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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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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 -【娘子招人愛(重生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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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2:02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1)

    恆之本來想好好教訓她,料不到這女人先來教訓他了。

    當她的唇主動貼上來時,褚恆之冷漠的神情再也繃不住,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雙俊眸亮得驚人。

    他咬著牙,被她這麼大膽地撩撥,再淡定的心也掀起了驚濤駭浪。

    必雲希沒掙扎,躺在床上任他壓制。她的眼眸很亮,面對他彷佛要吃人般的張牙舞爪,她卻是一臉新鮮好奇,渾似一只純真無畏的小貓,見到虎爪而不知其鋒利,反倒是帶著三分趣味,十分不以為然。

    她就不信,他能把她怎麼樣,他若是下得了手,她還能安然地躺在這里與他大眼瞪小眼嗎?

    適才這一翻轉,她的頭發有些微凌亂,披散在床上,勾她的嫵媚風情,看在恆之眼中,這女人可愛又可恨,卻也是個撩人的小妖精。

    看著他的怒容,關雲希想笑又憋著笑,不管他面上多麼冷漠,但是他的下半身已經出賣了他。

    恆之死死盯著她許久,最終,他選擇對欲望妥協,反正他原本就沒打算放過她,既然她主動投懷送抱,他便收了這個惡女。

    他欺上唇,反被動為主動,做出他早想做的事——狠狠封住這張嘴。

    必雲希打蛇隨棍上,在他吻住自己時,她的雙手也攀上他的肩,熱情地回應他。

    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她就知道這男人外表看來是一塊冰,內里卻是一團到火。

    屋外的雪依然沒有停歇的意思,守在外面的褚然瞧見屋內的燭火熄了,隱約听見女子的嬌笑聲,來雜著間接的輕吟、喘息,不禁驚訝地看向褚善。

    善向來沉穩,不像褚然那般驚訝,听見了也面不改色。

    他瞟了弟弟驚訝的表情一眼,低聲提醒。

    「以後那位就是咱們的主母了,遇上時得敬著點。」

    然摸摸鼻子。「知道了。」他拉了拉防雪的斗篷,又低聲問︰「咱們得守多久?」

    瞧這雪一時半刻不會停,該不會要他們守一整夜吧?

    「你覺得依大公子的興頭,會多久呢?」善不答反問,似笑非笑地看著弟弟。

    褚然一思忖,不想還好,一想就不得了。

    他們自幼跟著太公子,大公子幾歲開葷、身邊有沒有女人,他們兩個是最清楚不過的。大公子從十五歲被老爺帶去開葷後,就沒踫過女人,屋內連個通房也沒有。

    老爺對大公子教導甚嚴,而公子本人也極為潔身自愛,父子倆在女色上都是很謹慎的,光看老爺後院只有夫人一人便明白了,老爺能坐到刑部尚書的位置,除了能力受賞識之外,便是在女色上極為克制,若有人送美人來,都交給夫人全權處理,而那些美人不是被賞給有功的手下,就是轉送出去。

    大公子承襲老爺的風骨,十五歲去青樓開葷,也只是得了一個經驗,算是轉大人的儀式,不在家收通房,便是要在女色上養成淡漠和克制的習慣。

    大公子儀表堂堂,為人儒雅自制,很少會做出格的事,但是遇上關姑娘後,大公子似乎跟以往不同了。

    那感覺像是只壓抑許久的猛虎,某天突然嘗到血肉,獸性便覺醒了。

    「我怎麼覺得,咱們公子被那位給帶壞了。」褚然低聲道。

    善瞪了他一眼,想了想,給了一句答案。「看對眼了吧!」

    「以前沒看對眼,怎麼現在突然看上了?」

    「你話真多,這是大公子的事,咱們做下人的就別多管閑事了,免得禍從口出。好了,去巡一巡,別讓閑雜人等靠近,快去。」

    然抿抿嘴,看著這天氣,哀嘆這大冷的夜里,回屋子躲炕上睡覺多好?可在哥哥的眼神警告下,他也只得閉上嘴,乖乖去巡夜了。

    屋內,關雲希被一個大火爐壓著,熱得滿身是汗。

    不得不說,這把火點得太猛了,姓的是不是太久沒嘗肉?還是久旱逢甘霖?跟個餓死鬼似的,一點憐香惜玉都不懂,把她弄得痛的。

    瞧他這技巧,又不像是雛兒,八成是平日壓抑太久,沒好好疏通、疏通,十年不開葷,開葷就吃十年似的,把她往死里折騰。

    幸虧她也不是個怕痛的,就是這身子太嬌弱,做了兩次就累癱了,索性把眼楮一閉,睡死過去,隨他放肆去。

    也不知是什麼時辰,等到男人似乎不再高舉槍頭,她半睜著惺忪的睡眼,捏著酸疼的身子爬被窩,去撿被扔在地上的衣物、肚兜。

    「去哪兒?」低沉的質問傳來,聲音里還帶著激情過後的沙啞。

    她回頭看他,男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似星點火苗般閃爍,絲毫未見疲備,精神得很。

    「我走了,不必送。」她一邊迅速把衣服穿上,一邊爽利地回答。

    床上那雙布滿欲望的眼眸,緊盯著雲雨過後的女人,絲毫不見貞操被奪的羞澀,也沒事後的眷戀纏人,倒像是吃干抹淨後就想走人。

    「你就這麼走了?」男人的嗓音沉了些。

    她頓住,接著恍然大悟什麼似地拍了下掌,從衣袋里拿出東西擱在茶幾上。

    「哪,辛苦你了,這是一點小意思,給你的紅包。」

    話說到這兒,床上的人已經殺氣騰騰地撲向她,盡管她已經做好了跑的準備,卻依然沒他快。

    她這是在虎上拔毛,甭說一步了,她連半步都跨不出去,就被床上炸毛的男人給抓回去。

    要知道,剛嘗過肉的男人是不能激的。

    「關、雲、希!」

    「啊——疼疼疼——我開玩笑的,別那麼死板嘛——」

    「你存心討打——」

    「哎呀——便宜都讓你佔了,還不準我嘴上找痛快——」

    「閉嘴!」

    這麼多年來,褚恆之養成的沉穩自制都被這女人破壞了,也不知他是著了她什麼道,遇上她,他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憐香惜玉了。

    他壓著她,下半身那火熱的欲望又蘇醒了,立刻提槍上陣,繼續整治她一番。

    若不是顧及到她的閨譽,萬一被人發現她不在閨房里,三更半夜跑不見人,傳出去會壞她名聲,否則他今夜一定不放過她。

    直到寅時,他才結束了對她的蹂躪,望著身下那白肌膚上無一處完整,盡是他種下的烙印,他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意、但再瞧見她一臉的憔悴和柔弱時,他心口又泛起幾許心疼,依依不舍地準備離去時,衣袖卻被人扯住。

    他回頭,見她仍抓住他不放,疲憊的容顏上睜著一雙瑩瑩水眸,嬌弱無助地瞅著他,令他心頭一軟,冷淡的俊眸霎時溢滿了溫柔。

    原來她也會舍不得他啊……

    必雲希撐著沉重的眼皮,抓住他的袖子,在陣亡前,用虛弱的聲音吐出最後一句「遺言」。

    「天亮後來接我去找楚應嘯。」

    恆之臉色僵住,不等他用吃人的眼神怒瞪她,她已經閉上眼,再也禁不住疲憊不堪的睡意去夢周公了。

    沒辦法,這床上的活兒太累人,她被榨干了。

    瞪著這個欠打的女人,褚恆之收掌成拳,握了放放了又握,最終,他也只是瞪著她,卻舍不得把這個渾身已沾上他印記的女人給叫醒,抱著又愛又恨的矛盾心情,悄然無聲地離去。

    必雲希一直睡到隔日清晨,在錦香的驚呼聲中醒來。

    她警覺地坐起身,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卻發現自己好端端地睡在自己的閨房里,並無他人,只除了眼前的錦香睜著驚恐的雙眼看著她,手還顫抖地指著她,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小、小姐——您、您的脖子——」

    必雲希莫名其妙地摸著自己的脖子,沒傷口也沒流血,怎麼了?

    她一臉狐疑,最後看向錦香拿給她瞧的小鏡子,這才恍然大悟。

    她的脖子上布滿不少青紫,這都是恆之的杰作,瞧把錦香嚇的,她不免心中嘀咕,姓的把她送回來後,也不曉得她遮掩下,幸虧是被錦香看到,要是被關夫人和奶娘瞧見了,她還怎麼圓過去?

    「哎呀,你這丫鬟怎麼陪夜的,竟讓你家小姐被蟲子咬了。」

    「蟲、蟲子?」

    「是啊!難怪我昨晚睡不好,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脖子上爬,咬得我難受。」

    錦香未經過人事,人也單純好騙,听小姐這麼一說,信以為真,人又慌了。

    「糟了,得快點去請大夫。」

    「等等,你回來!」

    「小姐?」

    「你傻啊!這事要是讓娘知道了,你不怕被罰板子嗎?」

    錦香听得一呆。「可是……」

    「別可是了,我可舍不得娘罰你。」

    錦香听了禁不住感動,「小姐……」

    「你過來,幫我抹藥,再上些粉遮掩,別讓人瞧見了。」

    「是,小姐。」錦香急忙上前,伺候小姐抹藥,她一邊把去瘀的藥涂在患處,一邊心疼地問︰「這是什麼蟲子,怎麼咬成這樣啊?」

    「yin蟲嘍。」

    「啊?」

    「沒事,過兩天便好了,別發呆,快點涂。」

    必雲希雖然感到身子又酸又疼,但是這點小疼難不倒她,就是雙腿有些軟,走起路來費事了點。

    用過早膳後,關雲希終于等到她在等的人——褚恆之果然依約來接她了。

    有恆之馬,就算是被軟禁,關邦也得讓女兒門,一來是給家面子,二來他若不答應,第一個跟他吵的便是關夫人。

    必家一直想攀上家這門親事,如今恆之幾番上門訪,在在都展現了褚家對女兒的態度是積極的,關邦自然樂見其成,也就允了這事。

    褚恆之在前院與關邦談笑,眼魚一瞥,一抹芳影款款動人地走來,表現得像大家閨秀那般,溫柔賢淑。

    「爹。」關雲希輕聲喚著。

    必邦看向女兒,點頭道︰「你恆之哥哥來邀你賞梅,這一路上,你多加注意,別給你恆之哥哥惹麻煩。」

    「是,女兒知道了」關雲希轉過身,向恆之福了福。「恆之哥哥,有勞了。」

    褚恆之溫柔含笑道︰「哪里,雲希妹妹,你的丫鬟呢?」

    說時遲,那時快,錦香匆匆忙忙地奔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見到關老爺瞪著她,她心中頓時叫苦。不是她便懶,而是小姐一下子又走得不見人影,她追都追不上。

    必雲希微笑地對錦香招招手,「錦香,我讓你去幫我拿手絹,可找到了?」

    錦香听聞,趕忙走過去,掏出手絹。「拿來了,是小姐最喜歡的花樣。」

    必雲希接過手絹,夸了她一句。「甚好,瞧你急的,我早說了,慢慢來,不急的。」

    必邦听到女兒的話,心想原來丫鬟是被差遣去拿手絹了,臉色這才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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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2:13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2)

    必雲希拿著手絹,轉過身,正好迎上恆之的目光,那明暗不一又鋒利的眼神,令她心頭一跳。

    她嗅到了某人身上蠢蠢欲動的野性。

    必雲希故意裝傻,漫不經心地避開他的目光,恆之在瞟了她一眼後,繼續面不改色地與關邦談笑,待她上了馬車後,他也謙和有禮地向關邦告辭,進了車廂。

    必雲希與錦香坐在一塊兒,褚恆之則坐在對面,馬車駛離了關府,朝城中大道行去。

    那場耳鬢廝磨、抵死纏綿的雲雨才是幾個時辰之前的事,現在兩人又見面了。關雲希瞧了對面的褚恆之一眼,見他一本正經地坐在那兒,面色沉靜,真如一位溫文有禮的端莊君子,可誰想得到,這男人溫潤儒雅的外表下,卻有著狂野孟浪的一面。

    她知道,有別人在,褚恆之便會維持他拘謹有禮的風度,便如她,在他人面前,亦會維持關家千金的柔順乖巧形象。

    這時候,關雲希就覺得有錦香在真好,而今日,她打算讓錦香清醒一整日陪著自己,享受一下被恆之溫和以對的待遇。

    不過,她還是低估了這男人的耐性,有些線一旦越過,就別想他再保持君子守著的那條線。

    馬車一駛出關家那條巷道後,恆之便出手點了錦香的睡穴,接住她軟倒的身子,朝外面喚了一聲。

    「褚然。」

    「是,公子。」

    「人交給你。」

    車一打開,褚然便利落地從公子手中把錦香接過去,然後關上車門,前後不過一句話的工夫,就把她的丫鬟給弄出馬車外了。

    必雲希瞪大眼,眼楮隨著這一交一接的動作而移動,偌大的車廂里,現在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清場之後,對面的男人也從彬彬有禮的君子,變成了咄咄逼人的狼君。

    「過來。」冰冷的命令中含著不容置疑的霸道。

    必雲希望著他危險的目光,美眸眨了眨,接著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扶著自己的腰唉聲嘆氣。

    「我的腰好疼,胸部也疼,下面更疼,都差點走不了路了。」

    「不過來,就別想去見楚應嘯。」

    聞言,她**一挪,立刻坐到對面男人的大腿上,雙手圈住他的頸項,把臉兒往他頸窩一埋,甜甜地喊。「恆之——」動作爽利得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適。

    恆之早就領受過她這厚顏的一面,對付這女人,若是不打直球,他遲早會被她氣死,索性也不跟她拐彎抹角。

    他健觀一摟,把人兒圈緊,另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對準那張誘人的紅唇,重重欺吻上去,霸道地掠奪。

    必雲希閉上眼,任他予取予求。不得不說,這男人吻起人來有滋有味,還真教她嘗到了小鹿亂撞的味道。

    前世,她沒機會體會男歡女愛的悸動,滿心都是山寨大業,壯志未酬,便把一條小命交代出去了。

    這一世成為關雲希,多了一個未婚夫婿,起先不在意,但是現在……這副結實的胸膛、這張咬人的嘴、這外冷內熱的別扭脾氣……她覺得挺好。

    原本怒氣騰騰的男人在嘗過香軟的滋味後,那雙精銳的墨眸染上幾分柔軟迷離,強勢的掠奪逐漸轉為溫柔繾綣的逗弄,因她而浮躁的心也在她熱情的回應下得以平息,但另一處躁動卻有漸趨劇烈的傾向,需要安撫和宣泄。

    可惜這是在外面,他理智仍在,終究克制住在馬車上白日宣yin的沖動。

    他來關府接她的舉動,多少會落入外人眼中,若是被人發現他在車上要了她,傳出去損害的是她的名聲,她不但會被眾人指責,母親那頭亦難交代。

    為此,他生生忍住下腹的脹疼,壓下欲望。

    馬車停在一間茶館門外,他扶她下了車,將自己的披風覆在她身上。

    昨晚下了一場雪,路上的雪已被兩旁的店鋪掃淨,不過融雪時還是很冷的。

    瞧她被自己的披風給包裹住,只露出一張紅通通的小臉,而她鮮紅欲滴的紅唇比來時更加艷紅,是他的杰作,他眼底有著滿意的微笑。

    必雲希想沒注意到他眼底的快意,反倒被身上的披風給吸引住了。

    這件披風怎麼令她有種熟悉的感覺?這色調、布料款式,還有這紋路……她好像在哪兒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發什麼呆?」

    她抬頭,幾乎與男人近在咫尺的臉龐相踫,見他目光灼灼,還殘留著適才的情潮,難得她竟為此感到幾分羞澀,為了掩飾尷尬,她轉頭看向茶樓。

    「怎麼到了這里?」她奇怪地問。

    「因為人就在這里。」

    她驚訝地回頭看他。

    「走吧!」褚恆之越過她,率先領路。

    下了馬車,他又恢復成那位拘謹守禮的貴公子,與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她偷笑了下,也跟著恢復成大家閨秀的模樣,乖順地跟在他的步伐後一塊兒進了茶樓。

    進了茶樓後,她才知曉原來這間茶樓是家的產業,茶樓的掌櫃一見到大公子,立即上前迎接,將他們領到茶樓後院的屋子。

    必雲希跟著他們穿廊過橋,走進茶樓後方隱密的閣樓里,這是一處私密的院子,遠離了大街的來攘往,也沒有茶樓廳堂的熱鬧吵雜。

    她隨著褚恆之入座後,便瞧他對掌櫃的點頭。茶樓的這些掌櫃、伙計,皆是他的手下。

    掌櫃朝他拱了拱手,回頭命令。「把人帶上來。」

    必雲希瞧見外面兩名手下架著一名男子進屋後,訝異地站起身,直直盯著那個被打成豬頭的男人。

    兩名手下將人帶進來後,依然左右架著他,因為這人連站都站不穩,全身上下無一處完好,似是受到一番嚴刑拷打,垂著頭,病懨懨地吊在那兒。

    必雲希走上前,伸手將對方的頭抬起,仔細打量。

    楚應嘯算得上是一位絕色男子,這人生就一張桃茶面孔,皮膚白,姿色比女人還美,他最厲害的便是那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瞅人時,似要攝去你的魂,還有那張甜言蜜語的嘴,笑起來魅惑動人。

    這男人天生就有當yin賊的本錢,只要他願意,江湖第一采花賊非他莫屬,不過這家伙很挑,人也不是那麼壞,他只對看上眼的女子下手,得手後也不會隨意拋棄,還會與對方風花雪月,給銀子和屋子都大方得很,逗得女子甘之如飴與他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情愛。

    因此在江湖上,他的名聲不算太差,人們稱他為「銀狐」,而非「yin狐」,而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行跡飄忽,從來不在一處久留。

    當初,楚應嘯便是看上葉楓,明知她是山匪大當家,也依然大膽地對她彈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甚至多次幫她,不管是打探敵情、傳遞消息,他皆一一滿足她。

    她不得不承認,楚應嘯這招追女人的手段的確高明,知道她想帶著弟兄們歸順朝廷,他便甘願為她冒風險,打通人脈,攀上朝廷官員;而他用的手段,便是以自己為餌,把自己送到那些後院老女人的床上去,日日吹枕邊風,從那些後院女人的口中探听消息。

    她一向重義氣,楚應嘯用美色勾引她,她未必心動,但他為了她肯犧牲色相,令她不禁感動。

    不管怎麼說,楚應嘯這招以身相許的手段很難不讓人感動,雖然許的是別的女人,但畢竟也是用身體換來的呀。

    說到底,這只銀狐也是個人才,她一直傷腦筋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卻為她找出一個歸順朝廷的機會,從中為她牽出一條線。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銀狐這份情她領受了,因此她一直相信銀狐,直到死時那一刻為止。

    必雲希盯著眼前這張臉,眼楮和鼻子都被打腫,嘴角也破了,整張臉青青此此,加上披頭散發,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她回頭看向褚恆之。「你命人打的?」

    褚恆之卻是淡淡地飲著手中的茶,不置可否,這便是默認了。

    必雲希想了想,不禁心下詫異。

    不會吧?他的醋勁這麼大?她不過就是在馬車上壓著楚應嘯而已,他就把仇記上了。

    她哪里知道,其實是她酒後說了太多不該說的,把某人的妒火給點著了,而這把火便燒到了銀狐身上。

    見她皺眉瞪他,褚恆之沉著臉,淡然的語氣多了抹危險。「你心疼?」

    必雲希沒好氣地道︰「你把他打成這樣,我怎麼問話?」

    恆之望著她,連眉頭都沒動,淡地丟了句話。「來人,把他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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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楚應嘯被冷水潑醒,醒來睜開腫脹充血的雙眼,瞧見的是那熟悉的面孔。

    見到關雲希的冷眼,他怔了下,繼而了然地呵呵笑。

    「想我銀狐闖蕩江湖這麼久,最後竟敗在一個女人手上。」

    必雲希也不跟他嗦,直截了當地問︰「你為何要害葉楓?」

    一提到巫江寨大當家葉楓,楚應嘯再度怔住,望著關雲希冷漠的目光,他心中恍然大悟,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栽了跟頭,原來是來尋仇的。他收起吊兒郎當的笑,沉默了會兒,才緩緩開口。

    「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便是她,是我害了她。」竟是直接認罪。

    「你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她都死了。」關雲希冷笑。

    他抬眼盯著關雲希,眼中已沒有先前的萎靡、不屑,而是一本正經。

    「我楚應嘯不是個好人,但絕對不是卑鄙無恥、賣友求榮的小人,金銀財寶我有的是方法弄到,絕不會靠出賣一個女人去換得。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若是想為她報仇,我這條命就拿去吧!但是我絕對沒有出賣她!」

    必雲希愣住,看著楚應嘯狠戾的表情,料不到他會有此一說。他這樣不像在說謊,倒像是大仇未報而深感遺憾,他的反應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一直認為是楚應嘯賣了她,但是此時此刻,她又不確定了。

    難道害她的人另有其人?連楚應嘯也被擺了一道?

    她心里這麼懷疑,面上仍是冷嘲,「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饒了你?」

    楚應嘯冷哼。「我若死了,自會去陰曹地府向她賠罪,我留著這條命,不過是找機會為她報仇申冤罷了。」

    她愣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要為她報仇申冤?」

    「我欠的,從來就只有她。」

    必雲希听出了話中的重點,想了想,又問︰「你查出了什麼?當時官府為何失信,非要剿滅巫江寨山匪?」

    這是關雲希一直想查真相的事,她記得張知府為人公正,亦很同情百姓的遭遇,對他們歸順朝廷的作為極為贊同,並多次提供消息,好助他們成事。

    她對歸順一事十分謹慎,思量再思量,也對張知府查了個徹底,明白這人是個好官,只不過人微言輕罷了。

    她若不是沒把握,也不會貿然歸順朝廷,這其中她定是忽略了什麼,或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陰謀在進行著。

    楚應嘯只是冷笑,卻不再說話,擺明了不想說。

    必雲希見他不打算說,回頭看向褚恆之,恆之冷道︰「這家伙倒是個骨頭硬的。」

    必雲希听了恍然大悟,看來褚恆之對他施刑後,也並未套出任何消息。

    她沉默著,突然對恆之道︰「我想私下跟他談談。」

    褚恆之想也沒想就反對。「不可。」

    「為何不可?」

    「留你和他單獨相處,太危險。」

    危險?她一臉狐疑,姓楚的都被他打成這樣了,哪會危險?可她哪里知道,褚恆之把楚應嘯打成了豬頭,除了逼供外,還有私心,這是他輕薄關雲希的下場、

    必雲希有辦法套出楚應嘯的話,但這方法卻不便讓人知道,于是她拉拉褚恆之的衣角,軟聲軟語。

    「把他交給我,我來套他的話,求你了。」

    「我可以命人繼續逼供,他骨子再硬,一定有弱點。」

    必雲希搖頭。「我不想因為酷刑逼供,將他傷得半死不活,讓我私下跟他談談,或許有辦法說服他。」

    褚恆之依然冰冷著臉,直直地盯著她。

    她瞅著他,學著小女人嘟嘴道︰「這人我還有用處呢!不能弄死了。」話語中難得多了一絲請求和撒嬌。

    褚恆之望著她小女人的嬌態,神情稍緩。「你小心點。」這是答應了。

    必雲希立即點頭,美眸瞅著他笑。

    恆之想到適才在馬車上與她親熱的事,心頭一熱,忙收斂心神,板著嚴肅的面孔,帶人退出屋外。

    等屋內只剩兩人時,關雲希這才來到楚應嘯面前。

    楚應嘯的穴位已被封住,這也是恆之答應讓她與楚應噓兩人在屋內的原因,受制的楚應嘯傷不了她。

    必雲希蹲下身,盯著跪在地上的楚應嘯,與他對視。

    「楚應嘯。」

    男人低著頭沒理她,而她也不以為意,繼續道︰「我是葉楓的拜把姊妹,她死前曾告訴我,若是她有不測,就要我代她完成未完的大業。」

    楚應嘯給她的回應是一聲冷笑,對她的話絲毫不信,只有不屑。

    必雲希不在意,繼續道︰「葉楓交代過我,要我找到你,找到你之後,她還要我告訴你……」

    她靠近楚應嘯的耳,用只有兩人才能听到,即便屋外的人運力于耳,也絕對無法听清的聲音說出了話。

    楚應嘯原本低垂著眼,面色不屑,在听到那句話後,猛然驚愕地抬起頭,瞪著難以置信的眼,直直看向她。

    他抖著唇,顫巍巍地道︰「你……你怎麼知道?」

    必雲希笑得又賊又刁蠻。「葉楓什麼都告訴我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這事昭告天下。」

    楚應嘯呆呆地盯著她,听听這刁蠻的口氣,瞧瞧這賊笑的表情,以及這威脅人的模樣,簡直跟葉楓如一轍。

    他看著她,彷佛透過她看到了葉楓的影子,那個女人天不怕、地不怕,面對他這位花花公子的追求,沒有害羞,也沒有矯揉造作,反倒爽朗以對,氣勢逼人。

    葉楓是他這輩子見過的女人中,最可愛又最讓人難以忘懷的一個。

    「我操!」他忍不住低罵一聲。他一定是瘋了,明明這女人不是葉楓,卻讓他再度有了小鹿亂撞的悸動。

    「如何?」與他咬耳後,關雲希退開一步盯著他,雙臂抱胸地等待他的答案。

    楚應嘯把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後,突然勾起了笑。

    「行,就依你!」

    必雲希勾唇,露出滿意的笑,又讓楚應嘯瞪直了眼,甚至看得有些失神了。

    等在屋外的褚恆之听到開門聲,一回頭,就見關雲希含笑跨出門坎,來到他面前。

    「行了,他願意跟我們合作。」

    褚恆之看著她,「他願意招了?」

    「是的,找個大夫來給他治傷吧!」

    恆之盯著她的笑容,幽黑的雙眸有些明暗難測,他沉吟了會兒,對一旁的掌櫃命令。「去請大夫。」

    掌櫃立即應聲,領命去辦。

    必雲希听了滿意,轉身又要走回屋,卻被他握住手腕,她回頭尚未開口,就被他拉著離開。

    必雲希抽不出手,只好任由他拉著,被他帶進另一間房後,關上門,他面色沉郁地轉身盯著她。

    「你對他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就是跟他談條件,只要他肯合作,我便擔保他的小命。」

    「就這樣?」

    她面有難色地說︰「不只這樣,但是我不能說。」

    「為何不能?」

    「因為事關葉楓的名節,我不能說。」

    她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在楚應嘯耳邊說的那句話,與其否認,不如編個理由取信于他,免得被他緊盯不放。

    褚恆之緊緊盯著她,見她也一臉正色地看他,一副不肯退讓的模樣。

    「真是跟葉楓有關?」

    「當然,不然呢?」

    褚恆之雖仍心有疑慮,但又抓不到什麼疑點。

    適才他在屋外,關雲希跟楚應嘯說的話他都听到了,只除了最後那句悄悄話太過小聲,他無法听清楚。

    想到她是貼近對方耳朵說的,就令他渾身不舒服,見她執意不肯對他吐露,他心里極悶,不過楚應嘯說過他只虧欠葉楓,看得出那男人對葉楓的在乎是認真的,想來除了跟葉楓有關的事,他實在想不出那男人願意合作的動機是什麼,因此關雲希這般解釋,也說得過去。

    「你打算怎麼做?」

    听到他不再針對那個問題質問她,關雲希臉上的笑容更亮了,就知道沒什麼事是她唬不過去的。

    「我跟你說,銀狐這人是個人才,好好讓他發揮才能,必成大用。」

    「他有何大才?」

    「枕邊細語、床上功夫、色誘哄騙、灌迷湯,無人能及。」

    褚恆之黑了臉,如此一來,他還能讓那個渣男靠近自己的女人嗎?

    葉楓能夠統領一群山匪,成為大當家,自是有她一套馭人之法,她懂得任用人選,是猴子就讓它爬樹,是地鼠就讓它鑽洞,讓人發揮所長,展其所才。

    而對于楚應嘯,她也是這個想法。她評估之後,認為楚應嘯還有大用,因此先將個人恩怨放一邊,她決定讓楚應嘯將功贖罪,繼續自己上一世未完的任務。

    她之所以得人心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她不為己私不為己利,她圖的是讓大家脫離通緝的生活,歸順朝廷,不再過著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待她完成大業,解散巫江寨,便要闖蕩江湖,去過閑雲野鶴的日子,誰知大業未成,她就死了。

    現在老天給她一個重生的機會,她認為這是老天要她繼續努力,把未竟之事做完。

    她打算讓楚應嘯像上一世一樣,去替她打探逍息,接近那些夫人、小妾,她要知道到底是誰出賣了她,是誰壞了她的大計?

    掌櫃將大夫領來給楚應嘯治傷,所幸恆之也只是將那張俊美的臉蛋打成了包子,並未傷筋動骨。

    大夫幫他治傷,又喂了好藥,休息了七日,楚應嘯好得很快,美色也恢復了五成。

    楚應嘯這人能屈能伸,調養了幾日,恢復了點元氣,整個人精神一振,又是一條好漢。

    當他含笑來見關雲希時,關雲希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就算楚應嘯的美色只恢復了五成,臉上還殘留著被人狠揍的青腫,但那迷人的風骨彷佛是天生的,換上干淨的長衫,將頭發梳理好,系上藍色的發帶,眼楮一眯,唇角一勾,竟又將美色往上提升了個高度。

    當她打量他時,他也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兒任她打量,勾人的桃花眼里彷佛有星星在閃爍。

    必雲希不住在心底稱贊。人才啊人才,就他這傾注凝眸的模樣,便能引得後院的女人為之傾心,甘願為他打開禁忌之門。

    楚應嘯任由她打量,心想這世上能夠直直看著他也不會臉紅的女子少之又少,還能上下左右打量他的女人更是沒幾個,葉楓是第一個,而眼前這個女人則是第二個。

    上回他就覺得這女人與葉楓相似,現在這感覺又更深刻了,若說此前他不相信關雲希與葉楓是拜把姊妹,現在卻是信了十成。

    畢竟這世上知道他那話兒長了老鼠斑的女人,除了葉楓,就是關雲希了。

    楚應嘯之所以答應與關雲希合作,就是因為這女人說出了他見不得人的秘密,而她卻一點也沒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反倒完全不以為意。

    在女子心目中,他是完美的男人,但其實他是個下身有缺憾的男人,這個缺憾讓他從小自卑,為了隱藏這個自卑,他成了萬花叢中過的銀狐。

    他閱遍各色胭脂,嘗遍各色女人,卻從來不讓任何女子瞧他那兒,這不僅是他的逆麟,亦是他內心的黑暗。

    自小因為他那里與常人不同,受盡嘲笑,被人欺負,父母不喜,兄弟不屑,更被親戚拋來棄去,帶給他十分不堪的童年記憶。

    而看到他這丑陋的一面還能視之平常的,只有葉楓。

    「別人嫌棄你,那是別人的事,而你自己嫌棄自己,那是你心里有毛病!」

    當時,他被葉楓揍得躺在地上,她高傲地教訓他。

    「我不管你上面長得正,還是下面長得丑,我只認才,你若有,就是我葉楓的貴客,若是個蠢才嘛……」她原本嬉笑的臉忽地陰沉下來,冷冷道︰「就算你貌若潘安,我也沒興趣。」

    他從沒見過像她那樣的女子,不被他的容貌所惑,不被他的甜言蜜語給迷醉,他脫光了身子想上她,卻被她打趴在地上。

    她看待他,從來就只是看著他這個人而已,這也是為何她不會被他所惑,才能將他制住。

    他這一生第一次想為一個女人做些什麼,不是送禮、寫詩,亦不是用錢收買,而是真正為一個女人做些事。

    葉楓是他第一個真心喜歡的女人,也是他不敢隨意踫的女人,為了表示他的心意,他從此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如今,他願意跟關雲希合作,不只是因為她是葉楓的拜把姊妹,更因為她與葉楓一樣,身上有著相似的味道,他透過她,就好像瞧見了葉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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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2:38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2)

    「傷勢養得如何?」關雲希笑問。

    「還行,多謝關姑娘美言。」他知道,是因為她,褚恆之才放過他。

    必雲希揮揮手。「你別謝我,我敬你是條漢子,而且我好才,你若有才,我便敬你,你是個蠢才,就算你貌若潘安,我也沒興趣。」

    楚應嘯愣住,怔怔地盯著她,再度傻了。

    「怎麼?不同意?」關雲希抱胸瞟他,一副「你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模樣。

    他突然呵了一聲,彎起笑,不只嘴角,眼楮也在笑,眼神里還多了抹她不明白的柔光。

    「我明白了,你放心,楚某既應了你,便在此立誓,必會全力以赴。」

    必雲希滿意地點頭,她清楚楚應嘯的能力,有了楚應嘯的幫助,必能讓她提早完成大業。

    楚應嘯果然如他的承諾,立即去為她打探逍息,並繼續為她牽線,三天兩頭便去她那兒送消息。

    不管是白日或是半夜,楚應嘯進入她的閨房給她送消息,她皆不以為意,因為她這人一旦專心做一件事,便是日夜不停歇。

    當初在巫江寨時,她與楚應嘯也常共處一室,楚應嘯為了討她歡喜,在送消息時,也總是會不時送些女子的小玩意兒給她。

    對于楚應嘯的討好關雲希是習慣了,她不怕男人對她調情,因為她臉皮夠厚,況且她也很好奇,這只銀狐是如何灌迷湯把各式各樣的姑娘給弄到手的,說不定她也可以偷師學一學。

    況且楚應嘯進入她的閨房,確實是認真地來報消息,因此兩人常常談到深夜。

    必雲希太過專注思考,沒發現楚應嘯朝窗外瞥了一眼,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賊笑。

    他挪了個位置,原本面窗側坐改為背對著窗口,將關雲希擋住,接著他往前傾身,一手故意放在關雲希的側邊,把臉貼近。

    「你看這賬本上面的銀兩和數字都和當時各地發生山匪搶案的日期很接近……」

    必雲希听得專心,沒注意到楚應嘯故意做出的曖昧動作,她只當他是在與自己解說,但這模樣看在外人眼中,只會覺得兩人間的親密之已超出了男女大防。

    必雲希皺眉深思,根據楚應嘯幫她打探來的消息,與恆之提供給她的消息對比,許多可疑之處紛紛得到解答。

    巫江寨雖是山匪,卻不搶良民,專搶貪官污吏,把他們從百姓身上壓榨的米糧、財寶再搶回來,回歸于民,但其中有好幾州的貪官被劫匪所搶卻並非巫江寨所為,卻也算到巫江寨的身上。

    她還是大當家時對此並不以為意,反正都是貪官,誰去搶都無所謂,就算賴到他們身上,她也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但是現在,她卻瞧出了蹊蹺。

    難不成是黑吃黑,貪官搶貪官?這州的貪官被搶了,另一州的貪官身上多了一筆來路不明的贓款,然後把這筆帳賴給了山匪?

    必雲希心中驚詫,倘若真是如此,那麼他們巫江寨的弟兄,就成了那些貪官的代罪羔羊了。

    她抬起頭,皺著眉,用食指抵著楚應嘯的額頭,把他的臉推開。

    「靠這麼近做什麼?擋到光了。」

    楚應嘯被她嫌棄,依然笑笑。「你身上好香,用了什麼燻香?」

    她翻了個白眼。「我才懶得用燻香,少跟我調情,沒用,我可是有未婚夫婿的。」

    楚應嘯朝窗外瞥了眼,知道窗外的人已經走了,眯著迷人的笑。

    「我還以為你不記得自己有未婚夫呢!既如此,你讓我進你的閨房,就不怕你豆豆小9說提供未婚夫婿知道了會吃醋?」

    「我跟你堂堂正正的,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這位姑娘,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已經是出格的事了好不好。

    「更何況——」她不以為意地聳肩。「他又不知道。」

    「若是他知道了呢?」他饒有興味地問。

    「知道就知道,我光明正大,坦蕩得很。」

    楚應嘯不禁搖頭嘆息。「你呀,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男人可沒你想象中的大方,我看那位褚公子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小心他一氣之下不理你,改去找別的女人。」

    「他不會。」關雲希揮揮手。「他才不會這麼小心眼吼!」反正他生氣時,哪回不是她撒個嬌、哄一哄就沒事了?

    必雲希把男女之事想得太簡單,很快地,她將會發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也太不了解她的男人了。

    在對付男人的心思上,她是個門外漢,她以為褚恆之喜歡她,而她也喜歡他,兩人又滾到了一塊兒,這事就這麼定了,直到她跑到褚府找褚恆之時,她絕對不會想到,楚應嘯給她的警告,會這麼快就成真。

    花園中,恆之含笑望著身旁的女子,她容色嬌美,雙頰浮現兩朵紅暈,嘴上掛著羞怯的笑,美眸如星,溫柔似水。

    兩人站在一塊兒,真如一對璧人,而恆之的神情也不如平日嚴肅,他目光溫柔,嘴上亦是掛著清淺俊朗的微笑,偶爾傾身聆听女子的細語,含笑點頭。

    這是關雲希第一次瞧見褚恆之用如此溫柔的目光望著別的女人,原來他並非一直板著面孔,他對其他女子也會有如此柔和的表情。

    她雙腿盤坐在樹枝上,雙臂抱胸,盯著他們好一會兒,默不作聲地沉思著。

    仔細想想,恆之對她好像板著臉多過于溫柔,不是瞪她就是瞪她,瞪她之後還是瞪她。

    她心底冒出連自己也不甚明白的陌生情緒,悶悶沉沉的,好似有人在她心上打了個麻花結,不僅解不開,還越纏越緊。

    她忽然感到一陣滯悶,只想遠離此處,遂起身施展輕功,來無聲,去也無聲,未曾打擾這兩人。

    「關姑娘。」

    必雲希才落地,便听得一人輕聲喚她,回頭一瞧是善,也不知他從哪兒冒出來的,叫住了她,朝她躬身作揖。

    必雲希對于這兩兄弟也是老相識了,朝他咧開了笑容。

    「褚善,有事打听。」她朝他勾勾手。

    善恭敬地上前,拱手道︰「請姑娘吩咐。」

    「我問你,你家公子是不是想紅杏出牆了?」

    「……」善含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這話……也問得太直接了,讓人想面不改色都難。

    「小的不甚明白。」

    「少來,你才沒那麼笨呢!告訴我,你家公子和那嬌滴滴的粉妝美人是怎麼回事?」

    「那位是表小姐,公子的表妹蘇琉璃姑娘,在府上做客,公子只是盡責地關照她罷了。」

    必雲希恍然大悟。「原來是表妹啊!那麼她打算住多久?」

    「這個小的就不知了。」

    必雲希點點頭。「明白,沒事了。」說完就打算走人。

    「姑娘,既然來了,怎麼不去公子的房中等?好讓小的去通報一聲。」

    她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家公子有客人,忙著呢!我改日再來。」說完,人就一溜煙地跑了。

    褚善嘆了口氣,搖搖頭,這位未來的主母,心也太寬了點。

    他回到後院的花園,悄悄來到請恆之身旁,在他耳旁低語幾句。

    恆之雖听著,面上卻依然平靜如水,沒有太多表情,倒是一旁的蘇琉璃好奇地問︰「怎麼了?表哥可是有事要忙?」

    恆之點頭,一臉抱歉地道︰「是有點事,恐怕不能陪表妹了。」

    蘇琉璃心中不舍,但是為了表現自己的賢慧和體貼,她忙道︰「表哥有事盡管去忙吧,別為了我耽誤正事,我會不安的。」

    「既如此,那麼我走了,有事你就吩咐其他人。」

    「謝謝表哥。」

    恆之站起身,吩咐下人好生照看,轉身領著善離開。

    直到四下無人,褚恆之才收起笑,又恢復那嚴肅的面容。

    「她走了?」

    「是……小的曾挽留,不過關姑娘說公子有客,她改日再來。」

    褚恆之听了,只是繼續往前走,並未有任何響應。

    褚善察言觀色,知道公子在生氣,也不知上回公子是怎麼了,那一夜公子去了一趟關府,回來時臉色就很不好,接下來就突然對表小姐好起來了,不似以往的客氣疏遠。

    這位表小姐是夫人派人去接來的,留在府中做客,目的很明白,便是希望大公子與表小姐走得近些,近水樓台,最好能生出點什麼。

    大公子心知老夫人的心思,即便表小姐來府中多日他也總是回避,冷淡以對,但自那一晚大公子回來後,對表小姐的態度就變了,除了不回避表小姐的親近,甚至還默認她的討好。

    善在旁看得清,大公子這是做給某人看呢。

    「大公子,可要小的去送話給關姑娘?」

    恆之冷冷瞟來一眼。「多事。」

    善立即低頭認錯。「小的多嘴了,請公子責罰。」

    褚恆之不再看他,轉身走人。

    褚善只得默默跟上,心想這回大公子可是氣得不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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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2:49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1)

    「你那個未婚夫,似乎多日沒來看你了呢!」

    必雲希原本專注在寫字,聞言頓了下,抬起頭,盯著楚應嘯。

    她面無表情,就這麼盯著他瞧。

    楚應嘯迎著她的眼,不躲不閃,反倒笑得俊朗。「怎麼了?」

    「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大呼冤枉,一本正經地說︰「我這是關心你,怕你有心事,悶在心里不說。」

    必雲希想了想,摸著心口,點頭承認道︰「我這里是挺悶的。」

    「若願意,可以跟我說說,我願為你分擔一二。」

    必雲希擱下手筆,看著他,認真問︰「你上回說,我對男人太不了解了,是不?」

    楚應嘯听了,心中在偷笑,但面上不顯。「怎麼突然提起這事?是不是……哪個男人讓你傷心了?」

    必雲希點頭,把這幾日偷偷去府,見到恆之與那個琉璃表妹走得近的事告訴了楚應嘯。

    她不是個喜歡藏心事的人,有什麼不痛快解決就是了,但是感情的事牽涉到另一人,她還真不知如何解決。

    楚應嘯是情場老手,他或許可以為她解惑一下,否則把這事壓在心口,實在憋得難受。

    她開口問,正中楚應嘯下懷,他故作沉吟,一臉嚴肅地推測。「難不成……他這是移情別戀了?」

    「移情別戀」四個字一出,就像是把劍對著她心砍去,令她極度排斥,立即大聲反駁。「不可能,他不是花心之人!」

    「他花不花心,我是不知道,不過……」

    楚應嘯非常明白,情人間容不下一粒沙子,越是在意,就越會疑神疑鬼,只要稍微煽風點火,就能在心里種下禍根。

    「听說家本欲打算退婚,因為老夫人中意的是褚恆之表妹做她的媳婦。」

    必雲希呆了,恆之他老娘想要他表妹當兒媳婦?她不相信,但隨即想到,打探這種小道消息正是銀狐最擅長的事。

    她心疼了。

    「他不會娶她的。」她拒絕相信,打從心底排斥這個可能性。

    「有了姑娘上回投湖一事,估計家也怕做得太絕,惹人閑話,所以不會退婚,不過……也沒說不納妾啊!」

    必雲希又是一怔,

    楚應嘯見她不說話,怕也是心里沒把握了,便又再接再厲。

    「畢竟男人三妻四妾是人之常情,娶了你,對得起關家,納表妹為妾,雖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收房後再好好彌補表妹,豈不兩全其美?」

    必雲希眉頭漸漸皺緊,臉色也不好看了,一顆心只感到沉重如鉛。

    納妾?是呀,他可以娶她再納妾,她卻從沒想過這個可能。

    其實不是她沒想過,只是她一心為了大業,從不去仔細思考這個可能,可當她開始在乎一個人時,納妾這事便成了她心頭的陰影。

    楚應嘯的聲音如同魔鬼的誘惑,欺近她的耳邊,如同咒語一般傳來。

    「嫁人有什麼好?不如不嫁。我看你也不是個安于後院之人,何必守著一個男人,在後院日日盼他回來,最後成了深閨怨婦——哎哎哎——」咒語成了驚恐的哀號,因為他的耳朵被關雲希用力地捏住。

    「你這家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像個婦人愛說三道四,竟敢挑拔我和恆之,嫌命長是吧?」

    「疼疼疼——你誤會了,我是為你好,所謂忠言逆耳——」

    「還說!」

    「嘶——好好好——你不愛听,我不說就是了,姑奶奶饒命,我疼啊——」他疼得哀號,感覺自己的耳朵快被擰掉了。

    必雲希重重哼了一聲,這才放開他的耳朵。

    楚應嘯趕忙躲開三大步,揉著自己的耳,咬牙道︰「你這女人……怎麼跟葉楓一個樣,都愛擰我耳朵……」接收到她一記眼刀,他立即止住。「擰就擰干,我不說了。」

    他還是適可而止就好,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確實是故意說這些話來詆毀恆之的,誰叫那男人當初把他揍得那麼慘,他這是乘機報復一下。

    潛入關府,進入關雲希的閨房里,也是存心讓人瞧見的。

    那一夜,他在她屋里,感覺到有人在盯著,所以他故意把臉移近,狀似親密,如今看來,這事讓某人怒了。

    褚恆之便不來找她了,無形中印證了楚應嘯說的話,讓她懷疑他喜歡上那個表妹了。

    必雲希頭一回在情感上鑽牛角尖,依她以往的性子,心里有疑問,肯定會去找對方問清楚、說明白,但是這一回,她卻沒像以往那般沖去質問褚恆之。

    大半夜的,她想來想去睡不著,便抱了一壺酒,決定去找他喝酒。

    名義上是喝酒,實際上是去探察敵情。

    她熟門熟路地摸進褚府,以往她來,皆是不管不顧地直接去吵他,也不怕他冷眼相對,但今夜或許是因為有些患得患失,她坐在屋檐上,遠遠瞧見他臥房一片黑暗,表示人已睡,她卻猶豫了,

    她拔開酒塞,讓酒香漫出,期待某人的屋燈點亮,發現她的存在。

    不過她等了一會兒,屋里始終沒動靜,倒是絲竹聲傳來,引得她回頭去看。

    琴音來自書房,那兒的燈火未滅,她甚至隱隱听到女子的輕笑聲,于是她立即抱著酒壺朝書房奔去。

    彷佛要印證她的猜想,在書房彈琴的美人正是上回她見到的女子,而在一旁听她彈琴的男子便是褚恆之。

    他含笑望著女子,似乎陶醉于她的琴音,而美人一邊彈,一邊時而與他目光相觸,琴音傳心意,眼神傳情,說兩人之間沒有什麼,她打死也不信。

    必雲希目光冷沉,沒有出聲,甚至沒有隱藏氣息,拔開的酒壺也還開著,他六識清明,一定會發現的,但他沒有,依舊听得專注,目光始終盯著佳人,沒發現她的來到。

    她心里很難受,這種失落的感覺教人無措,好似到手的寶物飛了,卻無力搶回。

    她突然很想用酒來麻痹自己,不過她才灌了幾口便又停住,想到自己萬一醉倒在他屋頂上被他發現,那實在太沒出息了。

    越是在意,就越想表現得不在意。關雲希盯著手中的酒壺,又瞧了那對男女一眼,霍地站起身,抱著酒壺轉身,頭也不回地施展輕功離去。

    哼,她去別的地方喝!

    她不知道,在她離開後,褚恆之便轉過頭,朝她離去的方向看去。

    他當然知道她來了。

    蘇琉璃依然在用心彈琴,借著琴音把心中的情意遞給表哥听,心中十分欣喜,難得表哥連續三晚都有興致听她彈琴,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何一定要挑這種冷死人的大半夜,不睡覺也不說話,只是微笑著听她彈琴?她為了討好表哥,忍著手指被凍得僵硬,努力擺出最美的姿態。

    當撥下最後一道弦音後,她松了口氣,讓自己凍僵的臉上做最美的表情,誰知朝表哥那兒瞟去,卻是一怔。

    案上的茶水還在烹煮著,飄著熱燙的水氣,但是案前已無人影,竟是不告而別。

    褚善上前,躬身道︰「表小姐,公子臨時有事,所以匆匆走人,還請表小姐見諒。」

    蘇琉璃忍了忍,終究是沒忍住。

    「這大晚上的,表哥連聲招呼都沒打就走了,上回也是如此,到底是什麼急事?」

    「表小姐莫怪,公子其實是……」

    「是什麼?」

    「咳……內急。」

    蘇琉璃怔住,繼而臉紅。「表哥……常這樣急?」

    「公子不好意思跟表小姐說,所以才會連招呼都不打就趕忙走了,還望表小姐莫怪。」公子,對不住了,小的只能想到這個理由。

    丙不其然,蘇琉璃听了,便不再追究,只能自討沒趣地走了,事後更不好意思去問。

    將人打發走後,善搖搖頭,往回走時,嘴里還呢喃著。「明明放不下,卻又這般累著自己,何苦呢?依我看,不如明說就好了,偏要如此折騰。」

    善和褚然兩兄弟跟著大公子這麼久,現在才知道,原來大公子醋意一來,脾氣會這麼別扭,偏偏遇上的女子是一個心寬又不解風情的。

    大公子故意落關姑娘,故意放任表小姐接近,不就是想做給關姑娘看嗎?

    偏偏那關姑娘看到了,居然也只是在一旁看熱鬧,他還指望關姑娘快點配合一下,來安撫一下大公子,偏偏等了半天,她居然走了。

    她一走,大公子也坐不住了。

    明明兩人都好上了,只差沒成親而已……褚善搖搖頭,他是個下人,還是別多嘴得好。

    必雲希離開褚府後,也不想回關府,一個人帶著酒壺,跑到湖邊喝酒澆愁。

    把整壺酒喝光後,她人也醉了。

    飄飄然的感覺真好,滿心的郁悶都逍失了,只覺得一身輕松舒暢。嗯,她可以回去睡大頭覺了。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沿著來時路走回去。

    月黑風高,天氣又冷,除了花街柳巷,路上幾乎沒人,除了一些同樣喝酒買醉的漢子。

    這些人見到她,皆是目光一亮。沒想到大晚上的,居然還有一位姑娘單獨走在路上,顯然也喝醉了。

    漢子們彼此使了個眼色,很有默契地擋住她的路,露出yin笑,輕薄意圖明顯。

    暗中跟著她的褚恆之目光危險,他暗自運功準備出手教訓那些。不過他多慮了,只見那女人一個旋身掃腿,先往前面兩人的下盤掃去,讓他們跌了個狗吃屎,接著一個飄身,拳風掃過,把堵在後面的兩人打得往後仰躺。

    不過眨眼間,就扳倒了四個大漢,褚恆之愣怔,看著她把人打倒後,便又搖搖晃晃地繼續走。

    原來她喝醉後依然這麼潑悍,他上前察看那四人,這一看不得了,前面兩個腿斷了,後面兩個一個鼻梁斷了,另一個臉上也盡是血。

    他蹲下身,去探這四人的鼻息。

    幸好還活著,不然就出人命了。

    他揉了揉額角,真是瞎操心了,這女人喝醉時比清醒時還可怕,危險的不是這些男人,而是她。

    在這嘆息的時刻,突然听見砰的一聲,驚得他心驚肉跳,火速回頭,不由得臉色劇變,沒想到一個沒看著,她居然滾下石階,趴在地上。

    他火速沖上前,急忙要把人抱起來,檢查她傷到哪兒?沒想到,手才摸到她,忽然一拳掃來,是她毫無預警的攻擊。

    幸虧他躲得快,否則明日他又得戴面具遮丑了。

    他發現這女人雖然喝醉,出手卻是招招狠戾,甚至比清醒時更加猛烈,殺氣冷然,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接招。

    他架住她的手腕,冷喝道︰「住手,是我!」

    必雲希沒停住,速度不減,有種不把對方打倒不罷休的氣勢。

    他不能傷她,只得想盡胳法將這喝醉的危險女人的手腕架住,卻想不到制住了她的雙手,她還有腿。

    一個提腿竟是去勢的攻擊,褚恆之驚險躲過,若是沒躲過,命根子可就沒了。

    褚恆之把她連人狠狠地抱在懷里,扣住她的雙手,壓著她的腿,卻忽略了她還有一張嘴。他忍痛「唔」了一聲,因為她的牙正狠狠咬住他的胸部,疼得他咬牙切齒。

    「關、雲、希!」

    必雲希呆住,怔怔地盯著他,似乎有些茫然,接著好似終于認出了他,松開了牙,露出笑容。

    「原來是你啊,呵呵呵——」她傻笑著,一張臉紅通通的,笑得天真無邪,完全沒有適才的窮凶惡極。

    望著她這張又傻又可愛的笑容,褚恆之氣不打一處來,無奈極了。

    她彷佛全身力氣抽去,雙腿一軟,身子往下掉之前,被褚恆之快手接住,而這時的她還打了個酒嗝。

    恆之見她美眸迷蒙,酒氣濃郁,真的是醉了。

    「你喝醉了。」他冷著臉。

    「我好困哦,背我。」她傻笑,還用臉蹭他的胸口,似一只收了爪的小貓,討好地要疼惜。

    這女人……可惡的時候讓人想扁她,可愛的時候又讓人心頭發軟。

    褚恆之嘆了口氣,一轉身,將她背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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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3:02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2)

    必雲希乖乖地趴在他背上,依然呵呵笑著,而身前的男人也不覺地勾起嘴角。這女人醉了有個好處,便是問什麼、答什麼。

    「你為何喝醉?」

    「因為我心情不好。」

    「哦?為何不好?」

    「哼,你移情別戀了。」

    恆之嘴角的笑意更濃,聲音卻依然保持冷漠。「我有沒有移情別戀,關你何事?」

    「當然關我的事了,我看上的人,豈容別人染指?」

    他抽了抽嘴角,他真正想听到的是「喜歡你」這句話,雖然「看上的人」這說法跟他要的答案有些差距,但起碼知蹺她的真心了。

    「既然不容別人染指,為何不想辦法搶回來?」就像她先前那樣撲倒他、佔有他,而不是躲在旁邊看,卻沒有任何行動。

    「男人若是變心,我搶到人又有什麼用?」

    「誰說我變心了?」

    他只是反問,料不到她還真老實回答。

    「楚應嘯說的。」

    她不提「楚應嘯」這名字還好,她一提,褚恆之心頭火又起,差點有把她丟下去的沖動。

    她允許那男人進她的閨房他還沒跟她算賬,她居然還听信他人的讒言?若不是他清楚知道她對楚應嘯無心,否則姓楚的根本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氣的是她與楚應嘯太親近,不在乎男女大防,讓他心頭極不舒服!

    這便是他故意不理她、讓她看到他與表妹親近的原因,因為他要讓她也嘗嘗這種滋味。

    他臉色陰沉,聲音更冷。「你既然相信他,又何必在乎我變不變心?」

    「我不喜歡你親近別的女人。」關雲希抗議。

    他冷哼。「你既然可以跟別的男人親近,又何必阻止我跟別的女人親——」

    他倏地僵住,因為他的耳垂被軟軟的嘴唇含住,又吸又吮,熱呼呼的小舌直把他敏感的耳垂給舔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任他沉穩如山,此時也不住沽緊了身子。

    「你在干麼……」他忍耐著,卻禁不住夠她的舌頭挑拔得小腹發熱,深深吸了口氣。

    「你是我的。」

    彷佛要證明自己的所有權,關雲希不管不顧地吮他、親他,甚至還把舌頭伸進他的耳里。

    褚恆之只覺得身子一抖,血脈都賁張了。

    他轉過臉,厲聲警告。「關、雲、希,你——」

    薄唇被小舌舔過,跟他的耳朵一樣,失陷于兩片柔軟溫熱的唇瓣,喝醉的她纏起人來,既黏人又風騷。

    「我喜歡你,我要把你給強了,叫你下不了床,看你還不敢紅杏出牆……」說時一只手還伸進他的衣襟里,去捏他胸前的小粉紅。

    恆之被她這麼動手動腳又動口的,就算天冷,也被她撩撥得渾身發熱。

    他瞪著她,眼神轉暗,呼吸加重,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在別的女人面前,他是坐懷不亂的君子,一遇上她,他這個君子就不想做了。

    他背著她,施展輕功,急急奔回褚府。

    「清場!」

    丟下兩個字給善兩兄弟後,他進了屋,把門一關,便不出來了。

    善和褚然兩兄弟一陣愕然,還是褚善回神得快,拉著褚然的衣領。

    「別發呆,辦事了。」

    這清場的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大公子舒服了,他們的日子也好過。

    屋內,褚恆之把人放入帳內,已經略顯凌亂的衣襟早被扯開,露出的脖子上面多了幾個吻痕。

    喝醉的人兒一旦熱情起來,讓他想溫柔一些都把持不住,加上憋了許久,這火一點著就難以熄滅。

    在喘息間,隱隱傳出男人壓抑的聲音。

    「我答應你不變心,你也不準跟別的男人親近,更不準讓任何男人進你的閨房。」頓了下,又補了一句。「除了我之外。」

    回答他的,是吧唧、吧唧的親吻聲。

    「既然你說我是你的,就好好抓住我……嗯!誰讓你抓那兒——輕點,以後咱們還得靠它生兒子……」

    西風想壓倒東風,卻反被東風壓倒。帳內雲雨,如痴如雨,只余男人輕輕的喘息,以及女人的醉人呻吟……

    棒日關雲希酒醒後,早忘了自己昨日干了什麼好事,只覺得全身無一處不酸疼,好似被車輪輾過。

    她低咒著,這副身子太沒出息,不禁醉,酒不能再喝了,喝到她下床都腿軟了。

    錦香來服侍她冼臉、梳頭時,抱怨她又偷喝酒了。

    必雲希答應她暫時不喝了,這回宿醉得厲害,不但頭疼還腰疼。

    不過怪了,腰為什麼會疼呢?

    錦香偷偷幫她弄了一碗解酒湯來,緩解酒後的不適,同時把外面听來的八卦消息報給她知曉。

    听說昨有四個醉漢躺在地上,不知被誰揍了,真是慘不忍睹。最後捕快找了那漢子們的家人來,把他們給抬回去,沒凍死算他們命大。

    必雲希听了不當一回事,倒是慶幸自己喝了酒,還能自己走回來,看樣子她前世喝醉酒還能找路回來的能力還在呢!至于自己與褚恆之發生的一切,她是一點也不記得。

    前世她不但酒量好,就算真的喝醉,也沒人敢惹她,因為她即使在醉中,身子也會對周遭的危險做出反應,並且爆發力更強。

    睡了一覺後,她跑去沖了個冷水澡,這可把錦香嚇死了,以為她家小姐又想不開了。

    「小姐,您別想不開啊!」錦香抱著關雲希又哭又勸。

    必雲希看著抱住自己的錦香,皺眉道︰「我哪兒想不開了?我只是想讓自己清醒、清醒罷了,放開。」

    「小姐,您這幾日心情不好,飯比平日少吃兩碗,酒比平日偷喝得多,常常一個人嘆息,這大冬天的洗冷水,不就是想死嗎?嗚嗚嗚——」

    必雲希驚訝,她以為這丫頭笨得很,沒想到她連自己少吃幾碗飯都注意到了,更曉得她偷喝酒,只是不說罷了。

    這丫頭不會是大智若愚的那種人吧?但瞧她哭鼻子地哇哇叫,又覺得不太可能。不過經過錦香這麼一番提醒,她才醒悟到,原來自己在他人眼中是這個樣子的。她想到以往去茶樓听說書,故事中的女子總是為情所苦,又想到以往住在山寨時,那些為了男人專不專情、有沒有偷吃而大吵大鬧的婆娘們。

    那時她只覺得這種事沒什麼好計較的,男人嘛,若是你情我願,就湊在一起過;若是不行,天下男人那麼多,再另外找一個不就行了?

    她向來少根筋,也從不把感情當回事,但是這一回,她卻嘗到了相思苦。原來以往她可以活得瀟灑,是因為她沒把心放進去,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終于嘗到情滋味。

    先前有多甜,失去時就有多苦,這種難受于她而言太陌生了。

    她安慰錦香。「放心吧,我不是想死,你家小姐才不會那麼沒出息呢!讓人抬熱水進來,我要泡個澡。」

    經關雲希再三保證,錦香這才松開手,匆匆去命人燒熱水,又去廚房讓廚娘煮姜湯,讓關雲希祛祛寒。

    必雲希梳洗後,又喝了碗姜湯,整個人松快不少。

    尋死覓活畢竟不是她的作風,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只有努力讓自己更忙碌。

    想到弟兄們的日子,加上這世上還有許多百姓被貪官壓榨得連下一頓飯在哪兒都不知道,她個人的情愛又算什麼。

    想到此,她立即振作起來。

    她不能萎靡下去,老天給她重生一次的機會,可不是讓她來兒女情長的。

    想通後,她便將注意力放在大業上。

    謗據楚應嘯查到的逍息,她懷疑有人黑吃黑,把這個髒水潑到巫江寨身上,讓巫江寨背了這個黑鍋。

    為了找出更多證據,她利用刺史女兒的身分,去刺史府給關邦送膳食、表孝心,臨走前,又順撈了些舊公文來瞧瞧。

    這些文書記載著各縣申請調撥的物資、錢款,以及各縣上繳的稅收數字,乍看之下找不到什麼異樣,但若對照楚應嘯偷來的縣令賬本,那就大有問題了。

    如果她記得沒錯,褚恆之給她看的官府案件文書記載里,尤縣令被山匪搶糧,損失慘重,而上繳給刺史的稅收,連續三年都只了五成而已,若是對照那偷來的賬本便會發現數字對不上。

    一個損失慘重的地方縣令,連稅收都不夠繳了,又哪來的銀子去修橋鋪路?還弄出這麼多的名目記在帳上。

    她來回仔細翻看所有文書,卻是越看越心驚,震驚自己心中的猜測——巫江寨果真被人設計了。

    當她在籌謀為寨中弟兄找出一條歸順之路時,那些人卻已在挖陷阱等著算計他們,可怕的是,這陷害之人不止一個,而是貪官相護,貪得越多,需要背黑鍋的人就越多。

    這個陰謀,恐怕還持續著。

    如今關邦已經沒再軟禁她了,用過早膳後,她尋了個由頭,帶著丫鬟和奶娘坐馬車去佛寺上香。

    到了佛寺後,她給了住持一錠銀子,要了一間齋房休憩,進了屋,她點了奶娘和丫鬟的睡穴,將她們安置在齋房的床上,自己則換上男裝,溜了。

    這套男裝是她讓楚應嘯準備的,目的是方便行事。

    楚應嘯早已等候多時,見到她身著男裝走來時,俊逸的黑眸一亮。

    不得不說,關雲希這打扮十足俊俏。

    楚應嘯含笑道︰「閣下該如何稱呼?」

    必雲希打開折扇,動作利落瀟灑,抿唇一笑。「就稱我雲公子吧!」

    「雲公子,請。」

    楚應嘯做了個「請」的手勢,關雲希點頭,正要負手邁步,眼角卻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不由得頓住,眯細了一雙眼。

    那女人……不就是褚家那個琉璃表妹嗎?

    必雲希想了想,突然轉身朝那女子走去。

    「咦?你去哪兒?」楚應嘯見她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突然往回走,忙喊住她。

    必雲希回頭,對他勾起了冷笑。

    「本公子要去調戲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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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3:15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1)

    必雲希想到恆之與蘇琉璃兩人月下彈琴,彼此眉目傳情,她那好不容易壓下去的妒火又如沖破牢籠的猛虎跑了出來。

    想到將來兩人成了婚,他可能納表妹入房,她就一肚子火,尚未成婚就想爬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她才不會像個潑婦一樣去一哭二鬧三上吊,她決定在他爬牆之前,先去把那朵嬌花給摘了。

    她露出風流公子般的邪笑,朝蘇琉璃走去,而听到她要去調戲那女人,楚應嘯先是錯愕了下,接著壞壞地笑了。

    這女人實在太有意思了,他決定跟去看個熱鬧。

    必雲希回頭睨了他一眼。

    「怎麼?難不成你也想去勾搭人家?」

    楚應嘯卻是搖頭,一往情深地對她說︰「不了,楚某如今一心在你身上,對其他女人已無興致。」

    她點點頭。「很好,別跟我搶,否則拿你開刀。」說完也不理他,徑直朝目標走去。

    楚應嘯卻是一怔,繼而失笑,尾隨在她身後。

    蘇琉璃進了佛寺,便對身邊的僕從道︰「去外邊守著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是。」

    兩名丫鬟和一名奶娘都退佛寺,在外面等著。蘇琉璃獨自進入佛寺後,便虔誠地燒香、膜拜,嘴里低念著。

    「菩薩娘娘在上,信女蘇琉璃在下,恆之表哥近來心事重重,似有難處,怕是遇到了什麼不順心的事,還請菩薩保佑表哥度過難關,平安如意。」

    說到這里,她紅著臉道︰「也請菩薩娘娘保估,願我與恆之表哥有情人終成眷屬,結良緣之好……」

    許完願望,她誠心地把香插上後,又跪拜了一回,才起身要走,不料眼前忽地一閃,手腕被人握住,她驚訝地張口要呼喊,立即被捂住嘴,人也被摟到佛桌後面,抵在牆上。

    「噓……別怕。」男人低沉的嗓音傳來。

    蘇琉璃瞪大眼,這里十分隱密,易于藏人,而劫持她的人氣勢強硬,臉上蒙了布,只露一雙眼楮,眯笑地盯著她,令她害怕得淚光閃爍。

    必雲希見她怕得要掉淚,將這張如花似玉的臉蛋襯托得更美。

    上回只是遠遠一瞥,不像現在可以盡情看個徹底,她仔細打量這張臉,不得不說,這個表妹長得的確好看。

    必雲希性子直率,心又寬,就算遇到問題,第一個想法便是解決,從沒想過要掉淚,況且她也哭不出來,因此見這女人說掉淚就掉淚,不禁暗自打量。

    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真是讓人看了忍不住疼惜,勾出了她幫助弱小的慈悲心。

    「別哭,我不——」不會對你怎麼樣。這話差點脫口而出,又趕忙收住。

    不對,她是來調戲她的,一定會對她怎麼樣的,所以這話不能說,于是她收回心軟,換上了輕佻的語調。

    「美人,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放了你。」

    蘇琉璃被她捂住嘴,根本開不了口。

    「你若是不說,我就吻你。」

    蘇琉璃瞪大眼,嚇得花容失色。

    「瞧你嚇的,開玩笑的。」關雲希嘻笑道,放開了手。

    蘇琉璃終于可以出聲了,但才開口,又被她威脅。

    「你若是呼救,我獸性大發,恐怕會忍不住在這里奸了你。」

    蘇琉璃哽住聲音,僵了身子,一個字都不敢吐。

    必雲希皺眉。「怎麼變啞巴了?叫什麼名字?」

    蘇琉璃欲哭無淚地小聲吞吐回答。「蘇……蘇琉璃。」

    「蘇琉璃?嗯,人美,名字也美。」

    「你別亂來,我、我訂親了。」

    「哦?許給誰了。」

    「我將來是要嫁給我表哥的,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願意給你銀子,你要多少,我都願意給。」

    必雲希听到這話,臉色沉了下來。

    哼,果然!

    「我不要錢,我要你。」她將她困在雙臂間,不準她逃,氣息故意靠得很近。「實不相瞞,我對姑娘你一見鐘情,情難自禁。」

    「不……你別這樣,我已心有所屬了。」

    「既然如此,我只好偷走你的心了。」關雲希把蒙著的布掀起,在她唇上重重親了一下,驚得她瞪大眼,僵住身子。

    不等她回神,關雲希靠近她耳邊,用著沙啞的嗓音,以及魅惑的眼神道︰「蘇琉璃,我還會再來的。」說完,她閃身離去,一如來時的神秘,去時也無蹤。

    必雲希調戲完蘇琉璃後,整個人心情大好,楚應嘯見她出來後,待走近,清楚見到她唇上的胭脂,不禁一呆。

    「你……該不會親了她吧?」

    必雲希綻開賊笑,證實他的猜測,他把手往額頭上一拍。

    「不會吧?你當真親了她?」

    「既然要偷走她的心,就得做些擾她心亂的事。」她一臉壞笑得意。「她被我奪了初吻,肯定對我念念不忘,恆之若是知曉她心里有了其他男人,肯定氣死。」

    楚應嘯看她一臉洋洋得意地往前走,也跟在後面。

    「其實你若要氣他,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找個男人吻你,肯定能把他氣得七竅生煙……」這話他說得極小聲,她沒听清楚。

    「你說什麼?」

    「沒事。」

    他舔了舔唇,看著她的唇,想到那男人陰狠的神色,心想還是算了。

    上回他不過是想親關雲希,人沒親著,卻被那男人公報私仇,揍得鼻青臉腫,差點把這張俊臉毀了,這回若是真的吻了她……他想到就冒冷汗。

    不過這個關雲希實在有意思,她不想辦法去追回她的男人,卻跑去勾引情敵,楚應嘯覺得這事實在太有趣了,他樂得在一旁幸災樂禍。

    這一廂,恆之不知他未婚妻干的好事,若是他知曉,她不來勾引他這個正牌未婚夫婿,卻跑去誘拐女人,肯定會被她氣死。

    他坐在酒樓二樓包廂的靠窗位置,與另一人舉杯對酌。

    坐在對面的男人一身錦衣衛的武袍,桌上擱著繡春刀,手里拿著酒杯,與恆之共飲,兩人約在此地飲酒,其實是在共商大計。

    冉疆大致瞄了眼手中的密函,邪笑道︰「褚公子把這些密件交給我,可是尚書大人的意思?」

    「此事家父知曉,而把東西交給冉大人,卻是我的意思。」

    「你想幫巫江寨山匪平反?」

    「不如說,是助冉大人一臂之力,為皇上鏟除貪官。」

    冉疆皮笑肉不笑,眼中精芒大盛,似狼般狡猾。

    「這些官從地方到朝廷,涉及人等廣泛,這案子若是深入查下去,恐怕就要查到皇家去了。」

    恆之亦是勾著淺笑,心想這位北鎮撫司果然不是省油的燈,只看了幾眼,便看出了門道來。

    「某深知此事牽涉甚廣,才要找冉大人相商。冉大人深得聖心,必然知曉皇上的心意,家父便是擔心這事拿捏得不好,犯了皇家的忌諱,才要仰仗冉大人。這事若您覺得不好辦,咱們就作罷。」

    冉疆挑了挑眉。這褚恆之以退為進,看似溫文儒雅,卻是個諳門道的。

    「褚公子說笑了,冉某不過是個四品官,怎及得上尚書大人?好歹他執掌刑部,這事該由刑部大人決定才是。」

    恆之收起笑容,直視冉疆。

    「冉大人,褚某找你來,便是看上冉大人的能力,我相信冉大人對此事不可能不感興趣,有話不如直說,褚某也好有個底。」

    冉疆也收起了笑,目光銳利。

    「這事若真掀開了,到時怕不只是誅九族那麼簡單,牽涉到此事的,從地方小官到各省各州,甚至到朝廷,牽連甚廣,超過百名官員,那些文官就罷,這其中還牽涉到皇家,我雖然執掌北鎮撫司,但是仇人太多,我這條命也是擔不起那麼多人尋仇啊!」

    冉疆為人狡猾,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可不做,雖然他被罵是皇帝的鷹犬走狗,但如今他能坐穩北鎮撫司這個位置,也是因為他懂得利害關系。

    要扳倒人,也得看看自己的實力能扳倒哪些人,有些人是不能動的,即使是皇上也會有所顧忌,他不會笨得將此事全捅開。

    「雖說官逼民反,但皇上若是把朝堂上一半的官員都治罪斬首,這上朝還能看嗎?」

    恆之彎唇,他明白冉疆的言下之意,沉聲道︰「冉大人過慮了,家父並不想趁此機會斬除朝中敵手,震動朝堂,而我的目的只有一個,讓那些山匪免除罪罰,歸于良民便可。」

    冉疆挑眉。「只有這樣?」

    「只有這樣。」

    「褚公子如此為那些山匪請命,真令人敬佩。」話雖這麼說,但從冉疆臉上可看不出任何敬佩之意,倒是訕笑居多。

    恆之知他不信,但他無所謂,繼續說道︰「巫江寨山匪名為匪,做的卻是義賊之事,這批人卻成了那些貪官斂財的棋子,背了黑鍋,沒了利用價值,便殺人滅口。」

    說到這里,褚恆之不疾不徐,拿起酒壺為冉疆再斟了杯,才接著道︰「冉大人或許覺得這些人的命不值錢,死了就死了,不過對皇上來說,這些山匪的命可是大有價值。」

    冉疆挑起眉。「願聞其詳。」

    「對那些貪官來說,這些山匪是他們貪污的把柄,但是對皇上而言,卻是可以控制某些人的人證……」

    說到這里,褚恆之瞧見冉疆眼中暴亮的光芒,他便不再多說,聰明人知道聰明的做法,疆若是不把握這個機會去向皇上邀功,他就不是聰明狡猾的錦衣衛大人了。

    冉疆總算露出今日最有誠意的微笑,向褚恆之舉杯致意,附和一句。「棄之不用,確實可惜。」

    褚恆之知道,他這是認同了。

    「漁夫捕魚,抓大魚,放小魚,才能生生不息,皇上的朝堂,不會沒有人上朝的,還只會多,不會少。」

    這話冉疆愛听,他傾身向前,面露惜才之色。「褚公子不為官,實在可惜。」

    「褚某淡泊名利,與人喝喝酒、談談詩詞,家有嬌妻美眷,紅袖添香,此生便足矣。」

    「褚公子謙虛了,尚書大人有這麼優秀的兒子當幫手,肯定官運亨通。」

    「承冉大人吉言,在此為家父說聲謝。」

    兩人舉杯共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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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3:26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2)

    褚恆之知道,惡人得有惡人磨,冉疆是最適合的人,他不僅是皇上殺人的一把利刃,亦是皇上重要的眼線。

    有他直達天听,便能將褚家從這件事上摘開,也能讓關雲希避開此事,不用再為巫江寨山匪奔走。

    這背後的陰謀和幕後主使者的權力,絕不是她一個人能抵御的。

    錦衣衛一旦接手此事,這就成了朝堂上的大事,把她從中摘除,才能讓他了無牽掛。

    重要事都談完了,接下來兩人談的便都是些風雅之事,踫杯喝了幾巡,褚恆之往窗邊一瞄。本是隨意一瞥,卻瞥見了熟面孔,拿著酒杯的手忽然頓住。

    冉疆察覺到他這細微的異狀,目光一轉,亦瞥了窗外一眼,挑了挑眉。

    「銀狐楚應嘯。」

    褚恆之驚訝。「你認得此人?」

    「這人是個有才的,進入各家後院,如入無人之地。」錦衣衛負責打探各官員消息,到處都有錦衣衛耳目,他當然知道。

    恆之听到他說進入各家後院時,目光沉冷,冉強瞧了一,便知其二。

    「褚公子不喜此人?要不要我將他給收拾了?」

    恆之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逝,面上掛著笑容。「我與他無怨無仇,不過就是看不慣他的作為罷了。」

    說著又與冉疆敬酒,狀似無事,心中卻知,冉疆是在套他的話,他若是答應了他,表示他被戴了綠帽子,于關雲希的聲譽有違,他只能裝作無事繼續與他敬酒,盡管當他瞧見楚應嘯身邊的男子時,心中縱有滔天怒火,他亦不形于色。

    就算她扮成男子,但褚恆之還是一眼便認出她,且她手上還拿著他那把玉扇。

    冉疆心中狐疑,但又瞧不出褚恆之臉上有任何異樣。那楚應嘯花名在外,不過他沒犯到冉疆身上,何況還帶給冉疆不少話題樂趣,因此盡管這家伙進出各家後院,冉疆也不以為意,反倒是看戲看得有趣。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褚恆之的臉色,瞧不出蛛絲馬跡,卻覺得事有蹊蹺,但面上不顯。

    冉疆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听說關家姑娘曾為了褚公子投湖。」

    褚恆之頓了下手,笑道︰「讓冉大人見笑了。」

    他雖笑,但眼中卻冷,明白地告訴冉疆,不管如何,這種事犯不著讓冉大人拿出來說笑吧!

    冉疆對他眼中的冷意不以為意,「冉某不是說三道四的人,只不過是覺得奇怪罷了,一個人投湖之後,醒來時性情完全不似先前,相差甚多,彷佛不是同一人。」

    恆之听了,終于正視他。「什麼意思?」

    「褚公子別誤會,冉某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改日成婚,記得請我喝杯喜酒。」冉疆笑得痞,彷佛這真的就只是一個玩笑話罷了。

    「能被冉大人討喜酒喝,是在下的榮幸。」

    這話題雖然沒再繼續,但恆之卻听進心里了。

    冉疆這話,不會平白無故說出來。

    彷佛不是同一人?

    難道說,他意指她不是關雲希?這怎麼可能?

    結束與冉疆的密談後,褚恆之一出酒樓,立即沉下臉。

    這女人……他收掌成拳,朝後面的褚善命令。

    「你先回去。」

    褚善才躬身,褚恆之已經沒入人群里,不見蹤影。

    必雲希這趟門,為的是與楚應嘯一塊兒去青樓勾欄院听牆根。

    他們貼在牆上,隔壁嗯嗯啊浮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那yin聲浪語不堪入耳,但關雲希必須听,因為在隔壁伺候古師爺的青樓女流蘇是楚應嘯的紅粉知己,正忙著用美色來套話。

    迸師爺是張知府的師爺,當初歸順之日,張知府原本答應來接應他們,但最後來的不是知府的衙差,而是戌守地方的官兵,完全就是打仗的陣勢,鼓聲一響,沖殺之聲不絕于耳,被繳了械的弟兄們,成了待宰的羔羊。

    楚應嘯听著牆根,一雙眼卻悄悄盯向關雲希。

    室內里盡是yin聲浪語,她卻听得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頗有心得。

    「這流蘇是個人才,古師爺本來是個斷袖的,她竟能想出女扮男裝,把他給勾到手,不愧是女中豪杰,她若是哪天想贖身,告訴我,我來把她贖出去。」

    楚應嘯無言地望著她一臉的敬佩之色,禁不住懷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一般女人在此情況下,就算不緊張無措,起碼也會尷尬臉紅。

    「你是不是不把我當男人?」他懷疑。

    必雲希奇怪地看他,接著又往他下面瞥了一眼,見那兒平靜無波,她心中恍然大悟,但面上卻一臉正色。

    「听到如此yin聲浪語也能沉得住氣,不愧是色中高手銀狐,我當你是床上英雄。」

    她誠摯地朝他豎起大拇指,心里卻在猜,他是不是內虛腎虧?居然連男人的正常反應都沒有,所以才會問她是不是不把他當男人看,她實在不想打擊他,只好趕忙鼓勵他一下。

    楚應嘯以為葉楓已經是個獨一無二的例外了,想不到又來一個關雲希。

    其實他真正的意思是,她是否會把他當作一個男人去傾心?不過他最終沒再繼續問下去,因為他心里很清楚,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女兒家的羞澀,她對他無意,也只把他當成朋友罷了。

    他雖然心中有些失望,但想了想又放寬心了。這世間真正不以貌取人的人,便如葉楓,便如關雲新,有這樣的知己,便已足矣。

    「你在那男人面前也是這般面不改色?」

    必雲希正在仔細听牆根,聞言疑惑地問他。「什麼?」

    他輕笑搖頭。「無事。」頓了下,又極低地說了一聲。「甚好。」

    見她如此心寬,他想到那姓褚的怕也吃了不少苦頭,憋了一肚子火。

    他腦中浮現恆之那張俊逸不凡又風度翩翩的臉,想到他貴為尚書府大公子,卻在她面前同樣吃癟的樣子,不禁勾起了嘴角。

    知道姓褚的過得不好,他也就寬心了。

    這陣子褚恆之心情極為不好,別人面上瞧不出,但善和然兩兄弟卻很清楚,大公子心情極差,原因仍是出在關家姑娘身上。

    不過這一回連他們都看不懂了,上回明明兩人又滾在一塊兒,不是好上了嗎?不過一日,怎麼大公子又不高興了?

    「咱們……」褚然低聲對善道︰「要不要去關家暗示她豆豆小.說提供一聲,來哄哄咱們大公子?」

    要知道大公子心情不好,身為貼身隨從的他們,可是直接承受這股怒火的人。

    褚善想了想,對弟弟小聲道︰「找個機會,你去找關家那個丫鬟,向她打听下。」

    「你說那個錦香?」

    「主子在想什麼,貼身丫鬟多少知道一些,先打听、打听再說。」

    然點頭,覺得這樣做妥當些,他們只向丫鬟打听,也不算違逆公子。

    不過話雖這麼說,關家那丫鬟卻一問三不知,還奇怪地問他,他家公子怎麼多日不來找咱們姑娘?最後問出的只有兩件事,是她家小姐飯量比平日少了兩碗,二是酒量比以前好了。

    褚然回來把這事告訴了褚善,善听完後,沉吟了會兒,開口道︰「這事咱們還是別告訴大公子了。」

    在褚家,同樣心情不好的還有另一人,便是蘇琉璃。

    自從那一日遇上那個登徒子,她的心就不再平靜,被奪走初吻後,她又氣又羞,但那男人的影子,同時也刻在了她的心里。

    盯著手中那些傳情的書信,里面的字眼露骨,說著對她的欲望及喜愛,直看得她臉紅心跳,甚至還跳起來罵齷齪,可是罵歸罵,她卻沒有將信紙燒掉,而是偷偷藏了起來。

    每當夜深人靜時,她便偷偷拿來瞧,看著信上的字眼,她禁不住浮現羞紅之色,甚至彎起了笑。

    她自幼養在深閨,何曾見過這樣孟浪大膽的男子對她強烈示愛?雖然她心儀表哥,但畢竟她愛上的是表哥的俊美和風度翩翩,她曾以為自己是最傾慕表哥的人,但如今遇上了那個男人,她才知道,她喜歡的是這樣不怕死也要得到她的男子。

    被人如此傾慕著,听著那些臉紅心跳的甜言蜜語,她悸動得失眠了。

    「也不知他是何姓名?他到底是誰呢?」

    眾人皆睡著了,只有她坐在窗前發呆,直到她驚覺黑暗的寢房里多了一個人影,嚇得開口驚叫,卻被人點了啞穴。

    蘇琉璃嚇得發抖,眸中淚花懸著,她沒想到同樣的事會遇上第二次,而這一次,眼前的男人令她害怕,因為他手中鋒利的刀正抵著她的脖子,而他眼中的殺意十分明顯。

    石陌塵陰冷的聲音傳來。「乖乖跟我走,否則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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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3:41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1)

    褚府因為賊人的潛入而驚動,護衛手持火把,如數條火龍般從四面八方涌入,明亮的火光將褚府照得亮如白晝,也照出兩名賊人的身影。

    其中一名賊人功夫了得,竟如鬼魅一般,趕在護衛包圍前便已飛身掠去,沒入黑暗中,似是早已安排好退路,讓人阻攔不及,只余下隱身前的一抹掠影,令人空留遺恨。

    另一名賊人就沒那麼幸運了,此人身手略遜,輕功普通,但是勝在動作靈活,反應靈敏,還有點狡猾,東躲西藏又繞圈的,讓疲于奔命的護衛一時竟是無可奈何。

    恆之聞訊趕來時,護衛首領李皓立即上前稟報。

    「大公子,賊人有兩名,一名已逃,另一名被咱們的人包圍,暫時堵住了退路。」

    褚恆之盯著那纏斗的賊人,冷冷命令,「斷手斷腳無所謂,留一口氣在便行。」意思是要活捉逼供了。

    李皓應聲領命,轉身上前幾步,以丹田之聲,對圍剿的護衛們大聲傳令。

    「大公子有令,活捉賊人,斷手斷腳無礙,能開口說話就行。」

    這話說得嘹亮清晰,字字入耳,不僅所有護衛都听清了,連黑衣人也听得一清二楚,不禁身子一僵。

    黑衣人回頭看向恆之,那修長偉岸的身影在一群人中出類拔萃,讓人一眼便能瞧見,而那因為火光照耀而明亮不一的英俊面孔,透著殺伐決斷。

    此時他身邊現一抹芳影,亦是明媚亮眼而眾,當那如花似玉的蘇琉璃憂心地抓著他的手臂時,本是冷漠的俊容瞬間轉為柔和,似在安撫美人受驚的心神,將她護衛在臂彎里。

    必雲希看得眼瞳一縮,心頭刺痛,或許是這股不平之氣在作祟,逼得她硬氣不屈,寧可被四周不長眼的刀劍劃破皮膚,也不肯露出真面目來示弱求救。

    她拼著一股氣勢,硬是突圍而出,搶了一匹馬,眼看就要策馬而去。

    「拿箭來!」褚恆之喝令,立即有手下奉上長弓和羽箭。

    他拉滿弓,對準目標,嗖的一聲,利箭射出,目標俯身閃過,竟是逃過這精準的一箭,策馬的速度不減反增。

    恆之再度舉弓,這回是三箭連發,目標躲過第一箭,持刀打掉第二箭,但第三箭卻是挾帶著內力而來,射中了對方的肩膀。

    箭矢入肉帶來的劇疼,令關雲希痛呼一聲,從馬背上趺落。

    見蒙面人失足落馬,眾人拍手叫好,趕來的護衛將人團團圍住,以刀劍為牆,將人困在其中,只要稍加抵抗,便會立刻被刀劍刺成窟窿。

    恆之冷眼看著蒙面人被手下逼著起身,步伐一拐一拐地走回來,顯然是失足時傷了腳踝。

    蒙面人走得太慢,被身後的手下用力踢了一腳,跌倒在地,爬了半天始終支不起身,又被另一名手下狠狠拽起,推了一把,逼著往前走。

    必雲希狼狽地撐著身子,腳步蹣跚,低頭不語,她每走一步,身上的血便滴了一路。

    恆之冷肅著臉,目光冰寒,當對方越來越近,那蒙著黑布的半張臉在火光照耀下,也越來越清晰可見時,沉寂冰冷的眼神終于有了波動。

    他眉頭微皺,心生不祥,當觸及那雙熟悉的眼眸時,他眼瞳驀地一縮,臉色倏變。

    身後的護衛冷不防又踢了她一腳,在她往前倒地前,恆之已經火速接住她,殺人的目光狠狠瞪向那名護衛,驚得護衛身子一僵,一時間呆住了。

    「叫大夫過來!」

    褚恆之大吼一聲,同時把人打橫抱起,三步並成兩步奔回屋子,這情況令眾人呆愕,不明白大公子怎麼突然如此關照賊人?

    適才被狠瞪的護衛回神後一臉忐忑不安,不明白自己哪兒錯了,他不過就是踢了那人一腳,大公子明明說了斷手斷腳也無所謂的呀……

    在沉寂之後,終于有人問出大伙兒心中的疑惑。

    「那人是誰?」

    答案無人知曉,唯有褚善和褚然,能讓大公子緊張到如此失態的人,不做第二人想。

    恆之不必摘下蒙面人臉上的黑布,也能認出她的眼。

    箭矢還插在她身上,那溫熱的血已流到他的手臂上,令他緊張得臉色鐵青,又懊悔得想殺人。

    他步伐疾行如風,抱著她穿廊過院,一進屋,便立即回頭命令。

    「褚然,你立即找人扮成黑衣人,佯裝被捕詐死。褚善,別讓任何人進屋,尤其是老爺和夫人,不管用什麼理由,將他們調開。」

    然和褚善立即肅然領命,尤其在瞧見大公子凌厲鐵青的臉色時,便知情況緊急,不容許有閃失。

    他們走時,還能隱隱听見屋內傳來大公子壓抑緊張的聲音。

    「別動,大夫等會兒就來了,乖一點……」

    那蒙面人若不是關家姑娘,誰還能讓大公子這樣抱在懷里低聲下氣地哄著,卻還舍不得放下?

    這一夜,褚府並不平靜,所幸褚恆之及時處理得當,把事情壓了下來,不讓任何人知曉蒙面人的真正身分,除了少數心腹之外。

    其他人包括他爹娘在內,都以為蒙面人被擊斃了,而他正領著手下,忙著調查此事,殊不知他一直在院內屋里,忙著照顧心上人。

    必雲希疼死了,兩輩子沒這麼憋屈過,她氣得不想理恆之,死抿著嘴不肯解釋一句,可她蒼白的臉色,以及傷口上的鮮血,都讓恆之的臉黑得嚇人。

    這女人硬氣得讓他咬牙切齒,她明明可以求救卻沒有,寧可拿命開玩笑,倘若那箭矢再偏一點,射中的就不是她的肩,而是她的心髒了。

    那大夫亦是他的人,在他的命令下,發誓守口如瓶。他讓善拿了重金給大夫,要他開出最好的傷藥,讓人去秘密抓藥回來。

    送走大夫後,他回到臥房守著她,她不肯理他,他亦一夜無話。兩人還在賭氣,他氣她不愛惜自己,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而她則是氣他跟蘇琉璃之間的事。

    雖賭氣,恆之卻是守了她一夜,照顧她到天亮,緊箍她的腰,讓她趴睡在自己懷里,免得翻身壓到傷處。

    必雲希不肯說自己為何會出現在褚府,而另一名黑衣人又是何人,反正她有傷在身,把雙眼一閉,諒他也不敢拿她怎麼辦。

    她不說,褚恆之卻有的是辦法查出來,不到一日,他就查出了一些事。

    當他回到臥房時,那表情卻是一臉奇怪,直把關雲希盯得莫名其妙,終于忍不住瞪回去。

    「你去調戲我表妹?」他問,有點不太相信自己查到的事。

    她的反應是輕哼一聲,不屑回答,轉頭不理。

    「你昨夜是為了救她?」

    從蘇琉璃的敘述中得知,她為了救她,與另一名黑衣人打了起來,才因此驚動府中的護衛。

    必雲希給他的回答是把身子翻向另一側,擺明了無視到底。

    恆之見她不理不睬,也不氣,反倒一改先前的態度,不逼她,也不再問她,平靜得讓人覺得詭異,瞧不出他意欲為何?

    這時一名手下來報,褚恆之起身出去,關雲希在內房里,能听到外廳傳來的說話聲。

    「稟大公子,那銀狐已經全招了,該如何處置?」

    「全都招了?」

    「是。」

    「那便無用了,殺了。」

    必雲希驚得坐起身,氣急敗壞地喊︰「褚恆之!」

    不一會兒,褚恆之走進內房,面色依然平靜,目光波瀾不興。

    「何事?」

    「別殺他。」她氣憤道。

    他挑了挑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是站在那兒,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必雲希抿了抿唇,決定豁出去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這都是我的主意,他只是听命行事,你沖著我來便是。」

    褚恆之听得笑了,「沖著你來?」

    「是。」

    他收起笑容,目中一片冷意,出口的話亦是冰冷得讓人心驚。

    「關雲希,你明知我舍不得傷你半分,即使我氣得半死,在盛怒之下,我依然關心你的安危,而你,卻把自己的小命置于危險之地,你心有疑惑來找我,也未曾問我半句,寧可听信他人的挑拔,我只問你一句,你心中可有我?」

    必雲希愣怔住,一時間啞口無言,呆呆地看著他。

    「這一箭射在你身上,看著你疼,你又怎知我心里不疼?若是箭鋒再偏一點,你命喪我手,你可想過,當我手上沾著你的血時,今後我將如何自處?背負著誤殺未婚妻的罪名,成為負心人,夜里我如何成眠?」

    一番話,竟說得關雲希不知如何回答。明明這話說得冰冷,她卻听出話里的悲傷,以及他眼底的失望。

    她抿著唇,想告訴他,她不是這個意思,但話卡在喉間,卻是不知從何說起,也吐不出半個字來,因為他說的這些事,她從來沒想過,也未曾仔細深思,直到此刻,她才恍若被人點醒,也頭一回真正看清他的心意。

    恆之突然笑了,道︰「你不想他死,我明白了,我成全你們。」那語氣與神態竟像是訣別,讓她心驚。

    見他要走,關雲希急忙喊住他。

    「褚恆之,你別走——」

    他腳步未停,竟是狠下心,不管不顧地拋下她走了。

    她一時心急,顧不得肩傷,急忙下床要追回他,但才走到門口,她便軟下身子,倒在地上。

    藥性讓她四肢發軟,提不起力氣,眼看他的身影離去,從不輕易掉淚的她,竟心慌地眼楮紅。

    她坐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兩輩子還沒為一個男人哭過,這是頭一回。

    淚水像不要錢似的,一顆又一顆地掉下來,她就這麼坐在地上,低著頭,不知如何是好。

    原以為就這樣了,沒想到不過一盞茶的工夫,面前突然出現一雙靴子,來人站在她面前。

    她抬起哭花的小臉,愣怔地看著去而復返的褚恆之。

    他神色依然冰冷,沉聲問︰「哭什麼」

    她抽噎了,回答道︰「你說呢?」

    他冷哼一聲,將她抱起來,大步走回床邊。

    她問︰「你怎麼回來了?」

    他回答。「你說呢?」

    不用說也不用問,她的淚水已經說明她心里有他,而他的返回,也說明了他在乎她。

    他將她抱回床上,而她則緊緊地依偎在他懷里,哭紅了鼻子。

    「你欺負人。」她嗚咽抗議。

    「你就沒欺負人?」也不想想,她欺了他幾次,哪回不是他讓著她?

    「從小到大,都是我欺負人,沒被人這麼欺負過,不習慣。」控訴的話帶著濃濃的鼻音,她難得露出小女人的撒嬌。

    他听了好笑,這種事能當習慣嗎?不過見她這麼可愛,他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多的是疼惜。

    也哭過了,話也攤開來說了,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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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12 00:13:53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2)

    必雲希眨巴著眼瞅著他,但這回裝可憐也沒用,褚恆之不準她打馬虎眼,他必須知道,也一定要知道,所以他盯人的眼神很凌厲,擺明了這事沒得商量,她若是不給個交代,咱們就僵持在這兒,直到他滿意為止。

    必雲希才剛領教過他的怒火,讓向來心寬的她,終于也懂得要適可而止。

    猶豫了會兒,她便向他坦然說出自己和楚應嘯這陣子調查到的事情,而說到調戲蘇琉璃一事,恆之再也繃不住臉,揉了揉太陽穴。

    「所以,你昨夜潛進她屋子里,也是來調戲她的?」

    「我若不調戲她,又如何能救她呢?」她說得義正辭嚴。

    听听這口氣,她還有功了?但他卻怪不得她,因為事實的確如此。

    「那個黑衣人是誰?」

    「我哪知,我還想問你呢!」

    恆之盯著她半晌,見她目光坦然,不似說謊,心想或許這是個巧合,剛好被她踫上了。

    這事他已經問過蘇琉璃,她說那男人本想劫持她,是關雲希及時搶救,與那男子打了起來,發出巨大聲響,這才驚動了僕人,大聲呼救。

    他盯著關雲希,見她一臉坦然,甚至還希冀他能給她答案,便沒再疑心她知道那人的身分。

    他當時已派暗衛去追,接下來只須等待消息。

    至于蘇琉璃,恆之卻是一個頭、兩個大。

    當她听說那救了她的蒙面人已死,她當場哭斷了腸,抓住他的衣襟,說他們誤解了他,他其實是來救她,不是來害她的。

    瞧瞧,他這未婚妻了得,扮成男人調戲他表妹,竟是把表妹的一顆心給勾走了,他不知該高興還是生氣?

    她之所以勾引他表妹,也是為了他,不想他心里有別人,他確實該高興,但她有這個閑情逸致去勾引,倒不如把心思花在挽回他身上多好?她都敢壓倒他了,怎麼不繼續?到頭來差點弄出人命,他實在生氣。

    必雲希在知道是一場誤會後,不禁懊惱起來,心里把楚應嘯罵到臭頭,又知道他被褚恆之教訓得很慘,雖軟禁起來,卻無性命之憂,放心之余也罵他死性不改,活該!她中了一箭,幸虧沒傷到筋骨,不過勢必得養一段時日了。

    在褚府待了一日一夜未歸,也不知關府的人發現她不見了,會不會亂了套?她想回關府,但褚恆之卻沒打算讓她走。

    「放心吧,沒人知道你不在。」

    她狐疑地看向他。

    他淡道︰「已找人替了你。」

    原來昨夜大夫為她療傷時,他便命人潛入關府,找到丫鬟錦香,要她配合,在她家小姐待在府期間,想辦法瞞過眾人,別讓人發現她家小姐不在府里;而他們找了個女手下,暫時假扮成關雲希待在她的臥房里,度過這幾日。

    必雲希這才知曉,在她受傷時,褚恆之便已著手安排好,不但瞞著家人,連關家人也一並瞞著,讓她免去後顧之憂。

    她沒想到的,他都想到了,並出手為她打理一切。

    她呆呆地看著他。這短短的一夜,他便做了那麼多事,而當時她哭得難受,還以為他不理她呢,原來他根本沒打算放她走。

    見她目不轉晴地盯著自己,他挑眉。「怎麼了?」

    「你剛剛是故意不理我的。」關雲希緊盯著他,頗有種後知後覺的恍然大悟,覺得自己被他設計了。

    他冷哼。「是嗎?」

    「是。」

    她很肯定,他或許生氣,但他沒氣到從此不理她,可他剛剛的氣勢讓人誤以為他要拋下她,這才讓她急得哭了。

    見他的唇角似有得逞的笑意,關雲希更加肯定自己被擺了一道,想到自己剛剛抱著他哭得歇斯底里,一副怕他不要她似的,她覺得自己被他看笑話了。

    「你故意的。」

    「故意又如何?」他竟是承認了。

    「褚恆之,你——哎喲——」她不小心扯疼了傷口,痛得咬緊牙關。

    「哼,活該,自找罪受。」褚恆之罵歸罵,但是眉頭皺得比她更深,嘴上雖然念她,但手勁卻是溫柔無比。

    一名女手下送來湯藥,褚恆之喂她喝下,接著又得上藥。她除了肩上的箭傷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劍傷。

    褚恆之不假他人之手,親為她抹藥,雖只是皮肉傷,但當他盯著她身上無數的傷口時,他的臉色仍是十分難看。

    這時候的關雲希便會特別乖,因為她心虛,但同時也暗自歡喜,他越生氣,就表示他越在意,而她竟挺喜歡這種被大男人疼惜、在乎的感覺,就算他板著面孔,她依然十分享受。

    此時一名心腹來通報,褚恆之停下為她抹藥的手,見她又有困意,便將她安置好,讓她躺在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

    必雲希「嗯」了聲,閉著眼,狀似昏昏欲睡。

    待褚恆之走到外間與那心腹談話時,關雲希驀地睜開眼,仔細聆听。

    「公子,咱們派去追的人,被那人甩掉了。」

    「繼續查,那人肯定還沒出城……」之後的話,似是有意壓低聲音,再也听不清。關雲希听到這里,悄悄松了口氣。

    有一件事,她對褚恆之說謊了。

    她沒告訴他,她知道另一個黑衣人是誰,可她沒說,是因為她心有猶豫,因為到現在她還不敢相信,來劫蘇琉璃的人會是石陌塵。

    巫江寨的二當家,也是她倚重之人。

    他為何要劫蘇琉璃?

    雖然對恆之有些愧疚,但為了謹慎起見,她打算先找個機會,親自去問石陌塵原因。

    恆之對心腹交代完後,又回到內房,繼續幫她抹藥。

    「你不喜歡其他男人進我閨房,跟我明說就是了,為何要這麼對我?」

    他抹藥的手突然頓住,她也察覺到異樣,抬眼對上的,便是他赤luoluo的盯視。

    「怎麼了?」她奇怪地看他。

    「五天前的夜里,你去湖邊喝了酒,是吧?」他笑問。

    五天前?哦,她記得。「當然記得。」

    那一夜正是他跟蘇琉璃月下彈琴那一次,害她心情不好,才會去湖邊獨自一人喝悶酒。

    「我還記得你跟你表妹彈琴,看得我十分傷心。」她生氣地控訴。

    恆之嘆了口氣。「你一人去邊喝酒,也不怕危險?」

    「哪有什麼危險,就算喝醉了,只要不倒,我也可以一個人走回去。」

    「哦?你喝完酒,就自己回家了?」

    「是啊!」

    他低笑了聲。「所以,我那天說的話,你都忘了?」

    「你說什麼?」

    她奇怪地問,一對上他眼底的精芒,莫名的心口咯 一聲。

    她立刻後悔了,因為笑容在他臉上緩緩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威脅。

    「關雲希,你連那夜怎麼挑逗我的,都忘得一干二淨了,是吧?」

    她挑逗他?

    她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她不是忘得一干二淨,而是根本沒印象。

    恆之再度陰沉沉地笑了,這女人把他睡了,事後卻一點記憶也無,瞧瞧這無良的酒品。

    在男人的威壓之下,關雲希忍不住縮著脖子,一臉心虛。

    那一晚她跟他睡了?怎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見他惡狠狠地傾身過來,她可憐兮兮又無辜地看著他,大丈夫能屈能伸,這時候示弱就對了。

    「哎呀,我傷口好疼呀……」她用著可憐的哭腔道。這時候唯一能倚仗的,就是提醒他的良知。

    她的傷是他造成的,諒他不敢把她怎麼樣。

    對她知之甚詳的褚恆之,哪會看不出她這狡詐的心思?

    她傷了肩膀,其他地方可沒受傷,他對她的教訓,便是狠狠封住這張叫痛的小嘴。男人修理女人的方式有多種,當然男人在床上讓女人痛的方式也有很多種,他不介意一一在她身上嘗試,看看她還長不長記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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