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力寶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南羅 - 《寵妻到白頭 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1
發表於 2019-11-21 19:39: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左右一個丫鬟,之前清蕙也和她提過多次,安言師傅便也應下,程修又道得他來挑才成。
  幾人笑笑鬧鬧的,程修也不好和女孩子們多待,便先行告辭,自個往書院後頭的青蕪山上走走。
  蘇清蕙和席斐斐是最後從安言師傅那裡告辭的,天色也有些晚了,兩家馬車一前一後,噠噠地往東城駛去。
  蘇清蕙正和席斐斐坐在一處聊著倉佑城裡新近興起的雲霏妝花緞,便聽外頭的車夫忽地將馬馭停了,忍不住掀起車簾問外頭的車夫怎麼回事,卻聽前頭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席家小姐好,我乃楊國公府的世子,久仰小姐芳名,特地從京城趕往倉佑城來一堵芳容!」
  原本安安靜靜坐在馬車裡的席斐斐猛地就要從馬車裡跳下去,蘇清蕙一把將她推了進去,低聲道:「你先別氣,不論他說的真的假的,這麼晚了,眼看天色就要黑了,你要是過去被他纏上,可不好脫身,所幸今個你和我坐在我家馬車上了,前頭也就一空車,他見不到人,也奈何不了!」
  「那,那他要是往後頭來怎麼辦?」席斐斐有些焦慮地問道。
  「沒事,我讓牡丹出去應付一下,我不信他敢搜車!」蘇清蕙輕聲哄道,實則她是信這個楊家小霸王敢搜車的,那般說只是為了穩住席斐斐的性子罷了。
  這個楊家小霸王,她前世雖不曾見過,卻是也一直有所耳聞的,不知禍害了多少家的姑娘,後來還是被京城裡的哪個郡王給收拾了一頓才消停的。只是蘇清蕙有些不明白,他怎麼就從京城趕來倉佑了,還特地來堵席斐斐的馬車!
  一邊想著,一邊又吩咐牡丹道:「你一會下去,務必要恭敬,對著世子爺得有一顆仰慕的心才行!」見牡丹一臉憤憤樣子,蘇清蕙笑道:「那人最瞧不上往上貼的,你越臉皮厚,他越不願搭理你!」
  見牡丹眼睛一亮,蘇清蕙抿嘴笑道:「這回就有勞我們牡丹姐姐了,等回去了,我讓綠意好好犒勞你!」
  牡丹重重點頭應下,辦好這事,可不就解了小姐的圍了,綠意自是要好好伺候她幾日的,牡丹喜滋滋地下了車。
  掏出衣襟上的帕子,拿在手裡,扭扭捏捏地往前面席家馬車那邊去,見果然有一個富家公子哥撩起了簾子,坐在一輛富麗堂皇的馬車裡,馬車後頭還跟著十來個家僕。
  牡丹的腰肢扭得更柔軟了一些,近前笑道:「奴婢在後頭聽到這邊報是京城楊國公府的世子爺,奴婢是蘇知府家的丫鬟,特來告訴世子爺一聲,席家小姐今個和我姐小姐去了書院後頭的青蕪庵裡,今個就在那邊歇息了,公子要尋,怕是還得等明日才好!」說著,一雙圓圓的杏眼便大膽地望向楊世子,像是在盯著一塊可口的糕點,一盆香噴噴的豬蹄。
  隨在楊世子後頭的家僕覺著這丫頭像是恨不得吞了自家世子一般,那眼裡像是含了綠光一樣,頓時都覺著冷的起了雞皮疙瘩。
  楊世子一開始見個濃眉大眼的丫鬟過來,還有些興味,待見到這丫頭頗不知羞恥,竟想勾引他,頓時心裡就膩味的慌!喝道:「不知廉恥的東西,少往本世子跟前湊!」對著後頭一招手,一幫人就立即掉頭回去了。
  楊家小霸王人雖荒唐,倒也不敢夜裡去庵裡尋席家小姐,席斐斐好歹也是席尚書家的嫡女,席家正深得帝心,不然楊家也不會和席家聯姻。
  楊家小霸王自行往西城裡的深巷子裡尋樂處去了。
  等前頭馬蹄聲漸漸遠了,蘇清蕙握著席斐斐的手才松了些,等氣鼓鼓的牡丹爬上了馬車,安撫了兩句,還是忍不住對著席斐斐叮囑道:「斐斐,這事你可得和你祖父母說一聲,千萬別意氣用事,我聽說,這楊家小霸王混賬得很,他今個敢在這路上堵你,怕是盯上你了,今天躲過去了,還有明天,後天呢!」
  席斐斐點頭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吧,今天倒是我連累你了。」看著一邊角落裡的牡丹,笑道:「還有我們的牡丹姐姐,你今個可做了一回巾幗英雄呀!怪不得你家小姐疼你,真是機靈!」
  本還有些沉浸在楊世子罵的那句「不知廉恥」裡,猶自憤憤不平的牡丹,見自家小姐和席家小姐都誇自個,心裡一時美滋滋的,也忘了那點子委屈,頗有些害羞地紅了臉。
  席斐斐樂的大笑:「看來,我們家牡丹更喜歡我這樣的美人兒呀!」
  席斐斐笑的沒心沒肺,可是蘇清蕙卻敏感地知道,席斐斐必是有什麼事瞞了自己的,不然以往那般暴躁的性子,怎會任由自己勸個一兩句就能安安靜靜地坐在馬車裡,只是見席斐斐不開口,蘇清蕙也不好多問,只是心裡免不了好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席斐斐,怎地被震懾住了一般。
  她記得前輩子席斐斐是嫁到皇族的,並不是一般的公爵府邸,是以,蘇清蕙還真沒想到,這楊家世子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倉佑城尋席斐斐?
  「斐斐,你說,總不會是你艷冠倉佑城的美名傳到了京城吧?才惹得這一向混賬的楊家小霸王不遠萬里來倉佑城看你?」蘇清蕙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像是在問席斐斐,更像是在自己說服自己。
  席斐斐見蘇清蕙臉上頗為糾結的樣子,怒道:「怎地,不行嗎?本小姐不夠美艷以掩蓋倉佑城姑娘的風頭嗎?!」
  見蘇清蕙猶猶疑疑地點了下腦袋,席斐斐內心狂躁不已,哀嘆道:「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了!」
  寒食節過後半月,是藜國每年的祭花節,祭花節是十八年前才有的,但是由於帝王重視,便也成了藜國一個頗為熱鬧的日子。
  祭花節主要是女性的節日,這一日女子要打扮的素顏卻又不能寡淡,前往庵廟裡祭拜聖女,乞求一生福澤綿長。
  也有那寒食節相中的小兒女,在這一日便可由母親領著,在庵廟裡再經雙方長輩掌眼,故此,每年祭花節過後,便有許多人家開始著手辦親事。
  像蘇清蕙、莫漪這等還沒及笄的,也就是藉著祭花節為由頭光明正大地出來透透氣罷了。蘇清蕙看著認真地從壁櫥裡挑選衣裳的綠意,恍惚想起祭花節的由來,覺得世事真是諷刺。
  所謂祭花日,不過是藜澤長公主的祭日罷了,璟帝為了哄太后娘娘舒懷真是什麼法子都能想出來呀!
  先帝生前雖育有好幾個子女,但是健康成人的唯有夏貴妃的一雙兒女,即後來的安王和藜澤長公主。
  只是安王在二十多年前的叛亂中逝世了,先帝和夏貴妃自此便都終日鬱郁寡歡,好在身邊還有個藜澤長公主,然而每兩年先帝便崩逝了,公主竟也薨了!
  帝位傳給了先帝的胞弟,璟王。
  這是外界的傳言,然蘇清蕙跟著張士釗從七品小官一直官至一品尚書,卻曾聽聞這位長公主並不是薨落,而是流落民間去了。甚至蘇清蕙還知道現在尊為璟帝的帝王,也是愛慕先帝貴妃的,如今喚為太后的女子!
  蘇清蕙想起那位如今生死不知的長公主,也許人家正活的肆意自在呢,這裡卻一眾不相干的人在吊念她。估摸那位公主每年這日非膈應的內傷不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2
發表於 2019-11-21 19:39: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綠意精挑細選一番,給蘇清蕙選了一件乳色累珠疊紗褶如意月裙,外頭搭上一件淡青色翠水薄煙紗,輓了個花髻,發上簪了一朵清晨牡丹才采回來的一串紫色薔薇,枝上的小刺一早便被牡丹一點點去掉了。
  蘇清蕙一向對綠意的審美很是信任,她前世便不曾在這上頭花心思,這世看著綠意每每妝扮自己都覺的頗合心意。
  蘇侯氏踩著朝陽過來,見女兒像一朵初夏的菡萏,拉著蘇清蕙的手,盈盈笑道:「我覺得蕙兒還是戴大朵的花更養眼!」說著便讓後面的丫鬟拿過來,綠意一看,是橙粉色的長春花,笑道:「還是夫人眼力好,這顏色配小姐這一身衣裙更顯俏麗了!」
  蘇清蕙疑惑道:「娘,你怎麼一早就過來了,爹爹出門了嗎?」
  「你爹一早就去衙門了,我今個早上忽然想起來,我便是在你這般大的時候認識你爹的,等我及笄,你大伯娘便派了人去我家提親,一轉眼,蕙兒也到了這年紀了!」蘇侯氏感慨道,她和夫君嬌養在手心裡的女兒,也要到了相婆家的年紀了。
  蘇清蕙知道娘是在打趣自己,可是作為已經嫁過人的蘇清蕙卻真做不出什麼嬌羞的表情來,蘇清蕙躲在娘懷裡,不由暗自腹誹,「或許是對嫁人並沒有什麼期許吧!」
  今個去青蕪庵,蘇侯氏也是帶著李妍兒的,先前因著阮瓔珞的事,蘇侯氏也對李妍兒有些不快,她再看在嫂子的面上,也由不得別人欺負自個女兒的,只是今個嫂子也去青蕪庵,蘇侯氏暫且按下心裡的不滿。
  許是受了李煥的訓導,李妍兒在蘇侯氏面前,對蘇清蕙好歹還是頗有禮貌的,親親熱熱地喊「蕙姊姊」不說,還讓蘇清蕙嘗她親手做的糕點,當著娘親的面,蘇清蕙只得吞了一塊,味道是沒嘗出來什麼,吞的急差點噎住了。
  等到了青蕪山山腳下,看到莫漪和席斐斐已經到了,蘇清蕙逃也似地離開了蘇侯氏和李妍兒,直接去找小姐妹。莫漪笑她,「你以前可連斐斐都不怕,現在倒怕那一個了!」
  席斐斐斥道:「你說,你說,我怎麼了?我脾氣差,可我心眼直啊!我又不會使什麼噁心人的手段,蕙蕙怎麼會怕我!」
  蘇清蕙總覺得席斐斐有些不對勁,雖也如往日一般伶牙俐齒,可是神情落落寡歡的,往日的靈動勁兒,一點影子都沒有了。
  等上了山,莫漪也去前頭陪娘親上香,蘇清蕙拉著席斐斐去了山後那一片櫻花林,悄悄問她:「是不是那楊楚群還在鬧你?」
  席斐斐看著蘇清蕙一臉關切,眼睛立時便紅了,她脾氣爆,這麼些年,也就遇到一個蘇清蕙對脾氣的,這幾日她心裡一直彷徨的很,此時竟忍不住唔咽道:「蕙蕙,我要回京城了!」
  蘇清蕙一怔,她知道席斐斐遲早是要回去的,她爹娘在京城,她的婚事肯定落在京城,席斐斐和她同年,明年及笄,也是得相看人家了,只是這輩子她和席斐斐不針尖對麥芒,反而作了閨友,蘇清蕙也有些舍不得。
  席斐斐吸了吸鼻子,掏出帕子覆在臉上,黯然地道:「蕙蕙,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席家那般多的女兒,唯有我一個常年伴在祖父母身邊!」也不待蘇清蕙回答,席斐斐又自言自語道:「我和娘親並不親昵,我記得幼時,她看我的眼,就是冰冷的,像我是什麼髒東西一樣,那眼裡滿是嫌棄、鄙夷!我五歲的時候,跟著祖父母回到了倉佑城,他們疼我,我就是家裡的公主!」
  席斐斐雖然平時脾氣暴躁,可是蘇清蕙上輩子就知道,席斐斐敏感,現在想來,一個小女孩子,正是依賴母親的時候,卻受到了那樣的冷待,輕輕拍著席斐斐的背,京城,席斐斐終是要回去的。
  「斐斐,不行你就回來投靠我,我娘有莊子有田,以後都是我的,我養你!」蘇清蕙說的自己心裡都一動,席斐斐「噗」地一下子笑了出來,紅著眼譏諷道:「你養我?你知道本小姐一月月銀多少嗎?」
  「(⊙o⊙)…多少?」剛還放豪言的姑娘,腦子緩了一下。
  席斐斐粗暴地扳了一截花枝,抬著下巴,傲嬌地說:「小蕙蕙,等著姊姊回來養你吧!」她只是這幾日一個人悶在心裡,有些難受罷了,聽著蕙蕙說養她,心裡一暖,便又覺得京城也沒那麼可怕了,楊家也沒那麼可怕了,她席斐斐就是一根雜草,誰能奈她何!
  「喵嗚,喵嗚」
  忽地,席斐斐腳下滾過來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只比巴掌大一點,像是剛出生沒多久,弱兮兮的。
  「這東西哪來的?」
  席斐斐茫然地問道,她們四周都是櫻花樹,這貓眼看都不能走,倒像是忽地掉下來似的,二人都忍不住抬頭看樹。
  一時都驚住了!那怎麼有一團白色的東西,還會動,琥珀色的,眼!
  「程修,你怎麼偷聽!」席斐斐立時跳腳了!想起自己剛才哭哭啼啼的,臉便紅的像火燒一樣。
  「我是抱我家小白來打瞌睡的,哪知道你們會過來!」程修面不紅心不跳地從千年老樹上利落地跳下來。
  席斐斐和蘇清蕙都看的呆住了,竟然,竟然,就這般跳下來了,兩人不敢相信地再次看了一下程修剛才停的那棵枝幹,「蕙蕙,那有一丈?兩丈?」
  「我眼有點花,三丈?」蘇清蕙也愕然了,她是知道程修日後是要做一方大將的,可是,卻不曾見過,他竟能這般輕鬆隨意地從那上頭跳下來,一時又低頭看著地上唔咽的小白貓,「它不會摔死了吧?」
  「不會,小白是自個從枝椏上一個一個跳下來的!」程修低身彎腰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小貓的背,再慢慢地將它抱了起來。
  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看得席斐斐和蘇清蕙都屏住了呼吸,深怕自己動靜大,嚇到了這隻小貓,蘇清蕙上輩子並未碰觸過貓,眼前這一隻比巴掌稍大的,看起來倒讓人心裡癢癢,忍不住伸出手道:「給我抱抱!」
  程修轉過頭看了蘇清蕙一眼,靠近,將小貓托到她懷裡,蘇清蕙覺得心都要化了,怎麼可以這般柔軟,像是自己稍微用力,就能捏死它一樣,一時摸著它的背,問道:「它叫小白嗎?」
  「不,它叫小白!」程修答道。
  「?」抱著貓的少女,身體一僵,,蜀地的!上輩子她便是在那裡待了好幾年,也是在那裡認識了程修。
  蘇清蕙低眉不語。
  「小姐,小姐」綠意遠遠地在林外看到蘇清蕙一行人,忙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道:「小姐,外頭有個什麼世子,看中了湄小姐,說要納回去做妾呢!」
  席斐斐往前一跳,抓著綠意的胳膊問:「哪個世子,京城來的?」
  綠意被席斐斐眼裡的厭惡嚇得心裡一跳,「奴婢,奴婢不知道,前頭大夫人和我家夫人急的團團轉,那世子撂下話就走了!」
  席斐斐一邊狠狠地往庵裡去,一邊凶猛地捋下花枝上的枝葉,眼看著要去拼命的架勢。
  蘇清蕙看的有些糊塗,該急的不該是她這個蘇家小姐嗎?
  蘇清蕙過去的時候,席斐斐已經沒了人影,蘇清湄安安靜靜地坐在嫡母身邊,蘇李氏倒拿著帕子在抹眼淚,右手邊的李妍兒正在勸解:「姑姑,湄姊姊畢竟只是妾侍所出,能去國公府,未嘗不是一種福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3
發表於 2019-11-21 19:39: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正在抽泣的蘇李氏喉嚨一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面前嬌媚的娘家女孩兒,「福分?妍兒說,阿湄去國公府做妾侍是福分?」
  蘇李氏掩下眼裡的驚怒,平靜地問著娘家侄女,嘴角甚至還帶出了兩分笑意。配著通紅的眼,李妍兒竟覺出了幾分詭異。
  袁姨娘原本也不過是李家的奴婢罷了,她的兒女本也該為奴為婢的,有這麼一根高枝能攀,還要矯情什麼?妾生的女兒還妄想當正室不成?李妍兒努力壓下心裡的反感,柔聲勸道:
  「姑姑,妍兒聽說這楊世子出自國公府,乃是京城裡最為勛貴不過的,憑著美滋滋的性情和容貌,自是能有一番好前程的,以後說不定還要請姑姑上京一起享福呢!」
  蘇李氏抿脣不語,看了一眼剛陪著自己落淚的弟妹,起身攜著蘇侯氏的手道:「出來也有許多時候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出了這麼檔子事,蘇侯氏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在青蕪庵裡待下去,見那邊自家女兒已經回來了,一行人便又安排著下山。
  蘇清蕙和蘇清湄走在後頭,蘇清湄神色平靜的複述了一遍事情始末。原來原本蘇清湄見到蘇清蕙和席斐斐去了後園的櫻花林,也想跟著過去的,卻打橫出來了一個男子,見著她就問她是誰家的,她原想不搭理,可是又出現了幾個僕人攔了她的路,她只得報了家門,沒想到這人竟然搖著扇子道:「原來是倉佑書院院長家的小姐,難怪本公子遠遠便聞著一股墨香。」
  蘇清湄說到這裡,卻不願再開口了,後頭怕湄姊姊也難以啟齒,蘇清蕙也不逼她,。
  默了一會,蘇清湄眼眸低垂,說:「蕙妹妹,我想我這輩子也就是個玩意兒了,你不用為我白白操心,左右都是躲不過的!」
  十六歲的女孩子,臉上像鍍了一層水銀,柔軟嬌媚的有幾分透明,長長的睫毛覆著的眼,竟有一點悲涼,在這春夏交替之際,陽光絢爛的山野間,蘇清蕙心上鈍鈍的疼,上輩子,伴在那個老頭子身邊,湄姊姊是不是也是這般想的。
  就是一個玩物罷了!
  「不,湄姊姊,你這般溫柔,這般良善,老天合該眷顧你的。」蘇清蕙說的堅定有聲,每個字像咬住了一般,莫名地讓蘇清湄覺得竟有幾分安心,可是,蘇清湄知道,蕙妹妹畢竟也只是倉佑城七品知府家的小姐,如何與超一品的國公府相抗衡?
  蘇清蕙看著湄姊姊勉強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一時也不多說,她是不會讓湄姊姊再去當玩物的。
  上馬車的時候,蘇清蕙發現身邊的綠意不見了,一時問牡丹,牡丹也說不清楚,好在馬車還沒走的時候,綠意趕回來了,懷裡抱著一團白白的。
  綠意抹了額上的汗,低聲道:「小姐,程公子說送你的,只是,」綠意猶疑了一下,「只是,程公子說,這貓得叫小白,小姐不可改名!」
  「為什麼不能改名,這名多彆扭啊!」牡丹奇道。
  「噓,你聲音小點,別讓夫人聽到了!」綠意提醒道,見自家小姐也看著自己,忙道「程公子說了,小姐要是答應不改名,她就幫小姐一個忙!」
  這回蘇清蕙奇了,她什麼時候要這隻貓了?
  就算養了,憑什麼不能改名,她又不求他幫什麼。
  這人腦子有病吧!她憑什麼聽他的!
  不對!
  她還真需要他的幫忙來著!
  綠意和牡丹便見剛才還嫌棄地皺著眉的小姐,極為溫柔可親地抱起了那隻不過巴掌大小的貓,一點點地給她梳理著毛髮。
  十分爽快地道:「這隻貓以後就叫小白了!」
  蘇家回來的早,不過才巳時初,許多人家才套了馬車剛剛出城門,蘇清蕙撩起車簾看看有沒有吳家、顧家的馬車,一打眼,便看到了張家的馬夫駕著一輛馬車過來,蘇清蕙覺著上輩子真是在張家守了太多年了,她竟然連她家馬夫都記著!
  一時心上不得勁,放下了車簾。
  這邊張士釗陪著母親坐在馬車裡,嫌悶得慌,一早便撩起了一邊的車簾,不意看到對面正放下簾子的蘇清蕙的側臉,那眉眼,鼻瓊,張士釗竟覺得像是已然刻在心裡一般,只需一個側顏,他竟然就能在心裡慢慢描繪出來。
  阮瓔珞好不容易哄好了張劉氏,這些日子更是小心謹慎,見表格怔怔地望著車外,笑道:「表哥真是孝順,自個在馬車裡憋得慌,還是要陪著姑姑一起!」
  她知道張劉氏最愛聽什麼!
  張士釗冷漠地看了一眼阮瓔珞,他一向不覺得這個孤身來投靠張家的表妹是個心思單純的,真要單純,也不能夠一個姑娘家守住了一房的財產,還在張府過得游刃有餘,不過是個遠方表親罷了。
  只是,沒想到她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毀了和蘇家的親事!
  張士釗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頭,木然地聽著娘說:「還是瓔珞最貼心,最得我喜歡,要是我親女兒,我做夢都得笑醒!」
  可不得笑醒嗎,老情人的女兒,要是成了她的女兒,怎會不笑醒!
  倉佑書院裡,蘇志遠對著被蘇李氏派來傳消息的小廝猛地一腳踹過去,恨恨地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娘們!」
  等急匆匆地趕回家,便要往蘇李氏屋裡去,袁姨娘壯著膽子上前道:「老爺,夫人今個憂慮過度,身子又不大好,請了大夫來看,剛才睡下,您看……!」
  「看什麼看!此等時候,她還有心情睡下去!真當我蘇家就是給她李氏養老善終的不成!」蘇志遠咆哮道。
  這話太過違心,袁姨娘嚇得心驚肉跳,老爺這意思是夫人不該在蘇家養老善終?一時腦子裡混沌了,也不敢往深了想,忙賠罪道:「老爺息怒,息怒,妾身這就去喊夫人起來!」
  說著也不待蘇志遠應下,手腳發顫地去了內室。
  便見床上的人已經起了身,坐在梳妝檯上發怔,見到有人進來,也只是木然地看了一眼,自個拿著梳子梳起了頭髮。
  等蘇李氏收拾妥當出去,外頭已經沒了人,蘇志遠剛喝過的殘茶還放在茶几上,丫鬟說是孟姨娘請了過去,蘇李氏擺擺手示意丫鬟下去。
  孟姨娘先前一個人住在西邊院裡,又來了丘姨娘後,這院子才分了兩間出去,按理說這西院該是自此以後雞犬不寧才是,可是孟姨娘手腕高,這麼些日子,已經和丘姨娘好的親姐妹似的,每次蘇志遠一過去,兩個姨娘一處陪著,是以,這些日子,蘇志遠待孟姨娘更多了幾分溫情。
  這會兒蘇志遠聽著曾經的白月光,如今依舊是半刻硃砂痣的嬌妾說著「汐兒一向孝順老爺,如今偏偏的看上了那楊世子,妾身也就這麼一個閨女,真要不遂了她的願,她一抹脖子,妾身可怎麼活呀!」
  一旁的另半個硃砂痣丘姨娘道:「是呀,老爺,汐兒端莊穩重,知書達理不說,更是一副絕頂的好相貌,今個沒被夫人帶去青蕪庵,不然,誰人能蓋過咱們汐兒的風頭呢!」
  丘姨娘一邊給蘇志遠捏著肩,一邊不忘給蘇李氏上眼藥。看著哭哭啼啼的孟姨娘抬頭感激地看了自己一眼,丘氏心裡一陣鄙夷,真是那骯髒地方出來的,竟想著讓女兒去做妾,她還真不介意順手幫個忙送一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4
發表於 2019-11-21 19:39: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憑什麼就她一個好人家的女兒做妾才能混口飯,也該讓這些大戶小姐們嘗嘗做妾的滋味才是!
  跟在蘇志遠身邊的小廝不知道,為何自家老爺先請因著湄小姐去做妾那般動怒,等換成了汐小姐去做妾,竟然能眉開眼笑,心下一轉,難不成是因著老爺知道那國公府是好去處,見得了好處的是跟夫人親厚的湄小姐而心下不快?
  自以為得了真相的小廝,忍不住又和其他下人嘀咕了幾句,一時知道汐小姐要去攀高枝,給國公府做妾的下人們都忽地對著孟姨娘更加恭敬了起來,連大廚房裡送來的飯食也是比對著夫人的份例來的,一時孟姨娘不禁喜上眉梢,拉著女兒的手道:「汐兒,你看,你這還沒去呢,他們就這般殷勤了,等你進了國公府,等著你的就是潑天的富貴了!」
  蘇清蕙從蘇侯氏那裡聽到消息,一時覺得這孟姨娘的腦回路真是清奇!
  招過來綠意道:「你去前頭問問你哥當不當差,讓他晚上幫我送封信!」
  綠意的哥哥正是看門的那個小廝,叫蘇傑來著,年紀也不大,因著十分機警,平日裡和另一個叫蘇貴的一起負責看門,兩人輪流當差。
  程修接到信還納悶了一下,又聽蘇家小廝說:「我家小姐說,煩請大人看過後,將信燒毀!」
  程修劍眉往上一挑,「怎地,你家小姐還怕我把它貼出去不成?既然如此,你稍候片刻,我給你家小姐回封信便是,大不了,她也把我的貼出來!」
  蘇傑一愣,「啊?」小姐沒說要她帶回信啊!
  蘇清蕙洗刷好準備就寢的時候,綠意吞吞吐吐地說:「小姐,有,有一封信!」
  蘇清蕙接過來一看,竟是精緻的小楷:
  半窗幽夢微茫,歌罷,賦罷小白。風入羅帷,爽入疏欞,月照紗窗。縹緲見櫻花淡妝,依稀聞長春余香。喚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蘇清蕙伸手摸了下髮髻,感覺頭上什麼也沒有,才想起來,已經散了發。面上一紅,微咳了一聲,問身邊低著頭的綠意道:「小白你們安置在哪了?」
  「在奴婢的屋子裡,奴婢和牡丹給它做了個窩。」
  蘇清蕙點點頭,「行,你們也下去歇息吧!」
  綠意熄了燭火,帶上門自行下去了。
  蘇清蕙擁著被子,翻過來覆過去的,就覺得心裡不得勁,那幾句詩看著像是在思念小白,可是長春花,是她頭上的呀!再說,要是他那般舍不得小白,不,小白,幹嘛又非要送給自己,她可沒開口要啊!
  為什麼她認識了程修兩輩子,卻覺得,又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般!
  驛站裡的程修等蘇家小廝一走,便吩咐了手下幾句,自個躺在床上細細地摩挲著那帶著幾分香氣的信箋,想那女兒家就是不同些,便是寫幾個字,竟也帶著幾分撩人的氣息。
  原是來接叔祖母回去頤養天年的,現在,竟想連叔祖母的徒弟也一起帶回去了,程修心裡不覺有幾分自嘲:真是被軍營裡那幫糙漢子的流段子擾了心性了,到了這江南安樂窩,竟也有了這等兒女情腸!
  程修將那薄薄的一張信箋覆在臉上,心裡竟覺得冥冥中有什麼在流動一樣,他每每見了那蘇清蕙,總覺得胸膛裡亮堂了兩分。心裡默數了幾下,他來這倉佑城已經有快二十日了,怕是再過兩日,便得回蜀地了,心裡不覺起了幾分悵惘。
  寅時正,門外響了長短不一的三聲,程修起身開門,一身黑衣的趙二閃身進來,搓著手道:「狗娘養的,這都快幾月了,夜裡竟還這般涼!」
  程修瞅了一眼他身上的黑衣,嗤笑道:「再是天暖,也抵不住你穿著裡衣就跑出去啊!」
  趙二猛咕了兩口儼茶,呵呵笑道:「校尉,你可不能怪小的,小的原想著是來這江南水鄉耍幾日來的,哪知道還有這等緊急軍情不是!哪備足了行頭。」
  程修也懶怠再和趙二多口舌,直接問:「事辦妥了?」
  「妥了,妥了,校尉你等著,那楊家世子,沒個三五日,是起不了床的!嘿嘿,老子這等手段使在他身上,真是白瞎了!」
  也就三五日,蘇清湄便和顧彥的母家表哥明軒定了親,兩家過了小定,商量好年底便迎娶。明家也是耕讀人家,有三百畝的水田,家裡就一根獨苗,知道是娶倉佑書院院長家的閨女,還是養在嫡母膝下的,加上知府夫人從中牽的線,再沒有不願意的。
  規規矩矩按照三媒六聘的禮儀來,雖不多隆重,可是一切程序也是應有盡有的,蘇李氏和袁姨娘都十分滿意。
  便是蘇清湄自個躲在楠堂哥屋裡偷偷見了一回那明軒,斯斯文文的,眉眼又極清正,應答有禮有節,也不由羞紅了臉。
  私下拉著蘇清蕙感慨:「沒有蕙妹妹和嬸子,我這輩子估計都是一場噩夢!」
  蘇清蕙忍不住調笑道:「怎地,這才見了一面,湄姊姊便已經芳心暗許了,枉我以前還以為湄姊姊是一副冷心腸來著,原來是還不曾熱乎喲!」
  蘇清湄頓時又羞又惱,可是便是這等心緒,她竟也覺得十分幸福,她這輩子竟還能有這樣被取笑的時候。
  孟姨娘和蘇清汐見著蘇清湄就這般急乎乎地定了一個土包子,都喜這回蘇李氏和袁姨娘開了竅,不和她們爭,也省得自取其辱。
  可是,蘇清湄小定都下了,又過了三日,也沒見什麼國公府的世子來府上,一時不由的都有些惴惴不安。
  府上的下人見風使舵慣得,一直沒見什麼貴人過來,想來,那世子也只是一時興起隨口說的,對著孟姨娘一房又不大放在心上。
  氣得孟姨娘暗自咬牙,「真是一群勢力小人!」
  蘇清汐不耐煩在屋裡聽姨娘絮絮叨叨的,跑到蘇清湄房裡極盡挖苦地說:「姊姊,你該不會是騙母親的吧,想那楊世子什麼美人沒見過,會看上我們這小門小戶的閨女!該不會是姊姊在聖女娘娘面前臆想的吧?」
  蘇清湄不願理她,仍蘇清汐怎般說,面色依舊淡淡的,安心地縫補手上的一件袍子,這是她去年夏日的衣裳,磨碎了一些,稍微縫補一下,在家還是能穿穿的。
  她總不能一直等蕙妹妹救濟不是!
  等母親帶了姨娘去庵裡,弟弟跟著堂哥一塊兒讀書,她就沒什麼好牽掛的了,這個家,真是越來越讓人耐不下去了。
  楊楚群終是沒有辜負孟姨娘和蘇清汐的一片熱忱,十來日後,楊家小霸王束著高冠,找了一身紫色錦衣,騎著駿馬,後面跟著十來箱樟木箱子,熱熱鬧鬧地打城裡過,直接到了東城千葉巷子裡的蘇蘇志遠家。
  一時想到盼了這十來日,終於能再見到那日惹人心動的女孩兒,楊楚群覺得臉上未消的紅腫也沒那般疼痛了,咧著嘴,讓隨從敲響了蘇家的大門。
  祭花節那日,楊楚群是想去看眼席斐斐到底什麼模樣來著,那席家竟然一直對他避而不見,他只好自個想法子,好歹得看看未來的夫人,雖說是娶回去鎮宅的,但也得看的過去才行,可是那席家好說歹說,就是不讓,他心裡隱隱覺著,那席家小姐,定是醜的不能示人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5
發表於 2019-11-21 19:4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可誰料到都跟著席家馬車到了青蕪庵裡,那席家小姐竟然撇下眾人不見了,在青蕪庵裡尋覓了半天,竟不意遇到一個端莊的女兒家,眉眼清透,雙目猶似一泓清泉,顧盼之際,竟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像四月生在野地裡的紫色薔薇,又像後園裡的大朵白色牡丹。
  心下一時不由有些怔忪,想不到小小倉佑城竟有這般精妙的女子,得知不過是一個白身書院院長家的女兒,且後來又打聽出,不過是個庶女,楊楚群心裡是志在必得的。本意是第二日備些隨禮便去蘇家拜訪美人的,他楊楚群雖霸道,也講究個心甘情願的,明白強扭的瓜沒有個甜滋味。
  只是,第二日,他是被疼醒的,臉上隱隱作痛,想忽略都不行,朦朧睜開眼,竟見屋裡嗡嗡聲一片,飛來飛去的,竟,竟是黃蜂!
  一陣忙亂後,他楊家小霸王,竟然已被蟄得遍體鱗傷,等火把驅散了黃蜂,身體各處都浮腫了,養了這十來日,才恢復了往日的五分俊俏面容。
  孟姨娘以為什麼國公府不過是泡影了,聽到小丫鬟喜滋滋地跑過來說,世子爺來了,立馬就拉著丘姨娘去求老爺,「老爺定要客客氣氣的接待人家,汐兒一輩子的幸福可就靠老爺了!」
  蘇志遠一向以文人自負,自個可以納和女兒一般年齡的丘氏為妾,演一出才子佳人的佳話,但是卻沒想過將女兒送給達官貴人為妾的,畢竟,士林間,一向講究風骨。
  可什麼文人,什麼風骨,也終究抵不上美嬌娘的鶯聲軟語、哭泣哀求,所以,蘇志遠在見到楊楚雄的時候,是頗客氣的,尤其是在見到楊家僕人抬進來的一箱箱贈禮的時候,眼睛都放光了!
  楊楚雄見慣了這等賣女求榮的,心裡的不屑溢於言表,不耐地陪著蘇志遠客套兩句,便要將蘇清湄帶走,只是,對面的蘇志遠卻忽地猶疑了。
  楊楚雄譏諷地問道:「可是伯父嫌小侄的隨禮輕薄了些?」
  蘇志遠老臉一紅,連連擺手,「賢侄莫誤會,莫誤會,老夫這就讓小女出來!」
  說著,便見一娉婷的女孩子進了來,過了這麼十來日,青蕪庵裡的女孩兒是什麼樣,楊楚雄已然記得並不甚清楚,見這女孩兒和記憶裡的頗有幾分相似,多看幾眼,便和記憶裡的重合了。
  等蘇清蕙聽到消息,楊楚雄已經帶著蘇清汐回了驛站,蘇清蕙倚在繡樓上,綠意伺候在一旁,便見陽光灑在小姐的眉宇間,暖暖的光調,映著遠遠伸過來花枝的一樹櫻花,一眼看著便讓人心生愉悅。
  蘇清蕙是傳話讓程修幫忙給楊楚雄找些事做的,免得他不是盯著席斐斐就是瞅著湄姊姊,至於法子,他程修自是會想出來。
  前世程修是熟讀四書五經和孫子兵法的,在一眾武將中總是出類拔萃,她去世的時候,隱約聽來往的香客說,蜀地的程修,已經是正一品的輔國大將軍。
  以前蘇清蕙還不甚明白,為何孑然一身的孤兒程修,竟能夠讀那許多書,她是知道程修是從小兵卒做起的,現在想來,他竟是安言師傅的侄孫,也便是藜國名門程家的兒郎。
  牡丹抱著小白上來,面上極為歡喜地說:「小姐,小白真的好聰慧,奴婢真是沒有見過這般聰慧的小貓了!」
  蘇清蕙緩緩睜開眼,放下手中的孤本,仔仔細細地理好頁腳,交給綠意去歸置好。這才問道:「說說,這小傢伙怎麼了?」
  「今個奴婢抱著小白去廚房,讓廚娘給小白蒸一碗肉糜,那李家小姐身邊的丫鬟也在與廚娘商議著給她小姐今個的棗泥糕換成奶白棗寶,再熬上一碗濃濃的杏仁茶,廚娘不耐煩,那丫鬟就拿小姐出來說嘴,說見著了昨個廚上給小姐送了這些!」牡丹一張嘴皮上下翻飛,聲音有著女兒家的清脆,面上時不時還做出許多嫌棄的怪樣子來。
  蘇清蕙忍不住問道:「這和小白有什麼關係?」
  牡丹嘿嘿一笑,「小姐,小白原乖乖巧巧地窩在奴婢懷裡,見那丫鬟越發張狂,竟立著身子,張起了小爪子,還齜牙來著!」
  「這小貓也忒自不量力,自個走路都難,還想強出頭不成!」蘇清蕙眉眼彎彎地笑道,見小白睜著小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那眸子裡竟隱約有點點綠色流動,頓覺神奇的很,從牡丹手裡抱過來,嘀咕道:「難道這竟不是一隻貓不成?」
  「小姐,是隻貓,可是不是一隻普通的貓!」牡丹驕傲地說道,哪家貓能這般護住的,這還巴掌大呢!
  「可不是,讓我們家牡丹姑娘這般上心的,可不得是一隻不一般的貓!」蘇清蕙說的隨意,卻不見懷裡的小白竟像聽懂一般,在蘇情蕙懷裡點著小腦袋。
  抱著這麼軟萌萌白團團的一小隻,一時又想起櫻花飛舞的花間,那人,飄乎乎地從花樹上跳落在自己面前。
  兩日在書院沒見到席斐斐,蘇清蕙便去席府拜訪,席家老太太見到蘇清蕙十分親熱,一把將蘇清蕙拉到跟前,細細打量,眉眼間都是歡悅,握著蘇清蕙纖嫩的素手道:「以往我都當我家斐斐是狗不理的,沒想到還識得你這般嬌軟的女孩兒!」
  說著便將自個手上一串羊脂白玉鐲套到了蘇清蕙的手腕上。笑眯眯地道:「你們女孩子家帶著玩兒!」
  那鐲子溫潤如玉,看著便有些年頭了,蘇清蕙看著老人家老懷欣慰的臉,知道這是老人家的一片真心,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福禮道:「老人家莫心疼喲,清蕙可厚著臉皮受了!」
  席斐斐不屑道:「今個終於承認自個臉皮厚了,我可和你說,我家老太太最喜歡漂亮愛美的女兒家了,你可不準多來,不然,老太太跟前可就沒我的位兒了!」
  席老太太點著孫女的額頭嗔道:「你個猴子,你要是能有蕙蕙一星半點的沉靜,我老婆子做夢都得笑醒!」
  她這個孫女以前被那大媳婦冷眼待了幾年,心懷一直不舒暢,這麼些年,性子越發執拗,她每每急的晚上都睡不安生,沒想到交好這蘇家小閨女後,每日下學回來,竟有說有笑的,哎,連她這些日子也要每頓多吃半碗飯。
  一時看著蘇清蕙,竟是越看越愛,覺得這小閨女臉盤兒端正不說,眉眼間竟帶著幾分通透,巴不得自家孫女和人家多學學,便揮手讓她們自個去院裡玩兒。
  蘇清蕙跟著席斐斐來到她院子裡,環顧四周,房間四角立著漢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墻壁全是白色石磚雕砌而成,漆著金箔的蘭花在白石之間妖嬈的綻放。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細地刻著不同的花紋,靠東邊窗戶的一邊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書案,案上壘著各種名人法帖,並四方端硯,四支筆筒內按大小分著不同的筆,屋子中間還立著一張美人撲蝶的蘇繡屏風,隱約可以看到後面有張拔步大床。
  蘇清蕙不禁被屋裡的裝扮給震住了,便是她前世作為一品尚書夫人的時候,也不曾見過女孩兒家的閨房這般奢華,處處透著端莊大氣,又不失女兒家的婉約,一時想到莫漪在踏青的時候,還曾問過席斐斐是草地軟,還是她家的大床軟。
  想來,席家這般富養女兒,大家心裡怕都是暗暗稱奇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6
發表於 2019-11-21 19:40: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席斐斐一進屋就坐在拔步大床的腳踏上,雙手托著下巴道:「我這好日子也沒幾日了,等到了京裡,蕙蕙,我就成了小可憐了!」
  蘇清蕙看她眼眶微紅,想起在青蕪庵裡,說起的京裡的娘親,一時只得安慰道:「老太太陪你去,你還怕什麼,你娘再厲害,也是老太太的兒媳不是,再說,你也不是三五歲的年齡了,就當去玩一趟,左右老太太疼你,沒人能奈何你!」
  席斐斐側身往蘇清蕙身上一靠,「蕙蕙,你要是能陪我一起去多好啊!」
  席斐斐上京,蘇清蕙是送到城外的,兩個人紅著眼,抹了一回淚,看得席老太太和老太爺嘖嘖稱奇,一個勁地唏噓道:「真沒想到我家斐斐還有這等時候!」
  蘇清蕙回來的時候,頗有些失落,坐在馬車裡,聽著外頭熙熙攘攘趕早市的人聲,想起京城,想起蜀地,心思有些恍惚。
  張士釗看著從面前走過的蘇家馬車,想到今個席家上京,這個時辰,必是蘇家小姐,忍不住駐足遠遠看著,一直到馬車快見不了蹤影,竟發瘋似地拔腿跑了起來,一邊心裡暗恨,今個出門怎地就沒套馬!
  車夫停下馬車的時候,蘇清蕙也沒反應過來,示意綠意扶著下車,倒是綠意提醒道:「小姐,還沒到家呢!前面像是有人攔了路!」
  綠意話音剛落,便聽馬車外一個氣息不穩的聲音道:「蘇家小姐,士釗唐突,想請小姐下車一敘,士釗有些問題想請教小姐,萬望小姐不吝賜教!」
  蘇清蕙心裡一冷,這是張士釗的聲音,她實在不懂,為何好端端的,他會攔下她的馬車?
  「張家公子抬舉了,小女子只是一介女兒身,如何能與張公子切磋,家中還等著小女子回去,還請張家公子移步!」
  馬車內的女聲沉靜爽脆,有禮有節,並無一點針對、憤懣之意。
  可是聽在張士釗耳裡,卻百般不是滋味,他為了她苦慮這許多時候,可是蘇清蕙竟一派風輕雲淡,事不關己的模樣,饒是張士釗知道蘇清蕙本就不知他的心思,卻終是心意難平。
  竟深深對著車上人作揖道,「士釗一直仰慕蘇家小姐蕙質蘭心、姿容俊秀,陪母上青蕪山偶一得見便暗藏於心,寒食節後,更是一日不曾忘懷,苦於一直沒有時機向蘇家小姐表白心跡,今日偶遇,心中如巨石壓頂,不吐不快,望小姐莫怪士釗唐突,如果小姐不嫌棄士釗人微言輕,士釗願向蘇伯父一吐心意!」
  張士釗竟將她堵在了集市上!
  蘇清蕙摸著手腕上席老太太贈的羊白玉鐲子,指尖傳來一點點溫潤的氣息,焦躁的內心稍微平復兩分。正待說:「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張公子實在過於狂妄!」
  馬車外卻忽地傳來一陣放浪不羈的笑聲,有節奏地拍著手掌,一點點走進,道:「張家大公子真是好謀略,竟將蘇家小姐堵在此處鬧市,趕明兒蘇家伯父不同意你的求親也不行了!」
  蘇清蕙聽到這聲音,心裡莫名地安心了兩分。
  馬車下的張士釗面上一紅,他本意並非想強迫蘇家小姐,只是一時情熱罷了,見面前的人劍眉朗目,一身利落的窄袖革靴,卻凜凜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看向自己的那一雙琥珀色的眼裡寒星閃閃,嘴角微微上揚,張士釗心下一動。
  「不知這位公子與蘇家是何等關係,若是親近的子侄之輩,還望能在蘇伯父面前替士釗多多美言兩句,士釗待蘇家小姐的心,日月可鑒!」
  馬車裡的蘇清蕙面上憋得通紅,見過賤的,沒見過賤的這般義正言辭的!
  程修見面前的這士子竟這般不要顏面,知道是豁出去了的,一時也有些讚賞他的孤勇,可是,他看上的偏偏是他家小白的主子!
  摸著劍上的劍穗,程修一臉為難地道:「在下擔不得此大任,怕是要讓張公子失望了,在下此前已然向蘇伯父剖白了心跡,早時也曾聽說,蘇家小姐是將張家遣去的媒人打出蘇家大門的,張公子何苦還在此鬧市糾纏蘇家小姐不放行呢!」
  正是倉佑城三六九的集市,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牡丹聽著外頭兩個人一來一往,看熱鬧的人吵吵嚷嚷的,直覺得,這回回去,可免不了夫人一頓板子了!看著自家閑神在在的小姐,問道:「小姐,咋辦呢?奴婢可得被這兩人害苦了!」
  「我出門的時候,哥哥還沒起,一會兒,必是經過這兒的,等著便是,隨他們鬧去,我們就當聽話本子好了!」蘇清蕙已然破罐子破摔了!
  牡丹不由啞然,小姐真是糊塗了,自個聽自個的笑話!
  上輩子,這兩人貌似是一副知己模樣來著,張士釗還留了遺書給程修幫忙料理後世來著,重來一輩子,這兩竟就在這大街上掐了起來。
  蘇清楠並不負妹子的重望,和李煥兩個走到東大街上,竟一處圍著許多人,中間那輛馬車上赫赫然然地一個「蘇」字,忙撥開人群,果見是自家的車夫,見張士釗和程修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竟是在比試誰對自家妹子的情意更深!
  深深地被震驚了!
  他妹子也就會幾首詩,會幾道拿手菜,會一點針線,長得比一般姑娘好看了那麼幾分,也不至於鬧到集市上來吧!
  拉著李煥的胳膊道,「煥兄,你聽聽,我是不是耳朵壞了,張士釗說什麼?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程子休是說梳雲掠月?美撼凡塵?真是瘋了,瘋了!」
  蘇清楠也不顧這兩人,直接對著馬車夫道:「還愣著幹什麼,沒見這兒有兩個瘋子嗎?還不把小姐帶回去,要是小姐被嚇到了,看老爺夫人可會饒了你!」
  說著,猛地將攔在車前的程修和張士釗推到一旁。
  這是正經的大舅子,二人哪敢得罪,自是乖乖地站在一旁。
  李煥看著面色潮紅,顯是激動異常的程張二人,再看向施施然往蘇府方向滾動的馬車,心裡忽然覺得,那個巧笑倩兮的姑娘,終於被拂去了一層浮塵,大家都見到了那如明珠一般耀眼奪目的光華。
  她,立於人前,他,隱在人群!
  心上倏地一痛,額上冷汗,驟然如雨。
  程修看著李煥,心中重重一嘆,前有餓狼,後有猛虎。
  人生如斯艱難!
  和他家小白團聚的日子真是漫漫無期!
  蘇清蕙扶著綠意和牡丹的手,下了馬車,腦子裡還有些混混沌沌的,她以為程修只是看不慣張士釗的行徑,過來解圍罷了,壓根沒料到,眾目睽睽之下,那兩人竟然這般無恥地,剖白心跡!
  她剛剛消停的名聲,不到明日,怕又成了倉佑城裡八大姑七大姨們飯後消遣的蜜餞乾果了!
  張士釗果真是她的剋星,可程修呢,他好端端的發的什麼瘋!
  牡丹和綠意覷了覷小姐的臉色,一時都不敢出聲。往日只知道小姐才名冠動倉佑的,今日才知道,原來自家小姐也是倉佑出了名的美人的,至少,今日過後,街頭巷尾都會知道知府大人家的千金美憾凡塵!
  蘇清蕙也不想回自個的蕙院,徑自往娘親院裡走,便見娘親正在窗下捏著一張薄薄的信箋認真地瞅著,眉目間隱有憂色。
  「娘,哪裡來的信啊?」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7
發表於 2019-11-21 19:4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蘇侯氏聽到女兒的聲音,直接把信遞了過去,「你外祖母病了,你舅舅想讓我回江陵看看,細說來,我也有八年未歸了,上次回去,你才六歲呢,扎著兩個包包頭,穿了一身錦福小紅襖,你外祖母一見到你就笑得合不攏嘴,蕙蕙,你也和娘一起回去看看吧!」
  蘇清蕙忙點頭應下,舅舅特地來信,想來,外祖母這一場病怕是有些凶險,蘇清蕙也實是不放心娘親一個人回去。
  想到晨間的事,終是不想隱瞞娘,還是面帶羞怯地一五一十說了,蘇清蕙還是第一次和娘親說這等女兒家的羞惱,前世,爹娘一個勁地撮合她和張士釗,她心裡是帶著怨恨的,哪有此等閒情和娘親閒話。
  蘇侯氏見著女兒越發低垂的脖頸,掩嘴笑道:「我家蕙蕙自是千好百好的,也是這張士釗和程修有眼力,蕙蕙你和娘透個實話,可有沒有看上的?」
  蘇侯氏面色溫柔,看向女兒的眼沉靜如水,她是希望女兒能尋著一個合心意的,若是女兒願意,這兩人,也並不是一點不可取。
  蘇清蕙低頭看著腳尖,聲音弱如蚊蚋,「女兒不喜歡張家,張夫人為人偏頗,張公子更是過於狂妄,有時又過於恭敬有禮,女兒覺得有些許表裡不一。」蘇清蕙自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爹娘面前貶低張士釗的機會的。
  臨末,想到程修,又加了一句:「程家太遠!」不捨得女兒遠嫁的爹娘,自是不會考慮程修的,這一句便足矣。
  蘇侯氏卻忍不住細細衡量女兒的話,張家從母親都開始考慮,又想起先前那張家表姑娘的事,可見女兒心裡也是認真衡量過的,知道張士釗並非良配,至於程修,也僅僅是家太遠?
  蘇侯氏看向女兒的眼裡不由多了兩分打量,有道是「知女莫若母」,當初女兒對著李家兒郎心意萌動的時候,她也是隱約看出來的,及至張士釗,程修的出現,蕙兒的心思倒是越發難以捉摸了。
  「蕙兒,娘……」
  「蘇清蕙!你還知不知廉恥!」一聲暴喝平地炸起!
  驚得蘇侯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蘇清蕙看著屋外走近的大伯,身邊竟還跟著抹了厚厚一層胭脂,著了一身鏤金絲鈕牡丹花紋雲錦衣裳的孟姨娘。
  蘇清蕙扶著娘親的胳膊,一時暗惱:竟忘了讓爹斷了大伯的糧倉了!
  蘇志遠一早便聽到家裡的僕人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早膳的時候,他正準備發作蘇李氏治家不嚴,孟姨娘卻捂著臉哭訴道:「蕙小姐可害死我家汐兒了!」他細細問過,才知道侄女竟勾得兩男子不顧廉恥當街爭執!
  蘇清蕙看著大伯一臉怒容,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晨間街上的事傳到了他耳朵裡,上一世大伯就是壓在二房的一根橫梁,生生壓得她們吐血不止,這一輩子,大伯就是那亂飛的蚊蟲,時時擾的你心間煩躁!
  蘇清蕙覺得無論如何,自家要和大房劃清界限了!
  蘇志遠看在弟弟的月供份上,實是消停了幾日的,然,楊世子帶來的十幾箱子的綾羅綢緞、金銀器具,以及,一千兩銀子,徹底地拖垮了蘇志遠的眼界,以後只要汐兒每年漏這麼一點給自家,弟弟的那一月一二百的銀子,不要也罷!
  蘇清蕙看自家大伯氣得哼哼的兩撇鬍子,忽地對著牡丹低語了一句,又安排丫鬟給大伯奉茶。那丫鬟早得了綠意姊姊的眼色,只上了一盞茶,全無瞧見跟在蘇志遠身邊的孟姨娘。
  上的是三月倉佑城新采摘的白茶,滾水一過,湯色清漾漾的,清新的茶香縈繞在鼻端,孟姨娘喉間有些發癢,她早間只用了一塊糕點,跟著蘇志遠跑了這許多路,已然有些饑腸轆轆,輕輕咳了兩聲。
  二房母女像是沒聽見一般,蘇侯氏平日裡雖柔弱,可是對大房的幾個妾侍一向沒個好臉色,今日瞧見這一貫下作的孟姨娘竟敢來她家,心上早有些不順氣!
  蘇志遠喝了兩口茶,心上自得,這番新茶估摸也就是招待他時才捨得拿出來,又品了兩口,正正是脣齒留香。清了嗓子,一手捋著鬍鬚,微晃著腦袋,正準備張口細數侄女兒的「豐功偉績」,蘇清蕙卻皺著兩道細眉稟道:「大伯,舅舅來信說外祖母病了,我娘嚇得心口疼,蕙兒正準備喚個大夫來給娘瞧瞧,還請大伯在此稍等片刻,蕙兒一會便過來聽訓!」
  說著,便和綠意扶著蘇侯氏快速地跨過門檻,徒留蘇志遠和孟姨娘在前廳裡大眼瞪小眼,孟姨娘見二房一個正經主子沒有,對著伺候在廳內的丫鬟吩咐道:「重新沏壺茶過來!」
  這丫鬟一向和牡丹交好,膽兒也肥,不卑不吭道:「這裡是主子們會客的地方,這位媽媽要想歇腳,奴婢帶你去後頭的耳房裡!此處,奴婢可不敢造次!」
  孟姨娘看這丫頭牙口伶俐,顯是一早得了吩咐羞辱她的,氣得渾身發顫,恨聲道:「什麼媽媽婆子的,我是汐小姐的姨娘,哪裡這般不懂規矩的丫頭!看一會你家夫人會不會撕了你的皮!」
  「姨娘慎言,我家夫人一向寬厚,向來不苛待下人,姨娘這般污衊,我是要如實告知老爺的!」
  蘇志遠見一丫鬟都敢在他面前造次,斥道:「混賬!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竟敢和主子頂嘴!」汐兒作了國公府的妾侍,蘇志遠比往日更看重孟姨娘兩分,此時自是要護著嬌妾的顏面。
  丫鬟並不為所動,神色漠然,曲膝道:「大老爺息怒,奴婢一時狂妄,這就去管家處領罰!」說著也不待蘇志遠反應,便施施然地走了。
  蘇志遠被這二房的主子丫鬟先後來這麼一招,氣得喉間發緊!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桌子被拍得陣陣響,茶盞都蹦了起來!這二弟一家真是越來越不將自己這個大伯放在眼裡了,蘇志遠想到侄子和侄女兒兩次三番對自己的不敬,想起那楊世子的提議,心上不禁鬆動了兩分!他最寵愛的汐兒能給世子做妾,二弟的女兒自也應當為蘇家略盡綿薄之力的!
  「喵,喵!」
  孟姨娘面上一慌,往蘇志遠身邊靠道:「老爺,這二房也忒亂了,怎麼連貓都亂跑!」她幼時被貓抓過臉,至今眉間還有一點淡淡的抓狠,大房向來不准許養貓的。
  蘇志遠安撫道:「莫怕,這許多人在,近不得你身!」
  話音未落,橫梁上忽地掉下一團白絨絨的東西,直接掉在了蘇志遠的肩上,小白立著兩隻後腿,對著看過來的孟姨娘掏了掏爪子。
  孟姨娘瞳孔一縮,嚇得花容失色,連連驚叫著奪門而出!
  蘇志遠大手一揮,想將這貓趕下去,卻見這白貓敏捷一跳,跳到了茶几上,對著蘇志遠再次虎虎生風地揮來的大手,又是一個上跳,越到了他的肩上。
  這貓這般詭異,蘇志遠頭皮一緊,冷汗淋淋,再一次將貓趕下去後,也不管貓了,追著愛妾的身影便跑了出去。
  躲在轉廊處的牡丹和剛才伺候茶水的小丫鬟這才走出來,進屋抱起小白,輕輕地摸著小白的腦袋:「我都說小白機靈著呢,你還不信,它這是還小,爪子軟,等再大一點,看不得撓破了那些賤人的面皮兒!」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8
發表於 2019-11-21 19:40: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茶水丫鬟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小白的毛,一觸手,眼睛便亮了:「牡丹姊姊,好軟呀,給我抱抱成嗎?」
  自此,小白在蘇家二房一戰成名!
  蘇侯氏見女兒笑得開懷,也不想訓斥,對這大房,這些年,她也真是忍夠了!心上盤算著,無論如何得勸老爺斷了來往才是,不然豈不是一有個風吹草動,就得聽那些不相干的人來指責她心尖上的寶貝疙瘩!
  晚間,蘇清蕙吩咐綠意和牡丹簡單收拾一些去江陵的衣物,自個散了頭髮,換了就寢的寬鬆衣袍,坐在西窗前一勺一勺地給小白喂著肉糜,小貓兒比剛來的時候大了一圈,毛色也越發柔軟潔亮,有時在月下,不細瞧,當是一枚大珍珠似的。
  「倏」地一聲,一朵長春花穿窗而過!
  落在蘇清蕙散下的發間!
  一支橙黃色的大朵長春花!
  蘇清蕙捏著花莖上附著的細細的一張信箋,心上一跳,探身看窗外,天上只一輪下弦月,羸弱的光,灑在院中,依然一片漆黑。
  回頭看綠意和牡丹正在爭執要不要帶斗篷,渾然沒注意到這邊,蘇清蕙心上稍安,將信並花一起隱在寬大的袖裡,見桌上的小白目光炯炯地盯著窗外一丈遠的大樹上,蘇清蕙「」地關了西窗!
  便見小白跳下身,三步兩跳地跑出了閨房。
  蘇清蕙看著沒了影的小白,腦子裡都是這小傢伙樂得左右搖晃的小尾巴!一時心上有些鬱郁,真是白眼狼,養了這麼些日子,竟還惦記著前主子!
  程修看著樹底下躍躍欲試想往上跳的小白一陣無奈,栽在這蠢貨身上了,蘇清蕙那般敏感聰慧,這蠢貨就這般跑了出來,她還能不知道他就藏身在這大樹上,程修仔細打量了一眼這樹幹,這百年老樹,可別因他斷了根脈才好。
  「喵,喵!」小白一雙綠色的眸子,在夜間瑩瑩發亮。
  程修落地一把將它提溜起來,撈在懷裡,又重回到剛才的樹幹上,輕輕地撫摸著小白的腦袋,小聲囑咐道:「蠢貨,可得給我把人護好了!」
  「喵,喵!」小白將臉貼在程修的手心上,一臉心滿意足,還矯情地蹭蹭。
  程修看著西窗上透出來的燭光,竟不捨得回去,他是瞅見她將信並花一起塞在衣袖裡的。
  此時屋內,蘇清蕙見小白遲遲不回來,有些置氣,讓綠意和牡丹先下去休息,自個展開那細細卷好的信條,竟只有十幾個字:
  「歸期已至,明日即別,此去千里,望自珍重!」
  蘇清蕙胸口一慌,忙起身走至窗下,握著手上的信條,她沒想到,這一輩子還能再相見,且二人會以這般曖昧的狀態。
  她在青蕪庵裡的那兩年,他已是藜國的輔國大將軍,常年駐守在邊疆,卻每月余隻身一人出現在她的小院落裡,一雙眸子,如淬了冰一般陰冷,讓她不寒而慄。她撿著佛豆,他自顧飲著茶水。
  她逝於一場風寒,也就二十來天的光景,竟就命走如燈枯,並沒有和他見最後一面,所以,她始終未能問他:「為何來此?」
  「呀」,晚風呼啦啦地涌進驟開的西窗裡,帶著三分月色裡的涼意。
  程修對著西窗下再次出現的女孩兒,心跳如鼓,月色之下,容色晶瑩如玉,如新月生暈,如火樹堆花,如墨的秀髮散在藕色睡袍上,垂至腰間,腕上的一截羊脂玉,更襯得肌膚勝雪。程修覺得血脈噴漲,喉舌乾澀。
  程修在蘇清蕙的注視下,飄飄然地抱著小白落在西窗外,看著蘇清蕙一時無言。
  要怎麼解釋自己藏匿在她繡樓外的樹上?
  蘇清蕙心上來回切換輔國大將軍程修和躲在她繡樓外的程修的面影,喉間忽有些哽咽,有些謎底,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可是在這個月色如水的夜間,面對著十七歲少年青澀、拘謹的面容,她忽地明白那個前世冰冷如霜的眸子是含著怎樣一種悲憤的絕望。
  「你為何,來此?」
  「我,我,我,來,來辭……」喉間乾澀的程修,看著忽然淚流不止的蘇清蕙,怔怔不能言。
  「你莫哭,我,並無唐突之意,只是來辭行!」程修有些手足無措,忙把懷裡的小白扔到窗台上。
  小白哀怨地看了一眼前主子,認命地跳到現主子的肩頭,團團小爪子,也不敢搭在主子臉上。
  「喵嗚嗚嗚~~~~(>_<)~~~~」
  「何時歸來?」蘇清蕙被小白無辜的小模樣,逗得斷斷續續收了淚,捂著眼睛,輕聲問道。
  「及笄之日,冰人先至!」
  蘇清蕙一窒,忙睜眼看窗外的人,卻茫然月色中,唯有那棵苦患樹立在窗前。
  蘇志宏在自家夫人一汪眼淚,一陣顫抖中徹底妥協,啞聲哄道:「夫人,為夫都聽你的,這月便不供給大哥一家了,銀子都給夫人收著可好,夫人今日又受委屈了!」
  蘇侯氏紅著眼,嚶嚀一聲,又伏在自家老爺懷裡柔柔弱弱地訴起了離別的不捨。
  蘇志宏看著懷裡已然快四十的嬌妻,想來自己這大半生,也真是個兒女情腸,生生折在自家夫人這朵小白花手心裡了。
  自己折騰了這大半輩子,也就是為了兒女和妻子能過得舒心,可是大哥一家總是往蕙兒和夫人的肺管子上戳,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這大哥是越發不將自己這個弟弟放在心上了,他視妻女如命根子,大哥卻有意毀了他的命根子!
  蘇志宏忽有世事莫測的荒無感,想起明個妻子就得帶著女兒去江陵,心上越發不捨,低低囑咐道:「一月,至多一月,你若不回,我可是會追去的!」
  蘇侯氏心間喜悅,低聲應了。
  天明,蘇清蕙跟在娘親後頭上了馬車,向著門上的哥哥和爹爹揮手,看了一眼哥哥身後的李煥,重來一世,自己竟能這般輕鬆的放下,有時想來,前世和李煥哥哥的種種,也只是源於少女時候的懵懂罷了,要說深情,自個後來也不會有與張士釗好生過日子的想法,不,要是情深,她是不會屈於爹娘之命,嫁於張士釗的。
  更多的是,她不喜歡張士釗,也並不深愛李煥哥哥。
  可惜張士釗前輩子並不願意陪她演一場伉儷情深。
  蘇清蕙想起還住在她家的李妍兒,忙將哥哥喚上車來,又細細叮囑了幾句,心上想著,還得給莫漪她們寫封信,讓幫忙注意一點李妍兒才行。
  蘇清蕙並不知,這一世,李妍兒並未看上蘇清楠,人家早將目光落在了東城張大公子的身上。
  蘇侯氏對著蘇家夫子兩並李煥揮手道:「進去吧,也就月半便回來了!」想到老爺昨夜硬磨著自己將一月降到了半月,蘇侯氏面上不自然地飛起一陣緋紅。
  從倉佑城到江陵,在倉佑城西十公里外,要換一次水路,這是倉佑城上北和下南必經的一個渡口,出門時還有薄薄的一層雲彩,快至渡口,竟嘩啦啦地下起了滂沱大雨。
  一行人狼狽地在渡口的歇腳處躲雨,蘇侯氏看著如墨一般飄灑下來的雨珠,不放心馬車上的藥材,要撐著傘過去看看,蘇清蕙只好陪她一起,她知道,馬車裡的那一小箱是娘花了一千兩銀子購置的一點人蔘鹿茸,這一路也要走個三五日,娘親勢必要親自看顧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9
發表於 2019-11-21 19:40: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綠意和牡丹,以及蘇侯氏身邊的林媽媽等人,都要跟過去,卻被蘇侯氏阻住了:「你們歇歇腳,別都著了風寒,我們去去就回!」
  眾人無法,只得看著兩個主子在蒼茫的雨水中往馬車那邊移動,蘇清蕙這時忽覺得,自家或許是太窮了,娘親才會這般珍視這一盒藥材,想到自己重生許久,竟忘了掙些銀子!
  蘇清蕙自爬上了車,讓蘇侯氏等著,馬車上果然滲了雨水進來,蘇清蕙乾脆將那一小盒子往懷裡一抱,被別人看見也好被雨水淋壞不是!
  正要下馬車,前頭的馬忽地抬起了前掌,蘇清蕙眼前掠過一陣閃雷,心上一驚,忽覺不好,忙對蘇侯氏喊道:「娘,快讓,馬癲狂了!」
  果見馬焦躁地轉著身子,跑了起來,蘇侯氏看著仍在馬車上的女兒,忙喊道:「車夫,車夫,小姐,小姐!」
  一道響雷轟隆隆地劈下,馬瘋了似地亂躥,蘇清蕙猛地一下子被掠倒在地,死死抱著馬車上的錦凳,又擔心站在馬車下的娘親,心口都要被這馬給顛了出來!
  蘇清蕙身上已然濕漉漉一片,頭髮也被磕散了,忽覺外頭漸漸安靜下來,除了雨聲,竟沒有人聲了,馬越跑越快,馬車裡已經汪了許多雨水。
  車簾忽地被掀開,闖進來一人,立即抱起死死抱著凳子的蘇清蕙,喊道:「馬癲狂了,再不跳車,前面就是水陽江了!」
  說著便抱起蘇清蕙往車外一縱身,蘇清蕙忙抱住了頭,閉緊了眼,馬車這般快,這回不死也要廢了!
  張士釗將蘇清蕙緊緊護在懷裡,滾了幾個跟頭才停在一棵樹根下。
  便聽「噗通」一聲,那馬竟然跳下了水陽江!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在蒼茫茫的雨水裡,顯得那般不真切!
  蘇清蕙一時心內大震,遲了一刻,她便和這馬一起葬身水陽江了!
  「想必蘇夫人很快就會追到這裡來的,只是樹根下避不得雨,我們還是趕緊往路邊移移!」張士釗啞著嗓子道。
  蘇清蕙聽出他聲中異樣,忙看了一眼,見他面上被樹枝劃了幾道痕,手背上厲害一點,劃了幾道血口子,蘇清蕙心上一嘆,軟了聲音問道:「你能起來嗎?」
  「我不礙事,你可能動?」張士釗看著匍匐在他懷裡的人,心緒複雜。
  蘇清蕙這才覺得背上、腳腕、手背都一陣陣鑽心的疼,又意識到兩人貼的太近,忙從張士釗懷裡坐起來,道:「我沒什麼,就是劃了一點,不礙事!我們還是快過去吧!雷這般厲害,此處不能多待!」
  蘇清蕙怕牽動背上的傷口,也不敢隻身,一點一點在如茵的草地上挪動。
  張士釗咬著牙站起來,抱起蘇清蕙,移到馬路上。
  一時兩人都默然無語,站在空曠的馬路上,任著雨水拍打在身上。
  好在,蘇家人不一會便趕了過來。蘇清蕙看到牡丹的臉,竟忍不住哭了起來,她這輩子,差點就這樣死了。
  蘇清蕙實是想不到,救了她的會是張士釗,她有想到或許是程修,或許是哪個不知名的路人,可是卻是張士釗。
  雨水拍打在臉上,混了幾汪眼淚。
  「小姐,奴婢這回的膽都嚇破了,那馬竟會好端端的驚著了!」牡丹一邊給蘇清蕙擦著才洗浴過的頭髮,一邊心有餘悸地說道。
  「張家公子那邊怎麼樣了?」蘇清蕙喝了一碗薑湯,又泡了一個熱水澡,劃傷的地方都已經上了藥,感覺身上輕鬆多了,想起張士釗後背滲出來的血跡,皺眉問道。
  「小姐不用擔心,夫人讓林媽媽過去看顧了,張家少爺身邊還有小廝跟著,想來自是照顧好的!」綠意收著小姐換下的又濕又髒亂,還帶著幾星血跡的衣裳,眼裡不由噙了淚。
  蘇清蕙怔怔地倚在床上,老天真是愛開玩笑,越怕牽扯,還越得牽扯。她現在不用想,也知道,不過兩天,倉佑城裡又會傳遍東城張家大公子冒死救了知府家的女兒,蘇清蕙說不出「不如不救」這類負氣的話,即使重來一世,她還是怕死的,她還是想好好地過日子的。
  她心裡也感激張士釗冒死救了她!
  只是,上輩子的恩怨情仇她不想再去理了,她不喜歡張士釗,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
  蘇侯氏將蘇清蕙安頓在了離渡口最近的驛站,她是想讓蘇清蕙回去修養,自個先去江陵的,可是蘇清蕙又怎麼放心娘親一人上路,再說,她也不想留在倉佑城裡聽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
  蘇侯氏沒法,只好依了女兒,好在水路也不顛簸,等下午雨停了,蘇清蕙便又跟在蘇侯氏後頭準備上船。
  看到張家小廝扶著張士釗過來的時候,蘇清蕙眼眸閃了閃,屈膝謝道:「多謝公子仗義施救!待從外祖家回來,必跟隨爹爹親自往府上道謝!」
  「不,我並不求你謝我,你該知我的,心意!」張士釗看著那半垂的脖頸,晶瑩如玉的飽滿的額頭,急道。
  蘇清蕙直起身,抬眼看向重新梳洗,束了冠,又換了一身衣袍的張士釗,淡淡笑道:「張公子即捨身相救,清蕙也不願含糊其辭。」
  微頓了片刻,道:「說句心裡話,清蕙非常感激張公子肯捨命相救,可以說今日沒有公子,我蘇清蕙也必將葬身水陽江,可是,我與公子在姻緣上並沒有緣分,還望張公子能夠明白!」
  對著張士釗微微有些起皺的眉,蘇清蕙卻覺得心裡從來沒有過的坦蕩,我感激你,感激你上輩子讓我大半生衣食無虞,感激你在世時一直庇佑我的家人,感激你生前便將我託付給程修照顧。
  可是,我並不願意勉強我的心意,蘇清蕙自問上輩子是想和張士釗好好處的,只是,世事弄人。
  一旁的綠意忍不住看向了自家小姐,小姐竟然拒絕了!昨日小姐一身衣裳又是濕透又是刮破,這……
  張士釗心中一急,上前一步問道:「蘇家小姐可是對士釗有誤解?」
  蘇清蕙果斷地搖頭:「不,並無什麼誤解!」因為,並不曾了解。
  「那,是蘇家小姐,已有意中人!」他問的猶疑,眸中卻如看透了蘇清蕙一般,一雙桃花眼竟又帶了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蘇清蕙一窒,不是因了張士釗的猜測,而是他這副「你不用否認,就是如此!」的模樣,前輩子,他就總是這般看著她,仿佛看穿了她一般,不曾問她一句,更無從說聽她的解釋了。
  蘇清蕙忽地笑了出來,「正如公子所言,清蕙心中確實已有意中人!」她的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在說:「公子猜對了,清蕙確實喜歡喝茶」一般!
  所以,不是流言蜚語的問題,也不是遇到早晚的問題,她最不耐別人這般自以為是、事事揣度,她和張士釗一直都是兩種人!
  蘇清蕙應的爽脆,張士釗一時啞口,她怎麼敢這般言之鑿鑿地承認!
  已經上船的蘇侯氏見蕙兒和張家公子在一處聊了許久,渡口已有幾人朝他倆看過去,怕再引起什麼不好的流言,忙讓林媽媽去把蕙兒喊過來。
  蘇清蕙微微福禮,二人就此拜別!
  上午一陣急雨,江水漲了些許,兩岸的柳樹青翠欲滴,映在江水中,別有一番雨後的清醒亮目,張士釗看著越來越遠的船帆,心中一陣抽痛,即使他願意舍了性命去護她,她依然看不見他的心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0
發表於 2019-11-21 19:41: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張家小廝看著少爺的衣袍又滲出血跡,哭道:「少爺,快回去吧,您這要再不好好上藥,可了不得了!」
  張士釗恍若未聞,他的腦海里一直迴盪著「正如公子所言,清蕙心中確實已有意中人!」張士釗覺得胸口悶得慌,接著便一陣眩暈。
  張士釗病體又侵了風寒,一直在家燒了半個多月,每日裡渾渾噩噩的,口中一直念叨著「意中人」、「清蕙」,張劉氏急的心裡暗恨蘇家女兒狐媚,勾了兒子的魂,又記恨阮家姑娘毀了張家和蘇家的和氣!一時,張家裡鬧得人仰馬翻,雞犬不寧。
  這些,此時盪漾在江中的蘇清蕙並不知情,她隨著娘親坐了一日船以後,又坐了半日的馬車,等到了江陵,侯家管家已經在城門處等了一日了,這邊接了蘇侯氏一行,那邊就派了僕人回去稟告老太太。
  江陵侯家也是本地的一個書香世家,但是出仕的子弟並不多,多是在江陵書院擔任夫子,或是在外遊歷著書。相比落魄之前的李家,還是差了許多的。
  蘇侯氏是候老太太的幼女,自幼嬌寵,蘇侯氏上頭還有三個哥哥,侯家家風清正,並無妾侍通房庶子,除了蘇侯氏的三哥,從候老太爺到幼孫,侯家男子都一心撲在書堆裡,是以,妯娌之間也頗為和氣。
  侯府造的頗小巧精緻,蘇清蕙上一世及笄後也來過一回,那時因著婚事,心情抑鬱,對著外祖母舅舅表姐妹等人,都無心應酬,因此,也只記得大舅家有兩個表哥,二舅家有一個表姊、一個表弟,三舅家是一對龍鳳胎。
  一行人過了二門,再過了三道垂花門,才看了候老太太的院子,院門處有一個男孩子探頭探腦的,頸上戴著一串瓔珞,上頭綴著一枚古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前頭帶路的僕婦介紹道:「這是二老爺家的瑋少爺!」
  蘇清蕙對著虎頭虎腦的小表弟招招手,那小子「哼」了一聲,閃進屋裡了。
  僕婦怕蘇清蕙尷尬,笑道:「瑋少爺一向養在老太爺身邊,愛鬧脾氣,表小姐和他處個兩天就好了!」
  蘇清蕙笑笑不語,不甚在意。
  上了台階,守門的丫鬟一早便撩起了簾子,幾個舅母都在外頭等著,見到蘇侯氏和蘇清蕙,熱絡地拉了手,往裡頭去。
  候老太太臥在榻上,傾著身子往門口看,見女兒和外孫女而進來,蒼老的面皮上,不住滾動著淚水,一手拉著女兒的手,一手拉著孫女兒的手,哭道:「我的心肝呀,這有多少年了,老婆子,可算又見到了!」
  蘇侯氏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雖每年也有節禮和書信往來,對著已然年高的老娘,心裡也有些戚戚然。
  一時見過禮,蘇清蕙才發現也只有三個舅母和兩個表姊、一個表弟在,大舅母言氏解釋道:「爹和你大舅、二舅、表哥們孩子書院,你三舅還在回來的路上,估摸晚上就能到家!」
  蘇侯氏皺眉道:「三哥這回又下海去了嗎?」最近雨大風大的,那茫茫的海際,想想都有些心驚膽顫。
  三夫人楊氏笑道:「妹子放心,你三哥這雨季都不去海上,是去京裡看鋪子去了!也是那邊事急,不然,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著也得在家裡等的!」
  蘇清蕙眼睛一亮,問楊氏道:「三舅母,三舅舅做什麼生意啊?蕙兒也攢了一些銀子,正想開個鋪子呢!等三舅舅回來,可得讓他給我支支招!」
  楊氏雖生了兩個孩子,但膚色嬌嫩,眼波流轉間水光瀲灩,此刻舉著帕子輕笑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蕙蕙年紀還這般小,竟也鑽進這錢堆裡了,等你三舅舅回來,你爺倆好好嘀咕嘀咕!」
  那嬌嗔的模樣,真是生生地驚呆了蘇清蕙!她記得三舅舅家的一對兒女是和她同齡的,那,三舅母也該和娘差不多大,怎地,三舅母竟這般鮮嫩!
  候老太太跟前個頭稍高的女孩兒道:「我也有好些年沒見過蕙妹妹了,上一次見到她走路還不甚穩呢,沒想到竟也長成了風姿綽約的美人兒!」
  蘇清蕙記得這是二房的大表姊,叫候巒的,另一個女孩兒怕就是三房早她兩個月出生的侯嶠了,見兩個女孩兒發上只簡單地插著一枚玉簪子,手腕上一截絞絲金鐲子上嵌著亮晶晶的,是,是晶石!蘇清蕙心下微驚,難道,三舅舅在海外還收購晶石來著?
  候老太太用帕子抹著眼笑道:「都是小人家家的,巒姊兒也是美人兒!」看了另一邊撅著嘴的二孫女道:「嶠姊兒也美!」
  被喚作嶠姊兒的這才眉開眼笑地上前拉著蘇清蕙的手道:「祖母就偏疼美人兒,我和大姊姊要不是從娘胎裡就帶了一副好面盤,可得愁死人,蕙妹妹一來,我們也能看個新鮮了!」
  晚上侯老太爺和兒子、孫子們都回來了,一家人圍著一個長條桌子用飯,侯老太爺見著自家俏生生的外孫女兒,忍不住感慨道:「這許多年沒有見面,一轉眼,連蕙兒都這般大了!等我們兩個老的走了,你們這些小的,怕也是散了!」
  三老爺侯生玉笑道:「爹,您就是心疼妹子不是,當初您就不該將她嫁的那般遠!這回回來,咱多留她住幾個月便是!」
  侯家兄妹關係一向好,侯生玉這些年在外跑動,也是去過倉佑城看望過妹子的,只是蘇清蕙重生回來,便都記不得這些隔了許多年的往事了。一時幾個兒孫起哄,一頓晚飯也是其樂融融。
  夜間,楊氏和侯生玉躺在床上閒聊道:「我越看蕙蕙越喜歡,又嫻靜又知禮,也不像小姑子那般柔弱,哎,你說,讓咱們的玹兒娶了蕙蕙怎麼樣!」
  侯生玉一把攬過自家夫人,笑道:「你以為買白菜呢,想買就買,蕙蕙自幼便有才女的名聲,在倉佑城也小有名氣,估摸著,等你這下手,怕已經遲了!」
  侯生玉沒說的是,他不同於大哥、二哥,好歹也是個文人士子,他一個經商跑船的,他那妹夫未必同意將掌上明珠這般低嫁!只是看著妻子興衝衝的模樣,一時也不忍在她興頭上潑冷水。
  「不行,明個我就來問問小姑子,蕙蕙這麼討喜,怎麼著也該留給自家才是!」楊氏想到白日裡外甥女兒的小模樣兒,越想越中意,恨不得立即天亮,好去找小姑子!
  在侯府裡,同樣恨不得天快亮的,是蘇清蕙。
  蘇清蕙心裡惦記著表姊手腕上的晶石,一宿沒睡好,她知道晶石現在還不曾流行起來,等十年後,二十年後,一顆成色好的如指甲蓋般大的晶石都是千金難求的!
  只是蘇清蕙手頭上的銀子並不足以進購晶石,她只是想到,她知道藜國未來二三十年商業的發展,所以,她可以優先抓取優勢。
  天微微亮,蘇清蕙便起身,讓牡丹和綠意伺候著梳洗,然後,獨坐在窗前,細細地寫了一份單子,邊上伺候著磨墨的綠意,見小姐一張白紙上,寫的都是一些脂粉、香料單子,都是她們平日裡常用的頭油、香粉、口脂、面脂、眉粉。
  等蘇清蕙一一列好,天光也亮了,陪著娘親用了一些米粥、金角饅頭,蘇清蕙便往三房的院裡去。侯生玉常年在外經商,往日裡在家倒有晚起的習慣,只是今早夫人一早就起了,他便也跟著起了,正在自個院裡伸腿踢腳鍛煉筋骨,不曾想,竟聽見丫鬟進來報:「老爺,表小姐到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2 04:5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