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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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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0: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四章 心存敬畏

餘生只差一步便可鑽進圈子追上枯。

“讓這孫子逃了。”餘生心有不甘,回頭問跟上的百草,“你有什麼辦法?”

百草搖頭,“這巫術傳送的位子不定,我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他,不過有一點能肯定。”

“什麼?”

“他還在城內。”百草站在屋脊上張望四周,目光深邃,望向遠方,想要找到枯所在。

片刻後,百草回頭拱手,“餘掌櫃,我知道枯犯下莫大罪行,您請放心,我一定把他帶到您面前,讓他當面賠罪。”

說罷,百草下了屋頂,領著一群司幽快速離開了。

“你真相信他會把枯帶到您面前?”周九鳳跳上屋頂,站在餘生身後。

“不會,所以你派人盯緊他們,還有…”

餘生轉過身,“鳳姐,你快下去吧,以你的噸位,這屋頂支撐不住。”

“嘿,我…”周九鳳剛舉起手,想到旁邊還有一頭大豬,繼而想到了她家長輩得罪城主的後果,又把手放下了。

“行了,你領人進去搜一下,看看朱屠戶他們是不是還活著。”餘生吩咐。

周九鳳答應一聲下去了,留下餘生和那頭大豬神四目相對。

“哈哈”,片刻後,豬神嘗試緩解一下尷尬,“那個餘,餘聖孫,我就出來打個醬油,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對付你。”

“你這醬油打的夠遠的。”餘生坐在屋頂上,正對著大豬頭。

豬神尷尬一笑,“那啥,我家裡正做紅燒肉呢,我先回去了。”

在契約不成立時,豬神隨時可以把神思收回去。

“慢著,你取了二十條人命,想就這麼算了。”餘生攔住他。

“這不怪我,他們殺的,我是無辜的”,豬神無辜的眨紅眼,“再說,我是附身在豬骨上,也沒法賠償不是。”

“幫我辦件事兒。”餘生說。

“不是,聖孫,您遠在東荒,我在中荒,怎麼給您辦事兒?”豬神說。

他一點也不想與餘生沾上關係,萬一被諸神誤會他與聖人之孫有關係,那就不秒了。

中荒作為無王之地,諸神之所以在當初神聖之戰中大多活下來,奉行的便是中立,不與任何勢力沾上關係。

“放心,就在中荒。”餘生目光深邃,望向前方。

他所在的屋頂很高,連綿屋簷盡在腳下,一覽無餘。

黑雲不知何時散去,密密麻麻的星辰出現,點綴著星空。

“我有一些手下被人擄走了,她們被押送到了中荒,大約在黑市中被交易。”

餘生轉過頭看著他,“二十條人命,幫我這個忙,不吃虧吧?”

“可是”,豬神猶豫一下,“中荒黑市成千上萬,我上哪兒幫您找去。”

“她們全是鮫人,這應該很好找吧?”餘生說。

“鮫人?!”豬神一怔,鮫人千百年不在人間出現了,現在居然在中荒被賣?

豬神有些小心動,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回去買上一兩個。

“暫時找不到也沒有關係,你放話出去,那些鮫人是我的人,膽敢傷她們性命者,我餘生雖遠必誅。”

餘生的語氣堅定,不似作偽。

豬神心裡咯噔一下,忙打消心中主意。

它點頭,“聖孫放心,這交到我身上了。”

“行了,我走了,咱們再見,不,再也不見。”豬神說罷,不等餘生再說,眨眼間雙目紅光消失。

只聽“嘩啦”一聲,豬骨散落的到處都是。

至於被殺害的二十位女子的幽魂,她們漂浮在空中,一致向餘生行禮。

餘生忙站起來,恭敬回禮。

唯有強大執念者方可成鬼,這些姑娘或許早已厭倦世間,或執念不夠,在在行禮的同時,身子慢慢消散。

一時間,她們身子化作粉塵,閃爍著銀光,在餘生面前如綻放的煙花,釋放生命最後的光彩。

當華美的葉片落盡,生命的脈絡才歷歷可見。這煙花剎那間的美麗,令人人心醉,也令人心疼。

“祝好”,餘生閉目垂頭,為她們祈禱。

雖有照海鏡,但他終究不是聖人。

天有道,萬物輪迴,若不斷橫加阻攔,遲早將得到天道的反噬。

腳下有了腳步聲,餘生睜開眼,見幾個錦衣衛用門板抬出一人,“盟主,這人還有氣兒。”

餘生跳下去,藉著火把的光覺著這人眼熟。

那人也認出了餘生,他掙扎的伸出手,帶著哭腔,“餘,餘掌櫃,我等著你好苦哇。”

“道士?”餘生對這聲音不陌生,但不敢認,因為現在的道士快不成人形了。

道士老淚縱橫,“餘掌櫃呀,你怎麼來的這麼遲呀,我等你等的好苦呀,快餓成老鼠幹了呀。”

“得,得,怪我。”餘生安撫他,“讓你查探訊息,你怎麼被折磨成這模樣了?”

“我不小心被他們逮住了呀,車也被他們砸呀,老鼠全跑了呀。”

道士委屈極了,“這些天殺得司幽呀,他們不是人呀,他們居然想把我餓死呀!”

餘生聽他哭訴的還挺有節奏,幾乎唱出來的,不由的樂了,“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報仇。”

“報仇隨後再說,有吃的沒有?”道士語氣立刻正常了,殷切的望著餘生。

“吃的?沒有。”餘生搖頭,他問其他錦衣衛,一錦衣衛取出半個窩頭。

道士猶如貓逮住耗子,身子一骨碌從門板上跳起來,抓住窩頭就往嘴裡塞。

“慢點兒,慢點兒,你是幾天沒吃東西了?”餘生說。

“痕多天”,道士吞下一口窩頭,口齒清晰一些,“這些日子,全靠耗子送些零星吃的,我才活下來。”

“餘張鬼,你接沒接到我的老叔報新?”道士吞著窩頭,又含糊不清問。

“你老叔?沒見到,你還有叔叔?”餘生不解。

“老鼠,一隻老鼠沒去客棧報信?他身上有我的求救信。”道士好不容易把窩頭吞下去,問餘生。

餘生看他,“你覺著能送到我手中?”

除了黑貓和警長,還有多管閒事的狗子,這老鼠能把書信送到就見鬼了。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道士氣的跳腳,一隻千里迢迢報信,有靈性的老鼠不好找。

他著急的一不小心被噎住了,“嗝”的打起來。

“你彆著急”,周九鳳忙遞給他一水囊,“別噎壞了身子,明兒你還有用呢。”

“你找他有什麼用?”餘生不解。

“城裡近些天鬧耗子,敢情是他造成的,明兒讓他挨家挨戶逮耗子去。”周九鳳說。

“這成”,餘生點頭,見後面錦衣衛又抬出一個人。

餘生上前檢視,被周九鳳攔住了,“朱屠戶,已經面目全非了。”

“他是被打死的,當日我被關進來的時候,他已經不行了。”道士說。

臨終前,朱屠戶告訴道士,那豬神牌是他家祖祖輩輩供奉的,因此司幽奪取時,他們打了一場。

“或者說被打一場。”道士說。

那些司幽用的古老的巫術,不是尋常人可以抵擋的。

“殺豬,燒豬餚的家裡居然供著豬神牌位?”周九鳳不解。

“這便是他的殺豬宴我遠不及的原因吧。”餘生還是走過去看他。

在殺豬宴上,有朱屠戶在,餘生絕對不敢稱第一,他還差許多。

他擺正朱屠戶的身子,見朱屠戶皮肉已爛,無數蛆蟲在上面趴著。

“唯有心存敬畏,方能做出最美的佳餚。”餘生說罷,把錦衣脫下來蓋在朱屠戶身上。

“把朱師父好生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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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0:3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五章 小姨夫

城主後花園,湖心島上。

陽光猛烈,蟬鳴不休。

餘生站在亭子下面石桌前,把紙鋪在桌子上,不住練著“風”字。

城主無聊的坐在凳子上,右手端著酒杯,飲著冰涼的紹興酒,右手手指頭揮動著。

在湖面上的飛劍隨著她的手指四移,忽而直刺蒼穹,忽而貼著水面劃過,蕩起一圈圈漣漪。

“司幽城地處南荒,揚州城在東荒,兩城井水不犯河水,那些司幽在揚州城作亂是為甚?”城主不解。

“別想這麼多,反正命案已經犯下,咱們唯一做的就是殺了他。”餘生說著,又寫就一筆“風”。

他將紙張拋向空中,紙張毫無異樣,輕飄飄落在地上。

餘生不甘心,鋪了一張紙繼續寫。

城主繼續把玩著飛劍,“自從有了你,揚州的麻煩一茬接一茬,你娘莫不是生了個掃把星?”

“那恭喜你,你嫁給了一個掃把星。”餘生百忙之中抬頭向她一笑。

城主翻了個白眼,舉起酒罈子倒了一杯酒,望了望冰酒罈的桶,“沒冰了。”

餘生隨手一揮,水立刻從湖裡湧起,在空中凍成冰塊,又分成一塊一塊,穩穩地落在冰桶裡。

做完這一切的餘生收回手,頭始終沒抬起,早已經駕輕就熟。

這冰還是去除雜質的,城主往酒杯裡面放一塊,晃了晃嘗一口。

冷冽,爽口,酒香回味無窮。

在雙日齊天,炎熱難耐的午後,飲上這麼一杯冷冽的酒,城主只覺所有熱意全離她而去了。

她明亮而有神的眼珠子一轉,趴在桌子上興致勃勃的問餘生,“咱們出去賣冰怎麼樣?一定可以賺大錢。”

“好歹也是一城主,怎麼整天淨想著賺錢的事兒,能不能有點追求。”餘生放下筆,彈她額頭一下。

“沒大沒小。”城主慵懶,不想起身報復他,只能用眼神殺死他。

“這算什麼,我在床上沒大沒小的時候多了。”餘生說罷,將又寫成的“風”字拋在空中。

紙張依舊輕飄飄落在地面。

城主笑彎了雙眼,“寫大半天了,一絲風也沒有,你行不行啊?”

“我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餘生不氣餒,攤開紙繼續動筆。

但城主不饒他,見他黃腔不斷,她終於克服身子的懶惰,站起來準備好好教訓一下小外甥。

恰在這時,棧橋上來人了。

為了維護城主的尊嚴,小姨媽繼續用眼神刺殺餘生,身子則端正的坐在凳子上。

王姨腳步匆匆,走進涼亭拱手行禮道:“小姐,錦衣衛們在湖南岸,一天的腳程外撞見了乾屍。”

“多少?”城主眉頭一皺,著急問道。

“不少,它們零零星星的正向北蹣跚而來。”王姨說。

“讓所有人撤回來”,餘生頭也不抬,“這些乾屍只有頭部是要害,難對付的很,別白白犧牲,還成了敵人幫凶。”

“明日,我去幹屍隊伍後面打探一下,我倒要看看,背後指使的人是誰。”餘生又寫完一張。

擒賊先擒王,面對源源不斷的乾屍,唯有找到背後的人,方能解了這次危難。

城主補充,“通知城內所有武師,捉妖司和捉鬼司,咱們要組織所有人手,做好守城的準備。”

“也可以在城裡招募,告訴南荒逃難來的人,揚州城若破,那天下絕無他們容身之地了。”餘生說。

“是。”

王姨全記下了,“不過,城裡那名為枯的司幽怎麼辦?錦衣衛還沒找到他。”

她猶豫道:“要不要發出城主令,全程緝捕?”

餘生搖頭,道士的事兒讓他有了警惕,“這廝危險的很,別憑白犧牲了百姓性命。”

思來想去,餘生又找不到對付他的法子,只能道:“暫時不用管他,等他自己冒出來。”

王姨點頭,剛要走,城主提醒她,“你手裡寫滿東西的紙是什麼?”

“哦,對了”,王姨把手裡的紙遞給城主,“這是今早上在城內傳閱甚廣的一份叫什麼朝報的。”

“朝報?”城主疑惑的接過來。

只見上面頭版頭條寫著:盟主鍾情城主!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們這些妖怪來反對?

往下看,這朝報提到了餘生昨日當眾告白城主一事,在著重誇一頓餘生與城主郎才女貌後,筆者輕描淡寫掠過倆人輩分關係,點出了二人無血緣關係,最後把所有反對的人全部打成了妖怪,認為這是妖怪和巫院的陰謀。

“睜眼說瞎話。”城主點評,“簡直一派胡言。”

王姨笑,“你也覺著他把反對的聲音全推給妖怪有些離譜了吧。”

“不,我是說”,她回頭指著餘生,“這模樣哪裡有才有貌了?”

“沒才華能寫這一筆好字?”餘生把手裡的“風”字一丟,依舊毫無動靜。

他繼續寫,“至於外貌,只不過一副臭皮囊而已,不要太膚淺,你要學會欣賞我的靈魂。”

小姨媽不理他的自戀,繼續看這份朝報,見後面寫了周九鳳追蹤淫賊,置線人於危險之地的內容。

在這裡面,朝報狠狠批評錦衣衛一頓,歷數城內許多懸而未破的案件,指出了錦衣衛的無能與懶惰。

“我還以為這人一味阿諛奉承呢,想不到還敢批評錦衣衛。”城主說。

話音剛落,翻到後面,城主見這人在寫餘生昨夜追蹤淫賊,大戰豬神時,又把所有奉承的詞全用上了。

“咦~”,城主嫌棄的丟給餘生,“這誇的,我都你感到肉麻。”

“正常,因為誇的是你男人,你覺著不好意思了。”餘生在城主殺人的目光中把朝報攤開,掃了一眼,若有所思。

“這人倒也有才,把他揪出來。”餘生說。

“怎麼,誇到你心坎上了,親自見面再感受一下?”城主揶揄。

“我有那麼膚淺?龍屁不是那麼好拍的,我是想到一個賺錢的好法子。”餘生說,“正好用到這樣的人才。”

“你要用他來賣冰!”城主有神的雙眼眨呀眨。

“不是”,餘生搖頭,讓城主一臉失望,她真覺著冰可以賺錢。

留倆人在這兒打情罵俏,王姨剛要離開,見一侍女過來,貼耳與她說了幾句話。

王姨眼眸一亮,急忙折返回來,“那位耍鼠戲的道士說,他找到名為枯的司幽的藏身之地了。”

“這就冒出來了?”餘生一笑,大筆一揮,一個“風”字成了。

他把毛筆放下,“別讓他輕舉妄動,這次我親自去會會這位司幽。”

說罷,紙往天空一丟,不等落下,“嗖”的一聲,遠處飛劍掠過,將紙釘在柱子上。

“嘿,你…”餘生回頭看城主,見她得意的一仰頭,領著人先往棧橋去了。

餘生收了筆墨紙硯跟上,剛走到棧橋上,忽聽身後“呼呼”響起來。

眾人回頭,忙遮住眼。

只見一陣狂風從涼亭刮出,席捲走亭簷上瓦片,折斷小樹,壓彎老樹,枯枝、敗葉、塵土漫天飄,讓人睜不開眼睛。

不過,風來的快,平息的也快。

“這個…”望著空殼的亭子,島上的狼藉,餘生道:“至少說明我的書法更進一步了。”

“餘生!姑奶奶殺了你!”

“哎,輕點兒,你別亂了輩分,小心我小姨父對你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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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六十六章 破鼓

餘生穿一身破衣服,把頭髮打亂,抓著一根棒子。

道士苦著臉跟在跟在餘生身後,他身上衣服被餘生撕爛了,臉還被抹一把鍋灰。

“餘掌櫃,至於嘛,這可是我唯一穿的出去的衣裳了。”道士扯扯衣袖上布條,心痛的說。

“你本來就這一身衣服吧。”餘生探出頭,小心檢視四周。

他從認識道士到現在,他只穿這一身道袍,從不見更換衣服。

“你知道還撕!”道士說。

“他已經見過你我了,為接近那廝,不得喬裝打扮一番?”餘生鬼鬼祟祟望著巷子盡頭的大宅子。

據道士說,他在挨家挨戶抓耗子的時候,偶然聽一耗子說它見一人從圈裡鑽出來,掉在了前面荒宅裡。

“有道理。”道士點頭,“那你為什麼不把自己的臉塗黑?”

“那不成,我是靠臉吃軟飯的,髒了臉餓死怎麼辦?”餘生說。

他見巷子盡頭出來一小孩,揹著或者說拖著一大破鼓,在路過荒宅門口的時候看一眼,向他這邊走過來。

道士在身後絮叨:“餘掌櫃,我覺著你把臉塗黑了更吃香。”

“你懂個足球啊,我這張臉正好是小姨媽喜歡的。”餘生說。

“足球是什麼?”

“算了,你球都不懂。”餘生回過頭,拍了拍乞丐,“快,來人了,裝像點兒。”

道士立刻閉上眼,把破碗往前一放,“看看朋友不是親,吃酒吃肉亂紛紛,一朝沒有錢和勢,反面無情…”

餘生一怔,認真打量道士。

這是正經瞎子乞丐行乞唱的蓮花落,想不到道士居然會,而且抑揚頓挫,曲折有變,比真乞丐唱的還好聽。

那拖著破鼓的小孩在他們身邊停,狠狠瞪了餘生一眼後,取出三文丟到道士碗裡。

餘生察覺到了那小子的敵意,“我不會唱怪我咯”,他嘀咕著,順手去取那三文錢。

“去,這是我應得的。”道士打走餘生的手,閉著眼繼續唱。

“你的妝還是我化的呢。”餘生小聲說著,見又有一人施捨給道士一文,不少人還站在旁邊聽起來。

“嘿”,餘生有些無語了,他悄悄拉了拉道士,“走了,走了,這樣子怎麼貼近那孫子?”

枯司幽有瞬間移走的本事,唯有貼近搶了他手杖,才能讓他束手就擒。

道士拉住餘生,趁著告一段落的機會低聲道:“等一下,別人給錢了,我得把這一段唱完才能走。”

“你還真敬業。”餘生無奈坐下,耳朵聽著,不時注意著那荒宅。

許久之後,人群散去,道士把眼睜開,“想不到我寶刀不老,還能乞討到這麼多錢。”

他數了數,“成了,夠買一身新衣服。”

餘生帶著他往荒宅的大門靠去,對掙錢的道士酸溜溜的說:“你收斂著兒,知道臉現在像什麼嘛?”

“像什麼?”

“一朵菊花。”餘生說,“你快收起來,別到時候,他沒認出你,也被嚇著不敢靠近。”

他們走到巷子盡頭的荒宅門前,餘生貼著門縫看裡面,草木幽深,死一般沉寂。

他悄聲問道士:“你確定裡面有人?”

“確定”,道士點頭,“耗子是這麼說的。”

餘生還要繼續看,忽聽背後有人道:“你們是在找我嗎?”

倆人回頭,見屋頂之上一道銀光閃過,從虛空中出現一個人,他穿著斗篷,立著個領子,身子裹的嚴嚴實實。

這人頭髮發白,面容枯槁,雙眼處疤痕可怖,而且瘦的可憐,似乎風一吹卷著斗篷就飛走了。

這不是旁人,正是餘生昨夜見過的枯。

餘生關心他,“這大熱天,你不熱嗎?”

“謝餘盟主關心,還可以”,他斜眼望著餘生,“不如餘盟主有雅緻,居然扮起了乞丐。”

“體驗一下民生疾苦而已。”餘生說著,把道士推到自己身後。

他仰著頭,“枯,我有一事不明,揚州與司幽素無仇怨,你在揚州城裡折騰什麼?”

“我也不想折騰,然而誰讓你得罪我主子了呢。”枯冷笑。

“你主子是誰,居然養瞎子當狗?一點也不如我養醜狗來的可愛”,餘生話音未落,身子瞬間移動向枯抓去。

枯無風自動,不見腳動,身子竟真被風吹一般,被斗篷卷著飛走了。

若只是如此,他也擺脫不了餘生,只見他手一動,方才站的位子瞬間化出一堵牆,擋住出現在此處的餘生。

餘生一掌魚龍百變,把牆打的分崩離析,瞬間又追上枯。

枯被斗篷席捲著,一直在倒退向後,見餘生快上來的時候,隨手一揮木杖,腳下的瓦片捲起撲向餘生。

反應迅速的餘生一掌將迎面而來的瓦片打碎,但一塊碎瓦片掠過他額角時,還是劃傷了額頭。

“你大爺!”餘生一抹額角,見有血,自以為盛世美顏被毀,大怒。

在看見枯眉毛一挑,脣角扯出一絲邪魅笑容後,餘生更是怒火中燒。

他腳下一踢,一塊碎瓦片踢向枯。

或許太過憤怒的緣故,餘生的鞋也跟著出去了。

枯不以為意,手杖一揮,讓碎瓦片偏離,折向天空,打下一隻鳥兒來。

面對鞋他故技重施,本以為鞋子也會飛走,卻不想這次失靈了。

枯一怔,來不及揮杖確認,鞋子“啪”的一聲,狠狠的打在他雙腿之間。

餘生含恨而出,把鞋都踢飛了,這力氣有多大可想而知。

因此即使有斗篷護著,枯的要害還是遭受重創,雖然他們司幽一般用不到這玩意,但鑽心的痛還是有的。

這剎那的痛讓枯失去應對,甚至失去了意識和一切防備,他腳下一滑,從屋簷上摔了下去。

這一擊讓餘生也發愣,他單腿站著,“我這必殺技可以隔空打牛了?”

意外的餘生蹦蹦跳跳來到邊緣,探頭看下去,見枯在下面掙扎著,不遠處躺著他的鞋。

“卑鄙,居然用這等下三濫招數。”見餘生探頭,依舊在痛的枯咬著牙怒道。

“這不怪我,我是無辜的。”餘生說。

見餘生裝無辜,枯更恨餘生了,他見餘生要下來找鞋,先人一步,不曾脫手的手杖一揮。

餘生腳下的屋簷登時,幸好餘生反應快,在塌陷之前蹦下去,正好穩穩地落在地上。

只是腳剛落地,赤腳立刻被碎瓦片硌的生疼,他大呼小叫著單腿一跳,故意踩在枯握手杖的手上。

“啊”,枯的手一疼,鬆開丟了手杖。

餘生忙把手杖踢走,穿上鞋後撿起來,揮了揮,毫無動靜。

“你當你伏地魔呢,揮什麼揮。”餘生得意的笑,他走到枯身旁,“現在束手無策了吧?”

“呵,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嘶~”枯依舊在笑,似乎不是在窮途末路,只是最後因胯下疼的倒吸氣讓他氣勢弱許多。

餘生用手杖“啪啪”輕打他頭。

“別他孃的一口英勇就義的語氣。你殺人,你償命,這是天理,不是老子為非作歹要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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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風驟起

“天理?哈哈,哈哈。”

彷彿聽到了天大笑話,枯大笑起來,笑聲張狂,讓駐足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笑你妹”,餘生用手掌狠敲枯一棍,現在他為刀俎,枯為魚肉,見這廝囂張,餘生很不高興。

“別看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餘生轟圍觀的人走,見枯還笑,憤怒的把木杖戳到他嘴裡。

“你笑什麼?”他問。

“呸”,枯把木杖吐出去,“所謂天理,不過是由你們這些人操弄世人的工具罷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扭過頭來對餘生冷笑,“我們現在有選擇由誰來操弄的權利!”

“會”字落下,枯右手一揮,一把巫力化作的長劍出現他手中,一刀向餘生刺來。

餘生反應也快,身子向後以縮,堪堪避過這一刺。

枯身後的斗篷如人一般,趁機袖筒從身後抱住枯,一把扶起他。

“司幽少了手杖,照樣可以施法。”枯冷笑,手上的巫力化作金光閃閃,似有液體流轉的長劍,又長几分。

他把這把金光劍丟向身後,那斗篷的袖子立刻抓住了。

“去!”枯雙手一指,斗篷持著劍向餘生襲來。

枯則雙手交叉,捏一手印,餘生身後街道立刻折起來,成了一堵內彎的牆壁,意欲把餘生包裹。

許多圍觀的百姓措手不及,被抬到高處後,或掉或滑下來,一時間慘叫不絕於耳。

餘生後退一步,一掌魚龍百變把身後的牆壁打碎,“走,快走,再看熱鬧,死了本盟主概不負責。”

說著,餘生側身一個滑步,躲開斗篷刺來的一劍,一腳斜撩。

除了在上面留下一個腳印外,毫無斬獲。

“餘盟主真是愛民如子,如果最先遇見你,我一定選擇你作為效忠的主人。”枯認真說。

他嘆息一聲,“可惜一切都晚了”,說罷,雙手一揮。

登時,狂風席捲而過,把枯身後街道兩旁一切撕碎,屋簷上的瓦片,樹葉,酒樓酒幡,茶肆招子全襲向餘生。

餘生一招魚龍百變把襲來的東西打走,看也不看斗篷刺來的一劍,身子一側,抓住一根酒幡的旗杆,向後一刺。

斗篷的劍離餘生脖子只有一寸,卻被旗杆撐住身子,再也前進不得。

“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本盟主是誰的兒子,區區一件衣服也敢在我面前賣弄劍法。”

餘生得意一笑,在斗篷回劍砍旗杆的時候,順勢一挑,與斗篷對起了劍。

斗篷自然打不過餘生,一下子處於下風。

“哼”,枯冷笑,手印捏的更快。

在他身後,街道兩旁酒肆,茶肆的大酒罈,茶壺紛紛炸裂,碎片和酒水被風裹著也襲過來。

接著瓦片下的土,兩面擺攤的桌凳,乃至地面上鋪著的青石,被狂風捲著化成一條長龍,襲向餘生。

“來的正好,你能不用手杖,我還不用筆呢”,餘生說著,右手挑開斗篷,左手打一響指。

立刻,迎面撲餘生的酒水,茶水在空中成一立著的漩渦,擋在餘生面前,將後面的磚石全部擋住。

“什麼”,枯看到一幕有些懊悔,他一時忘記餘生遇水更強了。

不止如此,漩渦中還分出一股水流,清澈無比,隨著餘生手指比劃,憑空寫出一個“風”字。

枯不知餘生此舉為何意,但心覺不妙,急忙捏緊手印,在他頭頂天空慢慢浮現一頭巨大的熊影。

“去”,餘生一聲大喝,風字向枯移去,在中間破裂,消散在空中。

枯稍微鬆一口氣,忽覺不妙,兩人之間憑空起風,更狂,更大。

枯掀起的風與這陣風相比,簡直小巫他孫子見到了大巫他爺爺,差的太遠了。

那斗篷一劍不等刺過去,立刻被風吹跑了;被枯招過來的磚石,塵土也轉向,全部打向枯。

狂風三四個喘息之後才緩緩停歇,大街徹底安靜下來,在枯所在的方向,堆了個大土丘。

餘生小心翼翼向土丘走過去,區區一個字,居然又這麼大威力,這是沒想到的。

剛走近土丘,街頭走來一群人,居首的正是大祭司百草。

他見到土丘後一怔,隨即喊道:“餘掌櫃,小心!”

餘生心下一震,身子急忙向後退,與此同時,土丘崩裂,磚石四濺,若不是餘生及時閃開,非得中招。

在一頭金光閃閃的大熊庇護下,枯只是灰頭土臉,額頭有些擦傷。

他一指大熊,那頭大熊剛要踏步走向餘生,在百草頭頂出現一頭白虎,一躍而出,撲向大熊。

“二弟,不要胡鬧了!”百草急道。

“我沒有胡鬧!為了司幽,為了吾族,我必須殺死他!”

枯擦了擦嘴角,死死盯著餘生,“只要殺死他,幫主子一統八荒,到時,我司幽才能成為人上人,恢復往日榮光!”

餘生站在原地,一臉無所謂,方才一個“風”字讓枯如此狼狽後,他已經無所畏懼。

“住口!什麼主子,我司幽貴為遠古三大人族,豈能認旁人為主子!你快住手,隨我回司幽聽從城主發落。”

“還有,我司幽城無上榮光,不是依靠殺人得來的。”任由虎熊纏鬥不休,百草走近枯。

“我相信,只要你我兄弟齊心,潛心修煉,屬於司幽成的榮光遲早會回來。”

枯回頭看百草,搖頭笑道:“哥,有些東西不是努力,也不是齊心可以奪回來的。”

他撕開胸口,一道可怖疤痕出現在他胸口。

枯指著這道傷,“我曾上靈山,與號稱有澤被蒼生的十巫,商議共享本屬於我司幽城的火種,卻只得到了這個。”

“哥,你太單純了,這世界只以強者為尊。”枯說。

“那我們去靈山,奪火種,與餘盟主何干?“百草說。

“我們鬥不過靈山,有些力量不是我們可以抗拒的。“

“東荒王的兒子你都敢殺,有什麼力量你不能抗拒。”百草道。

“天道!”枯望向餘生,“靈山天帝已然甦醒,莫說犯人,荒王也鬥他不過。”

他一指餘生,“現在唯有助主人將餘下兩道天道意志合二為一,才能打敗靈山天帝,繼而三合一。”

“那時,八荒六合將進入新的時代,而司幽城…”

枯雙手一抖,兩把閃著火花的劍出現在他手中,“將成為大荒的王!”

“什麼王不王的,我怎麼聽不明白”,餘生掏了掏耳朵,“而且,你不覺著你不是我對手?”

“呵,勝負未知呢,我可是司幽城千年一來,最強的司幽。”枯說。

“是嗎?”餘生一抬腳,憑空一踢,嚇的枯急忙夾緊雙腿。

“卑鄙!”見餘生鞋依舊在他腳上趿拉著,枯怒道。

“多謝誇獎”,餘生又憑空一踢,嚇得枯又夾緊雙腿,這一來二去,枯氣的臉都紅了。

“哎,你別急,我這就踢出去。”

然而,枯已經不相信了,他身後出現一圓,這圓由密密麻麻的劍組成。

但是,只見一道黑影閃過,“啪”的一聲,枯雙腿之間再次中招。

“啊~”,枯雙腿夾緊,跪在地上,“你!”

餘生單腿站立,“我告訴你踢出去了”,他自誇道:“這也算我餘門獨家暗器了吧。”

“我要殺了你!”枯忍住痛,一躍而起,抬腳剛要向餘生衝過去,雙腳卻邁不動了。

他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地上長出一片藤蔓,纏住了他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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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白與黑

百草堂和枯木堂,一主生,一主死。

腳下眨眼之間從石縫中站出來的藤蔓,毫無疑問是百草的傑作。

枯揮劍斬斷藤蔓,回頭指著百草,“別擋我的路,不然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他一指餘生,“今日我必須殺了他,怪也只怪他笨,空有天道的意志,卻不知如何覺醒。”

“我,笨?”餘生指著自己,覺的很無辜,“我不用覺醒,照樣打的死你,來來,你來。”

“當”的一聲,百草一劍擋住枯,“我不會讓你傷到餘盟主的。”

“那好,那就讓我們兄弟先見真章。”枯的劍反手一轉,與百草纏鬥在一起。

“你們住手!”餘生喊道,“百草大祭司,你讓他過來,我打不死這孫子。”

“你讓我過去,我打不死他。”枯喊道。

“不行!”百草依舊攔著枯。

一來二去,喊的久了,餘生覺著無聊,索性站在原地在念頭中問系統,“系統你大爺,你不會是天道的意志吧?”

“是嗎?”系統冰冷的聲音中有些驚喜,也有些意外,“我怎麼不知道?”

餘生拍了拍腦袋,“上次猰窳也為此而來,現在這枯又是如此,乾屍莫不是也因此而來?”

說著,餘生搖晃一下自己腦子,有使勁拍了拍,期待來個頓悟,一瞬間把那不知道的東西倒出來。

“別拍了,腦子本來就笨,別到時候更笨”,系統勸告餘生,“再說,萬一天道意志甦醒搶了你身子怎麼辦?”

餘生一個激靈,系統說的有道理,若身體裡真有天道那東西,覺醒了豈不佔了自己身子。

佔自己身子不要緊,佔了小姨媽的便宜就該千刀萬剮了。

“系統,你時刻注意著點兒,若有異樣,立刻掐死在萌芽中。”餘生說。

系統好奇,“你如何把他掐死在萌芽中?”

“我,我…”餘生一時語塞,只能扼住他的咽喉,“我把自己掐死!”

“倒也是個辦法。”系統認同,隨即覺著不對,“不成,那樣我豈不也不存在了?”

“你放心,我絕不讓那廝出現。”系統立刻很嚴肅的告訴餘生。

在餘生與系統溝通時,枯與百草已經鬥了不下二十個回合,二人刀光劍影,打的難解難分。

只有一點讓餘生很費解,他問系統,“你說兩個司幽,會巫術的人,用劍打個什麼勁兒?”

系統沒回答,遠處的百草卻似乎得到啟發。他左手一揮,方才被斬斷的藤蔓蛇一般纏住枯的雙腿。

枯猝不及防,一個趔趄,身子失去平衡,在恢復時,百草的劍已經指向他的胸口。

枯這時背對餘生,“你還…”百草剛要勸枯束手就擒,卻見枯向他一笑,胸口撞上了他的劍。

“你!”百草整個人呆住了,萬料不到枯竟會這樣。

在另一邊餘生的眼中,便是另一番景象了,似乎是百草一劍刺進了枯的胸膛。

“我去”,餘生下巴合不攏了,“這算什麼,大義滅親?”

枯身子貼著百草,輕聲道:“哥,還記著我讓人去客棧傳話給你的計劃嗎?這不怪你,是我要死。”

百草這才回過神,

手腕一抖,巫力化作的長劍消散在空中,他抱住枯,“你等一下,我馬上幫你治。”

他手忙腳亂的扶起枯,手掌劃出一道綠光,貼在枯的胸口。

“別白忙了,你知道巫力化劍,刺中心臟後必死無疑。”枯打落百草的手,“哥,你聽我說!”

他貼著百草,悄聲道:“乾屍三日後圍城,堅持不住時往北走,乾屍不會追過去,他們目標是餘,餘生。“

“哥,你不要懊悔,今日一戰,我必須死,真的不怪你。”

“什麼必死,你怎麼這麼傻!你等著,我去求餘掌櫃,讓他把你復活。”百草抬腳要去,被枯拉住了。

“不行!”他用盡最後力氣,貼著百草說,“我們兄弟要兩面下注,他們只要一方獲勝,司幽城榮光必回。”

“榮光!榮光!司幽城的榮光不值得你丟了性命!”百草怒道,他一直不理解枯對恢復司幽城榮光的執念。

“哥,知道娘怎麼死的嗎?”枯微笑著,臉色越來越蒼白。

“我看見了,我親眼看見那個男人,為了火種,為了巫力,為了登上城主之位,把娘殺了。”

“我們身體裡留有孃親的血脈,我不容許他一直坐在城主之位上,我也以身上有他的血脈為恥!”

“我要你登上城主之位,那便是司幽城的榮光!主子答應我,只要事成,他將幫我殺了那個男人。”

“答應我,成為城主。”

百草震驚在枯說出的祕辛中,看著枯的雙眼失去光輝,“哥,你是白天,我是黑夜…”

因為黑,所以容納一切汙垢,埋下所有仇恨,行所有惡,背所有罪,只為白天更加白。

感覺著枯的身子在懷裡慢慢變的冰冷,僵硬,百草又回憶起枯離開司幽城時說的話。

“我一直與司幽城同在,我的離開不是逃,而是為了找回原本屬於我們司幽城的東西。”

原來屬於司幽城的東西,不只是火種,還有城主之位。

現任司幽城主,百草和枯的父親,並非司幽城人,而是外鄉的劍仙。

司幽城主本是他們的母親,司幽一族向來以雙眼傳情孕育後人。

但到了他們母親這一任城主時,她想要感受一下男歡女愛的滋味。

但在司幽百姓眼裡,那樣的行為是骯髒的。

恰在這時,他們的母親外出遇見了四處遊歷的劍仙,與他在一起做了夫妻應該做的事,並把他帶回司幽城,有了他們兄弟兩個。在進入司幽城後,為讓司幽百姓接納他,劍仙棄劍,在他們母親身邊修習了司幽巫術。

不過劍仙整日站在他們母親身後,被司幽城的大祭司等人忽略,有些不喜,而且不甘心居於城主之下。

只是在母親安慰下,這位城主“夫人”才安於現狀。

直到那晚,曾被人盜走,留下一息火苗供奉於大殿的火種徹底熄滅,司幽城主,他們的母親也死在大殿。

據在場的劍仙講,有人盜走了最後一縷火種,還殺死了城主。

百草信了。

火種徹底消亡令司幽震驚,所有人群情激憤,誓死要找回火種。

在這時,一直不顯山露水的劍仙使出了絕頂巫力,令司幽城百姓折服,登上了城主之位。

在坐上城主之位的那天,劍仙發誓,縱然粉身碎骨,也要找回屬於司幽城的火種。

“我早應該想到的。”百草輕輕合上枯的雙眼。

火種乃司幽城巫力的源泉,納火種入體,得到的巫力至純至淨,非後天修煉的巫力所能匹敵。

一位外鄉人,即便是劍仙,即便在城主幫助下,想要擁有那麼強的巫力,也得是絕頂的天才才能辦到。

百草一直以為他是天才,卻想不到他是一個”絕頂“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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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朋友

長街起風了,從東頭一直吹到西頭,吹的衣衫獵獵作響,吹的頭髮遮住淚眼。

一百年前,枯離開司幽城時,百草來不及與他告別,但他知道,他們總有再相見的時候。

現在,枯正式與他告別了,不會有不期而遇,也不會如期歸來。

在百草悲痛不已時,街角出現一輛馬車,停在路口。

從車上下來三個人,草兒,周九鳳以及一位雖然稱不上是人,但說不是人不好聽的鳳兒。

草兒打著一把油紙傘,鳳兒呆在傘下,避開晒人的太陽。

只是草兒個子太低了,即便她踮著腳把油紙傘舉起來,鳳兒還是不得不彎著腰走路,滑稽的很。

鳳兒不住說著:“你個子低就不要舉傘了成不成,把傘給鳳姐,這樣我會長不高的。”

草兒自然聽不到鳳兒說話,不過她若有所覺,望著四周,“咦,似乎有人在說我個子不高。”

最後她把目光鎖定在餘生身上,雙眼之中滿含憤怒,如一隻憤怒的小鳥,匆匆走過來。

鳳兒為此不得不半蹲著身子,快步跟上去。

餘生心裡忐忑,不知什麼地方得罪這姑娘了,但對鳳兒走路的姿勢又忍不住想笑。

“餘生,李猜呢,我要踢死她!”草兒怒氣衝衝。

“在尋味齋呆著呢,她怎麼得罪你了?”餘生有些奇怪,走的時候這倆妖怪還挺要好的。

“她…算了,等我去找她算賬。”草兒欲言又止,回頭見百草抱著一具屍體神傷,“這是…”

餘生點點頭,見鳳兒已經在愣神,蹲在傘的影子下,皺著眉頭盯著枯的屍體。

餘生踏前一步,“我把他復活怎麼樣,正好我這兒有一筆賬還沒與他算。”

百草一怔,抬起頭望著餘生,又對鳳兒的所在若有所覺,“餘掌櫃決定放過他?”

餘生一頓,“當然不會,你也看到了,他活著就要我命,我留他豈不是給自找麻煩。”

“既如此”,百草手一抖,手裡出現了一把金劍,“餘掌櫃若復活他,請先把我殺了。”

他話音落下,他身後的巫祝齊刷刷一抖手腕,手裡皆出現一把劍,靜靜看著餘生。

餘生也望著他們,“你忘記你兄弟在臨死之前對你的叮囑了?”

“正如我說的,司幽的榮光從不屬於城主,也不是火種,而是在萬古長夜的遠古,用領悟的巫力,守護親人,守護兄弟,守護同族,守護所有人族部落,幫助人族一步一步開闢荒野,建立的自己的家園,這才是司幽的榮光。”

百草站起來,“所以,餘盟主,若想折磨我的兄弟,請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跨過去!”所有司幽走前,與百草站在一起。

餘生點頭,“我尊重司幽的榮光,但是!殺人償命,更不用說你兄弟殺害了三條人命,包括一個尚未出生的孩子。”

“我想要一個公道。”餘生說。

“有理,殺人償命。”百草點頭,他低頭看一眼枯,手中金劍倒轉,在餘生覺出不對時,一劍插在左胸上面。

這一劍雖不及要害,但也絕不是小傷,更不提枯死前說過,巫力化劍,刺中的傷口很難不借藥石痊癒。

“枯已經死了,我作為兄長,現在由我代為償還。”百草捂住胸口。

“不過我的命還有用處,所以現在三劍代為償還,等司幽城事了,再來賠罪,如何?”百草說著又揮劍。

待他又刺時,餘生用旗杆攔住了,低頭看鳳兒。

鳳兒蹲在地上,手撫摸枯的面龐,卻穿過了他的身子。

“我記起了所有事”,鳳兒輕聲說,“懷孕時,成親時,還有被殺死時。”

不知為何,或許修為有了提升,鳳兒的身子漸漸出現在眾人面前,身著鳳冠霞帔,楚楚動人。

草兒見到鳳兒這副摸樣的時候,情不自禁的嘟了嘟嘴,不僅漂亮,居然還比她高!

“我恨他”,鳳兒站起身子,“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他一眼,便再也難以忘記他,朝思暮想的都是他。”

“我整日站在高樓,只為再看他一眼,卻再沒有見到他。也在那時,我每天只能說一個字了。”

“不久,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雖不知為何,但也顧不上追尋答案,為掩人耳目,我與一直喜歡我的郎君成親了。”

“郎君知道我有身孕,他也相信我不會與人有染。卻想不到在成親那天,他出現了。”鳳兒說著已經淚目。

“現在想來,那是他的孩子吧。”鳳兒抬頭望著百草。

用黑布遮著雙目的百草低下頭。

“好狠的心。”鳳兒不怒卻笑,為自己死後居然為此傷心而封印記憶,為自己愛過這樣的人而淒涼的笑。

“我死後執著於化成鬼,逗留在這個世間,居然是為了這樣一個人。”鳳兒搖頭,把眼淚擦乾。

“給我一把劍。”鳳兒對周九鳳說,周九鳳把劍遞給鳳兒。

鳳兒生疏的舉著劍,在枯的咽喉上劃下深深一道,又用劍在他肚子上劃開長長一道口子,腸子也露出來。

百草無動於衷,這一切是枯應得的。

做罷這一切後,鳳兒把長劍還給周九鳳,回頭對餘生和草兒說,笑中含淚,“咱們走走吧。”

餘生有不詳的預感,點點頭,跟著鳳兒離開了一片狼藉的街道。

人流如織的街道難得空空曠曠,他們走在街道上,被風吹動著身子,讓鳳兒更加動人。

許多擠在街道兩旁店裡的人紛紛探出頭看鳳兒,看鳳冠霞帔,一身紅衣的姑娘,領著幾個人輕快的走在街上。

一路上,鳳兒不時指指點點,說著她生前,兒時在這些街道走過的足跡。

直到快到一條寬闊街道時,鳳兒腳步放慢了,隱隱有些激動,但又極力忍耐住。

他們剛拐到這條街道上,鳳兒又剎那間躲在到了街道外。

只見街道的盡頭,走過來兩個老人。

他們相互扶持著,手裡提著一個筐子,筐子裡有幾樣枯枝敗葉的菜蔬。

婆婆站住了,她望著站在街角餘生,草兒和周九鳳三個,許久不收回目光。

往前走的爺爺愣住了,他回頭望著婆婆,“老婆子,怎麼了?”

婆婆呆呆的說:“我,我好像看見鳳兒了。”

爺爺一怔,繼而笑了,“閨女過的怎麼樣,還好嗎?”

“好,好極了,還穿著出嫁時的鳳冠霞帔,特別漂亮。”婆婆望著餘生他們,痴痴的說。

“那就好,那就好,你讓她彆著急,等過些日子,我們就過去找她了。”爺爺輕拉著婆婆往前走。

彷佛這一幕已是平常。

他們蹣跚的走上臺階,推開家門,走了進去。

四人久久不語,餘生回頭看鳳兒,見她蹲在牆角泣不成聲。

餘生過去拍了拍她肩膀,鳳兒擦乾眼淚,她站起來,笑著:“我,我沒事。”

她走到兩位老人進去的門前,手摸了摸門環,終究還是沒有敲響。

她走出來,指著門對面的高牆,高牆裡面的閣樓,“我與郎君時常隔著街道對視。”

“直到看到樹下看見那廝,一生被他誤。”鳳兒苦笑,坐在了臺階上,雙手托腮,望著天空。

“我兒時最喜歡坐這兒了,特別在吃街角元家湯餅時,坐在這兒吃起來特別香。”鳳兒說。

因為身後便是家,面前便是寬闊的世界。

恰在這時,街前飄過一陣香味。

鳳兒回頭問餘生,“餘掌櫃,我在你那兒還有不少工錢吧?”

“當然”,餘生點頭。

“那我請大家吃湯餅。”鳳兒笑著說。

“我去”,周九鳳站起身,接過餘生遞過來的錢,跑向街角店鋪,用木盤端了四碗湯餅過來。

所謂湯餅,與前世的面片湯差不多,切的較薄,可以選不同澆頭,有三鮮,筍絲、臘肉絲,現在又有了豆腐絲。

聞起來非常美味。

“我要豆腐絲,畢竟我在客棧做的是磨豆腐。”鳳兒高興說。

他們坐在臺階上,望著街道盡頭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說笑著,一口一口,慢慢品嚐著湯餅。

這湯餅格外的好吃,“我一定要端一碗回去讓小姨媽嚐嚐”,餘生說。

“嗯,也幫我向城主道個別。”鳳兒一擦嘴脣,把碗放下說。

餘生和草兒同時停住筷子,望著鳳兒。

鳳兒瀟灑的站起身,走下臺街,面對餘生他們。

日頭已斜,斜陽落在鳳兒的身上,讓她一身紅衣更加鮮豔,“現在到分別的時候了。”

鳳兒看著草兒,“回去幫我向大家告個別,向白高興,葉子高,富難,蟲兒,黑妞,柳柳,還有狗子,黑貓警長…”

說著說著,鳳兒又情不自禁笑著哭了。

“雖然他們看不見我,卻處處念著我,特別是葉子高,告訴他,謝謝他曾粘著我。”

“謝謝小魚兒,耐心看我一個字一個字比劃,一個字一個字說話,一段一段喋喋不休。”

“在去客棧以前,我覺著時間是那麼漫長;呆在客棧以後,日子過得卻是那麼快。”

鳳兒閉上眼,回憶起了在客棧的時光,在斜陽下暢快的笑了。

她伸出手,在空中比劃著,“沒有你們的陪伴,日子真的很漫長,謝謝,我的朋友們。”

這些字在空中出現了,鳳兒的腳,腿卻在斜陽中慢慢消失。

她最後向餘生他們拱手作揖,同字一同消散在斜陽中。

草兒哭出聲,餘生收斂起情緒,安慰草兒,“鳳兒,去尋找她的新生活了。”

“要不要再來一碗湯餅?”周九鳳嘆息。

“好啊。”

餘生答應著,卻聽門後傳來腳步聲,婆婆開啟門從院子裡走出來,“你們…”她疑惑的看著三人。

“婆婆,我朋友告訴我,坐在臺階上吃元家湯餅特別香,我們試試。”餘生上前扶住她。

鳳兒雖沒囑託,但她直到他會照顧好她父母。

因為,他們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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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章 變天

“所以,鳳兒就這麼離開了?”

城主與餘生坐在八詠樓簷邊,雙腿垂下去撥動著風。

他們沐浴著斜陽,腳下的揚州鋪開,遠處樹林,大湖在斜陽下波光粼粼,一覽無餘。

“嗯”,餘生點頭,他們手裡有酒,旁邊放著端回來的湯餅,已經空了。

“有些不捨?”城主看他,餘生很少飲酒的,現在卻抱著一罈。

“沒有,牽掛而已,希望她輪迴後過的一切都好。”

餘生飲一口酒,指著遠處的的小路,“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為你我而存在。我們在人生這條路上相遇,結伴一程,各奔東西,為彼此留下一段不能忘卻的時光與記憶,點綴我們的人生,這已經很好,不必奢求走太長。”

“那我呢?”城主問他。

“你就像天上的太陽,照亮了那條人生路,在沒有你的時候,整條路都是黑暗。”餘生笑。

“嘴甜”,城主捏了捏餘生的嘴,枕在餘生的膝蓋上,望著兩輪落日慢慢落入西山。

西山山頭掛著火燒雲,山下連綿的樹林一路鋪展開,風景無限好。

城主長嘆一聲,“雖然平時見不到鳳兒,但她陡然離開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也知道輪迴對於她來說,才是放下這一切的新生與真正的開始。”

“你不舒服的不是鳳兒,而是在客棧度過的歡快時光。”餘生說,“你深怕隨著她離開,時光不再。”

城主一怔,還真是如此。

從中原逃難而來,到建立揚州城,再到遇見餘生,她漫長劍仙生涯內所有高興的記憶幾乎全部在客棧。

“那它真的會一去不復返嗎?”城主問。

“會,白高興遲早要離開的,等他本事見長的時候,他會帶著天馬離開。”餘生說。

上次白高興獨走妖城,帶天馬回來的時候餘生就知道白高興有這樣的心思了。

“在安放離開人世後,他的心也無處安放了。”

餘生望著斜陽笑,“只有找到那個足以安放餘生,夢想與志向的地方,他心才會不再悸動。”

“還有怪哉,她的願望是在妖怪世界開家飯館。”

“人終有一別,你瞧這些雲”,餘生指著天空,“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

“所以我很喜歡客棧,像一個港灣。”餘生低頭摸著城主的眉目,“在朋友累了,困了,混不下去時,知道有一個地方,有一家客棧,永遠為他們敞開著。

城主一笑,“以前不覺著,現在覺著你是個小老頭,一點兒也不像個十六七歲的。”

“那你就是老太婆。”餘生捏住她的鼻子,被城主羞怒的開啟了。

天漸漸暗下來,從南方飄過來一整塊的烏雲,以西山為界限,遮住了東面所有天空。

落日在這塊烏雲上鑲了一道金邊後徹底落下去。

起風了,一陣風吹來,衣衫獵獵作響,城主的長髮也被吹起,遮住餘生的面龐。

餘生握住秀髮,輕嗅一口,“起風了”,他說,“要變天了。”

“嗯”,城主點頭。

“不如我幫你做一道麵食吧,我最喜歡的,或許也符合你的口味。”

餘生低頭輕吻她額頭,“我還答應過你,要做一道與你記憶中最美的麵食一模一樣的。”

話音落下,餘生抱住城主一躍而下,風呼嘯而過,地面急劇的在面前湧現。

在快落到地面的時候,餘生一閃,穩穩落在地面上。

餘生今晚要做的是臊子面,他前世最愛的麵食之一。他至今猶記剛吃到臊子面時心裡的驚豔,那感覺就像在心裡已經藏了許久的一位夢中情人的面容,然後在現實中見到一姑娘時,“就是她了”那種夢中情人照進現實的驚豔。

做臊子面最重要的是面,至於澆頭,全部切成臊子即可。

餘生選用的是系統兌換的上好牛肉,豆腐,雞蛋,木耳,樹菇以及必不可少的黃花菜。

全部切成丁以後,將牛肉放到鍋裡煸炒,放入花椒,醬油,稍後把豆腐之外所有切丁食材放入鍋中翻炒均勻,待差不多的時候加入高湯,再燜煮,而後加入豆腐,鹽,辣椒與其他調味,攪拌均勻稍煮片刻便成了。

城主在旁邊聞了聞,“嗯,真香,不如讓草兒他們也來嚐嚐吧?”

“行啊”,餘生說,草兒他們現在尋味齋,請到城主府裡來也熱鬧。

“我讓人去請”,城主府出門去了。

如此一來,餘生燒的菜便有些不夠了,只能在從頭再做一番,面也得重新準備。

臊子面的面也是有講究的,正宗岐山臊子面以薄、筋、光、煎、稀、汪、酸、辣、香而著名。

其中面就佔了三樣,首先得細長,厚薄均勻,其次得勁道,而且得光。

待餘生把面擀好,切成下鍋後,富難,葉子高,草兒乃至周九鳳,楚辭他們也來了。

餘生把滾燙的澆頭澆到面上,讓侍女一一端出去,待為侍女們也備好,讓她們自己下去享用後,餘生才回到八詠樓。

“餘掌櫃,快點兒,快點兒,就等你了。”周九鳳迫不及待的招呼餘生。

在臊子面剛端上來的時候,周九鳳就已經壓制不住自己的饞蟲了。

這臊子面實在太香了,面上紅豔豔、油汪汪一層,湯菜、底菜、飄菜,紅黃白綠黑,讓人忍不住想嚐嚐。

“來了“,餘生站在自己位子上,”咱們先把酒杯舉起來,鳳兒勉強也算得上新喪…”

“撲”,周九鳳樂了,“你要這麼說,就現在這氣氛,不知道還以為咱們慶祝鳳兒死了呢。”

“你說這鳳兒也是”,葉子高舉著酒杯站起來,“臨走了,還不忘損我,什麼叫謝謝我糾纏?”

“說明你有魅力。”楚辭站起來。

“也是”,葉子高點頭,“不過這話千萬不能讓黑妞知道。”

他環顧,見眾人都已經舉杯站起來,笑道:“好了,讓我們一起敬鳳兒,祝她像掌櫃一樣,投個好胎。”

眾人一飲而盡,周九章道:“那有些難了,普天之下,再難有比餘掌櫃這胎投的好了。”

“也不見得,可以當掌櫃妹妹呀。”葉子高說。

他回頭對餘生說:“掌櫃的,要真成了,你得把你妹妹介紹給我,我不介意等她長大。”

“成啊,等我問一下黑妞同不同意。”餘生說,葉子高立刻悻悻然坐下去了。

“行了,該吃麵了,待會兒不好吃了。”餘生招呼大家。

眾人一聽,趕忙舉起筷子,挑了一筷子的面入口。

細長的麵條,薄厚均勻,入口筋道,伴著臊子的酸辣油香立刻在口中爆開,讓人驚豔不已。

而酸湯更是臊子面的精華所在,一口湯下去,酸辣爽口,回味綿長。

周九鳳忍不住讚道:“痛快,這面吃的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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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一章 水境

翌日,黑雲壓城。

本是清晨,卻暗如黑夜,城牆上的劍旗被風瘋狂的撕扯著。

城外百姓陸陸續續進城,城內百姓聚集在街頭巷尾,卻不敢高聲語,因此城裡瀰漫著一種寧靜。

忽然,街角傳來叫賣聲,昨兒剛誕生的揚州朝報現在又叫賣了。

不同的是,今日的揚州朝報只有一個主題:乾屍大軍不久將至。

揚州城的北門已經開啟,逃亡者請儘快北逃;同時朝報上也在招募健壯勞力,同錦衣衛上城牆共同抵抗乾屍。

這份朝報幾乎剛發下去,方才凝重的氣氛便被打破了。

許多從南荒逃難而來的人,從窩棚裡,街角,破廟裡鑽出來,打包了行囊準備再度踏上逃難之路。

但也有的難民不動,一年輕人對他父親說,“爹,我不走了。”

正在收拾最後鋪蓋的父親抬起頭,勃然大怒:“不走幹什麼,在這兒送死!?”

“死也比惶惶不可終日的強,爹,我想家了,我不想再過這種顛沛流離,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年輕人說。

“家已經沒了!”父親吼一聲,冷靜下來,拉住年輕人,“走,你哥,你娘已經死了,我不能讓你也死了。”

“有甚區別!”年輕人掙脫父親,“他們都死了,我們再活著有什麼意思,生不如死嗎?”

“爹,你走吧”,年輕人轉過身子,“我累了,不想再逃了,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你!”父親望著年輕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怒道:“留!你就留在這兒吧,死了正好。”

說罷,他把身上的背囊一丟,“都死了,大家一了百了!”

“西門家”,街角的人在喊躺在茅草堆裡的,曾賣劍與餘生的捉妖天師。

“怎麼了?”西門家把蓋著臉的斗笠掀開,“這才什麼時辰,吵什麼呢,讓不讓人睡覺了。”

“睡什麼睡,若不是天氣陰沉,太陽早晒主屁股了。”這人過來拉起西門家。

“哎,我聽說乾屍大軍馬上要兵臨城下了,西門家,怎麼辦,咱們繼續逃?”這人問。

西門家一把丟開斗笠,“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逃什麼逃,還有,不要叫我西門家,請叫我西門吹雪。”

自上次在餘生處聽過這個名字後,西門家覺著不錯,就改成這個名字了。

“逃了別說對不起我的家人和這個名字,甚至對不起那小子對我的信任。”西門家一彈劍,“走了,殺敵去。”

“等等,乾屍還沒到呢。”來人拉住他。

“你不早說,那我再睡會兒。”西門家抱著劍又要睡去。

“不過現在城內錦衣衛招募高手共同殺敵,還管飯。”來人說。

西門家一聽,起身就走。

“哎,你幹什麼去?”來人問。

“吃飯去。”西門家頭也不回,自從難民逃到這座城後,物價陡漲,餘生給的那點錢很快就花光了。

“嘿,一聽有吃的你倒跑得快,等等我。”來人緊追了上去。

城內漆黑如墨,若不是沿街店鋪的點燈,估計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所有百姓甦醒了,他們在街頭吆喝著,有拉親朋好友北逃的,也有呼朋喚友前去的應召的。

尤其揚州城內原住民,幾乎所有年輕人都上陣了,對他們而言,背後便是家鄉,便是一切。

八詠樓上,餘生悄悄起了床,倆人昨夜一番折騰,城主在四更天的時才睡著。

做了一頓精緻的早飯,為城主留下後,餘生站在八詠樓上獨自享用自己那一份,目光望著南方遠處。

睡下開始,那裡有東西隱隱的在呼喚著他。

城主還在沉睡,餘生沒有把這種感覺告訴他,他把碗筷放下,端詳著手中的一頁書。

昨日宴後,在城主府侍女和錦衣衛喊“東荒王天下第一美”的幫助下,餘生一頁書上出現了“水境”兩個字。

餘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將一頁書放到懷裡,取下那把他娘留下的油紙傘,出了城主府,獨自走在街道上。

雨很快落下來,傾盆大雨,似乎要將整座揚州城淹沒。

身邊的百姓抱著頭,從餘生身邊匆匆跑過,不少百姓在街道兩旁的屋簷下躲雨,望著漆黑的天空發呆。

這天氣太不正常了,往日裡,即使再烏黑的天空也有光明,現在卻比夜還黑。

在兩旁店鋪燈光的照耀下,餘生握著油紙傘,獨自走在街道上,身上卻乾乾淨淨,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水落成河,河卻在餘生的腳前自行讓開。

百姓們知道,面前這人便是他們面對乾屍大軍唯一的希望了。

很快,路上已經很少見到人了,但在城主石像下的招募處,許多百姓在冒雨排著隊。

周九鳳在人群裡面忙碌著,周圍的錦衣衛努力的護著燈籠,不被雨打溼。

餘生一笑��開啟油紙傘,徑直向南出城門去了。

餘生喜歡雨天,雨水讓他親切。

置身於雨中,身上毛孔全部張開,貪婪呼吸著雨天的溼氣,就如魚兒在水中呼吸時的暢快。

不止如此,似乎天地間但凡有雨,有水之處,餘生都可以感覺到,只是這種感覺有些朦朧罷了。

在經過城南門外的石橋的時候,餘生停下來。

他俯身望著橋下,橋下無聲,雙目雖看不見,但他憑著對雨的親切,他清晰感覺到無數條的魚兒在水中游。

他輕吹口哨,“唿兒”,登時有破水聲,數不清的魚躍出水面,打破水面安靜。

餘生又回頭看一眼,揚州城牆已然看不見。

他點上燈籠,想要照亮前路,但在燈剛亮起的剎那間,一陣風吹過,颳著雨徑直鑽進傘裡,直接把燈澆熄了。

“嘿”,餘生詫異,雨水聽他號令,平日落不到他身上,今兒怎麼一股邪風就讓它們把燈澆滅了。

餘生不得其解,索性棄了燈籠,打著油紙傘抹黑向前。

還好有雨水在,餘生藉助雨水,嘗試著將身子觀感延伸出去,何處有坑,何處有臺階,竟然“看”的一清二楚。

水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甚至在沉浸下去,不斷嘗試後,餘生的感覺延伸的更長,更遠。

藉著雨水“照明”,餘生且行且走,路上遇見不少妖怪,它們倉倉皇北逃,對餘生視而不見。

唯獨一個黃色身影的妖獸,在見到餘生南行後停下來,眨著大黑眼珠子上下打量餘生,呆萌呆萌的。

餘生見到它也是一怔,“喲,這不是跑得快嘛,你怎麼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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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二章 閒敲棋子

這頭妖獸頸部細長,大眼睛,大耳朵,酷似鹿,呆萌呆萌的,餘生上次去妖城時見過它。

“仗著自己跑得快,你倒是挺能跑的。”餘生讚道,他萬萬想不到會在此處見到這廝。

呆萌小獸對餘生也有些熟悉,好奇的走前幾步,歪著頭打量他。

“你不是什麼不祥之物吧?”餘生想到某種可能,“傳說中的掃把星,哪兒有你,哪兒就有災難。”

小獸翻了個白眼,轉身要繼續趕路。

餘生向他告別,“下次若再遇見,我請你喝酒。”

小獸折回來,望著餘生。

“這不算”,餘生不理掃把星,沿著大道繼續向前。

呆萌小獸眼珠子轉了轉,抬蹄子鑽進旁邊的山林,等餘生轉過一道彎時,又撞見了它。

“得,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送你一罈酒。”餘生從客棧系統裡兌換一瓶酒,開啟封放在地上。

待餘生離開三步後,小獸湊近聞了聞,伸出舌頭舔起來。

“喝完了趕緊跑,再見了。”餘生向它擺擺手,繼續向前。

這裡的路他已經陌生了,餘生從來沒有到過揚州以南這麼遠的地方,不過這風景還不錯。

雨水連綿,讓餘生對周圍的景色盡收眼底,甚至一草一花一木他只要用心都看的見。

這時,身後響起腳步聲,餘生不用回頭也知道,方才討酒喝的跑得快又跟上來了。

餘生回頭,“你不是要逃走,怎麼又回來了?”

跑得快自然不回答,它只是吐了吐舌頭,好奇的大眼珠子眨呀眨,似乎在問餘生為什麼去送死。

“最後一罈酒,再要不給了。”餘生無奈,又丟給它一罈,“喝完了趕盡逃命去。”

餘生打著傘又走半刻鐘,跑得快再次跟上來,這次餘生索性不理它了,反正見到那些乾屍後它自會去逃命。

沿著官道走了差不多兩個時辰。

在對他召喚的東西提示下,餘生離開官道,折向一片竹林,剛準備進去,見茂密的竹林裡鑽出幾個乾屍。

這些乾屍身子已腐朽,散發著腐爛的味道,有的白骨也露出來,雙目裡盡是妖異的紅光。

不過這些乾屍不理會餘生,徑直向前面去了。

餘生索性站在原地,頭也不回,等這些乾屍把跑得快趕走。

乾屍們確實向跑得快追去了,如餓了半年陡然見到肉的狼,嘶吼著,張牙舞爪,恨不得把跑得快撕了。

跑得快呆呆的站在原地,歪著頭,好奇的打量著這些乾屍,不知道這是些什麼東西。

“哎,你…”餘生見他呆立在原地,竟然對撲過來的乾屍視而不見,急忙出言提醒它。

只是話沒出口,只見黃影一閃,跑得快鑽出了包圍圈,向餘生這邊跑過來。

餘生這邊的竹林在不斷的出現乾屍,它正好來了個自投羅網。

不過跑得快不慌不忙,又一個旋轉,跳躍,掙脫這些乾屍,向南面官道上跑去了。

身後的乾屍循著氣味追上去,一時間在跑得快身後掛了一串乾屍。

或許覺著還不夠多,在見到餘生身後的竹林又出來一群后,跑得快蹦蹦跳跳的折回來,又掛上一圈離開了。

“你還玩的興起了。”餘生見這廝遊刃有餘,索性不管它,轉過身進了竹林。

竹林密集,油紙傘自然用不了了,餘生合上傘,當作柺杖在竹林裡穿梭。

穿林打葉聲不絕於耳,餘生閉上眼,見許許多多的乾屍在竹林裡穿梭,掠過竹葉時的“沙沙”聲如同蠶在啃桑葉。

餘生在漆黑的竹林中穿行,每次都精準無比的躲開鑽出來的乾屍,而這些乾屍也對餘生視若無睹。

藉助雨水,餘生的視覺還穿透了竹林,見山頭有一座石橋,石橋過後有一塊巨石,高高翹起,凸出竹林。

在巨石最高處有一竹亭。

竹亭裡有三個人在等著餘生,居首的是一佝僂老人,穿著一身黑衣,坐在石桌前,手裡捏著兩枚漆黑圍棋子兒,“噠噠”閒敲著,目光望著外面的雨以及竹林。

在餘生看他時,他若有所覺,目光望向餘生所在的方向。

“你來了?”他笑著說。

“我來了”,餘生說,正是這老東西一直在默默召喚著他。

餘生與乾屍擦肩而過,他可以預料到,這些乾屍正如潮水一般向揚州城湧去。

待上了石橋,餘生又打起傘,他“看“到橋下有流水,水中有金鯉,在自由自在暢快的遊動著。

“雨沾身不溼,何必打著傘?”老人在竹亭裡問。

餘生一笑,“下雨打傘,本應如此,若違背了,豈不破了這美好的意境?”

“人吶,就這般自作多情,常把所思所想融入情境中,就以為自然也是如此了,但在自然心中,他們全是疥癬。”

餘生正循著巨石造出來的臺階一步步上去。

老人便指著這臺階,“便如這巨石,渾然一體,乃天道所化,現在卻成了這般模樣。”

“更可恨的是有些人還企圖窺探天道,殊不知天道無常,諸神不能忖,萬法有序,世人不可度”,老人說。

“天道視眾生如螻蟻!”老人似乎對世人忖度天道很不滿。

“你很瞭解天道咯。”餘生順著巨石上鑿出的臺階走上去。

“我,不,我們就是天道。”老人看著餘生,“我們秉天道意志而生,降臨世間為的就是維護天道,讓大荒重回天道正途。”

“天道正途?”餘生心想天道現在走歪了?

老人以為餘生有疑惑,傲然道:“我便是天道正途,本來你們也是的,但一個沉迷人間,一個沉迷香火,著實讓我失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餘生把傘收起來,坐在老人對面。

“要有光。”老人話音落下,竹亭立刻亮如白晝,和煦的陽光落在餘生的肩頭,照的巨石下的竹林青翠。

周圍沒有光源,似乎這光憑空而來,天上依舊黑雲滾滾,瓢潑大雨落不停。

這些老人和他身後站著的倆人也看清了餘生的長相,老人閒敲的棋子停下來,看著餘生有些楞。

“怎麼?”餘生問。

“你比我相信中的還要年輕。”老人補充一句,“還要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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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三章 對弈

“你大爺”,方才閒散,安靜的餘生拍桌而起,“再說我醜,信不信我抽你。”

佝僂的老人愕然,想不到餘生居然這般沒涵養。

他皺起眉頭,“小小年紀,一點也不懂得尊老愛幼。”

“耄耋老人,以貌取人,簡直為老不尊。”餘生坐下。

論口才,他餘生還沒怕過誰。

“你…”垂手恭敬站在老人身後,眉宇之間與百草有些肖像的中年男子踏前一步,雙目怒瞪餘生,“說話客氣點兒!”

“你也客氣點兒,別以為長的有些…咦,你是百草枯兄弟父親吧?”餘生認出來,畢竟昨兒剛跟枯鬥了一場。

中年男子不語,只是從不知鼻孔還是嗓子“哼”出一聲,冷冷盯著餘生。

“司幽城主,久仰大名”,餘生嘴上這般說,身子卻端坐著不動,“我早想認識您了,非常想看看給兒子起名百草枯的人多沒文化,順便告訴你,你兒子因為殺我,被他哥殺了。”

中年男子早已知曉,神色不變,只是道:“我待會兒便替他報仇。”

“冤有頭債有主,他哥殺的你找我幹什麼,對了,聽說你媳婦被人殺了,有沒有報仇?”餘生饒有興趣問。

中年男子一頓,望了望同他站在一起,手腕腳腕上繫著鈴鐺的旱魃,含糊的說一句話。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餘生把手放在耳朵,大聲喊道。

中年男子不說話了,餘生好心道:“報仇要早點報,而且你報仇也簡單,直接抹自己脖子就成。”

“胡說八道!”中年男子幾乎不用想也知道餘生話中何意。

“誰胡說誰王八。”餘生笑,“反正這話是你死去的兒子說的,你倆總逃不過有一個是王八。”

“不對”,餘生一怔,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不是逃不開,你倆都是王八。”

“你!”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劍剛要出鞘,被佝僂的老人按住了。

老人看著餘生,“你還真是不尊老愛幼,知道他誰嗎?白帝城主之子,你父親師父的兒子,按理說,你應該叫他師叔。”

“是麼?”餘生一怔,上下打量中年男子。

他突然一拍桌子,怒斥老人,“你這不懂尊老愛幼的老東西,剛還說咱倆同屬天道,他是我師叔,不也是你師叔?”

“快,站起來,讓我師叔坐。”餘生轟他,嘴裡還唸叨,“你這老頭,越活越回去了。”

佝僂老人再次愕然,“莫不是天道不說話久了,憋壞了,才生出你這麼個伶牙利嘴的東西來?”

“什麼天道意志,我就是說我。”餘生說。

“若不揹負天道意志,你怎麼會來這裡?”老人問。

“也是”,餘生想不出別的答案,無奈道:“那咱倆人還真是一丘之貉。”

同中年男子站在一起的旱魃看餘生,心想這人伶牙利嘴起來居然連自己也罵。

“茶好了”,餘生目指旁邊泥火爐上的茶壺,說了這麼多無用的,餘掌櫃有些渴了。

旱魃親自上去為二人沏茶,餘生掃竹亭下一眼,見數不盡的乾屍正在源源不斷越過山頭,去向揚州。

“這些乾屍,你造的孽?”餘生問。

“不是,司幽城的司幽和靈山邪巫做的。”老人手裡把玩著棋子兒,指了指遠處。

遠處一片漆黑,但餘生借雨水看見五個一身漆黑,渾身散發著邪氣的人站在山巔,手裡握著高高的招魂幡。

他們騎著馬,靜靜站著,身後乾屍潮水般湧出。

“厲害呀,居然還籠絡到了靈山的人。”餘生說。

“呵,靈山那位沉浸在香火之中把腦子薰壞了。巫力本為我所有,他居然派巫祝來尋我。”老人搖頭。

當時老人尚未覺醒,正躬耕於南荒,在巫祝前去擒他時,失手把他殺了,索性就收了魂魄想要回去覆命。

“老夫天道的意志便在那時覺醒的,那幾個巫祝被我巫力侵蝕,甘願供我差遣。”老人得意。

“嘖嘖”,餘生搖頭,這幾個莽夫,若捉活的回去,估計就沒今日事了。

“你怎麼不去報仇,找我作甚?”餘生接過旱魃的茶盞,謝一聲。

“那廝在靈山上坐享數不清的信徒供奉,每日得到的信仰之力揮霍不掉,我現在還不是他的對手。”

老人盯著餘生,“只要把你吃掉,集合兩道天道意志,我才斗的過他,才能將維護天道正途。”

“再來一杯”,餘生招呼旱魃。

“要我命的人有很多,不得不說,你這理由是最不要臉的。”餘生說。

“還維護天道正途,什麼是天道正途,天道告訴你了?”

“我就是天道,我認為的正途便是正途。”老人說。

“你認為的只是你認為的,不是天道認為的。有人還認為牛哥力學正確,不還被一白頭髮老頭推翻了。”

“牛哥力學?”老人不解的望著餘生。

“你看吧,這都不知道,還想代表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的天道?”餘生得意說。

系統在念頭中為老頭鳴不平,“你大爺,用前朝的劍斬今朝的官,你唬人也得講點道理吧。”

不等餘生回答,老人一擺手,“我現在不知曉,不代表把你吞了以後不知曉,只要奪得另兩道意志,我將無所不能!”

佝僂的老人說到此處,興奮的腰背都挺直了。

“說白了,你就想要力量而已,何必把自己說的那麼冠冕堂皇。”餘生嘆氣。

“是又如何?”老人望著餘生。

餘生見竹林裡的乾屍不住穿梭,不知有多少乾屍去了揚州城。

此外,餘生憑藉雨水察覺到,在巨石下,光照不到之處,不知何時靜靜站了一位同邪巫打扮一模一樣的人。

莫不是暗中保護老頭的?餘生若有所悟,回頭問:“你不是我對手?”

“荒謬,你一天道意志不曾覺醒的小子,我會鬥不過你?”老頭覺著被侮辱了。

“既如此,你弄這麼多幹屍作甚?”餘生指著竹林下。

老頭一怔,繼而笑道:“你不像他們說的那麼傻,還挺聰明。”

“謝誇獎,你要多說幾句這好話,指不定那意志我就雙手奉上了。”餘生眉開眼笑。

“不過我不是鬥不過你,而是抓不住你。”老頭說,“身為東荒王之子,你若想逃,天下無人留的住你。”

“所以你就弄了些乾屍圍攻揚州,逼我束手就擒?太大動干戈了吧,你一個人來我都不敢丟了他們自己逃。”

“你太高看自己了,這些乾屍為靈山那位準備的,你屬於摟草被打的兔子。”

老頭飲一口茶,“好了,茶也喝了,聊也聊了,讓你坐以待斃,估計你也不願意,我又懶得動手,不如來點文雅的?”

他一指天空,“咱們以夜空為枰,以眾星為子,以天道為誓,對弈決你的生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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