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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殘陽落暖 -【清穿之郭絡羅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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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0 00:14: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布耶楚克的喜訊

  董鄂氏記得出門前自己額娘曾經說過,淑嬪娘娘深受皇太后喜愛,又為皇上誕下二子一女,上頭還有一個妃位的姐姐,榮寵不凡,雖然位處嬪位,但性子勢必是高傲的。董鄂氏自己在選秀的時候也見過她一面,只覺得她端莊得很,穿著紫色的旗裝戴著一頭珠釵的樣子很是高貴。可漸漸相處了,董鄂氏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婆婆是很多面化的人。

  陳答應所出的阿哥現在養在她身邊,於是每次董鄂氏來請安的時候都能見到自己婆婆抱著裹成一團的十七阿哥笑得跟花一樣,她為了不劃傷小阿哥的臉可以把手上那些金光閃閃的護甲都給束之高閣。她看著自己婆婆像自己小時候見到表妹時那樣伸出手指戳了戳十七阿哥光滑的小臉,突然覺得其實淑嬪娘娘也是有童趣的一面。

  額娘也說過,女人應該賢慧,遵循《女則》、《女誡》上的教誨,相夫教子,賢慧文雅。董鄂氏一直覺得淑嬪娘娘是個很遵從這些教導的人,即便汗阿瑪寵愛和貴人、王貴人跟陳答應,她也不會像別的娘娘或者小主那樣說一些酸話或者表達醋意。反倒是在陳答應猶豫著想看看孩子的時候還大方地讓乳母將十七阿哥抱出來。經過一段時間相處以後董鄂氏才發現,淑嬪娘娘是真的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能否過上自己嚮往的小日子,只在乎幾個孩子衣食住行是否妥當,她就像遊離在後宮女人的爭鬥之外,像個冷眼旁觀者一樣。

  這樣的主位娘娘,董鄂氏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九月初,已經封爵的阿哥們陸續搬進了各自的府邸。婉昭心裡的感覺就像要送養在自己身邊十幾年的孩子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讀大學那樣,既覺得自己兒子長大了又有些捨不得。胤禕倒是興奮得很,跟著九阿哥、十阿哥還有十二阿哥一起興沖沖地去了五阿哥跟八阿哥府邸玩了一圈。康熙也是准許他們在自己哥哥府上住一晚,第二日早上才趕回書房讀書。十三阿哥因為敏嬪病情復發,所以沒什麼心情跟著出去玩。

  幾個阿哥剛安頓好,七貝勒府就傳來好消息:側福晉納喇氏被診出有兩個月的身孕。說來也奇怪,七福晉跟著七阿哥出門這段時日都沒懷上,到時回來這幾個月跟側福晉相處了一段時日,側福晉就懷上了,這讓成嬪心裡對這個兒媳婦更是不滿了。

  「你心急也沒用,該來的遲早會來。」婉昭知道成嬪心裡一直盼望著抱個嫡孫,但七阿哥偏生對七福晉淡淡的,只給她嫡妻的尊榮,平日的寵愛差不多都給了側福晉了。

  「我現在便是著急都沒用了。」成嬪小小地抱怨完以後也是認了,眼看著幾個阿哥都有兒子了,三福晉現在還懷上一胎,這讓成嬪很是上心,「現在我只求納喇氏能給胤祐生個兒子就好。」

  「現在七阿哥側福晉都挪出去了,身邊伺候的人只怕也是不經世事的,你可有讓內務府派幾個嬤嬤到她身邊去?」婉昭想起了這段日子又是搬家又是整修的,也不知會不會傷到納喇氏的胎兒,又追問道,「這段日子忙碌得很,這一胎要小心才是。」

  「我當然知道,我已經將身邊的魏嬤嬤派去胤祐府上了。」成嬪道,「好在納喇氏那孩子底子好,太醫說只要靜養便沒事了。」

  「那就好。”婉昭笑著道。

  「主子,不好了!」木槿大驚失色地跑了進來。

  「發生什麼了?」木槿素來是個沉穩的人,在她身邊這麼久還沒試過這樣慌張失措的。婉昭連忙皺眉問道。

  「靖懿公主,公主,將吳雅嬤嬤給打傷了!」木槿急聲道,「現在吳雅嬤嬤進宮來告狀了。」

  「告狀?」婉昭冷哼了一聲,「一個做奴才的竟然敢告自己主子的狀,真是匪夷所思!現在人都在哪裡?」那個吳雅嬤嬤不就是仗著自己是內務府派來的陪嫁嬤嬤,所以經常對布耶楚克的決定指手畫腳麼,她倒要看看這回這個老奴婢又翻出什麼花樣來!

  「在皇太后處,靖懿公主也已經進宮了。」木槿回道。

  「妹妹先回去,我去甯壽宮看看。」婉昭先跟成嬪說了一句,然後一甩帕子,氣勢洶洶地向甯壽宮而去。

  布耶楚克坐著跟皇太后說著話,絲毫沒有理會跪在下首的吳雅嬤嬤。這個奴才背著她在公主府頤指氣使,被自己發現後還不悔改;自己杖責了她十棍子以示懲戒,沒想到她不反省自己的過錯,反倒是跑進宮來告狀來了,還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婉昭來的時候正巧見到自己女兒跟皇太后言笑晏晏的樣子,心中就安定了一半了,她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吳雅嬤嬤,笑著上前給皇太后請安,起身後才道:「聽說靖懿那孩子進宮來了,皇太后會怪我不請自來嗎?」

  「你來陪我說話最好。」皇太后笑著道。她現在日子閑得慌,除了早上跟來請安的太子妃還有一眾妃嬪說話,其他時間都是無聊地跟眾太妃聊聊家常,可這樣的日子多悶呀,她還巴不得有人天天來跟她說話呢。

  「奴婢這回不是來了嗎?」婉昭瞄了布耶楚克一眼,見她微微搖搖頭表示無事,才笑著坐下跟皇太后笑道,「難得奴婢跟靖懿這孩子都來了,皇太后今日就賞我們一頓午飯可好?」

  「好。」

  本來靖懿出嫁的事宜也有四妃協理的,所以這回皇太后也一併將她們召來。一邊的愨妃見皇太后都快忘記靖懿公主進宮的緣由了,又見吳雅嬤嬤跪在下頭實在有些可憐,便微笑著道:「奴婢看吳雅嬤嬤跪著也可憐,不如先讓她起來吧。」

  婉昭睨了愨妃一眼,捧著茶盅慢條斯理道:「是啊,奴婢也聽說公主府的奴才進宮來了,聽說是靖懿那孩子不聽這奴才的話,所以這奴才要來告狀了?」婉昭一口一個“奴才”的,說的愨妃臉上頓時不好看了。

  皇太后雖然憨厚,但也能聽出婉昭對吳雅嬤嬤的不滿,連帶著對發話的愨妃也是有異議的,便道:「一個奴才而已,就讓她跪著吧。」

  「既然這奴才有話要說,不如皇太后就聽聽她說什麼吧,不然這奴婢大概就要說皇家的人不講規矩。」婉昭再接再厲,勢要要這奴才不得翻身,敢欺負到她女兒頭上來,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也好。」

  於是吳雅嬤嬤開始劈頭蓋臉地“控訴”,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布耶楚克不尊重她這個內務府派來的嬤嬤,動不動就宣召額駙進府,絲毫沒有皇家公主的矜持。聽到這兒,別說婉昭皺起了眉,便是皇太后跟榮妃心裡也不高興。

  原來咱們皇家的姑奶奶宣召額駙多了就要被這些奴才指責是不矜持不守規矩,那純禧跟榮憲兩個孩子身邊的內務府嬤嬤是不是都是這個德行呢?靖懿在京中也就罷了,能夠時常進宮來;純禧的額駙也調回了京城任內大臣,所以也無礙;倒是榮憲在蒙古,就是受了委屈只怕也沒處述說吧。思及此,榮妃是要坐不住。

  「奴婢還是第一回聽說,這做主子的得聽奴才的話,真是大開眼界。」榮妃微笑著道,「咱們皇家的公主,與額駙見面也是應當的,出嫁以後不跟夫婿來往,難不成還守著你們這些奴才過日子嗎?」

  「姐姐說得是呢。」婉昭補上一句,「做奴才的知道勸誡主子是好,但也別太把自己當一回事,想要插手主子的生活,還得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得上。我原就奇怪怎麼靖懿出嫁這麼一段時間了都不見有好消息傳來,想來也是這些個奴婢說了,不許跟額駙多親近。」

  布耶楚克起初還是在一旁聽著作壁上觀,終於忍不住出聲了:「額娘說什麼呢?」

  康熙處理完朝政過來的時候,剛好就聽到婉昭說的這句話。他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走了進來。眾人先是給他問安行禮,然後才又坐了下來。

  「朕聽說內務府的奴才進宮來告狀了,所為何事呀?」康熙聽罷此事也是覺得不可思議,這做奴才的也忒大膽了,難不成還真以為是陪嫁嬤嬤就了不起嗎?再聯想到婉昭的話,心裡就開始琢磨出其他來。大清跟蒙古聯姻,一是為了拉攏二是為了歸化,讓蒙古各部未來的繼承人身上都流有愛新覺羅家的血脈,如果這些內務府的奴才真的仗勢欺人,那還談什麼拉攏歸化!

  愨妃只得又說了一番,只是用詞更平淡些罷了,倒是宜妃聽了愨妃的話,很不客氣地哼了一聲:「愨妃妹妹說得真好,都要把這奴才方才對公主的指責給抹了一半去了,按奴婢說,這樣的奴才便是公主打死了也不可惜。」

  愨妃臉上訕訕的,頓時不說話了。

  康熙哪裡不知道這奴才說的什麼,他冷眼盯住下首已經開始發抖的吳雅嬤嬤,道:「好好好,朕也是第一次見到告自己主子狀的奴才,聽說還是在公主府裡倚仗自己是內務府派來的人,而時常欺壓皇太后跟淑嬪給靖懿的嬤嬤,真是好大膽。看來內務府的人都把從前的教訓給忘了!來人,將這個奴才端出去痛打三十大板,叫內務府那些個嬤嬤都來看看,朕要她們知道什麼是上下尊卑!」

  「是。」李德全一使眼色,就有兩個小太監將吳雅嬤嬤拖了出去。

  「汗阿瑪不要生氣,也不要責打她了。吳雅嬤嬤年老,女兒怕她熬不過三十大板呢。女兒,女兒有孕了,」布耶楚克此時出聲求情,她低頭甜蜜地笑道,「請汗阿瑪看在女兒腹中孩子的份上,先饒過她吧。」

  這樣的轉折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皇太后笑道:「哎呦,先叫人住手了!別讓還沒出生的孩子沾染上什麼血腥晦氣。」

  婉昭也是驚喜得說不出話來,見布耶楚克甜絲絲地笑著,才道:「真是太好了!」

  布耶楚克抬眸對她輕輕一笑,又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榮妃等人也是各自說了道喜的話,康熙也高興,連忙叫李德全去自己的私庫裡拿了好幾枝上好的高麗參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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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0 00:1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一章 青年胤祒的煩惱

  雖然沒有杖責吳雅嬤嬤,但康熙還是殺雞儆猴將她全家貶去甯古塔與披甲人為伴。至此,內務府那些別有心思的人瞬間也將心裡的小想法給壓下去。康熙又派人去查看了一下另外出嫁的三個女兒的情況,確定沒有發現欺主的事情發生以後才放心,又下旨以後陪嫁嬤嬤皆由康熙自己選定。

  「你這回也真是的,懷孕了這麼大的消息也不先讓人告訴我一聲。」回了永壽宮後婉昭連忙讓木槿去請了林太醫來,然後才埋怨地看了布耶楚克一眼,「要是進宮的路上出了岔子,你叫額娘怎麼辦?」

  「女兒也是昨天診出的喜脈,本來想著今天進宮來跟汗阿瑪、皇祖母還有額娘說的,沒想到那個奴才也來了這麼一遭,不過現在說出來也沒差不是嗎?」布耶楚克對來給她送上蜂蜜茶的木槿笑了笑,喝了一口以後才道,「還是額娘這兒的蜂蜜茶好喝,我府上的那些也做不到木槿姑姑手藝的一半。」

  「你是懷孕了以後愈發嘴刁了吧。」婉昭讓人拿了兩瓶玫瑰蜜露出來,「你愛喝的,都帶出去吧。」

  「額娘最疼我了。」布耶楚克打小就喜歡甜絲絲的飲料跟糕點,笑嘻嘻地讓人收下以後才道,「八弟跟八弟妹相處得可還好吧?我這段日子也不方便出門,倒沒有怎麼留意他倆的消息了。」

  「也就這樣吧。」婉昭回想了一下,見董鄂氏這段時日來請安時也沒有顯露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小夫妻倆還在學著如何過日子呢,我見董鄂氏來的時候也沒有不妥的地方,想著兩人應該還是過得去的。」

  「也是。」只要不是像七福晉那樣高傲的人,大約也沒什麼問題。

  可憐的納喇氏,都快成了妃嬪們觀察兒媳婦品性考察的風向標了。

  婉昭原以為董鄂氏是個好性子的,跟胤祒肯定相處得來,沒想到在布耶楚克傳出喜訊後不久的一天,胤祒來請安的時候,臉色居然很是不好,連董鄂氏都沒帶上。

  婉昭向一旁伺候的人使了眼色,讓她們都退了出去,又讓木槿給送上熱茶後才笑著道:「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樣不好,是昨晚又忙了一宿麼?」她這個兒子一忙起公務來就是不分晝夜的,還是董鄂氏將他照顧得好,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不像是公務的事情,但為了漸入話題,婉昭還是這樣問。

  「這幾日沒有什麼公務要處理的,」胤祒不自然地笑了笑,「只是有些事,想跟額娘說說。」

  婉昭道:「好啊,你搬去阿哥所以後就沒跟額娘說過心裡話了。」

  「額娘你說,為什麼做妻子的會將自己的丈夫推去別的女人房裡呢,是不是因為她不在意自己丈夫的寵愛呀?」胤祒可以說是看著後宮爭寵長大的,雖然他在阿哥所裡沒跟多少妃嬪接觸,但伺候他的嬤嬤跟宮女哪個不是靠著數落宮裡的八卦過閑日子的,所以他聽到的絕對不比宮裡的女人親歷的少。宮中的妃嬪都是盼望著汗阿瑪寵愛的,嫂子們也是想要一枝獨秀,為什麼偏偏他的福晉就這樣賢慧大方,將他推到側室的屋裡去呢?

  所以,自己兒子這是跟董鄂氏鬧小矛盾了?少年維特,不對,青年胤祒的愛情小煩惱?婉昭抿了一口香茶才道:「昨晚嫻寧讓你去王氏那兒睡了?」嫻甯是董鄂氏的閨名,婉昭現在一般都直接喊她閨名的。

  「嗯。」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胤祒並沒有否認的意思。

  嫻甯那孩子實在是忒賢慧了,簡直就是賢慧過頭了!婉昭忍不住扶額,那孩子,被《女則》《女誡》洗腦得太厲害了吧,嫁入皇家的各位福晉那個不是巴望著自己丈夫只疼惜自己一個人,怎麼董鄂氏就偏偏將自己丈夫往別人屋裡推呢?她道:「嫻甯那孩子是賢慧,不是她不在意你。這樣吧,等過幾天我傳她進來說說話,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也先別跟她急,也別給她臉色看,畢竟她也只是新為皇家媳婦而已。」

  「兒子知道了。」胤祒咳嗽了幾聲,紅著臉跟婉昭又聊幾句,才告辭出宮。

  自己兒子喜歡嫻甯是好事,但嫻寧那性子還真是賢雅過頭了,還是得好生談一談才是,免得到時候夫妻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她抱孫子的美夢就要破碎了。

  董鄂氏來到永壽宮時是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的。自從那晚爺宿在王氏那裡以後,這些天就一直一個人悶在書房裡,誰的房裡也不去。趙氏跟毛氏借著送燉湯去書房瞧他,還被爺訓斥了一番趕出來,她自己也去瞧過,也是被爺冷著聲音讓人給送了回去。這回額娘讓人傳召她來,大概也是說這個問題吧。

  「快坐下,外頭冷得很吧。」婉昭讓紫櫻幫董鄂氏解下身上的斗篷,「綠玉,上茶。」

  「多謝額娘。」永壽宮裡暖和得很,董鄂氏將手中的手爐放在桌上笑著道,「額娘氣色看著不錯。」

  「天天養尊處優的,能不好嗎?」婉昭見她眼睛底下的烏青都沒能用脂粉遮掩住,也知道胤祒那孩子回去以後雖然沒有發脾氣,但肯定也是沒有好臉色的,便道,「胤祒這幾日怎麼樣了?上回來給我請安的時候都是陰沉著臉的。」

  「兒媳婦也不知道,爺這段時間也是一直宿在書房,兒媳婦想著大約是公務繁忙的緣故吧。」董鄂氏只能想到這個答案了,她完全沒料到自己丈夫最近臉色陰沉只因為她不吃醋的關係。

  自己這個兒媳婦,情商究竟是低到哪個程度?婉昭有些頭疼了,只好道:「聽說這段時間是王氏在伺候胤祒?」

  「正是呢,媳婦還問過王氏,但也沒發現什麼問題,應該也不是王氏伺候不周的緣故。」董鄂氏盡心盡責地回道。

  婉昭決定不再從旁側擊了,直接道:「他這段日子心情不好,你就多勸勸他,給他燉些湯湯水水的,興許這樣他會高興一點。」

  「昨晚張氏送過了,前兒毛氏也送過了,但都被爺給趕了出來。」董鄂氏說得雲淡風輕的,可是心裡也是糾結成一團。

  「難道你自己就沒送過麼?」婉昭就是再好脾氣都要被自己這個情商負數的兒媳婦給氣死了,「別的女人怎麼做是別的女人的事情,你自個兒怎麼就不想想怎麼樣勸回胤祒來呢,你是他的妻子,不是旁的側室格格。」

  「兒媳婦……」

  「胤祒那日跟我說了,他不喜歡你將他推到別人房裡的行徑。」婉昭單刀直入,「你是要賢慧,但也該瞭解胤祒他是否喜歡你這樣‘賢慧’的舉動,別跟額娘說什麼《女則》《女誡》都這樣說。抿心自問,你作為胤祒的妻子,喜歡這樣嗎?」

  她自然是不喜歡的,但額娘說了,為人妻要顯得大度才行。董鄂氏覺得自己從小的教育受到了衝擊,臉上也開始冒出細汗來。

  婉昭繼續道:「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要做的是好生拉攏住自己丈夫的心。那些規範你三從四德的書本,你看了,記在心裡時刻告誡自己就是了,沒必要時時刻刻都顯擺出來。有哪個丈夫喜歡自己妻子動不動就‘忠言逆耳’或者‘賢慧過人’你呢?你瞧瞧便是太子妃,也不願意太子多去寵倖側福晉之流的,更別提是其他福晉了。」

  「額娘……」董鄂氏心裡一驚,喊了一聲。

  婉昭才不理她,猛藥就要下得最重,她繼續道:「雖然有些話我講起來不怎麼好聽,也不該是我講的,但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是想過太子跟太子妃那樣鶼鰈情深的生活,還是七阿哥跟七福晉那樣只維持表面夫妻之情的日子?」

  董鄂氏渾渾噩噩地從宮裡出來,腦子裡塞滿了婉昭今日的驚人之語,她現在只記得婉昭最後的話:「你跟胤祒是要過一輩子的人,難不成你就只守著《女四書》上的規矩一成不變,這樣跟娶個木頭人回家有什麼分別呢?不要把那些書上的話背得死死的,得自己結合自己的情況加以分析才是。」

  加以分析嗎?董鄂氏才算明白這幾天自己丈夫究竟為什麼生氣了,所以說,其實自己丈夫也是不喜歡到側室那兒去的咯?

  後續是怎麼樣婉昭就不得而知了,她勸也勸了說也說了,端看董鄂氏的領悟能力如何,現在她滿心都看著布耶楚克的身子。自從吳雅嬤嬤沒了以後,皇太后便將自己身邊的路嬤嬤給派去了公主府,再加上王嬤嬤跟秦嬤嬤在一邊看著,布耶楚克的小日子過得倒是舒坦。婉昭也是時常讓人去公主府看望,確保布耶楚克身子無虞才好。

  到了除夕那晚,已經有孕四個多月的布耶楚克才又出現在大家面前,她的肌膚還如從前那樣光滑,臉上的微笑得當適宜。皇太后連忙將她招過去讓她坐到自己身邊,拉著她的手問了好一些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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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集體懷孕與選秀

  太子妃自三十三年給太子生過一個兒子以後就一直沒消息傳出來,便是她自己也覺得大約命就是這樣。上天給了她重活一次的機會,又給了她一個上輩子一直渴望得到的兒子,再多的福祉也該消耗了,卻沒想到除夕這一晚能傳出好消息來。

  再加上已經有孕八個月的三福晉,懷胎六個月的七阿哥側福晉跟布耶楚克,康熙的子女中除了還未成婚的皇子皇女以外,就只有胤祒是還沒有子嗣的。不過他跟董鄂氏成婚還沒多久,婉昭倒不心急。

  等到三福晉給三阿哥生下個女兒以後,另一邊廂的五福晉也跟著懷上了;到了三月,三阿哥側室田佳氏、四阿哥側室李氏也跟著被診出喜脈。

  「你倒是平靜,別的阿哥家的都相繼傳出有孕的消息, 」宜妃拿起內務府新晉上來的脂粉擱到鼻前嗅了嗅,「你自個兒就一點都不擔心麼?也沒有催催胤祒的福晉?」

  「我催來又有什麼用,孩子的事情都是天註定的,不是我說了算。」婉昭挑了一盒洛兒殷擱在手中,「這盒不錯,那裡那一盒是姐姐最喜歡的紫茉莉胭脂,姐姐不要嗎?」

  「我自然是要的。」宜妃一把將那個琺瑯瓜形的胭脂盒拿過來,「這盒天宮巧的味道是你喜歡的,拿著去吧。」她們姐妹倆素來喜歡在內務府送來胭脂以後交換著挑選,「這個媚兒奴味兒不是我不喜歡。」

  「也不是我喜愛的。」婉昭接過來聞了一下,也不是適合她心水的,「先擱一邊吧。」

  「也好。」再不濟還可以賞人呢。

  三十九年又是三年一大選的日子,今年的大選倒是沒有婉昭的什麼事了,她也樂得清閒,抱著十七阿哥天天在永壽宮的院子轉悠著,順道拉著陳答應一起說說話。陳答應看著婉昭抱著自己的兒子跟他說著話,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道:「娘娘,我能抱抱小阿哥嗎?」

  婉昭一聽,見陳答應有些緊張又有些拘謹地站在自己身邊,便將懷裡的孩子遞過去:「你的兒子,自然可以抱一下。」

  陳答應這才松了一口氣,笑著將自己的骨肉抱在懷裡。

  婉昭見狀,便道:「今晚讓小阿哥陪著你睡吧,本宮讓伺候他的乳母跟嬤嬤先收拾好東西,你先報著小阿哥回去吧。」叫人母子分離不得見面的事情婉昭是做不出來了,她讓翠藍進去將小阿哥的用品拾掇好,讓人先送去陳答應那裡。

  「多謝娘娘。」陳答應很是慶倖自己的主位娘娘是這樣好說話的人。王貴人所在承乾宮,自愨妃分封主位之後,她就沒多少機會見著十六阿哥了。所幸康熙去她那兒留宿的時候她總會小心翼翼地求見自己的兒子,才沒讓自己的兒子連親生額娘是誰都不知道。

  婉昭讓人將十七阿哥送去陳答應那裡之後便有些無聊了,索性讓人傳話給胤禕,讓他今兒下午下課後過來用膳。胤禕是到了,倒是把十五阿哥胤禑也一塊兒帶過來。胤禑是定嬪的兒子,在阿哥所裡的院子正挨著胤禕的院子,兩人玩到一塊兒去也是理所當然。

  「你讓人告訴定嬪母了嗎?」婉昭拿出帕子擦了擦胤禕頭上的汗水,「萬一你定嬪母也派人叫十五阿哥去她那兒,現在豈不是叫她找不著人?」

  「我告訴了,定嬪母答允了以後我才帶著十五弟過來的。」胤禕笑嘻嘻地道,他原本還想用目光徵求一下胤禑的意見的,結果一眼掃過去見胤禑津津有味地吃著糕點,也不顧自己作為哥哥的身份,撲過去跟胤禑“搶”了起來。

  婉昭見罷,只好叫木槿去廚房再端兩碟牛乳菱粉香糕出來,讓這兩個上了下午騎射課的孩子先墊墊肚子,又吩咐人趕緊傳膳。

  兩個孩子吃得溝滿壕平,又舒服地享用了飯後的蘋果蜜餞之後,胤禕才帶著胤禑準備回阿哥所。

  「淑嬪母,胤禑以後能經常來嗎?」只有七歲的胤禑眨巴著大眼睛問道,「嬪母這兒的東西最好吃了,胤禑喜歡。」

  「嬪母自然歡迎,喜歡的話以後多叫你十四哥帶你來,好嗎?」胤禑軟軟的聲音、呆萌的模樣讓婉昭那顆怪阿姨之心都要軟化了,她叫人收拾好點心裝在食盒裡,讓胤禑帶回阿哥所慢慢用。

  ******

  董鄂氏帶著早早就讓人吩咐好做好的豆腐魚頭湯,理了理自己一絲不亂的髮髻,伸手敲了敲書房的扉門。跟婉昭談過以後她想了許多,跟胤祒的感情也在摩擦跟相互理解中看看建立起來。

  「福晉又來給爺送湯了。」胤祒身邊的總管太監桂喜笑道。

  「爺還在忙著嗎?」董鄂氏笑著問道。

  「是的,最近禮部的事宜也多。」桂喜回道。

  董鄂氏默默記在心裡,然後笑著進去了,書房重地除了她以外旁的女人都不得進入的。她最後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龍華,笑著道:「爺,我給你送湯來了。」因這不是第一次,她如今也能鎮定自然的,不會再像第一次那樣差點將胤祒的公務打濕。

  「放下來吧。」胤祒錘了錘有些僵硬的肩膀,謄寫了一晚從前的禮制都讓他的手指差點伸不出來了,「今兒是什麼湯?」

  「豆腐魚頭,最是清淡好喝了。」董鄂氏自然而然地就去給胤祒按摩著肩膀,「你最近忙得厲害,我每晚都讓人給你燉好了湯,你記得每晚都喝哦。我還想著要不要在吩咐廚子給你做些夜宵呢,你最近可是瘦了不少,去給額娘請安的時候額娘要是怪我可怎麼好?」

  「額娘才不會怪你呢。」胤祒握住董鄂氏放在他肩上的手,「今年大選我打算跟額娘說了,讓她不要指人進府。」

  董鄂氏正想勸,話到嘴邊就說不出來了。如果沒有新人進府,那貝勒府裡就她獨寵了,這樣的日子想想該有多好呢。她是大方大度,但也不是個願意跟人家分享丈夫的人。只是這回大挑是由四妃負責的,便是額娘大約也做不了主吧,她歎了口氣道:「便是額娘不指人進來,汗阿瑪也是要挑人的吧,已經分府出來的皇子裡,就咱們府最少人了。」

  胤祒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放心。」說罷便揭開燉盅的蓋子,勺了一口湯水,「來,爺賞你喝一口。」

  董鄂氏小力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俯首剛把那口湯喝進嘴裡,就覺得魚腥味兒特別重,胃裡開始翻騰得像是有人的手在裡頭攪動那般,她連忙拿帕子捂住嘴,匆匆忙忙跑出去幹嘔了起來。胤祒也顧不上什麼公務了,連忙叫人去傳了太醫過來,又親自抱起她回到院子裡。

  太醫卻是給他們帶來喜訊的:董鄂氏有孕一個多月了!

  董鄂氏有孕的消息傳進宮來的時候,婉昭正在修整著蕙蘭花的花枝,聽到貝勒府傳來的消息後,激動得差點將嬌豔欲滴的花苞給剪了下來。她連忙放下剪子,再三確認以後才道:「真是上天保佑!可告訴皇上跟皇太后了?」

  「皇上跟皇太后那兒都是貝勒爺親自去的,因著皇上留著貝勒爺說話了,所以貝勒爺叫奴才先來跟娘娘回稟一聲。」桂喜笑著道,「貝勒爺最近公務繁忙,皇上時不時給他功課,只怕這回貝勒爺不能親自來給娘娘道喜了。」

  「不礙事,公務要緊。」康熙爺給這麼多的公務,就說明自己的兒子確實能幹,「你在這兒候著,本宮讓人收拾些補身子的東西,你帶回去叫廚房的人做給福晉吃。」

  「是。」桂喜躬身道,「爺這回來也叫奴才跟娘娘說一聲,因著福晉現在有孕,爺也不想讓福晉傷心,只說希望這回不要指人進府。」

  婉昭琢磨了一下才道:「這回選秀倒不是本宮負責的,本宮也很難說。再者指不指人的事兒還不都是皇上確定的,本宮可以答允不給胤祒相看側福晉,但最後還是得看皇上的意思,本宮儘量勸說一下皇上吧。」

  「是。」接過綠玉遞來的包裹,桂喜再次行禮後便告退了。

  兒媳婦有孕了婉昭自然高興,兒子知道疼媳婦了她就更高興,不過胤祒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總不能說自己媳婦剛有孕她就指兩個人過去隔閡董鄂氏吧。不過康熙指人之前都會來跟她商量的,到時候跟康熙大爺說說應該也就好了。

  婉昭想的跟康熙想的倒是如出一轍,只不過康熙是覺得胤祒府上還有側室一人格格三人,都不必再指人了;再者他決定四十年之後加封後宮諸人,禮部到時候肯定是要忙得天昏地暗的,自己兒子也需再多鍛煉,指人之事還是往後再說吧。

  不過負責大挑的愨妃卻不是這樣想,她覺著八福晉有孕了,伺候八阿哥的人也不多,淑嬪怎麼的也要給八阿哥選個好家世的側福晉吧;再者自己上回因為說錯話所以跟淑嬪起了嫌隙,自己盡心盡力給她擬份名單,也算是彌補一下了。所以這晚康熙來她這兒時,她可是準備長長的秀女名單供康熙選擇。

  「這是什麼?」康熙翻了一下,微微皺著眉問道。

  愨妃端著茶盅笑語盈盈地說:「這是奴婢挑選好的秀女名冊。奴婢聽說八福晉有孕了,奴婢想她怕是伺候不了八貝勒了,所以想著大約是該挑個合心的指給八貝勒才對。」

  康熙眉頭皺得更厲害了,昨兒去永壽宮的時候,淑嬪都沒有說要給自己兒子指個側福晉或者側室,你一個庶母巴巴地擬好秀女名冊做什麼?他隨手又翻了幾下,發現上頭的秀女家世都很不錯,心裡更加不喜歡了。便冷著聲音道:「愨妃倒是費心了,只是人家親生額娘都沒說要給自己兒子指人,你這個妃母又何必自作聰明呢?」

  「奴婢……」愨妃沒想到婉昭居然沒給皇上提這回事,臉色一白差點跪了下來。

  「皇子府裡的事兒不是你該插手的,你也要少管。」康熙也不顧愨妃眼巴巴遞來的熱茶了,「李德全,擺駕景陽宮,去和貴人那兒。」

  愨妃腳下一軟,手中的茶杯滾落在身上,溫熱的茶水慢慢潤濕了她身上那件暗紅提花鑲邊粉紅暗花緞面的旗裝。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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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敏逝、降爵與加封

  這一輪的選秀主要是給幾個小阿哥指婚。其中都統董鄂七十之女董鄂氏指婚九阿哥;烏爾錦噶喇普郡王之女阿霸亥博爾濟吉特氏指婚十阿哥;大學士馬齊之女富察氏指婚十二阿哥;尚書瑪律漢之女兆佳氏指婚十三阿哥。又有郎中阿哈占之女瓜爾佳氏為十三阿哥側室;員外郎明德之女舒舒覺羅氏為十四阿哥側室。

  十三阿哥只有十四歲,按理說下一次大選再指嫡福晉也是可以的,只是敏嬪的身子是漸漸不好了,她懇求康熙在她有生之年能見到兒子成婚的一面,康熙感念她為自己生了一子二女,便為胤祥指了門好婚事。兆佳氏敏嬪是見過的,自然也滿意,等著瓜爾佳氏進了阿哥所,敏嬪因為病重藥石無靈,於閏七月二十五日去世,追封為敏妃。

  因為已經是妃位,所以敏妃百日之內諸位阿哥也是不得剃頭的,可惜三阿哥倒是把這事給忘了,這讓剛剛經歷喪母之痛的十三阿哥憤怒異常,上前一拳將三阿哥的右眼打成烏黑。康熙也是怒極了,直接將三阿哥的爵位從郡王降至貝勒。

  三福晉也是頭疼得很,自己不過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女兒,怎麼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來?難不成自己丈夫身邊伺候的人還有田佳氏等人都不知道提醒的麼!

  榮妃也是氣得要命,現在皇上正是憐惜十三阿哥的時候,自己兒子怎麼就這樣不長記性呢!敏嬪本就是主位娘娘,現在還追封為妃,胤祉這樣往嚴重裡說簡直就是不尊妃母,這回還降了爵,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升回來了。

  敏妃病逝沒多久,她所出的皇十二女也因為病重夭折。十三阿哥更是傷心,一個月之內沒了額娘跟妹妹,這叫是十四歲的他一夜之間就成為了幼妹皇十五女唯一的依靠。康熙更是憐惜,時常將他帶著身邊。

  胤禕也是經常嚷著婉昭準備些零食跟十三阿哥一起分享,總算給了十三阿哥一絲兄弟間的安慰。太子也是讓太子妃備下些不違制的東西給十三阿哥送去,在十三阿哥為敏妃守靈的時候還讓人送上涼拌的小菜跟粥品,這一切看在康熙眼裡可謂老懷安慰。

  因為敏妃的病逝,所以七阿哥側福晉納喇氏為七阿哥誕下的長子以及布耶楚克為斯欽都日誕下兒子的百日宴也是低調得很。婉昭知道這個時候不宜大肆慶祝,只讓人送了幾件自己親手做的小衣裳跟兩對銀質長命鎖過去。

  成嬪也是這樣準備著給自己孫子的禮物,七阿哥側福晉納喇氏給添了個兒子,這也是七阿哥的庶長子,但也把七阿哥跟成嬪還有皇太后給樂壞了。七福晉把孩子抱進宮來的時候,臉上僵硬的笑意看得成嬪直皺眉了——你自己生不了孩子,難不成還攔著府裡其他女人給我兒子生孩子麼?

  「好了,你這臉色還夠難看的,高興點,這是皇太后的壽辰呢。」婉昭端著一杯玫瑰蜜釀小聲提醒著身邊的成嬪。

  「你說太子妃產後月子不能出席也就罷了,她一個福晉便是自己不來,怎麼也知道叫側福晉過來吧?」太子妃十月初給太子添了個嫡女,現在還在月子裡。七福晉卻是說身子有些不適,今兒只讓七阿哥孤零零一個人到場,定嬪心裡哪裡會高興。

  「側福晉不還得照顧孩子嗎,難不成你還要府裡的格格陪著七阿哥來?」婉昭勸道。七阿哥府上除了嫡福晉納喇氏以外,也就只有一個側福晉,其餘的側室說著好聽,但最多也只算得上是庶福晉,「好了,喝口熱茶消消氣。」

  「我不生氣。」定嬪一口氣灌了一杯茶,「靖懿公主帶著孩子進來了,你今日可瞧過?」

  「看過了,孩子一日一個樣,跟我之前見的可不一樣了。」婉昭笑著道,「不過孩子長得跟靖懿那孩子很像,將來肯定是個俊秀的男兒。」

  「瞧你,有了外孫以後整個人都鬆快了起來了,等著八福晉給你生個孫子,你要高興成什麼樣呢。」後宮裡的女人最會調節情緒,成嬪也終於不說七福晉的事了,「再有一個多月,三阿哥跟四阿哥又該添個孩子。」

  「是呀。」婉昭感歎道,「一眨眼,咱們都是抱孫子的人咯。」

  成嬪跟她相視一笑,舉杯共飲一番。

  三十九年十一月,誠貝勒府跟雍郡王府相繼添丁;十二月,宮中失寵已久的那貴人卒,以貴人之禮下葬。從端嬪、敬嬪到僖妃、敏妃、那貴人,康熙身邊的老人是越來越少了,康熙也感念後宮眾人服侍自己多年,決定開年後加封諸人,兼之和貴人有孕二個月,也正好是一併晉封的時候。

  貴妃之位上,康熙是琢磨了許久的。榮妃是跟了他最長時間的女人,為他生過五子一女,雖然後來只活下來一子一女,但榮憲是他最寵愛的女兒,胤祉雖然規矩上有些說不過去,但也是一個辦得事的皇子。不過就沖他敏妃百日不到就剃頭的事兒,康熙心裡總覺得膈應,因為榮妃晉封的事情先放到一邊去。

  宜妃,性子爽朗,這些年來一直深得他心,她所出的兒子,老五辦事穩妥為人低調,老九性子活潑讀書還算不錯。加之郭絡羅家雖是滿洲大姓,但宜妃出身不算太好,阿瑪也遠在盛京,娘家崛起得不算快。

  惠妃,康熙就直接略過了。在沒有了索額圖在朝堂上跟明珠對抗以後,他原本想著明珠該知難而退了,卻不想還是跟老大勾搭在一起。惠妃這個做額娘的也糊塗,也不曉得勸說自己的兒子,簡直就是無用。

  愨妃進宮多年無子,本該也是可以升位的,只是她有時候多管閒事的性子實在叫康熙厭惡。同樣是自己的表妹,端懿皇貴妃就好多了,雖然端懿去世前那段時間做錯過事,但她陪伴他這麼些年,好的地方總比壞的地方多;愨妃卻不一樣,不管是之前靖懿公主府的事還是給八阿哥挑選側福晉的事,辦得叫他一點都不滿意。只是如今佟國維已老,他又事自己的舅舅,總該給些榮寵的。

  於是康熙大手一揮,貴妃之位上就填上了宜妃跟愨妃的名字。

  妃位升上去了兩個,自然就要補充的。幾乎是想都沒想,康熙直接填了婉昭的名字,又念著成嬪、德嬪伺候自己多年,於是破格全部晉封。嬪位空缺的位置較多,康熙也是隨心所欲的,和貴人、懋貴人、博爾濟吉特貴人皆榜上有名。王貴人享嬪位待遇,往後宮中改口稱“王嬪”,但並未獲得冊封;陳答應直接越過常在之位晉為陳貴人。

  康熙滿意地看著自己寫好的旨意,叫人找來七阿哥跟八阿哥進來,讓他們督促禮部辦好冊封的儀式。

  康熙這道旨意可謂一道驚雷,得了晉封的自然是歡喜,沒得到晉封的也是各自咬著手帕暗恨,明面上害得笑著給得到加封的人賀喜去。婉昭也是被這道旨意給嚇蒙了,怎麼一晚睡起來,自己的姐姐成了貴妃,自己成了妃子呢?還有,淑妃這名字也忒難聽了吧,我還“蘇菲”呢!

  「給姐姐跟愨貴妃的賀禮都送出去了吧。」婉昭問道。

  「都送出去了。給成妃娘娘、德妃娘娘、和嬪、懋嬪、宣嬪、王嬪跟陳貴人的禮物也一應送過去了。」木槿回道,「宮裡的其他娘娘跟小主也給娘娘送來了賀禮,娘娘可要看看?」

  「不必了,你清點好以後放到庫裡去吧。」婉昭在宮裡這麼久,倒是有些不稀罕看什麼賀禮或者禮單子了,「嫻甯那孩子快到產期了,你去我私庫裡將皇太后之前賞給我的人參叫林長興給送到貝勒府去。林太醫那邊你也傳話過去,叫他時刻準備著。」

  「是。」

  木槿剛退出去,綠玉就走進來回稟道:「主子,宜妃娘……宜貴妃來了。」

  「姐姐來了。」婉昭放下手中的書本上前迎接道,「妹妹見過宜貴妃。」

  「就你貧嘴。」宜貴妃笑著道。她原也沒想到自己能夠晉封為貴妃的,畢竟四妃各有所長。榮妃有生育之功,惠妃的大阿哥居長,愨妃又是皇上的表妹,她雖然也為皇上育有兩子,但是家世不算顯赫,這次晉封只怕也是有湊巧的原因吧。

  「我是真心祝賀姐姐的。」婉昭讓人上了茶,「咱們姐妹現在同居高位,我總覺得像是在做夢一樣。哈豐阿、阿楚琨跟巴彥那兒我都叫人傳話了,以後還是低調做人的好,皇上吩咐的事盡心辦好就是了,別的咱們一概不理。」

  「你這話實在,我今兒也吩咐人去說了。」宜貴妃道,「好在咱們家的人都是知道分寸的,家裡又有弟妹她們看著,想來也不會出什麼岔子。愨貴妃倒是欣喜若狂了,不過我瞧著,皇上只怕也是看在兩位佟大人的情面上給的恩典罷了。」宮裡的人都知道愨貴妃其實並不得寵,這次晉封估摸著也是看出身的意思。

  「不管如何,姐姐跟她都是宮裡絕無僅有的兩位貴妃,以後和平相處就是了。」婉昭現在可不買帳,只遵從著“只要她不惹我,我自不管她就是了”的原則,「冊封典禮快要舉行了,我等著看姐姐穿上貴妃吉服的風采呢。」

  宜貴妃覷了她一眼,也跟著笑開了。

  似乎是覺著這道旨意還不夠震撼,在後宮諸人的冊封禮完畢以後,康熙又下旨正式將佟國綱一脈併入滿軍旗。這道旨意明晃晃地就把佟國維一脈隔離在滿軍旗之外。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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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是繼續信任還是遠離猜疑?

  宜妃、淑嬪、德嬪以及成嬪晉封的消息大大刺激了太子的神經,宜貴妃的五阿哥、淑妃的八阿哥、德妃的四阿哥跟成妃的七阿哥都是已經年長的阿哥,而且都已經封爵分府出宮了。母妃的晉封勢必讓他們得了更多的勢力,萬一將來他們動了什麼不該動的心思,只怕就是他也無法得知。

  太子的焦慮太子妃是看在眼裡,但她也不知道怎麼勸說。這一世後宮的位分晉封實在是大大出乎她的預料,上一輩子也就是在康熙五十年以後才會出現破格晉封的狀況,她看著自己丈夫焦慮無措也不知該怎麼辦,只好請人送信回石家。

  華善雖然年老,不過這回還是拄著拐杖來到毓慶宮。太子連忙將他迎去書房,也顧不得寒暄就直接問道:「汗阿瑪這回晉封意欲為何,是不是覺得孤做得不好,想要提拔老八他們上位?」

  「太子還是這樣冒失,這樣的想法可不該有。」華善咳嗽了幾聲,太子連忙給他倒了一杯茶,「太子可想過,為什麼為皇上生下五子一女的榮妃娘娘沒有晉位,皇長子的親生額娘惠妃娘娘沒有晉位,卻晉封了宜妃跟愨妃呢?一則是因為榮妃是誠貝勒生母,惠妃是直郡王生母,實在不宜加恩;二則也是想加恩後宮的意思。」

  「就算要加恩後宮諸人,為什麼就非得晉封不可?老八福晉的出身已經夠好了,這回郭絡羅家這樣出彩,只怕攀炎附勢的人也要跟著多起來,萬一有起子小人引誘老八起些不該有的心思,那該如何是好?」想到自己八弟額娘為妃,姨母為貴妃,太子心裡就不好受。其實說白了,太子心中對有額娘疼惜的胤祒感覺還是複雜的,一方面他是自己照看長大的弟弟,這讓太子找到了為人兄長的自豪感;一方面他又嫉妒著胤祒有額娘有一母同胞的弟弟,這讓自小沒有了長兄跟額娘的他十分羨慕。

  「太子是擔心諸位阿哥生了不該有的心思,還是擔心跟你一塊兒長大、與你一向親近的八貝勒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呢?」華善一語點破,「郭絡羅家根基在盛京,雖然三子均在京城,但奴才看著除卻長子封爵以外,另外二子只怕也難有這樣的榮耀。八福晉出身雖好,但費揚古這些年身子差了不少,雖然還在外頭駐紮著,但聽說因為舊傷的原因在路上病了好幾回,如今已經想著解甲歸田了。那太子究竟擔心的是什麼?」

  華善留下了這樣一個問題給太子,見太子沉默著不回答,他又道:「奴才聽過一句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太子何不用自己的眼睛看看,八阿哥究竟是否能得你信任的。畢竟你與他十餘年的兄弟之情,不是說能丟棄就丟棄的。」愛新覺羅家的人都有同樣多疑的性格,只有讓他們自己看清事實,才會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到了六月,董鄂氏為胤祒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婉昭也終於抱上了孫子。按著宜貴妃的話來講,自己妹妹得知兒媳婦給自己生了嫡孫以後,笑得都合不攏嘴了。只可惜好景不長,董鄂氏剛剛出了月子,直郡王府就傳來大福晉病重的消息,原以為這不過是小病小痛跟從前那般養養就好,卻不想大福晉在直郡王巡視黃河的時候病故,獨留下四女一子。

  那邊廂眾位妯娌各自到了直郡王府慰問,那邊廂費揚古在得知自己女兒生了個兒子以後也總算安心,在從幸索約勒濟的中途病發。康熙特意擺駕去看望他,賜禦帳、蟒緞、鞍馬、帑銀五千,又遣派胤祒護送自己的老丈人回京。到了八月,費揚古病故,賜祭葬,諡襄壯,其子辰泰襲一等候、兼拖沙喇哈番。

  婉昭再次見到董鄂氏時,是費揚古新喪的二個月之後。沒了阿瑪,董鄂氏看著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雖然她強打起精神跟婉昭說話,但婉昭總覺得她心裡難過,索性叫人先把孩子抱下去,然後才柔聲問道:「你最近怎麼了?」

  「謝額娘關心,一切都好。」董鄂氏淺笑著道。他阿瑪從戎多年,其實年歲也不小,前幾年額娘就他歸隱時就是因為他身子漸漸不好了,卻不想回京沒多久就病故。

  「其實你也不必這麼急著就進宮來,可有回去問候董鄂夫人?」婉昭問道,「你叫胤祒回府幫襯著也好。」

  「他有的,這段時日他也幫了哥哥不少的忙。」董鄂氏道,「他這段時間也忙,幾位嬪位娘娘她們的冊封儀式都還沒準備好,又遇上阿瑪的事情,我瞧著他都瘦了。再者,夫君也總煩惱著,覺得太子爺最近待他不如從前了。」

  愛新覺羅家的人多疑多心是可以肯定的,這一個家族的通病可謂血脈相傳。也許太子是忌憚她們家出了一位貴妃一位妃子,怕胤祒那孩子借機拉攏人心,對他的太子之位構成嚴重的影響吧。婉昭淺笑道:「這段時日朝政繁忙,太子必須好生為皇上辦事;至於胤祒,你也說了他最近忙著禮部的事情,自然也是無暇分心的。你回去跟他說說,等忙完以後再跟太子說說吧。」

  「是。」董鄂氏見時候不早,便告退離開了。

  十月底,和嬪為康熙誕下皇二十八子,序齒為十八,這便是十八阿哥。又因為皇太后身邊養的皇九女已經到了指婚的年齡,皇太后又不希望她嫁去漠北或者漠西蒙古,所以康熙決定冊封她為和碩溫安公主,指給阿魯科爾沁旗第十二代劄薩克巴咱爾濟哩弟之孫台吉博爾濟吉特氏俄日勒和克,定於四十一年三月下嫁。

  剛定下溫安公主的婚事,又傳來簡親王雅布跟平郡王訥爾福病重的消息。鄭獻親王濟爾哈朗之孫、簡純親王濟度第五子;而訥爾福克勤郡王岳托曾孫,衍僖介郡王羅洛渾之孫,平比郡王羅科鐸第六子,均是清初八大鐵帽子王。誠如,康熙命諸位皇子上門看望,得到太子及諸位阿哥的彙報以後,他也是歎了口氣,命內務府、禮部跟工部的人准好準備。

  十一月初,雅布跟訥爾福相繼病逝。雅布之子雅爾江阿繼承簡親王爵位,而年幼的訥爾蘇也繼承了他阿瑪的平郡王之位,成為一個娃娃郡王。這些事情都是太子一手在操辦,只是跟禮部的人打交道時,難免會遇到胤祒。

  胤祒倒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那樣,對太子依舊尊敬親近。太子心裡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之前這樣猜度自己的弟弟,還認為胤祒在費揚古病逝以後肯定會迫不及待地接收費揚古留下來的武官勢力,卻不想這段日子胤祒絲毫沒有這樣做,哪怕那些文臣武官上門拜訪送禮,胤祒也只是將禮物收下來,人卻客氣地請回去了。據太子打聽所得,收下來的禮物都以各種方式回歸到送禮人手裡,實際上胤祒就是半分禮物都沒有納入府中,就憑這一點,太子就已經略有鬆動了。

  這一鬆懈可就不得,之前忙著顧慮後宮眾人晉封的事情,太子已經好久沒睡個安穩覺了,好不容易等此事平息下來又遇上黃河氾濫,接著又是費揚古病逝以及兩位鐵帽子王的病故,這一系列事情忙下來,太子整個人都虛了,倒頭一睡後,第二日便病了。

  太子妃連忙叫人傳話給康熙,又急匆匆地叫來了董太醫等人,經一診斷才發現,太子是累著了,心思過重又忙於政務,這不忙完了一鬆口氣,整個人就垮掉了。除了大阿哥是真的高興以外,其他知道太子生病消息的阿哥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不過胤祒卻是真的十分擔心,他叫董鄂氏尋了好些好藥過來,親自打包好給太子送去。不過進門前,胤祒還是很小心謹慎地問過何得柱:「太子哥哥現在還在睡嗎?」

  「回八爺的話,太子殿下已經醒了。」何得柱小聲道,「太子爺今兒一早就在書房看書了。」

  「哦,那就好。」胤祒將手中包好的藥材交給何得柱,「那你把這個交給太子哥哥吧……還是給二嫂嫂,叫她燉了給太子哥哥吃吧。」

  「八爺不進去看看太子嗎?」何得柱接過胤祒遞來的包裹,問道。

  「不了。」想到之前太子跟自己生分,胤祒也不好意思進去,免得自己影響到太子哥哥養病,「這東西要是太子哥哥問起來,你就說是下邊的門人送上來的,不要說是我送來的。」

  「……嗻。」何得柱看著胤祒慢慢走遠,歎了一口氣才轉過身來,一抬頭就見到自己主子站在門前,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包裹。

  「奴才給太子請安。」何得柱連忙請安道。

  「東西是老八送來的。」太子在書房裡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叫你不要告訴孤這東西是他送來的?」

  「是。」何得柱如實回答。八爺呀,不是奴才不幫你掩飾,但是太子爺問出口來了,奴才也不能不回答呀。

  太子沉默了許久,轉身後冷冷吩咐道:「給太子妃送過去吧。」

  自己的弟弟,似乎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疑心了。太子心裡微酸,想到了這一年跟八弟的漸行漸遠,他心裡也突然有些難過。大不了,孤再跟八弟和好就是了!難得傲嬌屬性發作的太子如是想到,當初也是他主動跟老八一起玩的,現在再做一次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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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驚天大八卦

  在太子彆彆扭扭對胤祒發出和好的資訊之後,婉昭終於放下心來。彼時胤禕正帶著胤禑在永壽宮外的院子裡打雪仗,婉昭見外頭雪越下越大,連忙叫木槿把兩個孩子帶回來,又煮好了紅糖姜湯叫他們喝下。

  「給淑主子請安。」林長興拍乾淨了身上的雪花,提著一個食盒進來,「奴才依著主子的吩咐給八福晉送東西去了,這盒子裡是八福晉新做的燉羹,新鮮熱乎得很,說是給主子嘗嘗的,趕明兒就抱著小阿哥進來給主子請安。」

  「額娘,我要吃!」胤禕連忙擱下手中的姜湯道。那姜湯一股子怪味道,甜膩膩的一點都不好喝。一邊的胤禑也是巴巴地盯著林長興手中的食盒,不過他還是乖巧地先把碗裡的姜湯給喝乾淨了。

  「哎呦,二位爺,這是八福晉特地燉給主子的紅棗阿膠桂圓羹呢。」林長興說罷打開食盒,都是女子補身的好物,二位爺能喝嗎?

  「無妨,那兩個小碗出來給他們倒一點就是了。」婉昭吩咐道,「去暖房看看十七阿哥醒了沒,醒了的話一併抱過來,也是時候用膳了。」十七阿哥現在已經能吃些非流食的東西了,婉昭叫人給他做了玉米羹跟肉末蒸雞蛋,正適合他的口牙。

  「是。」翠藍掀了簾子走了出去。

  「主子,奴才這回出宮的時候聽到了一個消息。」林長興繪聲繪色地道,「聽說佟國綱大人跟鄂倫岱大人把隆科多大人給狠揍了一頓,如今隆科多大人還躺在床上養傷呢!」

  「哦,怎麼回事?」佟國綱跟鄂倫岱這兩父子難得這樣同氣連枝地對付一個人吧。

  「聽說隆科多大人搶了自己岳父的一個小妾回家,任著那小妾踩在正室嫡妻的頭上,還由著她虐待嫡妻。佟國綱大人聽說了,立馬就上門查清事實,發現傳聞果真如此,一時氣不過,‘賞了’隆科多大人幾十棍子呢。後來鄂倫岱大人回來了,也跟著上門……主子也知道兩位大人的脾性的,這不,隆科多大人腿骨折了,現在臥床養著呢。」

  這不是著名的李四兒嗎?婉昭追問:「那那個小妾怎麼樣了?佟國維大人也沒攔著?」

  「還能怎麼樣,奴才聽說佟國綱大人叫人將她捆了賞了一通鞭子,然後叫下人賣到南洋去了。」有些話林長興也是含糊過去了,畢竟那個小妾是被賣到南洋的窯子裡去,這樣的話實在不宜叫自己主子聽見,「原本佟國綱大人還想把她所出的庶子給一併賣掉的,還是佟國維大人給攔著了,不過條件就是不許佟國維大人干涉他處理那個小妾還有隆科多大人。」

  佟國綱對自己親生兒子、婢女所出的兒子法海就是不留情面的,怪不得他有將李四兒之子一併發賣的想法。佟國維為了保住自己的孫子,這口氣只得吞下去了。如今隆科多的嫡妻赫舍裡氏是被接出來了,好在那個李四兒還是看碟下菜的,知道赫舍裡氏是老夫人的侄女,也不敢動手太狠,所以赫舍裡氏養兩三年估摸就能好了。

  「這話外頭都傳個遍?」婉昭繼續問道,要真傳開來,愨貴妃的面子可就沒了。

  「暫時還沒有,畢竟那二位大人的脾氣是想發作就發作的,奴才也只是湊巧聽見罷了。不過外頭確實有些閒言碎語的,只說隆科多大人寵妾滅妻,不過也不敢大肆張揚說出去。」林長興還是跟八貝勒府底下的管事閒話家常的時候聽到的,「旁人哪裡敢說佟家的閒話,就看著愨貴妃的面子,赫舍裡家也是敢怒不敢言呢。」

  「這回事情是鬧大了。」婉昭看著身邊兩個孩子聽得津津有味,連忙道,「也罷,咱們跟愨貴妃沒什麼往來,這事兒就放在肚子裡爛掉算了。你們兩個也要聽清楚,回到阿哥所以後不會胡說。」

  胤禑乖巧地點點頭,胤禕卻是眼珠子一轉,才笑著答應了。

  ******

  愨貴妃最近總覺得宮裡的人看她的眼色怪怪的,回想一下最近皇上雖然來承乾宮也只是多留宿在王嬪處,但偶爾也會顧及她貴妃的面子跟她說說話聊聊天,自己這段時間也表現得挺好的,難道哪裡出了岔子?後來完顏嬤嬤派人出去打聽了才知道,原來宮裡瘋傳隆科多寵妾滅妻被自己伯父跟堂兄聯手教訓的事情。

  愨貴妃一咬牙,冷聲問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這樣不實的謠言?!」

  「奴婢也不知道,」完顏嬤嬤低聲回道,「宮裡眾說紛紜的,聽說都是外頭傳回來的消息。」

  「宮外?宮外的消息怎麼會傳到宮裡來?是不是有什麼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愨貴妃立馬聯想到是不是因為自己之前晉封貴妃礙著宮裡其他女人的眼,所以現在個個都想來壞她的名聲了,越想越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十分靠譜,愨貴妃絞著帕子,對一邊的春桃吩咐道,「去通知小宋子,讓他回府打聽一下是怎麼回事。」

  春桃依言走了出去,完顏嬤嬤卻介面道:「主子要不要傳召眾位娘娘過來問一問?畢竟無風不起浪,宮裡的女人在裡邊肯定是出了不少力氣的。主子您是貴妃,怎麼能容許其他在您之下的女人在宮中散播對你不利的消息呢,這樣說出去多沒面子呀!」

  愨貴妃心裡卻有些躊躇,畢竟事情還沒搞清楚,這樣匆匆忙忙地就把所有人給叫來問話,顯得自己一點都不大氣。雖然自己封了貴妃,但卻不像自己伯父那樣被併入滿軍旗。一個還是漢軍旗的貴妃要審問基本上都是滿軍旗的妃嬪,就算自己是皇上的表妹那也不能再這樣大意了,再惹皇上生氣那就不值得了。

  「先別這樣,咱們不能這樣輕易地就中計了。」愨貴妃道。

  「是。」

  ******

  「跟額娘老實說,宮裡現在瘋傳的‘佟家趣聞’是不是你洩露出去的?」婉昭聽說宮裡開始八卦隆科多的風流軼事,覺著跟之前林長興跟自己說的差不離多少,便連忙找來了胤禕問道。「不許撒嬌耍賴,給額娘老師說清楚。」

  「兒子只是跟九哥十哥分享了而已,其餘的兒子都不知道了。」胤禕無辜地扁了扁嘴。

  「真的?」婉昭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鬼靈精得很,「除了九阿哥、十阿哥就沒跟別人說過?」

  「真的,兒子發誓!」胤禕連忙舉起三根手指道。

  「好了,額娘姑且相信你這一回吧。」婉昭這才放過他,「這事兒以後不許再胡亂傳出去了,叫你汗阿瑪知道了,別說你,額娘跟你八哥都要受到責罰的。」

  「兒子知道了。」胤禕乖巧地窩在婉昭懷裡道。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人,有人的的地方自然就會有八卦。胤禕是看不慣那個愨貴妃對著自己姐姐府上的事情指手畫腳,也看不慣她高高在上頤指氣使,一派“我是你妃母,自然為你好”的模樣。那些個消息是他洩露出去的又怎麼樣,路過御花園的“浣衣局宮女”略聽到了幾句,腦補出一場大戲再在宮中傳開罷了,誰能查得出那幾個小宮女是誰呢。他雖然被額娘跟姐姐哥哥護著,但總不能看著別人欺淩到自己額娘還有姐姐頭上來。

  「好了,都十三歲的人了,還這樣愛撒嬌。」婉昭笑著讓他坐好,「今晚就在額娘這兒用膳吧。」

  「好,我要是紅燒黃魚!」胤禕連忙點菜。他額娘想他做個嬌憨親厚的兒子,他只管在額娘面前承歡就好,只是有誰不長眼招惹了他額娘,他也一定會好好保護額娘,為額娘出氣!

  愨貴妃差點就要把整個皇宮給翻了一遍,愣是沒查出究竟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只能暗恨。隆科多這事她打聽過了,竟然是真的!雖然那個小妾已經被發賣,但這樣的女人對於這個佟氏家族來講簡直就是一大污點,怪不得自己大伯這樣生氣。

  此事佟國維雖然想隱瞞,但京城裡不少人已經見識過這個小妾越俎代庖穿著大紅衣裳在外頭招搖過市了,更別提隆科多那個沒腦子的,還在人家太子妃阿瑪生辰宴上帶著這個小妾上門,現在人家瓜爾佳一家都很得牙癢癢的。

  愨貴妃憂心道:「自己這個弟弟怎麼就這麼不省心!」

  「主子還是想想法子,如何瞞過皇上吧。」完顏嬤嬤道。

  「能瞞得住嗎!」愨貴妃橫了完顏嬤嬤一眼,「聽說大伯親自去給皇上請罪了。」

  康熙得知佟國綱還有鄂倫岱將隆科多打得半死的消息之後也是心情複雜,等著佟國綱進宮請罪時,康熙原本還想痛斥兩句的,只是一見佟國綱跟鄂倫岱父子難得相扶相持,心裡就覺得哪裡不對勁,聽到佟國綱將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更是氣得連上好的汝窯筆洗都砸了。

  他這邊剛封了愨妃為貴妃,那邊她娘家就出了這樣一檔破事兒,隆科多看著年輕有為,實際上也是個拎不清的,本還想著明年給他升官兒,現在想都不用想了!治家不嚴寵妾滅妻,這樣的人有什麼出息!

  「隆科多……就讓他好好養傷吧!他的職位暫且由哈豐阿接管,等他養好傷以後朕自由安排。」康熙見佟國綱也一把年紀了,還要為這個不孝侄子進來請罪,也不好意思再苛責什麼,叫鄂倫岱扶起佟國綱之後安慰了幾句就讓他們回去了。

  「哎呦阿瑪,你這一齣戲演得忒好了。」康熙看著兩父子往外走,看著有些可憐又有些溫情,卻不知道鄂倫岱這在佟國綱耳邊說著。

  「臭小子,不進來請罪,難不成還要讓那個天殺的隆科多拖累咱們家呀!」
佟國綱不傻,自己家既然被併入滿軍旗,就說明在皇帝心中自己這個舅舅還是有那麼一點地位的,為了自己這一脈能薪火相傳,他自然要好好謀劃,「回去包一份禮物給太子妃家裡送去,叫你媳婦多跟他們家的人來往。」

  「兒子曉得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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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0 00:1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六章 康熙被氣病跟布耶楚克又有喜了

  佟國綱是請罪了,但事情如何康熙還是得派人去查探了一番。這一查更是把康熙氣著了:隆科多在病床上也不好好養著,天天在喊要將那個叫李四兒的小妾買回來,又常常抱著李四兒給他生的兒子日夜痛哭,把自己親生額娘都給氣病了!他的嫡妻赫舍裡氏如今跟兒子一起搬到郊外的莊子上去住,他卻不聞不問,簡直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李德全低著頭,聽著耳邊響起茶杯底跟杯碟碰撞的聲音,輕輕撩開眼皮子一看,哎呦不得了,皇上氣得手都抖了!連忙上前給康熙撫了撫起伏不定的胸口,道:「皇上別生氣了,仔細氣壞了身子。」

  「朕不氣!」上好的官窯茶杯又貢獻給了青石地板,康熙喘著粗氣,「明天下朝之後叫佟國維過來!」康熙生氣起來,連往常的“舅舅”也不喊了。

  「是。」李德全連忙轉移話題,「皇上說了今晚去看王嬪娘娘的,現在天色不早了,王嬪娘娘只怕已經準備好膳食了,皇上現在就要擺駕去承乾宮嗎?」

  去個屁!一說起承乾宮就想到愨貴妃,一想起愨貴妃就想到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現在氣得肝都疼了。康熙冷哼道:「通知王嬪,朕今晚改去和嬪那兒!」

  在承乾宮眼巴巴等了一個多時辰的王嬪知道康熙改道去了和嬪那兒也是氣得半死,她年歲漸長,能得到的寵愛已經不多了,好不容易等到皇上想起她說今晚要來,她心裡多高興。現在皇上卻又說不來了,心中的難過哪裡是三言兩語能說完的。讓人打聽了說是接見完佟國綱以後乾清宮就傳出茶杯打碎的聲音,又想起宮裡影影綽綽的傳聞,暗地裡都把愨貴妃給恨上了,只可惜自己還要在她手裡討生活,就算有怨言也不能多說。

  「小主,早點吃飯吧。」王嬪身邊的綠兒走過來低聲道,「再不用膳就要餓壞身子了。」

  「知道了。」王嬪歎了口氣,看著滿桌子的好菜,也沒多少胃口吃了。

  第二天和嬪早早醒過來準備伺候康熙上朝,卻不想一直勤於政務的康熙居然沒醒過來。和嬪披上衣裳,輕輕喚了一聲“皇上”,又用手掌推了推,發現康熙的身子竟是在發熱,也顧不得大聲喊叫會驚擾到還在睡夢中的康熙,直喚人去叫太醫。

  不到一刻鐘,皇宮上下都知道了康熙生病的消息,李德全連忙叫來轎輦將康熙抬回養心殿,皇太后也是坐著鳳鑾直接從甯壽宮趕了過來。太子跟諸位阿哥已經到了,眾位妃嬪也在門前候著,就等著皇太后來,帶著協理六宮事的宜貴妃跟愨貴妃進去,就見諸位皇子跟太醫說著康熙的病情。

  「皇帝是怎麼了?」皇太后大手一揮也不必那些太醫行禮,趕緊問道。

  「皇上這是怒極攻心,昨晚又受了寒,所以才會發起高燒來。」王太醫回道,「微臣已經跟幾位太醫商議過,開些疏肝解鬱降以及降熱退燒的藥物煎好給皇上服用,方子也讓諸位阿哥看過了。」

  「那就好。」說罷,皇太后連忙坐在床榻邊,拿著帕子給康熙降溫。

  一旁的宜貴妃見這麼多人在屋子裡也不透氣,便跟皇太后商量道:「太后,您瞧這屋子裡人多也不是法子,只怕還不通風呢,不如叫幾位阿哥分批來侍疾,外頭候著的妃嬪也分班來服侍皇上吧。一來可以多些人照顧皇上,二來也不必一群人擠在屋子裡。」

  皇太后都沒有了頭緒了,只能按著宜貴妃的話吩咐下去。太子去處理朝政,第一班由直郡王、誠貝勒跟雍郡王;接下來換班的則是愨貴妃跟宜貴妃還有榮妃,依次下去,每三個人一班,每班還有兩位太醫陪同著。

  對於照顧生病中的康熙婉昭是最有經驗的了,這回簡單些,只需給他按時服藥跟更換額頭的帕子就是了。皇太后已經被兩位貴妃給勸了回去,又叫了諸位皇女去甯壽宮陪著她;大公主跟布耶楚克也急忙從宮外趕進來,一塊兒陪著婉昭一起侍疾。

  「額娘辛苦了,先喝杯茶吧。」布耶楚克見婉昭大冬天的也熱得香汗直流,連忙倒了杯溫熱的茶來,「大姐姐也辛苦了,喝杯熱茶吧。」

  大公主抽出帕子擦了擦汗,每隔一刻鐘就要跟汗阿瑪換帕子其實挺頻繁的,偶爾還得注意著汗阿瑪有沒有醒過來的跡象。抿了一口香茶,見屋子裡的炭盆開始有熄滅的跡象,大公主招手吩咐小太監加炭,一轉身就見康熙睜開了眼,正迷迷糊糊地看著四周。

  「汗阿瑪!」大公主叫了一聲,一邊的婉昭跟布耶楚克也連忙跑過來。

  見康熙總算恢復了清醒,婉昭連忙叫太醫上前給他把脈,又命李德全去通知皇太后跟太子。經過太醫確診,康熙總算退燒了,只是身體還需調養,暫時還不適宜處理政務。

  本來是一大群人進來了,但康熙一眼見到站在婉昭前邊的愨貴妃就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閉上眼睛道:「除了太子之外,其他人都回去吧。淑妃,幫著送皇太后回去。」說罷又安慰了皇太后幾句,才打發了在場的人。

  「汗阿瑪沒事就好。」太子覺得屋子裡忒熱了,拿著袖子擦了擦汗,「這幾日的政務兒子已經分好批閱好了,等汗阿瑪病癒以後兒子就呈給汗阿瑪過目吧。」

  「不必了。」康熙咳嗽了幾聲,嗓子癢得很,太子連忙倒了一杯茶給他潤喉。他一連喝了兩杯才繼續道,「朕相信你。這幾日沒什麼大事吧?」

  「因著佟大人上了一本奏摺請罪,兒子沒有看,等一下呈給汗阿瑪吧。」又給康熙斟了一杯茶,太子才繼續道,「這段時日諸位阿哥日日來乾清宮門前磕頭,還分批給汗阿瑪侍疾,便是十七弟也是自己抄了佛經供去佛前。」三歲的孩子寫出來的字自然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卻也是一番心意。

  「你們都有心了。」康熙道,「下去吧,朕累了。」

  「是,兒子告退。」給康熙掖了掖被角,太子才離開。

  康熙的病情雖然有所好轉,但始終不見痊癒,每每見了他都是略有幾聲咳嗽的,皇太后心裡著急,想勸著康熙還是休息好以後再重新接管政務,卻被康熙給拒絕了——眼看著太子越來越出息,康熙的心情卻越是複雜,既欣慰自己的兒子能夠獨當一面,又感慨自己是不是年老了不中用了,更想努力證明自己還是個身強體壯的君王。傳召了佟國維進宮密談之後,康熙就下旨四十一年四月巡幸塞外,恰好是在溫安公主出嫁之後。

  除了太子以外,其餘年長的阿哥是一律不帶去,他們都得留在京中協理朝政;十四阿哥胤禕、十五阿哥胤禑跟十六阿哥胤祿隨駕,此外,太子妃跟弘旭都得跟著。後宮妃嬪跟去的不多,除了宜貴妃以外,也就只有和嬪跟陳貴人伴駕了,愨貴妃更是半點機會都沒撈著,康熙自從病後就再也沒有踏進承乾宮半步,就是召幸王嬪等人也是叫她們直接去乾清宮的。

  婉昭這回沒有跟著出門,所以給胤禕拾掇好行李送了他們出去之後就安心地在宮中過日子。十七阿哥現在正是粘人的時候,會走路會跑步的小孩子已經叫她分了不少心思去了,等著今日林太醫給她請平安脈時,林太醫都說了她有些累著了,身子還得好生調養才是。

  「年紀大了病痛自然就多了。」婉昭道,「你看著開個方子就是了。」

  「微臣知道。」林太醫道,「其實娘娘身子一直很好,可能是最近侍奉皇上還有照顧十七阿哥所以才會感覺有些疲憊,不是什麼大事。」

  「說起來,本宮還有話要問你。」婉昭讓木槿等人退到外間候著,「皇上的病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本宮去給皇太后請安時總聽說皇上龍體未愈,難道太醫院的人都沒有好好為皇上治病的嗎?」

  「回娘娘,皇上的診案微臣也看過,說白了就是被氣病的。」林太醫小聲回道,「皇上日理萬機,每日睡的不足三個時辰,長期下去對身體自然不好;那年征戰準噶爾,皇上又感染了瘧疾,對身體也有一定的虧虛,同時也留下了病根。依微臣看,皇上目前最要緊的應該是放鬆心情調養身心,萬一再氣著了,只怕就不好說了。」

  「既然如此,難道王太醫就沒有告訴皇上必須好生調養嗎?」婉昭追問道。

  「皇上的性子如何,娘娘還不清楚嗎?」

  臥榻之側,怎容他人酣睡?只怕就是太子,康熙大爺也不一定會放心。皇權的誘惑力,康熙大爺有怎麼肯捨得放手呢?婉昭歎了一聲,道:「今日的話就當本宮沒問,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林太醫一福身,轉身離開了。

  「主子,十七阿哥睡醒了,嚷著要找主子呢。」不知過了多久,木槿才走進來打斷婉昭的思緒。

  「哦,抱進來吧。」婉昭回過神來,笑著道。沒一會兒,穿得嚴嚴實實的十七阿哥就自己跑了進來,嘴裡嘟嘟囔囔地喊著“淑額娘”,一頭就撞進了婉昭的懷裡。

  「沒有叫嬤嬤抱著嗎?真乖。」婉昭摸了摸十七阿哥的頭髮,溫柔地道。

  「娘娘,這是今春內務府新發放的緞子,奴婢瞧這匹寶藍色聯珠對孔雀紋蜀錦顏色不錯,叫人給主子做一身衣裳吧。」蜀錦難得,並不是每個後宮妃嬪都用得上的,今年四川織造統共就送來了十五匹,除皇太后跟康熙以外,就只有妃位以上的能用上了。

  「先收起來吧,這樣嬌嫩的顏色我是用不了了,等明兒靖懿進宮以後給她吧。」婉昭如今偏愛淡紫色或者煙紫色這種比較淡雅的顏色,石榴紅那些都是年輕姑娘才會喜歡的。

  「那奴婢就收起來。」木槿笑道,「這兩匹淺紫色的就正合主子心意了。」

  「主子!」綠玉一臉喜色地跑進來,「公主府傳來好消息,靖懿公主有喜了。」

  「真的?!」婉昭也是一臉喜色,方才鬱鬱寡歡的樣子瞬間拋諸腦後,「真好,我又能抱上外孫了!木槿,趕緊將我庫房裡那些個珍貴的藥材包好,連同那匹蜀錦一塊兒叫林長興給送出去。」

  「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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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叮叮咚咚詛咒你

  康熙不在,幾位郡王貝勒自然要好生協理政事,可惜誠貝勒一心想出彩將自己的郡王之位升回來;直郡王又想證明給康熙看自己也是有管理政務的才幹的;雍郡王一心想著充盈國庫,跟恒郡王商量著怎麼樣才能把內務府積壓多年的東西給銷出去;七貝勒、八貝勒老神在在地看著直郡王跟誠貝勒還有九阿哥、十阿哥天天在吵,就是不說話。直到後來發現這樣吵下去也不是辦法,索性乾脆分成兩批,直郡王、雍郡王跟七貝勒一塊兒,誠貝勒、恒郡王跟八貝勒跟兩個未封爵的阿哥一塊兒,總算沒鬧出什麼大事來。其實原本該直郡王那邊添上九阿哥的,但九阿哥一見到直郡王就哼唧個沒完,無奈之下只好作罷。

  「你這孩子,今晚是要宿在宮中是吧。」等著胤祒來給婉昭請安了,言語間才知道幾位阿哥之間的小摩擦,她也是吩咐道,「你是諸位監國阿哥裡頭最小的,平時有什麼事也別強撐著出面,由他們說就是了。還有,皇上臨出門前點了九阿哥跟十阿哥,估摸著也是要他們接觸政務的意思,你做哥哥的要好生看著才行。」

  「兒子知道。」胤祒喝了一杯信陽毛尖後才道,「左右如今京中也沒什麼大事發生,要是真無法確定下來的話,還會派人給汗阿瑪傳信呢。其實哥哥們這樣吵著,不過是為了在汗阿瑪面前一顯身手罷了。」

  「額娘就是怕你捲入其中。」惠妃跟榮妃是侍奉皇上最久的人了,去年都沒得到晉封,反而她一舉上位成了跟她們平起平坐的人,素日裡見面了閒言碎語也聽得不少,婉昭自然不希望自己兒子跟她們的兒子再鬧出什麼來,置身事外才是王道呀。「今晚就留在額娘這兒用膳吧,等一下額娘叫林長興去把胤禕也接過來。」

  「是。」胤祒應著,正好見一個小豆丁從外頭跑了進來,定睛一瞧才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十七弟。這個孩子長得秀氣,三歲的胖娃娃有一雙大大的眼睛,睫毛長長的很是可愛。胤祒揮揮手叫他過來,摸了摸他還沒剃頭的腦袋,然後解下腰上的翠雕雙獾佩給他拿去玩。

  十七阿哥怕生,接過胤祒遞來的玉佩之後就連忙鑽回婉昭懷裡,惹得婉昭笑著逗他:「這是你八哥呢,請個安。」

  十七咬著手指眨巴著大眼,然後才小聲地害羞地道:「給哥哥請安。」這句話他講得最順溜,因為胤禕每次來都要逗他給自己請安。

  「乖。」胤祒看著十七,就想起府裡牙牙學語的兒子,心裡更是柔軟了一片。

  剛過了端午,宮外就接連傳來好消息。直郡王側福晉博爾濟吉特氏、誠貝勒福晉董鄂氏、雍郡王福晉烏拉那拉氏跟恒郡王福晉章佳氏相繼被診出有孕,七阿哥側福晉納喇氏也在六月初再次有喜,再加上已經懷胎三個多月的布耶楚克,康熙的下一代又開始枝繁葉茂的發展。

  布耶楚克穿著軟底的雲煙如意水漾紅鳳翼緞鞋,讓人抱著自己的大兒子進宮來給婉昭請安,恰巧婉昭又是去了皇太后處的,所以布耶楚克也乾脆轉道過去。她的長子名叫德格希,是性情秉正的意思,這名字還是康熙給取的,可謂無上光榮。

  「來來來,叫哀家看看。」皇太后鼻子上駕著一副老花鏡,眯著眼將德格希上下打量了一通才道,「哎呦,長得真俊,跟咱們靖懿多像呀!」

  「生子肖母是福氣呢。」愨貴妃笑著道。她最近過得不好,皇上像是把她忘記了那般,雖然沒有奪了她管理宮務的權力,但她總覺著皇上是厭惡她了,所以現在才會每天都要孝順皇太后,想著能在皇上面前給自己添點好感度,「靖懿公主又懷上了,這回要再給額駙生個兒子就好了。」

  布耶楚克淺笑道:「貴妃母這樣說倒叫我不好意思了,額駙跟我說呀,生個女兒才好,這樣兒女雙全才是最大的福氣呢。」切,別以為升了貴妃就了不得,我才不買你的帳!「聽說幾位嫂嫂也是有孕在身了,到時候給皇祖母再多添幾個曾孫子才是最好呢。」

  「皇家開枝散葉自然好。」皇太后道,「明年又是大挑了,哀家還等著給十四阿哥還有訥爾蘇他們選個好媳婦呢。淑妃,聽說你家侄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正是呢。」婉昭笑道,「那是奴婢弟弟的長子,今年都十五了,剛剛補了鑾儀衛的職。」婉昭說的就是哈豐阿的長子多西暉。喜塔臘氏總共才給哈豐阿添了一子二女,多西暉就是那棵小獨苗,而阿楚琨跟巴彥膝下都是一子一女,現在都還很小。

  「那你得好生看看才是了。」皇太后最喜歡的就是給年輕一輩做媒,聽說五福晉有個弟弟也到了成婚的年紀,又跟五福晉念叨了幾句才感慨道,「哀家看著你們成雙成對的,心裡就是歡喜。」

  在座的福晉都是低頭甜蜜一笑,估摸著是有太子跟太子妃的伉儷情深在前頭,諸位阿哥跟福晉的感情都好。成妃看著一臉不愉的七福晉,臉上雖然掛著不變的微笑,但心裡頭已經在咆哮:你附和一下皇太后會死麼!

  一邊的婉昭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等到康熙御駕歸來,大大地表揚了一番監國的諸位阿哥,又賞了一通皮子,言明“這些皮子都是朕跟太子合力打來的”,才揮散眾人,自己屁顛屁顛地去了皇太后處請安——這回康熙又從宮外帶回來了兩個女子,一個姓高一個姓石,按答應的份例對待,高氏丟去了永和宮,石氏丟去了咸福宮。

  似乎每一次康熙出門都得帶個女子回來,這麼多回了眾人都習慣了。眼看著闔宮內外上下安定,康熙又不甘寂寞了,先是在暢春園附近劃了一撥地出來賞給諸位分府在外的阿哥們建避暑院子,然後就帶著皇太后跟一眾妃嬪去暢春園避暑——慣例沒有愨貴妃的份兒。

  直郡王接到聖旨後先是高興了一番,以為自己這回總算入了汗阿瑪的眼,結果一聽所有分府的阿哥們都有,瞬間就不高興了。本來這次汗阿瑪巡幸塞外將他留在京中他就覺得不爽,眼看著這回的賞賜還是跟他不對付的太子出的力,他就恨不得將那些個皮子全部燒掉。現在汗阿瑪雖然賞了園子,但還是跟老三他們沒有區別開來,壓根就沒有突顯自己這個皇長子在汗阿瑪心中的地位。

  「大熱天的爺不要生氣。」寶日龍梅挺著圓圓的肚子走來,「寶兒,給爺上茶。」

  「你挺著肚子不方便,快坐。」大阿哥見她搖搖晃晃地連忙道。

  「謝爺了。」寶日龍梅小心地護著肚子慢悠悠地坐下來。她年近三十了,這還是她頭一胎的孩子,自然得小心謹慎些。大福晉沒了以後皇上也沒賜婚,估摸著是要等明年大挑時給爺指繼福晉了。為了自己王府的地位,怎麼的她也要生個兒子出來!好在這兩年她脾氣收斂了,再加上在大福晉喪禮上的“優越”表現,爺總算對她好了些。「大格格待會要帶著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還有大阿哥過來請安呢,爺趕緊收斂一下臉上的不悅,不然嚇壞了大阿哥可怎麼好?」

  弘昱今年剛入了上書房讀書,每天都過著早上入宮晚上出宮的日子,直郡王有心叫他留宿宮中,但奈何康熙並沒有同意,不過說起伊爾根覺羅氏給自己留下的四女一子,直郡王總算柔和了表情。

  見直郡王沒那麼生氣了,寶日龍梅捧著茶盅狀若無事地道:「爺不是剛得了皇上賞的園子麼,怎麼突然間就不高興了?」

  「賞了園子又怎麼樣,跟老三他們沒個區別!」說起來就氣,直郡王哼了一聲道,「你看看汗阿瑪賞的東西,要麼就是太子那個跟我不對付的人親手獵的,要麼就是跟老三一模一樣的,難不成我在汗阿瑪心中就沒點特別的地位麼?」

  說白了,自己的爺就是在吃醋,不甘心自己沒有得到皇上的重視吧。寶日龍梅溫聲道:「爺不要生氣了,這回爺沒有跟著出門,自然皇上也就不知道爺要的什麼。至於那園子,基礎架構雖然一樣,咱們添點別的不就好了嗎?前兒你跟我說的為姐姐建個廟宇的事情我都辦好了,請了一個西藏來的喇嘛叫巴漢格隆的坐鎮,為姐姐日夜誦經,爺得空去看看吧。」

  「也好。」直郡王歎了一口氣,果然只有人沒了才會越想念。

  寶日龍梅見狀也連忙告退,踩著元寶底的鞋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去。伊爾根覺羅氏都死了,她也懶得跟死人計較,現在她只想好好安胎早日生個阿哥,將來才有依靠呢。

  直郡王府出錢建立家廟的事情並沒有得到很多人的關注,畢竟大清不少人信奉黃教,找來喇嘛坐鎮也是常有的事兒,只不過直郡王這回得了惠妃的指點,只說家廟裡除了給自己早逝的福晉念經以外,還點了長生燈祈求汗阿瑪長命百歲。這可是辦到康熙心坎裡去了,哪個皇帝不希望自己長壽呢,於是康熙又在群臣面前讚賞了直郡王一番,把他說得高興得走路都要飄起來了。

  一出宮不要緊,見到了最近一直臥病在床,現在才出來走動走動的裕親王福全,因著是自己的伯王,直郡王還是很有禮貌地給福全問安,但臉上僵硬的表情叫福全見了也沒心思跟他寒暄。本來兩人就因為征戰準噶爾時有過過節,當時康熙為了護住自己這個兒子還讓福全背了黑鍋,福全就是再老好人心裡也不高興,剛準備開口,嗓子一癢,歪著頭就咳嗽了起來。

  直郡王心裡不高興了,見著我就咳嗽,覺得我是邪風麼?於是拱了拱手就離開,絲毫不管福全臉色有多難看。

  騎馬去了家廟,見過巴漢格隆又覺得是個可結交的,索性中午就留在那裡用了齋飯,喝過茶後才道:「還是廟裡舒坦,什麼事兒都不用愁,本王最近見著好幾個不想見的人,看得本王都快要煩死了。」

  因著巴漢格隆四處遊歷,難得到了京城入了直郡王的眼,便想多拍拍馬屁好叫自己能夠長留此處,便道:「王爺是皇上的長子,那些個不想見的人一揮手叫他們走開就是了。」

  「哪有這麼容易,一個是伯王一個是太子那個傢伙呢。」直郡王牙癢癢的,「伯王本就跟我不對付,太子那傢伙就更是,自小跟本王作對,之前他病了一回怎麼就不去見見閻王爺呢!還有他身後的那個老狐狸華善也煩,沒了索額圖倒還有華善這個老不死給他出謀劃策,連帶著整個瓜爾佳一族都站在他背後給本王抗衡,簡直就是不要命。」

  「那小僧替王爺對付他吧。」巴漢格隆高深莫測地道,「小僧識得密法,王爺只管回府等著好消息吧。」所謂密法,無外乎拿人生辰八字寫在小布人身上,以釘子跟密咒日夜捶打詛咒,這事兒他熟絡得很,要是能幫直郡王料理掉那個什麼華善的,自己也就能得了直郡王的信任了。

  直郡王將信將疑,不過看著巴漢格隆一臉“包在我身上”的模樣,還是懷著一絲絲期待地離開了。

  太子妃最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直到傳出直郡王建了家廟之後她才恍然大悟,鎮魘一事不遠了!這一世出奇的事情太多,她雖然見怪不怪,但鬼神之事到底難講,加上她是帶著記憶投胎的,更加諱莫如深,於是連忙去了蘇麻喇姑那個請了佛像回來,一日三次地供著。

  明兒等額娘進宮來的時候要跟她說說,派些人去那座家廟裡看看才好!

  「你是累著了?」皇太后正跟諸位妃嬪說說笑笑,見太子妃神思倦態的樣子,關切地問道,「怎麼看你神情恍惚的樣子。」

  「昨兒小格格一直不肯睡覺,孫媳婦照顧得晚些罷了。」太子妃笑道,「那孩子也不知道長得像誰,活潑好動的便是太子也管不住她。」

  「活潑點才好呢。」皇太后道。

  如此無事回到毓慶宮,太子妃剛換好常服,外頭的小太監就連滾帶爬地跑進來,哭喪著臉道:「主子,不好了,太老爺歿了!」

  太子妃身子搖搖欲墜,晃動了幾下眼前發黑,整個人就往後倒了。

  華善是在睡夢中溘然長逝的。太子妃之父石文炳連夜遞了摺子,華善一脈全部退下來為其守孝,一下子朝堂上瓜爾佳氏族的官員少了不少。直郡王那個高興呀,這回神了!忽而想到巴漢格隆之前跟他說過的,連忙套了馬去家廟看了看。

  厭勝之術素來是禁忌,直郡王雖然心驚肉跳的,但也架不住這等法術帶來的美妙後果:太子妃一系全部隱退,太子勢力大打折扣,朝中空出了不少掌權的官位,只要他能安插自己的人脈進去,那麼太子的勢力絕對就回不來了!如果可以的話,指不定還能用這樣的法術將太子一句拉下來……

  直郡王猶豫了兩天,就決定叫巴漢格隆準備好鎮魘的用具。太子是一定榜上有名的;老三跟我不對付,詛咒他;老四老五老七對我還算恭敬,暫且放過;老八跟太子是一黨的,不能放過……接下來那些小阿哥直郡王是暫且不考慮了,只是一想到老八生母一句封妃跟自己額娘平起平坐,自己額娘咬牙切齒了很久,就動了動手指將淑妃的名字也寫上——巴漢格隆不會寫漢話,所以這些人名都是直郡王親力親為的,指不定還顯得更有誠意呢!

  準備好前期工作,直郡王一拍巴漢格隆的肩膀,給了他五百兩銀票準備接下來要的器皿,自己一甩頭騎著馬高傲地走了。太子,這回你還不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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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似是而非生病

  婉昭摸了摸十七阿哥的小腦袋,小聲跟一邊的嬤嬤道:「嬤嬤好生看著小阿哥,等一下林太醫就要來送藥了,服侍小阿哥喝下去之後就來回本宮。」

  「奴婢曉得。」一直服侍十七阿哥的馬嬤嬤道,「也是奴婢的不是,沒能早點發現十七阿哥身子不虞。這兩天小阿哥一直蔫蔫的,奴婢還以為是因為長牙的關係,還吩咐小廚房做了不少玉米雜糧棒給十七阿哥,也不知是不是這樣害得小阿哥病情加重了。」說罷,馬嬤嬤自己也是紅了眼眶。

  「不關嬤嬤的事,這天氣多變,小孩子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能怪嬤嬤。」入秋以來宮裡不少人都病了,雖然都是風寒,但為了怕變成傳播極厲害的疫症,康熙已經叫太醫院的太醫開了不少藥供皇宮上下的人服用,不過雖然做了不少準備工作,但每個宮殿還是有人低燒生病。

  「奴婢多謝主子體諒。」馬嬤嬤見婉昭臉色有些不好,以為是累著了,便道,「主子也回去休息吧,奴婢見主子臉色不大好的。」

  「昨晚沒睡好罷了。」婉昭又給十七阿哥掖了掖被角,「等一下陳貴人大概也是要來看十七阿哥的,你跟她說一下十七阿哥的病情,記著勸她別長時間逗留在這兒了。」

  「奴婢知道。」

  回到自己的寢殿,婉昭也是錘了錘自己有些累的肩膀。一旁的珊瑚見狀連忙上前幫她按了按,道:「木槿姑姑給主子熬藥湯去了,主子等一下用過膳後喝了再睡吧,這段時間主子夜裡總是睡得不安好,明兒叫太醫來瞧瞧吧。」

  「不是什麼大問題,何必這樣大驚小怪的呢。」婉昭雖然覺得這段時間睡眠不好,每晚都是到了半夜的時候就心慌地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等天微微亮的時候才又睡下去,只是每天早上都得去給皇太后請安,所以補眠的時間其實也並不多,「你今晚給我泡杯玫瑰花茶來,我喝了也好睡覺。」

  「是。」珊瑚輕聲道,見婉昭昏昏欲睡的樣子,「主子先去榻上休息一下,等一下用膳的時候奴婢再叫醒主子吧?」

  「也好。」婉昭讓她服侍著換好寢衣,幾乎是一上床閉上了眼睛。

  十七阿哥的風寒來得快去得快,康熙在他病癒之後也給十七阿哥跟十八阿哥取了名字,十七阿哥名為胤禮,十八阿哥名為胤祄。婉昭抱著穿得圓滾滾的胤禮,對坐在下首的陳貴人道:「好在孩子沒事了,你也不必擔心,我看著你這幾日眼睛都熬得紅通通的,仔細身子才好。」

  「奴婢知道,只是一直不見胤禮好起來,奴婢心裡也不放心。」陳貴人道,「如今宮裡很多人都感染了風寒,聽說有些人還發起高燒燒壞了腦袋,奴婢就是擔心……好在小阿哥福氣好,也多謝娘娘為奴婢照顧小阿哥了。」

  「說什麼客套話,胤禮也是養在我身邊的……」婉昭還沒說完,嗓子一癢連忙把小阿哥交給一旁的嬤嬤,拿帕子捂住唇咳嗽了起來。

  「娘娘沒事吧。」陳貴人連忙上前幫她掃背,「需要叫太醫來看一下嗎?」

  「沒事,不必大驚小怪的。」婉昭揮揮手,「我現在身子也不算很好,這兩天還有些咳嗽了,為了不傳染給他,你先把胤禮抱去你屋子住幾天吧。」

  「是。」陳貴人張了張嘴,也不知道怎麼勸說,只好應了下來。不過在木槿送她出去的時候,她還是拉著木槿的手低聲吩咐道:「我瞧著娘娘的氣色不怎麼好,還是傳太醫來看看吧。你們伺候的時候也仔細點。」

  「奴婢知道,小主有心了。」木槿憂心地點點頭,她也原以為自己主子是因為照顧十七阿哥所以勞累一點,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卻不想十七阿哥病好了,自己的主子卻一直不見痊癒。之前永壽宮放了一批人出去,又添了一批新人來,她一直忙著調教下人,也沒發現自己主子身子不好,真是失責了。

  當晚,木槿趁著婉昭睡著以後就叫了守夜的太醫來,一診脈,發現婉昭竟是也染了風寒,因為長久沒有治療,半夜竟是發起高燒來了。

  婉昭只覺得渾身發燙,被人翻來覆去地擺弄著,就好像置身在油鍋當中。她耳邊常聽到有人呼喚她,她也想給予回應,只是眼皮子重得無論怎樣使力都睜不開,迷迷糊糊中灌了好些苦苦的藥汁,又有溫熱的帕子搭在額頭上,稍微減輕了熱度。

  「額娘沒事吧?」胤祒下了早朝就立刻趕過來,見董鄂氏在床前伺候著,便低聲問道,他的眉宇一直緊皺著,看著病床山的婉昭,眼底裡是說不完的擔心。

  「太醫說只是一般的風寒,不礙事,吃幾服藥就好了。」董鄂氏回道,「方才姨母跟靖懿姐姐也來瞧過,我把她們給勸回去了。」比起“貴妃母”這樣的稱呼,胤祒跟胤禕都喜歡稱呼宜貴妃為“姨母”,久而久之董鄂氏也是這樣叫道。布耶楚克有著身孕,也實在不宜侍奉病榻前。

  「嗯。」胤祒親自扭了帕子給婉昭換上,「額娘身子一向很好的,怎麼突然間說病了就病了呢?」

  「人吃五穀雜糧就總有生病的時候,不足為奇。」董鄂氏給他倒了杯茶,「再說了,今年冬天天氣反常,夜裡忽然降溫也時常有的事情。之前十七弟還病著呢,額娘只怕是照顧十七弟時累著了,所以才會病倒。皇祖母讓人送了好些藥材來,我都叫木槿姑姑收好了,你也不要太擔心。」

  「唉。」胤祒感歎了一聲。太子哥哥最近勢力大減,瓜爾佳氏一族隱退下來讓他好生忙亂了一通才把那些人的職位給補上,雖然肯定是摻雜了其他阿哥的勢力,但他也替自己的太子哥哥謀劃了不少,「這段時間我也忙,竟沒有注意到額娘身子的變化,真是不孝之極……」


  「爺不要這樣責怪自己,額娘也沒怪你呢。」董鄂氏溫柔道,「之前我來給額娘請安的時候額娘還說爺最近愈發出色,說汗阿瑪在她面前讚賞過你好幾回了,我看額娘是高興得很,只要爺能盡心盡力辦事,我想額娘心裡就滿意了。」

  「我跟汗阿瑪說了,這段時間來給額娘侍疾,汗阿瑪同意了。」胤祒道,「等一下胤禕下課後只怕也是要過來的,你先叫人準備好清粥小菜,也好服侍額娘先吃下了。」

  「好。」

  太子妃越發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她祖父年事已高,在睡夢中壽終正寢,甚至可以算得上喜喪。毓慶宮在她這些年的把持下更是一顆釘子都插不進來,也絕對不會發生像上輩子有人將巫蠱娃娃放在毓慶宮的事情來,但是這也不代表直郡王不會對付其他人。一場風寒能有多大事,怎的淑妃就一直不見痊癒呢。聽說東西六宮這段時間都換了新的內務府包衣,也不知是不是那裡出了問題。

  看來,是該叫人傳話出去才行了。

  直郡王是真的高興,之前派的人已經將巴漢格隆的巫蠱娃娃塞到永壽宮淑妃正殿的床底下,緊接著就傳出淑妃生病的消息,這不是天助他也嗎!那個放東西的包衣奴才正好放了出來,一刀解決之後就可以不留痕跡,只可惜毓慶宮被管理得太嚴實,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不然太子也不會好過!

  可事實的情況真的是這樣嗎?

  林太醫給婉昭診完脈後道:「娘娘已經痊癒了,這段時間先吃些清粥小菜,避免大魚大肉的,微臣也會吩咐伺候的人注意給娘娘保暖,以防再次感染風寒。」

  「有勞林太醫了。」婉昭笑道,「我自以為自己的身子強壯,卻不想也不小心感染了風寒。」

  「女子在月事期時身子難免虛弱些,娘娘又是在那時候去照看十七阿哥的,所以得了病也不出奇。微臣已經給娘娘開了調養的方子,娘娘按著方子服藥就好了。」林太醫收好東西起身鞠躬道,「微臣先告退了。」

  「有勞太醫。綠玉,幫我送林太醫出去吧。」婉昭抱著手爐縮在熱炕上,問一邊的木槿,「我生病這段時間都有誰來看過?」

  「八貝勒跟八福晉還有十四阿哥是日日都來;宜貴妃、成妃、定嬪還有陳貴人、布貴人也是時常過來,太太也來了好幾回了;皇太后跟太子妃還有諸位皇子福晉也送來了不少東西,皇上也來過幾回,只是主子一直在昏睡中不曾醒來。」木槿道,「公主本想歇在宮裡給主子侍疾的,好在八福晉給勸了回去。」

  「那孩子也不想想自己自己肚子幾個月了,」婉昭抬眸,就見自己的寢殿裡多了一尊佛像,便道,「那是?」

  「那是太子妃送來的,八貝勒說建個佛堂供著保佑主子。」木槿說著說著就紅了眼眶,「奴婢多害怕,主子從前都沒試過這樣大病的,也是奴婢失責,沒好好照顧主子……」

  「胡說什麼,不過是一場風寒而已,從前在府裡也不有過嗎?」婉昭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的底子不比從前好,剛剛林太醫也說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才會病倒,不幹你的事,你也別自責了。對了,新調進來的幾個宮女如何了?」

  「都調教好了,現在已經分派到各處辦事去了。」木槿道。

  「那就好。」婉昭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扶我去睡一下吧,今晚胤禕只怕是要來的,準備些他愛吃的菜吧。」

  「奴婢曉得。」

  婉昭病了好一段時間才好全,喜塔臘氏在她病癒之後便進宮來給她回稟最近家裡發生的事情。除了阿楚琨調職雲南,巴彥調職江寧之外,還有三官保跟覺羅氏也準備回京的消息。喜塔臘氏道:「阿瑪跟額娘年歲也不小了,盛京偏遠寒冷,阿瑪的身體這些年也不算好,所以已經上摺子辭官了。」

  「也好,阿瑪跟額娘離開京城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回京好好享福了。」婉昭道,「阿楚琨跟巴彥外放了好些年了,如今也漸漸得到高升,咱們家也算扎實了根基了。明年就是大選,多西暉的婚事你是怎麼看?可有想法了?」

  「奴婢想過了,咱們家也輪不到皇上指婚的地步,所以想著看看殿選落選秀女有沒有合適的。」喜塔臘氏道,「再者,覺羅氏們也是免選的,或者可以覺羅氏那邊有沒有適齡的姑娘。」之前佟國綱說過的聯姻早就被忘在腦後了,便是哈豐阿自己也不相信,這些年佟家跟他們家也沒多大聯繫,又何必談這些沒根沒據的事情呢。

  「也好,到時候我跟姐姐都會幫忙掌眼。」婉昭笑道,「哈豐阿在步兵衙門裡可還習慣?」

  「一切都好,步兵衙門統領是爺之前出征準噶爾時的副將,對爺也是多加關照。」喜塔臘氏笑道,「爺尋思著,等多西暉婚事一了結,過兩年就托人給他撈個外放的職位。」

  「也好,這些事哈豐阿自己做主就得了。」婉昭讓木槿拿了三個包裹出來,「這裡頭我分好了,一份是給阿楚琨,一份是給巴彥,年節將至你讓人送過去;還有一份你自個兒收起來,多西暉要成婚了,到時候我再添些東西。」

  「娘娘在宮裡處處都要花費,不必為咱們著想了。」喜塔臘氏連忙推卻。

  「叫你收著就收著,別跟我客氣。姐姐今兒也忙,皇太后身子不虞,我等一下還要去甯壽宮侍疾,就不留你說話了。」

  喜塔臘氏只好接過東西,又說了幾句才告辭離開。

  婉昭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換了件月白色繡翠竹刻絲的旗裝,頭上的金釵都摘了下來,只別了兩支玲瓏點翠草頭蟲鑲珠銀簪,便起身去了甯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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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20 00:16: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皇太后的病不算重,只是老人家敵不過寒風侵襲得了咳疾而已,服了藥就已經好了不少了。愨貴妃端著藥一勺一勺地給皇太后餵著藥,看得婉昭都覺得這樣喝藥簡直就是要將人的舌頭給苦得麻痺掉。

  看著愨貴妃喂完了藥,婉昭連忙端起桌上的花生酥遞過去,道:「皇太后吃點酥糖壓一壓嘴裡的苦澀味吧。」

  「早就聽皇上說你宮裡的花生酥最有滋味,這回也嘗到了。」皇太后咬了一口香甜的酥糖後才笑著道,「從前哀家身邊的人總不讓我多吃,這回可是嘗到了。」

  「皇太后要是喜歡,奴婢天天叫人做好了給您送來。」婉昭笑道,「不過奴婢就是怕皇上知道了怪罪奴婢呢。」

  「哀家護著你就是了。」皇太后沒有戴花鈿鳳冠,只有金鑲紅瑪瑙抹額固定著髮髻,她頭上的青絲已經全部變成雪白,一根一根地顏色分明,「你之前病著,靖懿那孩子哭著求哀家讓她住進宮來給你侍疾,只是哀家總想著她肚子裡的孩子所以沒有答允,也不知靖懿會不會討厭哀家了。」

  「皇太后是為了她身子著想,她怎麼會討厭你呢。」婉昭安慰道,「算算日子靖懿也是要生產了,到時候等她生產完畢出了月子,皇太后大可傳她進來說說話。咱們大公主跟阿哥也在京中,叫他們進來陪著你也好。」

  「也對,哀家跟你說呀,純禧家的孩子長得可俊了,活脫脫的就是純禧小時候的模樣。」皇太后拉著婉昭的手開始嘮叨起來,「……只是常寧那孩子身子越發不好了,福全也是,唉。」

  「皇太后莫要歎氣,兩位親王自有太醫照看,不會有事的。」愨貴妃在一邊看著皇太后對婉昭的親近勁也是嫉妒得很,見到有可趁之機便連忙插話,「算起來幾位福晉都要生產了,到時候皇太后不僅可以抱到外曾孫子,還能見到更多的曾孫子輩呢。」

  於是話題就又被帶開到一邊去。婉昭這才鬆了口氣,老人家經常想著生老病死的時候可不好。

  十二月十五,布耶楚克生下了一個小格格;過了五天,直郡王側福晉博爾濟吉特氏誕下了阿哥,再加上已經進入待產期的雍郡王福晉跟恆郡王福晉以及七貝勒側福晉,先前宮裡的萎靡之風也跟著一掃而空。

  婉昭戴上了燒藍鑲金花鈿,髮髻側簪上金掐玉赤金雙頭曲鳳步搖,耳朵上掛著三對雪花黑耀石鑲金耳墜,穿上水紅撒虞美人花亮緞粉紫鑲邊蜀錦旗裝,外頭罩著掐海棠牡丹暗紋坎肩,披上紅刻絲鑲灰鼠皮的斗篷,抱著手爐籠著袖籠就往寧壽宮去了。今年的除夕家宴挪去了寧壽宮舉辦,宮內外的皇子及其家眷一併進宮陪同皇太后說說笑笑,氣氛倒還活躍。因著雍郡王福晉跟恆郡王福晉待產,所以雍郡王跟恆郡王只帶了自己的嫡子進宮。

  董鄂氏帶著長子弘旺來到婉昭身邊,見婉昭精神不錯才低頭對自己兒子笑著道:「來,弘旺,給祖母請安。」

  弘旺穿著鑲狐皮的四開褂子,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婉昭,圓滾滾的模樣十足十胤祒小時候的樣子。沒等弘旺給她行禮,婉昭就把他抱起來摟在懷裡,笑著說:「哎呦,弘旺最近有沒有想祖母?」

  「想的。」弘旺眨巴著大眼睛,「最想祖母那兒的桂花糕了。」

  「跟你阿瑪一樣愛吃甜點。」婉昭笑著點了點弘旺的臉蛋,「等你過年的時候來祖母宮裡,祖母讓人給你做藕粉桂花糖糕,再給你封個大大的紅包可好?」

  「好,那還要給阿瑪跟額娘一個。」弘旺笑瞇瞇地道。

  「那是當然要給的。」婉昭跟他說笑了幾句,見皇太后身邊已經有小阿哥在圍著了,便連忙讓董鄂氏帶著弘旺過去皇太后身邊說說話哄哄老太太高興。

  這是個挺讓人高興的夜晚,雖然幾位皇子福晉跟布耶楚克雖然因為坐月子或者待產的關係能出席,但有了小阿哥們的到來,康熙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太子愈發懂事,現在能勸著幾個年長的阿哥少喝酒,又能看著幾個年幼的兄弟,便是胤褆沒給他好臉色也不在意,果真是長大了。

  直郡王悶頭直灌酒,心裡不停地在咒罵巴漢格隆:真是半點本事都沒有,不是說一定奏效麼,怎麼淑妃病了一場就又生龍活虎起來!還有老二老三他們,個個都是活蹦亂跳的,真是一點用都沒有!看來過段時間還是得叫他加把勁才行,毓慶宮那裡還得快點收買個人手,不然那些巫蠱娃娃都沒地兒放了!

  太子妃穿著縷金百蝶穿花月白色洋緞窄坎肩,內裡是粉藍緞面竹葉梅花刺繡旗裝,她抱著手爐,言笑晏晏地跟坐在下首的老婦人說話。這個老婦人是她叔祖石琳之妻,按理來講太子妃還得稱呼她為叔祖母。華善去世,她額娘不宜進宮;石琳去年任上乞休,所以這回是石琳夫人進宮來傳遞口信。

  「勞煩叔祖母了,家裡一切可還好?」太子妃道,「阿瑪身子如何了?」這一世石文炳雖然沒有英年早逝,但太子妃知道她阿瑪勤於公務,平日能睡上三個時辰已經算好了,「之前還病了一場,現在可好全了?」

  「家中一切都好,你阿瑪在家裡含飴弄孫的,身子也養好了不少。」石琳夫人回道,「倒是你額娘擔心你,聽說你之前因著……的事情暈倒了,現在沒事吧?」石琳話裡省略的部分就是華善去世的事兒,「你額娘給你送來不少東西,都是補身子的,得空燉來吃吧。」

  「有勞叔祖母了。」太子妃讓人收下來,打了個眼色讓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才從袖子裡抽出一封信來交給石琳夫人,「有些事情我心中有疑問,麻煩叔祖母將這封信交給阿瑪,請他派人仔細調查一番。咱們瓜爾佳一脈暫且退下來以後,直郡王那邊就騷動不安的,我心裡擔心,更害怕他密謀什麼。」

  石琳夫人知道瓜爾佳一族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也嚴肅起來替太子妃辦事,她道:「你叔祖父雖然辭官了,但手中的人脈不會少,出宮之後我立刻將此信交予你阿瑪,如果有什麼需要咱們出力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了。」

  「多謝叔祖母了。」太子妃又跟石琳夫人寒暄了幾句,才叫人送了她離開。石琳夫人雖然有心幫忙,但此事到底茲事體大,一不小心洩露出去只怕有人會說是毓慶宮特意嫁禍直郡王府的,所以便是她叫石文炳派人調查直郡王的家廟也是只能偷偷的,再者揭發一事她還是得想個法子讓別人出面才好。

  開春之後,康熙又不甘寂寞地帶著阿哥們巡幸蒙古,順道去看看兩個出嫁了的女兒跟外孫。這回十三阿哥之前的皇子們全部留在京中,十三阿哥到十七阿哥一律跟著出了遠門。依舊點了和嬪、陳答應跟高氏伴駕,不過剛出了京城沒多久高氏就被送了回來,原因是發現她懷了二個月的身孕了。

  婉昭不由得黑線,算起來康熙大爺今年都五十了,身子還真是倍兒棒,絲毫沒看出之前大病過後留下什麼後遺症。只是婉昭不知道,夜深人靜一個人在乾清宮的時候,康熙卻是有時候想要靜下心來專心批閱奏摺,卻發現自己連握筆的力氣都沒有;現在很多時候康熙都是把摺子留給了太子處理,自己略提點幾下就明發下去了,還美曰其名為鍛煉太子處理朝政的能力。

  禦駕是走了,但宮裡的事兒卻不會因為康熙不在而停止運作,尤其是今年還是大選年,宮外適齡的秀女哪個不是想著自己有大造化。如今宮裡唯一一位是時候成家的阿哥便是十四阿哥,其生母是淑妃,又有個做貴妃的姨母,身份尊貴的多少人巴不得自家女兒入了兩位娘娘的眼。

  「這些姑娘家都好,我也不知道挑選哪一個,姐姐幫忙看看吧。」今年選秀由兩位貴妃主導,名冊也有兩本,婉昭如今手上翻著的這本還是宜貴妃給帶來的,「聽說皇上還要惠妃留意著,準備給直郡王再指個福晉?」

  「是啊,皇上出巡前已經跟我還有惠妃說了,只是我看皇上的意思,怕是不會挑那些滿洲著姓家的姑娘了。」自從四十年康熙加恩後宮以後,明珠一黨現在也知情識趣地漸漸退了下來,有謠言說明珠已經遞了摺子辭官,只是康熙一直沒有明發,也不知是真是假,「你沒看到惠妃這幾天拉長著臉的樣子,我看她之前肯定是想著要給直郡王再尋個出身高貴的福晉呢。」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她怎麼了呢。」婉昭翻著秀女名冊,「多西暉今年也是要娶妻的,之前弟妹雖然說過想在覺羅那邊找個適齡的姑娘,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秀女名冊上不乏中等家世的女孩兒,咱們也多看看。」

  「我覺著這個完顏氏配給胤禕也不錯,家世也好,就不知道品行如何。」宜貴妃拿筆記下她的資料,「她的阿瑪是禮部侍郎,你讓胤祒多多打聽一下他們家的家教,咱們心裡也有個數。」

  「先看著吧。」婉昭又翻了幾頁,跟宜貴妃又挑了幾個人家出來之後才合起名冊,笑著對宜貴妃道,「今天辛苦姐姐了,不如今晚留下來跟我……」

  話還沒說完,就見木槿驚慌失措地跑進來,臉上全是冷汗,她尖聲道:「主子,奴婢發現巫蠱娃娃了!」

  婉昭尚未回過神來什麼是「巫蠱娃娃」,宜貴妃已經倒吸了一口氣,連聲吩咐叫人拿上來,她又握住婉昭的手,道:「妹妹別怕!」

  我還不知道什麼是……婉昭看到木槿小心翼翼捧上來的木盒後,也小聲地驚呼了出來,那個娃娃有人兩個巴掌那樣長,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婉昭的名字跟生辰八字,娃娃頭部直直地插了一根釘子,看上去猙獰可怖。

  此事被迅速報到了皇太后那兒,緊接著太子也得知了消息,他也不敢自作主張,連忙叫人快馬加鞭將此事通報給康熙知道。

  還好宜貴妃讓人禁口得快,所以宮裡並沒有出現人心惶惶的場景;康熙也沒了繼續巡幸的意思,尋了個藉口擺駕回京,又傳了永壽宮上下人等問話。婉昭穿著碧色垂柳暗花綢緞旗裝坐在下首,看上去也是驚魂未定的樣子,一邊的宜貴妃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擔心。

  「……奴婢想著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便準備為娘娘的床榻換上春被跟新的帳子,連同其他配件的物什一起換掉,卻不想剛移開了腳踏準備打掃的時候,就見床底下有個木盒子,奴婢用棍子撩了出來,打開一看,竟是,竟是……」木槿自己回想起來也後怕,自己主子之前生病會不會跟這個有關係呢?又是誰將巫蠱娃娃放進去的,會不會永壽宮裡有內鬼?

  康熙拿起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娃娃,上面的字間隔大字體扭曲,一看就知道是剛學漢字不久的人寫的,那布料那盒子的材質都不是宮裡的貢品,大概也是民間粗製濫造之物。這東西是怎樣運進宮的,又是怎樣去了淑妃的寢殿,莫不是有人裡應外合在宮中興風作浪!他陰沉地瞇了瞇眼,道:「淑妃寢殿一直都有誰在管理?」

  「一直是奴婢,綠玉跟珊瑚在管理,之前還有幾個二等宮女負責打掃衛生,後來都外放了出去了……」木槿越想越不對勁,連忙道,「奴婢記得主子之前身子一直很好,只是自從那批宮女放出去之後主子才開始生病的!」

  康熙恨得牙根癢癢的,竟有人用這些大不敬的東西蓄意謀害他的妃嬪,簡直就是不知死活!那幾個放出去的宮婢內務府應該都有記檔,他一定要查出來!深呼吸了幾下,康熙才吩咐道:「此事你們都閉緊嘴巴,朕不想宮裡流言紛飛。永壽宮暫且不要居住了,朕會發明旨讓永壽宮上下重修,淑妃先去宜貴妃那兒住著吧。」說完又陰沉地道,「朕倒要看看是誰那樣大膽在宮中行這樣的邪術,叫恆郡王來乾清宮找朕,朕要查個明白!」

  直郡王知道此事後也是緊張了一場,永壽宮裡的巫蠱娃娃雖然是巴漢格隆自己寫的,但難免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他連忙跑去家廟再三跟巴漢格隆確認那些製作娃娃的東西已經燒得一乾二淨,才鬆了口氣從家廟裡出來,卻不想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有心人看在眼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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