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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你怎麼回事?」男人將手機拿得距離耳朵很遠,「大晚上的不睡在這鬧什麼,喝酒了?」
「我沒喝酒,你家洗腳婢喝酒了,」初禮捏著手機,赤著腳,腳掛在窗戶外面踩著屋頂的一塊瓦片,瓦片被她踩得嘩嘩響,「四五天查無此人,第五天求神告佛終於出現了告訴我今晚會交稿,然後繼續查無此人——等我想起來去找她時,發現她在微博親切地和粉絲道晚安,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影無蹤!」
「然後呢?」電話這邊男人嗤笑,「你打電話來應該不是為了聽我再和你說一遍『我早說過』這句話。」
「是的,剛才不是說了嗎,我找你還人情。」
「還什麼人情?」
「那天你怎麼順利登機的你忘了嗎?我翻箱倒櫃的找出身份證以後,夕陽西下,是誰站在家門口信誓旦旦對我說欠我一個人情,當時他眼中仿若有光,腳下彷彿踩著七彩祥雲,身披蓋世英雄的披風……」
男人握著手機,唇角的笑容變得更加清晰……他長腿一邁坐在窗棱邊,彷彿從胸腔裡震動發出的低沉嗓音,聽上去懶洋洋的:「哦,誰啊?」
電話這頭,小姑娘兩條白皙的腿搭在窗外,搖啊搖的。聽見電話那頭男人的笑聲,她手指停頓了下,感覺到那笑聲就近在咫尺一般,彷彿她都能感覺到男人的氣息……現在的手機傳音效果也太好了點?她臉頰微微泛紅,將手機從耳朵邊拿下來,冰涼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有些發熱的耳垂,她把手機放在膝蓋上,按下免提,清了清嗓音:「還能有誰,你別耍賴,二狗是目擊證狗。」
「……香蕉人,你啊——」
「……您別拿我媽教育我穿秋褲的語氣和我說話,我害怕!」
初禮用腳拇指掀起一片瓦,縮回腳,瓦片「啪哢」當初清脆的響聲,初禮心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上房揭瓦了吧?
「晝川老師,出於一種蜜汁異性相吸,繭娘娘似乎就聽你的,就算不聽你的她也不會無視你,所以能不能勞煩您到Q群裡艾特她一下,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啊——社裡催我催的很緊不是沒有道理啊,《洛河神書》十月上市,這都七月中下旬了,咱們封面畫手還在玩扮演失蹤人口遊戲,神出鬼沒,死豬不怕開水燙……八月中旬前要求交完整稿去印廠打樣的!」
「換人。」
男人的語氣聽上去輕描淡寫的,且斬釘截鐵。
初禮沉默了下,用絕望的語氣道:「然而老苗已經官宣了,不信你去微博看看,轉發都六千了,彷彿全世界都知道您要和繭娘娘合作出《洛河神書》的事——這會兒社裡領導可高興了,續江與城新作簽約我社後,《月光》官方微博好久時間沒這麼熱鬧了。」
初禮:「……………………而我也好久沒這麼絕望過了。」
初禮:「知道什麼是騎虎難下嗎?就是我現在這樣。」
初禮一邊說著,一邊用圓潤的指尖在手機上戳戳戳……心不在焉地一邊玩手機給L君發信息問他在幹嘛,順便鍥而不捨地繼續看繭娘娘在不在線——那當然還是不在的,事實上初禮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拉黑了。
而此時,聽到初禮的請求,電話那邊沉默了下。
初禮好奇拿起電話貼近耳朵邊,正想問晝川人呢難道睡著了……良久,終於聽見電話那邊傳來沙沙細微聲響,初禮叫了聲「老師」,緊接著感覺到放在耳邊的手機振動,她「呀」了一聲嚇了一跳般猛地將手機從耳邊拿開!
定眼一看,原來是方才戳開的四人群突然跳出一行新消息——
【晝川:@破繭稿子怎麼樣了?看了一下草圖似乎非常好啊,期待成稿!】
初禮拿起手機,又放下,想了想特別真誠道:「……謝謝老師。」
晝川:「跪下了嗎?」
初禮黑人問號臉。
晝川:「要跪著謝。」
初禮:「……」
男人靠坐在窗邊,正調侃小姑娘調侃得開心,還沒來得及好好琢磨她被懟得啞口無言的模樣,這時候,屋外院子外遠遠響起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夜色之中那茶色的瞳眸沉了下去,眼中晦暗閃爍片刻,他停頓了下這才重新換上和之前一樣懶洋洋的腔調:「事兒給你辦了,成不成看造化,別整天咋咋呼呼的了——我是你的作者,又不是你男人,還得天天給你擦屁股。」
「你好好說話,哪來的『天天』!」
晝川看著手機,心想還真就是「天天」,從你這傻子入職開始到現在,你知道的和不知道的老子明裡暗裡幫了你多少啊……咦,這麼一想,老子好像還真是心地善良得和觀音菩薩似的,你今年過年時候也別拜神了,燒柱香拜我得了。
正這麼惦記著,外頭走廊上傳來對話聲和腳步聲,在屋外人敲門並推門進來的同一時間,男人淡淡對電話那邊的小姑娘說了句「掛了」後掛斷了電話,放下手機,保持著坐在窗棱上的姿勢沒動,頂著屋外走進來的中年男人——
來人有一雙和他一模一樣的茶色瞳眸。
……事實上不管是眼睛,就連五官也是出乎意料的相思,只是鼻翼兩旁法令紋因為年齡加深,使得他的外貌變得更加嚴肅與穩重——他身著合體襯衫和西裝褲,一天的工作下來,襯衫依然妥帖無皺,腰間腰帶一絲不苟地繫著,儼然標準老幹部風範……
晝顧宣。
S省作協副主席,1966年生,1987年就職於S省C市人民日報社,1998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2001年擔任S省作協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第十屆全國委員會委員。代表作,《紅鷹》,《戰地夕陽》,《當國歌響起》,《歲月如歌》。
——當他站在那裡,沉默地看著晝川時,總讓晝川覺得自己在照什麼幾十年後的魔鏡。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將近二十七年以來,一直都是。
「……每次看到你都會打消自己可能不是親生的念頭,」靠在窗邊,男人歪了歪腦袋唇角微微勾起,「爸。」
「坐窗邊幹什麼,當心掉下去,下來。」晝顧宣顯然懶得理會兒子的調侃,「在和誰打電話,難得聽你正經好好說話?」
晝川想說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或者爬高高的貓,還能從窗戶掉下去啊?無奈之中卻也只能將大長腿一撐站起來,手塞在褲兜裡,回答他老爸的問題:'「元月社編輯打電話給我,說是《洛河神書》的封面出了些問題……」
晝顧宣大手一揮,打斷晝川:「老夏前幾天打電話給我說了這事,他讓我給你找個書法家要一副字,當你這新書的封面字。」
晝川:「……我都不知道這事。」
找書法家給這種主要面向讀者群是十三歲至三十歲區間的小說寫標題!這想要艸逼格的衝動瘋魔了吧……能不能行了?
晝顧宣聲音低沉威嚴:「我給你找著了,字都寫好送走了——辦妥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辦不妥才找你呢!」
晝川二丈摸不著頭腦,有點懵逼這啥情況:「……這時候我時不時該說:謝謝老爸?」
「免了,」晝顧宣邊說邊轉身往外走,「你媽讓我叫你你下樓喝糖水,順便看看你,還讓咱們不許吵架,以上任務我完成了,下來吧。」
晝川:「……」
將手機往褲兜裡一塞,男人在父親面前很好地收斂起了平日在外的輕狂和傲慢,他垂下眼,甚至在父親提到「不許吵架」時低低嗤笑起來……跟在父親身後下樓,下到一半,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
晝顧宣轉過身,對身後兒子道:「我還以為這次作協會議你依然不會來。」
晝川:「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晝顧宣顯得懶得理他欠罵的公子腔調:「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想法?」
「……」晝川想了想,「是我編輯。」
「你編輯?」
「她告訴我,人逃一時,但不能躲避一世——看不爽就幹,幹不過就死,成王敗寇,不為中庸。」
晝顧宣聞言,盯著站在稍高臺階的兒子——那與其如出一轍,只是因為上了年紀有些渾濁的茶色瞳眸卻毫不逃避地對視上身後的年輕人,不掩飾眼中微微詫異……
然而只是一瞬間而已。
他沉默了下,再開口時,聲音卻無絲毫起伏:「開個作協會你以為你上戰場?都是你的前輩,老師,看著你穿開襠褲長大的——」
「我媽說我沒穿過開襠褲。」
「你住口——等到時候那麼多大家之中,你一小屁崽子往那一坐,誰認識你是誰……還把自己當盤菜,什麼成王敗寇,中庸之道意義深遠複雜,你都懂嗎?」
晝顧宣一邊說著一邊轉身繼續往前走,晝川顯然是猜到了他會是這個反應,完全意料之中,無所謂地抿抿唇——
正當然以為這事兒就揭過了,卻沒想到「噠噠」拖鞋踩在樓梯上聲響之中,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卻突然又補充:「但你那編輯說得也對……恭喜你,這麼多年了,好歹是碰上個能教你做人的良師益友為編輯。」
晝川:「……………………………………啊?」
良師益友?
誰?
一根香蕉?
這黑色幽默厲害了,老頭你這是要轉型當魯迅型作家啊?
晝川掏掏耳朵,整個人都是「excuse me」的懵逼狀,懵逼得過於入戲,以至於他幾乎忘記了,這是他十五歲那年之後,頭一回不是和他老爸見面就吵架,並維持了他們晝家十幾年來珍貴且難得的——
一晚上和平。
……
三天後。
G市。
晝川的作協大會正在準備,即將於當晚展開,初禮這邊已經陷入了水深火熱——起因於週三下午,夏總編親自送來一副書法字作為《洛河神書》封面題字,題字的老先生是正兒八經書法家,S省書法界老一派藝術家型大大,初禮展開那題字時手都是抖的,心想這他媽得值多少錢?
後來得知這位老一派藝術家型大大是晝川他老爸的隔行摯友,這字一分錢不要,頓時更加惶恐——
晝川他老爸的面子得值多少錢?!
元月社厚著臉皮子去找晝顧宣求字,看來當初說要做好《洛河神書》真的不只是說說而已:光這一幅字,就能就新文學與舊學派和諧共存的正能量標題發表篇八百字長微博……
而讀者會更加高興,他們和初禮一樣當然不知道這幅字到底具體好在哪,但是他們也即將和初禮一樣。知道這字是可以百度到的正兒八經書法協會承認的書法家的作品,然後沉默地跪下以表敬意,最後乖乖交出自己的錢包……
「我我我馬上去讓美編做掃描文件……」初禮小心翼翼捧著字畫。
「嗯,沒事,」夏總編說,「求來了這麼好的封面題字,那到時候封面設計時,就知道標題一定要大,標題大才直觀才能吸引讀者,你們約的圖反而不是重點……對了,約的封面底圖呢,打開我看看是什麼樣的。」
「………………」
初禮傻眼了。
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這話題怎麼跳得這麼快。
將題字小心翼翼放到一旁以免夏老師毆打她時不小心碰壞,初禮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再老師質問的目光下瑟瑟發抖道:「畫手就給看了其中一張的其中一個人的草圖,然後,我就聯繫不上她了,想換人,但是法務那邊說合同已經走好了定金給了,《月光》雜誌官方微博也已經官宣這次合作……」
說到最後初禮都想給夏老師跪下哐哐磕頭。
夏老師陷入了沉默。
然後當天,初禮見識到了有文化的老人家屌人是什麼樣的一個場景,並將之親身體驗,其中擁有隊友三人:阿象,老苗,于姚。
……說起來于姚也是真的可憐,什麼錯都沒犯,就忙著跟著她手底下的人處處趕著場子躺槍艾瑪。
夏老師重點痛批《月光》雜誌編輯部工作效率低下,最後留下一句「這一周拿不到成品圖這本書你們就不要做了」這樣不像話的氣話後揚長而去……目送夏老師離開的背影,初禮幽幽地問于姚:「帶著一幫智障手下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
于姚:「說實話,雖然知道這在所難免,但有時候也確實想拉你們去填海。」
初禮:「……」
初禮默默地抽出椅子坐下,正準備第幾百次日常催促繭娘娘給稿,沒想到一坐下來,她就看見繭娘娘的頭像在搖晃,併發來一個很雞兒巨大的離線畫圖文件。
當時初禮還以為自己被夏老師罵出了幻覺——
晝川的催稿看來是有用的?抱著一顆蛋疼的心,初禮點開了文件……
然後整個人嚇得差點直接坐地板上。
——繭娘娘發過來的圖是他媽一張成稿圖,勾好了線,上好了色,做好了背景也調整好了圖片整體色彩結構,完成度滿分,相當漂亮的一張成稿圖。
白衣少年端坐於磐石低頭擦拭長劍;身後,白髮紅眸高大魁梧男人立於其身後,攏著袖子,欲語又止;兩人身後落葉飛花,天空碧藍,隱約可見一野獸圖騰與雲間,正是白髮紅眸男子在文中被描述的獸首模樣……
整幅畫,意境到位,人物不僅精緻俊美,且眼神中有戲……而在初禮印象中,當下國內畫手,能做到「人物眼神中有戲」的屈指可數。
——講真,光看圖來說,三千塊花得物有所值,也足以讓人在一瞬間重新明白這位聚聚的破事兒那麼多她為什麼還能有一大票粉絲。
畫得是真的好。
但是此時此刻初禮也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甚至可以說是驚嚇大過於驚喜……她叫來了阿象,然後兩個人四隻眼睛一起對著這幅畫發呆放空——
首先,這幅畫整體結構是右構圖,標題只能放在圖片的左邊;
其次,因為是偏右構圖,所以跨頁什麼的,是沒有的了,之前想過的各種排版風格都要重來;
第三,重新畫,且不說現在只有一張圖,還有一張草稿都沒看見,而且照繭娘娘這隔三差五人間蒸發的德行,趕得上八月中旬下印十月書展上市才有鬼,趕不上書展夏老師就能把她們腦袋擰下來丟進廢物回收站;
最後,整張圖能留給標題的空間根本不多,這意味著書的標題必須比預計的縮小——
那麼問題來了。
毛筆字,越大才越霸氣大方好看;
並且夏老師大約在五分鐘前才立了個flag,他的原話是這樣的:求來了這麼好的題字,那到時候封面設計時,就知道標題一定要大,標題大才直觀才能吸引讀者,你們約的圖反而不是重點。
初禮沉默了下,道:「……………………………………真的,現在這種情況,我選擇死亡。」
阿象也幽幽開口:「……………………黃泉路上帶上我,別丟我一個人在人間煉獄受苦遭難。」
……
當天晚上。
C市。
S省作協大會順利展開,晝川他老爸晝顧宣老先生在大會上發表了針對現代文學與傳統文學作品區別的重要講話——重點宣傳了時代變遷下,二者相互融合與包容的重要性;強調現代文學不應該只是一味取悅讀者,因為深入考究,本著「以文載道」的寫作基本底線,進行創作……
晝顧宣先生講話期間,他那個聽了他這番話聽了十幾年聽得耳朵起繭的兒子、現代小說當紅作者晝川,就與難兄難弟江與城肩並肩地坐在底下,臨聽教誨——
江與誠用肩膀撞了撞晝川:「真沒想到你會來,不是堅決不來打死不來嗎?」
晝川靠向身後的靠背,神色淡然:「逃避可恥且無用。」
江與誠笑嘻嘻:「這兩天也沒和你老爸吵架。」
晝川:「沒有,大家很有默契地能不產生對話就不產生對話,努力忘記對方是自己的同行這件事後,父子關係還是融洽的。」
江與誠:「……」
看著坐在自己身邊,伸長了腿抬起椅子前面一翹一翹沒個正形的男人,目光淡然,雖偶爾聽見「小說不應以取悅讀者為第一要素」這類話時,偶爾皺眉且眼底浮現抵觸……
但是總體來說,比幾年前他上一次來參加作協會議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江與誠動了動唇,正想問晝川磕了什麼神奇的太太口服液這麼彌勒佛似的心平氣和,這時候就看見男人在桌子底下開始擺弄自己的手機——
晝川打開了Q,然後又看見某人的十幾連發炮轟。
【猴子請來的水軍:「圖片」】
【猴子請來的水軍:您勞尊大駕催來的圖,好看不?我覺得是挺好看的,是我心目中的主角。】
【猴子請來的水軍: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猴子請來的水軍:右構圖,水平翻轉不能,標題留空不夠,把作封面的商圖當宣傳海報在畫——我踏馬一共就看見這圖兩次,第一次是這兩個人物中的人物其中一個人的線稿,第二次是完成度百分百的成稿!!!!!!!!!!】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去你瑪德,有不給編輯看稿的畫手???!!!!】
【猴子請來的水軍:夏老師前腳才說書名要大要霸氣,後腳就給我發來個寫完標題作者名字都不知道塞哪的圖?!!】
【猴子請來的水軍:要瘋了,真的,髮際線直接升高一毫米。】
【猴子請來的水軍:然而圖確實好看,可能是繭娘娘對你是真愛——幾千塊的出版封面稿完成度和用心程度和幾萬塊的影視遊戲商用稿一個等級,我踏馬現在感覺冰火兩重天似的。】
【猴子請來的水軍:好氣啊,為什麼這世界上會存在著有才華卻沒人品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單純厭惡他的人!!!!!!】
男人勾起唇角。
【晝川:你這句是在誇她吧。】
【猴子請來的水軍:咦你在啊?】
【猴子請來的水軍:不是開會嗎!】
【猴子請來的水軍:我真沒誇她,你說這種人是不是有病,有實力就中規中矩畫一張大家皆大歡喜的圖不好嗎,搞什麼事?】
【猴子請來的水軍:二狗罐頭快沒有了,某寶照著標題搜了下一個,它當午餐的一個罐頭夠我吃兩個月饅頭……………………我買不起,你自己去買吧。】
對面抱怨完,又碎碎念起了日常……想到她捧著手機搜罐頭,看到價格後瞪大眼默默叉掉頁面扣扣索索的模樣——
男人唇角的笑容擴大。
與此同時,一擰頭餘光便瞥見一個熟悉的Q頭像,江與誠伸長了脖子:「小猴猴找你啊?」
「嘖,」晝川猛地往把手機往旁邊一拐,「看什麼看,看什麼看,你自己沒編輯陪你說話啊……」
「沒有,我看看我看看說什麼了笑得一臉妙哉的……」
「不給。」
「看下嘛。」
「你走。」
「哎呀……」
【中華作家網曾經發出一篇報道,網絡文學是不是文學?網絡文學是一種什麼樣的文學?——對此,人們的看法卻又不盡一致。因為有些被稱作「網絡文學」的作品,與「文學」的質地和品相確乎還有一些距離,亦即還夠不上「文學」的那個高度和精度(*原文摘自中華作家網)……三排二座晝川先生和三排三座江與誠先生,會議期間保持肅靜,你倆人幹嘛呢?】
臺上,晝顧宣老師的突然點名,讓下面兩個鬧得正歡的年輕男人瞬間定格。
晝川清了清嗓音,將自己的手機從江與誠手裡一把搶過來,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然後將手機塞回口袋裡——
眾作協前輩面前,兩人收斂起臉上的不正經,端坐好,低下頭,老老實實滿臉懺悔,像是兩個上課搞事被點名的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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