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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魯特看了一眼阿耶貢,又轉頭看了一眼馬車裡被顛得東倒西歪的女子,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瞬間在一月的嚴寒裡化成一圈小白霧。
「將此女關押好,此次探訪安郡王府,勢必要帶回席斐斐!」緩了一會,又淡淡地道:「安郡王府怕是已有戒備,此行需謹慎!」阿魯特一雙深邃的眸子發著幽幽的淡光。
此時京城裡已經出動了幾百名御林軍,沿著往北邊去的大小路口查訪,卻一直一無所獲,等安郡王回到府裡的時候,郡王府裡頭寂靜無聲,彷彿先前的人都已經走了。
管家見安郡王回來,急急地上前道:「郡王爺,岐王府的王妃來了,要見新娘子,卻發現新房裡沒人,正鬧著要進宮稟明太后和皇后,說郡王妃失蹤了!」
安郡王將手中的劍扔給身後的小廝,快步往內院走去,一邊道:「岐王妃是長輩,理當奉為上賓,將她和其他貴客安排到內院好生招待,至於郡王妃……今兒個新婚,改日再拜見便是。」
安郡王身量高,腿又長,話說到一半便到了內院的廊外,說話聲音鏗鏘有力,如冬日的冰雹砸在琉璃瓦上,叮叮咚咚的,隨時會將瓦片砸碎一般。
一早便端坐在內院裡頭挑剔著安郡王府茶水的岐王妃,氣得手不住發抖,猛地拿起一旁的茶盞,「啪啦」一聲砸在了地上,罵道:「逆子!」
她也不管裡頭還有其他的宗室夫人,氣衝衝地衝到門外,對著安郡王的背影罵道:「你這個孽障,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你就是這般為人子的嗎,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安郡王嘴角輕扯,轉身的剎那,身上的寒氣一下子鋪展開來,笑道:「叔母,您是在說玩笑話呢?我的母親是已逝的安王妃,您,可是岐王妃,黎氏宗祠裡寫得一清二楚。」
安郡王雖然笑著,可是,岐王妃還是感受到了一股不言而喻的寒意,她氣得嘴脣發白,看著安郡王,紅著眼眶,竟是要落下淚來。
安郡王不為所動地道:「侄兒的郡王妃在書房裡頭歇息,侄兒不想旁人叨擾她,特地將她移到了書房,還望叔母慎言。」
有一個在兒子大婚的日子都鬧得不得安生的生母,安郡王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只是一想到那個恨恨地說「生!」的女子,所有的不痛快都瞬間煙消雲散,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徒留岐王妃站在廊道裡青白著臉。
一旁的嬤嬤低聲勸道:「王妃,今兒畢竟是郡王爺的大喜日子!」對伺候了三十多年的王妃,嬤嬤看她這麼多年來一步步將兒子推遠,心裡也是唏噓不已。
京城百姓都知道,安郡王對明珠郡主情深一片,為了拒絕與荻國公主的聯姻,當著嘉佑帝和荻國使臣的面當眾表白,其用情之深,可見一斑。
王妃卻還想在這般大喜的日子為難這一對新人,嬤嬤再一次覺得伺候這麼一個主子,心頭慌得很!
安郡王到了新房隔壁的時候,發現屋裡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桌上的糕點肉脯也動了些許,而席斐斐正和衣躺在床上,房裡彌漫著淡淡的女兒家清香,像茉莉,像雛菊,又像忍冬。
床上熟睡的人,肚子一鼓一鼓的,像他小時候養的一隻小狸貓,只是後來岐王妃懷了雙生子,認為小狸貓不乾淨,將他的小狸貓送走了。
安郡王走到床前,席斐斐臉上的蠟黃顏料還沒有洗掉,手剛剛碰到,隔壁新房裡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找著什麼。
安郡王立即站直了身子。
席斐斐醒來的時候,見床頭有一個身影,還是一個男子——
「啊——嗚嗚!」她憤懣地看著捂著她嘴的人。
安郡王皺著劍眉,湊到她耳邊道:「人來了!」
席斐斐瞬間清醒。
安郡王將她藏到床底下,低聲囑咐道:「切莫出來。」
溫熱的氣息噴在席斐斐的臉上,像小蟲在爬,她忽地慶幸臉上涂了一層顏料,安郡王看不見她紅了的臉。
安郡王走到壁櫥前,回頭看了一眼,見席斐斐躲好了,才從上頭的架子取出一把精巧的鑰匙。
席斐斐只聽見一陣開鎖聲響,不一會兒,門又合上了,而隔壁房間的聲音越發大聲,此時她覺得小腿有點癢,好像是左腿,又好像是右腿,倏地,她腦袋一激靈,「救命啊!救命啊!」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床底下爬了出來,瘋狂地踢著腿,還隨手拿著桌上的盆子敲打著雙腿。
安郡王猛地推門衝進來,便見席斐斐的腿上有兩隻黑糊糊的東西在爬。
席斐斐覺得眼前一花,白刃反射著燭光,從自己的雙腿上唰唰而過,眼角瞥見那兩個黑糊糊的東西掉在了地上,她忙跑到安郡王身後,額上已嚇得出了一層汗,正抬著袖子抹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笑聲——
「哈哈哈,安郡王果然好劍法!」
安郡王反手一攬,轉身將席斐斐護在身後,他看著面前的黑衣人道:「阿耶貢,你這是欲蓋彌彰,難道你以為,你換了一個龜殼,我就不認識你了?」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出現十來號暗衛,黎賀承也風塵僕僕地趕來,見席斐斐躲在安郡王身後,也不多言,對暗衛比了個手勢,暗衛便一涌而上。
都是受訓多年的高手,阿耶貢便是再有勇有謀,被這般包圍也是受不住的,刀劍相交,不過幾個回合他便精疲力竭,瞄著空檔準備抓住安郡王好撤退。
黎賀承卻壓根不給他機會,他從阿耶貢的右邊突襲,露著白刃的劍「噗」地插入了皮肉之中,瞬間一朵妖艷至極的紅花,在地板上伸出血色的藤蔓。
他看著被暗衛困住又受了傷的阿耶貢,猛地一下子在他脖子上一個側劈,便見阿耶貢暈了過去。
「送到宮門外頭,給藜國百姓瞧一瞧荻國人的居心叵測。」黎賀承冷著聲音道。
嘉佑帝想製造一個外無戰爭、內裡安定的太平盛世的假象,他偏偏不讓他如願!
安郡王見席斐斐無事,讓護衛撿起掉在地上的兩隻黑蟲子拿去給太醫檢查,然後上前一步問黎賀承道:「此番,怎麼處理?」
黎賀承拍了拍安郡王的肩,笑道:「你且安心,剩下的我來吧,你好好做你的新郎,等過幾日有消息了再說。」
阿魯特的目標是斐斐無疑,可是他既然敢一再地要擄走斐斐,可見他並未將藜國與荻國的盟約當真,應該說,是荻國未將兩國盟約當真,他們要的不過是幾年的安穩好休養生息。
兩代威武大將軍一直守衛在北疆,不可能不了解狄國人的心理,但卻從未上報朝廷,看來,威武大將軍府已有了不臣之心。
黎賀承心裡隱約有了計較,和安郡王微一點頭,便轉身準備出內院,眼角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妹妹,見她低著頭,像是在思慮什麼,心裡頭不由替安郡王捏了把汗。
出了內院,趙二低聲問道:「主子,屬下瞅著,明珠郡主似是不太情願出嫁?」
他已和白芷成了親,雖然平日裡一個內斂一個豪放,但是做了一段時間的夫妻,趙二也漸漸琢磨出女子的一些心思,剛才他冷眼望著,明珠郡主對安郡王,似乎有些波瀾不驚。
便是剛才阿耶貢想擒住安郡王藉此脫身,眼看劍都要劃到安郡王的脖頸了,明珠郡主眼裡雖掠過一絲慌亂,可是並不恐懼擔心。
黎賀承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想到白日裡見到的陸格,一時有些後悔那時讓陸格帶信來給蕙蕙,如若沒有這一出,斐斐不會認識陸格,可能就會和黎平順理成章地成親。
想到這裡,他輕聲問趙二,「陸家小子怎樣了?」
趙二略微遲疑了一下,稟道:「屬下將陸公子送到了陸府,交給了陸大人,陸府前後門都派了暗衛在盯著。」
兩人正說著話,轉過前面一個迴廊,便遇到了威武大將軍府人高馬大、憨頭憨腦的二公子趙匯。
這一代的威武大將軍是趙皇后的兄長,趙匯是趙皇后頗為疼寵的後輩,向來和岐王一脈走得近,只是在對安郡王和岐王世子兩人的態度上卻一直不明朗。
只見眼下趙匯像是猛地發現了兩人似的,誇張地張著嘴,訝聲道:「真是巧遇,先前在前院沒有發現晉王爺的身影,還以為您今日有事提早回去了呢!」
黎賀承看了眼夜色,淡淡地道:「夜這般深了,眾位大人還沒有散去?」
新郎官敬完酒後,前院裡頭已經三三兩兩地走了許多賓客,只是趙匯心頭存著事,這才藉著如廁的由頭溜了出來,卻不防碰到晉王。
趙匯醉醺醺地笑道:「這瞧著是往內院去的路,晉王爺是從裡頭出來的?」
黎賀承眯著眸子看了一眼有些醉態的趙匯,理都不理地走了。
趙匯忍著一口氣,等黎賀承的身影不見了,朝著草叢啐了一口,罵了一句,「奶奶個熊的!」原本微醉的一雙鷹眸,此時銳利地盯著內院的方向看了一會兒。
如果趙二看到,必定要驚訝——先前的莽夫,竟如換了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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