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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程硯秋】有妖氣客棧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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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2:2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四章 莽夫

“憑什麼決我生死?”餘生很不服氣,“若決,也是一決生死。”

老頭微微一笑,手向棋盤上一拂,“若一決生死還用得著對弈?這一手,你成嗎?”

在他收手時,天上一片黑雲被驅散,一塊方方正正的星空出現在世人面前,眾星閃爍。

站在城牆上,望著城外潮水般乾屍大軍,正做著戰前準備的城主,餘詩雨與眾多錦衣衛也注意到天空異象。

只見在這塊方正星空上,一道道銀光憑空出現,橫縱劃過勾勒出一塊棋盤。

登時,方才還喧譁的城牆和城內安靜下來,所有人呆呆地望著這一幕。

“這,這是棋盤?”一同上了城牆的煙城主問。

眾人不語,城主望著星空下地方,一臉的擔心,能弄出這麼大動靜的絕不是尋常的仙人。

餘生頭上有竹亭,看不見。

他只是看老頭一眼,見他一臉自信的微笑,不由的眨了眨眼,繼續望著棋盤,心裡嘀咕,“莫不是我看不見?”

不成,輸人不輸陣!

餘生點頭,“嗯,這一手著實不賴,線條縱橫筆直,錯落有致,弄它很耗費精力吧?”

老頭得意的一捋鬍子,笑道:“公子謬讚,弄它不需要太多精力,舉手之勞而已,現在你……”

餘生以為自己蒙對了,他敲了敲棋盤,“榆木的吧?你這手藝是不賴,但與決生死有什麼關係?”

老頭表情僵住了,他掛在臉上的得意似在嘲諷他自己自作多情。

“砰”,老頭一拍桌子,頭上竹亭棚子“轟”的炸個粉碎,老頭頭也不抬,怒道:“我說的是天上!”

“天上”,餘生一看天空,恍然大悟,“哦,你說著這個,早說呀,你早說我就明白了。”

老頭露的這一手,弄死餘生綽綽有餘。

不等老頭說話,餘生一推棋盤,“成,你厲害,你說話,不過對弈圍棋不成,我壓根不會。”

餘生看著老頭,“做人得講良心,我不會,你總不能欺負我吧?”

老頭怒氣稍解,不耐煩的望著餘生,“那你說比什麼?”

若不是怕有黃雀在後,老頭早出手把餘生結果了,哪還用得著這麼大動干戈。

“比象棋。”餘生說,論圍棋,餘生也就比狗子強點兒,他唯一擅長的棋類也只有象棋了。

“象棋?”老頭皺眉,他不曾聽過。

這下餘生勝算又有幾分,“對,就是象棋”,餘生手一揮,瓢潑的大雨中飛過來一柱水。

待落在倆人面前石桌上的時候,水已經成了方正如棋盤的冰塊。

餘生在冰上劃出痕跡,又揮手,不斷的有冰做的圓形棋子兒落下。

“馬走日,象走田,車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線護將邊,小卒一去不回還,這便是象棋。”餘生一指棋盤,“如何?”

他見老頭沉默不語,笑道:“我呢,你也知道,不是很聰明,你不同,你是塊老謀深算的老薑。“

見老頭還在沉吟,餘生握住油紙傘,“若這樣你也不敢下,我也不勉強,咱們直接手上見真章,只是日後傳出去,哎…”

他嘆氣一聲,“對你名聲不大好,莫忘了,你可是要成為天道的男人。”

“呵,莫激將”,老頭從棋盤上收回目光,“老朽只是揣摩下,現在已然明瞭。”

他的手向旁邊竹林一揮,“咔擦”,幾具乾屍的大腿登骨登時斷了,飛到了老頭身邊。

白骨經過他手後立刻成了黑色棋子兒,被他一一放在餘生劃的棋盤上。

把棋子兒擺好後,老頭手一拂,天上棋盤換成象棋盤,白棋黑字兒,黑棋白字兒,三十二顆棋子兒嚴陣以待。

“你年紀小,你先請”,老頭自信說。

餘生心裡犯嘀咕,常言道老奸巨猾,老謀深算,老而近妖,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頭看起來很有把握呀。

“慢著”,他道,“咱們得說清楚了,你若贏了,天道意志你拿走;我若贏了,你放我走,而且把乾屍退回南荒。”

“一言為定。”老頭自信滿滿。

“以天道為誓?”

“以天道為誓,我們若違背此誓,甘受天道責罰。”老頭笑著很燦爛。

倆人皆話裡有話,全在打著小算盤,以致於一時沒想到對方話裡的矛盾。

“好,請了”,餘生話音落下,“啪”,當頭一炮。

中年男子望向頭頂,星空上的棋局也變了,只見星空下的炮落下後,蕩起星光一圈一圈的漣漪。

老頭從容應對,剛把棋子兒落下,餘生不假思索的“啪”,當天一炮敲掉了老頭的卒。

前世,餘生棋藝精湛,素有“悍將”之稱,這不僅是自封的,也是別人封的,足見餘生下棋搏殺的凶猛。

當然,別人送餘生的外號是“悔棋悍將”。他不僅經常悔棋,而且在悔棋爭吵時凶猛,別人很少爭的過他。

此外,餘生還擅長把盤面變化複雜化,虛虛實實,不止迷惑對方,有時候餘生自己也被迷惑了。

但老頭不知道,他見餘生落子有聲,殺伐決斷,被唬住了,忙收斂心神,沉下心應對。

揚州城牆上,起初見星空下是一圍棋盤,現在居然變成了一不認識的棋種,眾人不免面面相覷。

“這絕對是餘掌櫃的主意。”葉子高很肯定。

他們見一炮打在卒身上,那黑“卒”登時散了,爆發煙花一般的星光,效果十分好。

餘生又一炮打死一卒,被老頭的車殺了後,問道:“老頭兒,你死前年紀多大?”

“六十有三”,老頭捋鬍鬚,這小子也不是那麼強,“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才十,十五,你說你是不是得讓著我點兒。”餘生說著,想要把被撞掉的炮取回來。

“哎,落子無悔。”老頭按住他。

“你這老頭不懂得尊老愛幼。”餘生說罷,也不悔棋了,另一個炮迎面出擊。

“你也不懂。”老頭沒好氣的說,這小子方才那張嘴一點兒也不尊老。

“愛幼是美德”,餘生車馬全押上,大舉壓境。

老頭一點兒也不急於進攻,連環馬擺開,想要讓餘生知難而退。

但悍將之名不是白來的,餘生“啪”,直接一炮把對方一匹馬撞掉了。

這讓老頭有些遲疑,這小子真的在決生死?這也太武斷了,在他看來,炮相對於馬要有用一些。

他思慮許久,覺著餘生在胡走後,才半信半疑的把那炮用馬蹬了。

他這邊剛落子,餘生那邊“啪”,一車直接頂到他馬旁邊,擺明了要那隻馬的命。

老頭用車護著,“啪”,餘生毫不猶豫的把馬撞掉,讓兩車相見。

老頭不由的抬頭看餘生,心中遊移不定,覺著這小子不是莽夫,便是有陰謀。

他卻不知道,餘生壓根不覺著這盤棋可以決他生死,以天道為誓又如何,他只說獻出天道意志,可沒說獻出生命。

又遲疑半響,老頭才小心的把餘生的車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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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2:3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五章 北溟之王

蒼穹之下,黑雲之上,星空之間,戰鬥正酣。

揚州城內,雖不知這棋的名字,但眾人看的明白,白子太過殺伐果斷,以致於殺敵一百,自損三千。

以眾星為棋,這麼大的陣仗,雖不知代價是什麼,但勝負絕對很重要。

眼見餘生的棋子一枚一枚消失,餘詩雨不由的暗自為餘生著急,“這小子,在胡亂下什麼。”

城主搖頭,周九鳳在旁邊為餘生解釋,“或許,這棋是誰先沒子兒了誰贏?”

煙城主回頭看她,“這話你信嗎?”

周九鳳吐舌頭,聽城主道:“似乎象與士不能過河,兵卒有去無回,將帥只能被困在田中。”

周九鳳依著城主的講解,對星空下的對弈有了大致認識,“啊呀,那餘掌櫃豈不是沒幾顆子兒可走了?”

鳳姐也看得出來,與餘生對弈的老頭更看得出來。

他現在知道了,餘生的大殺四方,不過是裝腔作勢,水平高不了多少,他方才多慮了。

以他的走一步算十步的謀略,對付餘生這毛頭小子綽綽有餘。

老頭因此放下心來,以閒庭漫步的雅緻對付餘生,甚至不急於把餘生逼到死地,而是一步一步的把餘生棋子蠶食。

“餘公子果真名不虛傳。”老頭笑著說。

“此話怎講?”餘生也不急不徐。

他把一勤勤懇懇的兵撞上一士,讓兵成了一個有理想的兵,揹負著身後帥直視的目光,直面對方大將。

老頭用馬把餘生的兵踢掉,“腦子是不好,你就這麼點水平,居然還敢與我對弈。”

“不過這也不怪你”,在餘生把最後一車雄赳赳氣昂昂跨過楚河的時候,老頭馬又前進,把車卡住。

他繼續道:“你娘就魯莽的很,你現在成這樣,全是她遺傳的。”

“嘿,你等著,我得把這話轉述給我娘,讓她好好收拾你。”餘生說。

“那你怕要失望了。”老頭指了指天空,“知道黑雲背後為何是星空嗎?”

餘生一怔,倒也是,按時間來算,現在應是白天,黑雲再黑,背後應當有陽光才是。

“為什麼?”他問。

“因為太陽不出來了。”老頭口上說著,手裡落子不停,對餘生最後一個車圍追堵截。

“你老糊塗了?”餘生鄙夷的看老頭,說的全是廢話。

“呵,知道太陽為什麼不出來嗎?”老頭把一匹馬擺在餘生車面前誘惑他。

以方才餘生下棋的風格,他必然要吃的。

“為什麼?”餘生毫不猶豫的把馬吃掉。

“因為他們今兒要把你娘囚禁起來。”老頭說罷,舉起象神氣的拍在餘生車上,把車吃了。

揚州城牆上一片驚呼,現在餘生除了不能過河的棋子兒外,別的棋全沒了。

“餘掌櫃要輸了!”周九鳳驚道。

錦衣衛和臨時聚起來的守城將士慌張起來,為對弈結束後不可預知的災難而擔憂。

城牆上的驚慌也傳染到了城裡。

無數抬頭望天空的百姓方才還心有希望,以為餘生勝了可以救揚州於水火,現在卻滿是絕望。

不少人憂心忡忡,“完了,完了,餘盟主也不是這些乾屍的對手。”

“他不會把揚州輸了出去吧?”城裡百姓人心惶惶。

“大呼小叫什麼!”城主回身呵斥所有人,又瞪周九鳳一眼。

她握緊劍柄,望著城牆下密密麻麻的乾屍,“這一戰必不可免,大家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千萬別心存僥倖。”

“是”,周九鳳趕忙端正態度,應一聲。

餘生心思卻全不在棋盤上了,他驚訝的望著老頭,“你,你說什麼?”

“我與三足金烏約定,在今日,他們將把你娘囚禁起來。”老頭漫不經心說。

“怎麼可能!”餘生說,三足金烏乃東荒王所轄。

“莫忘了,吾乃天道,在我面前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老頭飲一口茶,“一頭三足烏或許不是你娘對手,但十頭三足烏聯手對付你娘便佔得了上風。”

餘生震驚的合不攏嘴,他望著漆黑的星空,又低頭看老頭,依舊不可置信。

老頭捋著鬍鬚微笑,很滿意餘生一臉的震驚,“順便告訴你,只要你娘被囚,東荒王也將易手。登上王位將是被你娘困於北溟深海的北溟之王——燭陰。”

“燭陰?”餘生驚訝的說不出別的話,只是嘀咕著這個名字。

“你這東荒盟主今兒也到頭了。”老頭用手指頭敲了敲棋盤,“你現在已經走投無路。”

餘生心慌不已,注意力早不在棋盤上了,只是低頭盯著棋盤,消化著方才老頭所說的。

東荒王作為餘生的親孃,是他橫行東荒,對抗巫院,坐上盟主位子的最大後臺與依仗。

東荒王若真被三足烏囚禁起來,餘生即使今兒逃過一劫,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他還不能逃回海上,若老頭所言不假,四溟之王的位子真換了主人,這北溟之王絕對饒不了餘生。

老頭用輕敲棋盤,“餘公子,該你走了。”

頭裡一團亂麻的餘生收回目光,盯著棋盤,心裡安慰自己,遠慮暫且不提,還是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心中想著,餘生盯著棋盤的目光忽然一動。

他發現,自己的帥正直面對面的將。

將帥見面了!

餘生大喜,舉起帥的棋子兒,“啪”的蓋在將上,“哈,你輸了!”

老頭心裡一震,急忙低頭看棋盤,但上下左右端量半響,不知道自己輸在了何處。

他伸手一撥,把餘生的棋子推走,“我怎麼輸了?倒是你,這帥怎麼出來了。”

“將帥不能見面!現在見了面,又輪到我走,你不是輸了?!”餘生高興的說。

“你小子什麼時候說過將帥不能見面了?!”老頭把棋子兒一丟,對餘生怒目而視。

“小子,輸了要認,若不然,天道不饒你!”他咬著牙說。

“將帥不能見面是象棋的基本規則,我肯定說過。你這老頭,輸了不認賬,蔫壞,蔫壞的。”餘生嚷道。

老頭一拍桌子,“胡說八道,你什麼時候說過了!你這小子,跟你娘一樣無賴。”

“我說過就是說過,你老頭耳背,可不能怪到我身上。”餘生堅持。

“嘿”,老頭氣的渾身發抖,他回頭問中年男子與旱魃,“你們聽見他說了?”

“沒有”,倆人一起搖頭。

“這倆人是你的手下,作不得證,我一定說過。”餘生一口咬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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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2:4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六章 劍痕

“信口雌黃!”老頭身子前俯,貼近餘生。

“我告訴你,這局棋我贏了,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老頭居高臨下的盯著餘生,怒不可遏。

餘生甚至覺著他鼻息之間吐出的氣體也是熱的,當然,也可能是口氣太燻人的緣故。

“我方才給了你一個機會,用你的命換揚州百姓的命,既然你耍賴,現在…”

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再無方才的優雅,“你的命我要,揚州百姓的性命我也要!”

說罷,老頭長袖一揚。

“咚咚”,在黑暗中,遠處山巔上,有鼓聲“咚咚”的響起來,

剎那間,大地震顫,群山搖動,狂風席捲大地,壓彎竹林,呼嘯著向揚州城兒掠去。

餘生的衣衫獵獵作響,勁草被風刀般切割,伴著雨點,竹葉掠過餘生額頭,與長髮共舞。

若他是凡人,怕要被吹走。

餘生扭過頭,望著山巔,只見一團漆黑之中,“轟轟”作響,眨眼之間湧出一大片森白的乾屍大軍。

他們閃爍著鬼火,面目猙獰,雙目冒著妖異紅光。

方才遇見的乾屍行動緩慢,但現在這些乾屍在鼓聲催動下,猶如餓虎撲食,健步如飛的撲向揚州。

整片整片的竹林因為乾屍過境被壓倒,群鳥無歸林,盤旋著悲鳴。

不止如此,幾聲龍吟遠遠傳來,餘生抬頭見一群黑影呼嘯而過,偶有露出面目的,卻是黑水城的那些雷龍。

現在已經成鬼龍了。

“小山語。”餘生回頭望著老頭。

藉助雨水帶來的視覺,餘生看見黑暗中的山巔上有一個小孩,他坐在一塊巨石上,敲著旁邊的大破鼓。

在扮成乞丐,遇見枯前,餘生見過這個小孩,他當時就從餘生身邊走了過去。

萬萬想不到,枯死了,卻還留了一手。

“不錯”,老頭看見裸體美女一般看著餘生,“揚州馬上將成為一片廢墟,所有人將與你陪葬!”

“你敢!”餘生手握住傘柄,怒道:“方才這局棋咱們以天道為誓,現在我贏你敗,你不怕天道責罰!”

“哈哈,哈哈”,老頭且笑且怒,“天道責罰?!我就是天道!誰敢責罰我!”

他踏前一步,揪住餘生,怒吼道:“還有,我不曾敗!現在不會敗,以後也不會敗,更不會敗在你小子手上,你…”

“砰”,一聲巨響炸斷老頭的話。

只見他如遭重擊,手丟開餘生,身子踉踉蹌蹌向後退,一屁股癱坐在方才石凳上,被後面的旱魃上前扶住。

餘生驚詫,抬頭望向巨響傳來的星空。

只見他的帥打在將上,被打碎的將成為煙花,爆裂出璀璨的,散碎的星光。

“天道的責罰?!”他一喜,低頭看著老頭,見他憋了許久後還是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什麼天道,我就是天道!”老頭一擦口邊血漬,抬頭望西南,“不過是某個躲在靈山的鼠輩暗中偷襲罷了。”

他之所以不與餘生動手,正是在提防靈山那廝,想不到最後還是中招了。

“靈山?”餘生暗自嘀咕,抬頭望著天空,想不到靈山那位居然救了他一命。

“呵,他不敢露頭的,你以為你逃得掉?”老頭穩住身子,陰沉地看著餘生,“給我殺了他,我現在就要天道意志!”

“尊上,若他死了,天道意志…”中年男子有些猶豫。

老頭原本打的主意是趁餘生活著吸取他的靈魂,不然餘生死後也覺醒天道意志便不好辦了。

“不怕”,老頭等不及制服餘生了,而且死了也不見得就馬上覺醒,逮住死後魂魄吞噬也成。

“是”,中年男子答應一聲,提著劍向餘生走過來。

……

揚州城牆上,在餘生棋子不勝,以為餘生落敗時,整個揚州城安靜下來。

他們等待著那一刻,他們不知道有什麼後果的那一刻。

直到鼓聲響起,他們知道那一刻來了。

城主見識過山語敲肚皮,識得鼓聲,忙喊道:“傳下去,所有人堵住耳朵!”

周九鳳他們急忙傳下去。

但不等城牆上錦衣衛有動作,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差點掀翻屋頂,許多錦衣衛一不小心被吹到城牆下摔死了。

“匍匐,匍匐”,城主用出仙力,話響在所有人耳邊,眾錦衣衛忙舍了武器,趴在地上。

狂風不止,在眾人無可奈何時更可怕的事發生了:城裡的百姓譁然,慘叫,哭喊,怒吼不斷。

周九鳳仗著體胖,探頭出去看,見城裡許多人捂著頭疼痛難忍,還有人隨著鼓點癲狂亂舞。

“城主,怎麼辦?”周九鳳問。

城主還沒說話,更讓她們絕望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遠處乾屍洪水一般奔過來,更有白骨雷龍呼嘯而來。

周九鳳絕望了,在這般狼狽下,她們絕對抵擋不住乾屍大軍。

她望著身邊被她拉住的莊子生,“待會兒守不住了,記著把我殺了。”

“什麼?”莊子生一怔。

周九鳳一笑,“老孃才不想死後成為那人不人,鬼不鬼,醜死了的乾屍。”

“我倒覺著戰鬥到最後一刻也不錯。”周九章說,“成了乾屍,至少你這一身肉算減下去了。”

“呵”,周九鳳不屑,望著藏在她身後避風的周九章,“若無我這一身肉,你早被吹下去了。”

說話間,雷龍到了頭頂。

在所有錦衣衛倒在地上,充滿絕望時,“砰~”。

所有人循聲望去,見星空的棋盤上,方才落敗一方的帥,竟徑直飛過去拍碎了對面的將。

這一拍來的突然,所有人猝不及防,不由的呆住了,雷龍和乾屍也一頓。

拍碎的“將”崩碎,散落出璀璨的星光照亮大地。

天空無比美麗,以致於被鼓聲迷惑心智的百姓也停下來,痴痴的望著這一幕。

但星光終會散去,在天空又暗下來時,百姓繼續癲狂,乾屍也湧上來,在城牆下搭成屍堆,企圖攀上城牆。

揚州城危在旦夕。

……

“慢著!”餘生伸手止住中年男子,對老頭說:“你忘了?揚州城若破,你就困不住我了。”

老頭一怔,一擺手,登時鼓聲停止,城牆下的乾屍也停下來。

“這就對了。”餘生右手握緊劍柄,笑對中年男子點頭,“請吧。”

中年男子手握劍柄,“天下劍法盡出白帝,你父親也出自吾門下,但到頭來,封劍神的卻是弒神者。”

“我不服,”中年男子輕聲說,“你右手裡有你父親的劍,今兒我就打敗他,把劍神之明取回來。”

話音落下,劍閃的銀光晃進餘生雙眼。

餘生忙用瞬移閃躲,但還是遲了些,待他閃爍到竹亭外時摸了摸脖子,脖子上有被劍刃劃出的一條淺淺的血痕。

“好快的劍!”餘生心驚,只差一點,他只要遲疑百分之一秒,這會兒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中年男子劍再回鞘,“只限這塊巨石,你若閃到別處,揚州城就成死城了。”

餘生將指尖的血彈走,握住傘柄,“請吧!”

他同時悄悄把右腳鞋後跟踩下,作為祕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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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自在逍遙

“拔劍吧。”司幽城主手握劍柄,緩步走到餘生身前。

餘生右手抓住油紙傘,輕輕一抖,油紙傘化作一把窄細的長劍,雨水滴在上面即刻溜走,片刻不留。

“好劍”,中年男子雙眸一亮,話音剛落下,銀光又閃。

不經餘生思考,右手自行回撤,在電光火石,眨眼也看不見之間擋住這一劍。

失手的後的司幽城主後退一步,劍再次回鞘,讚道:“不愧是我白帝城的劍法,只是還不夠快,再來!”

他說罷,踏前一步,劍出鞘,銀光再閃,餘生右手握劍再擋,但這次,“嗤”一聲,餘生的胳膊上中一劍。

傷口不深,鮮血直流。

“用劍,不只是一條胳膊”,見血的司幽城主有些興奮,“還需要步伐,不然胳膊終究有擋不住的角度與破綻。”

他回鞘的劍再次出手,餘生見機不對,忙一閃而過,饒是如此,腿上還是中一劍。

對方的劍太快了,而劍的步伐雖然小姨媽曾說過,但餘生對此一竅不通。

如此一來,想要用劍怕是敵不過這廝。

“沒意思”,司幽城主轉過身面對餘生,“你空有他的劍法,卻只能用出皮毛,虐你沒有絲毫快感。”

“看來我的對手是你爹,劍神之名得從他手裡奪回來。”司幽城主再次把劍回鞘。

這引起了餘生的注意,心想他莫不是隻會拔劍這一招?

餘生心中想著,嘴上卻不饒人,“笑話,我只是還沒用處大招而已,有本事你再來。”

“好啊,正好讓你死個痛快。”司幽城主優雅的向餘生走過來。

“哼,誰死還不一定呢!”餘生擰腰一轉,“我噠”,大腿擺開,一腳踢球時的標準動作踢出,鞋登時飛過去。

正緩步走過去的司幽城主見一道黑影飛來,立刻停下。

他腳步一錯,銀光閃,劍出鞘,“唰唰”幾劍向黑影刺過去。

但他刺空了!

鞋子竟穿過他的劍網,狠狠地打在他雙腿之間。

一招得手,餘生學李小龍摸下鼻子,放下腿,“怎麼樣?你的劍快,我的鞋更快,做好死的準備了嗎?”

“呵呵,呵呵”,低頭看雙腿之間的司幽城主抬起頭,出乎餘生的意料,他竟然在笑,而不是在痛。

餘生疑惑了,莫不是這人痛傻了了?不至於吧。

“你知道我的劍為什麼這麼快嗎?”司幽城主輕輕拍打著塵土,“這就是答案!”

剎那間,劍出鞘,劍氣縱橫,銀芒閃過,餘生即使已經很努力在躲了,腹部還是深深中了一劍。

餘生閃到遠處,捂著傷口,“你,你…”,他心有餘悸的喘氣,“你他孃的莫不是練了辟邪劍譜?”

不然,胯下不痛與劍快有什麼關係?

“什麼辟邪劍譜?”司幽城主不懂,依舊把劍回鞘,優雅的望著餘生。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餘生說。

司幽城主面色一僵,神色不自然。

餘生登時明白了,“我去,想不到你居然練了這麼陰毒的劍法,怪不得把媳婦也殺了。”

“住口!”司幽城主怒了,“我手上的劍法傳自白帝城,何時陰毒了!”

只是有時候為了練劍,為了專心於劍道,不得不捨棄一些慾望。

他握著劍柄,怒目瞪著餘生,“若不是你父親處處出風頭,高我一等,被父親所看重,我怎會淪落至此!”

司幽城主昔日的憤怒與不平,在朝著餘生的怒吼中發洩出來。

憑什麼,自己是父親的親兒子,父親卻偏愛那廝。

若不是父親偏愛那廝,對他這親兒子不夠上心,他的劍法怎會比不上那廝。

難道僅憑一句那廝有天賦?

有天賦又怎樣,他足夠努力,難道父親不知道勤能補拙!

餘生見司幽城主目眥欲裂,道:“這不怪我,我是無辜的,也是清白的,這仇你若找我,你就太不是東西了。”

“父債子償,我會去找他,不過今天得先從你身上找回一些來,以解我心頭只恨!”司幽城主手握劍柄向餘生走過去。

見他離的近了,餘生心中一緊,做出防禦姿態。

司幽城主的劍太快了,快到了只見銀光閃,不見劍影現,憑藉餘生手中劍,或魚龍百變壓根打不過他。

飛鞋也不管用,餘生只能使出殺手鐗了。

“慢著!”餘生一擺手,“我讓你看個東西”,他從懷裡取出一頁書,在司幽城主疑惑的瞬間丟出去。

“什…麼…”司幽城主以為是暗器,手握劍柄剛要出手斬碎,卻見一頁書上“水境”二字光芒一閃。

登時,整個世界在餘生眼中變的緩慢,身體對世界的感知變的無邊無涯,似乎雨水所在之處,他都能感覺的到。

他感覺的到竹葉在飄舞,感覺的到魚兒在水中游,也感覺的到城內百姓的呼吸,還有雨水落到城主肩頭的溫柔。

一切變的隨心所欲起來,餘生似乎覺著動一下心絃,便可以千里取人性命。

他也真的動了。

遠在山巔的敲鼓少年,坐在馬背上的邪巫,餘生似乎站在他們面前,輕輕地挑了挑小拇指。

落下的雨化作了刀,化作了利刃,化作了腐骨蝕肉的毒藥,頃刻間把這些人剮了。

餘生似乎明白何為“水境”了。

在水所及之處,一切由他操控,由他說了算,水境之中任他逍遙。

“東…西…”司幽城主一句話這時才說完。亦或者,他說這四個字時所用的那短短一瞬,在餘生眼裡很漫長。

餘生睜開眼,見空中掛著不少珠簾,由一顆一顆的雨珠串成,餘生甚至可以一一數過去。

司幽城主拔出來的劍正劃破一粒雨珠,緩緩地刺向一頁書。

太慢了!

餘生望著那柄劍,見它平平無奇,見它緩緩挨近一頁書,只差一顆雨珠距離時,餘生才動。

他移到一頁書下,用手輕輕的取回它,而後一劍划向司幽城主執劍的手腕。

這一切動作在餘生眼中很慢,但在旱魃眼中,只見餘生呆在原地,而後一頁書沒了。

一直坐在石凳上的老頭及時察覺不妙,手中抓起一枚棋子兒向餘生丟過去。

這一枚棋子兒自然不同尋常,在餘生覺著世界慢的出奇的眼裡,這枚棋子兒也很快。

若餘生全力施為絕對躲得過去,只是他方才見四周很慢,未盡全力,因此這枚棋子兒必然要打在他的劍上。

但那枚棋子兒剛飛出竹亭,一道劍氣呼嘯而過。

這道劍氣很快,快到餘生見一顆顆雨珠被劍氣劃過後依舊是一顆顆圓潤的雨珠。

劍氣直撲棋子去,棋子兒瞬間化成齏粉,劍氣依舊不停,掠過竹亭的柱子,留下一道肉眼不可見的細縫。

柱子紋絲不動,似乎劍氣不曾劃過。

“兩個人打一個孩子,欺負家裡沒大人了?!”一人說。

不知何時,他從方才巨石下的暗處站在了巨石上,一身黑衣,蒙面,身姿挺拔,佩一把破劍。

他話音落下時,餘生出現在司幽城主身後,在旱魃瞳孔中留下一前一後兩道身影。

餘生在司幽城主面前那道身影消失後,“噹啷”“啊~”司幽城主的劍落地,他捂著手腕慘叫,鮮血流出來。

也在這時,水境消失,雨又成了“雨腳如麻未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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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八章 河神

揚州,城牆上。

乾屍攻城停下後,所有人拉緊的心絃鬆下來。

但還是不敢放鬆警惕,因為天上雷龍依舊盤旋,城牆下的乾屍在四處徘徊。

乾屍的暫時停下自然與餘生脫不了干係,城主望著遠處,憂心忡忡,不知餘生怎麼樣了。

她呆呆的站立著,許久後若有所覺,覺著落下來雨溫拂過她的面頰,似乎是餘生在與她低聲絮語。

城主攤開手掌,見一粒雨珠落在她指尖,不散,而是滴溜溜地轉,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安”字。

收起掌心,城主微微一笑,很傾城。

竹林間,巨石上。

老頭佝僂著背,目光銳利,直直地望著黑衣人。

他一動不動的坐在石凳上,對司幽城主的慘叫充耳不聞,如一尊泥像。

老頭手裡握著兩枚棋子兒,一黑一白,許久後才開口,“你是?”

餘生給了他答案,“老餘?嘿,你這老頭,怎麼不早點上來,看著我挨欺負你舒服呀?”

老餘身形雖然變了,但餘生還聽得出他的聲音。

“哼,不爭氣的東西”,一身黑衣,蒙面的老餘冷冷地說,目光時刻不離那老頭。

“有其父必有其子”,餘生振振有詞,他把劍一抖,化成了雨傘遮雨。

“你…”老餘吐出一個子,又罷了,除非動用武力,老餘與餘生在鬥嘴時從來沒佔過上風。

“快娶媳婦的人了,還是這麼油嘴滑舌,有失穩重。”老餘老氣橫秋的轉了個話題。

“聖人之子,弒神者?”老頭這時抬眉,“你居然沒被燭陰困住,這個廢物!”

老餘不置一詞,“你也夠處心積慮的,居然在十六年前,這小子出生之時,就想要他的命了,居然還策反了冰夷。”

餘生在旁邊一怔,冰夷乃天下河神之主,聽命於東荒王,想不到這人居然謀反了。

這讓他想起了城主曾說過的,在他出生時那不平凡的一年。

當時,被囚禁於仙山的應龍出世,殺了流浪至北荒的夸父一族的首領後裔。

也在這天,冰夷乘兩龍從北冥深三百仞的從極之淵躍出,接著幽都出現月光,讓整個北荒地動山搖。

想來被困的北溟之王燭陰便是那時候逃出來的吧。

當時南荒之王和西荒之王還同時駕臨了北荒,想來也與燭陰逃出來有關,莫非燭陰奪權背後還與三荒王的影子?

“怪也只怪靈山上那廝,老夫四處逃命,唯有這法子才能打得過他。”

老頭嘆息一聲,“我也是為了天道,才不得已要他命的。”

他看著老餘,“當年中原聖人頻出,百花齊放,那時天道若有靈,想必也不會落得被諸神打個七零八落的下場。”

“靈山上那位只知愚弄世人,收割世人信仰,莫說理會世人疾苦了,相反世人的疾苦反而是他信仰的養分。”

老頭悲天憫人的仰天一嘆,“所以啊,我死不足惜,但天道被靈山上那位遮住,世人便再無雲開見日的時候了。”

語氣悲涼,滄桑,一股濟世只情油然而生,若不是餘生剛才差點被老頭手下給宰了,餘生就信了。

“其實你可以死,你死了,把天道意志給我,我對付靈山那位,這樣不就成了?”餘生說。

“咳咳”,老頭一時無話可說,靠著咳嗽轉移話題。

“我說,你也不用假惺惺的,什麼為了天道為了地道的,你直接說為了變強,我還佩服你。”餘生翻著白眼。

“也罷,就按你說的,我為了變強。”老頭擺出一副豎子不足與說,無奈的表情擺了擺手。

他看著老餘,指著餘生,“把他性命交給我,相信我,人將成為世間的主宰。”

“哼”,老餘不屑,“從始至終,中原聖人追求的都不是什麼主宰,而是自由,尋求自我的自由。”

老頭笑,“那如果我幫你尋回你的父親,造字聖人的靈魂呢,你換不換?”

“什麼!”餘生一怔。

造字聖人隕落,被諸神打入了萬劫不復的混沌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現在這人居然尋得回造字聖人的靈魂?餘生若是老餘,會心動的。

但老餘眼卻眨也不眨,雙眸冷若冰霜,盯著老頭。

“如此說來,冰夷乘兩龍從北冥深三百仞的從極之淵進入混沌,從混沌之中尋回燭陰的法子是你傳他的?”老餘問。

“不錯。”老頭點頭,“世上也只有我知道尋回他們的法子。”

“那可不一定,等我覺醒了,自然就知曉了。”餘生說。

“不不不”,老頭搖頭上,他一指腳下,“地下的事我知,天上的事他知。”老頭指著靈山所在的方向。

“那我知道什麼?”餘生問,“世間?”

“嘿,敢情我乃大荒之王。”餘生說,這名頭可比什麼南荒王,西荒王厲害多了。

“不,你什麼也不知道。”老頭說。

“遲早會知道的,你等我覺醒了。”餘生說。

老頭不再與餘生囉嗦。

他看著老餘,“燭陰當年被東荒王打入混沌,你是知曉的。我救的出他,也救的出你父親,怎麼樣,換不換?”

“謝了,我自會去尋他回來。”老餘不客氣說。

“你?哈哈,哈哈”,老頭似乎聽到了什麼難得的笑話,大笑不止,甚至咳嗽起來。

“笑,快笑,聽爺的話,繼續笑,笑死了我就成大荒第一人了,想想我就有點小竊喜呢。”餘生揶揄他。。

老頭這下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了。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呢!

老頭心裡暗罵一聲,憤恨地瞥了一眼捂著手腕,一臉頹廢,辜負了他期望的司幽城主。

司幽城主如何也想不清楚,他引以為傲的快劍,為何敗了,更讓他心灰意冷的是餘生的劍居然那麼快。

他以為他的劍已經快到極致了。

“你死,我也不會死。”老頭狠狠盯餘生一眼,

他對老餘道:“混沌之地不同於別處,便是至高神如東荒王,在那裡死也如巨人捏死螞蟻那麼簡單。”

“此言差矣”,餘生又打斷老頭,“巨人莫說捏死螞蟻,螞蟻鑽他屁股裡面他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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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3: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一步劍

“你閉嘴!”老頭怒道。

他被氣的氣血翻湧,靈山天帝偷襲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血差點又吐出來。

“你讓我閉嘴就讓我閉嘴,按輩分來說,咱倆是一輩,你還得叫我爺爺叫爺爺呢,精簡一下,你得叫我爺爺。”

餘生一怔,這精簡的有些不地道,“算了,我不佔你輩分上便宜,葫蘆娃,快說說,怎麼救你爺爺。”

“你,你…”老頭握緊了拳頭。

“你閉嘴吧,別把老頭氣死了。”老餘制止餘生。

他握住自己那把破劍劍柄,對老頭說:“混沌之地又如何,憑這把劍,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憑這把破劍?”老頭譏諷,剛要挑出一絲輕蔑的笑,見餘生要開口,忙收斂了。

他還真有點怕餘生這張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損人至極的破嘴,萬一被氣吐血就不妙了。

“不,憑的是拔劍的勇氣。”老餘回頭望著司幽城主,“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

“少在這兒得意!”司幽城主一躍而起,左手握劍指著老餘,怒道:“白帝城的榮耀,我遲早會搶回來的。”

餘生掏了掏耳朵,“小點兒聲,嚇壞我不要緊,嚇壞花花草草可怎麼辦。”

他問:“還白帝城的榮耀,你白帝城榮耀是殺給你生了兩個兒子的妻子,奪人家城主之位?”

“嘖嘖”,餘生搖頭,“我的個天老爺,這可是真是莫大的榮耀。”

“你!你!”司幽城主似刮痧刮到了臉上,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對了,你兒子還支援他哥殺了你,這榮耀忒大了。”餘生語重心長,“快回去看看吧,我怕你爹棺材板快壓不住了。”

“住口!”老餘怒瞪餘生,“有你這麼編排你太師父的?”

餘生無所畏懼,“這哪裡是我編排的,他兒不孝,壞了白帝城名聲,我真覺著城主地下有知,真會被氣死的。”

“胡,胡說,你,你…”司幽城主語無倫次,覺著餘生的話一刀刀的往他心窩上戳。

方才敗陣時的苦楚,鬱悶,不甘,伴著現在的憤怒,羞惱一股腦湧上心來。

終於司幽城主忍不住,一口血吐出來。

餘生一怔,方才被餘生氣的夠嗆的老頭也是一呆,心裡暗自慶幸自己沒去跟餘生鬥嘴,不然最後也是這下場。

“這不怪我。”餘生無辜的說,那模樣讓老頭看了咬的牙癢癢。

老頭攥緊拳頭,“混沌之地來去無路,你當真不用這小子的命換?”

“不換。”老餘擲地有聲,不帶絲毫猶豫。

“好,很好,你不換,我自己取!”早看餘生不爽的老頭出手了。

他手裡一黑一白兩枚棋子脫手而出,化作一道白煙,一道黑煙,纏在一起向與餘生襲過去。

在臨近餘生時,白煙散開,從中鑽出的黑煙化成一把刀,迎頭劈向餘生。

但一道劍氣呼嘯而至,擋住了這一把刀。

“當”,二者無形,卻有金鐵擊打之音,“嗡嗡”不斷絕於耳,遊蕩在群山竹海之間,刺耳不已。

不止如此,二者碰在一起時,平地起風雷,威猛的氣流亂竄,餘生首當其中,忙把油紙傘頂在前面擋住。

油紙傘乃東荒王所留,不是凡品,擋住亂流輕鬆無比。

但山頭卻遭了殃,在狂風捲過時,茂密的竹林被齊刷刷斬過,割稻子一般只留下半截竹子。

凸出來的山峰,腳下的巨石,全被一刀削平。

城牆上的眾人則是見到一股爆炸後的璀璨氣團從遠處山頭爆裂,繼而向四周蔓延,一直到城牆下時才減弱。

饒是如此,狂風裹著塵土,讓錦衣衛他們只能匍匐下身子躲過去。

“好強的劍氣。”餘詩雨喃喃自語,繼而有些明悟。

“他來了!”餘詩雨與城主對視一眼後,縱身躍下城牆,御劍向山頭追去。

“你小心點兒。”城主在後面提醒。

“城主,誰來了?”周九鳳好奇的問。

“有這般本事的,自然是聖人之子了。”城主說。

“聖人之子,弒神者?!”葉子高在旁邊一激動,撐著牆頭便也要跳下去,“師父,我來…”

望了望高高的城牆,下面密密麻麻的乾屍,葉子高又縮回來,“算了,我待會兒再見師父他老人家吧。”

待一切風平浪靜後,餘生睜開眼,見四周景象已變,他們站在一齊整平臺上,頭上是星空,周圍無一物。

老頭依舊坐在一石凳上,老餘也站在原地不動。

那旱魃站在老頭身後,毫髮無傷,司幽城主卻遭了殃,倒在不遠處一動不動,人事不省。

“好,好一個劍在心中。”老頭讚道:“不愧是弒神者,難怪天上地下,少有神是你對手。”

老頭又從棋盒裡撿起幾枚棋子兒,“不過很可惜,吾乃天道,天命所歸之人,即使受了傷,殺你也易如反掌。”

話音落下,手一抖,一把棋子兒霎時間丟擲,一白一黑兩團,帶著濃濃的殺意。

老餘身子不動,劍氣由心生,隨身子旋轉,如同置身於漩渦中。

忽然,一條魚從水波中躍出,身似魚,頭似龍,鑽進老頭那濃煙之中。

餘生望不穿濃煙,不知抖得如何,只能用油紙傘護住身體,抬頭望向星空。

星空已然不是棋局,而是一張熒幕。

星空上,白煙和黑煙毛筆下勾勒出的一道道線條,行雲流水,帶有濃濃殺意與劍意。

黑與白,無數條墨跡同時湧現。

但那條魚,在星空上如在水中,自如的游來轉去,將劍招破解,擊敗,白煙和黑煙頓時消散了。

“代表天道的意志又如何?”老餘冷笑,“當初聖人乾的便是逆天而行的勾當!”

話音落下,餘生見老餘身子一閃又回,如果不是看見老餘的劍已出鞘,餘生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

等老餘把劍回鞘,煙消雲散,坐在石凳上的老頭捂著喉嚨,震驚的望著老餘,“好…好快的劍。”

“承讓了。”老餘點頭。

“是相讓了。”老頭神態恢復平靜,似乎將死的不是他。

“若不是老朽方才被靈山那廝偷襲受了傷,而且還得分心防備他再次偷襲,我會敗於你手?”

“也罷,敗就是敗了。”老頭長嘆,“不過下次遇見,你絕對會輸的很慘!”

話音落下,老頭放下捂著的喉嚨,背挺著筆直,失去了生氣。

“嘿,那這道天道意志豈不是我的了?”餘生放下油紙傘,“這驚喜來的也太快,我有點接受不了。”

話雖如此,腳步卻不慢,正要向老頭趕去,被老餘橫劍攔住了。

“他人早就死了,方才不告訴你了。”老餘說。

餘生一頓,“那這是?”

不用老餘回答,只見老頭身子裡鑽出一鬼魂,手一抖,出現一把傘把他罩住。

至於那具身體,迅速的枯萎,凋零,轉眼之間成為一具白骨。

“這具身體還是太弱了。”這鬼魂精神矍鑠,鬚髮濃黑,穿著一身黑衣,雙目銳利如鷹眼。

他看著老餘,“等我換個身子,下次再遇見時,莫怪我不客氣了。”

說罷,旱魃跟著老頭消失在夜空中。

“就讓他這麼走了?”餘生問。

老餘沉默半晌,待人影消失在視野後咳嗽起來,“你真當這廝好對付不成?”

方才他一步劍出手時,雖重傷了老頭,但也在穿過那片濃煙時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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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章 無言

曲終人散之後,山頭安靜。

烏雲再次遮住天空,淅瀝瀝的下起了雨,落在司幽城主那不省人事的身上。

老餘走過去,為他披上一件衣服。

“管他作甚?”餘生收拾著身上的傷口,尤以腹部那道傷口為甚,方才不覺得,現在尤其格外的疼。

老餘嘆口氣,“師父他老人家待我不薄,我不能讓白帝城斷了香火。”

“斷不了,他有兒子了,只不過他兒子想把他殺了。”餘生捂著腰間傷口,倒吸一口冷氣。

老餘苦笑,“他過於好勝了,以致於劍心蒙塵,為了變強什麼也不顧了。”

“所以說,還是當一條鹹魚來的好。”餘生說。

聽到此處,老餘回頭怒道:“若不是看在你小子受傷的份上,我非得好好教訓你一頓不可!”

“我怎麼了?”餘生不知老餘怒從何起,中斷包紮傷口,回頭望著他。

“你說怎麼了?一年多了,你小子一點兒長進也沒有。”老餘怒道。

“我長進挺大的呀。”餘生不解,本事見長,饕餮,猰窳這些凶手不是他的對手。

在生活上長進也不錯,客棧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你都快當爺爺了,長進不小了。”

老餘一頓,彷彿被噎住了,遲遲說不出話來,末了才道:“不得不承認,你小子在感情上長進真挺大。”

“但我說的不是這個!”老餘話語一轉,又嚴肅起來,“我說的是屬於你自己的本事!”

“我本事也不少呀。”餘生無辜的眨眼,”老餘,你這老頭跟東荒王呆了兩年,脾氣見長啊。”

“去,少給我扯這些,你給我說說,身上哪個本事是你的?”老餘掰開手指數。

一身東荒王的本事不用說,天生的,不算他自己的;復活人的本事更不用說,東荒王的法寶。

“劍術是我的,你給我說說,什麼是你的?”老餘問。

“當初在鬥猰窳時,我就勸過你‘莫把湖中倒影,錯當漫天繁星’,你真把這些當成你自己的真本事了?”

餘生恍然,“哦,敢情這句話是這個意思啊,你說的這麼委婉,我怎麼知道。”

老餘一怔,“你不覺著這句話很有哲理,很有格調嗎?”

“有嗎?你還不如直接來句鏡花水月呢。”餘生說,“這才叫有哲理。”

老餘又被噎住了,許久才道:“還真是。”

“去,少給我扯這些!你小子,書法長進也忒慢了,白白浪費了你身上的天賦。”老餘恨鐵不成鋼。

這天賦,他輪迴了不不知道多少次,卻一次也得不到,這小子一次得到了,卻不知珍惜。

“我告訴你,現在你娘身陷樊籠,以後再無人為你撐腰,她得罪過的,我得罪過的人或神,肯定來找你算賬,你若不提升自己,小心活不到你孩子出生。”老餘說。

“為什麼不找你去?”餘生一臉鬱悶,

弒神者得罪的人還好,東荒王得罪的是什麼神?全是南荒王,西荒王還有北荒王。

“他們也得敢!即日我將啟程前往北冥,尋找混沌之地的入口,把你爺爺帶回來。”老餘說。

“你真要去!”餘生驚訝的看著老餘.

傳說中陷入混沌之地的人永世受苦,永不輪迴,四荒王也望而卻步。

“我不得不去。”老餘望著北面,“身為人子,不能讓他老人家永世呆在不見天日的黑暗之中。”

片刻後,老餘回頭望著餘生,“所以搭救你孃的重任也放在你肩上了。”

“啊?”餘生一頓,若要搭救東荒王,不止要越過燭陰,還有與十頭三足烏對敵,而那是他娘也打不過的。

“我怎麼覺著去混沌之地比搭救我娘容易,要不咱們換換?”餘生說。

“少廢話,你現在尤其小心燭陰,他抓我不到,下個目標便是你。”老餘說。

“這燭陰究竟是誰?”餘生問.

憑空冒出來一人佔據了東荒王的位子,餘生現在還是迷糊的。

“說來話長,這廝的來歷甚至要追溯到巨人一族的盤古開天闢傳說。”

老餘也對遠古的事情知之不多,燭陰具體與巨人一組傳說中的祖先盤古有什麼關係不是很清楚。

“他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老餘說。

餘生倒吸一口氣,越發覺著還是進混沌之地尋找老爺子比較好。

“至於他與你孃的糾葛…這麼說吧,除了東荒王的名頭,四溟之王和萬龍之祖的名頭原是那燭陰的。”

在一場大戰後,燭陰被東荒王打入混沌之地,於是這些名頭便歸她了。

“那真的是一場血雨腥風。”老餘說。

在巨人口口相傳的傳說中,當時天陰三四年不晴,大雨不斷,洪水氾濫,河水肆意蔓延。

饒是巨人也經受不住這麼大的洪水,死傷頗多。

陸上已然如此慘烈,四溟之海更不用說,攪了個天翻地覆,死傷無數,許多水族不得不脫離大海,上岸謀求生存。

“人族部落便是那時出現的,所以你娘堅持人族起源於海。”老餘說。

“這燭陰還與巨人族有淵源?怪不得我娘總找巨人族的麻煩。”餘生說。

“不說這些了,反正你得記住,從現在起,不僅你只能靠自己,你娘也只能靠你了。”老餘說。

十頭三足烏構成的樊籠,不是他凡人之軀可以逼近的,估計隔老遠就被燒死了。

唯有具有東荒王血脈的餘生才能靠近。

“燭陰他們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肯定會找到你,殺了你。”

“現在唯一的法子是快速提升你的書法之道。”老餘望著北方,“我聽你爺爺說過,這一道最高的境界便是天道。”

“什麼?”餘生一怔。

“某些看不見,冥冥之中卻左右著世人的道,這些道全是天道。其中某一條,你爺爺曾隱約觸控到,卻一直不曾領悟。”

老餘見餘生疑惑,抽出破劍舉例,“譬如這把劍,你看著它用心寫‘破劍’二字,它聽命於你,這一境為常名。”

“當你寫一‘劍’字時,天下所有劍聽命於你,且憑空有劍時,這是恆名,因為不管破劍還是好劍,全是劍。”

“當你不知面前為何物,自創一字讓它聽命於你時,你便到了造字的境界,此為無名。”

“但有些道理,萬物執行的奧妙,不可說,一說便錯。”老餘望著餘生,“這等境界,你爺爺喚作無言。”

“你若用手中的筆把這些無言描述出來,那麼天道便在你手中了。”

當初造字聖人隱約莫大的便是這等境界。

“既然無言,又如何能用筆墨描述的出來?”餘生不解,老餘也被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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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3:3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一章 沉魚劍

“我他孃的要是知曉,書聖不早成我了。”落了面子的老餘有些不高興。

“現在只能靠你去領悟了,你娘可等著你呢。”他說。

“得,古有沉香劈山救母,今有餘生找日救娘。”餘生無奈說。

只是話音剛落下,系統在他腦子裡響起生鏽機器一般的“嘎嘎”笑,老餘也古怪的望著他。

“怎麼了?”餘生不解,不等他回過味,一道劍影落下,餘詩雨出現在倆人面前。

她望著老餘,有些激動,但收斂起來,還有些疑惑。

“詩雨?”老餘望著她,語氣中沒有多少意外,“你來了。”

餘詩雨呆立片刻,有些彆扭的拱了拱手,“父親。”

“大家都是一家人,別這麼客氣。”餘生覺著倆人相處實在見外,替他們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

“誰跟你是一家人?!”餘詩雨對餘生倒是不客氣。

“詩雨!”老餘眉頭一皺,“你們姐弟雖生於不同時代,但也全是我餘家的子孫,怎麼就不是一家人了。”

“哼”,餘詩雨鼻子出音,“他是他娘生的,我是我娘生的,怎麼是一家人?”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娘雖不是本尊,但也是他孃的化身生的,怎麼就不是你娘了。”老餘不解。

“什麼?!”餘詩雨一愣。

餘生站起身子,樂道:“哈,傻��吧,詛咒了這麼多年我娘,想不到詛咒的是你娘!”

餘詩雨還沒回過神,老餘給餘生屁股一腳,“你幸災樂禍什麼,他娘不是你娘。”

“哎呦,我腰還疼著呢。”餘生又揉屁股又扶腰。

“行了”,老餘望著天邊,東方黑雲後面透出一絲亮光,有太陽要出來了。

“你娘現在被困樊籠。”他轉過身,“我即刻動身前往北冥,一切全靠你們自己了。”

他望了望餘生和餘詩雨,“你們姐弟倆一定要齊心協力,將東荒王的位子奪回來,救出你們娘。”

“什麼?”餘詩雨方才還在震驚中,現在更震驚了。

“還有,你身為姐,更要督促這小子好好練習書法,別整天沉迷於女色之中。”老餘說到此處,望著餘生,語氣加重幾分。

餘生嬉皮笑臉:“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沉迷於女色,不也是跟您學的。”

“你小子…”老餘指了指餘生,知道說不過他,回頭對餘詩雨說:“反正,他若是不努力上進,你就替我好好收拾他。”

“好嘞,您就請好吧。”餘詩雨雖依舊在震驚中,但收拾餘生的念頭早深埋於心,以致於腦子沒反應過來,口上先答應了。

“你的劍法也別丟下。”遲疑一下,老餘走過去拍了拍餘詩雨的肩膀說。

餘詩雨驚愕。

以前,在老餘在世時,從不曾如此的關心她在劍法上的成就。

甚至在餘詩雨劍法有所成,故意在老餘面前賣弄,期望得到注意,哪怕不是誇獎也好時,老餘也一直無動於衷。

餘詩雨做的許多努力,只是為了引起老餘的注意,讓他高興,讓他歡笑,讓他引以為傲。

但直到老餘死去,也也不曾對她的劍法有絲毫評價。

現在老餘如此關心,餘詩雨內心的震動可想而知。

知道餘詩雨心中所想,老餘語重心長道:“你弟弟這德性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劍法的傳人只有你了。”

“嘿,老餘,怎麼說話呢,我這德性怎麼了。”餘生不服氣。

老餘不理他,對餘詩雨說:“你看好了。”

話音落下,一塊差不多有牛頭大小的石頭憑空而起,漂浮在老餘不遠處。

在餘詩雨和餘生不解時,老餘目光一凝,狂風吹拂下,石屑被風吹走,露出一條栩栩如生,鱗片魚須畢現的石魚。

這石魚彷彿藏在石頭中的,只需要剝開外殼便可以遇見。

但餘詩雨知道,這是老餘用劍氣刻畫而成。

她接過這條魚,見這條魚用一道劍氣刻成,但每片魚鱗,每縷鬍鬚,劍意又各不相同。

它們所具有的劍意洶湧而至,如山高的海浪拍在岸上,讓餘詩雨震驚;又讓餘詩雨似狗熊進了玉米地,不知掰哪根棒子好。

不止如此,石魚的姿態極為優美,一種更為高深莫測的劍意映入腦海,讓愛劍的餘詩雨如痴如醉如狂。

老餘見到了餘詩雨對這條魚的沉醉,仰著頭,一臉甜蜜的回憶:“我的劍師承白帝城,但大成還是在大河觀魚時,當時見有一條魚在水裡遊的自由自在,姿態曼妙,翩若驚鴻,當時便大徹大悟,練就了沉魚劍。”

“沉魚劍?”餘生嘀咕,“這名字千萬不能傳出去,忒不霸氣了。”

“那條魚?”餘詩雨若有所覺。

“便是你娘。”老餘說,“我便是在那時遇見她的,當時為了更好的領悟劍意,我還把她抓回了家。”

“嘿,這也成?”餘生說。

旁人的故事裡,常是漁夫釣魚被小和尚救,然後被魚妖報答,倆人相愛或終成眷屬。

這一人一魚倒好,一個為劍抓魚,一個甘願被抓,後來居然還有了兩個孩子。

“嘖嘖”,餘生搖頭,“你們能在一起,也是我娘奇葩。”

“什麼奇葩”,老餘不高興的看餘生一眼,“我們能在一起,那是你娘喜歡我做的飯,當時怎麼趕鬥趕不走。”

“啥?”餘生一怔,他想了想老餘當客棧掌櫃時,那些難以下嚥的食物,嘆道:“想不到我娘好這口。”

黑暗漸漸消散,東方泛起了魚肚白,太陽要出來了。

望見太陽,便想起了昨夜被它們困住的東荒王,老餘長吁一口氣,“好了,我該走了。”

他回頭望著倆人,“你娘,東荒,乃至整個人族的命運便交到你們手中了。”

“保重。”鄭重的點點頭,老餘轉身,身子一閃已經到了竹林裡,穿過半截竹子組成的山坡,向山下走去。

“對了,小魚兒,你娘還給你留下個禮物,這禮物只有你能接受,你姐就算了。”

待老餘最後的話傳到耳邊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什麼禮物只有你能接受?明明是偏心!”方才還感動的餘詩雨有些不高興,“兩個重男輕女的老傢伙。”

“行了,我還覺著他們偏心你呢。”餘生扶著腰站起來,倒吸一口冷氣。

“你說我娘多少壞話了,她從來沒降雷劈你,我呢?上次差點把我劈了。”餘生說。

“得了吧,上次你跟我鬥嘴時,沒少說我孃的壞話,我也沒見她劈你。”餘詩雨斜眼看她。

“你娘。”“你娘”倆人剛要習慣性鬥嘴,餘詩雨想到方才老餘說的,只能偃旗息鼓。

她見餘生一身傷,問道:“怎麼樣,死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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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二章 自犬

“絕對死不了。“餘生扶著腰傷站起來,

“我若死了,東荒王的位子豈不成你的了?”餘生說,“美死你。”

“方才老餘說了,你娘被困樊籠,東荒王這位子呀,指不定現在是誰的。”餘詩雨嘴上不客氣,但還是過來扶余生。

“你娘。”餘生沒好氣說。

“你娘!”餘詩雨以為這小子又在和他鬥嘴,脫口而出後方醒悟,“哦對,是我娘。”

她嘆口氣,“得,剛身世顯赫,還沒捂熱呢,又跌落凡塵了。”

餘詩雨扶著餘生往山坡下走,同時追問餘生東荒王被困和老餘前往北冥的事。

餘生把鬥老頭合在一起,一一與她說了。

“什麼!”餘詩雨停下身子,“老餘居然去混沌之地了?”

這下可好,東荒王被困,弒神者去混沌之地送死,一下子失去兩大靠山,這二位得罪過的人肯定找他倆算賬。

“這樣”,餘詩雨扶著餘生,一臉奸笑,“老餘家這一脈不能在咱們倆身上斷絕了,是不是?”

餘生一臉警惕的看著她,“是。”

“現在你是東荒王和弒神者兒子的事,世人已皆知,而我少有人知。”餘詩雨望著餘生,“你看,要不你一個人擔了?”

“少來!既然是姐弟,咱們就得同甘共苦!”餘生毫不客氣的拒絕了。

現在靠山全走,多一個人分擔火力,便少一份麻煩。

餘詩雨扶著餘生,剛走進竹林,一群乾屍便圍過來。

餘詩雨手一揮,短劍憑空湧現,刺入這些乾屍頭部,割韭菜一般為自己散開一大片空間。

“那老頭雖然走了,但這群乾屍還在。”餘詩雨說。

驅趕乾屍的邪巫也被餘生殺了,留下的這群乾屍依靠本能在揚州地界上四處活躍。

野外一下子有這麼多幹屍,行路人怕要遭殃了。

“不怕”,餘生想到了殺死邪巫時,他們手裡的招魂幡,方才他們就是靠揮動招魂幡來指揮乾屍的。

“咱們去那兒。”餘生指了指山頭。

餘詩雨望了一眼,想到層出不窮的乾屍,悲嘆一聲,雖然割韭菜一般簡單,但割的多了也要累的。

“你還能飛嗎?”餘詩雨問餘生。

餘生捂著腰,“有點人性好不好,我傷口還流著血呢,指不定傷到腎了。”

說到此處,餘生越加覺著傷重了,甚至站也站不穩了,把半截身子掛在了餘詩雨身上。

“哎呦,我的下半生喲,萬一影響了那,那兒怎麼辦。”他也不好意思跟餘詩雨說清楚。

“下半身?”餘詩雨瞥了一眼傷口,“不至於,我聽說龍有四個腎,壞一個半個不影響。”

這倆人說的下半部位不同,但也說到一處了,不愧是姐弟。

“是嗎?”餘生看著餘詩雨,“你聽誰說的?”

餘詩雨一愣,她純粹是為了安慰餘生才胡謅的。

“哎呦”,餘生扶著腰又喊起痛來。

得,餘詩雨無奈的一翻白眼,準備拖著餘生去他指的山頭,剛走幾步,見竹林裡鑽出一道白影。

這道白影快如閃電,面對面前的一堆乾屍,一爪子打了個粉碎,落到餘生面前。

“呵!”餘詩雨後退一步,拉著餘生也後退,“這什麼東西,忒醜了!”

面前這怪物似狗,耳朵同兔子一般,還露著倆小虎牙,說不清的彆扭。

“醜嗎?還可以吧。”在狗子的薰陶下,餘生對醜有了免疫力,“也就比狗子醜一些。”

餘詩雨翻白眼,狗子已經醜的驚天動地,驚世駭俗了好不?

怪物身子差不多有驢大小,左右打量著餘生和餘詩雨。

餘詩雨因為怪物醜的不忍直視,所以把目光避開了,餘生則好奇的看著怪物。

那怪物目光徘徊一二後放在好奇打量它的餘生身上,忽然嘴一張,瞬間露出一比它頭還大的巨口。

“吼~”

巨吼過後,“嚯”,餘生擦拭著自己的臉,相比它的醜,這一口的臭味更讓人難以接受。

餘詩雨更是捂著嘴想吐,“有,有毒,這什麼東西?”

“不知道。”餘生也受不了。

怪物見餘生他們不認它,張嘴又要吼一嗓子,被急中生智的餘詩雨攔住了。

“慢著,我知道是誰了!”餘詩雨回頭看著餘生,“是咱娘給你留下的禮物。”

“啊?”餘生哭喪起臉。

“怪不得老爺子說只有你能接受的了。”餘詩雨說,“你身邊已經有個狗子了,有個再醜的也不怕。”

餘生也想到這怪物是誰了,傳說中東荒王養有一頭巨醜無比的寵物,想來便是這東西了。

“得,以後你就跟著我吧,等到了客棧,我好好的幫你刷刷牙。”餘生捂著鼻子,捂著腰,一時間手不夠用了。

“咱們騎上這怪物過去吧。”餘生回頭徵求餘詩雨的意見。

餘詩雨求之不得,“你給它騎個名字,別怪物,怪物的叫。”

“成”,餘生上下打量著怪物,沉吟半晌,“要不然叫它口臭吧?”

“吼~”

怪物登時朝著餘生怒吼,嗓子裡的風似從風洞裡鑽出來的,吹著餘生長髮向後飄。

還有唾沫星子,打在臉上有點疼,至於臭味更不用說,讓餘生姐弟倆相互扶持著彎腰吐了。

“你起的什麼破名字。”餘詩雨踢餘生一腳,埋怨他。

“不滿意直說呀,吼什麼吼。”餘生吐夠後站起身,“要不,你叫自犬吧。”

“你大爺,餘生”,餘詩雨踹餘生一腳,遮住臉準備迎接第三聲吼。

豈料,自犬眨了眨眼,覺著這名字還不錯,以沉默接受了。

良久不見唾沫星子來,餘詩雨放下手,“這名字也成?嘿,又是個沒文化的主兒。”

自犬不理餘詩雨的陰陽怪氣,在餘生指揮下趴下身子,待餘生他們坐上後起身向山巔奔去。

快,太快了,幾乎眨眼之間,餘生他們就已經來到那座山頭。

不過只見招魂幡,不見那幾具邪巫的屍體,餘詩雨來回轉了轉,把招魂幡收回來時才見到幾具新生的白骨。

想來這些邪巫剛死,就被幹屍啃了個乾淨。

“還有那破鼓,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寶貝。”餘生說。

餘詩雨方才聽過鼓響了,自然識得破鼓的厲害,她把這些合攏一處,放在自犬背上,與餘生一同向揚州去了。

從始至終,無人去管躺在地上的司幽城城主。

待餘生他們離開後,平臺上漸漸聚攏來了乾屍,他們循著活人的味道,找到了司幽城主。

一具乾屍剛要咬下去,“轟”,一團黑氣爆裂,讓所有乾屍碎骨,那司幽城主又站來。

他望了望四周,撿起自己的見,踉踉蹌蹌的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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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8 14:44:0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三章 拉攏

三日後,陽光明媚,餘生坐在客棧後面湖上亭子中。

餘生練字練的手有些酸了,把筆放下,望了望天空,天上現在只有一輪太陽,屬於暮春的陽光落在肩頭。

百姓們為天上異象消去而高興,正在田間忙碌,富難他們也過去了,西山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只有少數人知曉,讓天上只出現一輪太陽所付出的代價。

亭子下游過一群鵝,小白狐悠閒的臥在城主腳下,城主憑欄坐,手裡縫補著一件衣服。

餘詩雨則在端量著老餘留下的那條石魚。

水下有幾條魚被水上栩栩如生的石魚吸引,在水下徘徊,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面對這等良辰美景,少有興致的兩位木兄也丟了棋盤,來這裡釣魚,順便與餘生手談幾局象棋。

亭子上現在種滿花草,甚至有草兒種的在水中生長的藥草攀上來,綻放鮮豔的花朵,點綴著涼亭與廊橋。

當初乾屍也圍了小鎮,幸好百姓在客棧躲避才躲過一劫。

只是客棧這幾日少客人了。

因為指揮這路的邪巫在見機不對逃走後,留下乾屍在荒野上自由遊蕩,南面的客商很難過來。

當然,即使路上無干屍,怕也無客商經過,慘遭乾屍蹂躪的南荒,殘活下來的人怕沒有精力經商了。

揚州城倒是在招魂幡的幫助下解了乾屍之圍,只是餘生實在無處安置那些乾屍,於是又讓他們返回黑水城所在的方向了。

“現在你娘被困,老餘北去,咱們就在這兒呆著等仇家上門?”黑妞問。

“不然呢,咱們找上門去?”餘生坐在一舒適的靠椅上,晒著太陽,悠閒的望著水天一線處。

“什麼找上門去,咱們逃呀,逃到中荒去,那裡是荒蕪之地,東荒王那廝親自來了,也抓不住我們。”黑妞建議。

“嘿”,餘詩雨把目光從石魚上收回來,“我聽著怎麼這麼彆扭?”

“什麼東荒王那廝,直接喊他名字,那什麼燭光還是燭陰的。”餘詩雨說。

黑妞撇嘴,“以前你可沒少指桑罵槐的暗地裡貶東荒王。”

“嘿,你們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白髮老叟不高興的說:“槐樹惹你們了,指著桑樹還要罵槐樹。”

“我是人云亦云,這成語不是我們龍發明的。”黑妞急忙撇清關係。

她問餘生,“那燭光不是好惹的,你真不打算逃?”

“不逃,若不戰而逃,豈不是墮了我東荒盟主的名聲。”餘生雙手交叉,望著遠方。

“即使用嘴咬,我也要讓敵人感覺到疼,讓他們知道我餘生即使失去靠山,也不是他們可以擺弄的。”餘生說。

城主放下手裡的衣裳,為他倒一杯茶,“你先養好傷再說吧,現在站還站不起來呢。”

那天從揚州回來後,草兒為他診斷一番,還真是差點傷到臟器,而且餘生別處的傷也不少。

草兒叮囑餘生,必須得臥床休息一番。今兒是第三天,見他恢復的快,才被允許出房間晒太陽。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現在我雖然坐著,但也能有所作為。”餘生瞥見周九鳳進了後院,對城主說。

周九鳳身後跟著一人,這人有著長長的鳥喙,裹著一件長袍裡伸出灰羽的大翅膀,正是揚州錢莊莊主苗世仁。

“你把他找過來作甚?”城主不解的望著餘生。

“面對燭光,咱們勢單力薄不是對手,更不用說還有一群仇家盯著呢。咱們得動動腦子,拉攏一些盟友。”餘生說。

“動腦子?”眾人古怪的望著餘生,餘生動腦子,他居然有腦子?

苗世仁很快走過來,雖一臉笑意,但少了以前見到餘生時的恭敬,“不知城主和餘公子請苗某過來作甚?”

“以前見了面,苗莊主還稱一聲餘盟主,現在怎麼改口了?”餘生回頭看他。

“哈,叫公子不是親近些麼?”苗世仁坐在旁邊,“我聽周統領說,餘公子有生意要與我做?”

“我最近可忙的很,全是大生意,不過想到餘公子腿腳不便,忙放下手頭裡的活兒就跑過來了。”苗世仁說。

換句話說,若不是餘生腿腳不便,請他上門他還不來呢。

“呵”,餘生把茶杯裡的茶倒在苗世仁腳下。

“哎,你幹什麼?”苗世仁抬起腳,不滿的看著餘生。

“對不住,是這茶太涼了,我人還沒走呢,它居然就涼了。”餘生放下茶杯,苗世仁移動下身子,也不多言。

城主又為餘生倒一杯茶,餘生接過,“今日請苗莊主來,是有一樁富貴送給苗莊主。”

“富貴?”苗世仁看著他。

“不錯,可還記著這條商路的開闢?”餘生指了指西山,“當初我向錢莊借過錢。”

當時錢莊聚寶盆被搶,錢莊沒有多少錢,又正在焦頭爛額上,所以苗世仁拒絕了。

“公子又想借錢?”苗世仁望著餘生,“不巧,錢莊最近正缺錢週轉呢。”

東荒王三天前易主,苗世仁身為揚州錢莊莊主,當天就知曉了,而且知道的不比餘生少。

在後任東荒王將要追殺和對付餘生的關頭,苗世仁可不敢把錢借給餘生。

萬一他跑路了怎麼辦?到時候顆粒無收,南荒王不殺了他才怪。

“不借錢”,餘生望著湖面。“算投資,錢莊入股,我們合作開闢這條商路,獲利後按股分配,如何?若成了,南荒王肯定對你刮目相看,這不是富貴是什麼?”

“投資,入股?”苗世仁沉吟,這些新名詞雖不曾聽過,但終日與錢打交道,苗世仁知道什麼意思。

只不過稍一沉吟,苗世仁又搖頭,“不成。”

只要新任東荒王派人找餘生麻煩,餘生便在東荒呆不下去了,甚至揚州城都要易主。

等餘生走了,這條商路遲早是錢莊的,何必在這之前借錢給餘生,萬一他攜款而逃呢?

苗世仁當然不會這樣拒絕餘生,他又找了方才的理由,“餘公子,對不住,錢莊真週轉不開了,實在沒錢。”

餘生安靜不語,望著湖面,見湖面上空有一隻鳥在飛來飛去,不時把口中銜著的東西丟進湖裡。

一隻鳥尚且如此,身為人又有何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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