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浼] 曾是年少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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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到了下午一點，艾佳終於接到了來自今陽的視頻請求，視頻一接通，他就看見視頻那邊的今陽瞪大了眼，使勁兒往他後面看……

　　這是吵架以來，艾佳第一次看見今陽。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哪怕不說話的時候也微微翹起的唇角，都讓艾佳有一種分外懷念的感覺。

　　此時心情放鬆，他寬容又溫和地伸手在攝像頭前面晃了晃：「看哪呢，老公在這。」

　　視頻那邊，聽見「老公」兩個字今陽下意識地愣了下，然後她白皙的臉上不明顯地露出一點點紅暈，抬起手屈指彈了彈攝像頭的方向：「我在看你現在在哪──」

　　「基地，還能在哪？」

　　「G市？」今陽眨眨眼試探性地說，「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從基地被父母架回家的職業選手了。」

　　「我沒有。」艾佳哭笑不得地阻止了今陽的猜想，「我媽來過啦，然後又走了，現在估計準備登機了吧？」

　　今陽上下打量了一圈艾佳：「你沒事了？」

　　「沒事了。」

　　「真的？」

　　「真的。」

　　「你當著全國幾百萬觀眾的面直播打架的事兒就那麼算了？」今陽像是聽見了什麼驚奇的事，「我還以為你媽雖然不至於把你綁架回家，但是至少也先把你暴揍一頓再說來著……」

　　「沒有，她就是走進來，坐下，說了一些……和妳經常說的那些差不多的話，然後就回去啦！」艾佳看了今陽一眼，「比如提醒我，讓我時刻清醒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放棄原有的一切，出現在這個地方……之類的。」

　　今陽「噢」了一聲，點點頭。

　　此時她整個人也像是跟著長出了一口氣，看向艾佳的目光也不免變得放鬆許多……眼下視頻過程中氣氛緩而平靜，艾佳喜歡這種感覺。

　　這才是能夠安靜下來，說話的氣氛。

　　艾佳抬起手，放鬆地將柔軟的頭髮弄得有些凌亂……然後他不急不慢地跟今陽說了童謠的事──

　　對於童謠的行為，今陽並不驚訝，只是有點心疼她的小閨蜜站在天寒地凍的地方傻等了一個多小時這件事：「她一直很覺得愧疚，因為是她告訴了簡陽她的老師在看比賽的事情……呃，她這個孩子就是這樣了，死心眼還傻乎乎的。」

　　「看著也是老實的長相。」

　　「也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派簡陽這樣的臭男人來折磨她。」

　　「簡陽確實配不上她，」艾佳毫不掩飾自己偏心眼地說，「所以他們什麼時候分手啊？」

　　視頻那邊，今陽被他的理直氣壯噎了下，隨後發出一個毫無徵兆地爆笑：「你跟童謠根本不熟，也一點不關心她的終身大事，你只是討厭簡陽而已！」

　　視頻那邊，今陽露出笑容。

　　視頻這邊，艾佳發現自己的唇角也不自覺地跟著上揚──

　　他喜歡看今陽此時此刻抱著腿，下巴放在膝蓋上，一臉放鬆和自己說話的樣子──

　　他們之間應該是這樣的。

　　她總是安靜地站在那裡，無論什麼時候他回過頭時，都能看見她正亦步亦隨跟在他的身後……

　　他會微笑起來，拉起她的手，再與她並肩而行。

　　──至於那個寒冷的夜晚，蜷縮在冰冷的保姆車後面，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隆冬黑夜，與從骨子裡發出的徹骨寒冷，那種絕望，他再也不想體會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艾佳用帶著劫後餘生的聲音，輕鬆地說，「妳那個小閨蜜，應該有更靠譜的人來照顧才對，那個簡陽自己就不清不楚的中二少年，他們倆談戀愛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今陽看著並沒有注意到艾佳瞬間心情上的轉變。

　　但是，少年話語中的輕鬆使得氣氛不錯，她停止大笑後，還是保持著唇角明顯上捲的弧度：「哦，你這個中二少年怎麼好意思說人家在小孩子過家家？」

　　「我怎麼了？」

　　「你也幼稚。」

　　「我幼不幼稚妳最清楚了，」艾佳揚起下巴，用略微嘲笑的眼神瞥了一眼今陽，「我們是不是在小孩子過家家，妳也很清楚的。」

　　艾佳話語裡暗示意味太強致不能隨便忽略，今陽的唇角抖動了下……決定還是結束這個危險的話題──

　　異國他鄉的，中間隔了九百多公里，真的聊出點什麼「火花」來，怕是神仙來都沒得救。

　　於是今陽清了清嗓子，又重新把話題拐回了正事：「所以呢，那除了乖乖認錯之外，你覺得你還應該怎麼做才能證明自己？」

　　「不知道，先拿個春季賽冠軍，再拿個MSI季中賽冠軍？」艾佳不假思索地偏了偏腦袋。

　　今陽笑了。

　　片刻之後，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收斂了笑容。

　　原本因為好心情而微微抬起頭的重新放回了膝蓋上，盯著視頻這邊的艾佳：「如果你真的進了MSI季中冠軍賽，但在臺上把話筒和問題提起遞給你並在全世界面前衝你微笑的人卻並不是我……啊啊，光想到這個就覺得好可惜。」

　　「妳可以站在台下。」

　　「？」

　　「仰望我。」

　　「？？」

　　「然後我也望著妳。」

　　「？？？」

　　「無論是主持人把話筒遞給我的時候，還是我接受採訪的時候，我都望著妳，他們說我沒禮貌也沒關係。」艾佳輕描淡寫地說，「反正我就是沒禮貌。」

　　「……」

　　「如果妳不能在全世界面前向我微笑，那就換我，在全世界面前向妳微笑。」

　　電話那一邊，少年說得如此輕鬆，就好像這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一樣……他又在搞這種騷兮兮的怪操作了，今陽心想。

　　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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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

　　1月7日起，至2月7日，12場比賽，1/2個賽季。

　　每一場比賽，小仙都強行抓著艾佳跟隊一起前往，他就坐在替補席上哪兒也不能去，跟教練還有其他工作人員一起看比賽──從一開始的鬱悶，到略微感覺到焦躁，偶爾YQCB戰隊輸比賽的時候他恨不得剁了自己的那個不聽話揍人的爪子……

　　中期，因為愛殺並沒有跟著隊伍完全地融入新的運營式打法，比賽過程中總有大大小小的失誤，YQCB戰隊二勝四負，位居小組第四，很有可能進不了季後賽的時候，那是艾佳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QAQ讓艾佳回來吧，我真的看不下去比賽了！】

　　【這不是IEM奪冠的那支YQCB，反正我不認。】

　　【說實話我真的快氣死了真的快氣死了！！！！原本我覺得艾佳打架受到懲罰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也挺委屈的，但是現在我發現了，這他媽根本不是他一個人的事！！！YQCB現在這個成績他至少要負一半的責任！！！！！別打架了！！！當個人吧！！！！打架哪有打遊戲好玩？！！！】

　　【………………春季賽之前我以為YQCB又要起飛啦，誰知道他媽的是又要斷腿啦！】

　　【距離艾佳回歸還有一周半，我他媽度日如念。】

　　粉絲們躁動不安。

　　被關在後臺的艾佳也猶如困獸。

　　那一段時間，他整晚整晚地覺得徹夜難眠，抓著愛殺兩人什麼都不幹盡去研究戰術和打法；白天他就掛著黑眼圈像是壁虎似的掛在愛殺的椅子後面，跟他說打法，討論英雄符文天賦，艾佳覺得自己都快把教練的活兒都攬過來了。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曾經從家人、戀人和貼吧的路人的故事裡，得到了一些心靈上的震撼──

　　那禁賽這段時間對他來說大概是痛得深入骨髓的肉體折磨。

　　每一次輸比賽，他看著沮喪又沉默的隊友推門而入回到後臺，他坐在那一句話都不敢說，因為這種時候他總覺得他才是那個最大的罪人──

　　我們曾經是IEM紐約分站的冠軍，曾經一起舉起過那個沉重的獎盃，現在，我們卻成了這個樣子。

　　以上。

　　艾佳就這樣在無限的自責與暴躁之中，結束了他的禁賽之旅，2月7日到來的那一天，YQCB戰隊在S5 LPL春季賽的戰績表現是四勝四負，暫時位居小組第二，勉強能夠有進入季後賽希望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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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2月8日，週末。

　　S5 LPL春季賽跨組循環賽的最後一場，YQCB戰隊對戰大清亡了五百年戰隊。

　　這一天艾佳終於得以在揭幕賽之後回歸戰場，媒體平臺鋪天蓋地宣傳，「YQCB戰隊完整陣容回歸」「最後的中單歸位」「愛殺辛苦了」……

　　這一天艾佳起得很早，換上隊服的時候卻有了不同的心情。

　　爬上保姆車來到比賽場地，坐在後臺的時候他的大腦一直比較放空，沒有去胡思亂想太多別的什麼甚至也沒有拿手機看看大家對他的回歸是歡迎還是嫌棄──他站在休息室的小黑板旁邊專心致志地聽教練最後佈置、複習戰術……

　　然後外面工作人員通知他們，選手可以準備入場調試設備了。

　　艾佳聽見自己的心頭猛地一跳……怎麼形容那樣的感覺呢，就彷彿心跳在停止了一個月後，躺在棺材裡的人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氣醒了過來，獲得新生！

　　忐忑不安，歡欣鼓舞充數了他，他近乎於僵硬地跟在其他隊友後面進入比賽台──

　　比賽台的燈光有一點點刺眼。

　　台下觀眾的歡呼還算熱烈。

　　似乎是有人在叫他的ID和名字吧，並不算太聽的清楚……

　　那塊寫著「AICO加油」的巨大燈牌出現在了YQCB戰隊粉絲區域的最前方，熟悉得很，還是他的女朋友親自製作然後送到俱樂部來的那一塊……過去的一個月，它就放在基地裡落灰。

　　一切彷彿都沒有變。

　　艾佳在五台電腦，最中間那個屬於中單的位置上坐下來，雙手握拳，低著頭瞪著面前的電腦和鍵盤。

　　涼生轉過頭來問艾佳：「朋友，你看上去好像要把你的鍵盤活生生吞下去一樣。」

　　艾佳：「唔。」

　　涼生：「現在是什麼感覺？」

　　艾佳：「如獲新生，想親吻我的鍵盤，死在比賽臺上，八匹馬都拉不走──我要打比賽。」

　　涼生笑了笑，語氣雲淡風輕：「記住這種感覺，以後你就不會再想失去它。」

　　這一日，YQCB戰隊乾淨俐落2：0拿下大清戰隊。

　　賽後MVP採訪中，面對笑吟吟的主持人提問「經過上一次的事件後，現在有什麼想要對粉絲或者隊友說的嗎」，圍觀的粉絲發出噓聲，有人覺得主持人的提問太過於直白到有些不禮貌。

　　比賽直播間彈幕瘋狂刷【你也想挨揍】【怕是不想活】【泰拳警告】刷得興高采烈。

　　然而站在採訪席，少年只是接過了話筒，低頭打開它的音量鍵……然後他抬起頭對著粉絲和攝像頭所在的方向，顯得有些苦惱又有點兒羞澀地笑了笑：「犯過的錯誤我都承認，真的很對不起YQCB戰隊的粉絲和一直支持我的隊友，家人還有我的女朋友……呃，不會再那麼幹了，我答應過很多人，以後要對自己負責，那都是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我不會騙他們的，男子漢說過的事，就要做到。」

　　艾佳語落，台下尖叫一片。

　　彈幕【666666】刷個不停，貼吧粉絲洗版【老子是個男的都被gay到了，「男子漢」什麼的，YQCB戰隊中單精分嗎，這麼看有點可愛的啊？】、【夢中情人是這個樣子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狼狗太美好了吧這是犯罪】……

　　只有九百公里之外，大清早呵欠連天坐在床上一邊用iPad看直播一邊用手機刷貼吧關注時時動態的今陽黑人問號臉：「有沒有搞錯這幫基佬電競粉！！！！人家都說了女朋友三個字了還想gay我男朋友！！！！聽不懂中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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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2月8日，YQCB戰隊以五勝四負成績結束第二輪跨組循環賽。

　　同日，本賽季首發中單艾佳選手回歸。

　　至2015年2月25日，歷時二十天，YQCB戰隊以五連勝全勝記錄，一掃之前頹唐，高歌猛進，以小組第一的姿態昂首挺胸闖入季後賽……

　　再過五關，斬六將，季後賽中，一路拿下本賽季發揮一般的大清戰隊，再苦戰五局三比二戰勝也換了中單擁有新陣容的ZGDX戰隊，最終，他們再一次走向了代表著大陸賽區最高的比賽台──

　　3月5日，YQCB戰隊對戰CK戰隊！

　　冤家路窄，那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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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艾佳那邊，自從渡劫之後，家庭和睦，戰績喜人，夫妻恩愛，諸事順利。

　　但是相反的，童謠這邊卻並沒有所謂的「好人有好報」，相反的，哪怕是遲鈍如童謠這樣在所有人的眼中把戀愛談得像過家家似的人，也忽然感覺到，她的初戀可能正岌岌可危。

　　自從上次因為艾佳的事情跟簡陽吵架之後──

　　也說不上是和好了，就是兩人相互沒聯繫了兩天，第三天童謠上課的時候，簡陽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發QQ問她在幹嘛。

　　童謠當時有一種心揪起來又放下心的感覺，怎麼說呢，她就是覺得自己不能這麼莫名其妙地就失戀吧？

　　再加上艾佳那邊也一切順利。她心中的虧欠稍微有被安撫一點點……所以慫狗如她，當簡陽率先低頭，遞出竿子的時候，童謠很沒出息地就往上爬了。

　　於是短暫吵架，更短暫的冷戰後，兩人和好。

　　但是和好之後，伴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時間來到了三月──

　　LPL春季賽的常規賽進入了最後的小組循環賽搶分階段，而對於一名高三學生來說，高考，忽然就從高二開始就出現在教室黑板上，以「3」作為開頭的三位數天數倒數計時，變成了兩位數。

　　周圍的人玩了命似的學習，童謠也是。

　　童謠每天早上五點半起來背英語；

　　六點四十五出現在教室早自習；

　　上課到中午十二點半放學回家吃飯午休；

　　下午一點五十準時出門到學校；

　　下午六點下課，吃晚飯，準備七點二十晚自習；

　　晚自習十點半到家，洗漱之後立刻睏到暈厥，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倒在床上腦袋沾枕頭就睡了……

　　而簡陽呢？

　　早上五點半，他正好剛從韓服rank裡結束訓練爬上床；

　　一覺昏天暗地到下午一點；

　　起床，吃飯，下午兩點；

　　下午兩點半，跟別的戰隊約訓練賽；

　　打完訓練賽大概是下午三點半，開會，復盤，討論戰術到五點半左右……

　　六點準數吃晚飯；

　　八點，繼續坐回電腦前面，韓服rank走起。

　　於是，如此這般──

　　六點到七點二十之間的一個半小時不到的時間，是童謠和簡陽之間唯一可以對的上號，說說話的時間……

　　有時候只是發一下Q或者有時候也會打電話，沒有什麼特別好聊的畢竟現在在做的也是南轅北轍的事情……有時候也就是瞎幾把聊然後又彼此沉默。

　　而童謠又有尷尬恐懼症，所以為了避免這種尷尬，她也會努力跑去看一看微博裡有沒有說什麼CK戰隊的季後賽展望順便和簡陽討論下──

　　直到某一天，晚自習前，童謠一隻手用自己的手機跟簡陽打電話，登錄微博小號，裡面關注的全部都是CK戰隊相關的事情和粉絲……

　　一隻手用同桌的手機刷微博，一邊搜「CK」為關鍵字的微博，這時候童謠刷到一個粉絲昨天晚上發的微博──

　　【@阿發發喜歡CK：昨天看陽神直播笑死我了，說下午訓練賽沒發揮好，被訓了一下午飯都沒得吃，一邊在會議室被罵還要聽蝴蝶他們在飯廳大呼小叫地搶食，委屈到智障hhhhhhh

　　──一邊說著這話一邊可憐巴巴地點肯德基外賣，還說基地附近肯德基香辣雞腿堡都不賣不配叫肯德基……】

　　童謠：「咦，你昨晚吃的肯德基啊？」

　　「……我都吃了一個禮拜那玩意了。」簡陽「嗤」了一聲，「現在聽見這三個字都想吐了，今晚該吃麥當勞。」

　　童謠捏著手機在那笑，笑了半天忽然反應過來──

　　我他媽什麼時候墮落到，想知道男朋友昨晚吃了啥，還要刷微博才能知道了？

　　童謠瞬間就不想笑了，她停頓了下「噢」了聲，聲音低了點：「我最近好忙，都沒有空晚上看你直播……」

　　「我都八點直播到十一點，妳上妳的晚自習看什麼直播啊？」簡陽顯得有點兒不以為然。完全抓不住重點地說，「好好念妳的書，耽誤妳學習妳閨蜜那倆口子還不得扒了我的皮，我懷疑他們早看我不爽了。」

　　「……」童謠捏了下手機，「我好好學習，考去S市呀？」

　　「嗯，妳來唄。」簡陽笑了下，「週末沒比賽天天帶妳出去吃香喝辣。」

　　童謠心情變好了一點點。

　　但是也並沒有很多。

　　她輕輕「嗯」了聲，想了想後說：「吃香喝辣倒是不指望，就是想離你近點兒……現在太遠啦，摸又摸不著，早上沒人在院子門外等我，晚自習下課也沒人接我回家──」

　　我連你在做什麼，都要刷微博，看別的完全不相關的人說，才能知道。

　　有那麼一瞬間，童謠忽然有點兒遲疑自己這是談的哪門子戀愛，每天睡醒了才能看見簡陽的「晚安」，然後她再回一句「早安」……

　　如此，日復一日。

　　那邊簡陽也只是安慰童謠，最後三個月，之後一切都會好的……對於這種乾巴巴的安慰，童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就是妳在生活之中，明明只是重複著昨天的事情，按部就班地和某個人打著電話，閒聊著，放鬆地刷著微博──

　　但是忽然之間，妳意識到了你們之間的距離，好像在不知不覺之間變得比想像中還要大得多得多……

　　而遲鈍的兩人從好像沒有發覺這個問題一樣，任由著這間隙再擴大下去。

　　微博裡每天都在認認真真刷著、笑咪咪看著她們誇簡陽犀利，可愛，前途無量的內容，忽然變得索然無味……

　　童謠忽然不太懂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強烈的不安之中，童謠只是前所未有地清楚意識到，她是在和一個電競明星選手談戀愛──

　　她，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三備考生，掉進人群裡，大概都找不到的那種。

　　……這件事恐怕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她曾經和簡陽處於完全對等的關係──

　　而如今，那些給予簡陽的鮮花與掌聲，照在他身上的比賽台的聚光燈，無形之中把他們隔離在了完全不對等的位置。

　　童謠忽然想起了今陽和艾佳，他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的煩惱──

　　「簡陽。」

　　「啊？」

　　「你說今陽和艾佳他們會不會也像咱們一樣飽受異地戀折磨？」

　　「我哪知道，」簡陽聽上去沒心沒肺。「應該沒有吧，那個艾佳看上去就是個缺心眼的，他能知道什麼相思之苦啊，同情妳閨蜜。」

　　同情？

　　誰同情誰？

　　幾乎是下意識地，童謠在心裡打了個問號。

　　「你同情人家幹嘛，指不定哪天你就被伏地魔打擊報復了，到時候也不知道誰同情誰呢？」

　　「……哎呀！」簡陽像是牙疼似的說，「他能打擊報復我什麼，換個話題啊！」

　　童謠順著他換了話題，但是此時此刻，一個小小地疑問卻已經在童謠的腦海裡紮了根……

　　掛了電話之後，童謠破天荒地佔用了十五分鐘晚自習的時間用來放空，認真地思考了大家都在和職業選手談戀愛，安全感這方面差距這麼大，這到底是為什麼──

　　後來她想明白了。

　　大概是因為艾佳是一個嘴巴不把門的選手，他走哪都喜歡把「我媳婦兒」「我老婆」「我女朋友」（*稱呼根據場合正式程度發生變化）掛在嘴邊，是個名副其實的「老婆吹」。

　　反正但凡有機會，無論是鮮花讚揚之中，還是比賽台的聚光燈下，只要他有機會，就一定會把今陽拿出來溜一溜──

　　就好像她始終站在他身邊，從來未曾離開，兩人之間也並沒有相隔整個太平洋一樣。

　　回過神來，童謠發現自己嫉妒得簡直就要發狂。

　　……

　　事故發生在三月一日這一天。

　　這一天，YQCB戰隊打完訓練賽，約的ZGDX戰隊，輸了。

　　哪怕隔壁胖子叫囂著「CNM又演訓練賽天天輸季後賽猛如虎事到如今還在演隔壁的你們還要不要臉了」這種明挑釁實則安撫的話，基地的氣氛還是顯得有些低落──

　　大家坐在電腦前面興致缺缺地翻看剛才的訓練賽記錄準備等下會議上自我檢討……這時候，站在他們身後的小仙也不知道那根筋沒搭好，忽然一個擊掌，興高采烈地說：「從春季賽開賽，大家事兒一浪接一浪的高度緊張，也沒怎麼好好放假休息──要不一會兒開完會，咱們放個假？去KTV？我請客？」

　　首先，小仙請客，鐵公雞拔毛了。

　　其次，去KTV嚎一嗓子發洩一下即將到來的總決賽（*還關係到MSI季中賽出征名額）帶來的壓力，是好事。

　　哪怕嘴巴裡嫌棄著「又不是小學生還要每學期固定春遊」，大家還是口嫌體正直地屁顛顛站起來，準備殺向會議室──

　　趕緊開會。

　　趕緊散會

　　趕緊洗澡。

　　趕緊換衣服。

　　趕緊出去玩！

　　大概晚上八點左右，教練組成員 YQCB戰隊首發大名單全體戰隊經理，這麼一群人熱熱鬧鬧地殺到了他們這個區某家最華麗的KTV──

　　本著要讓戰隊經理破產的基本行事原則，他們加起來十個人要了個豪華大包……值得一提的是，這KTV一共就倆豪華大包，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負責開房間的經理告訴他們，在他們到這的半個小時之前，另外一個豪華大包剛被人家定掉。

　　「和你們一樣，都是一群年輕小夥子。」

　　KTV經理樂呵呵地說。

　　可惜YQCB戰隊眾人，沒有一個人覺得哪裡不太對。

　　一窩蜂湧入豪華大包，在容容興奮地「還帶獨立衛生間噯」恨不得住在這的嘆息中，一群人要了酒，要了果盤，要了一堆吃的，相當熱熱鬧鬧──

　　當KTV經理看他們一屋子大小夥子，禮貌地問他們需不需要叫幾個公主一起來唱歌助興，眾人安靜了下，然後瞎幾把起哄之中，十動然拒。

　　等小仙看了眼帳單開始齜牙咧嘴，那邊涼生和XBANG已經開始對唱《5 minutes》，老隊長捏著萌妹音唱韓語歌，聽得艾佳想要原地自殺──

　　這時候，加拿大時間剛看完早間新聞，終於想起自己還有個男朋友遠在異國他鄉的今陽打電話來查崗。

　　電話一響，艾佳立刻如獲大赦，像舉起尚方寶劍似的舉起自己的手機示意媳婦兒查崗，艾佳抓著手機一溜煙就跑到了KTV包廂外面……

　　然而叫人覺得意外的是，艾佳這邊剛出門，就跟CK戰隊的老王和蝴蝶撞了個正面──

　　簡陽和艾佳不對盤，但是CK戰隊和YQCB戰隊這老冤家隊伍，其他成員關係不錯，老王先「喲呵」了聲，興高采烈和艾佳打了招呼！

　　然後一交談才知道，CK戰隊這一天也心有靈犀地跑到KTV來放鬆了，他們就是這家KTV唯二的另外一個豪華大包的主人。

　　神一般的默契。

　　──如果這世界上戰隊也可以強行拉郎配組CP的話，那ZGDX戰隊的頭上可能已經是呼倫貝爾大草原了。

　　艾佳禮貌地跟老王他們寒暄了下，然後就縮到角落的沙發裡和他的寶貝媳婦兒打電話去了。

　　艾佳佔據的那個沙發就在裡面那個包廂附近，也就是距離CK戰隊那個包廂比較近的地方，裡面的人開門進進出出時，從艾佳的角度，一抬頭就可以把包廂裡面看得清清楚楚──

　　艾佳在和今陽閒聊自己在KTV啊，很乖啊，沒有叫不該叫的小姐姐也沒有抽煙，喝酒可能會喝兩口但是酒量好絕對不搞事情啊……

　　正自我保證做的飛起。

　　忽然，CK戰隊那個包廂裡，他們戰隊經理走出來了，門打開一條縫隙，艾佳一個不經意地──真的就是完全不經意地抬眼一掃，忽然看見了包廂裡正坐在簡陽身邊，翹著腿唱歌的，是個身穿小禮服的妹子。

　　……看年齡氣質打扮，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絕對不是CK戰隊的工作人員。

　　艾佳愣了下。

　　然後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臥槽」了一聲，今陽那邊原本還在說話，聽見他一聲感慨立刻剎車，反應迅猛地問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有人打架？你快躲開！」

　　……………………自從打架事件之後，今陽對艾佳總有點緊張過度。

　　此時艾佳回過神來，連忙安撫今陽：「不是有人打架，我好得很不用躲開，我就是看見──」

　　「看見什麼？」

　　艾佳用了三秒忽然意識到眼下好像從天上掉下來一塊餡餅？

　　……然後他又用了三秒，來猶豫自己要不要對簡陽進行慘無人道的毀滅性打擊報復。

　　整個過程持續了六秒。

　　第七秒，他決定了，有仇不報妄為人。

　　「CK戰隊在我們隔壁包廂──巧合，不是約著來的……算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看見他們好像叫了KTV公主，其中一個現在就坐在簡陽身邊，要不要告訴妳那小閨蜜妳自己看著辦，反正我覺得簡陽配不上她，早分手早好。」

　　艾佳並不覺得自己對一個見面不超過三回的小姑娘開啟了親爹模式有什麼不對──

　　反正他現在全身心地投入了「告狀婆」的角色裡，並且樂在其中，完全無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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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2 章

　　要麼就是艾佳的語言表達能力不行，要麼就是今陽完全被艾佳話語裡的信息量震撼到了，在艾佳喜滋滋地告完狀之後，發現電話那邊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艾佳半晌回過神來，「歪」了一聲，然後順嘴問：「掉線了？」

　　隨後反應過來他在打電話，掉個雞毛線。

　　「妳怎麼啦？生氣啦？我說隔壁戰隊叫公主啊不是我們戰隊！今天週末，工作人員不上班，我連女人的臉都沒見過！」

　　今陽的沉默讓艾佳有點慌，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後知後覺地有一種「電競選手都是一家人」的錯覺──這裡的「一家人」指：一人犯錯，全家連坐。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邊今陽好像關了電視機，走到了一個比剛才更安靜的地方，聲音再響起來的時候，她聽上去非常緊張：「我知道你跟簡陽過不去，但是這種事不好亂說的，你確定嗎？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艾佳老實地說。

　　「你剛才還指天發誓，今天一整天連女人的臉都沒見過？」

　　「……」艾佳沒想到今陽的邏輯這麼縝密，瞠目結舌了一會兒，這才像是天底下最犯不了事兒也藏不住秘密的傻子似的，亂七八糟地解釋，「我是沒看見臉，光看見臉有什麼用啊這年頭哪個戰隊好沒個女的工作人員，我是看那個女的穿的絲襪和短裙，呃，不像工作人員……她又靠簡陽身上，順便排除了是別的隊員的女朋友的選項。」

　　「她靠簡陽身上？！簡陽就讓他靠？！」今陽的嗓音瞬間拔高，有些刺耳。

　　「…………………………也可能沒靠。」艾佳想了想，收起了當「告狀婆」的興奮，本著「我不生產八卦我只是八卦的搬運工」嚴謹思想，嚴肅地說，「我坐在外面，沒看清楚，靠得有點兒近是真的。」

　　今陽沒說話，電話那邊就剩下她「呼哧」「呼哧」喘氣的聲音。

　　剛才兩人打電話甜甜蜜蜜、膩膩歪歪的氣氛煙消雲散──艾佳沒想到隨口提個八卦想要打擊報復一下簡陽，現在簡陽沒氣到反而把他自己的女朋友氣得夠嗆……

　　艾佳：「……怎麼了啊？」

　　今陽：「別說話，我先續上這口氣。」

　　艾佳：「……」

　　艾佳一時間沒理清楚這個邏輯──

　　就像他雖然很感激但也不是很懂為什麼童謠能為了給他說句話，在冰天雪地裡凍一個小時一樣，他不懂為什麼今陽能氣得像是坐在公主旁邊的人是他艾佳一樣。

　　男人永遠也不懂女人的友誼，她們就像是天生自帶通感──

　　在那個「閨蜜」一詞還沒有被一個叫北美吐槽君的微博黑成翔的年代，所謂「閨蜜」，是指，閨中密友，蒙著大被說悄悄話，好得兩個人活生生活成一個人，這樣的意思。

　　為妳憤怒而怒。

　　為妳悲傷而憂。

　　為妳遭遇不公而同仇敵愾。

　　男人不懂這些。

　　但是男人好歹還有個不靠譜的第八感，俗稱「求生欲」，電話這邊，艾佳只是懵懵懂懂地意識到，童謠對於今陽來說大概是真的很重要的人……

　　這事兒不好開玩笑，也不好亂來。

　　於是這會兒，他立刻收起了之前玩笑的心，有些遲疑地問：「那，還要不要告訴童謠？」

　　此時，此時遠在溫哥華的今陽其實已經拿起了自己的iPad登錄微信，在猶豫地組織語言單手打字……盯著和【鹹魚少女謠大大】的對話方塊裡，「傻子」兩個字後面閃爍了，也沒成功吐出下一個字的游標，今陽沉默了下，像是有些意外艾佳為什麼問出這個問題，反問：「為什麼不告訴？」

　　「她要高考了。」艾佳在坑坑嗤嗤，「這時候失戀不是影響考試成──」

　　「所以要瞞著她到讓她興高采烈把大學第一志願填到S市之後，才告訴她『不好意思，簡陽出軌了哦』這樣嗎？」

　　「……」

　　「啊？」

　　「這樣的嗎？她要考來S市？為了簡陽？」艾佳茫然地問，「她不是還教育妳永遠不要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妳怎麼都不抓緊機會反手教育她──」

　　「S市全是全國重點大學，哪怕是二本或者三本也比別的城市要的分高一截，你以為家門口賣菜啊說去就去？她這算什麼鬼改變人生軌跡，我教育她幹嘛？上重點大學送男朋友同城的附贈彩蛋而已。」

　　今陽說到這，停頓了下，冷冷地「哼」了聲──

　　「雖然這『附贈彩蛋』馬上就要變得毫無意義。」

　　「……」

　　此時艾佳已經徹底不敢吱聲了。

　　這個時候他在心裡多少已經覺得他和簡陽已經扯平了──

　　看在眼下今陽斬釘截鐵地覺得他可能會搞丟自己的媳婦兒的情況下。

　　……………………畢竟艾佳只是禁賽一個月，就是一個月的事，也不算不能彌補，而簡陽卻要付出丟了媳婦兒的代價，emmmmm，媳婦兒是一輩子的事啊。

　　艾佳從那個沙發上站了起來，溜達到了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他捂著電話，先安撫了今陽幾句，然後又讓她不要衝動。

　　畢竟那是別人的感情，哪怕姐妹之間感情再好，也不應該隨便插足多管閒事的──

　　「先不說那個公主暫時只是坐在簡陽身邊，妳想想妳現在告狀，簡陽得恨死咱們兩個沒毛病吧？」

　　「你以為他現在就喜歡你了？」

　　「……」艾佳被噎了下，頭疼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幫助妳的小閨蜜脫離苦海是好的，但是萬一人家執迷不悟呢？萬一人家大吵一架然後又和好，反過來怪妳多管閒事呢？到時候得多尷尬啊，我告訴妳我有尷尬恐懼症……」

　　艾佳覺得自己這輩子說的話都沒今天晚上那麼多。

　　在有女朋友且學會哄女朋友之前，他還是個說話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高冷男神──

　　但是現在不了，面對女朋友的怒火和衝動，他變成了知心大哥哥，一本正經地開始分析起女人之間的友誼……就好像他對這方面多有研究似的。

　　……………………其實他只是看了太多網路上，閨蜜甲和男朋友吵架，跑去和閨蜜乙吐槽，兩人同仇敵愾一波講完閨蜜甲的男朋友的壞話，閨蜜乙還傻乎乎覺得自己特仗義呢，閨蜜甲轉頭就和男朋友和好了。

　　閨蜜甲的男朋友還知道了閨蜜乙講自己壞話的事。

　　閨蜜乙瞬間裡外不是人。

　　以上，艾佳不希望今陽遭遇這個，所以他把這個道理和今陽說了，想讓她三思而後行──

　　然而沒想到今陽別說「三思」，她連「思」都沒有「思」一下。

　　現在她沒有把這事兒立刻馬上原地告訴童謠，唯一可能存在的猶豫點就是她害怕這時候出破事兒影響童謠高考……至於別的，那通通都不算事。

　　「我覺得你搞錯了一件事。」

　　艾佳等了半天，終於聽見今陽開口，她用低沉又冷靜的聲音，顯得甚至有些冷酷無情地緩緩道──

　　「如果今天，我害怕這會影響我們的感情，那我確實不會告訴童謠，也不會多管閒事……可是我知道，我們根本不是那樣的朋友，那樣脆弱的，或者說是有所保留的關係──我只要她好，這是我無比確定的事情。」

　　艾佳伸出手，摳了下身後的牆。KTV本身因為潮濕和舊有些翻起來的牆紙被他撕下來了一小塊，艾佳沉默地彈了彈手指。

　　他沒說話。

　　只是聽見手機裡，今陽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

　　「哪怕她因為這個討厭我了，我也只要她好，沒有人可以騙她，無論是簡陽還是我。」

　　艾佳扔了手裡那一塊手賤撕下來的牆紙。

　　仰起頭，瞪著KTV的天花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女朋友很酷。

　　但是更多的情況下，他又覺得她很傻。

　　……還好無論是傻還是酷，他都為之迷戀不已，那就對了。

　　……

　　最後。

　　因為考慮到童謠這時候肯定已經睡了，暫時同意艾佳那個「暴風雨要來但妳總不能今晚都不讓人睡了」的歪理論，再加上今陽自己也需要想想措辭，把傷害降低到最小（雖然這大概不可能完成）──

　　所以最後，今陽答應把這件事捂到國內的第二天早上。

　　掛了電話，艾佳心神不寧地滾回KTV包廂，當晚在KTV完全狀態在外，心神不寧，順便晚上還附贈失眠buff──

　　艾佳在床上滾來滾去，最後瞪著窗外高高升起的太陽，自己都他媽服了：簡陽搞事情關他屁事，他為什麼要為一個大男人失眠來著？

　　早上七點多，完全睡不著的艾佳頭疼地爬起來，準備乾脆去廚房吃個早飯再睡。

　　然而讓他完全沒想到的是，當他剛剛踩著懶散的步伐從樓上走下來，還沒在一樓大廳站穩，就聽見訓練室裡，不知道出於什麼興奮原因，唱了一晚上歌還通宵了一整宿的涼生大聲咆哮：「我的媽！佳哥，你快來看，貼吧爆炸了！勁爆啊，世紀新聞？！」

　　艾佳：「……」

　　雙手插在褲兜裡，艾佳一臉冷漠地想，還有啥能比老子女朋友的閨蜜的男朋友在老子眼皮子底下泡別的妞更勁爆的？

　　………………事實證明，那還真沒有。

　　當艾佳懶散地拖遝著步伐走到涼生後面，非常敷衍地彎下腰去看他的電腦螢幕，最開始只是隨便掃了一眼，但是當他看清楚那個貼吧帖子標題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

　　【LPL藥丸？總決賽前兩天不在基地訓練，跑到KTV狂歡，CK戰隊是拿到春季賽冠軍了？這種態度，LPL永遠拿不到S系冠軍我一點都不奇怪！】

　　艾佳：「……」

　　艾佳：「什麼？」

　　涼生點開帖子，帖子裡面是各種CK戰隊隊員和工作人員坐在沙發上的照片──

　　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

　　KTV包廂裡四處散落著幾個女的，看打扮就是公主，不過也就是坐在那唱歌，也沒有特別不堪入目的動作或者別的什麼玩意兒……簡陽旁邊確實是坐了個女的，不過只是坐著，也沒坐他腿上，照片裡兩人在聊天，簡陽還不知道末日降臨，一臉歲月靜好地在笑。

　　帖子發表於一個小時前，樓主自稱KTV打工的LPL粉絲一枚，也是CK戰隊粉絲。

　　在主樓，樓主強調了下自己發帖是因為看不過去大賽將近，參賽隊伍如此怠慢……更何況今年春季賽冠軍還連帶著一個MSI季中冠軍賽名額──

　　他覺得作為職業戰隊，CK戰隊的表現讓他這個粉絲非常失望。

　　「我夢想過一萬次在各種場合遇見喜歡的職業戰隊和職業選手，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會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種情況下相遇……我有多喜歡CK戰隊，就有多失望。」

　　儘管樓主的言語還算溫和。

　　但是情況有些不受控制，帖子一小時被就被狂頂了三千多次──

　　【這是大賽將近，職業戰隊應該有的態度，嗯？】

　　【難怪LPL永遠出不了成績……】

　　【看得我目瞪口呆並拿出了日曆，認認真真地看了一下確定昨天是三月一日而不是三月五日，LPL春季賽總決賽還沒打開而不是已經打完了CK戰隊喜奪冠軍──

　　這他媽就提前慶祝上啦？】

　　【樓上的大兄弟，樂觀點，別光噴CK戰隊了，聽說YQCB戰隊就在隔壁包廂，我他媽就是個呵呵了！】

　　……個人實錘CK戰隊隔壁就是YQCB戰隊的這層樓得到了很多人的矚目，當無數的人跟樓崩潰狂問「QAQ什麼鬼，又關我一群彩筆什麼事」時，樓主跳了出來，回了一個字──

　　嗯。

　　又是一波小高潮。

　　【YQCB也在？這倆戰隊想幹嘛，組團來給我們添堵？】

　　【大概是不氣死LPL粉絲覺得自己妄為老牌戰隊？】

　　【等等那些女的又是誰啊？！CK戰隊不是不讓談戀愛嗎總不能是工作人員？】

　　【我都要吐了，真的。】

　　【別的戰隊是遭了什麼孽輸給YQCB和CK這兩支隊伍，現在寫信給賽事舉辦方要求MSI名額投票制度行不行？………………當年年少不懂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選ZGDX，謝謝：）】

　　……

　　之類之類的，討伐聲，謾駡聲，層出不窮。

　　還好樓主作為CK粉（估計是真的粉）心中多少有點兒13數，沒提公主的事兒，不然這樓回復量怕是都要破萬了。

　　艾佳站在涼生身後，把帖子匆忙看了一遍，看到最後乾脆搶了滑鼠鍵盤把涼生趕走了──

　　在老隊長「你自己沒電腦啊日」的抗議聲中，艾佳發微信給今陽，告訴她出事了快看貼吧。

　　今陽沒回。

　　這時候加拿大時間晚上八點不到，更何況昨晚今陽就說好了她要守著童謠起床給她輸送清早的第一波負能量然後再花個幾個小時玩命安撫她，不可能那麼早就睡……

　　艾佳立刻打電話給今陽，通話中。

　　艾佳覺得可能壞菜了──

　　他又不知道童謠電話，而且用腳丫子猜也大概能猜到，他知道童謠電話也沒用，估計現在打過去也是通話中。

　　情急之中。

　　艾佳不走尋常路地搞來了簡陽的電話，一打過去，通了，簡陽那邊用略微沙啞和疲憊的聲音「喂」了聲，艾佳張口就是：「你女朋友看到貼吧的帖子了？」

　　電話那邊瞬間沉默。

　　也不知道是因為聽見艾佳的聲音覺得太討厭，還是因為艾佳提問的內容很討厭……又或者是壓根就覺得這是個極其討厭的雙重討人厭組合。

　　簡陽不說話。

　　艾佳等了一會兒，他的耐心向來不太好，後來又擠擠全部給了今陽，所以沒等簡陽沉默五秒，他就「喂」了聲：「喘氣啊，問你話呢？」

　　「看見了。」簡陽甕聲甕氣地說。

　　「……」艾佳愣了下，忽然也不知道該說啥好，半晌在涼生彷彿看智障的目光注視下「哦」了聲，「她怎麼說？」

　　「分手。」

　　「那麼直接？」

　　「我昨晚告訴她我在打排位，她最恨人騙她。」

　　「哦，那你確實作死。」

　　「……」

　　「……」

　　「哦，還有，我還欠你個道歉……之前的事，對不起啊。」簡陽用一種完全置之生死之外的自暴自棄聲音說，「其實沒想那麼說的，我只是有點煩他們老拿我和你做比較，不愛學習啦，教務處常客啦，打職業什麼的。」

　　艾佳想說現在好像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但是介於簡陽此時此刻失魂落魄得，隔著電話都能讓人感覺到他的不成人形，所以艾佳體貼地選擇了閉上了嘴……

　　半晌，只好自以為體貼地順竿子往上爬地說：「哦，沒關係──如果這能讓你稍微好過一點的話？」

　　最後是負責給他簡陽電話的涼生，忍無可忍地搶了他的電話掛斷。

　　兇狠的搶電話動作伴隨著老隊長衝面前一臉懵逼的中單咆哮聲──

　　「你丫有什麼毛病吧！！！！說的什麼狗話！！！！人家被甩了，正新鮮熱乎地失戀呢，你憑啥讓人好過一點？！好過個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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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3 章

　　與此同時。加拿大，溫哥華。

　　在看見手機螢幕亮起，顯示來電人「童謠」的時候，今陽非常神奇地發現光一個看過成百上千次的來電顯示，她居然也能在其中嗅到一股森森的殺氣。

　　所以她接起電話，第一句話不是「妳沒事吧」，而是提問確定接下來的對話方向與模式──

　　「請選擇接下來咱們倆的對話畫風，A，我陪妳抱頭痛哭；B，冷嘲熱諷，勸妳分手；C，閉上狗嘴，聽妳傾訴。」

　　「老娘選D！！！！」電話那邊，童謠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是姐妹妳現在就回國，借我兩百萬，我要買兇殺人！！！！！！！」

　　「……電視劇看多了吧，妳以為玩大富翁呢張口閉口兩百萬，買兇殺人才不要兩百萬。」

　　「我不管！！！！！！」

　　「二百萬沒有，我賣腎妳也要先給我點時間聯繫個願意買的啊，姐妹。」

　　今陽彈了彈指甲，聽童謠在那邊吼得中氣十足，而不是在那「嚶嚶嚶」得上氣不接下氣，這才稍微放下心……壓在心中那塊巨石稍微挪開了些，她無聲地長舒一口氣。

　　停頓了下，問出了早該問的那個問題：「妳沒事吧？」

　　電話那邊的咆哮聲一下子小了下來，就像是被人點了啞穴，瞬間安靜如雞，幾秒後，童謠反問：「我一大早起來背英語，迷迷糊糊刷牙洗臉時候習慣性點開貼吧想要看一眼醒醒腦子，沒想到就看見了相當醒腦子的東西──我那個口口聲聲說自己在基地打訓練賽的男朋友，坐在KTV裡……」

　　童謠一個停頓換氣。

　　今陽下意識地把手機拿離自己遠了點。

　　「……KTV公主的絲襪都快套他腦袋上了，這他媽就是我男朋友！！！！那麼問題來了，現在我說我沒事妳信嗎？！！！」

　　不信啊。

　　當然不信。

　　今陽抬起手揉了揉耳朵，有點擔心童謠這麼咆哮把她爹媽都引過來到時候可不出大事兒……連忙一陣安撫童謠，並且為了安撫她不折手斷甚至開始違背本願的給簡陽說話：「哪有什麼公主絲襪套頭上這麼過分的圖，妳可別瞎猜了還說得──好了好了喘口氣，看妳氣的……」

　　童謠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咆哮完之後，今陽聽見手機對面鼻息聲很重……大概是打電話的人把手機壓在耳朵邊壓得很用力的緣故。

　　這聲音聽得今陽心中一顫，意識到哪裡不太對，她抬起手敲了敲手機話筒的地方，發出「叩叩」的聲音……然後換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溫和聲音道：「哈囉，電話那邊的小朋友還在嗎？」

　　童謠開始嚶嚶地小聲哭。

　　很壓抑的，卻能讓人輕易感覺此時此刻她大概渾身都抖得像個篩子──

　　看吶。

　　哪怕所有人都在嘲笑童謠和簡陽談戀愛是小孩子辦家家酒，可是誰又能肯定，至少童謠，沒有在用自己的方式很認真地、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段感情呢？

　　……只是感情這種事，從來都不講究所謂的「好心有好報」罷了。

　　哭出來也好。

　　雖然這會兒今陽確實有點想要花兩百萬找人做了簡陽，把他的心掏出來掛在童謠家院子門口的欄杆上。

　　「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出了問題，」電話那邊，童謠的聲音裡帶著濕漉漉的柔軟，她聲音哽咽，吐詞也沒那麼清楚，「時間根本對不上，我忙得要命，天天起來到睡覺除了寫卷子就是背書，能跟他說話的時間都不多……」

　　「……」

　　「然後共同話題也少了，他越來越受粉絲喜歡，」童謠吸了吸鼻子，「每一天想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做了什麼的話，還得要通過他的粉絲的微博才能知道……妳說這是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嗯，」今陽想了想，「是蠻奇怪的，是我的話我可能會爆炸。」

　　「我覺得我從他的世界裡被迫離開。」

　　──我覺得我從他的世界裡被迫離開。

　　童謠這樣說，今陽覺得很難過，她不知道硬生生地被推離一個人的世界是一件多麼讓人手足無措的一件事，一個原本熟悉的人逐漸變成陌生人的話……

　　她聽出了童謠話語裡的茫然和難受。

　　「我討厭他騙我，」童謠繼續道，「他早跟我說他去KTV，我什麼也不會說，包括哪怕讓我看見有別的女的坐在他旁邊，我也無所謂的，因為我知道他從一開始從沒有騙我的話，接下來無論做什麼也不會隱瞞和欺騙……」

　　「……」

　　「我早就跟他說了，我最討厭別人騙我的。」

　　其實今陽懂，簡陽也不一定就是為了去KTV做什麼才騙童謠自己在基地訓練──

　　男人的思想永遠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特別是異地戀，去個公共娛樂場，魚龍混雜，心細一點點的女生都會擔心，查崗，或者問東問西……

　　如此這般，男人們就選擇「避而不談」。

　　──要多蠢有多蠢。

　　童謠哭了一會兒，然後冷靜下來。

　　現在她的喉嚨發緊，今陽聽見電話那邊響起了沙沙的摩擦聲，有點像校服摩挲的聲音，大概是童謠抬起手，擦掉了臉上，下巴上的眼淚。

　　「所以我決定跟他分手了。」

　　童謠用冷靜到近乎於冷漠的聲音說──

　　「如果和一個人在一起，我連他要做什麼，想做什麼，都要小心翼翼地去猜去順從去遷就，那我找不到還要勉強下去的理由。」

　　「……」

　　童謠雲淡風輕地說完之後，今陽聽見了上課鈴聲……抬頭看了看鐘，溫哥華時間晚上七點二十，她意識到童謠這會兒已經在學校了，可能在開始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上學的路上，正躲在廁所裡整理她亂七八糟的情緒。

　　學生黨就是這樣了，天塌下來，也要繼續學習，擦擦眼淚假裝無事發生地滾回去做各種化學分子式天體運動和遺傳學基因配對──

　　哪怕實際上她想要做的壓根就是和銀河系同歸於盡。

　　「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今陽壓低了聲音說，「更好的還在前面等妳，我相信那位路人甲，現在也一定等妳等得很焦急。」

　　電話那邊，童謠緊繃地笑了笑。

　　走出洗手間，和兩個高一的小姑娘擦肩而過，也不知道是什麼神奇的定律，她們正拿著手機看視頻，視頻裡有個男人正用低沉磁性的聲音，略顯冷漠地說些什麼，他說的是韓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wuli誠哥！這是wuli誠哥S3總決賽之後懟韓國媒體的視頻！然後他就回國了！」

　　「我愛陸思誠一輩子！！」

　　童謠低著頭與她們擦肩而過。

　　此時，她正忙著拉黑簡陽的微信，QQ，手機號設置為拒絕，微博互相關注取消，想了下，連支付寶好友都順手刪除──

　　「我再也不會看這些職業選手哪怕一眼，」童謠對電話那邊斬釘截鐵地說，「多看一眼，我就把自己的眼珠子摳出來。」

　　……

　　3月3日，KTV事件事發第二天。

　　貼吧的熱議還沒有降下去，CK戰隊和YQCB戰隊在牆頭上迎風飄蕩，被掛成乾屍。

　　人們的陰謀論愈演愈烈──

　　有人說YQCB戰隊因為早就知道自己打不過CK戰隊，而且能進春季賽總決賽也算是狠狠打了那些叫囂著「YQCB不行了」的人的臉，所以乾脆放棄掙扎，放飛自我；

　　有人說是CK戰隊或者YQCB戰隊某一方簽訂了假賽協議，一方知道自己肯定要輸所以去KTV，另一方知道自己肯定要贏所以也去KTV；

　　有人說，上次兩個戰隊打架風波還剛剛平息，這一次又他媽雙雙KTV走起，真的是牆頭姐妹花，永遠不分家，叫人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人說，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比較想要罵YQCB戰隊，人家CK戰隊支配你多少年的揭幕賽和總決賽了，天天被人家摁在地板上摩擦，就這樣還不知道好好訓練，人家玩你也玩，笨鳥還知道先飛呢，簡直無語；

　　還有人說，LPL一直這樣，不思上進，一群網癮少年早就丟掉了早些年電競選手的精神氣，只是在混日子賺錢……

　　種種說法。

　　愈演愈烈。

　　原本兩支戰隊都不太想理會，但到最後又上升到了「電競行業的畫風」這種有點兒都要根基的問題──

　　現在的鍵盤俠也學聰明了，他們知道你怕什麼，也知道他們該說什麼，會讓你不得不出來做出解釋。

　　於是，YQCB戰隊和CK戰隊不得不站出來，聯合開了一次記者見面會，主題思想就是「高考前兩天都讓放假回家我們去KTV喘口氣怎麼了怎麼了怎麼了」……

　　當然語氣是溫和的。

　　那一天，兩個戰隊十幾名首發隊員加戰隊經理加教練組在長桌旁一字排開，戰隊經理負責記者問答，選手負責低頭滿臉嚴肅玩手指裝啞巴──

　　「我們還差一副手銬，」艾佳懶洋洋地用只有涼生聽得見的聲音說，「就非常像少年犯罪團夥認罪現場了。」

　　桌底下，涼生狠狠地踩了他一腳，讓他閉上狗嘴。

　　在隔幾個人的另外一邊，小仙此時正拿出了當天的訓練賽記錄截圖，還有選手們韓服rank訓練的時間……遊戲伺服器的帳號登錄時間不會騙人，結果顯示整個事件沒有什麼陰謀論也沒有什麼假賽協議──

　　事實就是從半決賽結束那天開始，YQCB戰隊保持著一天二次訓練賽的頻率，而隊員本身除了訓練賽之外，每天坐在電腦前面rank的時間從中午十二點，到凌晨五點到六點不等。

　　CK戰隊也差不多，他們規定的訓練時間是從下午兩點到半夜一點，剩下的時間不做硬性規定，但是隊員一般都會陸續自己rank到凌晨四點到六點左右，才會下線。

　　「按照一般行業工作強度來說，這算是高強度的集中訓練了，」和CK戰隊的經理坐在採訪席的最中間，小仙冷靜地說，「我知道大家對於國內電競選手的生態和職業態度，一直存疑，並本身抱著遲疑態度嚴格看待──」

　　底下一個記者舉手：「請問您的意思是，指責主流媒體用苛求的目光偏見對待電競行業？」

　　另外一個記者舉手：「而事實上大多數的人只是在質疑兩支隊伍在大賽前的訓練態度，我們以為你們應該抓緊一切時間訓練。」

　　小仙被懟得無語了。

　　他一頭汗。

　　坐在旁邊，原本只是準備當擺設的艾佳抬起頭，看了一眼那個要起他們「抓緊一切時間訓練」的記者，想拿過話筒問他「那拉屎也挺浪費時間的還讓不讓去」──

　　但是沒等艾佳抓過話筒，涼生已經率先察覺他動機地一把摁住他，艾佳轉過頭，和涼生對視，兩人不意外地發現對方眼裡都燃燒著惱火的火焰。

　　艾佳翹了翹唇角，衝著涼生露出白森森的牙嘲諷一笑，然後放鬆下來，放棄了再一次把自己送到風口浪尖的出格舉動……他一隻手撐著下巴，把目光放在了牆角的一處污漬上。

　　涼生鬆了一口氣，放開他。

　　而此時，小仙的窘境也得到了救贖──

　　「但是職業選手也是人。」CK戰隊經理阿睿看了一眼小仙，接過話，「大戰之前，他們需要放鬆的，我們的隊員，最厲害的那個連續保持十幾天每天微信走路的步數大概是五十步，那大概就是從房間到浴室再到洗手間再到訓練室一個來回的距離。」

　　下面記者開始笑。

　　氣氛稍微緩和了一點。

　　「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整天坐在電腦前面我真的擔心他們憋出毛病來。」阿睿說，「哪怕是打電競職業，我們也講究德智體美勞的，大家都希望這是一個一旦提起，對外擁有健康形象的職業。」

　　這算是非常主流且官方的說法了──

　　可以放採訪標題的那種。

　　大部分記者低頭奮筆疾書。

　　「這件事要說錯應該也是我的錯，」小仙感激地看了一眼阿睿，「YQCB戰隊眾人當天打完訓練賽，輸了，情緒很低落……我看他們各個霜打茄子似的蔫巴巴坐在電腦前面，就說今晚別rank了，開完會我帶你們去KTV玩一下，整天悶在屋子裡，對身體也不好。」

　　「我們也差不多吧，」阿睿懶洋洋都說，「除了輸訓練賽那一段。」

　　小仙轉過頭看了眼阿睿，面對小仙「你是不是也想打架」的眼神，阿睿轉過頭衝他燦爛地笑了下。

　　記者見面會進行得還算順利。

　　相信報導出來之後各種節奏會稍微停下來，畢竟這年頭雖然網路上表現現象為弱智噴子很多，但是實際上他們也是稍微帶腦子的，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之後，鬧一會兒他們也就該散了。

　　晚上八點的時候，兩個隊伍的成員走向地下停車場爬上車準備回基地──

　　艾佳看見了簡陽，簡陽在低頭飛快地發短信……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問題，手機螢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面色有些發白。

　　艾佳猶豫了下，走上去拍了下簡陽的肩膀，簡陽嚇了一跳，轉過頭看了眼艾佳，猶豫了三秒之後，他說：「讓你女朋友，叫她接電話。」

　　艾佳想說兄弟我也指揮不動我女朋友，而且，她要你死。

　　但是男人也是要面子的，艾佳點點頭「噢」了聲，然後乾巴巴地說：「冷靜點，過幾天就好了，別影響比賽。」

　　簡陽緩緩點點頭。

　　……

　　然後事實證明艾佳根本就是立得一手好flag。

　　第二天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艾佳接到今陽電話，今陽跟他報告一個最新消息──

　　童謠決定放棄高考，直接出國。

　　艾佳：「……」

　　這是準備逃到地球的另外一端去？

　　……難怪那晚簡陽臉色難看成那樣。

　　艾佳替簡陽蛋痛了三秒。

　　然後當天下午，艾佳又得到了另外一個新聞──

　　CK戰隊新打野狀態不佳，突發急性胃炎，暫退，故缺席春季賽總決賽。屆時，整個春季賽總決賽BO5將由CK戰隊的替補選手阿絕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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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章

　　簡陽退賽，打了整整一個賽季的配合，說換人就換人，CK戰隊現在就好像是斷了一條腿，騎虎難下──

　　CK戰隊全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戰隊經理阿睿為了增加替補打野那個小孩和隊伍的配合，不得不將訓練賽的場次從一天一到二場翻倍到一天三到四場。

　　CK戰隊當然不可能和最終的對手YQCB戰隊約訓練賽，艾佳在阿睿親自前往ZGDX戰隊敲門約訓練賽的時候看過他一眼，大概是因為過於焦躁，他的唇角都起了燎泡。

　　艾佳問了阿睿簡陽的情況，然後才知道簡陽是真的病了──

　　他真的很慘了，情場失意，職場也一起淪陷。

　　更加心急火燎的，還有CK戰隊的粉絲們──

　　【罵吧，罵吧，現在開心了，CK戰隊預定被YQCB戰隊3：0】

　　【坐等明天大戲】

　　【我想請問那個自稱CK戰隊粉絲，在春季賽總決賽開始之前帶了這麼一波節奏，實力BAN掉了自己隊伍的打野，現在你可以了嗎，滿意了嗎，開心了嗎？】

　　【簡陽怎麼病的？】

　　【哇，KTV時候生龍活虎，和不明身份疑似KTV公主的女人有說有笑，回去就病啦？網友罵兩句就病啦？你們職業選手真的很脆弱了！】

　　【樓上上問簡陽怎麼病的──

　　emmmmmm看你樓下啊，看一眼你就知道他怎麼病的了：）

　　有些人的嘴不好那麼惡毒的，職業選手欠你錢嗎，陽神這個賽季第一洗打職業賽就進了總決賽，一般人願意倒在這個時候？】

　　粉絲爭議不斷。

　　最後，CK粉絲們一致認為簡陽的生病和最近的這波節奏有關，那個發帖的樓主和帖子忽然遭遇一堆CK戰隊粉絲湧入，控場──

　　那個樓主被罵得狗血淋頭，所有人都在指責他帶節奏，不是人，假粉絲，YQCB戰隊派去的臥底（？）。

　　這種盛況看得艾佳目瞪口呆，他忽然有點兒慶幸整件事東窗事發跑在了他和今陽告御狀的前頭──

　　他當然知道簡陽到底是因為什麼而病倒，如果當初告狀的人是他，現在他會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

　　搞不好多久之後真相大白，大家會說他艾佳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3號跟阿睿說完話以後，艾佳就在晚上和今陽閒聊的時候把這話說了，今陽當時不知道在屋子裡忙什麼走來走去的，看著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聽見艾佳說到簡陽，她轉過來翻了個大白眼：「你內疚什麼啊，又不是你衝進KTV包廂裡拿槍指著他的腦袋讓他把公主的絲襪套在自己的腦袋上？」

　　「？？？」艾佳有點兒懵逼，「什麼絲襪？」

　　今陽停了下來：「簡陽不是把KTV公主的絲襪套自己腦袋上了嗎？」

　　艾佳滿臉黑線：「沒有。」

　　今陽：「……」

　　今陽：「童謠說的。」

　　「………………你們女人的想像力也是真的豐富，有這點想像的時間多背兩個單詞不好嗎──簡陽就是因為這個被定罪的嗎？」

　　「不是，是因為他騙人才死翹翹的，希望你引以為戒。」今陽眨眨眼，「你和他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用得著你在這給他擊鼓鳴冤？」

　　「我就覺得他其實也不──」

　　「當心被連坐。」

　　「騙人不對，」艾佳面無表情地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去那種娛樂場合，現場飛進來個母蚊子我都恨不得給妳開直播。」

　　今陽露出個滿意的表情，想了想之後道：「少想那些有的沒的，簡陽的事無論是不是咱們告密，都是他自己先作死在先……你還真當職業選手的『職業』那部分只是指坐在比賽臺上摸到滑鼠鍵盤那一秒才算嗎──你就老老實實訓練，然後把春季賽總決賽冠軍拿到手就行，我還等著看你去MSI呢！」

　　「……」

　　一語驚醒夢中人。

　　艾佳一想也是──

　　CK戰隊怎麼樣關他屁事哦，他又沒想過要去把他們的保姆車輪胎給扎了，為什麼在這悶悶不樂老幻想哪怕他們贏了也勝之不武呢？

　　從之前當著幾百萬觀眾的面直播錘人，受到懲罰，經歷了坐在後臺眼睜睜瞧著隊伍輸比賽的那種刻苦銘心的難受裡，艾佳學會了這個道理──

　　今陽說得一點也沒錯，「職業電競」這四個字，並不只是他們坐在比賽臺上的那一秒才開始生。

　　──無論是平日的訓練還是言行舉止，他們都圍繞著「職業電競」四個字進行，行為端正，思想健康……如果哪天因為禁賽或者別的原因，缺席了比賽，那只能說，這是作為電競選手的失職而已。

　　畢竟要對得起那份俱樂部給的高月薪合同，他們要做的，也並不僅僅只是「贏得比賽」那麼簡單。

　　艾佳：「妳這樣說我就舒服多了。」

　　今陽：「？」

　　艾佳：「我能安心地拿下這個春季賽冠軍也許還該和簡陽說聲謝謝──妳能不能坐下別走來走去了，多動症啊，晃悠一個晚上了！」

　　今陽：「……」

　　今陽「哦」了聲，真不走了，抬起腳勾了下地上的行李箱，「啪」地一下關上了，這下艾佳真的看見她忙活一晚上都在幹嘛：在收拾行李。

　　艾佳皺眉，問她這是要去哪，今陽瞥了他一眼，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週末，拉斯維加斯。」

　　艾佳就知道，出國留學不可能不學壞。

　　「妳還學會賭錢了！妳才多大！」

　　「二十四，比你大，怎麼了？」

　　「……」

　　……

　　3月4號。

　　那天今陽人間蒸發，最後給艾佳在微信上留言說是到維加斯準備去玩通宵了，手機放酒店，讓他別吵。

　　艾佳看了眼手機心想「行吧」，然後又嘴賤地順口問了句「維加斯有什麼好玩的啊手機這麼好玩的東西都不玩了」──

　　原本他就是隨口一問壓根就沒想得到回答，誰知道這時候在一旁摳腳的容容居然想了想後認真地回答了句：「不知道，猛男秀吧？」

　　艾佳轉過頭看著容容，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容容說一句「開玩笑的」。

　　艾佳覺得自己的腦袋上簡直有呼倫貝爾大草原，並且覺得很委屈──

　　我去個KTV還全程跟妳打報告，妳他媽就扔下我去看猛男秀啦？

　　抓起手機打今陽電話，無法接通。

　　……………………天理何在！

　　……

　　3月5號。

　　因為今天是個大日子，早上艾佳起得早，早上十點半睜開眼，迷迷糊糊的下意識摸過手機看了眼，然後發現失蹤人口回歸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猛男秀累著了，今陽的微信特別簡單──

　　【陳小姑娘：回來了。】

　　資訊發送於幾分鐘前，還蠻巧的。艾佳心中算是一顆石頭落地，今天要再聯繫不上今陽他就要報警了……然而琢磨了下，心中還是有怨氣，於是回──

　　【YQCB、AICO：猛男秀好看不？】

　　【陳小姑娘：？】

　　【陳小姑娘：有病？】

　　【陳小姑娘：一般吧，脫了衣服，你好看。】

　　艾佳在床上翻了個身，面對女朋友突如其來的開黃腔有點興高采烈，心中的陰鬱一掃而空──

　　【YQCB、AICO：剛起來，還沒來得及穿衣服，要抓緊時間看一眼不？】

　　這一次今陽回給他了六個點，然後說自己剛回家，累得慌，沒空跟他抬槓，先去補個回籠覺，下午再理他。

　　艾佳也沒放心上，寬容地讓她趕緊睡去了──怎麼說呢，就是剛開始其實聯繫不上人是真的有點生氣的（主要還是擔心）……但是在今天起床拿起手機看到今陽留言的一瞬間，他又沒那麼氣了，心裡想的大概基地：反正平安回來就行了，看猛男秀就看吧，哪怕摸兩把都無所謂。

　　艾佳放下手機，美滋滋去洗了個澡，然後下樓，開機，做補刀訓練。

　　涼生已經醒了，老隊長坐在沙發上看最近的訓練賽復盤。

　　艾佳跟他打了個招呼，就轉身去做日常練習去了。

　　中午吃了飯，之後大概是下午三點半左右，小仙走進訓練室拍拍手，讓他們收拾收拾可以準備去比賽場地了，接下來還要化妝啊，參加春季賽閉幕式什麼的，晚上大概八點鐘準時開始S5的LPL春季賽總決賽。

　　周圍的人陸陸續續哼哼唧唧地打完手上的這把rank，前後不一地站了起來──

　　艾佳關電腦的時候，忽然心中猛跳了下，當那種在IEM紐約分站打總決賽的熟悉緊張感回來，艾佳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個大日子，他要參加國內頂級職業聯賽的冠軍爭奪賽了！

　　艾佳的臉色緊繃，路過小仙的事後聽見小仙輕笑了聲拍拍他的肩膀：「別緊張，要緊張的是CK才對，聽說他們的替補打野還是個小孩，和他們配合得不太好。」

　　艾佳轉過頭衝著小仙露出個緊繃的笑容。

　　換隊服，穿外套，下樓，上保姆車。

　　艾佳走在最前面，他習慣坐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上了車發現保姆車最後一排堆了點衣服什麼的，估計是司機拉下的──

　　他都懷疑他們基地的司機是不是偶爾被老婆趕出家門時，會睡在車上。

　　隨便瞥了一眼亂七八糟的後排，艾佳收回目光，放下外設包，在倒數第二排坐下，正拿出手機想要叫今陽起床看她老公打比賽，順便別忘記帶上她未來家婆一起看──

　　這時候，艾佳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一雙溫暖又柔軟的小爪子伸出來，遮住了他的眼睛。

　　艾佳愣了下，下意識地揚起下巴，正想問一句「他媽的誰啊」，就聽見身後的傳來一陣嗤笑，然後熟悉的淡淡橘子味傳入他的鼻子裡。

　　…………………有那麼一秒艾佳腦子都放空了，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抬起手將蓋在他眼睛上的小爪子抓住，他因為過於震驚而導致面無表情甚至看上去有點兒凶地轉過頭，然後一回頭，就對視上一雙笑吟吟的眼睛。

　　說去拉斯維加斯，其實是回國。

　　手機打不通，是因為在飛機上沒信號。

　　沒有猛男秀，過去的十幾個小時裡，她看過的最接近男神形象的怕是只有給她發飯的空少。

　　她是回國。

　　這個小騙子哦，她是──

　　艾佳抬起手，把外套脫了扔到今陽腦袋上，蓋住她那張笑咪咪好看得恨不得讓人把她生吞活剝的臉，在她「哎呀」尖叫一聲掙扎著要扯下衣服的時候，艾佳將她連人帶衣服抓過來，塞進自己懷裡！

　　今陽腦袋靠在他胸膛上，開始掙扎了一會兒，直到聽見近在耳邊的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她稍微安靜下來──

　　艾佳這才掀開了蓋在她腦袋上的衣服，低下頭，在她眨巴個沒完的眼睛上用力親了一下。

　　「怎麼回來了，嗯？」他嗓音因為激動微微沙啞。

　　「你春季賽總決賽啊？」今陽抬起頭，下巴頂著他的胸膛看著他，「我得坐在台下看你，總不能像你那些迷妹似的傻乎乎衝著iPad螢幕尖叫，你又聽不到。」

　　「聽得到，」艾佳拍拍他的腦袋，「妳在世界哪個角落隨便哼唧一聲，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瞎說。」

　　「真的。」

　　「那我回去了，晚上還有一班飛機飛溫哥華……」

　　話還沒說完，屁股就被一隻大手警告似的拍了拍……今陽閉上嘴，抬手雙手，穿過艾佳的腰間，然後環繞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將腦袋埋進他的懷裡，深深吸了一口氣，蹭了蹭。

　　「我好想你哦。」

　　艾佳笑了，抬起手揉臉了她的髮頂。

　　……

　　這一天。

　　就像是所有人意料之內的，YQCB戰隊3：1戰勝首發打野缺席的CK戰隊，捧起了久違的聯賽冠軍獎盃，並成為代表LPL賽區出征首屆MSI季中冠軍賽的職業隊伍。

　　這不是艾佳第一次站在聚光燈下，接受台下人們的歡呼了──

　　但是當天空之中，彩色的碎屑從天而降，落在他的頭上和肩上時，他還是激動得大腦空白，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獎盃，稍稍發力舉起的時候，他眼中只有隊友們燦爛的笑臉。

　　真感覺真的很好。

　　他想──

　　這只是一個開始。他希望能一直這樣，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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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 章

　　春季賽總決賽一結束，鋪天蓋地的討論自然席捲而來──

　　【不是我吹，今年的這支YQCB是真的穩，XBANG打得一手好反入侵，相當符合這個隊伍的防守反擊慢節奏；三條線上，從上單到中單，隊員的個人對線能力線上團戰也不差，你們看艾佳的補刀唷，真滴穩；下路AD狀態有所回升中規中矩穩得住，也能和蝴蝶那種新銳掰掰手腕；輔助大局觀好，腦子清醒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出現在哪，做些什麼……

　　隊伍整體風格風格固定，穩定。

　　感覺今年第一屆MSI季中賽打韓國隊可能有希望？】

　　【樓上就吹得我很舒服，YQCB真的牛批，本CB粉美滋滋！】

　　【……CK怎麼辦呀，春季賽總決賽被3：1，其中兩把還是吊打，就真的有點丟人了兄弟──CK的小打野看著很嫩，多練練吧……】

　　【CK？第二把只打了三十二分鐘的時候……我真的，看到CK的小打野被XBANG這個老油條瘋狂入侵野區，把CK戰隊的野區當法國香榭舍麗大道（*世界三大繁華市中心街道之一）逛，我心都要碎了！！！】

　　【艸尼瑪，簡陽收了錢吧病得那麼關鍵。乾脆病死算了啊！】

　　【樓上惡毒了，哎，雖然我看比賽看了一半也有想要問陽神沒死的話請把他抬上來的衝動……嚶嚶嚶！】

　　贏了比賽，YQCB戰隊眾人心情都很好，小仙破天荒沒有沒收他們的手機，甚至還慷慨地讓今陽也跟著戰隊的保姆車一起回基地。

　　回基地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介於白天都起得挺早，大家其實已經有些疲憊了，但是興奮的情緒讓他們每個人都很亢奮──

　　只有靠在艾佳肩膀上的今陽呵欠連天，就著艾佳的手看貼吧，時不時點評幾句：「香榭舍麗大道我去過噯，買包是真的便宜。」

　　艾佳轉過頭想嘲笑她到底一天在關注什麼騷東西，結果一回頭就看見今陽睫毛一搭一搭的，就像是上課打瞌睡的小學生……

　　耳邊是其他隊友有說有笑的竊竊私語。

　　窗外不時掠過霓虹燈閃爍。

　　一時間，心中有千思萬緒，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卻發現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終只是化作一聲無聲又寵溺的嘆息，少年張開大手拂過她的眼：「睏了就睡一會兒，妳今天早上下飛機時間比我起床時間還早吧？」

　　今陽含糊地應了聲，抓住他遮住自己眼的手──卻沒有將之挪開而是將少年的大手用雙手捉住拉扯到自己面前，低下頭用面頰蹭了蹭他的掌心……

　　艾佳只感覺到自己粗糙的掌心蹭過她的臉，和掌心溫度比較略微冰涼，卻柔軟又有彈性。

　　「幹嘛妳？」艾佳問。

　　「沒什麼，就想蹭蹭你。」今陽壓低聲音嘟囔，「還想和你說會兒話。」

　　說著她又打了個呵欠，這一次眼角都泛起因為打呵欠擠出來的淚花。

　　艾佳任由她捏著自己的手，順勢替她將額前垂落有些凌亂的頭髮放回原處，微笑著看著她：「這次回來待多久？」

　　「到MSI結束吧，大概半個月？」

　　艾佳聽了很滿意，抬起手摸摸今陽的腦袋，將她攬進自己懷裡，想了想又問：「今晚我打得好不好？」

　　「網上都是誇你的，打得好不好心裡沒點13數嗎？」今陽懶洋洋地說，「一晚上你微博漲了多少粉啊我看看，多少迷妹在你微博下面追著喊小哥哥……」

　　「她們說的不算，」艾佳說，「我就想聽妳說。」

　　「我又看不懂比賽。」今陽調整了個坐姿，「這種問題問多了，你不怕我因為回答不上來一個惱羞成怒要和你分手嗎？」

　　……S5這一年，《英雄聯盟》職業聯賽的關注度已經和S2末期，S3那一年不能比了。

　　有時候今陽刷個韓劇，都能看見彈幕砸那刷「天啊這個演員好像CK戰隊的XX」類似的東西，然後後面就有人說「CK戰隊的等等我」這樣──

　　聽說春季賽總決賽的門票是收費的，而且在網上賣得很快，傳聞馬上就要有黃牛爸爸入駐這一塊做生意了。

　　聽說亞運會專案申請的得不錯，有希望在2018年開幕式之後撈個表演賽之類的，也算是登堂入室，正式地摸到了「體育項目」四個字的腳後跟。

　　聽說相比起兩年前，這一年選手們的工資也漲了，平均二三千一個月的工資不存在了，今陽平日裡和筷子和小黃毛他們閒聊得知，作為LSPL中上游隊伍的選手，他們的月薪基本都有六千多了（提到這個是因為兩人竄捏今陽去審問艾佳工資並看他有沒有藏私房錢）……

　　S5的春季賽在正大廣場，有房頂的，到春寒那會兒冷，場地裡還有空調，下面還有商鋪──選手和觀眾再也不會凍著、餓著了，還有觀眾席各種燈牌，手幅，應援頭箍這種東西也多了起來……

　　俱樂部有粉絲頭頭，有些應援物甚至是比賽前由他們免費發放的──

　　比如今陽就收到了個YQCB戰隊粉絲發的手幅，比賽完她沒扔，給小心翼翼疊起來，現在那玩意還放在她的包裡。

　　──《英雄聯盟》的職業競技生態圈變化很大。

　　很多人來了，很多人又離開，始終身在其中彷彿無從察覺這些……但是仔細一回想，上一次為了一口飯，在風吹一下圍欄都「呼呼」作響的撿漏場地裡假裝ZGDX粉絲跑去蹭飯盒，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艾佳經歷了那些。

　　而今陽，目睹了那些。

　　想到這，今陽轉過頭看了眼旁邊搖著尾巴鬧著要誇獎的少年，忽然感覺他也是真的不容易，大風大浪過來了（雖然一半是他自己惹是生非）……

　　於是今陽停頓了下，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做得好，做得好，你都不知道我坐在觀眾席，聽你的迷妹誇你，你肯定不知道我一想到他們在誇的人是我的人，我有多開心。」

　　艾佳眨眨眼，眼裡的光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加明亮了些：「真的嗎？妳有為我感到特別驕傲嗎？」

　　「……」

　　今陽滿臉黑線，推開了那張興高采烈的臉，然後說──

　　「這話你能不能自己打開微信問你親媽去？我這個後媽就不跟著瞎摻和了。」

　　艾佳聞言，居然真的露出個覺得今陽說得有道理的表情，然後他打開了微信，沒立刻開啟問他媽今晚看了比賽沒有兒子厲害不厲害這種小學生模式，而是先看了一眼朋友圈──

　　今陽盯著艾佳，看他從面無表情的嚴肅，到唇角鬆動。

　　然後唇角翹了起來，眼中閃爍著愉悅的光。

　　「怎麼了？」今陽問，「你親媽在朋友圈公開表揚你了？」

　　艾佳把手機給今陽看，今陽伸腦袋看了眼，發現艾佳他媽其實也沒說半個標點符號有關於「電競職業比賽」的事兒……只是在比賽結束大概五六分鐘的時間，照了個自家桌子的照片──

　　桌子上是散落的花生殼，下酒菜還有滷菜。

　　配字是【年年都在看世界盃一樣，老爺們真討厭】。

　　照片的一角還照到艾佳他爸穿著秋褲拖鞋的造型。

　　「你爸把你的比賽當世界盃看？」

　　今陽偏過頭問艾佳。

　　艾佳不回答，笑咪咪彎腰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

　　此時保姆車已經開進院子了。

　　「今晚睡妳床？」艾佳問。

　　還沒等今陽來得及回答，那邊正好從他們旁邊路過的小仙聽見了清了清嗓子，倒退回來在艾佳腦袋上來了一巴掌──

　　然後。

　　因為艾佳下車前「外宿請求」這句話，導致整個車全體人臨下車又被摁在大巴車上多訓話了十分鐘，站在大巴車上的小仙看著已經完全從拿到了LPL春季賽的冠軍裡走了出來，他聽上去很嚴肅──

　　因為LPL賽區是所有賽區裡最後一個完成整個職業聯賽春季賽的，所以，給予艾佳他們休息的時間並不太長。

　　大概五天後，就是MSI冠軍賽了。

　　小仙說，所以不要以為拿個LPL春季賽冠軍這就結束了，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從今天開始，到MSI結束之前，YQCB戰隊代表的將是LPL賽區的牌面，是全村人的希望所在……

　　如果丟人，他們可能會被活生生撕碎在MSI比賽現場！

　　小仙語落，眾人有些沉默，車子上之前的歡樂氣氛稍微收斂，一種榮耀和責任並存的莊嚴神聖感蕩漾在每個人的胸前。

　　艾佳抬起今陽的手，看了看她手上的錶。

　　「多巨大喜事帶來的喜悅在小仙的世界裡也只能停留大概一個小時二十三分鐘，」少年懶洋洋地說，「他的一生肯定很不快樂。」

　　今陽伸手捂住了艾佳的狗嘴。

　　……

　　當天晚上艾佳確實還是睡在了戰隊隔壁的別墅裡──雖然來的時候躡手躡腳猶如做賊，在今陽床上躺下第一句話就是「噓明早上我還要回去不然小仙發現又叼我」……

　　介於艾佳偷雞摸狗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是這句臺詞。

　　今陽覺得自己像是在跟小仙搶老公。

　　這天晚上，大概有一點「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同時進行的興奮，艾佳整個人都亢奮得要命……也可能是純粹因為分開了太久，今陽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索取。

　　簡直有些粗手粗腳，今陽有幾次被他捏得，撞得直倒吸涼氣。

　　最後腰都軟成了一攤爛泥，又極其睏倦，眼睛都睜不開了乾脆隨便他自己撲騰──好在艾佳在興奮了第一次之後，第二次回過神來，也知道有個輕重深淺……

　　正上方被少年寬闊結實的肩膀遮住，整個人籠罩在他的氣息之下……今陽懶洋洋地抬手捏他的耳朵和拽他的頭髮時，柔軟溫暖的唇瓣落在她的眼睛上，鼻尖，唇瓣──

　　「睏了。」今陽打了個呵欠。

　　艾佳咬了下她的下唇瓣，嗓音低沉沙啞：「睡啊。」

　　今陽半睜開眼瞅著他：「你呢？」

　　艾佳偏腦袋想了想，提腰撞了下，在今陽一聲悶哼聲中，用「這事兒跟妳沒多大關係妳放心」的語氣說：「……我再玩會？」

　　今陽：「……」

　　……

　　第二天今陽還有正事，她得去MSI季中賽小組賽場地踩點然後接受工作安排。

　　所以當她不得不清早八早就爬起來洗澡化妝的時候，她非常惱羞成怒地站在床上，對著背對著她睡得很香的少年的背踹了一腳。

　　艾佳搖晃了下，迷迷糊糊翻個身，大手拉過她的腳在她腳背親了一口：「上哪去？」

　　「工作。」

　　今陽說著，跳下床，然後膝蓋軟了下，往前踉蹌了下的時候，聽見身後傳來少年的嗤笑。

　　她回過頭瞪了他一眼。

　　然後站直了，昂首挺胸地走進浴室。

　　三個小時後，今陽站在上一次面試的那個辦公休息室裡，裡面的人不如上次那麼多了，大家的身份都塵埃落定，氣氛也沒那麼緊繃得隨時要上演《宮心計》的樣子。

　　謝苗和今陽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後她們終於看見了把她們斬下馬，成了萬裡挑一那個正牌主持人的人──

　　長得漂亮，身材也是高挑，說話字正腔圓，笑起來也很甜，長得不像劉亦菲，但是也沒有差太多那種。

　　S市傳媒大學大二學生，播音主持專業出身的，比她們這些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野山雞」，人家是科班出生，專業優勢。

　　今陽一瞬間腰都挺直了，類似於生物應激性那種反應。

　　直到她聽見那個姑娘，和賽事主辦方的賽事主管（就上次面試時也在的外國人）聊天時，她發現其實這姑娘的英語不怎麼滴，發音和吐字還有詞彙量都沒有她說中文的時候那麼溜──

　　今陽心裡舒服了點。

　　然後又更不舒服了。

　　不是選雙語主持人嗎，英語這樣也能選上，你直接說選美不就完事了……不對，選美的話還選上她啦，難道暗示老子沒她漂亮？

　　「妳牙都磨得咯咯響了，」謝苗在旁邊提醒，「大家都很不服氣的，麻煩妳克制點，好嗎？」

　　今陽轉過頭，抬起手撩了下頭髮，從鼻腔裡「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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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那個勝過千千萬人，最終站在勝利的比賽臺上的主持人妹子叫阿音。

　　今陽看這妹子講話客客氣氣，也不像是有後臺的樣子，實在好奇自己到底輸在哪了，要是不搞明白她都怕今晚都睡不著覺，於是乾脆找自己相熟的那個負責賽事主持人的工作人員問了下那個妹子的來頭。

　　那個工作人員就是當初叫今陽來面試MSI主持人的拳頭分公司的人，聽了今陽的疑惑，琢磨反正這事兒也塵埃落定了，他也挺爽快的就把阿音的來歷給今陽說了下──

　　傳媒大學，播音主持科班出生。

　　主持過得大大小小賽事、活動、周年慶典上千場，履歷欄挑重點寫都塞不下那種。

　　合作過的遊戲公司從網易到騰訊，從騰訊到盛大，從盛大到西山居，遍佈大江南北。

　　微博有個十幾萬粉絲。

　　甚至還去某個不怎麼出名的電視劇裡客串過不怎麼出名的女配，完成了從「路人」到「二十八線小明星」的完美蛻變……呃，二十八線小明星不怎麼稀奇，但是面試的時候拿出來說一說，就顯得很有排面。

　　今陽聽完這一大串，滿臉放空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字，那就是：哦。

　　一想面試那天，自己拿著個TGA網吧主持和IEM翻譯經驗顛過來倒過去地說事兒，她抬起手摸了下臉，感覺掌心有點兒發熱。

　　大概是臊得臉紅。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服憋著。

　　問完之後，今陽回到休息室裡，謝苗湊過來問：「問出什麼啦！是關係戶嗎？」

　　「不是，」今陽假裝很淡定地說，「人家科班出生。」

　　謝苗一臉黑人問號臉，心裡整不明白今陽忙活了好一會兒怎麼就問出這麼個堪比廢話的問題，但是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麼，也就閉上了嘴，只是轉過頭盯著阿音看了一會兒，然後收回了目光，不看了。

　　擰過頭一邊跟今陽閒聊，一邊等著分配工作。

　　今陽瞥了謝苗一眼：「怎麼，這就不追究啦，當年搶妳一個網吧主持都恨不得給我在宿舍飲水機裡下毒呢？」

　　這他媽都兩年前的事了，還往外說。

　　謝苗用肩膀撞了今陽一下：「我他媽不是賠妳口紅了啊？妳能不能忘記這件事。」

　　今陽笑了下，然後告訴謝苗自己其實半夜摸下床把口紅撿回來了，扔垃圾桶就是為了氣她的，還一臉笑咪咪地問她當時是不是氣死了──

　　謝苗瞪著她恨不得把她腦袋從脖子上擰下來，盯著她看了半晌，最後憋出一句：「別人都奇怪妳這麼個千金大小姐怎麼就看上艾佳那個小魔王了，我怎麼覺得沒什麼好驚訝的呢，妳骨子裡不也是和他一個畫風的嗎，臭流氓似的。」

　　此時負責工作分配的賽事舉辦方工作人員走進休息室。

　　「別瞎說啊，」今陽擺正了腦袋，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我那是響應國家號召，杜絕鋪張浪費。」

　　謝苗在桌子底下掐了她一把。

　　然後工作人員就開始分配工作了。

　　今陽和另外一個叫小昭的姑娘分別負責LCS.EU和LCS.NA兩個賽區，主要是英語活兒；

　　謝苗被分配到了LCK賽區，這要求英語和韓語都精通，因為一方面要和韓國人說話，另一方面，這一次MSI第一屆，拳頭總公司派來的工作人員也很多，如果LCK的戰隊有什麼需求，和他們對接也還是要講英語；

　　還有個妹子則是外卡賽區負責人，聽說這妹子也是牛逼神人，東南亞十國語言到處都會一點兒，日常交流不成問題……

　　至於LPL自己的戰隊，每個稍微經常出國打比賽、是S系常客的戰隊，都擁有自己的海外翻譯，他們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根本用不著拳頭公司操這份空心。

　　工作到這裡分配還算合理。

　　但是接下來，他們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在繼續往下說──

　　原本以為自己工作已經分配完畢的今陽這會兒都拿出手機準備問問她男朋友起床了沒有今晚吃啥，忽然聽見自己被點名。

　　今陽抬起頭，一臉茫然：「嗯？」

　　怎麼，開個會都沒事了還不讓玩下手機，小學生上課啊雙手還要交疊放在桌子上？

　　「我看過履歷，妳有上屆IEM紐約分站的賽後採訪翻譯經驗，我同事當時在場說妳表現得很不錯，對於專業遊戲詞彙也有一定的把握，是嗎？」那個戴著個鴨舌帽的工作人員笑咪咪地問。

　　「是啊？」今陽想也不想傻乎乎點點頭，「懂一點兒。」

　　「阿音在《英雄聯盟》這塊的專業英語水準可能不如妳，這麼多常規單詞什麼的讓她一下子背也背不過來，那賽後採訪提問的部分就拜託妳倆同時完成了。」

　　今陽：「？？？？？？」

　　鴨舌帽工作人員：「就是，到時候妳在導播室，用導播系統給阿音做下同傳。」

　　今陽：「……」

　　這他媽和讓她拿著耳機滾進黑匣子裡做同傳有毛線區別？

　　不帶這樣的，當初老師說她形象好，氣質佳，反應快，才提議她去做交傳──

　　現在怎麼又要把她塞回黑匣子裡去啦？

　　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其中有包括來自阿音的，妹子的眼神兒還挺誠懇，並且絲毫不覺得自己直接被否認了英語水準這件事是在冒犯她──

　　廢話了，人家都肯定她的美貌了，要個毛線英語水準！

　　今陽皺了皺眉，沒有立刻回答……直到謝苗在她旁邊，顯得有些緊張地抬起手，懟了懟她的腰，她這才回過神來。

　　然後在來得及拒絕之前，她聽見自己冷酷的聲音響起來：「可以，但是這是在同聲傳譯範圍內的活了，薪水恐怕不能按照你們的翻譯合同上那樣算，你們得給我另外一個合同。」

　　在旁邊謝苗近乎於窒息的倒吸氣聲中，那工作人員一口答應下來。

　　然後散會。

　　走出休息室，站在停車場等叫來的車時，今陽還有點兒不在狀態。

　　謝苗拽著她一陣叨逼叨：「妳怎麼就直接答應了我靠──妳沒事兒吧，不趁著這機會多爭取一點應該有的福利或者保證，妳他媽居然就記得要錢？！！！！妳缺錢嗎？！！！！」

　　今陽被她吵得耳朵嗡嗡作響。

　　抬起手揉了揉耳朵，轉過頭不急不慢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慢吞吞地說：「因為當時我實在是想不到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謝苗瞪著今陽。

　　「真的。首先畢業之前，無論同聲傳譯還是交替傳譯的活兒，都是難得的經驗和機會，妳在外面一般都找不到涉及這方面的人願意用妳一個沒畢業的學生。」

　　今陽說──

　　「其次，我到時候就往後台一坐，張開嘴巴嘚吧嘚，說錯說對了，那還不是別人背鍋……她總不可能大方承認自己只是個複讀機，所有說出口的內容都恕不負責吧？」

　　謝苗啞口無言。

　　今陽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我覺得挺好的。」

　　這時候今陽叫的車來了，她一把拉開車門。

　　謝苗拽著她的袖子：「妳給我等等，妳不想做真正的大賽主持了？」

　　「想。」今陽淡淡道，「所以還得多表現，讓自己的履歷表夠豐厚，『首屆MSI季中賽賽後採訪同聲傳譯』這聽上去怎麼樣？」

　　謝苗：「………………還行。」

　　今陽露出個「那不就行了」的表情，聳聳肩，坐進了車裡。

　　謝苗最後撐住車窗：「妳不會故意坑她吧？」

　　今陽挑起一邊眉「嘖」了聲，掃了謝苗一眼：「妳以為我是妳啊？」

　　謝苗笑了，像個惡魔：「哦，妳怎麼知道我會？」

　　……………………因為妳就沒長一張「樂於助人」「大局為重」的臉唄。

　　今陽懶得理她，招呼司機趕緊開走，她家還有個剛起床的小動物等著回去投餵。

　　……

　　回去的路上，給艾佳帶了點好吃的，零食蛋糕什麼的，有些還要排挺長的隊伍。

　　中間艾佳就問了她幾句，在哪啦，什麼時候回啊，我餓了，噢我去打rank了，之後就完全沒有了聲音，去哪了也不知道，反正再叫他就沒反應了。

　　當時今陽覺得沒多大毛病，一個個問題耐心回答了，排完了長隊拎著大包小包地重新坐上車，這才發現好像哪裡不太對──

　　當天晚上滾完床單，精疲力盡地從床上爬起來，在對方的扯呼聲中洗漱滾去上班，然後下班還帶一大堆好吃的回家彷彿要犒勞某個在家裡閒了一天的人……

　　到底誰是誰老公來著？

　　今陽跳下車走進社區的時候，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好好作一下為難下艾佳，都說男人不能寵啊一寵隨隨便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覺得還是挺有道理的──

　　看看簡陽，最後活生生被童謠遷就著，寵著，然後就變成路人甲了。

　　今陽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劈哩啪啦響，放著拎著的東西打了個電話叫艾佳出來接……沒一會兒就看見穿著隊服，外套棉衣加拖鞋的艾佳從社區裡面衝著自己走過來。

　　「給你們隊裡別的小孩都買了蛋糕，你上次說XBANG想吃的那個千層蛋糕我也買了，排隊排到腿都斷了。」

　　「嗯。」

　　「一會兒你拿回去分一分，然後我們再看看晚餐吃什麼──」

　　艾佳接過今陽手裡的東西，破天荒沒有接今陽的話茬，今陽順手抬手給他壓了壓有些凌亂的頭髮，然後感覺到他的氣息擦著自己的面頰而過，她手停頓了下，抬起頭看著他：「怎麼啦？」

　　艾佳拎著東西直起腰，擰開臉：「沒什麼，妳給他們買什麼東西，咱們自己吃得了。」

　　今陽抬手，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擰回來，讓他正視自己。

　　一時相對無言。

　　「……」

　　「……」

　　「到底怎麼了？」

　　「剛才跟妳說完我去rank之後，我就下樓訓練室裡去了……當時涼生和小暖一起雙排打rank，打了一半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爭起來了，現在基地裡雞飛狗跳的，還到處抓著人評理，」艾佳一臉煩躁地說，「我不回去了，先去妳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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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7 章

　　時間回到二個小時前。

　　小仙不是魔鬼，哪怕幾天後就是MSI季中賽開幕式了，但是LPL春季賽剛結束的第二天，他也還是大發慈悲地給所有人放假一天──

　　畢竟只是一天，多了這一天，他們並不能變得更菜，也不能變得更好……但是愉快的心情能夠幫助他們更好地迎接接下來的大賽，所以小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給他們偷懶放鬆。

　　這一整天都沒安排訓練賽什麼的。

　　他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艾佳並沒有像是昨天他說的那樣「天亮就要回基地免得被罵」，而是大搖大擺地直接睡過了午餐飯點……差不多一點的時候，他這才懶洋洋地從今陽的床上爬起來，用她的浴室洗了個澡，渾身散發著就他自己來說就像是「女朋友的味道」，順手還給女朋友發微信抱怨：妳洗髮液為什麼是草莓味的，護髮素更過分居然是奶油草莓味，真的變態。

　　今陽回復也很直接：偷用還嫌棄，閉上你的狗嘴。

　　「……」

　　艾佳扯了扯唇角，在今陽的櫃子裡找到了自己的褲衩和牛仔褲還有衛衣，套上，然後準備回基地。

　　──看，事情到這裡還顯得很美好。

　　回到基地，當時基地裡其他隊員基本都醒了，XBANG和教練坐在沙發上看昨天總決賽的比賽復盤，輸的那一局；

　　容容在單排；

　　涼生正伸著脖子問小暖要不要雙排……

　　艾佳在冰箱裡掏了點東西吃，坐在沙發上，旁邊是XBANG那彆扭的中文背景音，他低著頭摁手機，一邊吃東西一邊問今陽「什麼時候回」「工作分配怎麼樣了」「贏了妳的那個女的是不是真的像劉亦菲」之類的事──

　　然後成功地以最後一個關於「劉亦菲」的問題惹怒了今陽之後，他撓撓頭，自己給自己挽尊說了句「我去rank啦」假裝自己很忙，然後放下手機，看了看周圍，玩了一會兒狗……

　　之後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只能去rank。

　　艾佳嘆了口氣──

　　電子競技，沒有休假。

　　多少隊員休假不休假都是坐在電腦前面rank，哪怕春節回家放假，也他媽還是頂著三姑六婆在客廳裡嚷嚷的聲音，繼續在房間裡rank。

　　艾佳想了想妥協地接受了這個現狀，於是在涼生旁邊的電腦坐下，伸腦袋看了一眼涼生的螢幕──

　　逆風局，看人頭差距2：0和補刀數，估計這會兒十分鐘，經濟落後大概一千五左右。

　　兩個對面的人頭全部都是下路組合雙雙犧牲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艾佳當時就覺得氣氛不太好，艾佳伸頭看的時候小暖剛好漏了一個炮車，他「哎喲」了一聲，暴躁地說：「對面這個女警壓得我，真的煩！」

　　伴隨著一聲響亮的摔手機聲。

　　涼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時候小暖又說：「你拿一個布隆別老在我身後，你這樣我怎麼補刀？」

　　小暖的語氣有點急，艾佳聽著都忍不住抬頭看了他那邊一眼……正想說這是怎麼了，沒想到涼生這會兒好像也是壓著火，一被說，開口也是和平常不一樣的暴躁，只聽見他「嘖」了聲：「是我老在你後面還是你壓得太深？送了兩個人頭，還不慫著？女警就在對面補刀，她補她的，我站哪和她站哪和你自己漏刀有什麼關係？」

　　「……」小暖愣了下，「我就隨便說一句，你幹嘛那麼多話等著？」

　　「我話多？我話多你聽嗎，剛才那波讓你別上──」

　　「一樣的卡莉斯塔加布隆，對線女警加露露，一樣的補刀暫時領先，昨晚打CK的時候我們拿了雙殺，那時候你怎麼沒讓我別上？」

　　「不知道，大概是因為我發現我們的打野不是XBANG，也沒有在入侵對面的野區讓對方打野分身乏術吧？」涼生輕飄飄地說。

　　小暖皺眉：「你什麼意思？」

　　艾佳忍不住懵逼插嘴：「你們倆幹嘛？」

　　可惜完全沒人理他。

　　涼生：「我什麼意思，就字面意思啊？露露加女警本來就手長，你跟她們正面耗血不是找死？」

　　小暖：「那我昨天怎麼贏的CK？」

　　涼生嗤笑了聲：「我怎麼知道啊，可能是因為你昨天補刀沒漏？」

　　「什麼東西啊？」小暖聲音稍微提高，這會兒他剛剛回到泉水想要補裝備，聞言裝備都不補了，「啪」地一下用力砸了下滑鼠，「我故意漏的炮車？」

　　整個訓練室，以及訓練室外包括XBANG和教練在內，都被這巨大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每個人都一臉懵逼。

　　唯獨涼生一臉淡定盯著螢幕，回答：「你當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說你可能要稍微忘記一下昨天打CK的事情，也少看點貼吧瘋狂瞎幾把亂吹的帖子，然後有這時間不如稍微去練下補刀基本功──唔！」

　　涼生的話沒說完，因為這時候艾佳已經面無表情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其實他還想去捂小暖的，要不是小暖坐得稍微有點遠的話。

　　這兩人莫名其妙就吵起來了──

　　涼生可能也是因為之前下路那波激進，小暖不聽他的指揮非要上導致一失兩命滿肚子窩火，口不擇言，居然把話題扯到暗示小暖基本功不行……

　　小暖自然炸了。

　　「你說我看貼吧吹，可以，那又是誰覺得自己天下第一指揮，說什麼別人就應該去做什麼？」

　　小暖的聲音幾乎要穿過院子被隔壁戰隊聽到！

　　而對於他的咆哮，涼生卻顯得十分淡定，他伸手一把將艾佳壓在他臉上的爪子扯下來──

　　「其他時候我不知道，至少剛才就因為你沒聽我的，被人零換二，有什麼好叫那麼大聲的？光榮啊？」

　　「開局被零換二不能玩了？！」

　　「你要是一直在那抱怨，漏個刀也要推到人家頭上，那確實不能玩了。」涼生說，「你自己說你上次坐在電腦前面練補刀是什麼時候？」

　　「rank裡是不用補刀還是怎麼了，非要開單機模式才算練習？」小暖吼回來，「我天天rank耽誤我拿春季賽冠軍了？」

　　「冠軍是你一個人拿的？」涼生乾脆也放開了滑鼠，轉過頭看著小暖冷冷道，「我注意到昨天開始打比賽之前艾佳都還在練補刀，同樣是C位你為什麼不練？」

　　「又扯訓練，有意思了，你現在是端著隊長的架子給我說話？」

　　「不，是以隊友的身份，」涼生冷笑了聲，「你排了一下午，把把壓得那麼深攔都攔不住，你想想你今天下午貢獻多少次一血了──說你就說昨天也是這麼打得或者打誰誰誰的時候就是這麼打的──是是是，贏了比賽大家都開心，但是我勸你最好現在就刪了貼吧，少看點亂七八糟的東西，飄上天了都，你這樣我們怎麼打MSI？」

　　涼生嘚吧嘚說完一大堆，不等小暖反應，他就轉過頭去看自己的電腦螢幕了──

　　從艾佳的角度來看，涼生雖然面無表情看似淡定，但緊繃的下巴出賣了他的情緒……他盯著電腦螢幕，認真地在中路草從裡落下一個眼，然後打字讓打野偷小龍。

　　艾佳注意到，其實剛才涼生落下的視野道具，差點兒插歪落在草叢外頭。

　　這意味著什麼？

　　老隊長大概被氣得手抖。

　　艾佳：「……得得得一人少說一句，突然這樣，你們是不是早上吃了耗子藥？有毛病啊？」

　　艾佳的聲音打破了訓練室裡死一般的寂靜，除了XBANG操著新疆嗓音在抓著教練問「腫麼鑼」，其他人都面面相覷，一臉懵逼──

　　小暖和涼生吵架，彷彿恨不得把對方八輩子前犯過的錯都拿出來說一下……

　　最後。

　　涼生暗示小暖膨脹。

　　小暖則置疑涼生獨裁。

　　都不知道怎麼吵到這上面來的？

　　只是大賽面前，誰也不想因為訓練途中「消極比賽」被人舉報，無限放大影響大局，所以哪怕這會兒兩人快吵翻了天，還是乖乖坐在電腦前面繼續準備打完這把──

　　只是明明沒到遊走合適的時間和節點，涼生卻基本不在下路待著了，而是轉身到中路甚至上路遊走……

　　對面看他們這邊下路沒輔助了，又來抓了小暖兩次，小暖一次因為依然壓得太深被抓，第二次學乖了，終於肯慫，交了閃現回塔下保住命。

　　搞得隊友也瘋狂摳「？」，然後在涼生試圖幫打野抓對面打野的時候，打野都默默打字說「go bot（回下路）」……

　　一把遊戲，打得非常帶有個人情緒，猶如一盤散沙，二十多分鐘，就放棄抵抗，他們中單打字讓對面速推。

　　大水晶炸裂的那一刻，小暖先扔了滑鼠直接關了電腦上樓去了，樓梯被他踩得嘩嘩響；

　　涼生坐在原來的位置沒動，只是冷著臉調出了剛才那把的戰鬥記錄，看經濟分部曲線什麼的……

　　艾佳覺得哪裡不太對，抬起腳踹了下涼生：「你幹嘛啊，怎麼像是吃了火藥一樣？」

　　涼生放下滑鼠，看著艾佳，然後把前因後果全部說了──

　　說昨天小暖刷貼吧刷到凌晨五點，本來他超級睏的，結果被小暖的手機光晃得睡不著……六點多翻了個眼罩出來帶上勉強睡了；

　　然後起來，下樓，發現小暖又在用電腦看帖子，他就順口說了句，那麼閒不練下補刀嗎，小暖以「今天放假不想訓練需要放鬆」為理由拒絕；

　　涼生打開電腦的時候，小暖問他，有沒有覺得他的狀態確實有回暖，涼生想了下，因為不想掃興勉強承認；

　　然後在涼生一再邀請下，小暖終於上遊戲和他雙排訓練──但是一開始，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橫衝直撞，壓線極深，不管選什麼組合面對什麼組合都壓壓壓，滿腦子只想著想要秀操作；

　　涼生說他，他也不聽，還要頂嘴。

　　以上。

　　一來二去，就到了剛才那把，小暖又因為不聽指揮想要秀操作殺對面AD，不料反被打野蹲掉了一血，還把涼生也搭進去──

　　一逆風，兩人都很暴躁，最後就變成了小暖因為補漏炮車甩鍋，涼生忍無可忍爆發。

　　「他前段時間被壓抑了太久了，」涼生說，「我知道其實隊伍一輸比賽，就有人說是AD的問題，他貼吧都刪了，微博私信也天天有人在問他什麼時候退役是不是打不動了……」

　　「那現在是怎麼啦？整個人自信心都爆棚了？」

　　「不知道。物極必反吧？」涼生略微無奈都搖搖頭，「我剛才雖然有點生氣，但是不後悔我說過的──話糙理不糙，像是抱著求生的浮木似的抱著一點成功不肯撒手，以後的路怎麼走？」

　　「……」

　　艾佳無話可說。

　　其實他覺得兩個人說得都挺有道理的──

　　涼生太著急了，很怕隊伍裡有人膨脹荒廢訓練，而且他對自己要求也很高，閒著沒事就翻看比賽視頻復盤，人們都說YQCB戰隊的輔助對於視野有自己的理解和大局觀。不是瞎吹牛的。

　　而小暖，大概是真的物極必反，LPL春季賽冠軍幫助他證明了自己，狠狠地打了那些問他「什麼時候退役」的人的臉，這很好，這確實值得他高興。

　　所以，都有道理。

　　艾佳完全不想給他們分出個是非對錯來，他也不是這方面的行家，放了以前他可能會興高采烈地讓他們吵什麼吵打一架就完事了……所以當他收到今陽電話的時候，幾乎是落荒而逃逃出了基地。

　　他關上門的時候，涼生還在和小仙討論「關於C位到底要不要每天開單機模式練習補刀基本功」這個問題。

　　艾佳真的頭疼得要命。

　　……

　　接下來的幾天，涼生和小暖關係稍微緩和了一點，沒有見面就掐架了，小仙鬆了一口氣。

　　但是艾佳還是擔心，因為他知道雖然下路二人組不吵架了，但是見面的時候也不怎麼說話，平時也不雙排了……涼生要麼就抓著XBANG雙排，要麼就抓著艾佳，天天從早到晚，rank到地老天荒。

　　小暖依然我行我素，沒有開單機練習補刀的習慣，只是他也不再看貼吧，只是坐在那自己打自己的rank，有人和他說話就回一句。

　　XBANG每天都很擔心地在他們之間瞟來瞟去，小眼睛眨巴得特別茫然。

　　今陽也說他們訓練室的低氣壓得叫人窒息，哪怕過來也是放下東西就跑──艾佳無語得很，只能一路眼巴巴從她進門開始跟在她屁股後面，走哪跟哪，然後再一路把她送出基地……

　　涼生笑話他像多利見了老闆似的，狗腿得很。

　　艾佳懶得反駁，瞥了他這天真又傻叉的隊長心想還不都他媽是你的錯？

　　然後就這樣過了三天，期間YQCB戰隊打了幾把訓練賽，有贏有輸，整支隊伍狀態很不穩定──至少和幾天前的春季賽總決賽那時候沒法比。

　　大家都顯得有些急躁，因為下路組合基本不說話了，沒交流……小仙把涼生和小暖分別叫去談話，但是好像不太有用的樣子。

　　直到MSI季中賽事主辦方通知他們可以到賽事舉辦準備的酒店去了，別的戰隊在前幾天都陸續到了。

　　小仙一拍手，就讓他們收拾收拾趕緊上車。

　　到了酒店，別的賽區的參賽隊伍果然早就到了──

　　首屆MSI簡直可以改名叫「YQCB恩怨情仇錄」，LCS來的戰隊分別是IEM遇見過的LCS.EU•BIGEGG和LCS.NA•TANK，而LCK來的則是陸思誠的老東家，TAT戰隊。

　　站在酒店大堂分配房間的時候，也不知道小仙是不是故意的，還把涼生和小暖放在一個房間，涼生拿到房卡的時候唇角抽搐了一下──

　　想說什麼，但是被小仙給瞪了回去。

　　艾佳站在小仙身後目送下路二人組推著行李箱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地說：「小仙，你這是在搞事情。」

　　「他們倆還能比現在更招人煩嗎？」小仙也面無表情地回答，「不能。」

　　……………………而事實上，小仙有點低估了他的隊員招人煩的水準。

　　因為涼生和小暖，在坐電梯回房間的路上，就鬥雞似的抓緊時間吵了一架。

　　事情的起因是涼生覺得兩人關在電梯裡不說話很尷尬，就想隨便找個話題，於是就說起昨天那把和韓國某戰隊的訓練賽──

　　這話題找得不太好，首先，他們本來就是因為打遊戲吵架的；其次，昨晚那把訓練賽還輸了。

　　涼生想跟小暖聊一下現在LCK賽區喜歡用的AD英雄和輔助英雄組合，原本還能勉強搭得上話，直到他們開始爭這個版本裡到底合不合適再用老鼠這個AD。

　　「現在都是快節奏版本，」小暖說，「你選個奎奇前期慫著，有什麼用？」

　　「AD carry的時代已經快要過去了，」涼生無奈道，「我聽說夏季賽版本可能要大改，以後整個遊戲偏向於慢節奏，隊伍的核心也可能偏轉向中上兩路，你最好還是練一下老鼠。」

　　「上不了場的英雄練了幹嘛？」

　　「你又說這種話。」

　　「我總不能因為『你聽說』就跑去練一個英雄。」

　　「你當職業選手的，多會一個英雄，對面就多浪費一個BAN位，這道理還要我教你──」

　　「你也不是每個輔助都會用吧，你自己想想正式比賽裡你用過幾次星媽？」

　　「我現在在說你，你幹嘛又扯我？！」

　　「你不能總要求別人怎麼怎麼樣，你自己呢？」

　　「我什麼自己？我做得還不夠多嗎，你去問問LSPL我以前的隊友我是怎麼打遊戲的？遊戲開始五分鐘我不硬剛一次我都渾身難受，現在呢？慫著？為什麼？為了配合你──」

　　電梯到了。

　　兩人拖著行李箱一路從電梯門口吵到房間門口，吵得正開心忽然在停息空間涼生聽見「啪」的一聲輕響，他一楞然後猛地閉上嘴，回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吵架吵得太投入，走廊盡頭站了人都沒發現──

　　那人身材修長高大，站在遮住了走廊盡頭大半的窗戶。

　　他身上穿著個牛仔外套，外套鬆鬆垮垮地掛在手肘部位，然後露出了他穿在裡面的短袖上「TAT」的標誌，下面還有一小行遊戲ID，只是看不清楚，但袖子上的戰隊隊長紅色標誌很顯眼。

　　此時此刻，那個男人正轉著腦袋，一臉慵懶外加饒有興致地看著涼生他們，唇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TAT戰隊的人。

　　他們的隊長，Hierophant，教皇。

　　「……」

　　涼生猛地住了口。

　　然後感覺到走廊盡頭那個男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了兩圈，他下意識地繃緊了下顎，唇抿成一條線。

　　「我不在韓國人面前跟你吵，」涼生壓低了聲音，拿出房卡，「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完，他刷卡拉開房門，率先自己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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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TAT戰隊的AD位選手遊戲ID是「Hierophant」，塔羅牌裡的「教皇」，和陸思誠的「Chessman」，「棋子」這麼低調的ID風格完全不同，這個男人就好像生來就不知道什麼是低調。

　　而他確實如此，《英雄聯盟》職業電競之路一路走來，他從練習生出道那一天，就是閃閃發亮的存在，拿下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獎項，是LCK賽區AD carry位的牌面所在。

　　「教皇」真名「李君赫」，這一次來到中國，是參加首屆MSI季中賽。

　　LCK賽區是所有賽區裡最早完成春季賽的，TAT戰隊早早就拿到了春季賽冠軍確認了MSI出賽名額，然後這這意味著他們有大把的時間去研究他們的對手──

　　LCK賽區現在最大的對手當然是LPL賽區。

　　所以李君赫從LPL春季賽的季後賽開始看直播，還補了不少季後賽隊伍的常規賽視頻，關於YQCB戰隊的比賽，自然也一把都沒有落下──剛開始他不認為YQCB戰隊是他最後的對手，以前不是沒打過YQCB戰隊，但是這個賽季，引入韓援後，這個隊伍明顯是在運用LCK賽區的運營打法，然後依靠LPL賽區的團戰優勢後期一波拿下比賽……

　　至此，YQCB戰隊彷彿成了一個新的隊伍。

　　但是因為可以看得出他們的中單和AD兩個C位的個人實力都並不是那麼強，AD的實力跟不上輔助的能力，這甚至讓他覺得有點可惜這個隊伍的輔助選手──

　　再加上YQCB戰隊隊伍團隊配合也有些磕磕絆絆的，所以他對於YQCB戰隊的比賽也就是看看，不怎麼太放在心上。

　　直到小組循環賽最後一輪和季後賽，YQCB戰隊換了個中單，整個隊伍就好像被盤活，由雙C能力不足帶來的隊伍疲軟，一下子被新換上來的中單填補了大部分的空隙……

　　YQCB戰隊忽然變成了一個上游實力隊伍，整個隊伍的弱點，那就只剩他們的下路組合了。

　　下路組合，AD個人能力問題，配合問題，這是YQCB戰隊的遺憾點，也是他們的突破口──

　　在YQCB戰隊確定了MSI名額之後，李君赫終於把注意力重點放在了這個隊伍的下路組合……然後他就發現，這個遊戲ID「student」的輔助，其實並不那麼合適保守打法，他本人根本耐不住寂寞，在下路老實待著，慫好，他總是想去遊走，搞事情。

　　現在這樣憋屈，大概是為了遷就隊伍的配合，還有AD在各種換血不一定能換贏這個問題。

　　當時，李君赫還笑著跟隊友說，這輔助，給我用還差不多，放在YQCB真的浪費。

　　然後這一天，當他來到中國，還沒來得及和老對手YQCB戰隊的隊員問個好，站在走廊上，就看見YQCB戰隊下路組合，那個輔助和那個不怎麼厲害的AD在吵架。

　　他們吵得還挺凶，李君赫聽不懂中文，只知道他們隱約提到了「奎奇」，大概是爭遊戲內容。

　　他收起手中玩耍的打火機發出「啪」地一聲，這輕響被滿臉暴躁的輔助小孩聽見了，只見他抬起頭，瞥了他一眼，然後說了「韓國人」怎麼怎麼樣，就進了房間。

　　他們估計以為李君赫什麼都沒聽懂──

　　不過他們不知道，其實哪怕不懂別的國家的語言，當別人當面提到你的國家或者國家的人，其實多少還是聽得懂的。

　　當那扇房門關上，李君赫轉頭去找了YQCB戰隊的打野XBANG，XBANG以前在TAT戰隊當過一陣子青訓隊員，後來才去的Queen戰隊，李君赫對他來說算前輩，所以XBANG對他很尊重。

　　兩人找了個酒吧見面，寒暄了一會兒，李君赫也懶得套路，直奔主題──

　　（*【】內默認韓語）

　　【你們隊伍AD和輔助怎麼了，】坐在酒吧吧臺上，李君赫晃了下手裡的杯子，【今天我看到他們在吵架？】

　　XBANG也沒多想，再說這也不是什麼不能告訴別人的事情──配合不行就是不行，瞞得再好，等到了比賽，人家還是能一眼看出來。

　　XBANG劈哩啪啦就把隊友內部爆炸的事情說了，然後還抱怨：【我以為他們倆沒事了，結果還在吵架嗎？啊啊啊真是的……】

　　【是恩碩太強了，】男人淡淡笑道，【所以哪怕實力不那麼強勁的隊友也覺得自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衝鋒陷陣呢？】

　　【啊啊啊，君赫哥真是的！就會給人灌迷魂湯！】XBANG嘟囔著抱著橙汁喝了一口，【但是我是不會上當受騙的！比賽絕對不會掉以輕心！】

　　【這是第一屆MSI季中冠軍賽，哥很想把獎盃捧回去獻給LCK呢？】

　　【但是哪怕是這樣，我也不會輕易讓給您的！】

　　【啊，真無情，你不也是LCK出身的嘛，就不能為了賽區榮譽……】男人懶洋洋地笑了笑，手中酒杯的冰塊撞擊發出輕微的嘩嘩響聲。

　　【哥啊，我現在是LPL的人啦！】XBANG眨眨眼，可憐兮兮地說，【你可別拿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欺負我，我知道您不是這種人的！】

　　XBANG的話讓男人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清晰了一些──

　　XBANG說的沒錯，他確實壓根不在意關於MSI季中賽獎盃到底被哪個賽區拿走……所謂賽區榮譽什麼的，對他來說是個非常淡泊的意識。

　　他只是想站在這個領域的最巔峰而已，任何的合格對手都能讓他興奮不已……而自從陸思誠回到了LPL賽區，他度過了幾個非常沒意思的賽區。

　　【你可別回去和你那些隊友說些有的沒的，抹黑哥的形象啊，】男人笑著，半開玩笑淡淡道，【LCK待得有些無聊了，說不定有一天哥也來LPL討飯吃了呢？】

　　李君赫的話讓XBANG發出了一聲嘆息，小打野默默地瞪大了眼，發出「噯」地一聲驚訝嘆息──

　　他以為，至少，「教皇」是不會離開LCK賽區的。

　　而教皇本人顯然不那麼想，他對這種事，無所謂得很。

　　【什麼時候來呢？】XBANG認真地問。

　　【不知道。】

　　教皇舉起手中的酒杯，冰塊嘩嘩作響之中，他搖晃著琥珀色的液體貼到面前這滿臉好奇加躍躍欲試的小孩腦門上，當他「嗷」了聲縮回腦袋，男人笑了笑道──

　　【找到合適的輔助的話，哪怕再任性，身為一名AD選手，那當然也要好好都挑選自己的輔助並妥善溫柔對待才行。】

　　XBANG捂著額頭一臉懵逼。

　　他覺得教皇大哥似乎話中有話，但是他猜不出來。

　　……

　　李君赫對YQCB這個戰隊的蜜汁關注一直持續。

　　很快就到了比賽日。

　　在LPL的地盤上比賽，當然揭幕賽就應該有LPL的隊伍，所以揭幕賽，安排的是LPL賽區對戰外卡賽區，今年外卡賽區參與MSI的是一支來自泰國的戰隊，以前聽都沒聽說過那種。

　　賽事舉辦方就差把「在你的賽區給你個面子麻煩你麻溜拿下揭幕賽好嗎」寫在臉上──

　　對此，LPL賽區吃瓜群眾有不同的看法。

　　【…………………………………………又揭幕賽！】

　　【這一集我看過！】

　　【心疼外卡賽區。】

　　【……著急心疼什麼，按照YQCB揭幕賽必跪原則，搞不好幾個小時後你要心疼的大概就是自己了。】

　　【我有點不敢看了真的……雖然說外卡都打不過的話趁早回去洗洗睡？】

　　LPL賽區觀眾一陣調侃裡，還有不少春季賽結束之後，在那狂吹YQCB戰隊多厲害多厲害的帖子也被頂了上來，人們紛紛挖墳留言：坐等LZ被打臉。

　　貼吧熱鬧非凡。

　　比賽現場自然也氣氛熱烈。

　　別再說中國觀眾沒有觀賽素質，畢竟是第一次在中國舉行官方的國際賽事，觀眾朋友們熱情空前之高，開幕式上，伴隨著開場動畫，每個賽區的隊伍登場的時候，人們給足了掌聲和歡呼──

　　那熱情得，恨不得竄上房頂。

　　代表著LCK的LCK賽區的金色，LMS賽區的綠色，北美賽區的藍色，歐洲賽區的紫色，外卡賽區黃色，耀眼的光在黑夜的舞臺上打量，一支支代表著賽區榮耀的隊伍登上舞臺──

　　最後，當中國紅色亮起。

　　現場的歡呼聲，掌聲終於從「幾乎掀翻房頂」變成了「掀翻房頂」，東道主國的觀眾們，不放棄名叫「觀賽素質」的東西，也更不會放棄「東道主優勢」！

　　當身後大螢幕上，代表著LPL賽區的中國龍咆哮著衝破九霄，YQCB戰隊首發六人由隊長涼生帶頭，身上穿著YQCB戰隊的隊服，走到檯子上，還空著的位置。

　　屆時，全場高呼「YQCB」！

　　場面一時還他媽有點搞笑，人們的尖叫聲和掌聲幾乎要淹沒了現場中文主持人的聲音，但是主持人還是帶著激動的嗓音，破口而出──

　　【YQCB戰隊老闆此時此刻一定非常後悔，為什麼當初不給戰隊好好取個名字！】

　　主持人的吶喊讓坐在他周圍那片區域的觀眾們笑了起來，而站在臺上的一群菜逼本菜也聽見了，他們笑得露出大白牙，拼命地向著觀眾招手。

　　……

　　後臺，今陽抱著一個本子，緊張兮兮地進入導播室，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導播室在舞臺右上方一個視野不太好，站在裡面就瞬間變身「山頂洞人」的位置，此時坐在這個連最便宜的外場坐都不如的破位置上，今陽心裡想的只有一件事──

　　我湊！

　　我男朋友在下面打比賽啊！

　　看見他多耀眼多英俊了嗎？！

　　……………………………………反正老子啥也看不見。

　　此時此刻今陽的心情就像是錯過了兒子上小學第一天，背著小書包走進學校那一幕的老媽子一樣，要有多失落，就有多失落。

　　好在整個開幕式的持續時間並不長，這份對她來說「想看又看不到」堪比折磨的遭遇很快結束，現場的觀眾心臟病突發之前，開幕式結束了，揭幕賽的兩支隊伍分別入場，進入比賽臺上的專業隔音室裡。

　　後臺一片忙亂。

　　今陽發現在指揮著參賽選手戴上耳機的事後，比賽就算開始了，後臺負責調控的人忙碌不堪，說英語的，說中文的……

　　直到有人拍拍今陽的肩膀，示意她戴上耳機。

　　今陽把手裡的本子放下，帶上耳機，坐在後臺同步轉播比賽畫面專用的位置前面，接下來她必須很專心地看完這些比賽，然後記錄下比賽裡兩個隊伍分別表現精彩的點，記錄下來，翻譯成英語，並把它們交給今天真正的主持人阿音。

　　今陽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讓她稍微開心了一點的事，從耳機裡，她可以清楚地聽見艾佳和隊友溝通的聲音──

　　這讓她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就很開心了。

　　聽著耳邊男朋友熟悉的低沉嗓音，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她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比賽開始了。

　　……剛開始是正常對線，YQCB戰隊這邊只有XBANG偶爾報點說對面打野位置，其他人說話不多。

　　四分二十幾秒，今陽聽見艾佳報點，說對方打野挖掘機經過中路，往下路野區去了。

　　四分鐘三十多秒，今陽聽見涼生的聲音響起：「我們三級了，對面還是二級，下路可以來……算了XBANG太遠來不及了，小暖我們上一下，殺不了換血壓刀也好，我先開──」

　　涼生說著的時候，今陽看見自己面前遊戲，YQCB戰隊的布隆已經上前，放了個Q技能，減速了對面的AD。

　　但是小暖卻沒有上。

　　……………………………………他沒上！

　　對面下路二人組，一看涼生莫名其妙衝上來，但是AD又一臉冷漠在後面繼續補刀，顯然也是愣了下，但是很快回過神來，接著就是一陣瘋狂反撲！

　　此時對方下路二人組也同時三級，涼生沒有辦法，一個人被逼得節節後腿，最後無奈教閃，偷雞不成蝕把米！

　　今陽捏了把冷汗，隨後就聽見隊伍語音裡涼生說──

　　「臥槽臥槽，嚇死我了！小暖，你搞什麼？幹嘛不上？！」

　　小暖沉默了下，然後冷靜地「哦」了聲：「對面打野在下半野區，我覺得不能上啊，被反蹲怎麼辦？」

　　「五秒前艾佳報點，他剛剛從上半野區往下半野區走，你沒聽見嗎？」

　　「對面打野挖掘機，你怎麼知道它走得多快啊？」

　　「它來下半野區放著藍buff不要跑來幫暫時抗壓的下路組合蹲嗎？對方的下路組合又沒有什麼留人能力，他有病嗎？」

　　涼生的聲音有點急躁，外加暴躁。

　　今陽摸了下耳機，心想臥槽，這是幹嘛，這兩人還沒和好？從LPL春季賽總決賽領獎臺吵到MSI季中賽嗎，真的牛批？

　　沒等她整明白這搞啥呢，她聽見自家男朋友，那猶如三尺寒冰，冷得凍人的聲音響起──

　　「所以你們倆吵夠沒？辛辛苦苦爭取來的季中賽名額，LPL剩下九支戰隊眼巴巴看著，就是看你們來吵架的？還打不打了，不想打等二十分鐘投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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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9 章

　　今陽很少看見艾佳發脾氣──

　　除了那次全國人民面前直播揍簡陽的肢體動作之外，仔細想一想在一起那麼久，她從來沒有聽艾佳用這種冰冷又生硬的語氣說話。

　　哪怕是第一次遇見的時候，艾佳對那個把她堵在小巷子裡想要搶劫的老對頭也不這麼說話，那時候他聲音裡更多的是調侃和嘲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人一聽就知道他在生氣。

　　當時雖然是官方的導播室，但是這是在中國，所以現場除了拳頭總公司過來的老外之外，剩下的但凡能聽見隊伍語音頻道的人都一臉懵逼，大家面面相覷──

　　「YQCB怎麼了？」

　　「吵架？」

　　「AD怎麼不聽指揮？」

　　其實導播室隔音不怎麼滴，這會兒今陽摘下耳機，也能聽見外面比賽場地的騷動，兩名解說也是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解說A：【哎呀，這波……書生衝動了啊！感覺是想上的，但是小暖沒上，還把書生自己的閃現逼出來了！】

　　解說B：【我還是覺得是沒溝通好，我覺得如果有賽後採訪可以問問？】

　　解說A：【原本YQCB下路其實還算優勢的，但是我覺得這一波完了以後，優勢基本就沒有了……現在對面打野要是來，布隆不一定能走得掉。】

　　解說侃侃而談之中，今陽重新帶上了耳機。

　　這把比賽當然沒有二十投，在容容打著圓場說「有什麼事打完比賽再說，艾佳說得對你們鬧脾氣分下場合」之後，整個隊伍的氣氛才稍微正常一點──

　　雖然打得有點彆扭，在涼生白白浪費掉自己一個閃現後，下路果然被針對得很慘，對面打野頻繁來「照顧」，涼生死過一次，而小暖則被壓在塔下，補刀都補不了。

　　遊戲前期一度非常困難。

　　貼吧裡，和各大直播平臺都被各種「？？？」刷屏了，有人說，我想過YQCB戰隊可能不那麼強，但我沒想到他們這麼菜，被外卡壓著打──

　　所以說好的「這是LPL最有希望的一年」呢？

　　被外卡隊壓著打的「希望」？

　　……………………你們不要臉我還要呢，真的要粉轉黑。

　　今陽坐在導播室也很難受，最難受的是現在她能聽見艾佳，但是她知道艾佳聽不到她的聲音──

　　一旦回憶起少年剛才那冷若寒冰的聲音，她就全身難受。

　　好在，比賽最後，一路被壓著3000經濟來到二十八分鐘，還是靠著XBANG一手搶大龍，讓YQCB戰隊打了一波翻盤……

　　然後眾人乘勝追擊，反敗為勝，在第三十八分鐘拿下比賽。

　　現場的觀眾雖然心知肚明自己看了一場有點醜的比賽，但是架不住LPL到底還是──雖然絕對沒有人敢說「絕地翻盤外卡」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至少從直播畫面來看，摘下耳機站起來的YQCB戰隊五人，面色凝重，幾乎沒有笑容。

　　今陽把記錄好且翻譯好的各種問題理了一遍，甚至琢磨著給遊戲專有名詞標注了音標，本子「啪」地一合，拜託工作人員拿去審核並交給阿音──

　　然後她在導播的示意中，走到另外一個位置，那裡放著一張紙和一桿筆，讓她做筆記，還有一個收音耳機……

　　其實整個採訪都是中文的，英文會有轉播英語字幕，根本輪不到今陽出場，她坐在這只是為了熟悉流程。

　　而阿音，只需要拿著她準備好的英語提詞卡，把翻譯好的英語句子在中文之後念一遍就可以了……她英語不算很好，但是發音還是標準好聽的。

　　想到這，今陽深呼吸一口氣，拿起來耳機，戴好。

　　「準備了，阿音妳那邊OK了嗎？」

　　「看一看，資料那邊說了，MVP是上單，前面準備下問題哦！」

　　「來個人通知下容容別走啊，叫化妝師補下妝……阿音就位了嗎？」

　　「OK，阿音準備哦，三二一──」

　　伴隨著導播一聲cue，採訪開始了。

　　比賽的MVP是容容，其實應該給XBANG的，畢竟是他搶龍──

　　但是LPL的首勝給韓國人好像哪裡不太對。於是給了最後一盤團戰裡，一手大樹坦住場面的「定國神樹」容容。

　　此時此刻，容容站在比賽臺上一臉疲憊，阿音握著話筒穿著小短裙，確實好看……她揚起甜美的笑容恭喜YQCB戰隊拿下揭幕賽勝利時，容容這才看了她一眼，露出個哭笑不得的笑容，疲倦地應了聲。

　　今陽開始愧疚，自己的問題裡有那麼一條：開局第四分鐘，下路組合有一波明顯的配合失誤，請問當時發生了什麼？

　　……………………這個問題，讓容容連疲憊的笑容都失去了。

　　今陽覺得很難受，首先問題是她提的，但是她知道，那場四分鐘的配合失誤簡直是太平洋的蝴蝶，是一切驚天逆風局的起源……

　　觀眾不可能不想知道這個，如果採訪強行無視，反而會讓人覺得有問題。

　　──所以她希望容容撐住。

　　幾秒後，她聽見容容說：「沒發生什麼，那時候我們下路組合不是稍微優勢嘛──就是我們輔助覺得可以上，但是AD覺得他們的打野在下面……兩人意見沒統一，我們輔助覺得再拖延下去優勢就沒有了，就直接上了，結果AD，就這樣。」

　　他說得非常輕巧──

　　不知道YQCB戰隊發生了什麼的人甚至壓根猜不到這事兒背後真正有什麼深遠的影響。

　　今陽鬆了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是最危險的一個問題，之後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東西了，容容應對得很好。

　　採訪還在繼續的時候，今陽摘下了耳機，站起來往外走──

　　去的當然是YQCB戰隊公共休息室。

　　這會兒，明明是贏了比賽，但是整個休息室裡安靜得可怕，沒什麼人說話……

　　小暖和涼生都不在，大概是第一把揭幕比賽結束後，教練組大概終於意識到下路二人組根本不是所謂的「小孩子吵鬧」，事情似乎已經到了影響和諧重大事故，所以下了比賽台，直接把兩個中二少年拎進小黑屋。

　　今陽推門進來的時候，聽見YQCB戰隊教練在咆哮：「你們把比賽當什麼？！把隊友當什麼？！」

　　……一碗毒雞湯。

　　「就這隔音效果還進什麼小黑屋。」

　　今陽嘟囔著走近艾佳，這會兒艾佳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撐著下巴，盯著面前的大螢幕發呆──接下來還有別的賽區的比賽，所以YQCB戰隊的人也沒著急回酒店。

　　今陽走進來的時候，容容的採訪剛好結束。

　　艾佳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採訪的提問是妳做的？」

　　什麼意思？

　　今陽挑挑眉；「是我做的，怎麼了？」

　　艾佳緩緩皺起眉：「妳問那種問題做什麼？萬一容容沒答好呢，開賽第一天節奏就滿天飛了？」

　　艾佳的聲音聽上去令人難受的生硬和疏遠。

　　今陽剛在他旁邊坐下來，聞言又直接站起來了，她站在沙發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艾佳：「節奏不是你們自己帶的嗎，後臺隊伍語音頻道裡聽得清清楚楚，坐在轉播螢幕跟前的觀眾也沒瞎──我不問別人就不問了？捂你能捂幾天？」

　　她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緊繃，原本她是想安慰一下艾佳的，但是現在她發現人家好像不需要她安慰……

　　莫名其妙發什麼脾氣啊？

　　「你自己一肚子的火別跑來我頭上撒氣！」

　　今陽越想越生氣，乾脆抬起腳踹了他一腳──

　　「誰惹你生氣找誰去！這好歹是沒輸比賽呢，輸了比賽你他媽是不是還得以『戀愛誤國』跟我分手啊？你隊友吵架關我屁事！」

　　在艾佳「嘶」地一聲縮起腳時，今陽順手抄起沙發上的抱枕砸他臉上，扔下一句「死去，慣得你」，轉身，昂首挺胸地踩著高跟鞋轉身走出休息室。

　　今陽摔門走的時候，艾佳剛來得及把枕頭從臉上拿下來。

　　一臉懵逼。

　　然後發現一屋子的隊友加工作人員都在看他。

　　「看什麼？」艾佳凶巴巴地問。

　　「……看你作死啊。」愛殺一點也不害怕，輕描淡寫地說，「你女朋友剛才穿著高跟鞋趾高氣昂地拋棄你了噯？」

　　艾佳：「……」

　　暴躁地揉亂了頭髮，艾佳換了個坐姿。

　　愛殺：「你怎麼還在這？」

　　艾佳停頓了下，暴躁地瞪了他一眼，然後站起來，急急忙忙跟今陽離開的腳步去了。

　　……

　　下一場比賽正好是EU對NA，這會兒今陽站在一群老外跟前，歪著腦袋聽他們的戰隊經理說話，時不時轉過頭又跟身邊的賽事主辦方工作人員說什麼……

　　和剛才生氣時候離開的模樣完全不同。

　　談笑風生。

　　看看那張小臉笑得多甜多禮貌，她倒是真的完全不會為私人情緒影響工作，艾佳真的想讓小暖和涼生滾過來看一眼，什麼叫敬業樂業。

　　「……」

　　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艾佳確定今陽在某個側身動作的時候餘光已經瞥見他了，於是也不急著去打擾，就直接抱臂靠在NA賽區戰隊休息室外面，一臉耐心的等。

　　殊不知自己像個門板似的高大身形，今陽看得到，別人也看得到。

　　當一名NA隊員拉扯了下今陽的衣袖，湊近她耳邊說了些什麼，今陽一聽笑得更開心了，然後用英語笑著說了什麼……艾佳挑起眉，心想說話就說話，湊那麼近幹嘛？

　　──殊不知人家在講他壞話。

　　「*我看見LPL賽區的中單站在門外，他來做什麼？難道是來竊聽戰術的嗎？」

　　「*他是來找我的，放心，他英語差得離奇，一個字都聽不懂的。」

　　那名NA隊員聞言，跟著一起笑。

　　大概過了十分鐘，今陽安排完了工作，等工作人員把NA賽區戰隊的隊員都往比賽台那邊帶，她閒下來，走出休息室──

　　昂首挺胸，目不斜視與某人擦肩而過。

　　這時候，那像是雕像一樣的人才有了動靜，在今陽離他遠去之前，抬起手一把捉住她的胳膊，把人拖回自己身邊。

　　「有何貴幹？」今陽冷著臉問。

　　「道歉。」艾佳硬邦邦地回答。

　　「你道歉還是我道歉？」

　　「我。」

　　「說吧。」

　　「錯了，不該亂發脾氣。」艾佳鬆開她的胳膊，牽起她的手，語氣柔軟下來，可憐巴巴地說，「剛才我都要煩死了。」

　　今陽嘆了口氣，到底沒忍心把他的爪子甩開：「那些問題我不問，賽後別的媒體採訪也會問的，你們早點解決好問題才是關鍵……別影響了比賽。」

　　「噢，」艾佳抓緊時間抱了下今陽，鼻高挺的鼻尖蹭蹭她的頭髮，「知道了，我瞎說的，妳不也揍我了嗎？」

　　今陽踮起腳，抬起手，安撫似的揉了揉他的頭髮。

　　……

　　後來也不知道小仙和YQCB的教練說了什麼，YQCB戰隊在之後的比賽裡，爭吵沒有了，雖然下路組合話並不如以前那麼多，但是不聽指揮的現象銳減。

　　轉眼小組賽結束，YQCB戰隊從順利入圍半決賽，打敗NA戰隊，再一路高歌挺進總決賽──

　　5月8日，與LCK賽區TAT戰隊，再續S3恩怨情仇，天王山之戰。

　　對此，今陽的評價是──

　　「你別和我吵架就能贏比賽，你下次再和我吵架，估計就要保級去了，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