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失落的愛情] 秀色滿園 (全文完)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章　禮物

　　砂鍋裡有一個大大的魚頭，另外漂浮了一些白白的豆腐在上面。

　　素娥嘴饞的要先舀一口湯嘗嘗，被錦繡阻止了：「等等。」然後將早就切好的細細的青蒜葉末均勻的撒到了湯上面。

　　「好了，現在來嘗一嘗。嬤嬤，你先請。」

　　素娥本想先動手的，一聽錦繡這話立刻赧然的往後面讓了讓，方婆子當仁不讓的做了第一個嘗鮮的。

　　一口濃郁的魚頭湯入口之後，方婆子驚歎不已：「你這丫頭，也不知道生了怎樣的玲瓏心腸，這等美味也能做的出來。」就憑著這手廚藝，錦繡也不會平凡之輩啊！

　　素彤和素琪幾個就不用說了，徹底的被錦繡的廚藝征服了。

　　這頓午飯果然如方婆子之前預料的樣子，成了全魚宴。

　　本來是主角的素彤和素琪兩人，風頭被錦繡搶了個一乾二淨。素娥本也算不錯的廚藝在錦繡的映襯下頓時黯然無光。

　　錦繡初次出手，效果的確不凡。

　　至少，要讓各人都知道，她不是平庸之輩。

　　在這個院子裡，有本事的人總是值得人喜歡和尊重的。因此，素娥和素琪待錦繡愈發的親熱起來。或許，她們倆也敏感的察覺到錦繡日後不會是等閒之輩，還不如現在就打好了關係呢！

　　素彤的態度卻頗讓人費解。對錦繡反而不如原來自然，說話時不時的冒出一兩句不入耳的。不過，不至於像對素荷那樣子動輒爭吵罷了。

　　錦繡心知肚明這是因為素彤對自己起了警惕和嫉妒之心。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她既然想努力出頭，就得承受著各種壓力，素彤這些反應實屬正常。誰樂意見到一個新來的小丫鬟比自己強？

　　偶爾的一句半句就當做沒聽見好了。

　　到了初八，主子們就都回來了。

　　素彤幾個樂顛顛的去迎了各人回來，錦繡也跟在後面去幫著搬東西。去時五大車的東西。大多是揚州本地的特產什麼的，回來的時候依然是五大車，上面都是從京城帶回來的乾貨之類的。

　　如夢和如玉親自抱了幾個盒子送到夫人房裡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好東西，不肯讓別人插手。

　　沈氏氣色甚好，看來在京城過的還算不錯。見院子裡乾淨整齊，心裡很是滿意。低聲吩咐素芸去拿些東西賞給素彤幾個。

　　素芸笑著去車上拿了幾盒子點心，讓素彤幾人分著吃。

　　素彤高興的接過了盒子。

　　這可是京城最出名的老字號出品，價格貴的不像話，平時哪裡能吃的到這種好東西。大家又都有口福了。

　　錦繡看著素娥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的樣子。不禁樂了。

　　難怪個個都喜歡進主子們的院子裡做事。好處實在是太多，衣食住行都比原來強太多了。

　　單說吃吧，以前有兩個素菜就覺得不錯。可現在頓頓都是好菜好飯，偶爾還有些雞魚鴨肉來打打牙祭。各種點心也能時不時的吃上一些。這還沒到兩個月，錦繡就長胖長高了些，臉色都比原來紅潤好看得多。

　　等安置了下來，素秋和素荷就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堆東西過來顯擺。

　　素秋總算含蓄些。最多就是拿了一根銀簪子給各人看了看，淡淡的表示這是夫人賞賜的。

　　素荷就膚淺多了，反復炫耀著手上的鐲子，自然也是夫人賞賜的。

　　素荷將包裹打開，只見小小的包裹裡零零總總的放了好些東西。值錢不值錢看不出來，反正花花綠綠的看了讓人眼花繚亂。

　　素娥眼睛都要放光了：「素荷。這麼多好東西，送我一樣嘛！」

　　素琪也跟著嚷道：「是啊是啊，素荷。也送我一個吧！」

　　素荷難得的大方一次，爽快的揮揮手：「沒問題，你們自己挑好了。這些都是我和素秋兩人出去逛街的時候在一個鋪子裡面買的。你們不知道，那家鋪子的東西又多又漂亮又便宜，比那些貨郎賣的東西好多了……」

　　素荷滔滔不絕的炫耀著。素娥和素琪羨慕的不得了，然後一起低頭選了起來。

　　旁邊的素彤欲言又止。哪個女孩子不喜歡這些小玩意兒？見素娥和素琪討論的熱熱鬧鬧的，她自然也分外的心動。可恨的是，素荷就是不出聲也送她一個之類的。她可沒臉向素荷要一個。

　　畢竟，年前兩人還吵成了那樣子，現在哪裡好意思再張嘴找素荷要東西……

　　素彤的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裡去，故作不在意的和素秋說話，實則眼睛不停的往那桌子上閃亮的小東西瞟過去。

　　素荷早就盯著素彤的一舉一動呢，見素彤如此樣子心裡樂不可支。她這麼做當然是有意的，誰讓素彤平日裡老是針對她，她才不要送東西給素彤。就讓素彤眼巴巴的看著別人拿好了，哈哈！

　　錦繡很自然的又被晾到了一邊，素荷發禮物自然也沒她的份。相處時日太短，還談不上有交情呢！

　　她想了想，悄悄的往素秋這邊靠攏，側耳傾聽起素秋和素彤聊起了京城見聞。

　　素秋見素彤心癢難耐心不在焉的樣子頗覺好笑，輕輕的拍了素彤一下：「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素彤走神被逮個正著，臉頓時紅了，申辯道：「誰說我沒聽，我聽的可仔細了。」

　　素秋壞壞的一笑：「那你告訴我，我剛才跟你說了什麼？」

　　剛才？剛才素彤正盯著素娥拿到手裡的那盒子胭脂，羨慕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哪裡有心情聽素秋到底在嘮叨什麼。

　　「這……」素彤的臉紅的像火燒似的。

　　素荷不客氣的取笑道：「行了，別在那裡裝模作樣的，要是喜歡，也過來挑一個禮物好了。我又不是那種小氣鬼。」

　　素彤在尊嚴和東西之間左右搖擺，一時決定不下該怎麼辦。

　　不去吧，心裡就像被貓爪子撓著，癢的不行，只覺得一堆好玩意都在沖著自己招手。

　　去吧，素荷那略帶嘲諷的笑臉在眼前晃來晃去的，讓人看了滿心的不舒坦。

　　素秋笑著拉彎子：「走吧，素荷特地帶了這麼多禮物回來，就是帶給你們幾個的。錦繡，你也來。都挑一個自己喜歡的。等會兒，我還有小禮物送給你們幾人呢！」此言一出，立刻贏得了幾人的歡呼聲。

　　素彤有了臺階下，順勢跟著過來了。

　　錦繡見素荷並無不悅之色，也就聽話的跟著過來了。素娥和素琪先挑好了東西，剩下的東西也還有不少，錦繡自然先讓著素彤先挑。

　　素彤看來看去，選中了一個藕色的荷包，那荷包樣式新穎好看，繡活精緻，上面還鑲嵌了幾個小小的珠子，煞是好看。

　　素荷一看，頓時有些不樂意。這個荷包她自己也很中意，本想留著自己用呢！而且價格也不便宜。人家素娥和素琪多識相，看了幾眼就明白過來，根本沒拿走，而是挑了些別的不特別值錢的東西。

　　這個素彤倒是很識貨，一眼就把這個最值錢的挑走了。一點都不懂得客氣兩個怎麼寫。

　　素荷不陰不陽的說了句：「喲，你倒真是識貨。我當時買的時候，也最是看好這個荷包呢！」言下之意就是，這可是我的心愛之物，識相的趕快放下來，留給我得了。你再另挑一個就是了！

　　素彤當然聽出了話外之意，偏偏嬉笑著說道：「那我們倆可真是目光一致，我也很喜歡這個荷包。謝謝你送我這麼好的禮物啊！」既然是素荷也喜歡的，她就更不用客氣了。

　　素荷氣得牙根癢癢，到底沒臉再把東西要回來，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素彤將荷包塞進懷裡。心裡那個懊惱就別提了。

　　在場的各人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紛紛的笑了。

　　素秋嗔怪的看了素彤一眼：「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素荷這麼喜歡，你就選個別的禮物好了。」

　　素彤調皮的扮了個鬼臉：「我才不，我就喜歡這個。既然答應了送禮物給我，自然要挑一個我喜歡的。」就讓素荷去心痛好了。

　　素荷吹鬍子瞪眼的，恨不得將那荷包搶回來。

　　素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素荷姐姐，日後你就送禮物給我們好了，別送給素彤姐姐了。」

　　素荷訕訕的笑了笑。心裡倒是頗為贊同這句話，可惜嘴上實在不好意思這麼直說出來。心想日後才不會這麼假大方。

　　有了面子丟了裡子，真是划不來。

　　錦繡隨意的挑了個小小的掛飾，估計也不值幾個錢。

　　然後，幾人又都跟著來到來素秋的屋子裡。

　　素秋捧出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帕子來，說是這種帕子質地很好，摸起來特別的柔軟。最特別的是顏色豐富多彩，紅色綠色藍色，鮮豔奪目。

　　素娥摸了摸，果然如此。立刻從裡邊挑了條紅色的帕子，在手裡比劃來比劃去喜歡的不行。

　　素彤從來就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立刻扯了條黃色的帕子緊緊的攥在手裡。

　　素琪拿了條紫色的，素荷也厚顏拿了一條。

　　素秋斜睨了素荷一眼：「你還要禮物啊！」素荷嘻嘻一笑：「反正這麼多，就送我一條嘛！」

　　素秋無奈的點點頭，拿都拿了，總不好再要回來吧！

　　比較鮮亮的顏色都被挑走了，錦繡仔細的看起了剩下的幾個帕子。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一章　忙碌

　　最終，錦繡選了條淺藍色的帕子。

　　她自己身上的帕子給了順子，正愁著沒帕子用。素秋送的這個禮物倒是分外的合適。

　　她向來喜歡這些素淨的顏色，被素娥她們挑走的那些鮮豔有餘，雅致不足。說實在的，她可不用不慣那些招搖的顏色。還是淡雅些更可心意。

　　這條帕子顏色是淺淺的藍，恰是錦繡最喜歡的顏色。不知是什麼布料，摸在手裡分外的柔軟舒適。

　　素秋笑道：「錦繡的眼光真是不錯，這條帕子質地最好。」價格也是最貴的，比素娥她們選的那些帕子質量要好的多。

　　素娥看了看自己的紅色帕子，又瞄了一眼錦繡手裡的淺藍色帕子，不服氣的說道：「我還是覺得我這條顏色更好看。」

　　錦繡抿嘴一笑：「蘿蔔青菜，各有所愛。素娥姐姐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

　　素娥被這一記馬屁拍的通身舒暢，眉開眼笑的摟住了錦繡，一派姐倆好的架勢。然後就討論起了在帕子繡什麼圖案的問題。

　　一般來說，買的帕子都是半成品，自己繡些圖案加工一些當然會更好看些。

　　這一話題大家都很感興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很是熱鬧。

　　這幾個丫鬟中，女紅最好的就是素秋了。因此，各人紛紛向她討教。素秋說來頭頭是道，頗有大姐風範。

　　錦繡聽了暗暗點頭，真是不能小覷了誰，素秋吃虧在容貌一般，其實若論能力真不在素芸之下。

　　聊了半天之後，時間也不早了，各人各自散去回屋休息不提。

　　錦繡琢磨了半晌，在帕子上面繡圖案一般最好是放在右上角或是左下角最好。圖案宜小不宜大。多以花草為主。也有繡些飛鳥蟲魚的。像她以前曾繡過卡通圖案的自然是很有新意。

　　不過，跟著挽瑜學了這麼久的刺繡，錦繡越發體會到這門技藝的迷人之處。開始覺得多尊重些傳統也是件好事。再者，素秋她們都精明的很，若是自己太過出新了，只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想來想去，錦繡決定，在帕子上繡幾朵梅花，既簡單又好看。

　　素娥看了錦繡的帕子羨慕的不行：「錦繡，你的繡活做的真好。」同樣是繡帕子。她的繡活可就差遠了，單看也還過得去，可是和錦繡的繡活放到一起做比較就差的太多。

　　瞧那幾朵半開的梅花零零散散的分佈在帕子上。既雅致又新穎，比起單純的在角上繡圖案要好看的多呢！

　　最妙的是，錦繡還在帕子上面繡了小小的兩個字，用的是藍色的絲線，和帕子的顏色差不多。若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素娥羨慕的不得了，就連素琪和素荷見了也嘖嘖稱讚不已。

　　素秋見幾人圍在一起說話連飯都沒顧上吃，頓時好奇不已的走了過來，看了錦繡的帕子之後也立刻刮目相看：「錦繡，你的繡活做的確實不錯！」素秋本人也頗擅長女紅，自然非常內行。一看就知道錦繡的針法熟稔針腳細密，繡活比素娥她們幾個都強多了。

　　素彤撇了撇嘴，瞟了含笑的錦繡一眼。幾句風涼話又咽了回去。

　　錦繡自然是有意為之，她就是想把自己的長處慢慢的展現在各人面前。酒香也怕巷子深的，稍微露點才能讓人家都知道嘛！

　　自從來了這裡，錦繡去挽瑜那裡就沒以前那麼方便了。不過，隔三差五也總會抽出時間去一次。挽瑜沒時間細細的指點她繡活了。大多是匆匆的講一些，然後就要錦繡自己回去多練習。等到隔了幾日。錦繡再將做好的繡活帶過去讓挽瑜過目。

　　那些點心錦繡也分到了一份，不過，她很自覺的領了那一份看起來份量最少的就是了。如此知情識趣自然更獲得了幾個丫鬟們的好感。錦繡沒捨得自己吃，尋了個空悄悄的遞去給了挽瑜。

　　挽瑜正在窗子前的繡架上忙活，一見錦繡又捧著盒子過來了，又是高興又是嗔怪：「你又拿了什麼來給我了？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日後就留著給自己，不要總是想著我了。」

　　錦繡笑嘻嘻的將盒子打開：「挽瑜姐姐，這可是夫人從京城那邊帶回來的點心，聽說是一家老字號出品，好吃的不得了。平日裡可是吃不到的，你快些留著嘗一嘗。」

　　挽瑜推讓了一會兒，也就收下了。

　　錦繡確實是個貼心乖巧的，有了好吃的好用的總是會想著拿來給她。人心都是肉長的，挽瑜的心早被錦繡收服了。兩人之間有種特別的親昵，基本上是無話不說不話不談。

　　對錦繡來說，挽瑜既是師傅又是姐姐，不僅指點自己學刺繡，還不時的提點自己如何應對人事。錦繡再自信也不敢說就能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有這麼一位良師益友在，自然要好的多。

　　錦繡將自己的帕子拿出來給挽瑜看了，挽瑜細細的端詳了半晌，指出了幾處小小的瑕疵之處，錦繡有悟於心，聽的越發仔細專注。

　　待了一會兒，挽瑜便笑道：「好了，這些日子你就少來些吧！崔嬤嬤讓我繡些大件的繡品，至少也得花上一兩個月的功夫，我只怕是沒什麼時間了。」

　　錦繡點頭應了，走到繡架前觀察起那個尚未完工的繡品，立刻驚歎不已：「這圖案真是磅礡大氣。」

　　上面用細細的碳條描繪出了龍鳳呈祥的圖案，圖案講究細緻之極，只繡了五分之一不到，已經能看出這定是一副精緻的繡品。

　　旁邊一大堆金絲線，閃耀出誘人的光澤。

　　錦繡喃喃說道：「該不是大少爺成親用的吧！」

　　挽瑜笑道：「正是，我們製衣房這兩個月都不得消停了。崔嬤嬤單只讓我繡了這個屏風，其他人也都分了事情做，聽說夫人還專門請了外面的繡莊來，定製了不少的東西。」

　　今年年初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莫過於大少奶奶即將過門。要準備的東西極多，沈氏年前就開始吩咐製衣房各項事務。等從京城回來了，還特地喊了崔婆子到跟前訓話，重視的不能再重視。

　　聽說大少爺的院子要翻修，並且加蓋兩排屋子。花費多少不必去談，總之是盡善盡美，要將婚事辦的風風光光。

　　沈氏操辦起事情確實雷厲風行，輪番的召集了各個管事過來，將各樣事情一一的吩咐下去，規定每一日早晨來彙報一次進度。

　　這麼一來，沈氏身邊的丫鬟們就都有的忙了。

　　如夢和如玉兩個馬不停蹄的跟著跑腿，素芸和如詩也全天候的跟著伺候茶水，依然是忙不過來，又抽調了素秋過去。素秋向來穩重，聽了這樣的消息也只是淡淡一笑，並沒露出過分得意的神情來。

　　素荷心裡不服氣，在素琪的面前發了兩句牢騷，大意是這麼多人憑什麼就拔了素秋去云云。

　　素琪嘲笑道：「素秋姐姐做事又勤快又仔細，不讓她去還能讓誰去？」

　　素荷頓時有些訕訕。

　　事實上，誰都清楚今年定會從她們六人中提拔些二等丫鬟。至於究竟是一個還是兩個就不得而知了。

　　照目前這情況來看，素秋的機會最大。

　　別的不說，單看夫人的態度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來。聽說這次可是夫人指定讓素秋跟在後面伺候的。這態度還不夠明顯麼？

　　素荷心裡憋屈的慌，這兩日總是愛說上兩句。一開始還背著素秋，後來乾脆就在素秋面前嘮叨起來。

　　素秋很有城府，只是笑著說道：「我們都是聽夫人的吩咐做事而已，做什麼還不都一樣。」在沒確定自己能升上二等丫鬟之前，素秋可不會到處張揚顯擺。萬一到時候人選不是她，豈不是丟死人了。

　　素娥和素秋很是要好，樂呵呵的搖著素秋的手臂說道：「素秋姐，你以後若是做了二等丫鬟，可一定要請我們吃些好吃的慶祝一下。」

　　此言一出，各人的臉色都有些怪異。

　　尤其是素荷和素彤兩人，笑容都有些僵硬。

　　素彤自然也想做二等丫鬟，她自知爭不過素秋，心想素秋的升遷倒讓人容易接受一些。只要不是素荷就成了。

　　錦繡頂替了素秋的位置，每天負責收拾屋子。尤其是沈氏用來處理正事的前廳，因為人來人往最需要隨時保持乾淨，錦繡的大半精力都花在了上面。基本上是隨時瞄著那裡，只要人走了就立刻進去收拾。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一多，沈氏便察覺出了不同。

　　不管何時進去，廳裡都是乾乾淨淨的，地上連個灰塵都沒有，桌子更是光鑒可人。旁邊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擦洗的妥當。

　　沈氏最喜歡做事勤快仔細的丫鬟，立時對錦繡生出了好感。

　　素秋自然也是不錯的，不然沈氏也不會起了提拔之心。不過，錦繡更多了一份細膩和自覺。從不需要人指揮，總能將屋子收拾的乾淨妥帖。

　　錦繡的努力獲得了沈氏的讚揚，心裡也很高興。

　　做事帶著十分的小心和十二分的認真，效果自然不同。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二章　請安

　　這日早晨，五姨娘在丫鬟的攙扶下過來向沈氏請安。

　　沈氏再忙也不會停了姨娘們的這些禮數，本來這就是她行使正妻權利的時刻。沒事敲打敲打這一干小妾，然後看哪個不順眼順便整治一下。還可以從中挑撥一下四姨娘和五姨娘的關係，自己在一邊冷眼旁觀看熱鬧，這也算是一種情緒上的發洩。

　　不然，讓她如何忍耐得了丈夫夜夜不來自己房中的苦悶？

　　沈氏從不在前廳裡「接待」這幾個姨娘，前廳是處理正事的地方，各個鋪子的掌櫃和各個莊子裡的管事常來常往的，家裡的這些事情可不能讓別人看了熱鬧。

　　正屋轉出來，就有一個偏廳，裡面很是雅致簡潔。茶几旁邊高高的紅木椅子是沈氏的寶座，兩邊各放置了兩張椅子，正好夠四個姨娘坐的。

　　五姨娘來了不久，四姨娘就到了。

　　再加上早就到了的二姨娘和三姨娘，這一屋子真是齊整的很。大丫鬟們互相都很熟悉，彼此交換個笑容點個頭，然後各自站在自己的主子身後。

　　二姨娘多年如一日，晨起請安從未斷過。沈氏若是有個小病小痛的，一定親自來伺候。沈氏有心挑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看著那張依然如花的容顏，心裡就像堵著一塊似的。索性將目光移到了三姨娘的身上。

　　三姨娘生了女兒之後，就開始處處以女兒為重，行事很是小心仔細，沈氏看她倒是順眼些——主要是因為陸文倫很少去她的院子，沈氏沒把這個不受寵愛的姨娘放在眼底，也就沒了挑剔之心。

　　至於那個嫁進府裡尚未滿半年的五姨娘柳絮兒……

　　沈氏的笑容未減，只是眼裡沒了笑意。

　　柳絮兒年輕嬌媚，身段柔美。擅於穿衣打扮，容貌或許還不上二姨娘，可那一雙眼眸如水般靈動有神，顧盼流轉間嬌俏嫣然，生生的將陸文倫的心勾了過去……

　　沈氏一想到這個心口就一陣疼痛，將目光又轉移到了春風得意越見標緻的四姨娘身上。四姨娘比柳絮兒大上兩歲，也正值青春貌美之時。生了兒子之後，眉宇間多了一絲自信和從容，在氣度上比楚楚可憐的柳絮兒高了一籌，可以說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

　　此刻。四姨娘正在和三姨娘討論著育兒心得，有意無意的將五姨娘冷落在一旁。

　　二姨娘不愛多說話，只是一徑的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沈氏深諳後院平衡之道。主動的詢問了五姨娘幾句近來身體如何之類的。五姨娘畢恭畢敬的答了，到底是正經的科班出身，表情誠懇謙卑之極，最挑剔的人也絕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來。

　　四姨娘不甘受冷落，眼珠一轉。笑著說道：「太太真是體貼，五姨娘自打從京城裡回來，身子就老是不適。夫人成天的往五姨娘那兒送補品，真是讓我們幾個都眼熱了。」

　　四姨娘連說帶笑的，一點都看不出有什麼不良用心。

　　然而在座的誰能聽不出其中的意味深長？

　　所謂的身子不適，自然也分很多種。咳嗽頭痛傷風都算「不適」。可無端端的心裡老是發慌發悶算什麼「不適」？府裡的謝大夫去看過了幾次，開了幾副不痛不癢的藥算是應付交差。

　　這一手倒是把陸文倫常常引了過去，往往看望了過後就在五姨娘的院子裡吃晚飯然後過夜。把一心等待著陸文倫的四姨娘氣得要死。可惜孩子已經出了肚子。那個「肚子疼」的藉口早就不合用了。只能眼巴巴的等著下一晚。

　　沈氏的臉色不變，淡淡的說道：「是不是你院子裡的燕窩又吃光了，我讓素芸待會兒再送些過去吧！」

　　四姨娘得了好處，立刻喜滋滋的道謝。

　　這燕窩是滋補佳品，後院子的女人都愛。本來各個姨娘們都是一個月一盒子的燕窩。最多吃個三四天就沒了。

　　沈氏自然例外，想吃多少有多少。

　　四姨娘仗著得寵。在陸文倫的面前撒嬌說自己想吃燕窩，沈氏知道了此事，便開始隔三岔五的讓丫鬟捧著燕窩送過去。

　　四姨娘心裡得意，自認為還是姨娘中的頭一份，臉色的笑容愈發的燦爛。

　　五姨娘有些不屑於四姨娘如此的張狂得意，忍不住說道：「四姨娘，這進補也得注意時令。千萬莫要過猶不及了。」哼，天天吃燕窩，還當自己是太太呢吧！

　　四姨娘似笑非笑的回道：「這倒不勞你牽掛，我自己的身子我注意得很。」

　　兩人的爭鋒相對基本上每隔一兩日就要上演一兩次。沈氏老神在在的隔岸觀火，偶爾還添一把火，讓她們倆的矛盾更深刻些。

　　若論起來，沈氏才是那個最該冷嘲熱諷說話的人。面對一群瓜分了自己丈夫寵愛的女人，究竟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內心的嫉妒和難受平靜的面對？這些，別人不得而知。恐怕只有沈氏自己知道了。

　　三姨娘慣會和稀泥，每到關鍵時候就出來說兩句好話，緩和一下硝煙彌漫的氣氛。這不，就聽三姨娘開始轉移起了話題：「四姨娘，你院子裡的那個奶娘怎麼樣？奶水如何？」

　　這話題向來是四姨娘的最愛。三姨娘剛一提個頭，四姨娘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起了三少爺的種種事情。

　　二姨娘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微笑，提到孩子，也難免插了幾句嘴。

　　在陸府後院中，二姨娘的功勞無疑是頭一份。一兒二女，居然比沈氏還多了一個孩子。

　　二少爺偶有調皮，卻沒犯過大錯。尊敬兄長，友愛姐妹，見了沈氏更是畢恭畢敬。書念的也還過的去，讓二姨娘很是安慰。

　　而大小姐則出落的如花似玉端莊守禮，一派大家閨秀風範，三小姐也是可圈可點，讓二姨娘備感驕傲。

　　四姨娘和二姨娘說話的時候倒是不敢太過張狂的。二姨娘看似不甚受寵，可是日子久了，就能體會出陸文倫處處將她放在心上。

　　就拿這次去京城過年來說吧，陸文倫給各人都置辦了一些首飾撐場面。那珍寶齋的掌櫃捧了這麼多東西來，陸文倫留下了大半，除了沈氏和幾位小姐的首飾，接下來就是先讓二姨娘挑選。

　　四姨娘卻被排到了第二個，這也讓四姨娘體會到，千萬不能小覷了這個深入簡出很低調的二姨娘。

　　五姨娘在這樣的時候是插不上嘴的，抿著嘴唇半晌沒有說話。

　　沈氏也聊了幾句大少爺小時候的趣事。

　　五姨娘立刻找到了話題，笑道：「太太，我可聽說這未來的大少奶奶是堂堂侯府的二小姐，身份很是尊貴呢！」

　　沈氏的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這個未來兒媳婦的家世很不一般，其父是堂堂鎮遠侯爺，在朝中很是受重用。身後的家族乃是京城名門望族。一家老少無不出仕。若不是因為有老夫人出面，這樣的親事還真不容易落到自家的兒子頭上。

　　論起來，大少爺也是個頂呱呱的少年郎。外貌俊朗，勤奮好學，就是脾氣稍微浮躁傲氣了些。

　　眾人的話題立刻轉移到了大少爺的親事上面來。

　　錦繡恰巧在門邊候著，打算姨娘們一走了就進來收拾。因此把各人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當聽到四姨娘誇大少爺是「天上地下舉世無雙文武雙全」之類的話語時，錦繡拼命的忍住笑意。

　　這個四姨娘果然不愧念過了幾年書，誇起人來都是一套一套的，把她說過的話記錄下來，就是一篇抑揚頓挫華麗至極的文章啊！

　　其實，大少爺是長得不錯，不過，也還沒到舉世無雙的地步吧！二少爺就比他俊的多。

　　在場的姨娘們誰不清楚這件事情？不過，誰也不會去說這種自討沒趣的話而已。

　　二姨娘城府很深，從來不會在這種場合提起自己的兒子，一徑的誇大少爺是如何如何的優秀。

　　別管沈氏心裡怎麼想，臉上早就笑成了一朵花似的。

　　今天的請安算是比較熱鬧了。

　　二姨娘說著說著忽的就轉移了話題：「……二少爺年紀也不小了，還請太太賜一個通房丫鬟給他。讓他知曉些人事。」

　　二少爺也到了說親的年紀，等大少爺的親事一結束，就該輪到他了。

　　這婚配一事的主權卻在沈氏的手裡，二姨娘沒有決定的權利。頂多也就是在陸文倫的耳邊多吹吹風什麼的，為自己的兒子謀一門過的去的親事。

　　沈氏一聽這話就笑了：「你身邊伶俐的丫鬟多的是，你隨意挑一個過去就是了。」

　　二姨娘笑笑說道：「我哪裡會調教什麼丫鬟，我是什麼出身您又不是不知道。看看您院子裡的這些個丫鬟，一個個的聰明伶俐。比我身邊的不知強了多少倍。任意指派一個到二少爺身邊都行，還請您多多費心了！」

　　二姨娘是丫鬟出身，人盡皆知。陸文倫對她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她算是後院常開不敗的一朵鮮花。不過，即使這樣也從不張狂，深諳低調之道。說話時如此自甘卑微，真是非常人能做到的。

　　沈氏明知道這是二姨娘故意討好自己，還是一陣舒暢。

　　本來可以隨意的從二少爺身邊挑一個丫鬟做通房，要麼就是從二姨娘的院子裡挑一個也成。二姨娘做為生母，這一點權利總還得給她的。

　　不過，二姨娘這麼說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弱，也在表明心跡。自己大可以派一個心腹丫鬟過去，日後行事也能方便些……

　　想到這裡，沈氏笑著應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三章　躁動

　　屋子裡還在繼續著關於通房丫鬟的話題，討論的不亦樂乎，氣氛異常熱烈。

　　站在門邊的錦繡不自覺的捏緊了手裡的抹布。

　　二少爺今年也十六了，該有通房丫頭了……

　　等大少爺成完了親之後，就該忙著給二少爺定下親事。成親前自然得有個通房丫鬟，這些都是慣例，在這個時代這樣的家庭當中真的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錦繡明知道自己不該有什麼感覺，可是仍然抑制不住心裡的那一絲絲說不出的黯然和失落。

　　有些事情她一直避免去想，總在悄悄的逃避。她反復的告訴自己，二少爺和她兩人只能算是普通朋友，在不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悄悄的說上兩句無關緊要的閒話，無傷大雅。偶爾多聽一聽關於他的消息，算是一種關心。

　　僅此而已！

　　可是，此刻她心裡的複雜難受從何而來？

　　她怎麼能騙自己對二少爺一點好感都沒有？

　　外表是個清純的小蘿莉，可內心卻是一顆成熟的女人心。她分明和他之間有了微妙的好感。不僅是她對他這樣，他對她也是如此吧！

　　不然，那天他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她自己親口拒絕了，她不願意到他的身邊去伺候。除了自己執著的夢想外，還有一點不為人知不能說出口的原因。

　　她不願意讓自己有機會和他發展出感情來！

　　現在只是些微的好感，還在能控制範圍之內。可若是日久天長朝夕相處，誰能保證兩人之間不會產生更深一層次的感情來。她選擇了在萌芽階段狠心的掐斷了這一絲絲幼苗。

　　既然她的身份和他有這麼大的差距，不可能有什麼好的未來。那麼，與其日後痛苦糾結，還不如現在就離的遠遠的。橋歸橋路歸路，彼此遠遠的相望就好。

　　不管身份如何的卑微。可她的骨子裡有著現代女性的驕傲和執著。她不願意做一個通房丫鬟，也不稀罕日後有機會做姨娘什麼的。她不要生活在一堆女人當中，為了博得一個男人的寵愛日日絞盡腦汁和別人鬥來鬥去，也不願一生都生活在這樣的大宅院裡。遲早有那麼一天，她會跳出這裡，到外面廣闊的天地裡去安身立命，為自己而活。

　　二姨娘當屬通房丫頭當中的典型代表人物，和陸文倫算是另類的青梅竹馬，在沈氏進府之前就是陸文倫的女人。熬了幾年生了兒子之後，終於修成了正果。之後一直長寵不衰。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在這個院子裡無人能撼動其地位了。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不用去細細的說。不知是多少丫鬟的心裡偶像。

　　可錦繡卻覺得。二姨娘是世上最悲哀的女人。

　　明明是陸文倫的第一個女人，明明是陸文倫放在心裡的那個女人，為陸文倫生兒育女，在院子裡忍氣吞聲深居簡出，聰明的不去摻和姨娘們之間的爭寵舉動。更是低眉順眼的跟在沈氏後邊。為了自己的兒女未來連跟沈氏大聲說句話都不敢。

　　這樣的人生如此的窩囊憋屈，一天兩天還成，一輩子都如此，讓人怎麼活下去？

　　這個時候的女子認為的「好日子」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也想過長大後的日子，她再努力再勤奮再有運氣，也不會變成什麼富家小姐大戶千金。此生估計都沒可能嫁給像二少爺那樣的男子。她只希望有那麼一天。嫁給一個老老實實的普通古代男子，家境小康衣食無憂即可。只要能和對方安安穩穩的相守著過日子就行了

　　錦繡下定了決心不去蹚這種渾水，在一開始的黯然之後。開始振作起來。

　　既然已經決定了，日後就不要再為這些事情煩惱了。

　　不知沈氏心裡到底是怎麼盤算的，反正要給二少爺指派一個通房丫鬟這個消息是在院子裡炸開了鍋。

　　二姨娘的請求沈氏已經答應了，那麼這個院子裡滿打滿算也就十個丫鬟。總會是其中一個，那麼。這個人選會是誰？

　　幾乎所有丫鬟都為此躁動不安起來。

　　錦繡自知年齡太小，不夠資格。倒也不操心，冷眼旁觀著一堆丫鬟上躥下跳也是件趣事。

　　如夢和如玉兩人機會當然最大。

　　兩人都是沈氏一手培養出來的心腹丫鬟，容貌都是上等，而且性子各有長處。如夢聰慧能幹，如玉圓滑仔細。

　　如夢吃虧在心胸較為狹窄度量不大。還有一條，之前被大少爺拒絕一事很多人都知情，若是再送到二少爺身邊去，不是擺明落了別人的口舌了？多嘴的定要扯些閒話出來，很是不妥。

　　如玉面面俱到是不假，可若是把這樣的人才送到了二少爺的身邊去，沈氏身邊豈不是沒了可用之人？再說了，如夢和如玉都比二少爺稍大一些，還是找個小一些的丫鬟才好。

　　沈氏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從幾個素字輩的丫鬟中挑一個。

　　如夢知道此消息之後，氣的在屋子裡哭了半天。

　　去年她做了好長時間的美夢，可最後卻被大少爺無情的拒絕了。當時的她知道此事後羞愧的簡直想去跳河。沈氏親自安撫了她，還允諾一定將她升為一等丫鬟，她才好受了些。心裡想著反正還有二少爺在，憑自己的相貌和品性，也還是有機會的。

　　結果，又再次擦肩而過……

　　這讓向來以做姨娘為終極目標的如夢頓時有了美夢破碎的心酸和失落。

　　年齡相當的少爺就這麼兩個，總不能等著三少爺長大吧！她那個時候早成了人老珠黃的老太婆了。

　　想到這裡，如夢哭的更是厲害。

　　素彤一直跟在如夢的後面，回來形容的繪聲繪色。

　　素字輩的幾個丫鬟心裡都暗爽不已，心想這樣的好機會還不是自己的？

　　素荷回來的也遲，剛一回來，各人就圍了上去，詢問起如玉是什麼反應。

　　素荷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竊喜，說道：「如玉姐姐倒是沒哭，就是半天都沒說話。」

　　看來，如玉還算個聰明人。她現在如此受沈氏的器重，好好的伺候幾年，等年齡大了，沈氏哪裡可能虧待得了她。定會為她選一門好親事，將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至不濟也能做個像挽翠差不多的管事娘子，日後的生活不一定會差到哪裡去。

　　做通房丫鬟看似一件好事，其實禍福相依，並一定就有好的結果。既然註定已經沒了這個念想，還不如好好的做好眼前的事情，博得沈氏的歡心是真的。

　　至於素荷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這就不用多說了吧！

　　既然要從素字輩的丫鬟當中選一個過去，她可是機會最大的那一個。

　　容貌好看——素荷一直認為自己要比素芸好看的多，從不承認差一些。

　　性格溫柔——主要是對著主子以及大丫鬟們的時候，那可真是溫馴的沒話說，跟同齡的在一起自然不能吃虧的。

　　忠心耿耿——她對夫人的忠心那是蒼天可表日月可鑒，絕對經得起任何考驗的。

　　這樣細細算來，還有誰能越的過她去？

　　抱有同樣想法的還有素琪、素彤、素娥、以及素秋等人，素芸怎麼想的錦繡暫時不得而知，不過估計也差不多就是了。

　　這一個個的都在面泛桃花，在做著通房丫鬟的美夢呢！

　　沈氏顯然也在考慮此事，暫時還沒確定下人選，這就更讓一個個丫鬟們抱了極大的希望。錦繡敏感的發現，明明天氣還有些寒意，個個都已經穿上了春裝。像比美似的一個賽一個的打扮起來。

　　素荷本就高挑，穿著一襲淺粉色的春裳顯得婀娜多姿。

　　素彤再精心收拾也沒能越過素荷去，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故意在吃飯時裝作不小心將湯「無意」中灑到了素荷的裙擺上。那裙擺上霎時就被濺上幾滴油花。

　　素荷「呀」的一聲喊了起來，怒氣衝衝的沖著素彤喊了起來。

　　素彤故作無辜，攤了攤手：「真對不住，我剛才端碗沒端穩。要不，你把衣服脫下來我替你洗洗？」

　　素荷瞪起眼睛，咬牙切齒的回了句：「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這次，誰勸也不管用了，素荷打定主意要和素彤鬧個明白。素琪和素娥在一邊看熱鬧，誰還有心情吃飯。估計一桌子就只有錦繡和素秋在低頭吃飯了。

　　素秋心裡也有心事，吃完飯就匆匆的擱下飯碗都前面去了。

　　素娥自言自語道：「奇怪，素秋姐姐今天走的好早啊！」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吧！

　　素琪湊趣的說道：「我聽如詩姐姐說了，今天夫人喊了二少爺到院子裡來商量什麼事情。素秋姐姐大概是去湊熱鬧去了吧！」

　　二少爺？

　　一聽到這兒，素彤和素荷頓時沒了吵嘴的興致。

　　事情明擺著呢，夫人叫二少爺過來，定是為了通房丫鬟的事情了。看來，夫人心裡已經有了人選……

　　一想到這兒，素荷的心就怦怦跳了起來。素彤也跟著滿臉興奮眼睛裡直冒星星。兩人很有默契的停止爭吵，匆忙的刨了幾口飯，丟下筷子就往前面去了。

　　錦繡的任務是收拾屋子，雖然極度不願意去湊這個熱鬧，也只得老老實實的起身一起去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選

　　沈氏端坐在椅子上，不失親切的和二少爺寒暄了幾句。

　　旁邊還有大少爺和幾位小姐們。

　　大少爺身邊站著的正是素月，這些日子素月大概是最難受的那一個了。大少奶奶即將過門，上上下下都在為此忙碌個不停。她的位置便顯得分外的尷尬。走到哪裡似乎都有小丫鬟們看熱鬧似的目光緊緊跟隨在後面。

　　兩月過後，大少奶奶就要過門了。她脾氣如何，相貌如何，度量如何，能容的下丈夫如此寵愛一個通房丫鬟嗎？

　　這些，都是素月面臨的尷尬難題。

　　沈氏似乎感受到了素月的心不在焉，不著痕跡的打量了素月幾眼，然後吩咐道：「素月，你這些日子好好的伺候少爺。過些日子，少爺就要成親了。你得稍微避諱一下，先到你娘的莊子上住一陣子，等到大少奶奶過門一個月之後再回來吧！」

　　素月的臉色有些蒼白，低頭應了。

　　大少爺有些不忍，有心求情，卻在沈氏警告的一瞥中住了嘴。

　　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沈氏又笑著對二少爺說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上次二姨娘跟我提了，讓我替你選個通房丫鬟，你願意不願意？」

　　二少爺早知道這一天的來臨，聞言還是一楞，然後微笑著說道：「讓母親操心了。」

　　由不得他不妥協。仰人鼻息的日子自打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註定。他沒有拒絕的權利，還得笑著道謝。

　　錦繡此時正好到了門邊，聽到了這一句話。一時之間，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然後，耳朵不自覺的豎了起來聽裡面的說話聲。

　　沈氏笑道：「你這孩子向來懂事，那我就替你操一回心。我身邊的丫鬟裡，論年齡論姿色。當屬素芸最佳。我就把她給了你，你看如何？」

　　二少爺及時的領命謝恩。

　　大小姐用帕子掩嘴一笑：「母親真是捨得，這素芸可是您身邊的得力之人，您就這麼送給二弟了。二弟今天晚上睡覺都該笑出來了。」

　　二小姐也跟著湊趣：「是啊，娘對二哥真是好啊！」

　　沈氏被這一通馬屁拍的很是舒暢，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少爺曖昧的沖著二少爺笑了笑：「素芸嬌俏可人，二弟可真有福氣。」

　　二少爺也笑道：「大哥有素月這樣的解語花，還來羨慕我做什麼。」素月是素字輩丫鬟中當之無愧的美人兒，善解人意又和大少爺感情極佳。照著大少爺的寵愛勁兒，日後姨娘之位是跑不了的了。

　　錦繡有些麻木的聽著裡面的歡聲笑語。不知怎麼的，心裡並沒什麼失落。就是忽然覺得渾身都沒什麼力氣，腦子裡更是一片空白。好像有一樣什麼東西悄悄的從心裡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素芸小巧玲瓏。嬌俏可人，又隨和可愛，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二少爺有了她做通房也好，總比素荷素彤幾個強些。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的人一個個的出來了。

　　錦繡退到一邊。低著頭，靜等所有人都過去。

　　二少爺和小路子一起出來的時候，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錦繡。

　　小路子在這裡可不敢肆意的說話，沖著錦繡眨了眨眼算是打了個招呼。錦繡想了想，笑著上前給二少爺道喜。

　　二少爺的臉稍微紅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你這丫頭。這有什麼可恭喜的。等日後我成親的時候再來道喜不遲。」

　　說這些的時候，二少爺的臉色很自如。

　　錦繡暗自嘲笑自己，白白的自作多情了一把。人家表現的很自如。分明沒把這個當一回事。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黃毛丫頭，有何魅力能讓一個見慣美貌丫鬟的二少爺把你放在心上？人家上次禮貌性的說一聲，也沒別的意思，純粹就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想幫點小忙而已。瞧瞧，你就會錯了意思。

　　之前的糾結是多麼的可笑……

　　錦繡臉色兀自笑的燦爛：「到時候奴婢一定親自去賀喜就是了。」二少爺微笑點頭。然後，就領著小路子去了。

　　二少爺和小路子走後。錦繡就進了偏廳裡收拾。

　　沈氏還坐在椅子上，吩咐如玉去喊素芸過來。

　　素芸已經知道了這個好消息，臉紅通通的走了過來，步子都比平時溫柔小心了許多。

　　沈氏正式將此事宣佈，素芸磕頭謝了恩。

　　沈氏讓素芸起身，看著素芸歎道：「我向來待你不薄，這次特地選了你到二少爺身邊去伺候。你務必要盡心盡力，不要有什麼差錯，聽見了沒有？」從她的身邊出去的丫鬟，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她會被笑調教無方了。

　　素芸臉色一整，認真的應道：「夫人請放心，素芸一定小心做事，細心的伺候好二少爺。」接著，就是表忠心之類的話語。

　　沈氏滿意的點了點頭，吩咐如玉去為素芸準備幾身新衣裳，另外，再賞賜了素芸一些首飾什麼的，說是選個不錯的日子就給素芸開了臉，送到二少爺的院子裡去。

　　素芸滿臉紅暈的再次謝恩。

　　如夢嫉妒的看了素芸一眼，低下頭掩去眼中的失落。

　　如玉表現的卻是熱情的多，拉著素芸的手連聲道喜。

　　沈氏將兩大丫鬟的反應都看在眼中，心裡悄悄的歎了口氣。真不能怪她偏愛如玉，瞧瞧如玉多機靈，如夢在涵養上真是差了不少。

　　素芸被選做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一事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整個府邸。

　　沈氏身邊的丫鬟們反應不一。

　　如夢和如玉不必再去說，如詩卻是實心實意的向素芸道了喜。但凡容貌不出色的，對這些消息都還算淡然。反正此等好事總是落不到自己頭上來的，還有什麼可惜的。

　　另幾個素字輩的丫鬟卻都十分的不服氣。

　　尤其是素荷，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頓時就跨了臉，晚上連晚飯也沒吃就回屋子去了。估計是哭去了。

　　素彤也沒好哪兒去，坐在桌子邊沒精打采的挑著飯粒。眼睛有些可疑的紅腫，不知跑到哪裡偷偷的哭過了一場。

　　素娥和素琪歎息了一會兒，也就將此事拋到了腦後，興致勃勃的討論起該送些什麼樣的賀禮給素芸好。

　　素秋提議道：「素芸兩天後才會走，我們乾脆明天晚上一起去她的屋子裡，送一份禮物給她表表心意好了。」

　　各人都很贊成。

　　至於這禮物嘛，主要是心意到了就好，時間倉促，也趕不及去準備些花心思的禮物了。

　　錦繡前些日子剛好繡了一雙鞋墊，找了塊布包好了，心想這也算拿的出手了吧！

　　可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幾個丫鬟聚在一起的時候，錦繡才發現自己是大錯特錯了。

　　沒想到各人準備的禮物都不錯，素娥準備的是一根銀簪子，素琪準備的是一對耳環。素彤手裡拿的是一盒子胭脂，而素荷手裡的則是兩個枕巾。尤其是素秋，準備的居然是一對銀手鐲。這禮物頓時讓各人瞪大了眼睛，這禮物可夠貴重的。

　　素秋淡淡的解釋道：「我身邊沒多少能拿的出手的東西，這還是去年夫人賞賜給我的。」

　　錦繡這才明白過來，感情各人的家底比她深厚多了。

　　看看別人的禮物，再瞧瞧自己繡的那雙薄薄的鞋墊，真是有些臉紅。可惜這個時候再去準備也不太來得及了，總不好送錢吧……

　　素秋見錦繡臉色不對，笑道：「這不過是表一下我們的心意，畢竟是處了幾年的好姐妹了。你來的時間尚短，有這樣的禮物也就過得去了。不妨事的。」

　　錦繡汗顏一笑，厚著臉皮跟著眾人去了素芸的屋子。

　　如詩已經到了，正和素芸說著悄悄話，見眾姐妹都來了，掩嘴笑道：「素芸，你飛上了高枝，日後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好姐妹。」

　　素芸嫩臉一紅，白了如詩一眼。可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喜悅，分明沒有生氣。

　　素秋帶頭送上了禮物：「素芸，恭喜你。小小禮物，不成敬意，你可別嫌棄。」

　　素芸一掂量那鐲子的份量，展顏一笑：「我們都是好姐妹，彼此之間這麼客氣做什麼。多謝你了。」

　　素荷昨天晚上還哭的稀裡嘩啦，今天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我剛聽說這件事情，就料到一定會是素芸了。這院子裡，還有誰能比的我們素芸去？今兒個可得和素芸好好的說會兒話，日後素芸忙著伺候二少爺，可沒時間理我們這些姐妹了。」

　　就連錦繡都覺得，素荷這些話說的實在是讓人舒暢，更遑論是當事人素芸了。

　　素芸接過素荷手裡的禮物，臉上的笑容十分的甜蜜滿足。

　　各人一一上前送了禮物，輪到錦繡的時候，錦繡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燒，頗有些尷尬的將那雙繡了並蒂蓮花的鞋墊兒給了素芸：「素芸姐姐，我也沒好東西送你。這副鞋墊是我親手繡的……」

　　素芸嗔怪的說道：「都是好姐妹，別說這些客氣話了。你們都對我這麼好，我心裡感激還來不及呢！」等細細一看那鞋墊，頓時驚歎不已：「錦繡，你的繡活真是好，這鞋墊太漂亮了！」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送行

　　錦繡一直維持著晚上做繡活的習慣，不停的練習各種學來的針法手藝。這副鞋墊上的並蒂蓮花精緻漂亮，栩栩如生，內行的人一看就知道定是下了不少的功夫才繡出來的。而且技藝絕不一般。

　　素芸仔細端詳之後，頓時愛不釋手很是喜歡。

　　錦繡的禮物意外的大出了風頭，自己都有些意外。

　　幾個丫鬟在屋子裡鬧騰了半天，才散了場。

　　錦繡和素娥幾人一起有說有笑的回了屋子，不料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是錦茹！

　　錦繡意外欣喜的迎了上去，一把拉住錦茹的手：「錦茹，你什麼時候來的？」

　　錦茹強笑道：「來了有一會兒了，我不知道你去哪裡了，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

　　不對勁，錦茹的臉色不太好看，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吧！錦繡心裡一緊，和素娥幾個人道了聲再見，就拉著錦茹進了屋子細細的談。

　　門一關上，錦茹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聲勢浩大眼淚橫飛的樣子，把錦繡嚇了一跳：「錦茹，你怎麼了？別顧著哭啊，快點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錦茹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哭訴：「錦繡，二……二少爺他……」

　　二少爺？二少爺怎麼了？

　　錦繡滿心不解：「二少爺懲罰你了，要攆你走？還是他身邊的丫鬟欺負你了？」

　　錦茹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抽泣著說道：「聽說你們院子裡的素芸快成了二少爺的通房丫鬟了。」

　　錦繡這才明白過來，感情錦茹是為了這件事情在傷心呢！

　　一心愛慕著二少爺的錦茹無法接受這個事情，到自己這兒來訴苦呢！

　　錦繡將哭的稀裡嘩啦的錦茹摟在懷中，安慰的拍了拍錦茹的後背，心裡覺得有些荒謬和可笑的感覺。

　　她自己的感覺還沒理清楚，還得來哄這個哭哭啼啼的小姐妹。真是怎一個亂字了得。

　　錦茹哭了好大一會兒，情緒才慢慢的穩定下來。

　　錦繡問道：「你們院子裡的人都知道這事情了？」

　　錦茹唉聲歎氣的道：「這事情哪還有人不知道的，估計整個院子裡的人都知道了。」說起來，失望的可不僅僅是錦茹一個。二少爺院子裡的丫鬟們都是醋意橫飛。

　　她們伺候了二少爺這麼久，本以為通房丫鬟定會是她們中的一個。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是誰，都認了。偏偏這個位置被沈氏身邊的丫鬟素芸搶了去，誰的心裡能舒服？

　　錦茹今天還被派去收拾了屋子，說是留著給素芸姑娘住的。錦茹忍著滿腔的失落將屋子收拾了一遍，心裡實在是懊惱。忍不住在晚上來找錦繡訴苦。

　　錦繡也將準備禮物給素芸的事情說給了錦茹聽。

　　錦茹又是羨慕又是眼熱，恨不得那個人選現在就換成自己才好。可惜，她今年也只有十三歲。年齡著實小了一些。就算通房丫鬟的人選是二少爺身邊的丫鬟，估計也不可能落到她的頭上。

　　素芸今年剛滿十五歲，容貌出色，性格討喜，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錦茹難過了一陣子。旋即又振作了起來：「算了，等過幾年我未必沒有這個機會的。」在這一點上，錦茹的想法和錦繡很是接近。陸文倫老爺都快四十了還納姨娘呢，二少爺才十幾歲，今後的機會多著呢！

　　錦繡對錦茹的情緒變化嘆服不已，前一刻還眼淚鼻涕的。下一刻就握緊拳頭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嘖嘖！看來，她也不必為錦茹太過擔心了。人家可是雄心壯志信心滿滿呢！

　　眼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錦茹就回去了。

　　錦繡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心裡紛亂複雜的也不知道想些什麼，久久無法入睡。直到半夜才緩緩入眠。

　　第二天，如玉張羅了一桌飯菜。叫上了所有的丫鬟給素芸送行。

　　大大小小共十個丫鬟圍成一桌，說的說笑的笑。乍看真是熱鬧和諧。細細一看，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如玉表現出極佳的風範，先來了一大堆煽情的詞匯：「……我們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就說是親姐妹也不為過，如今素芸有了好前程，我們都為素芸感到高興。日後就算不在一個屋子裡做事了，可我們還是好姐妹，不管有什麼事情，只要說一聲，我們都義不容辭。」

　　素芸被這一席話感動的直抹眼淚。

　　如夢笑著起身，倒了一杯酒：「這樣的大好時刻，說這種話做什麼。我們應該恭喜素芸才是。來，素芸，我先敬你一杯。我先乾為敬！」

　　這人的情緒變化真是快啊！前兩天還聽說如夢哭的死去活來傷心的天崩地裂的，可現在卻巧笑嫣然，渾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如夢的表面功夫果然強了許多。比起如玉來也不遑多讓。

　　錦繡細細的觀察，發現如夢今天打扮的尤其漂亮。臉上的脂粉抹的比平時厚的多。不由得壞心的偷笑，如夢肯定是用脂粉來掩蓋失意和憔悴了。

　　如夢這麼一帶頭，各人都開始輪番的敬酒。

　　錦繡前世也還有些酒量，不過，這輩子喝酒還是第一次。

　　品了一口之後，錦繡放下心來。如玉從書房拿來的這種酒度數並不高，充其量比啤酒的度數高了那麼一點點，喝慣了白酒再喝這個，簡直就像喝飲料差不多。

　　接連幾杯下肚之後，桌子上的氣氛漸漸熱鬧起來。

　　錦繡秉持著少說多聽的原則，豎起耳朵來聽各人的對話。觀察各人的表情猜測其心理活動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比如說，如詩和素芸的感情最好，說話時情真意切，是真的捨不得素芸走，眼淚汪汪的都快淚灑當場了。

　　再比如說，素荷明明嫉妒的發狂，臉上的笑容卻比誰都甜，只有在眼底能找到一絲絲不甘心的忿忿。

　　素彤本來最是嘴快，說的是十句話裡倒有五六句都是不好聽的。今天總算忍住了，沒說出什麼錯話來。

　　還有，素秋的表現也很奇怪，素芸要走了她比誰都要開心，一反往日的穩重，頻頻和各人舉杯。讓人有種怪異的感覺。不過，等仔細一想，錦繡就咂摸出其中的道道來了。

　　素芸一走，二等丫鬟可就剩下如詩了。所以，必然會再提拔一個二等丫鬟。素秋已經瞄準了這個位置，難怪對素芸的離去如此的高興。

　　一個蘿蔔一個坑，素芸這個蘿蔔一拔走，她這個蘿蔔剛好放進去嘛！

　　如玉和如夢兩人談笑風生，任誰也看不出她們倆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素娥到底年齡小，心眼也少，說話直白的多：「素芸姐，你如今飛上了枝頭了，日後有好機會可別忘了我們這些姐妹。」這話直接的不得了，讓人想笑又不知從何笑起。

　　素芸一楞，旋即掩嘴笑道：「這是當然。」

　　素琪呵呵一笑，捶打了素娥幾下：「你這丫頭，說這話做什麼，快點罰酒三杯。」

　　素娥撅著嘴說道：「罰酒就罰酒，三杯就三杯。拿酒過來。」

　　素彤湊趣的替素娥倒酒，素娥豪氣的連乾三杯，然後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素……素芸姐，我可真是羨慕死你了。這樣的好事情都給你碰上了……」

　　如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話在各人的心底盤亙，就是沒人有膽量說出來。素娥倒好，幾杯酒下肚就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了。

　　如夢這麼一笑，一桌子的人都哈哈笑了起來。氣氛倒是更加熱鬧了。素彤也借著酒勁半真半假的來了這麼幾句。反正喝過了酒嘛，說什麼都是可以原諒的。

　　各人都笑的別有深意，不肖一一去細說。

　　錦繡笑的很是開心，冷眼笑看風雲的日子也很是有趣的。

　　素芸心情極佳，多喝了幾杯，微微有了醉意，臉上浮上了幾縷紅暈，有種平日沒有的豔色。

　　如詩扶著她回房休息去了。

　　一桌子的殘羹剩肴自有婆子過來收拾。

　　錦繡看著如玉指揮著廚房裡的婆子忙來忙去的樣子很是羨慕，身份地位不一樣，說話做事都有種上位者的氣度。如玉指揮若定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氣派。真是讓人看了眼熱。

　　她什麼時候也能有這樣的一天？

　　第二天，素芸穿上了粉紅色的新衣裳，有婆子來替她梳了髮髻上了妝容，然後由一頂小軟轎子抬到了二少爺的院子裡。

　　素月那個時候放了鞭，沈氏不好偏心，便也吩咐二少爺那裡放了鞭迎了素芸。

　　自此，素芸的生活軌跡便與普通的丫鬟們不同了。

　　錦繡不止一次的想過這通房丫鬟的事情。以前看過紅樓夢，對裡面的襲人印象最是深刻。在她的印象中，所謂的通房丫鬟其實就是陪睡的丫鬟。不僅得伺候主子日常生活，還得伺候到床上去。身份地位都很尷尬。人家口中稱一聲「姑娘」，其實還是丫鬟。

　　日後命運如何，端看和主子之間的情分如何，還有進門的少奶奶心胸如何。再有，就是本人的心機和手段問題。

　　素月和素芸兩人算是在素字輩的丫鬟中捷足先登，先朝著姨娘的宏偉藍圖進軍了一步。至於日後的命運，誰又能知道呢？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二等

　　素芸走後，果然由素秋頂替了素芸的位置。

　　素秋一躍成為二等丫鬟，心情高昂不必去說，興沖沖的搬了東西住到前面的屋子裡去了。

　　因為二等丫鬟有值夜班的任務，因此住的屋子離沈氏的主屋都很近，三等丫鬟們住宿條件則差的遠了。

　　三等丫鬟從六人變成了五人。

　　素荷心裡最是不服氣，恨的牙都癢癢。

　　吃飯時，五人圍在一起，素荷發了幾句牢騷：「我說素芸去做了通房丫鬟，怎麼把素秋給樂成這個樣子。感情人家早瞄準了素芸這個二等丫鬟的位置了。」

　　現在想來，素秋的高興確實有些異常。人人都在泛酸的時候，她卻異乎尋常的興奮。這本來就是一件反常事情。只是當時各人都沒留意，現在才反應過來了。

　　素彤也酸溜溜的說道：「是啊，我們都在這傻不愣登的冒酸水，人家卻把各處都打點過了。一下子就升上去了。」

　　做二等丫鬟可不像三等丫鬟那麼容易。

　　三等丫鬟的人數眾多，待遇也很一般。可做了二等丫鬟之後，就有資格近身伺候主子。然後各種好處說都說不完：月錢漲到五百文錢一個月，到換季的時候布料都比三等丫鬟好的多，主子們吃剩下的點心菜肴也跟著享用。伺候的好了，還有豐厚的各種賞賜，這可比月錢要划算多了。

　　日後到了婚配的年齡，主子都不會虧待了伺候了自己多年的心腹丫鬟，大多是給挑一門不錯的親事，置辦些嫁妝什麼的。

　　若是在小姐們的院子裡做到了二等丫鬟以上，好處更是不少。小姐們出嫁總得帶上些陪嫁丫鬟吧，陪嫁丫鬟們做姨娘的可能性是極大的，再不然也能成為小姐們的左膀右臂。還愁沒好日子過麼？

　　這些不需多說，哪個丫鬟都是心中有數的，不然，誰想消尖了腦袋來爭取這樣的位置。

　　不過，二等丫鬟的人數是一定的。並不是表現好了就能做，非得等有了空位置才好替補上去。就像這次，素芸走了之後，才好將素秋升上去。

　　一般來說，每個院子裡都有一個一等丫鬟，外加兩個二等丫鬟。三等丫鬟的人數是不固定的。多一些少一些都無妨。再加上管事婆子和粗使婆子，一個院子裡總少不了十來個人伺候。

　　沈氏院子的管事婆子來頭頗為不小，姓朱。是沈氏當年的陪嫁丫鬟。後來嫁給陸文倫倫最得力的一個鋪子掌櫃，生了一子一女。兒子如今也在鋪子裡做管事，女兒叫做如意，如今是二小姐身邊的一等丫鬟。

　　沈氏對這個朱嬤嬤極為倚重，平日裡捨不得她太過操勞。倒是把大部分事情都給了如夢和如玉去做，朱嬤嬤常陪著沈氏聊聊天，閑閑無事，看似閒散人一個。不過，誰都清楚的很，關鍵時候。朱嬤嬤在沈氏面前是很說的上話的。

　　因此，各個丫鬟見了她都不敢怠慢。

　　錦繡和朱嬤嬤沒說過幾句話，每次見了行個禮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這等在後院裡混了半輩子的人精。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別巴巴的去拍馬屁了，平白的讓人在心裡看笑話。

　　當然，錦繡也思量過在適當的時機稍微的示好什麼的。只是得掌握一個分寸和一個度。

　　素秋不知在朱嬤嬤那裡下了多少工夫，頗得她的喜歡。聽說這次二等丫鬟的升遷跟朱嬤嬤的出力不無關係。

　　知曉一些內情的素彤自然就酸氣沖天了。

　　這院子一共這麼大，天天在一起相處。各人什麼個性什麼關係時間久了，互相都瞞不過去。聽說素秋經常跑到朱嬤嬤那兒獻獻殷勤套套近乎什麼的。水磨功夫長了，效果自然就有了。

　　素荷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對素秋此等行為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惹的錦繡在心裡暗笑不已，就素荷這副德行也好意思嫌棄人家素秋，好賴素秋還含蓄些收斂些，不像素荷的諂媚都擺在臉上，讓周圍的人看了都心裡不舒服。

　　素彤難得的和素荷有了共同語言，兩人不自覺的朝一塊靠攏，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心底的不滿。

　　素琪也跟著插了幾句嘴。

　　素娥一來和素秋和關係不錯，二來自知自己暫時沒有競爭的資格，倒沒有太多的感覺。和錦繡坐在一起聊起了閒話來。

　　「錦繡，你聽說了沒有，素芸姐姐在二少爺的院子裡日子也不太好過呢！」

　　此言一出，頓時把素彤幾個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個個的豎長了耳朵來聽小道消息。

　　素娥得意的說出了自己聽來的消息：「我是聽好姐妹素依說的，她在二少爺的院子裡當差。也是二等丫鬟了。聽她說，二少爺對素芸也就一般，不比大少爺待素月那般感情深厚。因此，素芸說的話各人故意磨磨唧唧的不太肯聽……」

　　錦繡對這些哪有不知情的。

　　錦茹就在二少爺的院子裡，對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今天中午還來找了自己說起了這些事情。

　　素芸過去不過才幾天，二少爺不算特別的寵愛她。因此，各個丫鬟們便欺生起來，仗著二少爺不太過問，就處處給素芸使絆子。素芸對院子裡的人事不甚清楚，因此吃了些悶虧。表面看似風光，其實日子絕不太好過。

　　理由其實很簡單，丫鬟們眼熱嫉妒素芸的好運氣，心裡氣不過，成心搗亂來著。

　　素芸是有苦說不出，有心告狀吧，又和二少爺相處時日尚短，暫時沒這個情分。更是沒臉回來訴苦。沈氏不可能為了她這麼一個丫鬟出頭，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別人的大牙？得不得寵可是憑自己的本事，誰也幫不上她的忙。

　　素琪聽到這裡歎了口氣：「素芸和素月實在是沒法比啊！」

　　素月是大少爺身邊的得力丫鬟，本就有了情愫，後來順理成章的成了大少爺的通房丫鬟。為了素月，大少爺還無情的拒絕了如夢這個漂亮的大丫鬟。足可見大少爺對素月的情分。素月在大少爺的院子裡那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當之無愧的頭一份。不管日後大少奶奶會待素月如何，至少目前看來，素月都是丫鬟們心中的偶像級人物。

　　可是素芸就差遠了。她是夫人身邊的丫鬟，和二少爺接觸很少，根本談不上有什麼感情。對二少爺院子裡的丫鬟的個性脾氣也不甚熟悉。在二少爺沒有特意迴護的情況下，一開始必然是艱難的。

　　素荷不以為然的說道：「要我說，還是怪素芸自己沒本事籠絡住二少爺的心。」要是得了二少爺的歡心，哪有可能發生這些事情。那些丫鬟都精明的很，不過是看素芸不得寵才敢如此待她罷了。

　　素荷的語氣不甚好聽，錦繡分明聽出了素荷內心的潛臺詞：要是換成是我，我定然能如何如何的討好了二少爺，讓二少爺為我撐腰做主……

　　不僅是錦繡聽出來了，其他的幾個丫鬟也都聽出了素荷的話外之意。

　　素彤故作惋惜的搖了搖頭：「誒，真是可惜了，要是換成我們素荷去的話，定能把二少爺的心牢牢的拉攏過來。哪有這些丫鬟們張狂的餘地。」

　　這半開玩笑的話把素荷說的滿臉通紅，瞪了素彤一眼：「就你會胡扯，我可沒這麼說。」心裡怎麼想的別人管不著吧！

　　素琪和素娥也嘻嘻哈哈的拿素荷打趣了幾句。饒是素荷臉皮不薄，畢竟是個黃花姑娘，臉頓時紅的像火燒似的，連連求饒。

　　幾人笑鬧一番，由素秋升職帶來的鬱悶一掃而空。

　　正所謂要從別人的痛苦中找尋自己的快樂，丫鬟們都深諳這一要訣。別人的命運太好了，自己總是不愉快的。別人遇到了不高興的事情，那就成了其他人的樂事。典型的盼人窮怕人富。

　　錦繡只是笑，不多插言。

　　對素芸的遭遇，她既有些微的同情，又有淡淡的愉快。

　　看來，在這樣的環境裡待久了，她也慢慢的發生了變化。總不希望別人過的太好升職太快，因為這往往意味著她還要花很多的時間很多的精力很多的努力才會跟上別人。

　　這也初步印證了她原先的猜測，通房丫鬟並不見得是最好的出路。

　　素秋因為素芸的離去，有了升職的機會，一躍成為二等丫鬟。

　　那麼接下來，得到什麼時候才會有這樣的升職機會給自己呢？

　　素娥見錦繡不肯說話，非要把她扯上不可：「錦繡，你來說說看，若是你現在是素芸的話，你會怎麼做？」

　　這個無聊的比喻把錦繡逗笑了：「我不可能是她，這個比方太不現實。」沒什麼好說的，她向來不愛這種無聊的幻想。她是腳踏實地過日子的那種人。小女生式的幻想早就不能運用在她身上了。

　　素娥瞪了她一眼：「討厭，我們就是隨便說說而已，這麼認真做什麼。」

　　剛才，各人就此話題進行了一番熱烈的討論。

　　個個都各抒己見，假設自己就是素芸的話，面對如此的窘境該做出什麼樣的應對措施來。就錦繡沒有發言，素娥不樂意了，非讓錦繡說兩句不可。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七章　告狀

　　錦繡不想說，又磨不過這一雙雙虎視眈眈的大眼睛，只好想了想，勉強吐了幾個字：「順其自然吧！」

　　切！眾丫鬟一起撇嘴。

　　這說了等於沒說。

　　怎麼可以順其自然，要是不使出點手段來，還不被這一干丫鬟踩到腳底下去了。日後在院子裡上不上下不下的還怎麼立足？

　　通房丫鬟的地位就相當於一等丫鬟，和原來的一等丫鬟必然會有衝突。得想法子將她拿下，然後一個一個制服二等丫鬟三等丫鬟才是。

　　不過，到底什麼樣的法子才是最有效最快捷的，各人相持不下。

　　素荷認為，第一要訣是要去拉攏二少爺的心。有些話做姑娘家的不好說的太過直白了。可是事實擺在那裡，素芸既然是二少爺的通房丫鬟，近身伺候的機會還是很多的吧！總能找到機會獻媚什麼的，最好是在床上……呃，下面的話少兒不宜，暫時就說到這裡。反正大家都懂的。

　　素彤卻認為，應該拿出通房丫鬟的氣勢來，狠狠的整治那些不聽使喚的丫鬟們。少爺的身邊人自然要高人一等，一院子的丫鬟都得聽素芸的話才是。素月在大少爺的院子裡可是當之無愧的半個主子，還沒聽說哪個丫鬟敢跟她較勁的。

　　當然，這又得說到得寵與否的問題上了。素月如此硬氣當然是因為大少爺的寵愛。

　　素娥自認為出了個好主意：「我覺得，素芸姐姐應該來對夫人說一聲。夫人一直對素芸姐姐這麼好，一定會為她撐腰的。」有夫人一聲吩咐，誰還敢這麼不把素芸當回事？

　　素芸畢竟是夫人身邊出去的丫鬟，若是各人做的太不像話了。於夫人的顏面也不好看。

　　素琪敲了敲素娥的腦袋瓜兒：「你呀，盡是說些傻話。」

　　素芸哪裡有臉回來告這個狀啊！只怕夫人問起來的時候，她還得好生的掩飾一番呢！

　　這也是丫鬟們之間不成文的規矩。有什麼事情暗地裡悄悄的解決。各憑本事。告狀到主子那裡算什麼本事。日後就算問題解決了，也會落個仗勢欺人的惡名，只怕就更不得人心了。表面上沒人敢得罪你，在背地裡使絆子的會更多。多的是讓人吃了啞巴虧不好訴苦的招數，丫鬟們誰不擅長這個。

　　素娥被點撥了一番，也沒轍了。這才硬是拉著錦繡出出主意。

　　錦繡見各人都不以為然的樣子，便笑道：「姐姐們，我年紀小，不太懂這個。說的話大家別見笑就成。我覺得素芸姐姐一開始吃些悶虧是很正常的，不用太過急躁。耐下性子來慢慢的應付就是了。」

　　很多事情急是急不來的。得慢慢的「熬」。

　　媳婦都能慢慢的熬成婆呢！素芸如此的可愛溫柔，二少爺定會慢慢的喜歡她的。

　　奇怪，想到這些。心裡居然很平靜很平靜。就像在想一個陌生人似的，沒了激動也沒了黯然也沒了失落。錦繡淡淡的一笑，眼神顯得那麼淡然。

　　素荷和素彤顯然都不以為然。素琪卻若有所思，沖著錦繡笑了笑：「我覺得錦繡說的很有道理。」

　　素娥想了想，也裂嘴一笑：「嗯。錦繡說對。這些都是暫時的，日後會慢慢好起來的。」

　　素荷嘟噥：「什麼也不做的話，能好的起來才是怪事。」

　　錦繡笑了笑，不欲反駁。做事公平公道，日子久了，各人自然就會服氣的。若是仗著通房丫鬟的身份吆喝這個指揮那個。那才是蠢人。素芸應該不會那麼愚蠢吧！

　　告狀更是個不怎麼樣的餿主意……

　　其實，各人在這裡討論來討論去都是隔靴搔癢，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時候總是不痛不癢的。要是自己遇到了這等事情只怕就沒那麼多主意了。

　　又過了幾日，素芸尋了個機會回來給沈氏請安。

　　素秋見了素芸回來，立刻浮出了笑容迎了上去。如詩更是熱情的不得了。

　　不過才十幾天，素芸就瘦了一小圈，原本圓溜溜的臉蛋清減了不少。如詩打量了幾眼。笑著打趣：「喲，這小臉真是惹人憐愛。」以前素芸一直嫌棄自己的臉蛋偏圓潤。顯得稚氣，現在倒是有了尖尖的下巴。

　　素芸和如詩笑鬧了幾句。

　　如玉也上前和素芸寒暄了幾句。素芸在二少爺院子的日子不算好過的事情各人心裡都有數，只是誰也不會在素芸面前表現出知情的樣子，省得素芸難堪罷了。

　　如夢眼珠轉了一轉，笑著上前來：「素芸妹子，不忙著伺候二少爺，今兒個怎的有空回來看看我們姐妹了？」

　　素芸的笑容有一絲絲勉強：「二少爺去書房那裡讀書去了，今年秋天就得去應試了。二少爺日日苦讀呢！」忙的根本沒多少空搭理她……

　　如夢又咯咯笑了：「那可更好了，二少爺若是高中，你的好日子可就來了。」反正是二少爺的女人了，日後的命運就和二少爺聯繫在一起了。

　　如夢的話看似熱情，不知怎的總讓人有種怪怪的感覺。素芸顯然也察覺出了對方看笑話的心理，笑容愈加的僵硬。

　　錦繡正在一邊擦桌子，這時候也過來給素芸行禮：「見過素芸姑娘。」

　　素芸對錦繡一直印象很好，見錦繡如此尊敬自己心裡頗為愉快，笑著扶起錦繡：「快快起來，都是好姐妹，這麼客氣做什麼。以後還是叫我素芸姐姐吧！」做了通房丫鬟，通常都稱呼一聲「姑娘」，算是和普通的丫鬟區別了開來。

　　錦繡從善如流的改口：「那我就不客氣了，日後還是叫你素芸姐姐了。」

　　素芸笑著拉著錦繡的手親熱的說了會兒話。不過，眼睛時不時的往屋子裡張望。如詩笑道：「不要著急，夫人一會兒就出來了。想請安有的是時間。」

　　沈氏通常這個時候就起身了，如夢和如玉兩人進了屋子裡去伺候沈氏洗漱。素秋則到廚房裡去端了早飯來。

　　沈氏聽說素芸給她來請安，笑著讓素芸到裡邊去。

　　素芸進了熟悉的小廳裡，見了沈氏親切如故的笑臉，心裡又是感慨又是唏噓，一陣酸楚之意就冒了出來。她上前給沈氏行了禮。

　　沈氏一邊用早飯，一邊隨意的和素芸閒聊了幾句。一切都和從前一樣，旁邊站著的是熟悉的如夢和如玉。素芸恍然有種一切都未改變的感覺。

　　沈氏很自然的問起了素芸近來狀況。

　　素芸笑了笑，說話甚是有技巧：「拖夫人的福，二少爺對奴婢很好。各個丫鬟也對奴婢很是照顧，日子還過得去。」

　　表面看來，素芸言笑晏晏，壓根沒有告狀的痕跡。

　　可沈氏分明從話中聽出了些什麼，然後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行了，在我面前說這些虛話做什麼，照實說就是了。」素芸在沈氏身邊也伺候了兩三年了，沈氏一直對素芸寵愛有加。估計到素芸該是受了怠慢，沈氏就露出了些微的不快來。

　　素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躊躇了一會兒，有意無意的打量了如玉和如夢兩眼。

　　如玉亮堂的很，立刻笑道：「喲，瞧我這記性，還有一堆事情沒做，盡在這兒磨嘰了。素芸，你和夫人說會兒話，我就不陪你了。」

　　如夢本想賴著聽一會兒，見如玉走了倒也不好意思單獨留下來，也尋了個由頭就出去了。

　　屋子裡就剩下沈氏和素芸兩個。

　　錦繡正在收拾偏廳，不消一會兒，姨娘們就都會過來給夫人請安，所以每天一大早就得將這裡收拾的乾淨。

　　沈氏和素芸說話的聲音就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

　　錦繡發誓，她真的不是有意偷聽的。

　　不過，她「恰巧」站在門邊擦那一排貴重的器具，做這活兒得小心細緻，更得認真謹慎，稍微碰掉一塊都夠她受的。因此，她的動作自然就得慢一些。這不，站的時間稍微長了那麼一些些，就聽到了隔壁傳來的說話聲了。

　　起先還有模糊不清，錦繡豎起了耳朵傾聽，才算聽到了裡面說的是什麼。

　　素芸說道：「……二少爺待奴婢很是客氣，奴婢在那裡沒什麼事情可做……」

　　這是什麼意思？當然說的是二少爺不算寵愛她，每天將她閒置在一邊不太搭理。也沒有給她什麼管理院子的權利之類的。弄的她在那邊上不上下不下的很是尷尬，比起素月來差的遠了。

　　沈氏何等精明，頓時聞弦歌而知雅意。氣的一拍桌子：「這些個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知道是罵二少爺還是罵他院子裡的丫鬟們。

　　素芸見沈氏發了脾氣心裡又是歡喜又是惶恐。

　　歡喜的是沈氏定會為她撐腰了，惶恐的是這事情若是被二少爺知道了，定會不喜她來告狀的行為。連忙陪笑：「夫人息怒，夫人體恤奴婢，奴婢不甚感激。奴婢今天來是特地來給夫人請安，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夫人每日裡這麼忙碌，奴婢怎麼忍心因為這些許小事來打擾夫人。」

　　沈氏白了素芸一眼：「好了，我自有分寸，你不用多說了。先行回去吧，若是讓幾位姨娘們見了你，未免不好。你以後想來我這兒請安選個其他的時間。」

　　語氣中沒有多少責怪之意，素芸心裡稍安。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後續

　　沈氏看似淩厲，治下頗為嚴謹，但卻有個好處，就是極為護短。自己身邊的丫鬟被人不放在眼底，她定然是不高興的。

　　素芸也是思索了好幾天，才想出了這步棋來。

　　二少爺院子裡的丫鬟們都不拿她當回事，還不若以前在夫人身邊做個二等丫鬟來的舒適自在。素芸當然不甘心，可惜和二少爺的情分尚淺，去了半個月也就伺候了兩回。近身伺候的機會這麼少，哪有什麼時間培養感情。素芸只好打起了沈氏這邊的主意。

　　沈氏確實是個護短好面子的主兒，素芸稍微暗示了幾句，她就明白了過來。打定主意待會在二姨娘面前稍微敲打幾句，也不需要說的太過明白。二姨娘自然會懂的。

　　哼，打狗還要看主人面呢！居然不把自己派過去的素芸當回事，也太不把她這個當家主母看在眼底了。

　　素芸心願達成，伺候著沈氏用過了飯，笑著就告退了。

　　錦繡還在收拾偏廳，素芸笑著和錦繡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很顯然，素芸走時的心情要比來的時候好多了，從臉上的笑容也能看出一些來。

　　素芸來時心事重重，去時渾身輕鬆。彷彿所有難題都已經迎刃而解了。

　　錦繡沒有料到素芸最後仍然選擇了這種愚不可及的辦法來解決目前的窘境，心裡微微的歎息。這法子見效是快些，可後遺症也多的很。

　　夫人會怎麼做？這也可以預見，不出兩種法子。要麼把二少爺叫過來敲打幾句，要麼就是在二姨娘面前敲打幾句。總不至於把二少爺身邊的丫鬟們都喊過來訓話吧！那可不符合當家主母的身份，沈氏也不可能為一個丫鬟做到如此地步的。

　　錦繡在心裡猜測，估計沈氏定會選擇後一種法子。畢竟二少爺不是沈氏親生，有些話不太方便說，還不如在二姨娘面前說上兩句。讓二姨娘去找二少爺「談心」順便幫著整治一干丫鬟去。

　　果然不出所料，姨娘們來請安的時候，沈氏有意無意的提了幾句二少爺院子裡的「趣事」。

　　二姨娘立刻笑著接道：「太太真是菩薩心腸，這些許小事都放在心裡，我先替二少爺謝過太太了。」這憋屈的日子，還得謝謝人家的多管閒事。

　　沈氏閑閑一笑：「我是他的嫡母，自然要關心的。這院子裡的丫鬟得好好的管教，不然被人家笑話沒規矩可就不好了。」

　　當下，通透的姨娘們個個逢迎了幾句。

　　二姨娘下午就去了二少爺的院子裡，聽說把院子裡的丫鬟們集中起來訓斥了一通。還將二少爺也喊到了房中，說些什麼別人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動靜都瞞不過時刻關注著那邊的幾個丫鬟，素娥去找了素依打聽八卦。回來就開始繪聲繪色的形容給大傢伙兒吃飯時候解悶。

　　據說向來溫和的二姨娘今天狠狠的發了一通脾氣，將領頭不聽話的一等丫鬟和兩個二等丫鬟都訓斥了一遍。嚴厲申明：日後需處處以素芸為首，若是有一處不聽話的，被她知道了，就打一頓板子攆了出去。愛上哪個院子就去哪個院子去，總之，二少爺這裡是容不下你了。

　　丫鬟們被訓的一愣一愣的，沒人再敢小覷總是笑眯眯的素芸了。

　　素彤聽完立刻拍手道好：「太痛快了，素芸這次總算出了口氣了，看日後還有誰敢不把她放在眼底。」素彤滿臉興奮。就像親自見到了那副場景似的。

　　素琪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要我說，不一定吧！現在各人是聽話了，可等這一撥風頭過去了。再來和素芸搗蛋怎麼辦。素芸總不能一有這種事情就回來和夫人告狀吧！」

　　素芸今天的「請安」人人皆知，誰不知道她是回來做什麼的？不就是告狀嘛！誰都很清楚沈氏護短的個性，告狀一事只要講究點技巧，還是頗為可行的，而且目前看來。初見成效了。

　　素荷笑道：「素芸也不是傻瓜，趁著這些日子將各人制服了。日後還怕誰翻出大浪來？再說了，人人都知道夫人是她的得力靠山，還有誰這麼傻得來和她作對？」

　　錦繡聽到這裡，也開始覺得素芸的做法並不是一無可取。告狀的真正目的只是為了讓二少爺身邊的丫鬟們明白她身後是有靠山的，其他的，並不重要。

　　二姨娘喊了二少爺進屋子談心，應該也是勸他對素芸稍微上點心。別讓素芸太過難堪了，這就等於側面的打了沈氏的臉面。畢竟是沈氏派過去的丫鬟，哪裡能這麼冷淡怠慢。

　　誒，難怪他曾那樣的感慨：做主子也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同樣有許多身不由己啊！

　　隔了幾天，錦茹總算是抽出時間偷溜了出來。

　　正值午睡之際，錦繡在做繡活兒，聽的敲門聲，立刻上前開了門。錦茹的到來時意料中事，沒想到同來的還有錦蓮和錦蘭。

　　錦繡驚喜的迎了好姐妹進屋子：「你們今日怎的有空一起過來了，快快快，快過來坐下。」幾個好姐妹時不時的會互相串門子聊天，不過，能同時聚在一起少之又少。難怪錦繡如此激動開心了。

　　錦蓮笑嘻嘻的道：「錦茹先去尋了錦蘭，然後又去找的我。我們合計了一下，就一起過來找你了。」

　　屋子裡有兩張凳子，錦繡讓錦茹和錦蘭都坐下，然後和錦蓮坐到了床上。四姐妹親熱的說起了話。

　　錦蘭個頭長開了，也瘦了些，打眼一看，就是個少女的模樣。錦茹還是那麼活潑開朗，錦繡也日益苗條秀麗，唯有錦蓮還是那副小巧的模樣，乍一看還是個孩子。難怪至今還做著洗衣服的粗活。

　　錦蘭在三小姐的院子裡做些端茶送水的活兒，還算輕鬆。

　　錦茹撅起嘴巴，不高興的說道：「我現在天天忙的團團轉，素芸現在可風光了，誰敢不聽她的話？」

　　最讓錦茹不高興的是，二少爺對素芸也好多了，常常讓她伺候。丫鬟們一見到素芸一大早睡眼惺忪的從二少爺的屋子裡出來都嫉妒的兩眼冒火。現在是沒人敢明著和素芸做抵抗了，可心裡的排斥是一時半會兒無法消除的。

　　哪怕是沈氏親自去訓話，丫鬟們也沒法子將心裡的感覺都扭住過來吧！反正，吩咐照聽就是了，心裡想什麼別人可管不著。

　　錦繡心想，素芸此時是風光了，也不知道日後的會變成什麼樣子。反正，她現在是路人甲，看好戲就可以了。

　　人的本性到這個時候就能稍稍的看出來了，錦繡一直覺得素芸處處都不錯。現在才慢慢的發現，素芸也是很有心機很愛慕虛榮的。為了一時的風光做出這等事情來，全然不顧丫鬟們之間的「潛規則」。

　　話又說回來，這院子裡的大大小小的丫鬟又有幾個不愛慕虛榮的呢！也不能單單就為這一點就全然否定了誰。還是那句話，慢慢往後看好了。

　　錦蓮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的很，連連追問錦茹：「錦茹，二少爺到底喜不喜歡素芸啊？」

　　錦蘭被這個問題逗笑了：「錦茹又不是二少爺，你讓她怎麼答你？」

　　錦蓮赧然一笑，摸了摸辮子撒嬌道：「我實在是好奇嘛，不問錦茹問誰。」各類小道消息多的很，誰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錦茹就在二少爺的院子裡伺候，肯定會知道的多一些嘛！

　　錦茹不太情願的答道：「素芸剛來的時候，二少爺對她也就一般。不算特別的熱情。至少比大少爺待素月姐姐差遠了。不過，這些日子，二少爺對她好多了。」

　　說了等於沒說，這些事情誰不知道。

　　關鍵就是，二少爺待素芸好，到底是因為二姨娘的點撥還是因為喜歡上了素芸呢？

　　錦茹被錦蓮問的張口結舌，答不出來了。

　　這種事情別人還真是不好回答。看來，只有親自去問二少爺才會有答案了。

　　錦繡忽聽到隔壁有些許動靜，連忙用手指擋在嘴唇上「噓」了一聲，暗示各人都閉嘴。

　　這房子隔音效果很一般，說話聲音稍微大一些隔壁就能聽見了。姐妹們隨意的閒話怎麼說都無所謂，被別人聽到可就不好了。

　　素秋走了之後，屋子就空了出來。另一邊住的是素娥，素娥習慣睡午覺，很少發出動靜來。今天這是怎麼了？

　　錦繡探頭張望一眼，正好看到素娥開了門讓素依進了屋子。

　　錦繡暗暗好笑，看來，素依也來找素娥訴苦來了吧！素娥和素依關係極好，常來常往，不過，這一陣子也著實頻繁了一些。

　　錦茹一聽說素依就在隔壁頓時笑了，她不過是個三等丫鬟，素芸對她還算客氣。不過，素芸對一等丫鬟和兩個二等丫鬟可就沒那麼客氣了，擺出了通房丫鬟的派頭來，常常指揮她們跑腿做事。看來是想在短時間之內將各人的氣焰打壓下去，然後接手管理整個院子的事情。

　　素依心裡自然窩囊憋屈的慌，就找好姐妹素娥來談談心什麼的。

力寶龍

卷二　三等丫鬟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偷窺

　　接下來，錦繡幾個就不方便再聊剛才的話題了。轉而聊起大少爺的婚事來了。

　　錦蘭羨慕的說道：「錦書可走運了，聽說她很得素月姐姐的喜歡，在院子裡很清閒，不需做什麼重事情。」

　　不像她們幾個，都是從雜事粗活做起。錦書在大少爺的院子裡頗為得意。當然，這和錦書的家人打點不無關係。錦書的娘和素月的娘關係不錯，打過招呼之後自然會優待些。再加上錦書為人伶俐乖巧，素月很是喜歡她。

　　素月既然喜歡錦書了，錦書的日子自然就好過的很。

　　錦茹的眼中也流露出些許的嫉妒來。

　　錦蓮聳聳肩說道：「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再羨慕也沒有用。我們又沒有錦書的好運氣，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事才是正道。」

　　這話說的有理，錦繡頓時刮目相看起來：「謔，錦蓮，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啊！這番話說的好。」

　　她們和家生子比較起來，自然遠遠不及。人家的關係千絲萬縷，她們卻都是孤身進府。這其中的差別大了去了。

　　所以，她們想出人頭地總是要多付出一些努力的。而關係的經營更是一門大學問，要不斷的花時間精力和金錢才能慢慢的經營出自己的關係網。不是一蹴而就之事。

　　錦繡之前經營的人脈關係暫時還看不出什麼效果來，畢竟錦字輩的丫鬟們還都是各個院子裡的三等丫鬟，估摸著再過上兩年就不一樣了。

　　錦繡打心底裡贊成錦蓮說的話，不老實做事，只想著鑽空子，那是不太現實的事情。不若腳踏實地的做人做事，再加上小心的經營，自然會有好日子。

　　錦蘭也點點頭。

　　錦茹舉手投降：「行了行了。我聽你們的總成了吧！」別弄的好像就她一個人不合群似的，她做事也很認真小心的好不好。

　　幾人說笑一番，見時辰不早了，連忙各自散去回院子裡做事去。現在可不比以前，各自都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哪裡有閒工夫聊天。都是擠出點可憐的閒空來小聚一會兒聯繫聯繫感情。

　　這一日，沈氏派了素秋往大少爺的院子裡送些東西過去。

　　素秋喊了錦繡跟在後面，錦繡樂顛顛的去了，從庫房那裡捧了一大堆東西跟在素秋的後面一起去了大少爺的院子。

　　別瞧不起這跟班，若是素秋總愛喊錦繡做跟班。對錦繡來說可是一件好事情。說明素秋還是比較喜歡錦繡的，誰也不樂意喊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跟在後面跑腿做事吧！

　　再說了，這種事情向來是好事。和大丫鬟們的接觸多了，也有機會拿些賞錢紅包什麼的。這可都是丫鬟們之間心照不宣的意外之財。

　　錦繡的手裡沉甸甸的四五個盒子摞在一起，素秋只象徵性的抱了一個錦盒。

　　錦繡的好處是從來不多嘴，若是今天是素娥跟了來，定會跟在後面問來問去的。攪得人不勝其煩。素秋最欣賞錦繡的這一點了。

　　會說話不稀奇，口齒伶俐的丫鬟數不勝數，可懂得什麼時候閉嘴是多麼讓人稱讚的美德啊！這才是少見的優點。

　　素秋反而主動的說起了盒子裡各裝了些什麼東西。

　　無非是什麼日常器具一類的，用來佈置新房的。她們拿過去交給大少爺院子裡的管事婆子就行了。

　　素秋自打做了二等丫鬟之後，原本的低調內斂漸漸的變作了談笑風生。大約是人春風得意之故，說起話來也有種自信和沉著。和以前的謹小慎微判若兩人。

　　素彤她們幾個總是在背後裡議論著素秋前後的改變。自然是貶義居多。都說素秋露出了原型了，根本不如原來的好相處。

　　錦繡聽了又覺得好笑又覺得有道理。

　　看來，人總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和身份的改變發生很多變化。就像素芸似的。以前看她隨和溫柔，哪裡能想到她為了些許的虛榮和權力便會做出到沈氏面前告狀這等事情來。

　　素秋的變化也很正常，夾著尾巴做人時間久了，乍然得償心願，總會有些得意忘形的。對著原來的一干好姐妹時頭顱昂的高了些。也能值得原諒。人無完人，怎麼可能沒有缺點嘛！

　　錦繡倒是放心的多。心想這院子裡的丫鬟們若是太過出色對她來說可不是件好事。最好是人人都缺點多多這樣便能顯出她的優秀來……呃，這樣想好像太壞心了……

　　「錦繡，你和大少爺院子裡的丫鬟可有相熟的？」素秋笑問。

　　錦繡笑道：「當然有，我有一個好姐妹叫做錦書，就在大少爺的院子裡做事。」

　　素秋很大方的應允：「一會兒我去交東西，你去尋錦書說會兒話好了。」這順水人情容易的很，又能換來錦繡的感激，何樂而不為？

　　錦繡果然很是高興的道了謝。

　　她和錦書關係也還過得去，平日裡很少有機會在一起說說話什麼的，難得有了機會去找她，錦繡自然很樂意。

　　到了大少爺的院子裡，素秋捧了一大堆東西去找管事婆子去了。錦繡去尋錦書。

　　如今這院子已經翻新的差不多了，多添了一排下人房，主屋裡添置了不少的新家具，還移栽了不少的花草樹木過來，整個院子洋溢著新氣息。

　　錦繡一路上遇到熟悉的面孔，笑著和人打招呼。順便問起了錦書的下落。

　　那個丫鬟笑著說道：「剛才我還看見錦書在那邊澆花來著，你去找找看吧！」

　　素月最愛花花朵朵的，大少爺便讓人好生的拾掇了那個小花園。錦書經常去給幾株名貴的花澆澆水什麼的。

　　錦繡連忙去了後面的小花園，老遠的就看到了錦書在那裡專注的澆水，錦繡笑著喊了聲：「錦書！」

　　錦書見了錦繡，意外的高興和熱情。

　　兩人之前的那些許暗地裡的小小矛盾早就因為各自如意的進了自己理想的院子而煙消雲散。

　　錦書希望到大少爺的院子裡，錦繡的願望則是到夫人身邊做事。可以說，兩人的理想中的人生道路基本不同，也就沒了所謂的利益衝突。如今見了面居然分外的友好。

　　兩人在一起聊了會兒天，彼此說了說現在的生活狀況。

　　錦書半帶炫耀的說起了自己的日常生活，有意無意的透露自己比較得素月喜歡的事實。

　　錦繡嘴上奉承了幾句，心裡卻不免暗暗好笑，錦書還是那個好強的脾氣，別管嘴上怎麼豁達，內心深處還是那個樣子。從來都不甘心為人後，一定要是那個最強的。

　　錦書笑著問道：「你們院子裡的素芸姑娘真是好運氣，被夫人挑去給了二少爺做通房丫鬟。」言詞之間隱隱流露出羨慕。

　　但凡有點姿色的丫鬟提起這個都會有種「為什麼那個人不是我」的懊惱，雖然日後還是有這樣的機會的，不過，少爺們的第一個通房丫鬟意義總是不同的。錦書遺憾自己年齡還不夠資格，臉上就露出了這樣的神情來。

　　錦繡打趣道：「可惜錦書你年齡小了些，得再過兩年才有這樣的機會呢！」

　　這話說的錦書又是羞澀又是歡喜，嗔怪的白了錦繡一眼，不過，到底是歡喜多一些還是害羞多一些就不得而知了。

　　兩人正說笑著，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錦書眼尖的瞟到了素月的身影，連忙拉了錦繡躲到了那幾株花後面蹲了下來。

　　錦繡心裡暗自好笑，看來丫鬟們就沒有不愛偷聽別人說話的。錦書本該迎上去行個禮避開的，偏偏選擇了躲了起來，用意顯而易見了。

　　錦繡從花叢的縫隙中看了過去，只見素月哭哭啼啼的跑到了一棵樹前面停了下來，然後眼淚掉個不停。

　　「素月！」氣喘吁吁的大少爺追了過來：「你別哭嘛！有什麼話就跟我說。」

　　素月非但沒有說話，反而哭的更凶了。

　　一般來說，女子哭的時候都不會美到哪裡去，可素月卻是個例外。眼淚從她明亮的眼睛裡不斷的往外掉落，然後滑過白皙的臉頰，煞是惹人憐愛。如同帶雨梨花般讓人憐惜。

　　可惜離的不算太近，錦繡和錦書兩個只得豎起了耳朵來聽他們倆究竟在說些什麼。

　　大少爺顯然也拿哭泣的素月沒轍，歎口氣將素月摟在懷中，愛憐的拍了拍素月的後背。素月彷彿找到了依靠，將頭顱靠在大少爺的胸前，輕輕抽泣。大少爺時不時的將素月的眼淚抹去，低聲安撫了幾句。

　　遠遠看去，一對俊美的少男少女如畫中人似的相擁在一起，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錦書緊緊盯在大少爺環抱著素月的胳膊上，眼中射出複雜的光芒。

　　素月如此得大少爺的寵愛，不僅出乎沈氏的意料，更是讓一干丫鬟們眼紅不已。不過，素月的美貌在素字輩的丫鬟中無人能出其左右，就算素心素梅還有素芸幾個也略有不及。別人眼熱歸眼熱，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也就服氣了。

　　錦書自打進了大少爺的院子裡，就刻意的和素月交好，自然有一定的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