抹。

　　綠柳邊動手邊給小丫鬟們講解，坐在後面的便將頭伸的長長的想看的清楚一些。一時間，丫鬟們中間就有些異樣的動靜。

　　綠柳這次倒沒發脾氣，而是吩咐各人圍成一圈坐好，這樣更方便看到她的動作。

　　小丫鬟們立刻高興的圍了過來，然後眼巴巴的看著綠柳動手。

　　錦繡聞到了各種香氣，脂粉的香味，眉筆的香味，還有各種味道交雜在一起，鼻間呼吸到的盡是香氣。那香氣有些濃郁，算不上刺鼻，單也不算過於好聞就是了。

　　錦繡心想，看來綠柳帶來的這些東西也不算太過高檔。若是真正的好東西，香氣應該更淡雅才對。

　　半個時辰過後，綠柳笑著拿來鏡子，讓錦繡看一看鏡子中的女孩。

　　錦繡眼睛一瞄，然後楞住了。

　　化妝果然很神奇，鏡子中略顯稚氣的臉蛋顯得成熟了些，五官立體而明顯，頓時有種出眾的明豔來。

　　錦繡本就標緻，只是因為年齡小容顏稚氣不特別的惹眼。現在卻不同了，綠柳的巧手將錦繡打扮成了讓人驚豔的少女。

　　小丫鬟們一陣譁然，個個都露出了豔羨的神色來。

　　綠柳笑吟吟的道：「化妝一道，靠的是細心和天分，還有潛心的鑽研。你們的學習時間隨時可能終止，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要講解的快些，至於到底能學會多少領悟多少就靠你們自己了。」

　　錦繡點了點頭，其他的小丫鬟都露出了自信的神色來。

　　綠柳笑著說道：「好了，下面，你們輪番的到前面來，兩人一組，互相替對方打扮看看。」

　　又到了實踐的時候，小丫鬟們振奮起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分離

　　錦繡於化妝一道也還算有興趣，再加上勤奮好學細心認真，因此，綠柳教的東西基本上都能學會。

　　錦蓮卻是更加的出色，綠柳對她很是讚賞，在岳婆子來視察的時候誇了兩次。

　　岳婆子這些日子被沈氏吩咐做事，忙得團團轉，哪裡還有心思顧的上這些小丫鬟。聞言笑笑而已。

　　錦鷺和錦鈺到了五姨娘的院子裡，據說做事也不算太多。年齡都擺在那兒呢，也做不了什麼大事情。錦鈺就是打掃屋子，錦鷺則是在小廚房裡做些活。

　　兩人也常趁著午間有空的時候偷偷溜回來找小姐妹們玩耍。

　　錦蓮見錦鷺氣色如常精神很好，也就慢慢的放下心來。看來，去伺候主子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錦鷺一來，自然聚了一屋子的小姐妹過來聽她說話。

　　錦鷺異常的神氣，開始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有所提高，以前可從沒有這麼多人專心致志的聽她一個人說話呢！

　　「錦鷺，快說說，五姨娘是不是長的很美？」錦茹的眼都快放出光來了，問起了小丫鬟們一致關心的問題。

　　錦鷺嘻嘻一笑：「那是自然。以前在戲臺子上唱戲，畫著妝看不出具體相貌，現在離的近了，我才看到五姨娘的真實面貌。那可真是美的沒話說了。」接著，一大堆合適不合適的形容詞就從錦鷺的口中冒了出來。

　　錦繡邊聽邊笑，錦鷺識字不多，有些詞用錯了都不自知。

　　形容眼睛有神吧，你就用「眼若秋水」多好，偏偏用什麼「勾魂攝魄」，這可是個標準的貶義詞。一般都是拿來形容那些不太正經的女子的。

　　這詞若是傳到了五姨娘的耳朵裡，錦鷺可就有苦頭吃了。

　　不過。大家都聽的津津有味，她這個時候來多嘴太不識相了，還是等過一會兒有空了私下裡偷偷的提醒錦鷺一聲好了。

　　錦蘭也頗感興趣的問道：「老爺去的次數多不多？」

　　錦鷺擠眉弄眼的說道：「怎的不多？三晚就有兩晚到我們院子裡去過夜呢！我每天晚上都得燒好些熱水，忙死了。」

　　這話中潛藏的意思讓各個早熟的小丫鬟都掩嘴笑了起來。

　　錦繡聽的多，問的少。反正她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東西，都有人張口問。她只要負責聽著就成。

　　從錦鷺的話來看，五姨娘倒真是很受寵愛呢！

　　錦鷺又爆出一個別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來：「你們聽說沒有？四姨娘這兩天就快生了呢！」

　　這事情各人都有耳聞，紛紛點頭表示知道。

　　「昨天晚上，老爺到我們院子裡去了。還沒等吃飯休息，四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如花就過來找老爺稟報。說是四姨娘的肚子痛，怕是要生了。老爺二話沒說就趕了過去，沒曾想到了那裡四姨娘的肚子又不疼了。老爺後來就陪了四姨娘。沒有再回來。五姨娘好生的失望呢！」錦鷺得意的公佈第一手小道消息。

　　錦蓮聽著都替緊張了一把：「四姨娘肚子痛，怎的又不生了？還有，聽說產婆穩婆早就在四姨娘的院子裡住了下來，若是肚子痛的話，產婆穩婆早該上手了。老爺去又能管什麼用？」

　　這一席話聽的各人都笑個不停。

　　錦繡見錦蓮一臉茫然的樣子抿嘴笑道：「你也不知道動腦子想一想。四姨娘肚子若是不疼，老爺還會去她的院子裡麼？」

　　這分明就是四姨娘爭寵的一種手段。見年輕貌美的五姨娘受了這樣的寵愛，四姨娘心裡不痛快，三不五時的就假借著肚子疼頭暈之類的藉口讓身邊的丫鬟去找老爺過來。

　　說實在的，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別人還說不出什麼來。可五姨娘過門的這一個月裡，四姨娘的肚子「疼」了四回。偏巧都是在老爺待在五姨娘的院子裡的時候肚子「疼」。這也未免太著痕跡了。

　　眼睛亮堂些的，誰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來？

　　偏偏錦蓮就是個實心眼兒，根本沒想的這麼多。難怪各人都笑成這個樣子。

　　錦蓮赧然一笑。摸了摸辮子，決定下面只聽不說話。

　　錦鷺的意氣風發落在錦茹的眼中，頗有些羨慕，歎道：「誒，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有錦鷺這樣的運氣呢！」

　　被錦鷺這麼一說。在場的大多人起了羨慕之心。

　　錦鷺被這句話拍的渾身舒暢，笑道：「不用急。估計也快了。」

　　四姨娘臨盆在即，小丫鬟們就快派上用場了。

　　錦鷺的話言猶在耳，四姨娘果然很快的就生了。聽說疼了一整個晚上鬧騰了整整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才生出了小少爺來。

　　三少爺的出生讓陸文倫很是快慰，給起了個名字，叫做陸雲端。然後就吩咐人去京城報喜，順便將名字登到了族譜上。

　　四姨娘得了兒子，春風得意不必去說。五姨娘的寵愛稍稍減弱，陸文倫的興趣暫時轉移到了新出生的兒子身上。每日裡一有空就到四姨娘的院子裡去。

　　陸文倫年少得意，早早就有了嫡子，接下來更是接連不斷的有了兒子女兒。不過年少時並不懂如何的疼惜孩子。如今年齡漸長，到了愛惜子女的年紀，又隔了這麼多年才添了個兒子，因此很是喜歡。

　　沈氏心思難測，臉色並不比五姨娘進門的時候好看多少，不過，明面上卻做的很是穩妥。貴重的補品源源不斷的往四姨娘的院子裡去送。嬰兒所用的東西更是應有盡有。四姨娘身邊的丫鬟婆子走起路來都是昂首挺胸的。

　　有了新生兒，四姨娘院子裡自然缺人手。

　　沈氏吩咐一聲，岳婆子立刻過來挑四個丫鬟送到四姨娘的院子裡。

　　被挑中的就有錦蓮。

　　錦蓮聞訊的那一刻，神情有些恍惚，不想來的偏偏就這麼來了……

　　錦繡心裡一緊，臉上還得做出開心的樣子來安慰錦蓮：「錦蓮，恭喜你了。你有幸去伺候小少爺，日後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我這個好姐妹。」說是伺候小少爺，還不是伺候四姨娘？不過是這麼說好聽些而已。

　　錦蓮心思單純，被錦繡這麼一勸，心裡頓時好過了不少。是啊，這一天遲早會來，那麼遲一些早一些又有什麼分別？

　　日後努努力，爭取去伺候三少爺好了。

　　錦繡忙碌著替錦蓮一起收拾東西，兩人正在依依惜別之際，素心聞訊而來。

　　錦蓮好久沒見素心了，立刻撲了過去。素心張開懷抱，將錦蓮摟在懷中。

　　素心的笑容裡有一絲淡淡的隱憂，溫柔的輕扶著錦蓮的頭髮：「錦蓮也長大了，日後做事一定要小心些，千萬不能像以前似的漫不經心，聽見沒有？」

　　有些話卻是說不出口的。

　　例如說，四姨娘看起來隨和，其實脾氣不算好。常常拿身邊的下人撒氣。有些挨了打的就會向別人訴苦，時間一長，丫鬟們都知道四姨娘是個不好伺候的主兒。

　　還有，五姨娘受寵，四姨娘也憑藉著一舉生子成為得意的主子，兩人日後的爭寵肯定少不了。這些暗地裡的事情常常會牽扯到身邊的丫鬟身上去。尤其是那些心腹大丫鬟。

　　好在錦蓮安分老實，年紀又小，一時半會也升不上去。不會被牽扯到這些醃臢事情裡頭去。

　　日後，遇到了合適的時機，再另尋個出路也就是了。府裡丫鬟調院子的事情也是常有的，錦蓮未必沒有機會。

　　素心盤算來盤算去，卻隻字未說出口，盡撿些好聽的話說。

　　錦蓮懷著對美好未來的無限憧憬聽的入了神，把素心叮囑的各樣事情牢牢的記在了腦海裡。

　　錦繡聽著聽著卻覺察出些許的不對勁來。

　　素心為什麼反復在強調著錦蓮一定要少說話多做事？又讓錦蓮儘量去伺候小少爺，避免到四姨娘面前伺候？

　　素心說的很是動聽，理由冠冕堂皇：丫鬟最要緊的是守本分，要守規矩云云。

　　可錦繡分明聽出了素心的語氣中淡淡的一抹憂心。

　　難道，四姨娘脾氣不太好難伺候……

　　錦繡的心頓時一緊。錦蓮怎的這麼不走運，偏偏被選中去伺候了四姨娘？

　　說來也是綠柳起了不少的作用。她常在岳婆子面前誇讚錦蓮手巧細心，擅於梳頭裝扮。岳婆子心想四姨娘最愛收拾打扮，錦蓮去了就有了用武之地了。這才將錦蓮也選了過去。

　　素心時刻關心著錦蓮的動靜，一聽說錦蓮被選去四姨娘的院子裡立刻就飛奔來找了錦蓮。

　　錦繡很是識趣，藉口有事就出了屋子，把地方留給素心和錦蓮談心去。

　　剛出了屋子，錦蘭和錦茹正好也過來了，看來，也是想來送送錦蓮。

　　「素心姐姐在裡面，我們別去打擾了。」錦繡這麼一說，錦茹和錦蘭也就停了腳步，三人一起到了錦茹的屋子裡去待著。

　　錦鷺走了之後，屋子就顯得空蕩蕩的。

　　錦茹喃喃的歎道：「錦鷺走了，錦蓮也走了。誒，下一個也不知道輪到誰？」

　　這種分別讓人心裡發慌……

　　錦繡鼻子有些發酸，是啊，歡樂單純的日子即將遠去。她們得適應離別，得慢慢的長大，得面對更多的人和事。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七章　說情（一）

　　錦蓮走的時候，錦繡和錦茹錦蘭一起送她送出了老遠。

　　錦繡替錦蓮拎著包裹，錦茹和錦蘭替她抱著被褥。這陣仗讓素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訓斥道：「行了，不必再送了。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成個什麼樣子？」

　　往日裡，錦繡早就聽話的去了。

　　可今天，錦繡一反常態的堅持：「素晴姐姐，你就讓我再多送一會兒吧！」真的好捨不得好捨不得錦蓮啊！

　　錦茹和錦蘭一見錦繡這麼說，也連連跟著點頭。

　　素晴想瞪眼睛，卻又沒多少氣魄。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作沒看見這回事。反正最多到院子門口各人就得回去。

　　錦蓮又是幸福又是心酸，依依不捨的看著幾個好姐妹，腳底很沉重，幾乎邁不動步子。

　　四姨娘的院子已經遙遙在望，老遠的就能看到有丫鬟進進出出。錦繡知道，她們不方便再過去了，只得默默地將包裹遞給錦蓮。錦茹也將手裡的被褥遞給錦蓮。

　　錦蓮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抱著滿滿的東西跟著素晴的後面去了，邊走邊回頭，彷彿在生離死別似的。

　　錦繡沖著錦蓮擺擺手，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錦蓮，我們只是暫時的分開了。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我們永遠都是好姐妹，我會一直默默地關注著你的，

　　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做事好好的表現……

　　錦茹早就抹起了眼淚，哽咽著說道：「錦蓮走了，下一個不知道又會輪到誰呢！」

　　此言一出，錦蘭也傷感起來，拉著錦茹的手攥的緊緊地。是啊，錦蓮走了，接下來又會是誰先離開？總之。好姐妹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以後，她們就得去不同的地方做事。再也沒有了現在這般有說有笑一起相守的快活日子了。

　　錦繡吸了吸鼻子，勉強的露出個笑容：「你們不用難過。這是遲早的事情，我們總得適應。放心好了，我們到了各院子做事，會認識更多的丫鬟，也會結識更多的好姐妹的。到那塊時候，你們別忘了我就成。我們四個永遠都是好姐妹。」

　　錦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錦蘭也是淚水漣漣。

　　錦繡本在極力忍住的眼淚終於也忍不住掉落了下來，一滴滴的落在衣襟上。

　　三人抱頭痛哭。

　　不僅是為了先離開的錦蓮而哭。也是為了即將分別的自己而哭。更令人惶惑的是，未來一片迷茫。

　　熟悉的人和事都變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生活。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

　　這種茫然和不確定才是各人心中真正的焦慮所在啊！

　　就連錦繡也開始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她以前太過天真了，總以為只要好好的做事認真的表現就能如願以償。什麼都出挑就能毫無爭議的去沈氏的院子裡做事。

　　可現在看看，岳婆子一聲令下，各人哪還有拒絕和選擇的權利。讓你去哪兒就得乖乖去哪裡。

　　若是，岳婆子也將她發配到了姨娘們的院子裡……

　　錦繡手握成拳。暗暗地給自己鼓勁。不行，她不能就這麼等待著，她要為自己的未來做些什麼……

　　中午到了挽瑜那裡，照常的在挽瑜的指點下繡起了大件的繡品。

　　挽瑜對錦繡的進步很是滿意，瞧瞧，這些日子繡的這個鴛鴦戲水圖樣的被面多鮮活。花了近個把月的時間呢！這布料是挽瑜悄悄地找崔婆子要來的。光滑柔軟，很是舒適，顏色也很鮮亮。等繡好之後自己用或是送人都成……

　　錦繡跟著挽瑜繡了這麼多的繡品。主要是練習手藝。至於繡好之後的東西究竟哪裡去了，錦繡從不過問。

　　本來麼，材料都是挽瑜找來的，怎麼繡也都是挽瑜教的。她從中學到了不少的刺繡針法，加之挽瑜細心指點了許多要訣。錦繡的繡活已經很不錯了。當然不能如此貪心，再去計較繡品都被挽瑜拿走的事情。

　　錦繡心裡放著心事。臉上便顯出凝重的樣子來。

　　挽瑜關切地問道：「錦繡，今日看你一直沒說話。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挽瑜也不是蠢人，最近小丫鬟們一個一個的走了，錦繡在盤算著什麼樣的心思她也能猜到一二。

　　錦繡心想早就等你問這麼一句了，不用裝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挽瑜姐姐，錦蓮昨天走了，屋子裡就剩下我一個人，空蕩蕩的，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真是不習慣。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被挑走……」

　　然後幽幽的歎了口氣，順勢放下繡花針。

　　習慣了每天和錦蓮同進同出，如今陡然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真是不習慣呢！她現在總算能體會到錦茹當日被選剩下的心情了。

　　挽瑜安慰道：「你也不必著急，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若是年底之前沒有被選走的話，年後也就該給你們分到各院落裡面去做事了。」

　　一般來說，各院子裡的丫鬟人數都是固定的。像新進門的五姨娘還有生子的四姨娘急需丫鬟的例子比較少見。大多是有年長的丫鬟許配了婚事之後，就有了替補進去的名額。並不是隨意的派遣到各院子裡。

　　照著往日的習慣，年底出嫁的丫鬟最多，因此，小丫鬟們也大多是在年底就有了著落。拖到年後的少之又少。

　　錦繡默默地凝聽著挽瑜說話。挽瑜說起這些來井井有條，顯然是很有把握。她在陸府待了這麼多年，自然是深明其中的事情的。

　　「錦繡，你若是想去少爺們的院子，最好是去找岳嬤嬤打聲關照。不然等人選定下來了，想更改就不容易了。」挽瑜誤解了錦繡的擔憂，以為錦繡想的是去伺候少爺們。立刻熱心的替錦繡出了主意。

　　錦繡連連搖頭：「挽瑜姐姐，我可不敢有這個奢望。」對大多數的丫鬟們來說，能去少爺們的院子裡是最佳的選擇，偏偏她的想法和別人不同。也難怪挽瑜會誤解了。

　　挽瑜一愣，旋即笑道：「行了行了。在我面前還要遮遮掩掩做什麼。」

　　小丫鬟嘛，誰不想飛上枝頭去做鳳凰，就算是當年容貌平平無奇的自己也曾偷偷做過這樣的美夢呢！何況是錦繡這等秀外慧中容貌出色的小丫鬟？

　　錦繡哭笑不得的為自己再三辯解，可惜挽瑜怎的都不相信。

　　無奈，錦繡只好透露一部分自己的想法：「挽瑜姐姐，我真的沒這個想法。我沒有做通房丫鬟的念頭。」

　　挽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錦繡幾眼，很顯然還是在懷疑錦繡說的不是真心話。

　　錦繡歎口氣，然後緩緩地說道：「挽瑜姐姐，我想去夫人的院子裡做事。」錦繡的小臉繃的緊緊的，任誰看了也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

　　挽瑜看了錦繡半晌。總算是稍稍相信了錦繡的話。

　　看來，錦繡的野心更大些啊！

　　做少爺的通房丫鬟看起來風光，卻不見得能風光到最後。若是受寵的。就盼著主母是個有容人之量的，熬到生個一子半女的，就能熬出頭來。做了姨娘之後，才算修成了正果。

　　若是主母嫉妒心強心胸狹窄的話，找個由頭將通房丫鬟打發了也不是沒有的事情。失了身的女子又哪裡來的好去處？最後。下場卻要比一般的丫鬟更加的淒涼。

　　真正聰明的丫鬟就該像挽翠和挽虹那樣子，博得當家主母的歡心，才有了現在各自安逸的生活……

　　「錦繡，你有這個想法倒也不錯。」挽瑜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彼此都是聰明人，好多話並不需要說的透徹便能明白。

　　錦繡見挽瑜領會了自己的想法稍稍鬆了口氣：「挽瑜姐姐。你說，我該怎麼樣去找岳嬤嬤說這件事情？」

　　挽瑜想了想，便笑了。用手敲了敲錦繡的腦袋：「好呀。你這丫頭，居然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錦繡繞了一大圈，不就是想讓她主動出言幫忙麼？

　　錦繡赧然一笑，她確實是這麼打算來著。自己人小力微，冒然的去找岳婆子說這番話只會被認為是不知天高地厚。說不定會惹來岳婆子的反感。適得其反肯定大大的不妙，有人替她出面說情最好不過。

　　而這個人選嘛。非挽瑜莫屬了。

　　首先，挽瑜在岳婆子面前還能說得上話。其次，挽瑜對自己頗為器重，應該不會介意幫這樣的小忙。盤算了半天，錦繡才下了決心。剛才的那一番姿態都是做出來給挽瑜看的。

　　「我知道挽瑜姐姐心腸最好，對我也這麼好，一定希望看到我日後過的更好些。所以才冒昧的來請挽瑜姐姐替我出面說情。」錦繡鼓起勇氣說道，然後從兜裡摸出用帕子包好的兩百文錢來：「我這裡攢了兩百文錢，煩請挽瑜姐姐替我去打點些個。」

　　做什麼自然都是要花錢的，挽瑜去找岳婆子至少也得備些禮物。這錢當然得錦繡來出。兩百文錢說多不多，說少卻也不少了。整整是錦繡一個月的月錢呢！若不是已經有兩個月不曾回家了，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挽瑜一愣，起先不肯接這些錢，經不住錦繡的再三懇求，只得收下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八章　說情（二）

　　兩百文錢送到了挽瑜手裡之後，錦繡的心情好了許多。

　　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已經為自己的未來盡了最大的力量。至於最後到底怎麼樣，卻要看老天到底如何待她了。

　　過了兩日，挽瑜悄悄地將錦繡花了不少時日繡出的被面包好了，趁著中午的時間送到了岳婆子那裡。

　　岳婆子一見挽瑜這陣勢心裡就有了數，當下也不拒絕，笑著打開被面看了一會兒，嘴裡讚不絕口：「挽瑜，你的手藝果然好。瞧這對鴛鴦繡的，就跟真的沒兩樣。我們這院子裡可沒第二個人有這手藝了。」

　　挽瑜抿嘴一笑：「多謝嬤嬤誇讚，不過，今天你可誇錯人了。這被面卻不是我繡的。」岳婆子如何誇讚錦繡的手藝，挽瑜心情也還是頗為愉快的。那可是她花費了很多心思慢慢調教出來的徒弟呢！

　　岳婆子一愣：「不是你繡的？那會是誰？」

　　那繡活手藝分明就是來自於挽瑜的手筆，尤其是鴛鴦身上的羽毛，用幾種針法十多種顏色交替繡出來，栩栩如生活靈活現。除了挽瑜外再沒有第二個人會這樣的手法了。

　　「是錦繡。」挽瑜半帶驕傲的公佈答案。

　　岳婆子思忖了片刻，便笑開了：「你這丫頭，不聲不響的居然收了個徒弟。」岳婆子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奧妙。挽瑜做了幾年的女紅教習，可從未把這手絕活傳給小丫鬟們。就連手藝最好的素心也就有挽瑜七八分的本事而已。

　　如今錦繡既然學了挽瑜的看家本事，定然是挽瑜悄悄的收了錦繡做愛徒了。

　　挽瑜咧嘴一笑，默認了此事。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為錦繡來說情，挽瑜索性就將此事透露給岳婆子知曉。希望岳婆子能看在她的面子上遂了錦繡的心願。

　　岳婆子又翻看起了被面，然後嘖嘖贊道：「錦繡的手藝確實精進的飛快，若不是你親口說。我還真的看不出來這被面是她繡出來的。」也不知道挽瑜在錦繡身上究竟花了多少的功夫呢！

　　挽瑜一徑的陪笑，心裡盤算著該如何委婉的開口為錦繡求情。

　　「錦繡是不是托你來對我說什麼。」岳婆子漫不經心的張口問道。

　　挽瑜心知岳婆子的精明厲害，當下也不敢耍什麼花樣，很含蓄委婉的將錦繡的意願說了一遍：「……嬤嬤向來體恤小丫鬟們，還望日後對錦繡多多照顧。」

　　岳婆子不做任何承諾，只是淡淡的一笑：「日後究竟會有個什麼出路，這個時候誰也說不準。夫人信任我，將這些雜事都託付給了我，我自然得盡心盡力。不好過分的講究情面。」

　　這話說的委婉，意思就是：可以講情面的時候我自然會稍加照顧。

　　挽瑜心裡一喜。又閒聊了幾句就告退了出來。

　　岳婆子看著挽瑜的身影若有所思。

　　挽瑜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錦繡正在那裡低頭做著繡活，見挽瑜進門眼睛頓時一亮。想問些什麼卻又沒好意思張口。跑過去倒了杯茶遞到挽瑜的手中。

　　挽瑜主動告知了錦繡這一趟的成果。

　　錦繡聽了之後暗暗放下心來。岳婆子這等人精自然不會輕易地做出任何的許諾，有這樣的話就已經不錯了。

　　錦繡連連道謝，隻字不提前幾日送給挽瑜的兩百文錢派了什麼用場。

　　挽瑜心裡一動，笑盈盈的從衣襟裡拿出包著錢的帕子來：「錦繡，我將你繡的那塊被面送去給了嬤嬤。你這錢沒有派上用場……」

　　「挽瑜姐姐。你快些將錢收起來。」錦繡連忙將錢推了回去：「您能替我去跑了這麼一趟，我真是感激都來不及。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這些許錢你收著，日後買個胭脂水粉什麼的，就算是我孝敬您了。」

　　這一席話說的挽瑜心裡熱乎乎的，又推辭了幾趟。直到錦繡著急的跺腳了才勉強收下。師徒倆各得其所，心情都很愉快。

　　說實在的，錦繡早就料到挽瑜不可能用到這些錢。本來這些錢也沒打算送給岳婆子。而是打算送給挽瑜本人的。不過是這麼說著好聽而已。挽瑜面皮薄，若直接說送給她定然不肯要，有了這麼一番周折，留下這些錢就是順理成章了。

　　那塊緞子價格不菲，又花費了她這麼多日的心血。拿來送人剛好。她早就瞄好了這份禮物了。好在挽瑜頗為大方，真的將這被面送給了岳婆子。

　　想到此。錦繡心情大好。

　　錦蓮剛到四姨娘的院子裡，就被吩咐洗衣服。寒冬臘月的，每天手都在冷水來泡來泡去，直把小手凍得像兩根胡蘿蔔似的。

　　錦蓮好不容易逮著了晚上的空閒，跑回來找錦繡。

　　錦繡見了錦蓮分外的驚喜，兩人摟在一起親熱的像是半年不見似的。其實，錦蓮走了之後滿打滿算也沒超過五天。

　　好一會兒，才算平復了激動的情緒。兩人坐下來說起話來。

　　錦蓮先還不肯細說，經不住錦繡再三詢問，就將自己每天要洗滿滿三盆衣服外加尿布的事情說了出來。

　　錦繡聽了都覺得憋屈，拿起錦蓮的雙手反復翻看。這一看差點落下淚來。本就不甚細膩的小手被凍得裂開了幾道口子，腫的不像話。

　　「錦蓮，你的手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你天天都用冷水洗衣服麼？」錦繡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錦蓮強自笑道：「沒事沒事。」就想把雙手抽回去。

　　錦繡卻抓的緊緊地不肯撒手，兩眼直視錦蓮的眼睛，堅持要她說個清楚。

　　錦蓮低下頭來，輕輕地說道：「三少爺每天要換很多很多尿布和衣服，還有伺候三少爺的丫鬟們，她們的衣服都是我洗的。」

　　每天燒的熱水都供應一個院子裡的人用，哪裡能輪的到她的身上。洗衣服用的都是冷的刺骨的井水。不過才幾日的功夫，她的手就被凍成了這個樣子了。

　　一滴溫熱的淚水滴到了錦蓮的手背上。

　　錦蓮心裡一暖，反手握住錦繡的手：「錦繡，你別哭嘛，不用為我擔心。我在那邊過的挺好的。每天吃的飽飽的，姐姐們對我也不錯……」

　　錦繡的眼淚掉的更加厲害了，心裡的酸楚紛紛的往外湧，像是要將她淹沒了似的。

　　錦蓮的話也說不下去了，眼淚也掉了下來。這幾天來受的委屈一下子都冒了出來，眼前一片模糊。

　　兩人抱頭痛哭。

　　錦蓮和其他的三個小丫鬟一起去了四姨娘的院子。四姨娘身邊的一等丫鬟叫做如花，院子裡的丫鬟都歸她管。錦蓮不擅言語，如花見她說話磕磕巴巴的，索性派她去做了最重的粗活。寒冷冬天的，要洗這麼多人的衣服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別的人都不願意幹，只好輪到小丫鬟們倒黴了。

　　要是光洗三少爺的尿布和衣服也就罷了，可關鍵是大丫鬟們的衣服也都扔了過來。錦蓮哪裡敢多嘴，只好忍氣吞聲地將所有的衣服放到盆裡，從早上洗到晚上。手哪有不腫的？

　　錦蓮哽咽著說起這些事情，錦繡想安慰幾句都覺得無力。

　　是啊，大丫鬟們的衣服本該自己洗，輪不到錦蓮來洗。

　　可初來乍到，就敢和大丫鬟們較勁的話，日後在院子裡還怎麼待啊！

　　只能咽下這些委屈……

　　錦繡擦掉眼淚，安慰錦蓮道：「錦蓮，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不過，你千萬不要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寧願辛苦一陣子，等以後天暖了，就不會受這等罪了。」這麼樣是窩囊了些，可也是最佳的辦法。

　　一個丫鬟可以笨一些，也可以饞一些，卻是千萬不能懶的。一開始進了主子的院子做事更要勤快一些才好。哪怕是吃點虧多做些事情也不能到處聲張。

　　別人聽了，只會覺得你懶，而不是同情你可憐你。

　　所以，只好忍下這口氣。熬到自己也能挺起胸膛來的那一邊，自然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錦蓮何嘗不懂得這個道理，聽錦繡語重心長的勸了這麼一通心裡好過多了。抹掉眼淚，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後我最多就和你訴訴苦，在別人面前我不會亂說的。」

　　正在這個時候，錦茹和錦蘭一起過來了。

　　兩人本來是想找錦繡商量事情，一見錦蓮回來了，都很高興，一左一右的拉了錦蓮的手。

　　錦蘭心細些，一下子察覺出錦蓮的手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看，立刻詫異的喊了出來：「天呀，錦蓮，你的手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錦茹也愣住了，當即就落下淚來。

　　錦蓮剛平復的情緒被這麼一帶動，又狠狠地哭了一頓。

　　等大傢伙兒的情緒都平復下來，錦茹忿忿不平的說道：「這些人也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子欺負人呢？小丫鬟就不是人了嗎？這樣子下去可不行，錦蓮，你一定要找個機會去跟四姨娘告上一狀。」

　　錦繡被嚇了一跳，白了錦茹一眼：「你別出餿主意了。錦蓮，你可千萬別聽錦茹胡說。」跑到四姨娘面前告如花的狀？別開玩笑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七十九章　謀算

　　能做到一等丫鬟的，誰不是主子的貼身心腹？

　　聽說這個如花是由四姨娘帶進府裡的丫鬟，自小就伺候四姨娘，跟四姨娘感情深厚，算的上是鐵杆心腹。

　　錦蓮一個小小的丫鬟敢去四姨娘面前告如花的狀，不是找死是什麼？

　　錦蘭也嗔怪的瞪了胡亂說話的錦茹一眼：「你這張嘴盡是胡扯八道的，錦蓮，你可別聽錦茹的話。」

　　一連被兩個人鄙視，繞是錦茹臉皮厚也有些扛不住了，不服氣的說道：「我可沒有說錯，她是大丫鬟怎麼了，就可以這麼欺負人麼？我們以後去伺候主子的，又不是去伺候她……」

　　「錦茹，你少說點成不成？」錦繡不悅的說道：「我們府裡的一等丫鬟是有權利支配下面的丫鬟做任何事情的，說起來也就是在主子之下而已。你現在鼓動錦蓮和如花姐對抗，不是害了錦蓮嗎？」

　　錦茹張口結舌，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錦蓮現在這個模樣，你以為我就不心疼嗎？我看了也難受的不得了，恨不得去找那個可惡的如花大吵一架。可是，我們沒這個資格和身份去和她對抗，去主子面前告狀更是下下策。你想，四姨娘會庇護誰？她會信誰的話？」

　　如花可以倒打一耙，說錦蓮偷懶不肯做事。錦蓮那時候該怎麼辦？以她木訥不善言的個性，更是要吃大虧的。

　　錦茹細細一想，錦繡說的確實有道理。不由得低下頭，有些尷尬和難堪。

　　錦蓮見氣氛有些沉悶，連忙笑著說道：「好了好了，你們別為了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爭吵了。我難得跑回來看你們一次，我們說些開心的事情。錦茹，綠柳姐姐現在都教你們什麼了？」

　　錦茹臉色稍稍好看了些。說了些綠柳教導的東西。錦蓮裝作認真的聽，氣氛總算融洽了不少。

　　向來說話溫和的錦繡今天超乎異常的發了脾氣，其實原因一點都不難猜。還不是因為她處處為錦蓮著想，唯恐錦蓮行步差錯惹來更大的麻煩。而錦茹，也是出於愛護錦蓮才會如此的衝動。

　　說起來，都是為了錦蓮好啊！

　　錦蓮心裡清楚的很，想到這些就暖烘烘的。

　　眼看著時辰不早了，錦蓮依依不捨的回去了。再遲恐怕院子門就被鎖起來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如花的規矩緊著呢！

　　錦繡幾人送錦蓮回去，等回來的路上。三人都意興闌珊。

　　滿心期盼著日子會過的更好些，沒曾想好姐妹錦蓮現在卻是這等處境。各人都不禁想到：日後，她們會有什麼樣的命運？

　　「錦茹。我剛才的口氣不太好，對不起。」錦繡想來想去，終於還是道了歉。錦茹也是為了錦蓮好，哪怕方法不當，也絕對是出於好意。她那樣子說話太傷錦茹的顏面了。

　　錦茹嘻嘻一笑：「我們都是好姐妹。說什麼對不起。以後你也這樣子多多指點我，我性子急，一個衝動做事就沒譜了。」

　　錦繡心裡有些感動，拉了錦茹的手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錦茹性格開朗活潑，氣來的快去的更快，確實討人喜歡。是個難得的好夥伴。

　　錦蘭見兩人迅速的和好，心裡也很高興。

　　回了屋子後，錦蘭和錦茹才道明來意。

　　眼看著又要到年底了。聽說有不少的丫鬟都到了適婚的年齡即將婚配。每個院子裡或多或少的得添些人手。要想謀個好未來，這次機會非常的重要。

　　日後再調院子的畢竟是少數，還是一開始就能找個滿意的主子更好。

　　錦茹和錦蘭各有盤算，都想著要來找錦繡商量商量該怎麼辦。

　　錦繡不好明說自己已經有了打算，而且都「行動」過了。這要是讓錦茹和錦蘭兩人知道了。一定會怪她不講義氣之類的。因此，她笑著問起了兩人的打算。

　　錦蘭很想到小姐們的院子裡去。她自知長相不算特別出眾。也就不巴望著能有機會去少爺們的院子裡做事。

　　錦茹說起這些很有忸怩。聲音低低的，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說。錦繡聽了不免著急：「誒呀，你想什麼就直說嘛！這麼扭扭捏捏的做什麼。」

　　「她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啊！」錦蘭促狹的一笑：「她當然是想去二少爺的院子了。」

　　錦茹的臉一紅，拍了錦蘭一巴掌。錦蘭嘻嘻笑著躲開了，兩人嬉鬧成一團。

　　錦繡卻一愣，心情有些難以言喻的複雜。

　　二少爺……

　　是了，錦茹一直偷偷地愛慕俊美的二少爺，想去他的院子也實屬正常。錦茹各方面的條件也都過得去，也不算是奢望。

　　錦繡按捺住心底的一絲異樣，笑道：「好了，你們倆不要鬧了。錦茹有這樣的想法也挺好的。」

　　錦茹有了支持者，笑嘻嘻的過來抱了錦繡一下。

　　現在的問題就是，岳婆子根本不知道各人的心思，發配丫鬟都是按她的心思來。錦茹和錦蘭若是想得償所願，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去找岳婆子是最佳的方法，關鍵就是該怎麼去「找」？

　　錦繡之前盤算了許久，才鼓起勇氣使了法子讓挽瑜替自己出面。錦茹和錦蘭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自己親自出面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是要送禮什麼的，也得有人替自己出面才好。

　　那麼，究竟找誰更合適呢？

　　錦繡想了想，說道：「錦蘭錦茹，你們倆不如去找找方嬤嬤？」

　　廚房的萬婆子和製衣房的崔婆子都不算特別的熟悉，挽瑜已經替自己出了頭了，再去找也不合適。

　　綠柳為人高傲，不好相與，還是別去討這個沒趣碰這根釘子為好。

　　素晴分量太輕，估計找了也沒多少用。

　　想來想去，還是找找方婆子。

　　錦茹一拍大腿，興奮的說道：「錦繡，你說的對。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呢？」方婆子在夏天的時候就被調去做了採買婆子一職。現在可比過去風光多了，在岳婆子面前能說的上話。若是去找方婆子的話，她看在同鄉的份上也會幫錦茹忙的。

　　錦蘭躊躇了一會兒，說道：「錦茹，你去找方嬤嬤吧！我再另想法子好了。」錦茹和方婆子是同鄉，她可不是，沒這個情分還是別厚著臉皮去了。省的到時候還連累了錦茹。

　　錦茹點點頭，和錦繡商量起該送些什麼東西給方婆子才合適。

　　她們沒有多少的錢，因此這禮物便得精心挑選。既得體現出心意來，又不能過分的破費。這可就很費琢磨了。

　　錦繡很清楚方婆子的喜好。給錦茹出了個主意：去買一些精緻的糕點，送給方婆子就是了。方婆子可以帶回去給小兒子吃。還有，小路子就在二少爺的院子裡做事。可以去找小路子在二少爺的耳邊吹吹風。

　　提到小路子，錦茹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笑眯眯的哀求：「好錦繡，你和小路子一向熟悉。要不，你替我去找找他說說情如何。」

　　小路子是二少爺的貼身小廝。二少爺對他寵信有加，小路子若是肯替她說幾句話，二少爺再到岳婆子面前吩咐一聲，那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錦茹打的如意算盤，錦繡卻不肯答應。

　　開什麼玩笑，叫她去找小路子做這種事情。她才不要呢！一想到還得通過二少爺，更是彆扭的慌。

　　若是為了自己也就罷了，為了錦茹……

　　不行。就算是再好的姐妹也不行！

　　錦繡果斷的拒絕，錦茹怏怏不樂的去了。

　　錦蘭也拿鬧性子的錦茹沒法子，搖搖頭歎道：「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改了這脾氣。」

　　錦繡不介意的聳聳肩：「沒關係的，她最多到明天就會好了。」照錦茹的個性，一般到了第二天就會開開心心的來找自己說話了。

　　錦蘭想想也是。笑著走了。

　　剛回了屋子，就見錦書躺在床上發著呆。

　　錦蘭將錦蓮的事情說了。錦書聽了也很不是滋味：「錦蓮真是可憐。」錦蓮溫馴的性子人所皆知。偏偏遇到了這種不公平的事情……

　　「是啊，我們這些做丫鬟的又有哪個不可憐呢？」錦蘭大發感慨：「天天做著伺候人的活，主子好的，還能對我們好些。主子若是脾氣不好的，就算是我們命不好倒黴了。」

　　錦蓮就是如此的不走運，四姨娘愛耍小性子，但凡受了什麼委屈總愛拿下人撒氣，遠遠不如表面看來的和善。這些小秘密院子的丫鬟知道的不算少。

　　還有就是沈氏的院子也不是那麼好待的，丫鬟們一個比一個厲害能幹。

　　錦書怔怔的看著煤油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錦蘭嘮叨了半天之後，才發現錦書正在發呆，不滿的撇了撇嘴：「錦書，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嘛！」

　　錦書回過神來，笑道：「對不住，我剛才走神了。」

　　錦蘭再問下去，她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說了。

　　神秘兮兮的，整天把心思放在心底。錦蘭心裡暗暗地抱怨了一句。

　　錦書這方面的脾氣和錦繡有的一比，只要是不想說的事情，任你怎麼追問也是決定不會說出口的。算了，也別去追問了。錦書這樣子的哪裡用的著發愁這種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