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落暖 -【清穿之郭絡羅氏】《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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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取名與有孕

　　習慣了康熙時不時的「突襲」，婉昭已經十分淡定了。第二天一早起來，服侍康熙換好朝服以後，婉昭才叫人少了熱水把整個人泡了進去，滾床單滾到腰酸背痛她還真是頭一遭，昨晚康熙大爺真是毫不留情呀。

　　美美地泡了個熱水澡，婉昭換上新做好的粉紫鑲邊淡紫折枝梅花紋樣緞面旗裝跟一條淡粉色的褲子，把長髮梳成兩把頭的模樣，戴上一套藍寶石頭面，別上昨晚康熙賞賜的銀鍍金穿珠點翠花簪，登上轎輦去承乾宮了。

　　本來是該先去坤寧宮匯合由皇后帶去給太皇太后請安的，不過如今坤寧宮現在沒有主人在，索性讓佟貴妃把人集合好，再一起向慈寧宮出發。婉昭今天之所以打扮得這麼好看，主要目的還是去刺激刺激納喇貴人，反正她就是這麼小心眼！

　　「你今天打扮得比往日倒是出彩些了。」兆佳氏上下打量了婉昭幾眼才笑道，「這才對嘛，年紀輕輕的偏生就喜歡素雅淡漠的裝扮，都把自己給變老了。」

　　「你慣會取笑我。」婉昭覷了兆佳氏一眼，「這頭面是我額娘送我的，趁著春色好拿出來戴戴，也算是應了我額娘的一番心意。這衣裳也是內務府早就送過來的，之前一直沒機會穿上，這會兒啊終於逮著機會了。」

　　「再過兩個月就是小格格的週歲生辰，到時候多的機會給你把新衣裳穿個遍呢。」兆佳氏笑道，「說起來，納喇貴人今兒怎麼晚了？」

　　「怕是不敢出來見人吧。」婉昭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她要是納喇貴人，今日就稱病躲起來，不然等一下惠嬪等人就要給她好臉色看咯，更別說還有太皇太后跟皇太后呢。昨兒她那番話都在後宮傳個遍了，好在沒有傳到宮外去，不然納喇貴人得罪的就不止這撥女人了。

　　不過婉昭倒沒有說對，納喇貴人還是出現，而且穿得比婉昭還要花枝招展，石榴紅五蝠捧壽團花紵絲旗裝，寶藍色的綢褲，架子頭上簪著幾支鎏金花托包鑲橄欖形陽綠翡翠長簪並幾支鎏銀鑲珍珠的簪子，耳朵上墜著景泰藍紅寶石耳環，手上還捏著一條淺水紅色的帕子，微微昂著頭，視線在婉昭身上轉了個圈之後便不屑地勾起了嘴角。

　　「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出發吧。」佟貴妃眼神明滅了幾下，率先站起身來，隨後狀似若無地看了納喇貴人一眼才道，「往後要準時，去慈寧宮請安是半刻都不能遲的，本宮不想再為了等一個人而誤了禮數。」

　　「是。」眾人應道，只是眼光都在納喇貴人身上溜了一圈，才跟著佟貴妃走了出去。

　　婉昭見納喇貴人臉上瞬間難看下來，覺得心中那口氣終於平順了不少。

　　出乎婉昭意料的是，太皇太后並沒有就昨天納喇貴人跟她之間的不和諧談話發表任何意見，反倒是對惠嬪、榮嬪還有佟貴妃說道：「皇上昨兒跟我說了，宮裡的阿哥們都大了，眼看著宜嬪也快要生產，趁著這時候，咱們得把阿哥的大名給定下來了，不然往後宮裡的阿哥越來越多，總不能都叫小名吧。」

　　納喇貴人也是滿懷希望地看向太皇太后的，只是按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小阿哥才幾個月大，暫時不能取名，不然怕閻王殿知道小阿哥的名字，要勾了他的命去，納喇貴人順便癟了下來。

　　至於婉昭，她完全不擔心自己女兒取名的問題。按照康熙的意思，女兒是不必叫什麼大名的，反正在宮裡的時候當主子都叫她們「小X」，奴才們只管叫「X格格」，成年封公主後就叫「和碩XX公主」，用得上大名的時候很少。婉昭甚至已經決定自己給小六取個好聽的名字，畢竟給自己孩子取名是做父母的權力呀，孩子她爹只指望不上了，只能靠她自己想咯。

　　果不其然，在太皇太后宣佈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各位阿哥的名字就確定下來了。跟婉昭記憶裡完全一樣，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之前那些早夭的阿哥也沒有排入序齒了。

　　「姐姐明兒起就不必去給太皇太后還有皇太后請安了，專心待產吧。」婉昭伸手摸了摸宜嬪的肚子，「嬤嬤說『肚尖弄璋，肚圓弄瓦』，姐姐的肚子尖尖的，肯定會是個阿哥。」

　　「我倒沒看出來，你倒是好眼力。」宜嬪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有時候坐著都合不攏腿，只能時不時換一個坐姿，「轉眼這孩子就該出生了。到時候我坐著月子，只怕是不能給皇貴妃賀喜了，你記得把我的賀禮給送過去。」

　　佟貴妃晉封皇貴妃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大約就是在宜嬪生產坐月子的那段時間裡，到底是同為妃嬪，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宜嬪雖然有些嫉妒佟貴妃如此得康熙喜歡，但也絕對不會做出不給她道喜的事情來，畢竟她還是管著六宮的握權者呢。

　　「姐姐這話囑咐我很多次了，我不會忘的。」婉昭道，「姐姐身邊的沐心、沐穗都是細心的人，還有吳嬤嬤也是得力之人，哪怕是我忘了，她們都會提醒我的，更何況姐姐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妥當了，當時候若真要再添加些什麼，姐姐吩咐人告訴我我加上就是了。」

　　「也對，到時我想多慮了。」宜嬪微微一皺眉，孩子最近胎動得特別厲害，剛剛那一腳踹得她肚子有些疼，「這孩子真鬧騰。」

　　「活潑點才好呢，這才顯得孩子健康。」婉昭讓人端來雞湯，「姐姐喝過湯用完膳後記得出去走走鬆散一下。」

　　「知道了，這話你都說了幾百遍了，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宜嬪莞爾一笑道。

　　七月的事情一大堆。宜嬪在七月初八那日開始作動，熬了一天一夜終於誕下了個阿哥，母子均安，這讓在產房外一直候著的婉昭狠狠地鬆了一口氣，趕緊去給一直在主殿等候的康熙跟佟貴妃報喜信去；而後是七月十二，佟貴妃晉為皇貴妃的冊封禮舉行，熱鬧了整整一天；再往後就是四阿哥胤禛跟皇六女的週歲宴了。

　　忙完這一切，婉昭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散架了，準備接下來這幾天休養生息時，蓮心又跑進來給她一個勁爆的消息：皇貴妃懷孕了！

　　第二天去給新任皇貴妃請安時，婉昭就見到她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下去，那也是，任誰一坐上皇貴妃之位就被診出懷有皇室血脈都會欣喜若狂的，婉昭覺得皇貴妃已經算是低調了，不過坐在下首的女人那些眼刀還是「唰唰」地飛得厲害——所有好運氣都叫皇貴妃一個人佔有，不公平！

　　皇貴妃似乎沒有覺察到下面的風起雲湧，又或者說她注意到了但卻不以為然，心裡只覺得自己求天拜佛這麼多年終於達成所願了，到時候生下個阿哥來，那她這一輩子就無憾了。如此想著，她又想起自己養著的四阿哥，那孩子雖然乖巧，但到底不是她親生的，往後……還是讓德貴人抱回去自己養吧。

　　德貴人心裡也是打著一樣的主意，以至於跟婉昭走在禦花園的時候也是心不在焉的差點崴了腳，還好她身邊的珍珠扶住她，不然傷到身體那可就糟了。

　　「你想什麼呢，這樣入神？」跟德貴人相處久了，婉昭倒不覺得德貴人十分工於心計，但違和感還是有一點的，所以她跟德貴人雖然算是談得來，但絕對不是能坦誠相見的知己。

　　「沒什麼，就是覺得皇貴妃真是有福氣，果真是最得聖心的人。」德貴人輕輕笑了笑，說道，「到時候等生下了皇子，也不知皇上要高興成怎樣了。」

　　這胎生不生得下來都是個問題呀！婉昭可是知道近親結婚的壞處，她大學讀藥學的時候可沒少在人體實驗館看到那些近親結婚繁殖的後代嬰兒樣本，康熙跟皇貴妃是實打實的表親，以後這孩子也不知道會怎麼樣。不過婉昭還是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微笑：「皇貴妃這樣得皇上喜歡，要真是生下個阿哥，皇上自然歡喜。」

　　皇貴妃這一有孕，便完全蓋去了宜嬪誕下皇子的風頭，好在宜嬪現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看兒子」的狀態，對皇貴妃有孕一事也是只有恭喜而沒有什麼妒忌之意，畢竟就算皇貴妃肚子裡的是阿哥，能比太子尊貴嗎？更何況現在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著急個什麼呢。

　　比起這個，還不如關心一下那個叫戴佳氏的小姑娘，這是康熙今年納進宮的女子，如今按照嬪的禮制安置在鹹福宮；還有一個叫衛氏的辛者庫出身的女子，不知道是施了什麼法術讓皇帝寵幸了她，如今被撈出來封了個常在丟進鍾粹宮去了。

　　婉昭驚呼：溫潤如玉的八阿哥的親生額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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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雙生胎

　　皇貴妃有孕，這宮務自然是要分下去的，因為皇貴妃之下還有一位貴妃在，所以大事都歸鈕祜祿貴妃管了。不過不知道是康熙不放心年紀輕輕的鈕祜祿氏還是有什麼別的意思，榮嬪跟惠嬪也得了聖旨，讓她們從旁協助鈕祜祿貴妃，於是皇貴妃就過起了抱著鳳印安著胎，看著鈕祜祿氏忙活的日子。

　　鈕祜祿氏第一件要辦的就是宜嬪之子的滿月禮，有榮嬪跟惠嬪看著，這場滿月宴倒是辦得不錯，只可惜這也意味著宜嬪這個聖寵優渥的女子也即將再次投入爭寵的行列中，宮裡的其他女人可是高興不起來呢，本來就有戴佳氏跟衛氏兩人橫空出世，現在宜嬪這個「大殺器」也出關，以後能見著皇帝一面更是難上加難了。

　　「那個穿著杏色衣裳的，便是衛常在了。」婉昭給宜嬪介紹道，「另外那邊那個薄紅梅色衣裳的，便是戴佳庶妃。皇上的意思是，讓她按照嬪位的份例供給，皇上對她倒是挺上心的，這小半個月來，隔三岔五地就宿在鹹福宮那兒了。」

　　「這戴佳氏是滿洲鑲黃旗人，出身也算不錯，皇上給她嬪位的份例倒也可以。」宜嬪細聲道，「倒是那個衛氏，長得美則美矣，只是出身實在是太低了，皇上怎麼就看上她了呢？」

　　後宮這些秘辛她怎麼知道？婉昭回了個「不知道」的眼神過去，又道：「聽說皇上不許人家議論此事，姐姐你也少打聽的好，免得惹禍上身。如今皇上似乎也把她給忘了，她在這後宮之中便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了。」

　　宜嬪微微皺眉，腦補了一出「辛者庫婢子求上位，出奇招引誘皇上」的戲碼，心底裡不自覺地就先對衛氏報以不好的感覺。許是皇上發現了這個衛常在心懷不軌，所以才會對她冷淡下來了吧。宜嬪在心裡這樣跟自己說，然後點點頭對婉昭道：「也罷，好歹也是皇上封的常在，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

　　宮裡的女人大多數都認為是衛氏一心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所以勾引了皇上叫自己一下子從辛者庫之婢變成了小主，所以對她都是淡淡的；兼之她長得極美，眾人又害怕她會勾住皇帝的心，對她的態度就更不好了。

　　婉昭看著有點怯弱地坐在一邊的衛常在，只能感歎一句：出身問題害死人了！

　　隨著皇貴妃漸漸顯懷，婉昭便覺得總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其實不止她有違和感，榮宜嬪等生過孩子的人都覺得：皇貴妃這肚子特太大了吧，才五個月的身孕看著就跟人家六個月時候的沒區別了，不會是補過頭了吧？

　　太皇太后跟康熙也是憂心忡忡的，生怕這孩子太大不好生下來，便叫心腹太醫去給皇貴妃診脈，這一診脈的結果卻讓他們欣喜若狂了——經把脈後太醫確定，皇貴妃腹中有雙胎！這可是皇室裡從未有過的喜事，這消息一傳開大家就更哀怨了：皇貴妃的福氣也忒大了，這還讓不讓她們有出路啊！

　　「哎，皇貴妃懷有雙胎的消息一出，這宮內宮外的就各種流言不斷，聽得我都煩了。」婉昭讓人去請了兆佳氏跟戴佳氏過來一起聊天，她跟戴佳氏能熟絡起來還是因為兆佳氏牽線呢，「聽說如今宮外，個個人家都給佟家送東西上門巴結的，虧得佟大人守本分，不然皇上就要生氣了。」

　　「畢竟皇貴妃得寵，佟大人又深得皇上信任，也不怪那些人有這樣的心思。」戴佳氏文靜得很，說話的聲音卻極其溫柔，容貌不算艷麗，卻也是個清秀佳人，「我住在鹹福宮也聽到了不少謠言，有些人甚至還傳言皇上在皇貴妃生下孩子後要封她為後呢……」

　　「這話便是不可信了。」兆佳氏咬下一口玫瑰蓮蓉糕，「榮寵太多未必是好事，如果真這樣就太招人顯眼了。」

　　「對啊，這話你也別跟別人說，當耳邊風聽過就算了。」婉昭拈起一塊牛乳菱粉香糕送到嘴邊，對乖巧的戴佳氏道，「王嬤嬤做的糕點要比旁人做的好吃不少，妹妹也多吃，便老是喝酸梅湯，仔細傷胃。」

　　戴佳氏微微點點頭，挑了一塊甜甜的蘋果蜜餞，卻不想吃了兩口就覺得噁心反胃，竟是吐了出來。婉昭與兆佳氏對視了一眼，便叫蓮心去傳了林太醫來。

　　「你可是，懷孕了？」婉昭輕聲問了一句。

　　戴佳氏臉上微微一紅，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又一個孕婦了，康熙大爺你最近很給力嘛！婉昭連忙叫人端來溫水讓戴佳氏漱口，又讓人取來蜜餞跟醃梅子，順道端來一碗熱奶子擱在戴佳氏手邊，才道：「你也是個有福的，才進宮半年就懷有身孕，不過你也忒不小心了，有孕了怎麼還到處跑呢，傷了孩子那可怎麼好？這事兒可告訴皇上了？」

　　「姐姐盛情邀請，我怎麼能矯情說不來呢？」戴佳氏低著頭道，「再者之前都忙著為皇貴妃懷有雙胎一事高興，我又何必打擾了皇上跟皇貴妃的喜悅呢。」

　　「皇貴妃懷有雙胎是喜事，你懷有身孕難道就不是喜事嗎？」婉昭不贊同地道，「左右等一下林太醫過來，咱們就說你突然身子不適傳了太醫才診出喜脈的，待會兒我便吩咐人去給太皇太后、皇太后還有皇上道喜去。」

　　「謝謝姐姐。」戴佳氏點點頭。

　　婉昭呼了一口氣，她該說戴佳氏太隱忍了還是她太傻了呢，這樣的好事居然也隱瞞著不讓人知道，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了，一邊的兆佳氏也是想到了這個問題，連忙拉著戴佳氏進行一番教育。

　　皇貴妃跟戴佳氏的身孕讓康熙高興了許久，全然沒有發現自己身邊的胤礽臉上都黑了好幾天了。皇太子今天已經七歲了，皇家的教育讓他明白了許多事情，之前宮裡有人謠傳的「冊封皇貴妃為皇后」的消息就讓他不悅了好些日子，好在他汗阿瑪及時處理掉亂嚼舌根的人，但這無疑也在太子心中留下一道陰影：萬一汗阿瑪真的冊立第三位皇后那可怎麼好？皇貴妃背後是實力雄厚的佟家，是他汗阿瑪的母族，朝中更有多名子弟參政，比之赫捨裡家那可是厲害多了，如果皇貴妃真的順利誕下雙生胎，又有誰敢擔保佟家不起小心思呢？

　　可惜太子爺這點心思康熙是沒察覺到了，不過他還是安慰地摸了摸自己寶貝兒子的腦袋，難得地將他抱到自己腿上——這是太子爺上學以後就沒有的福利了，拿起一邊的奏摺跟他說起來。

　　果然，汗阿瑪還是最疼我的！太子傲嬌地嘟了嘟嘴，跟著康熙一起讀起奏摺來，不懂的字還可以直接問汗阿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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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不爽是慢慢累積起來的

　　婉昭從睡夢中醒來，慵懶地靠坐在榻上。太皇太后身體抱恙，皇貴妃孕中也不宜走動，這幾天的請安都已經免了，婉昭現在日日除了照顧小六以外，壓根就沒什麼事做，閒得就要發黴了。

　　外頭的冷風呼嘯而過，轉眼間已是深秋。婉昭讓乳母把小六抱出來，接過來將她放在鋪著柔軟的地毯上學習走路——那些個嬤嬤都喜歡時時刻刻把孩子抱著，婉昭倒覺得這樣並不利於小六的成長，索性打發了她們自己也坐在地毯上，拿著小六喜歡的布老虎、撥浪鼓等小玩意逗她向前挪動。

　　「小主怎麼自個兒坐地上來了？」木槿端著茶盅走進來，「這羊毛地毯雖然厚實柔軟，但屋子裡還是有點涼的，小主趕緊把披帛給披上吧。」說罷就去衣櫥裡找了條淡藍繡花披帛，把婉昭給圍了個實。

　　「瞧你緊張的，我也不冷。」婉昭笑道，「倒是小六，穿了這一身厚衣裳的，我還真擔心將她熱出病來了。」

　　「小主，不好了！」蓮心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宜主子叫小主趕緊過去，小阿哥嘔吐不止，眼看著要暈過去了！」

　　婉昭手裡的小玩具「噗通」一下掉在地上，她連忙站起身來，急聲吩咐道：「木槿，把小六抱回去！蓮心，去太醫院叫林太醫過來！我現在立刻去看看！」

　　剛到了主殿，婉昭就聽見宜嬪壓抑的哭聲，她心裡一酸，眼眶也漸漸紅了。小阿哥是宜嬪的心肝寶貝，這才幾個月大就病成這樣，如果真有什麼不測，那不是要了宜嬪的命麼？婉昭趕緊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抬步走了進去。

　　婉昭先是把宜嬪扶上榻上，然後才叫人把孩子抱過來。小阿哥嗓子已經哭啞了，小臉通紅的看著就覺得可憐，婉昭熟練地把他抱在懷裡，嘴裡哼著小調哄著他，又問道：「不是說叫人去讓林太醫過來嗎？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呢？」

　　「回小主，」沐心紅著眼道，「林太醫今日一早就被人叫去了承乾宮，不止是林太醫，凡是擅長婦嬰科的太醫都讓皇貴妃派人叫走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呢，說是皇貴妃今日睡眠不安唯恐龍裔有損，讓太醫一個一個給把脈查看。」

　　婉昭看到宜嬪滿眼的憤恨，心裡也覺得皇貴妃做得太不厚道了，合著全後宮就她一個有康熙的孩子，別的皇子皇女都是擺設不成！如今小阿哥都哭成這樣了還不讓太醫來，難道她以為她懷了雙胎就能肆無忌憚嗎！

　　可惜這話婉昭不能直面說出去，只能抱著孩子轉過身來勸宜嬪：「姐姐先別哭，許是小阿哥吃錯了東西才會嘔吐的，先把照顧小阿哥的乳母們都叫來問問吧。」

　　宜嬪收住了眼淚，點點頭讓人把四個乳母都帶上來。這四個乳母都是內務府精挑細選的，家室清白，婉昭實在不覺得她們會害了小阿哥，便叫沐心先去煮一碗羊奶來，自己抱著小阿哥在一邊坐下看宜嬪詢問眾人。

　　今日早上給阿哥餵奶的是文達氏，看著年輕，宜嬪略略問過她幾句話，見她回答得一絲不漏，大概也就信了她。在她往後退回去路過婉昭身邊的時候，婉昭卻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不禁皺著眉道：「你身上熏的什麼香？」

　　「奴婢……奴婢身上的是茉莉香。」文達氏眼神左右晃動了一下，低著頭回道。

　　宜嬪也跟著皺起了眉頭。按照規定乳母們是不能穿著熏香的衣物的，這個文達氏這樣不懂規矩，是不是太不把她跟小阿哥放在眼裡了，當下就決定讓人把她送回內務府去。文達氏連忙求饒，只說自己早上吃了味兒濃的辛辣之物，所以才薰了香去去味道。哺乳期婦人是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東西的，怪不得小阿哥吃了她的奶以後會噁心嘔吐。宜嬪怒不可赦，直接叫人給送了回去。

　　「姐姐別氣了，好在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婉昭正說著，林太醫就來了。

　　給小阿哥把過脈以後，林太醫道：「小阿哥身子已無大礙，暫且不需要使用藥物，不過娘娘這段日子要格外注意乳母們的飲食，切莫再出了這樣的岔子，畢竟小阿哥還小，一點點刺激之物就能讓他感到不舒服的。」

　　「知道了。」宜嬪咬著牙，這樣的賤婢就是皇貴妃安排進來的，方才又把給她兒子診脈的太醫叫走，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她皇貴妃賠得起嗎！抓緊手中的絲帕，宜嬪冷聲問道：「皇貴妃叫你們過去所為何事？」

　　「皇貴妃最近睡眠不足噩夢連連，擔憂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會出什麼事兒，所以叫微臣等去請脈。」林太醫不是太醫院裡最出風頭的人，但總歸還是擅長婦嬰科的，此次被叫去也無可奈何。

　　「哦，那她肚子有什麼事嗎？」婉昭讓人取來小勺，一邊喂小阿哥喝下羊奶一邊問道。

　　「微臣學術不精，並沒有發現皇貴妃肚子的孩子有什麼問題。」林太醫也未曾見過懷有雙胎的女子，所有關於雙胎的學問都是從書上看來的，所以也不明白皇貴妃究竟擔心些什麼。

　　「也罷，你先回去吧。」宜嬪揮揮手讓林太醫下去。皇貴妃，佟氏，這梁子咱們結下了！

　　安慰好宜嬪，又讓人看好小阿哥，婉昭才鬆了一口氣回到元和殿。剛坐下吃了幾口飯，敬事房就來消息，說今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讓她做好準備接駕。婉昭嘟了嘟嘴，讓人重新換了些口味清淡的菜色來，用完膳沐浴更衣後，康熙就來了。

　　「怎麼了，看著很累的樣子？」康熙見婉昭有些疲倦，便問道。

　　「沒什麼，今天小阿哥出事了，奴婢去幫姐姐看看，大概是一下午沒睡，有些困乏罷了。」婉昭雖然驚訝於康熙對她的關懷，不過還是面不改色地回道，「好在小阿哥沒什麼事兒，不然姐姐大概就要哭壞了眼睛了。」

　　「怎麼回事？」康熙瞬間嚴肅起來，他兒子不多，可不能再少一個了。

　　「是照顧小阿哥的乳母吃了不該吃的東西，這才害得小阿哥也吃壞了肚子，往常給小阿哥把脈的林太醫路上又耽擱了，姐姐心急得很，便遣人叫我過去看看。」婉昭可不會說是皇貴妃叫人把太醫院婦嬰科的太醫全部叫走，這樣就有上眼藥的嫌疑了，「好在太醫瞧過了，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乳母們小心飲食就行了。」

　　「那就好。」康熙聽完婉昭的話，雖然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可是又不好就這樣直接出了元和殿奔去宜嬪那兒，如果就這樣過去了，到時候宜嬪跟淑貴人姐妹反目，反倒不是什麼好事了。

　　其實婉昭也沒這個心情跟精力和康熙滾床單，見康熙有想要去看看宜嬪的意向，便溫柔地道：「其實姐姐今日擔驚受怕的，估計今晚也是睡不好了，皇上不如去看看姐姐吧，也順帶看看小阿哥。」

　　康熙很爽快地點點頭，順水推舟就走了，心裡卻決定這個淑貴人模樣好性情佳，又難得地跟宜嬪姐妹情深，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子，她雖然只生了個皇女，但憑著家世跟這幾年的表現，升為嬪也不是不可以的。

　　婉昭可不知道康熙心裡想的什麼，目送康熙出去以後便連忙跟已經暖好的床榻來個親密接觸。她今天也是擔心了一天，好在沒什麼事，不然她姐姐可就要哭死了；還有皇貴妃，這次她姐姐肯定是怨恨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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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鳳死龍生

　　皇貴妃第二天就知道此事了，連忙遣了身邊的珍珠帶著一大堆東西往翊坤宮來，她這段日子確實有些傲氣了，皇帝表哥跟太皇太后還有皇太后的關懷讓她幾乎要忘乎所以，全然忘了這宮裡可不止有她為皇上生兒育女的。

　　宜嬪明面上是收下了這些東西，可等著珍珠一走，她便冷著臉讓人把東西都丟到庫裡，等著什麼時候送禮直接送給別人就是了。皇貴妃這一出事兒，是真的把宜嬪給得罪了；其實別說宜嬪，便是宮裡其他女人也覺得她這回做得實在有點過了，但又暗自慶幸自己的孩子沒有趕巧出什麼事兒。

　　「姐姐就別虎著一張臉了，快到年下了這樣不好看。」婉昭特意做了幾件小衣裳過來給小阿哥，「皇貴妃既然已經賠罪了，皇上又沒斥責她什麼，姐姐就把討厭她的心思先收一收吧，不然叫人家知道了就說你得理不饒人了。」

　　「皇上不斥責她不就是因為她肚子裡的孩子麼，這我認了，可是往後如果要我給她好顏色，那我就要好生思量一下了。」宜嬪抱著孩子，哄他喝下熱好的羊奶，「好在我孩子沒事，不然便是拼了這條命，我也要跟她算個沒完。」

　　婉昭「唉」了一聲。自己這個姐姐果真是真性情，敢愛敢恨，這皇貴妃不知道現在知不知曉自己又開罪了一個人呢？被她抱在懷裡的小六歪著頭，看著婉昭髮髻上那支鎏銀鑲珍珠簪子垂下來的流蘇，竟是要伸手去抓。婉昭連忙扭頭一避，點了點小六的鼻子道：「小壞蛋，這可不是拿來玩的。」

　　小六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嘴裡含糊不清地嚷著：「額，額涼……」

　　「哎呦，小六可是會說話了？」宜嬪滿臉驚喜，「算來也有一歲多，是時候開口說話了。」

　　婉昭也是驚喜得很，雖然聽王嬤嬤說過要交小六說話，卻沒有想到她這麼快就會喊「額娘」了。婉昭親了親她圓潤粉紅的小臉蛋，叫人去做了蝦仁雞蛋羹，今晚要給自己的寶貝女兒加餐！

　　過了年便又是新的開始。婉昭攬著手爐靠坐在榻上，哼著小曲兒看著小六在鋪著厚厚地毯的地上學走路，她現在已經可以穩妥地走上幾步了，踩著軟軟的小鞋讓乳母牽著，一步一步地走向婉昭。小六越是長開就越像婉昭，只有眉梢輪廓能看出有康熙的身影在裡面，不過康熙對這個女兒倒是挺喜歡的，來的時候也要常常抱抱她。

　　「小主，承乾宮來消息，說皇貴妃作動了。」木槿走進屋來，拍了拍肩上的雪，走到婉昭身邊道，「太醫們都已經過去了，小主也趕緊準備著吧。」

　　婉昭這才伸了伸懶腰，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披上厚重的寶藍色灰鼠皮襖，帶上淺藍色的袖籠，轉過來對王嬤嬤道：「嬤嬤在這兒看著小六，記得給她被好蘿蔔玉米羹。」說罷晃晃悠悠地上了轎輦。

　　承乾宮裡已經聚集了不少嬪妃，婉昭掃了一眼，倒是不見納喇貴人跟戴佳氏，又見現場氣氛壓抑得很，便轉頭跟身邊的兆佳氏說道：「怎麼納喇貴人跟戴佳妹妹還不來？還有，怎麼大家的臉色都這樣難看？」

　　「納喇貴人舊疾復發見不得風，所以不能來了；至於戴佳妹妹，這樣的天氣，你覺得皇上放心她來嗎？」兆佳氏低聲回道，「至於為何大家臉色都這樣不好，你難道不清楚嗎？皇貴妃此胎是大清從未有過的雙胎，從剛懷上就一直福澤不斷，大家能高興到哪裡去？」

　　不會吧，這樣都要計較！婉昭抽了抽嘴角，一聲不吭地坐下等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到康熙自己也有些不耐煩準備直接衝去產房外詢問時，接生嬤嬤並著幾位太醫都出來了，他們的表情極為複雜，又是驚喜又是感慨又是悲傷的，婉昭微微蹙著眉，難道是有不好的消息？

　　「給皇上請安，給各位娘娘、小主請安。」接生嬤嬤跪在地上扣了個頭，「皇貴妃主子給皇上誕下了一對龍鳳胎。」

　　此言一出，全場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這，這龍鳳雙胎可是頂天的祥瑞之兆，難道皇貴妃真的福澤深厚到這個地步？！

　　康熙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剛要表達自己大喜的心情，卻見接生嬤嬤一臉哀痛地說下去：「只是小格格……福薄，剛出生就沒了氣息了……小阿哥身子倒還健壯，奴婢們已經讓人抱去清潔了……」

　　鳳死龍生！眾人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婉昭看著康熙，只見他嘴角的喜意還未完全褪去，打擊與哀痛便一瞬間湧了上來，他的臉上混雜著高興與失落，掙紮了許久才慢慢平復到面無表情的地步，他揮退了在場的妃嬪，一個人坐在那裡沉默。

　　婉昭與宜嬪一同回到了翊坤宮，宜嬪臉上還殘留著驚訝的情緒。婉昭拍了拍她的手，小聲道：「姐姐你看，咱們的賀禮該怎麼準備？」說是要慶祝皇貴妃誕下雙胎的，但如今一死一活，總不能直接往皇貴妃的傷處戳吧。

　　「比照禮單子，略減兩成吧，畢竟，她還是失了女兒……」宜嬪打了個激靈，「外頭天冷，趕緊回去用些熱菜熱粥吧，皇上這幾天心情肯定是不好的了，咱們都得小心行事才好，唉……」說罷，她便先轉身走了。

　　婉昭抬起頭看了看黑壓壓的天，歎了一口氣便也回去元和殿了。當晚，京城裡下起了最後的一場大雪。

　　後續的事情婉昭倒是道聽途說了不少，皇貴妃哀慟不能自已，經常抱著小阿哥思念自己未曾謀面的小女兒；又說她思慮過重，身子一直好不起來，反倒是坐著月子發起了高燒，灌下了不少湯藥才把性命給挽回來。

　　宮裡的女人也都安靜下來了，之前針對皇貴妃懷有雙胎的嘀嘀咕咕一夕之間全部灰飛煙滅，甚至還有人在暗地裡想：就是因為皇貴妃榮寵太過福澤太厚，肚子裡的小格格承受不了這樣的福氣才會早夭的，當然這些思想都只是她們背地裡揣測，明面上她們可是一個字都不會這樣講。

　　康熙也是沉寂了好一段時間才從這樣的打擊中回過神來，然後就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處理了——京師地動，雖然振幅不是很大，但足以讓人膽戰心驚。康熙連忙派人詢問京師各處，又讓欽天監的人隨時監測以防再有一次。

　　地動的時候婉昭還在午後小憩的睡夢中，那一瞬間十幾秒的事情她壓根就沒反應過來，等著王嬤嬤帶著她跑出去時，地震已經結束了。婉昭散了一頭長髮，身上穿著寢衣披著女披，哆哆嗦嗦地站在冷風中吹了好久。

　　「這回地動真是嚇壞我了，好在不是很嚴重。」兆佳氏捧著茶盅說道，「不過聽說正在給太子爺建的毓慶宮在地震中損壞了，又有人被橫樑壓住丟了性命，皇上正要把太子留在乾清宮繼續居住呢。」

　　「這也是應該的，」婉昭的聲音裡還帶些的鼻音，就是那天地動的時候給冷著了，「那天地動的時候我都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兒呢，還是王嬤嬤拉著我跑的，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是心驚膽戰的。」

　　「你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兆佳氏取笑道，「不過戴佳妹妹可就沒那麼走運了，被嚇著了動了胎氣，如今還蔫蔫地躺在床上修養呢。如今皇貴妃還在病中，這宮務都是惠嬪跟榮嬪在管著，虧得榮嬪有經驗，這才保得住孩子呢。」

　　「我也聽說了，」婉昭抿了一口牛乳茶道，「今年的事兒是一樁接著一樁，但願往後能好些吧。對了，皇貴妃又病了麼？」

　　「是呀，本來就是坐月子的人還這樣不愛惜身子，也不想想往後自己出了什麼問題，小阿哥要怎麼辦才好。」兆佳氏歎道，「皇上已經准許佟夫人留在宮裡陪伴皇貴妃了，但願有親人在她身邊，皇貴妃會想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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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老八生母是……？

　　許是為了消除宮裡沉悶的氣氛，康熙終於給去年出生的兩個孩子取了名：納喇貴人所出阿哥名為胤贊，宜嬪之子則名為胤祺。只可惜好景不長，胤贊終究沒能活下來，剛過了週歲生日後便病逝了，這一打擊讓將將養好身子的納喇氏又病了過去。

　　胤讚的葬禮過後不久，皇貴妃也出了月子了，她這個月子坐了足足兩個月，可身材卻不像旁的生產後的女熱那樣豐腴，反而是瘦了不少。

　　到了五月，就傳來戴佳氏要生產的消息，當初京師地動讓戴佳氏動了胎氣，太醫已經斷言這個孩子是撐不到足月生產，所以接生嬤嬤跟太醫都是時刻準備好的。

　　婉昭雖然沒有趕去鹹福宮，但也在元和殿交心等待了好久，等著木槿把消息傳回來時，她驚得差點打翻了手中的茶：戴佳氏生下了一個足有殘疾的皇子！這可是大清開國以外從未遇到過的，一個身有殘疾的阿哥，一出生就註定他以後不可能有大作為了——指不定康熙還會以為這孩子的殘疾是上天對他的警告，會不喜歡這個孩子。

　　「……收拾好東西，給戴佳庶妃送去吧。」婉昭坐在燭光下沉默了好久，才對木槿吩咐道，「我暫時也不能去看望戴佳庶妃，你叫她身邊的人多勸勸她，別叫她灰心喪氣。」

　　「是。」木槿應道，「小主也別多想了。」

　　「我哪有多想，只是戴佳妹妹不知道要怎麼想了。」婉昭覺得這一年簡直就是災難，各種不愉快的事情都集中在這一年全部爆發了，或許康熙得去拜拜神轉轉運了，「今年各種不愉快，明兒你隨我去佛堂上柱香唸唸經，算是求個安心吧。」

　　「奴婢知道，從前小主抄寫的佛經還在，不如供到佛前也算是一點心意了。」木槿道。

　　「也好。」婉昭看著敞口青花瓷缸中消融的冰塊，輕輕搖了搖頭，「看看小六睡醒了沒有，醒了的話就把她抱來吧。還有，最近天兒開始熱起來，我不大愛吃油膩的食物，你叫廚房的人做些清淡的菜色上來。」

　　「是。」

　　在佛堂裡，婉昭遇到了一個始料未及的人——衛常在。說起來這個衛常在倒是出彩得很，康熙雖然不喜歡她的出身，但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來容顏出眾也是秒殺一切的重要因素。婉昭知道衛常在在後宮中交好的人不多，出身高貴的不屑與她來往，出身不高的既鄙夷又嫉妒她的得寵，對她也是避而遠之。

　　「給淑貴人請安。」衛常在連忙從蒲墊上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好。

　　「起來吧，妹妹不必這樣客氣。」婉昭對這個衛常在倒沒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反正她得不得寵跟自己本身就沒多大關係，她也犯不著跟衛常在計較，「妹妹繼續吧，不必理會我。」說罷自顧自的誦經祈福起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婉昭就聽到衛常在離開的聲音，她睜開眼，碰巧見到衛氏跨出去的背影，有些笨拙。婉昭瞇著眼仔細看了看，見輕薄的衣衫下，衛氏的肚子似乎圓潤了些……不會是，有孕了吧？

　　婉昭覺得自己真相了，因為在她回到元和殿不久，鍾粹宮就傳來消息，說衛常在懷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且不說為什麼到現在平安脈才診出來，但是這一消息就足以讓後宮眾人心情複雜。這若是個皇女也就罷了，如果是個皇子……生母出身這樣低，往後對皇子的將來也不是一個助力啊，宮裡講究「子憑母貴，母憑子貴」，就是要母家有勢力，阿哥才會有好出路，這樣反過來才能讓自己額娘風光。

　　「……宜主子今兒說了，要小主帶著格格到主殿一起用膳。」蓮心辟裡啪啦地說完一通，見自己主子沒有絲毫反應，便加重聲音在婉昭耳邊喊了一句「小主」，這才把婉昭的心思拉回來。

　　「我知道了。」婉昭覷了蓮心一眼，「不過說來，這個衛常在倒是隱瞞得緊，要不是肚子就要顯懷了，估計她還不願意把有孕的消息傳出來呢。」

　　「小主記著她做什麼。」蓮心道，「小主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給皇上生個阿哥，想想看格格都快兩歲了，小主的身子又一直康健，也是時候給皇上開枝散葉了。奴婢看著，皇上對小主也是挺好的呀。」

　　「就你道理多。」婉昭橫了她一眼，「去叫乳母把小六抱出來，我要去姐姐那兒了。」

　　衛常在乖乖地呆在鍾粹宮養胎了，康熙發話，這孩子一出生就要抱給惠嬪養，連一絲機會都不讓旁人獲得。婉昭在慈寧宮見到惠嬪的時候，那也是春風得意的樣子。想想也是，她年紀只比榮嬪小一點點，以後估計也沒法再生養了，抱養別人的孩子養熟了也好。

　　「等一下散了，你們都到我那兒喝茶吧，我叫人做了新鮮的吃食，你們都來嘗嘗。」兆佳氏見戴佳氏臉色有些不好，使了個眼色給婉昭以後便笑著道，「你也是，別老哭喪著臉了。叫別人見到又要在背後說你壞話了。」

　　戴佳氏苦笑了一下，點點頭。

　　等去了兆佳氏那兒，戴佳氏便再也忍不住淚水，她好不容易懷胎生下來的孩子竟是個天生殘疾的，雖然太醫說了不會影響自己孩子以後的走路，但皇上到現在只來看過她跟孩子兩眼，明顯是厭棄了他們母子倆了。戴佳氏到底也只是個小姑娘，哪裡經受過這些？坐月子的時候她是強忍著不崩潰，但如今見了兩個可交心的人，淚水便是止不住了。

　　「你再哭也挽不回小阿哥有殘疾的事實了。」婉昭信奉女子為母則強，便安慰道，「你想想，你自己出身本來就不差，不然皇上也不會讓你享有嬪位的份例；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教養小阿哥，便是他以後不能征戰沙場為自己汗阿瑪效命，也要讓他飽讀詩書有個作為。」

　　「就是。」兆佳氏也跟著道，「你是他額娘，皇上又是他汗阿瑪，就算別人再怎麼議論也改變不了他的出身跟地位，只要他有出息，哪裡沒有出頭的一天呢？你這樣哭哭啼啼已經無濟於事，倒不如想好以後怎樣教育好小阿哥吧。」

　　戴佳氏這才漸漸收了淚水，抓著帕子的手緊緊地握起來，她抬起頭看向婉昭跟兆佳氏，低著聲音道：「其實我也想過了，我想把小阿哥送到皇太后身邊讓皇太后親自撫養，這樣就沒有人敢再說我孩子的壞話了。」

　　婉昭不知該怎樣形容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戴佳氏這樣做無疑會讓自己母子情分生分，只是她這樣決絕的眼神，婉昭也不知道該不該勸她再仔細想想，只好問道：「你，你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戴佳氏臉上露出個苦澀的笑容，「其實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還算尊重我，讓我考慮一下再做打算，我如今便是下定決心了。姐姐們說得對，總歸要給他一個最好的靠山才行。」

　　「……也罷，你想清楚就好。」兆佳氏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

　　第二天，就傳出把戴佳氏所出的小阿哥抱去慈和宮的消息。婉昭歎了一口氣，擱下手中的勺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便不再用膳。一邊的王嬤嬤看著就有點擔心，她家小主好些天都不愛吃東西了，看著人也消瘦了一些。

　　「小主是不愛吃這些飯菜麼，奴婢叫人另外做一些來吧。」王嬤嬤問道。

　　「也不是不愛吃，就是覺得油膩。」婉昭覺得這幾天胸口悶悶的，大概是熱著了，「你叫廚房的人做些涼拌菜來吧，多加點醋拌一拌。還有，今晚也不要做這些了，就做個蓴菜羹、一道鮮蘑菜心跟一道糖醋裡脊就行了。」

　　王嬤嬤一邊記下婉昭點的菜，一遍又叫蓮心去端一碗酸梅湯來：「這天兒熱，小主不愛吃油膩膩的菜也是正常的。奴婢已經叫人拿冰涼了一下這酸梅湯，現在喝最好了，只是小主要記著不需多喝，仔細冷到肚子了。」

　　「我知道了，嬤嬤就愛操心。」婉昭豪爽地把一整晚酸梅湯都灌下去，才覺得胸悶舒服了些，「其實叫人切了些哈密瓜跟西瓜還有蘋果來，拿冰水冰一下，我睡醒了吃也剛好。小六那邊的吃食也記得要清淡些，我就怕她吃得膩膩的不消化。」

　　「奴婢都看著了，小主放心。」王嬤嬤笑道，「之前小主不是說要給太皇太后跟皇太后各繡一本佛經麼，奴婢已經幫你把絲線都配好了，小主現在就要開始嗎？」

　　「也好，左右白天也沒什麼事做。」婉昭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最近也怪怪的，就是想睡覺，再這樣下去我就要變小豬了。」

　　「小主大概是累著了吧。」王嬤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最近皇上經常翻她家小主的牌子，怪不得小主總愛犯困。哎呦，待會得叫廚房的人好生燉一些補品才行，最好還要配上能夠幫助受孕的藥物，這樣就最好了……不過說起來，小主這個月的月事是不是沒來了？最近一直忙著分心照顧小格格的王嬤嬤有些昏頭了，決定等婉昭午睡的時候把木槿跟蓮心叫來問問。

　　於是，等婉昭姑娘睡醒後就見到了王嬤嬤笑成菊花一樣的臉龐，然後她聽到了——

　　「恭喜小主，小主有了近二個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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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皇女

　　婉昭覺得自己應該還在睡夢中，王嬤嬤祝賀的話肯定是她做夢夢到的，想到這兒她覺得十分靠譜，頭一歪就躺在榻上不起來，嚇得一邊的王嬤嬤跟木槿以為她暈過去了，差點叫人把剛剛走出去的林太醫給叫了回來。

　　「所以，我懷孕了？」婉昭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臉，「兩個月？」

　　「是啊，小主。」蓮心笑著道，「真是老天保佑，小主這回總該生個阿哥了！」

　　阿哥個毛線！婉昭都想爆粗了，當初她懷著小六的時候就跟雍正他媽撞正同一時間有孕，害得她擔心了這麼久；現在又懷孕了，居然是跟認知上八阿哥的生母衛氏撞在一起，難不成她又要擔心受怕一段時間？神啊，你是在玩我吧……

　　婉昭呆呆地看著自己身上的被子上的繡花，差點想就這樣暈死過去再也不起來。

　　「小主為什麼看上去好像不大高興？」木槿叫蓮心去端安胎藥過來，「小主有了身孕是好事，老爺跟太太知道消息後可都高興壞了，就連宜主子也說這一胎一定要是個阿哥才好，這樣郭絡羅家在後宮裡才算站穩了地位。」

　　婉昭呼了一口氣，笑著點點頭。有句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如果真的生了八阿哥，大不了她就好好教養著，讓他千萬不要涉足於什麼皇位之爭去。話說要是真的換了她做八阿哥的生母，那八阿哥應該就不會像歷史上那樣被康熙以出身抨擊了吧。現在想想，自己親手教養出個溫文爾雅溫潤如玉的八賢王出來也不錯呀~

　　木槿見自家小主總算臉上有些笑容，才鬆了一口氣，又道：「方才小主還在午睡的時候，奴婢已經讓人通知了太皇太后、皇太后還有皇上，皇上說了，等一下忙完朝政以後便要過來看望小主呢。」

　　「皇上日理萬機的，你偏還要去打擾他。」婉昭喝著酸甜可口的葡萄汁，睨了木槿一眼，「衛常在傳出懷孕的時候皇上也沒去看她吧，今晚皇上要是來了，只怕衛常在心裡就不好受了。」

　　「小主怎麼老想著別人，還是多想想自己跟肚子裡的小阿哥才是。」蓮心端來水果拼盤，「小主是郭絡羅家的二格格，出身比衛常在高出不少呢，皇上當然看重小主跟您腹中的皇子了。這是小主睡前吩咐的果盤，但王嬤嬤說了，小主不許多吃。」

　　「知道了。」婉昭拿起銀質的小簽叉了一塊哈密瓜送進嘴裡，「你們吶，往後見到衛常在也得收斂一下才是，她就算出身不好，但皇上既然封了她做常在，你們就都要警醒點，好歹，她也是一位小主了。旁人看不起她是旁人的問題，咱們決不能讓人覺得郭絡羅家的人不懂教養，連尊敬一位小主都辦不到。」

　　「是。」蓮心吐了吐舌，大聲應道。

　　「郭絡羅家那丫頭倒是有福氣，轉眼間就又懷上了。」太皇太后飲過湯藥後歎了一口氣，「聽說皇上打算大封後宮？」

　　「是的，孫兒想著，三藩戰事已經到了尾聲，超齡的秀女便都讓她們報去戶部消了選秀資格嫁人便是。至於這幾年裡入宮的女子，孫兒都想晉一晉位分，榮嬪、惠嬪跟宜嬪均晉為妃；赫捨裡庶妃既是按照妃位供給待遇的，便坐實她妃位的名分就是了；戴佳庶妃、淑貴人跟德貴人皆封嬪，老祖宗看著如何？」

　　「這也好。」太皇太后點點頭，「今年宮裡晦氣的事情不少，是該辦些喜慶事沖一衝才行了，只是淑貴人跟衛常在都有孕在身，今年之內是不適宜舉行冊封禮了，等明年吧，左右也得給禮部還有內務府的人準備好冊封的事宜才行。」

　　「老祖宗說得是。」聽太皇太后說起衛常在，康熙臉上微訕，「孫兒還小，衛常在此胎不管誕下皇子還是皇女，都冊封她為貴人。」

　　太皇太后瞇起了眼。衛氏這個女人是長得美，皇帝喜歡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她的出身實在是太低了，加之之前還隱瞞自己有孕的消息，簡直就是拿腹中的皇嗣開玩笑，她可不允許這樣的女人晉位，便直言不諱道：「衛常在出身不好，晉封太快的只怕要引起後宮妃嬪的不快了，她這一胎若是生下個阿哥，晉封也是可以的；如果是個皇女，那就讓她再熬幾年吧。」

　　「孫兒知道了。」康熙把玩了一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量了一下，也承認自己祖母說的確實有道理，便認同了。

　　「眼看著宮裡的小阿哥小格格是越來越多，哀家心裡也高興。」太皇太后可沒忘記還在宮外的三阿哥胤祉，「三阿哥也到了啟蒙的時候了，你找個吉祥的日子把他接回來吧，榮嬪跟他母子見面的時候不多，總得讓他們聯絡一下母子情分的。」

　　「孫兒已經讓人算好日子了，再過十來天就會把胤祉接回來。」

　　「那就好，哀家老了，就像看著兒孫滿堂。」太皇太后道，「如今皇太后已經抱養了戴佳氏的孩子，日子也總算不那麼無聊了。也希望咱們這些長輩的福氣能保佑那孩子，往後都平平安安吧。」

　　康熙也是贊同地點點頭，當初他是想過讓皇太后抱養宜嬪的孩子的，畢竟那孩子出身也算不錯；可惜當初皇貴妃的那件事，叫康熙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抱走宜嬪的兒子了。現在戴佳氏所出的小阿哥身有殘疾，將來大概也只能做個閒王，抱給皇太后撫養也不是什麼大事，戴佳氏自己也願意，這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婉昭開始進入了類似某種動物那樣吃吃喝喝睡睡的生活，康熙有時候會來看她，大家聊上幾句，又時常讓小六出來賣個萌，讓她對著康熙喊幾聲「汗阿瑪」逗逗康熙開心，最後再把康熙推去宜嬪那兒過夜，日子倒也過得鬆快。

　　「瞧著你這樣子，倒像是胖了一些。」這日在承乾宮向皇貴妃請安，戴佳氏上下仔細打量了婉昭一番，才微笑著道，「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廣體胖麼？」

　　「你就會取笑我吧。」婉昭覷了她一眼，「看著你這樣開朗我心裡就放心了。」

　　「姐姐的話我記著，往後總歸要為我跟七阿哥想想的。」戴佳氏莞爾一笑，「皇上沒有厭棄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皇太后對七阿哥也是真的好，我心裡也感激，以後自當盡力孝順就是了。」

　　「你想開就好了。」婉昭看了看主位上一臉憔悴的皇貴妃，低聲道，「你瞧瞧那位，孩子都沒了這麼久了還這樣思慮過重的，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呢？六阿哥身子不好，就更應當把全副精力放在他身上才是，養好了一個兒子，也算是對得住自己懷胎十月的辛苦了。」

　　「她惦記的，是龍鳳呈祥的福氣。」戴佳氏眼神閃爍了幾下，「你前段日子在養胎所以不知道吧，宮裡不知哪裡傳出不好的謠言，都是說皇貴妃龍鳳雙胎的事兒，她心情不好也是應該的。」

　　戴佳氏沒有說是，宮裡還謠傳就是皇貴妃把福氣都攬了過去，這才害得納喇貴人的小阿哥病故、宜嬪的兒子生病，還有她的孩子天生殘疾。戴佳氏雖然不知道這事兒做不做准，但心裡對皇貴妃先是有一層排斥了，更擔心婉昭聽了這話會被嚇到，索性含糊過去。

　　婉昭搖搖頭，歎了一口氣。

　　「別唉聲歎氣的了，仔細你肚子裡的孩子呢。」戴佳氏道，「今兒布貴人姐姐病了沒來，我可是要好生看著你的。」

　　「我哪有那麼嬌貴，這孩子才三個月呢。」婉昭笑道，「你倒不如把眼光看著衛常在，她那肚子有五個月了吧？」

　　「何止啊，都快六個月了。」戴佳氏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肚子倒顯得格外小一些，壓根就不像是六個月的身孕，聽說她之前瞞著自己有喜的事情，叫太皇太后很是不高興呢。」

　　「那是自然的，那可是皇上的子嗣，萬一一不小心碰著了，誰擔得起這個責任？」婉昭見皇貴妃已經開始站起來，便連忙讓木槿扶著起身，「好在太皇太后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如今是不會找她麻煩了。」至於等她生產以後，那可就難說了。

　　到了八月，婉昭的肚子已經初步呈現出西瓜肚的樣子了，她懷這個孩子倒不難，只是晨起時會噁心想吐而已，其餘時間一切都安好，比起衛常在吃什麼吐什麼倒好得多了。

　　中秋那天，婉昭難得見到了郭絡羅夫人覺羅氏。原來是覺羅氏是進宮給太皇太后請安，讓太皇太后開恩讓她去見婉昭以及宜嬪的，母女三人見了面，哭哭笑笑了一通，才坐在一起說著家常話。

　　小六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郭羅媽媽卻一點也不怕生，抱著覺羅氏的手撒嬌要糖吃，胤祺也才剛滿一歲，嘴裡含含糊糊地嘟囔著嬰兒語言，窩在宜嬪懷裡含著自己的大拇指。

　　「看著你們兩個如今坐穩宮中，奴婢就高興了。」覺羅氏歎息了一聲，摸了摸婉昭鬢角，「小主此番有孕還是注意些，上回可是把奴婢嚇壞了，宜主子也是一樣，小阿哥年紀還小，身邊的乳母都要照看好才是。」

　　「額娘又說了，上回哪裡是女兒不注意呢！」婉昭嘟著嘴撒嬌道。小六歪著頭看著自己額娘的神情，也跟著學了起來，惹得眾人又笑了開來。

　　此時沐心走了進來，在宜嬪耳邊說了兩句。宜嬪點點頭，見覺羅氏跟婉昭都一臉不解地看著她，便淡然道：「沒什麼事，是鍾粹宮來消息，說衛常在要生了。」

　　「她不是才八個月麼？」婉昭皺眉道，「這麼快？」

　　「誰知道呢，咱們就等著消息吧。」宜嬪拍了拍覺羅氏的手，「我先讓人送額娘回去吧。」

　　「也好。」覺羅氏點點頭，再一次囑咐婉昭好生注意身體以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衛常在這胎生得艱難，到了第二天才有消息傳來，是個皇女。婉昭心裡也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該繼續屏住呼吸，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只想等著瓜熟蒂落後再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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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阿哥

　　衛常在生下的小格格身子很不好，太醫甚至斷言能熬到週歲已是萬幸了。婉昭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康熙似乎很是生氣，連帶著惠嬪也被斥責了一頓。後來才聽說，原來衛常在之前不想讓人家發現自己有孕，竟是拿布料裹住腹部收斂起來，又減少飯菜的攝入量，這才瞞得過來。

　　「你說她這樣做圖個什麼呢，到底還不是害了自己跟小格格。」兆佳氏咳嗽了兩聲才感歎道，「皇上如今惱了她也惱了惠嬪，眼下惠嬪是肯定不會給她好臉色看了。」

　　「唉，只怕她是擔心宮裡有人害她吧。」戴佳氏捧起茶盅喝了一口，「聽說那時候她剛剛封了常在，那貴人、庶妃張氏等就經常去找她麻煩，惠嬪對她也是愛理不理的，難免她會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才這樣做。」

　　「她也是可憐人一個，希望這件事能讓她長長記性。」婉昭咬了一口牛乳菱粉香糕，「如今小格格是惠嬪娘娘在養著嗎？」

　　「這自然是的，惠嬪娘娘就是再不願意，但那也是皇上的旨意，她也違抗不得。」戴佳氏叉起一塊西瓜送進嘴裡，「哎呦，這西瓜真甜。」

　　婉昭哀怨地看了戴佳氏一眼，又看了看桌上切好又擺得漂漂亮亮的水果拼盤，歎了一口氣。王嬤嬤說她今天生冷的瓜果吃太多了，竟是不叫她繼續吃，她現在只能看著戴佳氏跟兆佳氏把她最喜歡的水果拼盤吃個乾淨，自己只能嚼著點心了。

　　「姐姐何必這樣子，等把小阿哥生下來以後，什麼瓜果不能吃呢。」戴佳氏笑著道。

　　婉昭傲嬌地哼了一聲，轉過頭不理她了。

　　小格格終究沒能熬下去，剛剛滿月就夭折了。婉昭聽聞衛常在哭得傷心，叫王嬤嬤去探望了一番送些補藥也就罷了。天兒一日一日冷下來，等著婉昭的肚子七個月的時候，京城裡下起了初雪。

　　因著懷孕期分外注意，婉昭如今只穿著元寶底的繡鞋，每次出門身邊都是四個人圍著的，就怕再出現上回的狀況。太皇太后每回見到她也是先叮囑萬叮囑，又派了好幾個嬤嬤到她身邊來服侍，唯恐出什麼差錯。

　　「如今全後宮的人都注意著你這一胎，你自己要多加留心才是呀。」宜嬪見婉昭搖搖欲墜地從轎輦上下來，連忙讓沐心去扶著，嘴裡不停地叮囑道，「這雪天路滑的，你又出來做什麼呢？」

　　「來給太皇太后請安是我應該做的，姐姐放心，有木槿看著，我不會有事的。」婉昭笑道，臉上卻是一臉疲倦，眼底下的烏黑都是清晰可見的——懷孕的時候不能塗脂抹粉，婉昭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呢。

　　「你的眼底是怎麼回事，昨晚沒睡好麼？」宜嬪問道。

　　「還不是這個小調皮給鬧的，」婉昭摸著自己的肚子輕笑道，「昨晚他在我肚子裡拳打腳踢的，疼了我一晚上，今兒早上才稍稍平息，我還想著待會回去一定要補個覺才好。」

　　「那就說明皇嗣健康呢。」

　　宜嬪跟婉昭相繼走進慈寧宮，又一一給太皇太后還有皇太后請安後才坐下來。婉昭抬眸一看，見皇貴妃如今神采奕奕的樣子，看來似乎是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來了。也是，頹廢了好幾個月，再不走出來，只怕恩寵都要被旁人給瓜分個夠了。這宮裡的女人哪個不是仰仗著皇帝活下去的，沒了皇帝的寵愛又有什麼用？

　　坐在婉昭下首的便是許久沒露面的納喇貴人，她的見風流淚的毛病已經休養好了七七八八了，怪不得如今又趾高氣揚地出來跟大家爭個你死我活的。

　　太皇太后跟皇貴妃說著話，宜嬪、榮嬪等適時插一句倒也顯得其樂融融。婉昭摸了摸剛才又被孩子一腳踹中的腹部，不得不感歎這孩子真的很生龍活虎。

　　「妹妹怎麼都不說話呢？」納喇貴人舉著帕子嬌滴滴地笑道，「怎麼，是想著肚子裡的小阿哥了？」

　　「姐姐說笑了。」婉昭差點打了個冷戰，這嬌滴滴小姑娘的聲音真心不適合納喇貴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此番納喇貴人見了婉昭卻沒有任何表示，這倒讓婉昭有點驚奇，「姐姐的身子看上去好了不少呢。」

　　「那是自然，宮裡有好藥養著，這病自然就好得快一些。」納喇貴人笑得假兮兮，瞥了一眼婉昭的肚子，「七個月了，妹妹也該小心些才是，別再被人拖累又出上回的岔子了，畢竟不是每一次都這麼走運的。」

　　婉昭抽了抽嘴角，這納喇氏是在明諷她吧，不過她也不在意，只道：「多謝姐姐提醒了，不過姐姐也要注意身子，將來才好再為皇上生兒育女呢。」

　　納喇氏咬咬牙笑了笑，轉過身來直接無視婉昭。

　　切，跟我比嘴皮子功夫，你還差得遠呢！婉昭勝利地皺了皺鼻子，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

　　等著從太皇太后那兒回來的時候，婉昭已經有些累了，一直挺著腰肢坐直對一個孕婦來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還要時時刻刻注意兩腿並立腳尖繃緊，真是要把她累壞了。於是一回來婉昭首先就把元寶底的鞋兒給踢飛，穿著綾襪踩在羊毛毯子上，快速地向床炕奔去。

　　「小主肯定是累壞了吧，奴婢給小主按摩一下吧。」木槿先是端來熱水還有帕子給婉昭擦臉洗手，自己跪在地上幫婉昭按著腿腳，又叫同在殿內服侍的另一個人綠玉把臉盆端下去後才道，「方才吳公公來過了，說等新年過了以後太太就能進宮陪著小主直到生產了。」

　　往常宮裡的妃嬪產子，娘家人都是八個月的時候就能進宮陪伴的，只是婉昭這一胎的預產期是在二月，八、九個月的時候恰恰是年節，婉昭也不願意覺羅氏這麼麻煩，索性讓覺羅氏在元宵以後再進宮來。

　　「那也好，省得額娘進進出出的多麻煩。」婉昭瞇著眼，肚子上蓋著一張粉紅底繡五蝠捧雲團花的錦褥，「對了，今年元和殿的冬衣都裁好了嗎？我這樣倒也不方便管著了，你跟王嬤嬤都得仔細點，太后那裡派來的幾位嬤嬤要額外再添一身新的衣裳。」

　　「奴婢們都曉得，王嬤嬤已經讓人去做了。」木槿回道，「那幾位嬤嬤也是好說話的，聽說是小主特意吩咐給額外加的，對小主都是感恩戴德呢。」

　　這就叫收買人心呀。婉昭知道自己生產時這幾位嬤嬤是一定會陪同在側的，所以現在收買起來肯定不會有錯，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誰知道宮裡面會不會有人對她不利呢，不過話說回來：「我今兒倒是看見納喇貴人了，她的病怎麼就好得這麼快呢？」

　　「聽說太醫院來了位新的太醫，對這些產後疾病最是拿手。納喇貴人便隔三岔五地請他來給自己診脈，估計是這樣治好的吧。」

　　「那，那位太醫是納喇家送進來的？」婉昭八卦地問道。

　　「這個奴婢就打聽不出來了。」木槿笑道，「王嬤嬤給小主燉了赤豆鯉魚湯，小主現在要喝嗎？」

　　「也好。」婉昭點點頭，「我有些餓了，叫人傳些吃食來吧。」

　　「是。」

　　新年的家宴就沒有婉昭什麼事了，她那快九個月的肚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尋常人見著了都要替她擔心三分。太皇太后更是早早就下了旨，讓她好生在元和殿養著別跑出來，萬一被衝撞了那就不是開玩笑的了。

　　婉昭自然也明白，所以接到懿旨後就高高興興地窩在元和殿裡——家宴雖然不大講究規矩，但總歸還是得看皇上還有兩尊大佛的臉色，有時候吃不飽也是常見之事，婉昭可不願意委屈自己的胃。可惜小六今年是要去跟幾位哥哥姐姐見面了，不然婉昭肯定是要抱著她過除夕的。

　　「小主，這是皇太后身邊的路嬤嬤，是來給小主送新鮮吃食的。」蓮心引著一個中年女子進來，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衣裳，頭上別了兩支素銀簪子。婉昭一眼就認出那是那是侍奉在太後身邊老嬤嬤了，便連忙下了炕。

　　「小主使不得！」路嬤嬤一手攙扶著婉昭坐回炕上，「要是讓太后知道奴婢勞動了小主，那奴婢回去就要吃苦頭了。」

　　「嬤嬤說笑了。」婉昭跟路嬤嬤倒也熟，「大冷天的讓嬤嬤走一趟了。」

　　「皇太后惦記著小主，叫奴婢給小主送些新做的吃食呢。」說罷就讓跟在身後的小宮女打開食盒把還冒著熱氣的菜餚一碟一碟放出來，「這些都是禦膳房的人琢磨出來的新菜色，都是今晚家宴上首次供上來的。皇太后想著小主不在家宴上，怕您吃不了，特意讓人再做了一遍趁熱送來。」

　　「勞煩嬤嬤了。」婉昭讓木槿給送上一個小荷包，「嬤嬤幫我謝過皇太后吧，就說等過後我再去給皇太后謝恩。」

　　路嬤嬤掂量了一下荷包，笑瞇瞇地道：「小主給皇太后生個阿哥，那就是最好的謝禮了。奴婢還得回去覆命，便先告辭了。」

　　「好，木槿，去送送嬤嬤。」

　　「皇太后就是對小主好。」王嬤嬤拿來銀針細細將菜色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毒以後才拿來玉箸給婉昭夾了一箸鴨條溜海參，「不過小主現在可不能貪吃了，太醫說了，之前小主補得太過，如今胎兒倒是有些大了，再吃的話生產的時候就會有麻煩了。」

　　婉昭嘟了嘟嘴：「那時候都是默默勸我多吃點的，再說了我也有經常散步，可他要長這麼大我也沒法子呀。」一邊叫我少吃一邊又不停給我煮好吃的，能怪我嗎？

　　王嬤嬤點頭笑了笑，又勺了一碗野菌野鴿湯擱在婉昭面前。

　　等到了二月十四，婉昭終於在覺羅氏的陪伴下，生下了個白白胖胖的皇子。一聽罷是個兒子，婉昭終於鬆了一口氣，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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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封嬪

　　「二月十四倒是個好日子。」婉昭嘟囔了一句，抱著自己的小兒子靠躺在黑漆雲母石事事如意的架子床，背後枕著一個寶藍色綾鍛大迎枕，「寶貝呀寶貝，原來你真的是八阿哥喲，以後記得聽額娘的話，別攙和進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去，不然額娘打你屁屁喲。」

　　「小主抱著小阿哥說些什麼呢？」王嬤嬤喜笑顏開地走進來，手上還端著撇去了雞油的清清爽爽的人參雞湯，「小阿哥還小呢，暫時還聽不懂小主的話。時候到了，不如讓人抱小阿哥下去餵奶吧，不然等一下小阿哥要餓哭了。」

　　「知道了。」婉昭依依不捨地把孩子遞給一旁的乳母，喝了幾口雞湯後才問，「額娘呢？」

　　「太太在宜主子那裡呢，聽說是五阿哥漸漸長牙了，在問太太該給五阿哥吃些什麼。」王嬤嬤見婉昭喝不下去了，便遞上溫熱的帕子讓她擦擦嘴，「小主生產的時候真是多虧了太太在呢。」

　　「是啊。」想起這次生產婉昭也有些後怕。

　　二月十二那晚婉昭就作動了，婉昭還忍著疼痛吃了些易克化的食物，本以為這次到了時候生產會比較容易，卻不想因為胎兒太大所以遲遲不能生出來，比上次生小六時還要艱苦許多，眼看著婉昭是沒有力氣了，覺羅氏冷靜地又是讓人切了參片讓婉昭含著，又是在婉昭耳邊鼓勵打氣，婉昭這才平安生下個小阿哥。

　　「太醫說了，小主這回出血比較厲害，得好生養著才能補回來呢。」王嬤嬤道，「林太醫開的藥已經在煎了，等一下蓮心會給小主端進來。」

　　婉昭點點頭。唉，又是喝苦藥汁子的時候了。那個臭小子，沒事長這麼大個做什麼，等我好了以後肯定要先捏一捏他肉肉的屁股跟臉蛋！對了，以後一定要讓他安分守己跟著大隊走，嗯，最好以後就做個閒王，享享福就好了。

　　……也許，婉昭就是這後宮裡最不希望自己兒子太過出彩的女人了。

　　小阿哥的滿月禮是皇貴妃一手操辦的，婉昭因為太醫的話暫時還出不了月子，只能讓宜嬪幫忙看著，自己則在寢殿裡喝著淡出鳥來的魚湯——鮮味十足，但是沒味道呀！像是在喝加了蒸魚後那些魚汁的白開水，婉昭吐了吐舌頭，喝了幾口就讓人拿走了。

　　「小主又不喝了，這樣對身子可不好。」蓮心見婉昭苦著一張臉也有些擔心，「這魚湯是王嬤嬤吩咐讓奴婢一定要看著小主喝完的。」

　　「很難喝呀！」婉昭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你端下去吧，再擱在我面前我就要吐了。」

　　蓮心無奈，只能把東西收下去。

　　其實沒有味道的湯還不是婉昭最難忍受的，最難忍受的是胸前脹鼓鼓的，但是王嬤嬤卻不許她親自餵養孩子，原因就是——祖宗規定。婉昭真想一口淩霄血噴出去，什麼破祖宗規矩！母親的初乳對孩子身體最有益處的好不好！於是，王嬤嬤越說不讓做的，婉昭偏偏就要做，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當小阿哥完全愛上額娘的餵養時，王嬤嬤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看著趴在自己胸前用盡力氣吃奶的兒子，婉昭心裡真是軟化了，我的兒子就是可愛，臉蛋紅紅的鼓鼓的，真想戳一下啊。說做就做，婉昭伸出食指，輕輕地在兒子臉上碰了碰。

　　木槿在一邊看得直搖頭，原本才成熟了一點的主子，現在又變回原來那樣子了，為了解救快要被自己額娘戳哭的小阿哥，木槿走上前一步，道：「小主，今兒過後太太就要出宮了，小主有什麼讓太太帶回去的嗎？」

　　婉昭這才收回手指，歪著腦袋想了想，道：「聽說家裡的姨娘給阿瑪添了個妹妹，讓人送對長命鎖給小妹妹吧；三弟聽說補了個侍衛缺兒，叫人給他送些隨身小玩意兒；四弟五弟今年也該入官學了，拾掇一些筆墨紙硯給他送去。」婉昭除了上頭一個姐姐宜嬪，底下就是嫡親兩個弟弟了，另外還有一個庶弟一個庶妹，都被覺羅氏養在身邊。

　　「是。」木槿應道，「等一下林太醫會來給小主診脈，小主先收拾一下吧。」

　　「也好。」看著寶貝兒子打著飽嗝，婉昭連忙斂好衣裳讓人把孩子抱下去，自己則叫人打水擦了擦身子，換了一身寢衣。

　　等婉昭終於解放出來的時候，康熙的萬壽節剛好過去了。坐了一個多月的月子，婉昭覺得全身骨頭都要酥軟了，不過她在寢殿裡躺著的時候也不算沒事做，康熙的壽禮她還是得送過去的。本來想做一件衣裳的，但想著太大工程肯定趕不來，最後只做了吩帶、扇墜跟香包等一系列的小玩意。康熙倒是欣賞她的禮物，反過來又賞給她一大堆的東西。

　　其實康熙心情這樣好，最主要還是因為三藩戰事全面結束了，他也終於肯放下心頭大石，又轉眼開始折騰後宮。四月初，晉封的旨意便下到各個宮殿：晉榮嬪、惠嬪、宜嬪為妃，赫捨裡庶妃冊為平妃；晉淑貴人、德貴人為嬪，戴佳庶妃冊為成嬪。

　　婉昭接旨後還沒反應過來，底下一群人已經跪下給她賀喜來了，算起來這宮裡，她也算是晉封最快的女人了吧。十六年進宮到現在，短短差不多四年的時間裡，她已經從一個常在晉為嬪了，這速度可是讓進宮很多年也不得升位的人嫉妒了。

　　「那也是因為你有福氣，生了一兒一女，而且出身也好，皇上才放心呢。」宜嬪拍了拍婉昭的手，「這下可好了，咱們姐妹同為一宮之主，以後你也不必再受納喇貴人的氣了，她敢冒犯於你，你就直接那規矩壓她便是。」

　　一宮之主……宮裡有那麼多地方住嗎？坤寧宮是封著的，榮嬪、惠嬪、宜嬪跟戴佳氏是不挪地方的，鈕祜祿貴妃居景仁宮，皇貴妃也佔了承乾宮，更別提僖嬪、安嬪、端嬪跟敬嬪了，哪裡還有地方住？

　　宜嬪可沒看到婉昭疑惑的樣子，只道：「按著皇上的意思是肯定不會讓咱們姐妹分得太遠的，許是叫你住永壽宮了，至於赫捨裡庶妃，許就是呆在原地了。」

　　哦，那就是她還繼續住著長春宮。婉昭點點頭盤算了一下，西六宮這兒鹹福宮是戴佳氏、長春宮住著赫捨裡氏、啟祥宮是住著端嬪、儲秀宮裡的是安嬪、翊坤宮是自家姐姐，如果她真住在永壽宮的話倒也不差，起碼鄰居們都是容易相處的。至於東六宮那邊，鍾粹宮的是惠嬪、承乾宮的是皇貴妃、景仁宮是鈕祜祿貴妃、景陽宮是僖嬪、永和宮裡肯定是德貴人的了，最後延禧宮是榮嬪。那，敬嬪去哪裡了？

　　宜嬪聽到婉昭的疑問，看了她一眼道：「你真是不注意，敬嬪跟端嬪是住在一起的。啟祥宮是二進院，分前後二殿，敬嬪便是住在啟祥宮後殿體元殿了。」

　　「原來這樣，怪不得每每都能見到端嬪姐姐跟敬嬪姐姐走在一塊兒。」婉昭受教地點點頭，「可明明都是主位卻同居一宮，兩位姐姐心裡難道就不難受嗎？」

　　「那是皇上的旨意，你能怎樣呢？」宜嬪點了點婉昭的鼻尖，「這些疑問擱在心裡也就算了，別說出來。」

　　「知道了，我就是好奇嘛。」婉昭笑著靠在宜嬪身上撒嬌。

　　宜嬪無可奈何地「嘁」了她一聲，也跟著笑了起來。

　　到了六月二十八，晉封的儀式陸陸續續舉行。正如宜嬪所料，婉昭搬進了永壽宮居主殿，接過嬪位的寶冊與金印，穿著嬪位的吉服受永壽宮各偏殿裡眾位貴人、常在及答應的跪拜後，婉昭終於可以放鬆一下——做了一宮主之位，小兒子就能正式養在自己身邊了。

　　「恭喜妹妹了。」兆佳氏也是居住在永壽宮的，等著眾人拜見完畢出去後她才又轉身回來，笑著道，「往後我可就要在你手下『討生活了』，你記著以後要對我好一點呢。」

　　婉昭睨了她一眼才笑道：「姐姐越發沒大沒小了，叫五格格見著了肯定是要學壞的。」

　　「這你倒放心，我在自己女兒面前肯定是端莊得很的。」兆佳氏輕笑道，「轉眼間你就升嬪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聽說皇上雖然明年才重新選秀，可還是讓戶部的人統計超齡秀女的身份，京中婚嫁之事肯定不少了，你弟弟似乎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我三弟才十六歲呢，哪裡用得著這麼快成親。」婉昭從一早就開始忙活了，現在連忙灌下幾杯茶水潤潤嗓子，「再者那是阿瑪跟額娘做的主，又何必我出面呢？」

　　「宮裡有兩個得寵的姐姐，你弟弟自然吃香。」兆佳氏八卦道，「別說我沒提醒你，那貴人跟納喇貴人家裡可都是有適齡的妹妹的。」

　　「她們兩人眼界如此之高，親妹妹估計也低不到哪裡去吧。如果是適齡的女孩兒，只怕眼睛都盯著後宮的位置呢。」婉昭才不信自己額娘會這麼沒眼光相中這兩家的姑娘。再說了，你看中人家也不等於人家明年選秀就一定會落選的，有空注意那些心比天高的女子，還不如等明年選秀結束後再著眼看看殿選落選的女子。至於現在上報超齡的女子，大約是不想耽擱人家大好年華吧，畢竟皇室宗親還可以讓康賜給賜婚，但外邊還有很多八旗子弟打著光棍準備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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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來自康熙的賞賜與旨意

　　五個月大的嬰兒跟剛出生的時候樣子可是差了不少了，白麵團一樣鼓鼓的笑臉，烏黑溜溜的眼睛，強壯有力的小手小腿，嘴裡時不時吐著小泡泡，婉昭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的兒子真是可愛得緊，便是一向喜歡把自己的玩具藏起來的小六見到了小弟弟，也是很捨得地把自己的寶貝拿出來逗他高興。

　　「額娘,弟弟好胖哦！」小六抽了幾下也沒抽回被自己弟弟緊緊抓在手裡的布老虎，眨巴著眼睛跟婉昭告狀，「他還拿了我的玩具不還給我！」

　　「就先借給你弟弟玩一會兒，等弟弟睡了額娘再把布老虎還給你好嗎？」婉昭笑著摸了摸小六的頭，「小弟弟如今力氣大著呢，你這樣硬是拉扯的話可能把布老虎給扯壞的，等一下額娘就讓人給你送回去。」

　　「那好吧。」小六小大人一樣地點點頭，低下頭跟打著哈欠的嬰兒道，「布老虎先藉著給你玩，不過你等一下要乖乖地睡覺哦，按時睡覺才能快點長高長大呢，到時候姐姐再把撥浪鼓借你玩一下。」

　　婉昭在一邊偷笑，等小六說完以後便拉過她摟在懷裡，又叫木槿去端些水果跟點心來，哄著小六去吃。三歲的娃娃已經能吃很多東西了，婉昭雖然不拘束她吃些什麼，但甜膩的點心是一直不讓她多吃的，今日總算解禁了。

　　「小主，吳公公來了。」蓮心進來稟告道。

　　婉昭抬起頭，就見吳書來笑瞇瞇地走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抬著東西的小太監，便問道：「吳公公今日怎麼這麼得空過來？」

　　「給淑嬪娘娘請安。」吳書來道，「今兒內務府新進貢了幾架銅鍍金鏤花鑲玳瑁嵌琺琅片梳妝盒，皇上吩咐給娘娘送一架過來呢！這東西金貴，除了慈寧宮去了兩架，皇貴妃跟四位妃位主子，也就娘娘跟德嬪娘娘還有成嬪娘娘有了。」

　　「哦，那就有勞公公送過來了。」婉昭連忙吩咐自己宮裡的兩個小太監給抬進寢殿去，又道，「這大熱天的麻煩公公走一趟了。」說罷，木槿就很有眼色地給吳書來塞點東西去了。

　　「多謝娘娘打賞，奴才還得給另外兩位嬪主子送去呢，就先告辭了。」吳書來道。

　　讓人送走了吳書來，婉昭拿來帕子擦了擦手，才走進寢殿揭開蓋住梳妝盒的綢布。全身都是金燦燦的架構，梳子、眉筆、篦子這些竟都是金子打造的。婉昭都要被這金色的亮光給刺痛雙眼了，這東西，忒值錢了吧，康熙怎麼就想著給她送來了呢？

　　「這東西趕緊收起來吧，太貴重了。」婉昭道。

　　「主子這樣想就錯了。」王嬤嬤道，「這是皇上賞給主子的，主子應該擱在寢殿用上才是，這才算對得住皇上的賞賜。」

　　婉昭嚥了嚥口水：「……好吧。」

　　「今兒太皇太后身子微恙，皇太后如今侍奉在側，眾位姐妹是暫且不必去給太皇太后及皇太后請安了。」到了承乾宮，皇貴妃才把才纔接到的消息告訴大家，「近來天氣也漸漸熱起來，皇上的意思是要奉太皇太后及皇太后到暢春園避暑，你們接到聖旨後便趕緊拾掇拾掇準備出發吧。」

　　其實現在暢春園還在修建當中，但是主體架構已經建造完畢，畢竟那也從前朝的清華園上繼續營建的，有些宮殿、花園、池塘流水等山水建築已經是初有規模的了。這是婉昭這四年來第一次出遠門，心裡倒是十分期待，只是抬眸看向皇貴妃，卻見她眉宇間有些憂愁，便轉過來跟成嬪道：「皇貴妃似乎有些不高興？」

　　「大約是擔心六阿哥周居勞頓的，怕他不舒服吧。」成嬪微笑著回道，這回她可是有更多的機會見到自己的兒子，也不知道長高了多少？上回見他的時候都已經會爬了呢，回去一定得親手做一身輕薄的衣裳給他才行。

　　「如今天氣熱了起來，小孩子有些小毛病都是正常的。」婉昭自己宮裡也就常備著些祛暑的藥丸，「說起來要是我也擔心小阿哥的身子呢，五個多月就出門的話會不會太倉促了點？」

　　「有乳母們照看著你就放心吧，左不過都是在馬車上呆著而已。」成嬪道，「倒是皇貴妃，今兒可是要帶著四阿哥跟六阿哥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兼顧得了？雖說四阿哥都三歲了，但還是得小心些才好。」

　　婉昭贊同地點了點頭，倒是一邊的德嬪卻是暗自神傷，她晉封為嬪以後，皇上並沒有鬆口要把四阿哥抱回給她的意思；皇貴妃這樣日日牽掛著六阿哥，哪裡會盡心照顧四阿哥的，也不知道有什麼法子，能讓皇上改變主意讓四阿哥回到她身邊？

　　等聖旨一下，除了端嬪、靖嬪還有安嬪以外，其他的主位都得伴駕前往暢春園，此外還有納喇貴人、布貴人、衛常在跟袁常在隨同。

　　婉昭已經讓王嬤嬤把兩個孩子並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妥當，等到了出發的日子便自己抱著小阿哥，又讓木槿抱著小六一起上了馬車，乳母們則跟在身後那輛馬車裡。嬪位禮制的馬車還是挺寬敞涼快的，婉昭讓人取來扇子，給小阿哥扇風。

　　等到了暢春園，來到了自己的住所，婉昭才讓乳母把兩個孩子抱下去，自己喝了一口冰鎮的木樨香露後才道：「這兒綠樹林蔭的，倒比紫禁城裡要涼快一點。」

　　「是呀，主子住的地方外邊有一小花園，花園裡便有個小池塘，這就更加涼快了。」蓮心道，「主子得空的時候就可以到小池塘邊乘乘涼喂餵魚，聽說內務府的人花了好大功夫才養活了池裡的錦鯉呢。」

　　「哪有那麼多時間，不用看著兩個孩子呀。」婉昭覷了蓮心一眼，又吩咐道，「今兒你們都累了，先下去歇息吧。本宮這兒只要蓮心跟木槿伺候著就行了，綠玉，你去告訴王嬤嬤，讓她也多休息一下。」

　　「是。」綠玉脆生生地應道。

　　「主子今晚想吃些什麼呢？」木槿讓小太監們把行李都安放好了以後才走進來問道。

　　「不拘什麼東西，清爽可口些就好了。」婉昭道，「對了，讓乳母們仔細看著，雖說今天一整天都是在馬車上，我還擔心兩個孩子會被悶到呢，等一下等他們沐浴完了以後記著帶到我這兒來，咱們娘仨一起吃飯。」

　　「格格最愛吃清湯龍鬚菜跟芫爆仔鴿，奴婢會吩咐人做好的，主子看看，要不要加一盅一品豆腐燉魚湯，給格格喝也好。」木槿微笑道，「聽說禦膳房今晚還會做玉筍蕨菜，那也是主子喜歡的菜餚。」

　　「我的口味你最瞭解了，你看著吩咐小廚房的人做好就是了。」婉昭也有些累了，「我先去沐浴更衣，等我睡下以後你們都回去休息一下吧，這大熱天的別給曬壞或者熱壞了。」

　　「奴婢們知曉了。」蓮心笑嘻嘻地應道，「奴婢先服侍主子沐浴吧。」

　　康熙來暢春園的主要目的是侍奉太皇太后靜養的，所以諸位嬪妃也不必日日去給太皇太后及皇太后請安，便是問安皇貴妃也改成了五天一次。婉昭也樂得可以睡晚一點而且不用拘束於規矩，美美睡到自然醒後就跟兩個孩子耍耍鬧鬧的，日子倒也鬆快。

　　兆佳氏與她住得近，兩人倒可以時常湊在一起聊天。看著在一邊乖乖學寫字的小六，兆佳氏笑著道：「看著六格格這樣乖巧健康，真想不到當初她也是早產的，都是你養得好。」

　　「哪裡是我的功勞，不過是太醫還有乳母們照料得細緻罷了。」婉昭見小六抓著筆在紙上亂塗亂畫也沒阻止她，說到底也不過是給玩一下罷了，也不是真的這麼早就逼著她練字讀書，「不過你倒是為什麼突然這樣感慨呢？」

　　「不過是聽說了六阿哥又病了，感歎一下而已，當初多好的福氣呀，到現在卻……」兆佳氏搖搖頭，「皇貴妃這些天都忙著照顧六阿哥去了，我昨兒去找戴佳妹妹的時候見到四阿哥身邊只有兩個嬤嬤在照顧著，著實是心疼他。」

　　「皇貴妃把全盤心思都放在六阿哥身上了，哪裡還會顧得及四阿哥？」婉昭也覺得四阿哥挺可憐的，養母有了嫡親兒子顧不上他，生母想要照顧他卻沒有那個機會，現在他一個小孩子處在這麼尷尬的地位，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他幼小的心靈裡留下創傷。「皇上知道了嗎？」

　　「就算皇上不知道，太皇太后也肯定是知道的。」兆佳氏道，「當初太皇太后就不大願意讓皇貴妃抱養一個阿哥了，這回要這如我所見那樣，太皇太后必定是要做點什麼的。」

　　想起了那個縱橫大清太宗、順治至今的女人，婉昭也知道太皇太后在後宮的掌控力絕對比皇貴妃要強多了，四阿哥的問題就讓太皇太后自己傷腦筋去吧。婉昭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姐姐今天來跟我聊天了，中午索性就在我這兒一起用膳吧。」

　　「也好。」兆佳氏想著自己左右也沒事做，便答允下來了。

　　兩人用過膳，兆佳氏正準備離開，便見蓮心像盲頭蒼蠅一樣急匆匆跑了進來，半點禮儀都顧不上地喊了一句：「皇上方才下旨給六阿哥還有七阿哥取名了。六阿哥名字是『國祚』的『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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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個名字引發的後遺症

　　兆佳氏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氣,跟婉昭交換了一個無比驚訝的眼神——皇上這名字取得太「好」了，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該放在六阿哥身上了，這便是太子都沒有用上的字，竟給了皇貴妃所出的六阿哥所用，這讓太子情何以堪呀？

　　婉昭也顧不得剛才蓮心犯忌諱直呼阿哥姓名了，只詫異地道：「皇上這是……」瘋了麼？他究竟知不知道這個字帶給人家多大的衝擊呀！佟家、皇貴妃、胤祚……這是捧殺呢還是捧殺呢？

　　「許只是覺得這個字好而已，咱們別多想……」兆佳氏艱難地笑了笑，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個藉口找得有點牽強，「我先回去了，妹妹好生歇一歇吧。」

　　婉昭連忙讓木槿把兆佳氏給送出去，看著她淩亂的步伐，婉昭還真擔心她會一不小心走錯了路或者崴了腳什麼的，看著兆佳氏走出去以後婉昭才狠狠地吸了一口氣，連忙讓蓮心把事情都說個清楚。

　　「聽說原是在紫禁城就該下的旨，只是事情繁多所以一直拖著到了現在，恰逢六阿哥又病了，皇貴妃哭著希望皇上給六阿哥一個名字，說就算……歿了也能在史書工筆上留個名。」蓮心小聲道，「歿了」二字更是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所以皇上就下了旨了……」

　　哪有親生額娘這樣詛咒自己的孩子的，皇貴妃不會也是魔怔了吧？婉昭著實不明白皇貴妃腦袋裡究竟想的什麼，只好道：「也罷，都成事實了，咱們聽過也就算了。」

　　反正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康熙跟皇貴妃之外，還有誰可以直呼六阿哥的名諱呀？婉昭就當做是康熙給自己兒子取的一個飽含祝福的名字吧，其他的不要多想了，也不是她該多想的了。

　　就在六阿哥取名胤祚、七阿哥取名胤祐的第二天，太皇太后就頒下懿旨，讓四阿哥回到德嬪處，讓他們母子團聚；又讓四妃分攤宮務，讓皇貴妃有更多的時間照顧六阿哥。這明面上是既減輕了皇貴妃的負擔又讓四阿哥得到很好的照顧，可實際上卻是太皇太后給皇貴妃的一個警示——六阿哥實在是榮寵太過了，她決不允許有皇子阿哥能越過太子的頭上來！

　　德嬪接到懿旨後喜極而泣，坐立不安地等著，直到見到四阿哥身邊的劉嬤嬤跟海嬤嬤帶著四阿哥過來。三歲的小阿哥還不大會記事，在德嬪懷裡啃著手指乖乖地窩著，跟德嬪如出一轍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親生額娘。德嬪卻有些不高興了，別的皇子皇女身邊哪個不是四個人同時伺候著的，怎麼她兒子身邊就只有兩個嬤嬤呢？

　　「你們都是皇貴妃派來的吧，給本宮說說四阿哥平日都愛吃些什麼？」德嬪讓人去取了些玫瑰蓮蓉糕來，自己撚起一塊喂到胤禛嘴裡，看著自己的兒子吃得津津有味，德嬪微微勾起嘴角，抬眸睨了一眼兩個嬤嬤，慢條斯理地說道。

　　「奴婢們都是內務府指派到四阿哥身邊的，往常四阿哥最愛吃的就是杏仁豆腐、紅燒黃魚跟蓴菜羹，都是些口味清淡的食物。晚上睡覺前必定要喝一碗熱奶子，平日裡最喜歡的零嘴就是紅豆糕跟藕粉桂花糖糕。」劉嬤嬤上前一步回道，「原來四阿哥身邊還有皇貴妃指派的張嬤嬤跟潘嬤嬤的，只是二位如今都病了，實在不宜伺候阿哥。故而，皇貴妃先遣奴婢二人過來。」

　　「既然這樣，往後也不必她們伺候了。」皇貴妃派的人真是有夠氣派的，連來給她請安都可以推脫，是看不上她嬪位的身份麼！德嬪哼笑了一聲，「你們兩個仔細服侍阿哥，往後該賞給你們的本宮絕不吝嗇。明穗，把林嬤嬤跟胡嬤嬤給叫來，以後你們倆就跟林嬤嬤跟胡嬤嬤一起伺候阿哥吧。」

　　「是。」劉嬤嬤跟海嬤嬤齊聲應道，兩人低頭的時候同時交換了一個眼神，輕輕舒了一口氣。皇貴妃啊皇貴妃，別怪奴婢們這樣說話，只是您有了六阿哥就不再多關心四阿哥的事情確實是讓奴婢們看不下去；再者，這也是太皇太后的意思，奴婢只是照辦而已……

　　太子爺最近的心情便是越發不開心了，宮裡有越來越多的弟弟出生，汗阿瑪的精力不再像從前那樣全部集中在他身上了；老大那個怪討厭的人又經常跟他作對，偏生汗阿瑪還不多加制止，反而要他跟老大兄友弟恭。還有那個六弟，就因為是皇貴妃生的居然能用「國祚」的「祚」為名，難不成汗阿瑪是更喜歡這個病歪歪的六阿哥？！

　　「太子，您都出來一下午了，該回了，不然皇上就要擔心了。」作為太子的貼身太監，顧有道覺得自己真是壓力忒大，自己的主子年紀輕輕就氣勢逼人，一個不小心惹著他不痛快被責打一頓那也就算了，皇上更是一天兩次要召他過去詢問太子的事情，小至一日三餐吃了什麼，大至行為舉止有無不妥，再這樣，他的頭髮可就要愁白咯。偏生自從六阿哥取名以後，太子就更不高興了，今兒下去一個人跑到後湖邊上坐著，怎麼勸都不肯離開，萬一真摔著，他顧有道有幾顆腦袋可以賠呀！

　　「閉嘴！」太子最煩就是有人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本太子做什麼事需要你來管嗎？」說什麼汗阿瑪擔心他，汗阿瑪現在滿門心思都在那個六阿哥身上呢，怎麼會管他……這後宮裡，就只剩下太皇太后跟皇太后是真心疼惜他了。

　　「這不是太子爺麼，怎的坐在池塘邊上？」還在生著悶氣的太子聽到身後有一把清麗的聲音響起，正想轉頭呵斥是誰妨礙他欣賞風景，卻不想見到了從前給他花生酥的淑貴人，哦，現在應該叫淑嬪才是了。

　　太子看著她懷裡一個奶娃娃，手裡還牽著一個小女娃，又轉回來想當做什麼都看不見，後來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不能這樣不顧禮儀，起身細聲道了句：「淑嬪母。」

　　婉昭確實沒想到傍晚出來走走消消食都能見到太子，不過既然太子都給她問好了，婉昭自然也要回禮，又推了推身邊的小六，讓她上前給自己的哥哥請安。小六抬頭看了看婉昭，「吧嗒吧嗒」走了幾步來到太子跟前，奶聲奶氣地道：「小六給太子哥哥請安。」

　　太子爺胤礽卻有些手足無措了，他長這麼大個除了跟老大針鋒相對，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之外，從來沒有跟別的兄弟姐妹平靜地相處過，往常的時候他都是跟在自己汗阿瑪身邊，作為儲君高高在上地接受自己的兄長以及幼弟的請安問好。今天還是他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接觸自己的妹妹，看上去好小只，臉蛋圓圓的好想捏一下呀！

　　「咳咳，起來吧。」太子右手握成拳擱在嘴邊咳嗽了一下，僵著臉笑著道。

　　「哦。」小六看了看自己這個好像沒見過幾次的哥哥，聽到他剛才似乎咳嗽了幾聲，便從自己的小荷包裡掏出一顆奶糖遞過去，「這是，嗯，王嬤嬤做的，太子哥哥剛剛咳嗽了，吃顆糖潤潤喉吧。」

　　婉昭低頭輕輕笑了，走上前道：「小六又纏著王嬤嬤要糖果了是吧。」

　　小六連忙把糖塞到太子手裡，然後緊緊摀住自己的小荷包，嘟著嘴看著婉昭。

　　婉昭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這回暫且放過你。」又跟太子道：「現在天色不早了，太子怎麼還在這裡？可用膳了？」

　　「沒有……」太子想起自己在這裡的原因，又低著頭生起悶氣來。

　　「那可不行，要是餓壞了的話，太皇太后、皇太后跟皇上都會擔心的。」婉昭見太子鼓起腮幫子，大概也知道太子是在生氣了，「為了不值得的事情生氣，氣壞了身子便是自己得不償失了，有些事情太子爺何必放在心上，只要您一日是太子，旁人就算榮寵如何也不能超越您去了，不是嗎？」

　　太皇太后下旨讓德嬪把四阿哥抱回去，又讓四妃出面接手料理宮務，明顯就是要削皇貴妃的權，不過這位太子確實還太小，這些事情一時半刻想不到也是正常的，畢竟也才不到八歲的孩子，自己一直依賴的父親突然就間將一大部分精力放在幼弟身上，他吃醋也是人之常情。

　　小太子默默低頭不語，婉昭也不好多勸什麼，再者她一個宮妃的身份，也不好跟太子再多牽連，只好道：「太子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皇上著急了就要派人來找您了。皇上日理萬機的，您也不想讓皇上再多操心，對吧？我也該帶著兩個孩子回去，小六，跟太子哥哥說再見吧。」

　　小六乖乖地照辦了，正想牽著婉昭的手往回走，卻被太子一把按住了肩膀。

　　婉昭見太子微微紅了臉，從腰上解下一枚四爪龍紋玉珮下來塞到小六手裡，踟躕了一下道：「這是給你，你拿去玩吧。」

　　小六笑嘻嘻地接過來，「嗯」了一聲大力地點點頭：「太子哥哥最好了！」說罷也解下自己腰間那個裝著糖果的荷包遞給太子，「這裡面好多好吃的，都太子哥哥嘗嘗吧，以後喜歡的話，小六再給哥哥送去！」

　　「好。」太子伸出手猶豫了一下，也輕輕地摸了摸小六的腦袋，然後看著婉昭帶著兩個孩子還有宮女離開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