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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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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西方蜘蛛】強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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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7 11:0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章 二十萬兩

畫舫上笑鬧聲一片。

丁雲毅心中大是感慨。這三位姑娘都是烈性女子,可她們未來要嫁的男人,不是漢奸就是軟骨頭。

還好自己來了,這樣的事情便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在那鬧了一會,顧橫波收住笑容:“今日多蒙丁大人照應,無以為報,顧眉獻上一曲,以為助興。”

這話一出,人人叫好。

琵琶聲中,顧橫波開口唱道:

“花飄零,簾前暮雨風聲聲;風聲聲,不知儂恨,強要儂聽。妝**坐傷離情,愁容夜夜羞銀燈;羞銀燈,腰肢瘦損,影亦份仃。”

一曲既罷,人人叫好。

顧橫波放下琵琶,注視著丁雲毅:“丁大人何還喜歡?”

丁雲毅也不懂她唱的什麼,隻覺得這首曲中意境闌珊,似有愁苦之意,硬著頭皮說道:“丁某說的不對,姑娘不要笑我。姑娘似乎在那說將來人老珠黃,便會門前冷落了吧?”

顧橫波一雙妙目盯著丁雲毅,說不出的萬種風情,半晌輕輕歎息一聲:“丁大人知我。”

張溥興致大起:“這為丁總鎮,非但勇武絕倫,而且才氣過人。當日在台灣之時,一句‘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讓我品位至今。”

“哦?”王月大起興趣:“原來丁大人還會作詩?今日既然在此,何不口占一首,我等洗耳恭聽。”

作詩,我哪裏會作什麼詩。就那兩句還是抄的別人的,丁雲毅連連推辭,可三個女人的興致都被張溥的話調起來了,不依不饒,非要丁雲毅作一首才行。

上陣打仗那是沒有問題,但作什麼詩卻當真要了丁雲毅的命了。這個張溥也是,沒事做要出自己這個洋相做什麼。

在那皺著眉頭。旁人隻當他正在考慮,都不做聲。鱉了半天,想起了顧炎武的“日知錄”。這篇文章當年自己父親不知道罵了自己多少次,自己才能爛熟於胸,看來今天隻能對不起顧炎武拿出來應付過去了。

硬了硬頭皮。隨即道:“作詩也罷了,不過有一篇文字,拿出來獻醜了……一篇顧炎武的“日知錄”便從丁雲毅的口裏吟了出來:

“有亡國,有亡天下。亡國與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謂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後知保其國。保國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謀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賤,與有責焉耳......故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一篇“日知錄”念罷,一片鴉雀無聲。

丁雲毅心中揣揣。也不知是好是壞。忽然,李香君大聲道:“好一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文章字字珠璣,最末一句更是點睛之筆,足以流傳萬世。丁大人。小女子受教了。”

這麼一來,眾人才算回過味來,都是連聲讚歎。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語意本於顧炎武,而八字成文的語型則出自梁啟超,丁雲毅此番將其一合為二,倒也起到了奇效。

錢謙益卻覺得有些不妥,這篇文章一開始便說“自古以來,就有亡國的事,也有亡天下的事。如何辨別亡國和亡天下呢?那就是:易姓改號叫作亡國;仁義的道路被阻塞,以至於達到率領禽獸來吃人,人與人之間也是你死我活,不分輸贏不罷休,這叫作亡天下……眼下大明大亂,人吃人的現象據說那些重災區遍地可見,這意思難道是說大明要亡國嗎亡天下嗎?

可這疑惑隻能放在心裏,丁雲毅是朝廷重臣,自己卻什麼都不是,哪裏還說丁雲毅半個不好?

張溥卻是把這篇文章品味良久,後來還請顧橫波為自己拿來筆墨,一字一字工工整整的抄錄下來。

隨即大是歎息:“李香君姑娘說的絲毫不錯,這篇文章當真是字字珠璣,妙不可言,足以流傳於世,丁總鎮,大才也!”

丁雲毅心裏大叫慚愧,自己哪裏有這才能,不過是後來的顧炎武寫的文章罷了。

顧橫波、王月、李香君三個女子也對丁雲毅是刮目相看,卻不想這位丁總兵居然是文武全才。

“小女子也喜歡寫些詩詞,可卻總離不開風花雪月。”顧橫波神色鄭重:“可與大人之文一比,小女子顯得何其幼稚,今後再也不敢班門弄斧了。”

王月也是一聲歎息:“這篇文裏最難得的便是憂國憂民,說出了當今天下之弊病,和如何整頓朝政的道理。尤其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兩句,當真是餘音繞梁,不絕於耳。”

李香君卻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丁雲毅。這些人中,她的年紀雖然最小,但卻性子最烈,最是敢做敢當。

丁雲毅這個“文壇大盜”被這些女子誇得麵紅耳赤。

丁雲毅的“日知錄”一出,便再沒有人敢吟詩做文。在那又聊了一會,圍繞的無非便是“日知錄”而展開。

看看夜色已深,丁雲毅想要告辭,忽然聽李香君說道:“明日若是有幸,請丁大人來吃一頓便飯,我讓媽媽回去準備,不知道大人可否賞光?”

去媚香樓吃?那是南京城裏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丁雲毅應了下來,李香君又請了張溥和錢謙益,她的兩個姐妹顧橫波和王月也也是一定要去的。

畫舫靠了岸邊,丁雲毅幾人下得船來,告辭時候,就見三個女人三雙妙目看著自己,就像重新認得了這人一般,倒弄得丁雲毅大是不好意思……次日一大早醒來,張溥早已在那等著。便如他當日在台灣時候丁雲毅待他一般殷勤。

眼下的丁雲毅在張溥心目中的地位大不一樣,他先是被張溥引為自己知己,隨後又救了張溥性命,而昨晚的一篇“日知錄”,更為張溥賞識不已。

張溥此時心情,倒覺得自己認得了丁雲毅是天大榮幸一般。

用早餐的時候在那隨口聊了幾句,說錢謙益早就來了。看到丁雲毅沒有起身,陪張溥說了些話也就泱泱而去。

丁雲毅善意道:“西銘先生,有些話我原本也不該說。但我看錢謙益這人先生還是少交往一些的好。”

張溥大起同感:“不錯,本來我一直認為他是個人物,誰想到昨日種種拙劣表現。溜須拍馬,阿諛奉承,醜態必露。這種人張溥實在不屑與之為伍。可大家到底是老相識,抹不開顏麵那……在那聊了一會,段三兒走了進來,報說為張溥請的貼身衛士已經請好了,都是在南京城裏重金聘請來的。

段三兒辦事,丁雲毅是放心的,仔細交代他挑選衛士需要謹慎,千萬不要讓來路不明的人混了進來。又說這筆費用全部由台灣方麵開銷,弄得張溥更是感激。

隨即說道“江南書院”,張溥說算著日子,大約還有一月左右時間便可落成,請丁雲毅務必在此多逗留一些日子。到時候一起去蘇州參加書院落成。

丁雲毅本來歸心似箭,可既然張溥邀請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先生,阮大鋮在外求見丁大人。”

張溥門生進來的話,讓張溥和丁雲毅互相看了一眼,丁雲毅冷笑一聲:“這樣的人來做什麼?不見。”

“項文不必著惱。”張溥在邊上勸道:“阮大鋮這人雖然品行上大有問題。但還是有些影響的,項文無妨見見,到時候隨機應變看他說些什麼也就是了。”

丁雲毅無奈,勉強答應,不一會阮大鋮進來,一進來便長長一揖:“阮大鋮見過西銘先生,見過丁總鎮。”

“圓海兄請坐。”張溥不冷不淡地道:“不知道今日圓海前來有何賜教?”

阮大鋮屁股才坐下,一聽這話又站了起來:“昨日多有冒犯,今日特來向丁總鎮賠罪。

“賠罪?賠的哪門子罪?”丁雲毅一頭霧水。

這話聽到阮大鋮的耳朵裏,便又大不一樣了,還以為是丁雲毅出言譏諷,惶恐地道:“昨日阮大鋮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以一副字帖和總鎮爭鋒,該死,該死,還請總鎮千萬饒恕了阮大鋮……丁雲毅聽了哭笑不得,昨天的事情自己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可阮大鋮卻牢牢記得,隻怕他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沒有睡好。

丁雲毅淡淡地道:“那件事啊,本鎮已經忘記了,圓海先生不必憂慮。”

他越是這麼淡然語氣,阮大鋮心裏越是害怕:“總鎮心胸開闊,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但大鋮總覺得愧疚於總鎮,帶來一些小小薄禮,還請總鎮笑納。”

說著讓人把“薄禮”抬了進來,銀五千兩,珠寶一批,綾羅綢緞數十匹,出手豪綽,可臉上表情卻分明是擔心丁雲毅不肯收下一般。

張溥原也以為丁雲毅看不起阮大鋮為人,定然不肯收下,誰想到丁雲毅笑了笑:“那就讓圓海先生破費了,來人,收下。”

一看到丁雲毅收了下來,阮大鋮長長鬆了口氣。這既化解了昨日之危,又討好結識了丁雲毅,可謂一舉兩得。

等到重新坐定,丁雲毅微笑道:“聽說圓海先生家境富裕,大戶之家,今日一見果然不虛。丁某有一點小事想要拜托,不知道先生可願意幫忙?”

阮大鋮聽了心中大喜,丁雲毅居然有求於自己,若是能幫他辦成,將來好處必定不少,他是皇上信任的人,鬆一鬆口什麼事情辦不到?因此一聽之下,立刻一迭聲的應著。

丁雲毅緩緩地道:“眼下各地災禍依舊不斷,大量災民湧向台灣,我台灣願活天下之災民,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算來算去,總還差著一些銀子。”

一聽隻是銀子那麼簡單,阮大鋮立刻道:“總鎮請說,需要多少銀子?”

“本鎮算來算去,總還虧著二十萬兩……阮大鋮和張溥都被嚇了一跳,原隻當是幾萬兩,誰想到丁雲毅一張口便是二十萬兩。老天爺,張溥為周延儒謀得內閣首輔也不過花了那麼多的銀子。

幾萬兩銀子阮大鋮不會眨下眼睛,但二十萬兩卻讓他大費周折。

丁雲毅早知他的心思,微微笑道:“本鎮也不會讓你白出這筆銀子,我台灣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卻有個位置空著,這位置非同小可,不但受人尊敬,而且門下極多,我算了下,先生到時候總有幾千上萬門下樣子……阮大鋮聽得呆了,幾千上萬部下?這是何等威風的職位?隻是丁雲毅沒有說明究竟是什麼官職,阮大鋮也不好多問。

心中盤算半晌,雖然拿出二十萬兩銀子,非得讓自己變賣了家產田地才可以湊齊,但若用二十萬兩銀子換來這麼一個威風凜凜的官職,難道還怕以後沒有銀子來嗎?

這麼一想,便不再有任何的猶豫:“總鎮救黎民於水火,阮大鋮焉能袖手旁觀?這便回去,便是毀了這個家,也一定為總鎮湊足!”

說著哪裏敢耽誤片刻,匆匆告辭,回去準備銀子去了。

“項文這是何意?”等他一走,張溥不解地問道。

丁雲毅笑了起來:“這樣人的銀子,我不貪他一筆實在對不起自己,他拿二十萬兩銀子出來,總也算是為那些災民做了一個好事,算是為他積德了吧。”

張溥恍然大悟,但還是有些不滿:“但你答應他的那個職位,你可知道這人秉性?他若當官,必是貪贓枉法,禍害百姓之徒!”

“我哪有不知道此人的?”丁雲毅笑著道:“這人人品雖然卑劣,但才氣還是有的。”

這點倒說的絲毫不錯。阮大鋮人品低下,但從文采而論,的確稱得上“精英”二字,文甚至在後世有“有明一代唯一之詩人”的稱號。尤其是他寫的雜居《春燈謎》、《燕子箋》、《雙金榜》和《牟尼合》更是名動一時。

丁雲毅這時笑道:“我讓他去台灣,替我教那些孩子讀書去,這難道不是受人尊敬的職位嗎?我台灣學子何止萬千,我說幾千上萬門下,可一點沒有騙他那。”

張溥一怔,接著指著丁雲毅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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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27 11:0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二十一章 媚香樓裏丁雲毅

媚香樓在南京的大名無人不知。

媚香樓的媽媽是李貞慧,待養女李香君視若己出,她自己本身就是秦淮名妓,為人極其豪爽。

丁雲毅幾人來到媚香樓的時候,隻見正堂中高高懸掛著一副字: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這八個字正是丁雲毅在畫舫之時所說的。

李貞慧帶著媚香樓裏的姑娘丫鬟,一起迎了出來:“名滿天下的丁虎賁來我媚香樓,媚香樓從此後亦名滿天下,今日總要使總鎮滿意而來,滿意而歸才是。”

“不敢,不敢。”丁雲毅急忙道,隨即向李貞慧後麵看了看,李貞慧一見便知他是什麼意義:“丁總鎮,姑娘們都在裏麵等著你了。”

丁雲毅有些不好意思,身後的張溥和錢謙益卻是相視而笑,這位丁虎賁怕是看中顧橫波、王月和李香君中的哪位姑娘了。

他們可做夢也都想不到,丁雲毅是三位姑娘一起看上了。他的想法非常簡單,與其讓三位姑娘將來嫁為了大漢奸、軟骨頭,還不如都讓自己收了,這也是“救她們於未來水火”。

丁雲毅這等“雄心壯誌”,若是被南京城裏那些風流才子知道了,隻怕一人一口口水也可以將他淹死了。

李貞慧將隨著丁雲毅一起來的皇甫雲傑、侯魯、鄧長貴三人安排好了,又叫姑娘陪了,自己帶著丁雲毅等人上了樓。

來到樓上雅間,李香君、顧橫波、王月果然已經在那等著了。一見丁雲毅進來,一齊站了起來,張溥和錢謙益此時都成了可有可無的人。

兩相坐定,李香君臉上帶著迷人笑容:“丁大人可曾看到那八個字了?”

“啊,看到了,看到了。”不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八個字還好,說了。丁雲毅實在決定自己有愧於顧炎武。

李貞慧也在坐陪,聽了笑道:“我們家香君昨日一回來,便魂不守舍。今天一大早就起來了,特意請人寫下了這八個字,做成匾額。懸掛在那。”

“姑娘盛情,丁雲毅心領了,這杯酒借花獻佛,敬姑娘一盅吧。”丁雲毅舉起酒盅,自己先飲而盡。

李香君為人爽快,也是一口喝幹。

等兩人放下酒盅,顧橫波忍不住問道:“丁大人,我聽說阮大鋮那賊今日去找你了,你還收下了他的禮物?”

公然稱阮大鋮為“賊”,隻怕也隻有顧橫波說的出來。見丁雲毅點了點頭,顧橫波語氣裏既是生氣又是失望:“我隻當丁大人與旁人是不同的,但卻怎與阮大鋮這樣的人同流合汙?”

丁雲毅微微一小,也不解釋,張溥卻在一旁為丁雲毅叫屈:“顧姑娘隻怕是冤枉丁總鎮了。丁總鎮的眼裏哪有這樣小人?今日上午若不是我勸,阮大鋮當場就要被他趕走。你道總鎮為何要收下禮物?那是為了奔赴台灣的那幾十萬災民那,這樣狗賊的東西不收白不收。非但如此,總鎮還從阮大鋮那硬生生的勒索了二十萬兩銀子。”

幾人一聽便覺得好奇,張溥神神秘秘的把事情前後經過一說,幾個姑娘無不掩嘴失笑。

顧橫波笑了一會。舉起酒盅:“大人,我冤枉了你,是我錯了,這盅酒我便罰自己喝了,還請大人恕罪。”

說著真的一口飲盡。

邊上李香君冷冷地道:“隻怕人家總鎮大人不希罕你,總要把你的身子給了總鎮,人家才肯平息心中怒火。”

眾人一怔,接著笑成一團。顧橫波性情豪邁,臉上雖然緋紅一片,卻也沒有惱怒,隻是白了李香君一眼罷了。

隻這一眼,也讓人看得心神蕩漾。

等到笑聲稍停,王月道:“我心中有個疑惑很久了,今日既然總鎮在此,還請解我心裏疑團。”

“王月姑娘請說。”

王月在那想了下:“我曾聽人說天下大災,有人易子而食,有人母吃其女,我想著天下哪有這麼殘忍的事情,總鎮大人以為呢?”

丁雲毅沉默了許久,然後緩緩地道:“不用以為,這些殘忍的事情我都親眼看過。昔日我奔赴邊關,一路看到百萬災民,一個個都在那裏等著餓死。我有一個義妹,她的弟弟,便是活生生被人給吃了……一陣驚呼響起。

金陵繁華之地,這些女子常年生活於此,見慣的是紙醉金迷,看慣的是燈紅酒綠,哪裏會想到人間真的有那麼悲慘的事情?

其實何止他們,就連張溥和錢謙益過去也隻是聽說,不太相信大明居然會有這樣悲劇,此番聽丁雲毅說來人人心驚。

人吃人,這對於他們來說簡直不可想像......

王月輕輕歎息一聲:“到底還是我們見識得少了,人間悲慘,遠非我們能夠理解的。不過我倒忽然明白,我聽說丁總鎮活了二十萬災民之命,這分功德,比起剿滅流寇來可要大得多了啊……張溥存心要在這些姑娘麵前為丁雲毅長臉:“我去福建的時候,一路上聽到的,都是在傳誦丁總鎮的恩德,他台灣自己都不富裕,卻不惜一切代價,寧可自己忍饑挨餓,也要活那些災民的性命。古往今來聖人做的事情,怕也不過如此了吧……丁雲毅歎了口氣:“現在不止這幾十萬了,去歲今年,我大明又是連續天災,災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比以前更加多了,我看新到台灣的災民,怕會有三四十萬之眾,台灣能否救到這些人,能否和他們一起渡過去,我心裏實在沒有底啊……李香君、顧橫波、王月這三個姑娘互相看了眼,一齊站了起來:“我們這些女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做,丁大人義動雲霄,和活數十萬災民之恩相比,那些剿滅流寇反倒算不得什麼了,丁大人在上,請受我等一禮。”

丁雲毅趕緊也起身道:“三位姑娘千萬不必如此。這原是我能做的事。”

等到重新坐定,李貞慧笑道:“都說丁虎賁殺人如麻,誰想到今日一見。卻是如此和氣,看來外界的那些傳說隻怕都不太靠得住。”

丁雲毅自己先笑了起來:“我的確殺人如麻,流寇都以‘屠夫’之名呼我。隻是在這場合,難道我還舉刀大呼小叫不成?姑娘們又不是流寇。”

這句話說的幾個姑娘都笑了起來,王月忽然眨著眼睛問道:“丁大人的那把刀還要嗎?”

啊......丁雲毅一聽到自己的刀,趕緊道:“要的,要的,姑娘答應過我,我離開南京時候會歸還……小氣。”王月嘟了嘟嘴,說不出的嬌媚可愛:“送了人的又要要回,我也不是不肯給你,可總要讓丁大人在南京多留一些日子才好。我們這些人見識短淺。不知道外麵發生了多少天大事情,丁大人若不全都告訴了我們,刀是一定不會還的。”

張溥笑著在一邊為丁雲毅解圍:“丁總鎮還要在南京呆上一月,等我江南書院落成才回離開,這一月時間姑娘們可以天天聽他說了。”

李香君又在邊上撇了下嘴:“小月姐若是要聽。何不隨丁大人回了台灣?便是要聽一輩子也都是可以的。”

王月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不過說句實話,這幾個在座的女人,可從來沒有見過丁雲毅這樣人物。殺伐決斷,縱橫沙場,卻又文武全才,寫得一手好文章。而且關鍵是心地竟然還如此慈悲。

殺人時血濺十步,救人時毀家濟難,這等的人普天下再到哪去找第二個?

這時幾人一邊喝酒,一邊聽著丁雲毅說著那些福建台灣風土人情,說著中原邊關殺伐征戰,說著虎賁衛艦隊大戰泰西艦隊。

這些事情他們聞所未聞,一個個都聽得癡了。

說到激動處,便連三個女子也都熱血沸騰,恨不得親眼能夠見到丁雲毅上陣殺敵。等再聽到韓小小為其琵琶助威,一個個眼中又都流露出羨慕。

韓小小是昔日秦淮河上花魁,不想卻能成了丁雲毅的女人,跟隨著他一起經曆種種沙場逐鹿,這是何等讓人心馳神往的事情?

這些女人見多了文人才子,這時一見到丁雲毅,隻覺得此人勇武果斷,這才是她們心目中的真正男人。

錢謙益悄悄看去,見三個女子聽得聚精會神,生怕錯過了一個字,眼中全是崇拜迷離,心中頓時一片雪亮,這位丁大人已經把她們徹底的給打動了。

雖然羨慕不已,可卻無可奈何。

正說到精彩處,樓下忽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接著一個丫鬟匆匆進來:“媽媽,合肥來的龔鼎孳龔公子也不知道從哪聽說顧姑娘到了我們媚香樓,一直在那囔著要見顧姑娘,他怕是喝得多了寫,眼下,眼下正在和丁大人的同伴爭執呢。”

幾個姑娘正聽得入神,忽然被打斷了,大是不耐煩,顧橫波更是沒有好氣地道:“這裏不是眉樓,是媚香樓,他來這裏鬧事算是怎麼回事?”

丁雲毅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當時便站起來道:“既然這裏有事發生,我的同伴怕是無禮,我這就帶著他們離開。”

李貞慧大覺抱歉,又有些無可奈何。龔鼎孳的名字她也知道,總是名士之後,來這裏便是客,又不可以公然翻臉。

來到外麵,見喝得滿臉通紅的龔鼎孳正在和皇甫雲傑幾人爭執什麼,看著皇甫雲傑樣子,若非這裏是別人地盤,隻怕他們早已打上去了。見到丁雲毅出來,皇甫雲傑急忙上前:“總鎮,這人非要衝上來,弟兄們攔住了他,言語之間起了一些衝突。”

“這裏是別人地方,不可莽撞。”丁雲毅冷著臉走下了樓。

一看到顧橫波就在丁雲毅的身後,龔鼎孳大喜,正想上前,卻被皇甫雲傑幾人攔住,他今天當真喝得多了,也再不管不顧什麼:“橫波,橫波,我三番五次想要見你,為何你總是不見?可憐我從合肥到此,一片癡心,難道你便看不到嗎?”

說著,他又帶著哭腔說道:“我的這片癡心,隻有天地可鑒。‘長恨飄零入雊身,相看憔悴掩羅巾。**落腸應斷,也是陳宮失路人……這人倒真有很大才氣,與吳偉業、錢謙益日後便是有名的“江左三大家”,一首詩隨口便成,這一點可比抄襲後人的丁雲毅強多了。

若是換了往日,顧橫波當真會被他的才情打動,可眼下看他哭哭啼啼的樣子,哪有半分男兒氣概?和身旁的丁雲毅一比,當真是說不出的可厭可憐。

顧橫波見得了丁雲毅,這才是真正文武雙全的英雄人物,勉強忍著心中厭惡:“顧橫波不過一個小小女子,當不得公子如此,公子還是請回吧。”

龔鼎孳見到顧橫波和丁雲毅並肩而立,神態頗是親密,忍不住醋意大發,借著酒勁大聲道:“橫波,難道你看中的便是這種人嗎?他不過一介武夫爾,豈能與我輩相提並論?你難道真的隻看中了他的權勢嗎?”

這話出口傷人,丁雲毅心中大怒,若不是在媚香樓裏,隻怕便要給他一頓教訓。

顧橫波也是滿麵的不開心,指了指正堂裏的那幾個字:“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正是丁大人所作的。龔公子,眼下大明亂局,正當有此報複,風花雪月,不是男兒所為。你雖然有才氣,但卻寫得出這樣的文章,說的出這樣的話嗎?”

龔鼎孳聽到顧橫波口口聲聲讚揚丁雲毅,醋意更盛,也不管丁雲毅的身份,居然在那罵了開來。

皇甫雲傑幾人人人憤怒,隻怕總鎮這聲令下,便能將此人拖到外麵好好清醒清醒。

丁雲毅卻忽然一笑,轉向李貞慧道:“媽媽,今日我想留宿於此,銀錢照付,不知媽媽這裏可有空的房間?”

李貞慧一怔,不知道丁雲毅想做什麼:“有,當然有,上麵二樓左手第一間最是雅致,大人既然要住,何必提銀錢二字。”

丁雲毅放聲笑道:“那我就先在這裏謝過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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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強占美人心

丁雲毅放聲笑道:“那我就先在這裏謝過媽媽了!”

他已經決定做件事了。

龔鼎孳這個狗東西,自己一旦離開南京,天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既然如此,自己還不如提前結束這一切。

所有人都不知道丁雲毅要做什麼。

“侯魯、鄧長貴!”丁雲毅忽然呼道。

“在!”

“你二人負責送西銘先生和牧齋先生回去。”

“是!”

“皇甫雲傑!”

“在!”

丁雲毅冷冷的朝龔鼎孳看了眼:“給我在這盯著,誰要是敢發酒瘋,不必再客氣了!”

“是!”

丁雲毅交代完了這些,裂嘴笑了一下,然後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動作:

他,一把便抄起了身旁毫無防備的顧橫波,然後便將她橫抱在了懷裏!

顧橫波哪裏想到會發生這樣情況,一聲驚呼,邊上所有的人也都看傻眼了。

“你......你想幹什麼......”顧橫波做夢也都想不到丁雲毅會做出這等事情,一時驚慌得六神無主,被丁雲毅在眾目睽睽之下橫抱懷中,又羞得滿麵通紅。

丁雲毅大笑:“你說我想做什麼?”

說著不管旁人如何看自己,抱著顧橫波便朝二樓大步走去。

王月和李香君抿嘴偷笑,她們幾時見過如此膽大,又如此敢說敢做的男人?心中又是羨慕又是妒嫉。

張溥和錢謙益卻是麵麵相覷。苦笑著不斷搖頭。這位丁大人,做事實在驚世駭俗,不講常理,可再仔細想想,以南京城中的風氣來說沒準這還會成為一段佳話。

再看那龔鼎孳,眼看著自己心儀女人居然被丁雲毅橫抱而走,不禁又急又怒。破口大罵,想要衝上去阻擋,卻被皇甫雲傑擋住去路。冷冷而道:“龔公子,你辱罵朝廷二品大員,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罪名嗎?”

一句話。讓龔鼎孳的酒一下醒了過來,冷汗直冒……丁雲毅走進屋子,用腳把門一關。

懷裏的顧橫波又是害羞又是心慌,方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恨不得把頭全紮在丁雲毅的懷裏,好讓別人看到自己窘迫樣子,可頭紮在丁雲毅的懷裏,雙臂卻又不得不箍著丁雲毅的脖子。

這麼一來,旁人看起來倒似她心甘情願一般。

丁雲毅身上年輕男人的體息,加上丁雲毅堅實有力的臂膀。竟讓顧橫波有些意亂情迷。等到關門上傳到耳朵裏,這才讓顧橫波清醒過來。聲音也不敢太大,嚶嚀一聲:

“你,你想要做什麼……已然如此,你說我還能做什麼?”丁雲毅把顧橫波放到了**。

顧橫波明顯有些慌亂。身子直往後縮:“丁......丁大人,我是南曲,是賣藝不賣身的......你,你莫要……丁雲毅卻笑道:“我是總兵,是武烈伯,今天你就把我當成個強搶民女的惡霸吧。等到了明日,你把我告上去,讓朝廷砍了我這個狗官的腦袋。”

他笑的非常無賴。顧橫波抿著嘴道:“你,你真敢如此?”

丁雲毅幹脆在**坐下,看到顧橫波還想跑,幹脆一把抓住了她,將她朝自己懷裏一摟:“我百萬軍中尚且不怕,麵對你這樣的美人,我可什麼都不在乎了,今日若是能得到你,便是明日就被砍了腦袋,我又何足懼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到了這個地步,顧橫波知道自己已然不能幸免。和丁雲毅自己說的一樣,他是總兵,是武烈伯,天下除了皇帝誰能奈何得了他?況且自己從昨夜到今日,已對他心生愛慕,便將身子交給了這樣男人也是自己光彩。咬著嘴唇,眼波流轉:

“你若強占了我,我便要跟你去台灣,你若負了我,隻是玩弄了,我,我便一頭撞死在你的麵前也就是了……她的這雙媚眼當真能把人的三魂六魄全部勾去,丁雲毅見過的女人無數,可像她這樣,一雙眼睛媚得讓人魂魄全無的卻還是第一次見到。心中欲火中燒,把顧橫波橫放下來,小心的解掉了顧橫波身上的全部衣物......

一具美得讓人心碎的**便出現在了丁雲毅麵前......

放下簾帳,不一會,驚呼聲、嬌喘聲、翻滾聲,便一聲聲的從簾帳裏傳出......讓無數男人心醉的顧眉顧橫波,便在這裏成為了丁雲毅的女人……日上三竿的時候,丁雲毅這才醒來。昨天征發了大半夜,讓人精疲力竭。

轉頭看去,卻見顧橫波早已醒來,正在那癡癡的看著自己。丁雲毅大生愛憐,忍不住把顧橫波攬進了自己懷裏。

一具姣美**入懷,丁雲毅心中大動,幾乎忍不住又要把顧橫波壓到自己身下。想著來日方長,強行壓住心中欲望:“橫波,我得告訴你,我在台灣有一妻二......不,若是算上陳圓圓的話,便有三妾了,隻怕你……顧橫波倒在愛郎懷裏,打斷了他的話,低聲說道:“這些我都知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哪裏都是這樣,更何況你這個武烈伯?我不要你對我一個人好,隻盼著你隔上幾天便能來看我一次我便心滿意足了……丁雲毅心中感動,這時又聽顧橫波說道:“我能把身子給你這樣的大英雄,總也值了。丁虎賁,武烈伯,說出去,我臉上也有光彩。我見得姐妹多了。有好結局的卻沒有幾個。我若隨你回到台灣,侍奉在你的身旁,這一輩子便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丁雲毅輕輕輕吻著她,身子又漸漸有了反應,顧橫波感覺到了,麵上一紅:“快起來吧,你的部下怕還在外麵等著你呢。咱們的日子可還長著呢。”

丁雲毅這才戀戀不舍起來:“我大約再過二三十日便要離開南京,你收拾準備一下,隨我啟程。你那眉樓賣了也好,送人也罷,總之以後是不要的了。銀子若是不夠。隻管到張溥那找我的部下段三兒要。”

“我總還有幾個體己錢,算算也夠用了。”顧橫波服飾著他穿好衣服,自己穿著穿著,忽然咬住丁雲毅的耳朵悄悄說道:“我瞧小月和香君也對你有意,我們又情同姐妹,不忍分離,我去了台灣,難道留她們在這裏繼續受苦嗎?不如你給我一筆銀子,我給她們媽媽,也把她們帶去台灣。好不好?”

丁雲毅一聽這話,求之不得,自己早在動王月和李香君的腦子裏,一個顧橫波,一個李香君。再算上在台灣的陳圓圓,秦淮八豔中的三個都在自己身邊,再加上一個號稱“江南第一美人”的王月,自己算是享盡豔福了,隻是當著顧橫波的麵不好意思說出來:“這個,這個怕是不好吧。怎好委屈了兩位姑娘,再者,若她們對我無意,我豈不真成了強搶民女的狗官了?”

“難道你對我不用用強迫手段的嗎?”顧橫波白了他一眼:“你昨日宴中,一雙眼睛骨碌碌的亂轉著,難道真當我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骨子裏分明就不是個好人。這樣吧,若是她們肯去,也先不要點明,便幫她們去了。若是不肯去再說別的話。”

丁雲毅連連點頭,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本鎮愛民如子,豈有你們想的那麼不堪?也罷,救你們於水火之中,也算本鎮做了一件好事,行善積德了吧。”

眼看顧橫波伸拳要打自己,丁雲毅一騰身逃了出去,嬉嬉笑著,隻覺得這個時代的女子當真有趣。一旦成為你的女人,便是全心全意為你考慮......

等到出來,見李貞慧和李香君早在那等著了,一見兩人,李香君便故意冷笑著道:“好啊,好啊,你們可算是出來了,大將醉死溫柔鄉,堂堂的丁虎賁,見了我們橫波姑娘便真是醉死在溫柔鄉了。”

丁雲毅“哈哈”笑著敷衍,心裏想著等再把你收了,看你還這麼伶牙俐齒不。顧橫波麵色緋紅,但她生性豪爽,一會便神態自若:“小月呢?”

李香君“哼”了一聲:“虧你還記得小月姐。她啊早回去了,她可不想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倒在旁的女人懷裏。”

顧橫波忽然一把抱住了李香君:“我這就帶你上床,讓你也倒在我的懷裏。”

李香君尖叫一聲,接著兩個女子嬉笑著鬧成一團,渾然不顧丁雲毅就在一邊。

“總鎮。”這時候皇甫雲傑走了進來:“西銘先生派人來看了幾次,說總鎮若是盡興了,便請去他那裏一趟。”

“盡興”二字一出,丁雲毅大是尷尬,敷衍著道:“啊,知道了,我這就去。”

說著拿出銀子要交給李貞慧當做昨夜酒資和過夜費,不想李香君卻道:“丁大人,你也太小看我們了。”

李貞慧也在是個俠肝義膽的女子:“丁大人,香君所言便是我想說的,難道大人真的瞧不起我們嗎?我們仰慕大人,請大人也不必如此,大人但想來時盡管來,若和那些人一樣隻提銀錢便顯得俗氣了。”

丁雲毅急忙收好銀子,一拱手:“是丁雲毅做得不對,眼下西銘先生召喚,不得不去,改日再來拜訪。”

回到張溥家中,張溥和個三十來歲,看起來甚有氣派的人正在那裏品茶閑聊,見丁雲毅回來,張溥起身笑道:“我隻當丁總鎮不呆個幾日是不會回來的了。”

丁雲毅訕訕笑著敷衍幾句,見到那人也站了起來,問道:“這一位是?”

張溥急忙介紹:“這位便是當今聖上本家,朱國弼朱......朱侯爺……朱國弼?那個天啟年間,楊漣彈劾魏忠賢,朱國弼亦乞請速賜處分。魏忠賢大怒,停其一年俸祿。崇禎年間,總督京營。溫體仁把柄朝政時,朱國弼抗疏彈劾。後崇禎下詔捕其門客及繕疏者均下獄,並停祿。崇禎死後,被進為保國公,並與馬士英、阮大鋮相結,後來毫無廉恥投降滿清,甘為漢奸的朱國弼?

好,好,自己這一趟來南京來得真是值了,非但得到了顧橫波的芳心,那些個漢奸也都見了不少。

也難怪張溥稱呼其的時候含糊其詞,他現在又被剝奪官職,又被削去爵位,屁都不是,隻能勉強稱他一聲大人了。

“丁總鎮,朱國弼有禮了。”朱國弼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他雖然是皇親國戚,但此時在朝廷重臣丁雲毅的麵前,卻是恭敬異常。這也怪不得他,他無官無權,根本無法和丁雲毅相提並論。

“朱大人,有禮了。”拱拱手,丁雲毅幹笑道。

張溥請兩人坐了下來:“朱大人聽說總鎮來了南京,便一定要來拜會,一早便到了這,可等了有些時候了。”

“得罪,得罪。”丁雲毅笑笑道。

朱國弼表現出來的便如錢謙益一般巴結:“丁總鎮來南京後可曾好好遊覽過?”

“啊,來得匆忙,還沒有好好玩過。”丁雲毅淡淡地道。

朱國弼一聽便來了精神:“丁總鎮那是一定要遊覽下的,這南京之所以稱為留都,那可是有很大來曆的。洪武元年,太祖在應天府登基稱帝,在即位詔書中稱應天為京師,也就是非正式的確定了南京的帝都地位。太祖雖然暫時定都在應天,但認為過往以金陵為都的各朝都都折數不久,而且應天偏居江左,對於控製天下不利。所以一直沒有正式確定應天的帝都地位,並積極尋找更合適的定都之所。”

張溥點了點頭:“原本汴梁可定,汴梁是舊宋故都,又處中原腹地,對控製天下頗為有利。洪武元年,明軍攻下汴梁後不久,太祖便親自去實地考察。隻是河南一馬平川,開封四麵受敵,無險可守,不宜作為都城。但太祖還是下詔以應天為南京,而以汴梁為北京,於春秋往來巡守。這就是南京之名的由來。實際上,汴梁的北京之夢隻是曇花一現,此後,太祖也再也沒往來巡守過。”

丁雲毅也不知道這兩人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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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賀逢聖

丁雲毅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朱國弼東拉西扯了一會,然後說道:“我有一套小玩意,想請總鎮評價一下。”

說著,讓下人拿上了一套用木盤托著,用布遮擋著的東西,放下,然後道:“請總鎮看看罷。”

他緩緩揭開了布,丁雲毅和張溥同時看去,一看眼睛都直了。這是套用玉石和黃金、白銀製作而成的帝都北京、留都南京、中都鳳陽三座城池模型。

盡管是微型模型,但製作精良,看這樣子,隻怕光是耗材價格便不下三四十萬上下。更加難得的是,這三座城池的模型,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雕刻的栩栩如生,徒然使得價格又能翻上一番。

丁雲毅和張溥看得讚歎不已。他們好東西也都見過,可像這樣的,卻是平生頭遭所見。

“總鎮,西銘先生,這套小小玩意如何?”朱國弼無不得意地問道。

“好!”丁雲毅認認真真誇了一句:“我去過的地方也很多了,但像如此精美華貴的,我卻真的是第一次所見。”

朱國弼聽了大有感慨:“當年我祖父封侯,我父總督京營,家中還算寬裕,從我祖父到我父親,用了兩代人的時間,遍尋名師巧匠,用了六十年的時間那,這才製成了這套東西。”

六十年的時間弄成了這麼個雖然價值連城,但說穿了這是個擺設的東西?這些人腦子裏都在想什麼呢?丁雲毅心中大是不以為然。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朱國弼歎息一聲:“眼下朱國弼無官無權。家裏放著這麼一套東西,總是不太保險的,或者會給我帶來什麼災禍。我聽說丁總鎮到了南京,仰慕總鎮為人,便托西銘先生求見到了總鎮。總鎮為我大明東征西討,立下汗馬功勞,朱國弼心中感動。無以為報,願以這套小小玩意相贈。”

丁雲毅心中頓時一片雪亮,當時便知道這人和錢謙益一樣。是來賄賂自己這個武烈伯了。

也不點破,隻是裝模作樣地道:“這哪裏可以,此乃朱大人的傳家之寶。丁某絕不敢收,還請朱大人收好了。”

“難道總鎮看不起我這個布衣嗎?”朱國弼頓了頓足,顯得非常傷心的樣子:“我朱國弼雖然隻有被奪了爵位,但到底還是朱姓子孫,總鎮為我大明守衛疆土,浴血奮戰,聽說每戰必先,每戰必傷,難道我要盡這麼一份小小心意也不可以嗎?”

“如此說,我倒不好再推辭了。”丁雲毅微微一笑。收了下了禮物,隨口便道:“朱大人有何事要我幫忙,請說吧。”

朱國弼本來就在那想著如何把這話說出來,卻不曾料到這位總鎮居然如此直接,如此開門見山。在那訕訕一笑:“朱國弼被奪了爵位,削為庶民,原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的。不過我心中一直想要戴罪立功,重新報效朝廷,朝中也有一些人為我活動。隻是,隻是卻欠缺個說話有分量,得到皇上信任的大臣牽頭上書……這話一出,再明白不過了。

丁雲毅淡淡笑道:“原來就是為了這事,那也好辦得很,隻是我心裏有個想法,丁某遠在台灣,如何知道朝廷裏的那些事情,又是一個武將,若是由我上書,隻怕反會引起皇上疑心……朱國弼一聽大失所望。

他這次聽說丁雲毅到南京了,當時就活動起了心思,但丁雲毅貴為武烈伯,自己雖然是皇親國戚,但此刻在他眼裏什麼都不是,若想請他幫忙,非得出一份重禮才可。朱國弼想來想卻終於把心思動到了這個傳家之寶身上。

和日後的前途比起來,這份傳家之寶便也算不上什麼了,一咬牙,便拿了出來用來賄賂丁雲毅,誰想到卻聽到這麼句話,眼看複出又已無望。

丁雲毅朝他看了眼,緩緩地道:“我當然是不行的了,不過我倒想到了一個人,或者可以幫忙,朱大人可認得南京的國子監祭酒賀逢聖賀大人?”

“聽說過,聽說過。”朱國弼急忙道:“那是朝廷新任的禮部尚書、東閣大學士,去年入閣的,今年奉旨回南京辦差,聽說後日便要走了。朱國弼幾次想要求見,但都被擋了駕,可歎不能識得賀宗伯之麵。”

“我認得。”丁雲毅淡淡笑道。

他一到南京,參加秦淮河花魁大會那天,見到那位國子監祭酒李典若的時候,便想起了賀逢聖,一問之下正在南京,便起了去拜訪的心思。

本來在丁雲毅心目中,朱國弼這樣的未來的漢奸之事,和他一點關係也都沒有的,可是他送來了這樣的無價之寶,放著不要實在可惜,再加上丁雲毅心中盤算,讓他複官將來還可以派到用場,對於自己來說利大於弊。左右盤算,便決定幫他這一個幫。

而且丁雲毅心裏還有一個念頭,他依稀好像記得朱國弼很快就要被朝廷重新給啟用了,把他派在南京當個沒有權的閑官,既然如此,對自己來說不過是個順水人情,又能黑下這麼個好東西,朱國弼還得感激自己,這事何樂而不為?

一聽到丁雲毅這話,朱國弼頓時大喜,丁雲毅不慌不忙地道:“朱大人既然一心要為朝廷效力,丁某總是竭盡全力幫大人這個忙也就是了。我下午就去拜見賀宗伯,等到賀宗伯回京之後,多則半年,少則三月,必有消息。”

朱國弼眼看著丁雲毅拍著胸脯應承下來,感激莫名,再三道謝:“丁總鎮如此待我,朱國弼銘記於心,將來必定還有報答!”

你知道將來還要報答我就好,丁雲毅心中想道。

等朱國弼再三道謝離開。丁雲毅朝那無價之寶努了努嘴:“西銘先生,台灣災民的生活,可就又算有了著落了。”

張溥是個讀書人,心中又欽佩丁雲毅的為人,隻知道丁雲毅做的事必然都是對的,哪裏會想到他是存心在黑這套無價之寶?聽了這話,大是感慨:“項文為了那些災民。當真是動足了心思,和你相比,我實在是慚愧啊。”

他這是以己之心度他人隻腹。他就堅定了一個想法。以丁雲毅這樣的人,是斷然不會做出什麼欺騙自己的事情來的。

想反,他倒覺得自己和丁雲毅一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收了人家的東西就得為人家做事。要不然將來誰還相信你?這一點上丁雲毅是斷然不會弄偏的。

來到賀逢聖在南京住處求見,原本不見客的賀逢聖一聽說是大戰信陽的丁雲毅到了,居然親自迎了出來。

他兩人是老相識了,血戰潁州時候,丁雲毅還多虧了他救了自己一命,因此心中對其十分感激,說話也客氣得多。

賀逢聖為官清廉,丁雲毅也不敢給他帶什麼禮物,字帶了一本南京新出的“三行詩集”給他,不想賀逢聖看到了卻大是高興。直說這本詩集比什麼都好。

他小心翼翼放下詩集:“項文,我和張西銘也談過你,聽說了你在台灣的事情,好,好啊。不瞞你說。在信陽時候,我雖然敬重你的勇猛,但心裏認為你不過是個武人罷了,但誰想到你對讀書人居然如此厚待。隻要普天下的讀書人都受到了尊敬,那麼我大明的強盛也便指日可待。我和西銘時常感慨,若我大明多些你這樣的人就好了。”

結識張溥的好處開始顯現了。丁雲毅的名聲已經逐漸在士子之中傳來。丁雲毅聽了謙遜了幾句。

賀逢聖接著道:“我又聽說你在中原剿滅了巨寇李自成和張獻忠,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你為我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勞啊。這次你來南京我也知道,正奇怪你為何不來見我,不想你今日卻來了。”

丁雲毅笑著道:“聽說賀宗伯除了公事外閉門不見客,不敢吃這閉門羹,可想著若是知道賀宗伯在南京都不見,實在有失禮儀,因此硬著頭皮便來了。”

賀逢聖聽了“呵呵”笑道:“我不見客原是對旁人而言,與你丁項文,那是大有不同。更何況,你現在貴為武烈伯,你上門我哪裏敢不見?”

兩人開了幾句玩笑,賀逢聖問了一下中原和台灣的情況,頻頻點頭:“中原既然定了,那朝廷必定要把主要精力用在台灣,福建海疆便要靠你們了,斷然不可有任何閃失。”

“是,雲毅謹記宗伯教誨。”丁雲毅恭恭敬敬地道。

在那閑聊了會,丁雲毅慢慢的把話轉到了今天來的正事上:“宗伯,有件事不能瞞你,我上午才見到了朱國弼。”

“哦,他啊。”賀逢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我到了南京之後,他也幾次來求見我,我為了避嫌,因此沒有見他。他來見你,無非也就是為了複出的事情吧?”

丁雲毅點了點頭:“宗伯以為此事該當如何?”

賀逢聖略一沉吟:“他是皇親,曆代對朝廷都是忠心耿耿的,他父親總督京營,他自己也總督過京營,也算得上是朝廷重臣,隻是後來溫體仁把持朝政,朱國弼上書彈劾,結果得罪了溫體仁乃至被罷官削爵……說到這,聲音放低了一些:“我也無妨告訴你,溫體仁倒閣,周延儒上台後,皇上有重新啟用他的意思,隻可惜,周延儒卻一直反對,朝中便有想為他說話的,也都因為周延儒的權勢而不敢言那。”

“宗伯。”丁雲毅正色道:“周延儒外麵忠厚,內心奸詐,和溫體仁其實是一路人,我朝廷用此人做內閣首輔,實在堪憂。但他目前權勢大,又得聖上信任,急切間無法扳倒,何不用朱國弼之事,來動搖他的權威,爾後徐徐圖之?宗伯以為如何?”

這事重大,賀逢聖沉吟在那,一時沒有作答。

丁雲毅忽然聲音抬高:“宗伯與熊廷弼有隙,尚能為其上書陳冤,難道今日還不能為一個皇親上本嗎?”

賀逢聖自幼家貧,但他好學上進,為諸生時,與熊廷弼齊名,同受知於督學熊尚文。有人問二位學子的優劣,督學評價說:“岸幘陵轢,推陷廓清,賀不如熊;他日柱天維地,休休有容,熊不如賀。”說賀逢聖如夏瑚、商璉,而熊廷弼如幹將、莫邪。後熊廷弼考中湖廣鄉試解元,而賀逢聖卻落了榜。熊尚文在為熊廷弼慶賀之時,說賀逢聖此次雖未考中,將來必大貴。六年後,即萬曆三十一年,賀逢聖湖廣鄉試中舉,但多次參加會試均名落孫山。家中貧困,父母年事已高。賀逢聖隻得帶一仆人到應城教書,而將妻子危氏留在家中侍奉父母。

萬曆四十四年,賀逢聖終於榮登鼎甲,授翰林編修。天啟年間,升洗馬。當時,熊廷弼早已受到朝廷重用,經略遼東。後兵敗獲罪,同鄉為官的一些同仁準備為熊廷弼鳴冤,知道賀逢聖與熊廷弼在家鄉時頗不合,怕賀逢聖從中阻攔。賀逢聖曆聲作色道:“此乃國家大事,吾安敢小嫌介介,不以明!”

立刻,起草上章,淋漓感慨,可惜已無法挽回。

他和熊廷弼之間是有矛盾的,可一旦牽扯到國家大事,他卻絲毫不計個人得失。

這時一聽丁雲毅的話,賀逢聖猛然驚醒:“若非項文提醒,幾乎誤了大事。周延儒權大,想做第二個溫體仁,我便拚卻了這副殘軀,也要為朝廷做些事情。項文說的有理,便借著朱國弼的事情來做探路之石,我這次回到京城之後,立刻便給聖上上本!”

賀逢聖慨然應允,丁雲毅放下了心:“宗伯一片丹心,雲毅敬佩,他日若有用得著雲毅的地方,宗伯盡管開言便是。”

“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讓你為我大明盡心盡力的守好海防,旦夕不可懈怠。”賀逢聖認真地道:“中原初定,朝廷又要用兵遼東,我大明千萬不可再出任何亂子了。”

丁雲毅心中一聲歎息,這大明無法收拾的大亂子,眼下才不過剛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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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今日之他已非昔日之他

丁雲毅在南京的生活,隻可以用逍遙快活來形容。

又有美人陪伴,又有銀子可拿,過得當真神仙一般。

日子這麼一天天的耗去,天天不是接見聞名而來的賓客,便是和顧橫波、王月、李香君三人廝混在一起。

顧橫波的本事也大,居然真的說動了王月和李香君一起隨她到台灣去,這一來是她們姐妹情深,二來是王月和李香君也的確仰慕丁雲毅。

這樣名動天下,“文武全才、憂國憂民”,能寫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八個字來的大丈夫,又到哪裏去找?

丁雲毅心中竊喜,隻要你們到了台灣,難道還能跑出本鎮的“魔掌”?

古人當真幸福,妻妾成群,非但不用擔心旁人說三道四,反而還會被傳為佳話。

丁雲毅拿出銀子為王月贖了身,可到了李香君那裏,她的養母李貞慧是個豪爽俠義的女子,聽說李香君想跟丁雲毅一起去台灣,怎麼也都不肯收丁雲毅的銀子。隻說自己女兒若能跟了丁雲毅,便是她的造化,如何能收丁雲毅的一兩銀子?

丁雲毅心中感激,告訴李貞慧,將來若是不想呆在南京了,隻管去台灣找自己便可。

時間飛逝,轉瞬一月便過,張溥和丁雲毅約定了見麵時間,先回蘇州,錢謙益也跟著他一起去了。

那阮大鋮千辛萬苦。湊齊了二十萬兩銀子,交給了丁雲毅。眼巴巴的等著丁雲毅為他那份有幾千上萬門下的職務,丁雲毅笑著讓他先去台灣。又派皇甫雲傑、侯魯、鄧長貴三人,押著銀子看著阮大鋮一起先行回到台灣。

可憐那阮大鋮,變賣家產,湊足了二十萬兩銀子,卻在台灣謀得了一個教書先生的位子。這位教書先生,隻怕是全天下最貴的一個了。

阮大鋮卻還不知。滿心歡喜,隻等著一到台灣便有那幾千上萬門下的職位......

朱國弼也一樣是喜氣洋洋,自己送出了傳家之寶,果然大有效果。賀逢聖已經見了自己,讓自己隻管安心呆在南京便是,朝廷不日之後自然會有說法。

當下是人人歡喜,個個開心,隻不過這些人裏怕是要除掉那位龔鼎孳了。他一路從合肥來到南京,還偷了老子的名畫,隻為一親顧橫波的芳澤,誰想到卻落得人才兩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心上人成了丁雲毅的女人。

顧橫波、王月、李香君這南京的三大美人,竟然一起要隨丁雲毅去台灣。頓時轟動全城。那些個自詡為風流才子的人,又是惋惜又是懊喪又是羨慕,可是又能如何?

離開南京時候,丁雲毅騎著奔霄,那三位姑娘分乘三輛馬車。丁雲毅生怕那些才子為了最後看一眼三大美人而引起堵塞,特意賄賂了守城的官,選了個夜裏悄悄出行。來送行的隻有朱國弼等寥寥幾人。

李香君離開李貞慧時,眼淚汪汪,娘倆握著手說了好半天的話。李香君這才戀戀不舍的上了馬車。

“姑娘們,回台灣了。”騎在奔霄上的丁雲毅意氣風發。

昔日指揮的是千軍萬馬,今日卻是帶著三大美人回去,當真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朱國弼一路把丁雲毅送到城門那裏,再三拜謝,隻說等丁雲毅下次來到台灣之時,自己一定要好好的盡一番地主之誼。

“朱大人,下次若有機會來我台灣,本鎮也讓你領略一下台灣風采!”丁雲毅一拱手,大聲道:“告辭了!”

那朱國弼和守城官目送三架馬車離開,眼中都是一片羨慕......

而此時,在城樓之上,兩雙眼睛卻在默默的注視著意氣風發離開南京的丁雲毅。

“老洪,三弟來了,他還不知道你被調到了南京,這些年沒有見麵了,好容易他來一次,難道不不和他見見嗎?”

“老紀,今日的丁雲毅已經不是昔日的丁巡檢了啊。他手握重權,獨領台澎,又才平了中原,威風不可一世。他是武烈伯、總兵大人,我這小小指揮,又怎麼能和他相提並論?”

“老洪,他便升了再大的官,也還是咱們的三弟,說破了天,你還是他的大哥,難道咱們兄弟情誼不在了嗎?”

“兄弟情誼?在,當然在!他在台灣做的那些事情,難道真的以為可以瞞得過所有人嗎?他卻不要忘了,我是從澎湖出來的,台澎之地的事情瞞得過別人,瞞不過我。他獨攬台澎大權,誰都插不了手,陸齊誠一到台灣,便為他所收買,上奏給聖上的那些密折,都是按照他丁雲毅的意思來寫的,若不是因為他是我的三弟,我……是,他在台澎獨攬大權,像極了鄭芝龍啊。”

“不,他比鄭芝龍更加厲害,也更加的可怕。你想,他到福建才幾年,居然能夠爬到了總兵的位置上,鄭芝龍不是他的對手,張肯堂也不是他的對手。他組建的虎賁衛勢力龐大,兵卒精銳,戰船精良,他一月的貿易收入你知道有多少?可是卻一兩銀子也都不肯拿出來給朝廷,全都用在了他的台灣,他這是想做什麼?還有這次,他才平定中原,卻傳來了什麼泰西人的艦隊再度兵犯台灣,虎賁衛水師敗陣的消息,嘿嘿,好啊,好啊,他丁雲毅的心思真縝密那,他丁雲毅真的是哪裏都離不開他了啊……難道泰西人的艦隊沒有兵犯台灣?”

“他不要以為我不在台灣便不知道那些事情了。這一切都是秦雲和那個謝天弄出來的事情,為的就是怕他被押在中原不能脫身。”

“哎。三弟變了,真的變了。再不是當年那個和咱們結拜的三弟了。老洪啊,你說他將來知道了這些會怎麼對你?”

“我不在乎他怎麼對我。我隻在乎他怎麼對待朝廷。起碼現在他對朝廷還是忠的,中原、邊關,到處征戰,浴血疆場,可一旦我將來知道他要對朝廷不利,第一個要他腦袋的便是我!”

“我擔心那。老洪,我真的擔心那......咱們當年澎湖結拜,號稱澎湖十六英,我真的不想看到咱們自己兄弟相殘……我又何嚐想看到?這也是我為什麼一直遲遲沒有把他的事情報上去的原因。我就是顧著這份兄弟之情......可是,說句喪氣的話,以他現在的權勢,隻怕朝野內外都有人護著他,我這個小小指揮的話是沒有人相信的。”

“如果,如果那天真的到來了怎麼辦……我,我會親自到台灣取了他的性命,然後自殺,以全兄弟情分……夜深了,三弟也走了。老洪,回去吧,回去吧,他不是當年的丁巡檢了,你也不是當年的八虎之首了那……丁雲毅沒有直接去蘇州,而是莫名其妙的決定先去杭州。用他的話來說,杭州美景,不下蘇州,既然來了。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在路邊打尖的時候,丁雲毅搖頭晃腦地道:“杭州美景,這個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來了那是無論如何不能錯過的。”

王月接口道:“你還讀過範成大‘吳郡誌’嗎?”

“吳郡誌?什麼東西?”丁雲毅一頭霧水。

王月大是好奇:“你既然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難道不知道這句話是出自宋時範成大的‘吳郡誌’。“諺曰‘天上天堂,地下蘇杭’嗎?”

原來這話是範成大說的?和這些通古曉今,詩詞歌賦無一不精的姑娘們這一比,自己可就是草包一個了。

丁雲毅大是尷尬,敷衍著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原來這典故出自範成大。”

“這些事情,原不是你們這些大將應該知道的,白白浪費了自己時間。”顧橫波卻幫著丁雲毅說起了話來。

“哎喲,哎喲。”李香君當時就道:“這人家還沒有娶你過門呢,就那麼巴巴的幫著他說話,要等哪天你真成了丁家的媳婦,誰要說你男人壞話你還不和個潑婦似的?”

一句話說的丁雲毅先笑了起來,顧橫波又羞又急,和李香君鬧成了一片。

在那打鬧了會,顧橫波忽然覺得什麼不對:“慢著,項文,你在南京時候,可從來沒有見你到哪去遊玩過,我還聽張西銘先生那天在媚香樓飲酒時候說,即便是在福建你陪著他,對福建的名勝也是絲毫不熟,怎麼現在一出南京,忽然遊興大發了?”

這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這幾句話一出,丁雲毅頓時慌亂起來:“啊,今時不同往日,我一個大男人,沒事老到處玩做什麼?現在你三個大美人在此,我是一定要陪你們好好玩玩的……這句話雖然也能敷衍過去,但顧橫波越想越是不對。

自己這個男人,神威凜凜,男兒氣概,可男人有的通病他也一樣有:

好色!

而且非但好色,還極為貪心,這次南京一行,居然把自己、王月、李香君三人一網打盡,難道這次去杭州目的為的也是......

她卻不知道丁雲毅在另一個時代,閑來無事便常讀《板橋雜記》這本書,對秦淮八豔的經曆爛熟於心,想來想去這段時候秦淮八豔裏的柳如是應該在杭州,借住在歸隱的昔日杭州名妓草衣道人家中。

丁雲毅是個“菩薩心腸”的人,既然知道了那便絕對不會再讓柳如是這樣的女子將來去嫁給什麼錢謙益,最後弄個跳水自盡的下場。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顧橫波忽然問道:“項文,你可認得河東君?”

“啊,河東君?是哪一路的好漢?”丁雲毅立刻裝模作樣地問道。

其實他哪有不知道河東君是誰的?柳如是為浙江嘉興人。本名楊愛,後改名柳隱,因讀宋朝辛棄疾《賀新郎》中:“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故自號如是。又稱河東君。

這河東君說的可便是柳如是了。

丁雲毅這是斷然不肯承認的,顧橫波見他連河東君是誰都不知道,也笑自己未免疑心病太重了。

也許是丁雲毅交桃花運,李香君忽然在邊上說道:“去年草衣道人來了南京,一再請我們去杭州遊玩,好讓她盡地主之誼,這次既然到了杭州,何不便去拜訪一下?”

瞌睡來了枕頭,丁雲毅心中大喜,卻是一臉茫然樣子:“草衣道人是誰?我們去杭州便去了,為何還要去什麼道人那裏?”

“大人恐怕弄錯了。”王月抿嘴笑道:“草衣道人名王微,字修微,小字王冠,號草衣道人,揚州人。早年浪跡西湖,與名士初結交;常常扁舟載書,往來吳會間,因而所與遊,皆勝流名”。汪然明、潘之恒、王晉公、董其昌等人都與她相熟。後來厭倦了,便與楊宛共同陪伴茅止生在西湖閑居;也常與名士許譽卿一起生活,形同夫妻。”

“哦,原來也是一名女子啊。”丁雲毅拍著腦袋,恍然大悟:“好好的一個女子,非要取什麼草衣道人的名字,這豈不讓人誤解?看來也是一個怪人。”

他一副無辜樣子,讓三名女子確信他不認得什麼草衣道人和柳如是了,李香君白了他一眼:“草衣道人才情極高,她的一首送給楊宛的詩何其動人?‘江流咽處似傷心,霜露未深蘆花深。不是青衫工寫怨,時見隻有白頭吟’。怕這樣的詩也隻有她能寫得出來了。”

草衣道人王微與她的好友楊宛,原來都侍奉在名士茅止生的身邊。王微在詩詞、才情、容貌上都是一時之選,自視甚高,所以盡管王微與楊宛二人感情很好,但王微與楊宛的性格都不能容忍二人共事一夫,於是,便王微毅然離開了他們。

可惜了了楊宛,那也是一個大美人啊。

你說好好的總兵不嫁,非要嫁給什麼名士為何?

王微也是名動一時的美人,不過算著年紀,怕是快四十了,丁雲毅也沒了什麼興趣。

“大人,可以上路了吧?”

“走,上路,出發了,去杭州見那個是草衣道人去也!”

丁雲毅站起身來拍了拍,意氣風發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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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杭州。

這座美麗的名城在周朝以前,屬“揚州之域”。傳說在夏禹治水時,全國分為九州,長江以南的廣闊地域均泛稱揚州。夏禹南巡,大會諸侯於會稽山,曾乘舟航行經過這裏,並舍其餘杭於此,故名“餘杭”。越人稱此地為“禹杭”,其後,口語相傳,訛“禹”為“餘”。 到了南宋時,開始了杭州的鼎盛時期。

南宋建炎三年,置行宮於杭州,為行在所,升為臨安府,治所在錢塘。轄錢塘、仁和、臨安、餘杭、於潛、昌化、富陽、新城、鹽宮九縣,地域與唐代大致相當。紹興八年定行在於此,杭州城垣因而大事擴展,當時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即皇城,方圓九裏,環繞著鳳凰山,北起鳳山門,南達江幹,西至萬鬆嶺,東抵候潮門,在皇城之內,興建殿、堂、樓、閣,還有多處行宮及禦花園。外城南跨吳山,北截武林門,右連西湖,左靠錢塘江,氣勢宏偉。設城門十三座,城外有護城河。

由於北方許多人隨朝廷南遷,使臨安府人口激增。

丁雲毅幾人一到杭州,三個女人便立刻被杭州美景吸引,玩了一天還未盡興。

丁雲毅丁總鎮對遊玩是半分興趣也沒有的,可又不能在三個女人麵前流露出來,因此隻能悶聲不響的陪了她們整整一天。

這三個女人太美,若是忽然出現在杭州,隻怕在杭州又會引起一場**。因此都換上了男裝,雖然舉止雖有板有眼,但卻身材嬌小,一瞧便是女人裝扮。不過好在女扮男裝,掩蓋了她們的姿色,旁人也未主意,到底沒有引起什麼騷亂。

眼看天色差不多了。顧橫波忽然說道:“草衣道人和河東君都住在西子湖畔,不如就去她們那裏打個秋風如何?”

李香君和王月齊聲叫好,丁雲毅卻裝模作樣皺了皺眉頭:“我和他們素未平生。況且男女有別,貿然打擾恐怕不太好吧。”

“哎喲,丁大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正人君子了。”李香君很是不屑地道。

王月心地最好:“原是無妨。草衣道人和河東君都是豪爽之人,河東君平日裏也常著男裝,又與我等姐妹情深,況且,草衣道人的愛郎許譽卿怕是也在。”

“你休理他,他不過在那作勢而已。”顧橫波抿嘴笑道。

那柳如是孤身一人遊蕩到了杭州西子湖畔。恰巧偶遇到了隱居在此的前輩王微,她曾經也是一代名妓,但現自稱“草衣道人”。柳如是見於是也在西子湖畔租了間房子住了下來,與草衣道人成了鄰居。經常到草衣道人家聊聊天,對對詩。

這天許譽卿回來。和王微夫妻二人相見,便去隔壁邀了柳如是一起用飯,菜剛剛端上來,便聽外麵有人叫道:“草衣道人可在?打秋風的來了。”

草衣道人王微先是一怔,接著和柳如是同時笑道:“好。好,好,顧橫波到底還是來了。”

兩人一起迎了出去,柳如是搶先一步:“眉兄何在?”

“是弟,你眉兄在這裏!”

說這話的是王月,柳如是一見。居然是顧橫波、王月、李香君三人都來了,當時和草衣道人大喜,拉著手便一迭聲的在那裏說笑不停。

隻可憐堂堂的武烈伯丁雲毅卻被冷落在了一旁。

丁雲毅悄悄的看那草衣道人和柳如是。見草衣道人三十六、七歲的年紀,風韻猶在,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柳如是卻和顧橫波她們一樣穿著男裝,可卻掩飾不住她的婀娜身姿,明眸生輝,鼻挺嘴秀,皮膚白嫩,若是換上女裝,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她的性格豪爽,和顧橫波一樣。她稱顧橫波為“眉兄”,顧橫波稱她為“是弟”,兩個人雖然都是女子,但卻把自己弄得和男人一樣。

幾個女人笑鬧了一陣,草衣道人終於發現了丁雲毅的存在,一驚,顧橫波、王月、李香君都是一個個眼高於頂的,怎麼這次居然帶來了男人同來?

她是主人,不敢怠慢:“這位是?”

也不用別人介紹,丁雲毅悶聲悶氣地說了聲:“趕車的。”

這一下,顧橫波這三個女人又笑成一團,隻顧著好友重逢,卻把堂堂的總兵大人給疏忽了。

王月笑著說道:“草衣道人,河東君,這位是武烈伯、福建總兵,驃騎將軍,上護軍丁雲毅丁大人。”

草衣道人隻隱隱聽過此人名字,淡淡地道;“民女見過丁大人。”

她的心裏奇怪,以顧橫波、王月、李香君這三個人的性格來說,素來高傲,不太喜歡和當官的人來往,今天怎麼卻和什麼武烈伯在一起了?

柳如是卻是一聲驚呼:“莫不是血戰潁州,中原破賊的丁虎賁?”

“不敢,不敢。”見柳如是也聽過自己名字,丁雲毅很是有幾分得意。

“哪位是殺人的丁虎賁?”

這時,後麵又有一聲聲音傳來。

草衣道人回頭看去,見是自己丈夫許譽卿出來了。

許譽卿幾步來到麵前,上下打量著丁雲毅:“你便是那個屠夫丁雲毅嗎?”

“正是在下,請問先生是?”

“我是許譽卿,久聞丁虎賁之名,今日得見,幸甚如何!”

草衣道人隻決得奇怪,愛郎是一個讀書人,怎麼也認得這樣一個武人?

許譽卿卻是讚歎不已:“‘殺人丁虎賁,屠夫丁雲毅;丁虎賁,無人擋,丁雲毅,殺人狂!虎賁到處血成河,屠夫來時屍成山!’丁虎賁名動天下。中原乃平,實是我大明第一良將,請受許譽卿一拜!”

“不敢當,先生快起。”丁雲毅急忙攙扶住了他。

這什麼“丁屠夫、殺人狂”這樣字眼,若是以前落到顧橫波等人耳中,必然心生厭惡,避之不及。但她們現在聽了,卻隻覺得自己的眼光沒有錯,丁雲毅果然是個天大的英雄。就連許譽卿這樣的名士也對他如此推崇!

柳如是聽了更是不自覺的多看了丁雲毅一會......

丁雲毅也對這許譽卿大有好感,他是萬曆四十四年進士,授金華推官。天啟三年為吏部給事中,抗疏極 論魏忠賢大逆不道,削秩歸,崇禎時起官,以朝官互相構陷,言輒不用,削籍歸。崇禎死,起光祿卿,不就,明亡為僧。誓死不為滿清效力。

名滿天下的丁雲毅來了,再加上自己妻子的好友也到了,許譽卿急忙吩咐下人去多準備一些酒菜,自己今日要陪著丁雲毅一醉。

許譽卿也陪著丁雲毅滿飲三盅,接著趁著酒興道:“我在杭州。也聽說過丁虎賁的威名,生擒高迎祥,大敗張獻忠,怒挫李自成,何等慷慨豪邁,我大明有此之將。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哪裏,先生才是真名士,先生視功名如糞土,朝廷幾次要請先生出山,都為先生婉拒,這份氣度可不是那些偽名士能有的。”

聽丁雲毅對自己愛郎稱讚,草衣道人也是心中高興,許譽卿歎息一聲:“非我不願出山,試想,先有魏忠賢,接著是溫體仁,現在是周延儒,這些人隻知道爭權奪勢,朋比為奸,有幾人是真心為朝廷做事的?我許譽卿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卻也不屑為這些人效力。”

丁雲毅心中敬佩,知道許譽卿這人有才氣,有骨氣,不是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所謂名士可以比擬得了的。心中忽然轉了一下:“先生,既然不願在那些人手下為官,我倒知道有一個地方,那裏當可以一展先生才華,不知先生可肯前往?”

“哦?哪裏?”許譽卿並不太在意的問了聲。

“台灣!”

“台灣?”許譽卿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不錯,正是台灣!”丁雲毅點了點頭:“丁某得聖上信任,節製台澎二地軍政要務,正需要先生這樣的人才。”

“這。”許譽卿有些猶豫:“我懶散慣了,又貪圖杭州美景,怕是不能跋涉了。”

丁雲毅知道這是他的推托之詞,笑道:“先生正當壯年,難道便願意就此過了一生?我知道,別人都說我台灣是蠻荒之地,貧苦清寒,但那不過是一些從來沒有去過的人妄自揣摩。我台灣雄踞海上,為大明沿海之屏障所在,且不說島上的八景十二勝,美絕天下,也不說我台灣人如何勤勉奮發,廣開良田,隻說一點,為替大明把守屏障之地,我台灣軍民無不努力,爾今內有金鷹城,巍峨聳立,外有虎賁衛精良水師,往來穿梭,上下同心,死保台澎,難道這樣的氣勢先生還不動心嗎?”

非但是許譽卿,便是連顧橫波三女也是第一次聽到丁雲毅說起台灣詳細,就連柳如是也不禁被丁雲毅的話所吸引。

隻聽丁雲毅侃侃而談:“我台灣有虎賁衛和水師數萬人,內定海賊,外抗泰西,但有我虎賁衛在,絕不容海賊泰西肆虐,保福建之萬代太平。前番,泰西四國組成聯合艦隊,犯我台灣澎湖,幸我虎賁衛將士一體同心,浴血奮戰,擊潰泰西艦隊。將來這樣戰爭,或者經常都會發生,我等早已做好準備。然我台灣,有忠貞之士,有死戰之將,卻沒有先生這樣善於疏導引領,氣節剛烈之人。丁雲毅是個粗鄙的武人,今日冒昧鬥膽,再請先生夫人同赴台灣,丁雲毅必然以上賓之禮待之,絕不使先生夫人失望!”

許譽卿還未作答,柳如是已經聽得熱血沸騰:“先生還在等什麼?弟雖然是個女子,亦為丁虎賁的雄心壯誌,忠貞為國之情打動。先生空有一身抱負,卻隱於山野,難道不覺得委屈了自己才華嗎?”

許譽卿再不猶豫,站起身來朝著草衣道人深深一揖:“夫人,丁大人如此相邀,我豈能再惺惺作態?我放心不下夫人,懇請夫人隨我一起赴台!”

草衣道人站起身來回了一禮:“許蠻,許蠻,既然你要去了,我如何不陪你去?生死我二人總在一起便是了。”

“許蠻”二字旁人不懂,卻是他夫妻二人間的昵稱。

許譽卿又朝丁雲毅一揖:“我去台灣,從此後便是大人下屬,大人但有何差遣,我不敢有片刻的耽誤,若有什麼地方做錯了,還請大人恕罪。”

丁雲毅站起身來笑道:“先生大才來我台灣,丁某求賢若渴,便是先生當麵斥罵我,丁某也必定虛心受教。”

兩人相視而笑,許雲請赴台便已成為定局。

丁雲毅的心思可不止這些,忽然轉身多著柳如是也是一揖:“丁雲毅再冒昧,懇請姑娘一起赴台!”

柳如是不由一怔。她方才聽著丁雲毅描述了台灣模樣,她本來就喜歡四處遊曆,已動了去台灣的心思,隻是不好開口,這時卻由丁雲毅率先說了出來,倒是躊躇起來。

丁雲毅早已想好措詞:“顧橫波去了我台灣,王月去了,李香君去了,便連草衣道人也去了,姑娘在此形單影孤,為何不去?到我台灣之後,姑娘若是不喜,丁雲毅親自再把姑娘給送回來!”

顧橫波頓時明白丁雲毅的心思,自己可算是上了這個男人一個當了,隻怕他第一眼見到柳如是的時候便已經打定了把柳如是“拐騙”到台灣的心思。

顧橫波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還是小看丁雲毅了,才進杭州時候,她男人便就已經在那裏轉著心思如何把柳如是弄到台灣去了。

雖然看穿自己男人心思,但一眾好姐妹全部去了台灣,單獨把柳如是留在這裏,一個親人也無,顧橫波心中不忍心,低聲說道:

“是弟,何妨也去台灣?大家互相照顧著總比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要好得多。”

柳如是本是個豪爽女子,這時聽了此話,再不猶豫:“隻怕怕打擾到丁大人了。”

丁雲毅一聽她答應了,心中大喜,麵上卻是一本正經:“這是哪裏的話?姑娘肯去台灣,本我榮幸才是,丁雲毅不敢怠慢姑娘。”

顧橫波對著丁雲毅翻了一個白眼。

第一個是自己,接著是王月和李香君,現在又輪到柳如是了,依照自己男人做法,想來隻要到了台灣之後,他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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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耗子

這夜便借宿在了這裏。

顧橫波和柳如是住在一起,王月、李香君一人一間屋子。許譽卿喝得酩酊大醉,早進屋去睡覺了。

丁雲毅被單獨請到了一間屋子裏,他大是不滿,孤夜難眠,草衣道人也太不會做人,把自己和顧橫波安排在一起多好。

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幹脆起來走了出去賞月。

一出去,便看到一個人影站在月色之中,看背影,居然是王月。

丁雲毅走了過去:“還沒有睡嗎?”

王月一回頭,微微一笑:“是啊,睡不著,怎麼大人還沒有休息?”

“我也睡不著。”丁雲毅摸了摸腦袋:“幹脆出來走走。”

王月又回過頭去:“想著離開南京,忽然要去一個陌生地方,心中總有一些忐忑。”

這也是人之常情,丁雲毅站到了她的身邊:“你放心,到了台灣我總會好好的待你們的。”

這句話模棱兩可,想要怎麼理解都行,王月臉上紅了一下。為了化解尷尬,她把話岔了過去:“丁大人,你如此竭力邀請許先生,我看不光是欣賞他那麼簡單吧?”

丁雲毅倒沒有想到王月如此聰明,在那想了一下,默默點了點頭。

王月見他承認,問道:“那又是所為何意。”

丁雲毅淡淡笑一下:“我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吧。齊桓公任用管仲進行改革。使齊國國力迅速富強,成為春秋的第一位霸主。他為了表現自己廣集賢士的決心。在宮廷前燃起明亮的火炬,準備日夜接待各地前來晉見的人才。雖然他求賢若渴。但是,不知什麼原因,火炬整整燒了一年,都沒有人上門求見。一時間齊桓公一籌莫展。

有一天,京城東郊來了一個鄉下人要求晉見齊桓公,聲稱自己有九九算術口訣的才能。齊桓公聽說後覺得很可笑。於是派傳令官告訴他‘九九算術乃是末流小技,也配拿來見君主嗎?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鄉下人回答道:‘我遠道而來,是專門來為國王解決難題的。我聽說宮前火炬燃了一年也沒有人上門,這是因為國王是個雄才大略的君主。各地人才都自以為比不上他,怕在國王麵前獻醜被人譏笑,所以就不敢登門了。我的九九算術的確是微不足道的小技術,但國王如果能以禮待我,還怕那些有真才實學的能人不來嗎?泰山所以高聳是因為它不排斥每一塊小石頭,江海所以深廣是因為它積聚了每一條小溪流。《詩經》中說過,古代的英明君王有事都去請教砍柴打草的農夫,隻有這樣才能集思廣益。國王是一代明君,必定能禮賢下士’。

桓公聽罷心悅誠服,連連點頭表示讚許。立即以隆重的禮節接待了這個鄉下人。果然不出一個月,四方閑人都紛紛前來了,於是齊國的人才也就更加多了……說到這裏,朝王月看了眼:“你明白了嗎?”

“恩。”王月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就是齊桓公,而許先生就是你聘請的那個鄉下人。”

“我不是齊桓公,許先生也絕不是那個隻會九九算術的鄉下人可以比的。”

王月在那想了一會:“但是,盡管如此,你對許先生足夠的了解嗎?萬一他去了台灣,覺得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樣怎麼辦?”

丁雲毅又是一笑:“我再給你說個故事。也是關於齊桓公的。齊桓公為了稱霸天下,廣求天下賢士輔佐。衛國人寧戚聽到這個消息也想投奔桓公以施展自己的才華,但他家裏貧困,苦於沒人舉薦自己。最後他心生一計,於是就替衛國商人趕著貨車來到齊國。他們趕到齊國國都時,已經是傍晚,隻好露宿在城門的外麵。這一天,齊桓公正好在郊外迎接賓客,夜裏打開城門,讓裝載貨物的車子讓開。迎賓隊伍中的隨從很多,火把也很明亮。這時,寧戚正在車下喂牛,遠遠地望見了齊桓公,悲從中來,於是就敲著牛角大聲地唱起歌來。

齊桓公聽到了歌聲,細細品味歌詞,說:‘真是與眾不同啊!這個唱歌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凡夫俗子!’說罷便下令把寧戚帶回去。齊桓公回到宮中後,侍從們請示桓公如何安置寧戚。齊桓公賜給他衣服帽子,隨即召見了他。寧戚見到桓公後便用如何治理國家的話勸說他,桓公非常滿意。第二天,齊桓公再次召見了寧戚。這一次,寧戚又用如何治理天下的話勸說桓公,桓公聽了以後更加高興,準備任用他擔任要職。

大臣們聽到這個消息後,紛紛勸諫道:‘寧戚是衛國人,我們對他的底細還不是很了解。大王還是先核實一下,如果他確實是個賢德之人,再任用他也不晚。’齊桓公笑著搖了搖頭,說‘不必了。用人而疑之,這正是君主失去天下傑出人才的原因。’

最後,齊桓公沒有聽從大臣的意見,對寧戚委以了重任。”

王月的眼中流露出了崇拜:“我現在終於知道大人的想法了,大人說自己不是齊桓公,但在王月看來,大人的所做所為,正是在效仿齊桓公之路那。”

說到這,王月咳嗽了幾聲,丁雲毅急忙道:“夜深容易著涼,姑娘還是回屋裏去吧。”

陪王月回到屋裏,見她又咳了幾聲,丁雲毅想幫她找些熱水喝,王月說道:“不用了,我隻是有些冷,休息一下便好了。大人,你先回去吧。”

回去?好容易和你單獨相處,哪有這麼便回去的道理。

“沒事,我照顧著你睡下。”丁雲毅不由分說的便扶著王月躺了下來。

王月臉上緋紅。被丁雲毅扶著一動也不敢動。

丁雲毅幫她蓋上了被子,看王月緊張的樣子。忽然笑道:“剛才給你說了兩個故事,現在給你說個笑話吧。說女主人把女傭叫到麵前問她:‘你是否懷孕了?’女傭回道:‘是啊!’

女主人再次訓她:‘虧你還說得出口。你還沒有結婚,難道不覺得害羞嗎?’女傭回道:‘我為什麼要害羞,女主人你自己不也懷孕了嗎?’女主人道:‘可是我懷的是我丈夫的!’女主人生氣地反駁。你猜女傭說了什麼?”

王月搖了搖頭。

丁雲毅慢慢地說道:“她說,‘我也是啊……王月先是一怔,接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滿臉通紅。

這一笑可要了丁雲毅的命了。她的笑嬌媚得讓人心醉。丁雲毅心神蕩漾,哪裏還能把持得住,悄悄的向王月湊了上來......

王月知道了丁雲毅想做什麼,笑聲收住。聲音也都有些顫抖了:“大人……話才出,一張嘴便已經被丁雲毅的嘴給封住了……不到天亮,卷縮在丁雲毅懷裏,幾乎一夜沒睡的王月,生怕被別人發現,趕緊著起來穿好了衣服,又幾乎是硬拉著把丁雲毅拉了出去。

還好出去的時候都沒有起來,王月朝他羞澀的笑了下,趕緊關上了門。

丁雲毅心情舒暢,正想回到自己房間。忽然柳如是的門打開了,柳如是和顧橫波一起走了出來。

丁雲毅趕緊裝模作樣的練起了拳。

“丁大人起的那麼早在練拳啊。”

聽到柳如是的問話,丁雲毅打了個收手勢,皮笑肉不笑的應道:“是啊,是啊,我等在軍中那是習慣了的。”

顧橫波卻忽然道:“是弟,你這麼怎麼鬧耗子?”

“哦,是嗎?”柳如是也是一本正經:“這裏原來是沒有耗子的,想來是你們帶來的吧。”

“也許。”顧橫波點了點頭。又朝丁雲毅看了眼:“昨夜耗子鬧得動靜可大了,好像一公一母,公耗子在那說什麼齊桓公,母耗子還說什麼公耗子像齊桓公,真正是奇怪了。”

丁雲毅哭笑不得,一聽之下便知道自己昨晚說的話都被這兩個女人給偷聽到了。

柳如是卻歪著頭問道:“那後來那兩隻耗子呢?”

顧橫波臉色顯得更是嚴肅:“耗子在外呆得再久,也總是好回洞的,後來公耗子便陪著母耗子回到洞裏去了,一晚上都沒有出來,那公耗子一大早起來,就在那練起了耗子拳……說到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柳如是也是笑得樂不可支。

兩個女人笑成一團,丁雲毅居然也罕見的臉紅了,訥訥地道:“耗子練的拳法,想來都是好的,想來都是好的。”

這一來,兩個女人笑得肚子都疼了。

這笑聲把許譽卿夫婦和李香君都給吸引了出來,李香君揉著眼睛問道:“什麼事啊,一大早的笑得和瘋婆子一樣。”

顧橫波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昨夜這裏鬧耗子……話還沒有說完,李香君嚇的“啊”的一聲驚叫起來,她這樣子,讓顧橫波和柳如是這兩個女人笑得腰都無法直起來了......

許譽卿是個爽快的人,既然已經答應追隨丁雲毅一起奔赴台灣,用過早飯之後,一邊讓人去雇傭馬車,一邊整理家裏的東西,遣散下人。

隻帶了一些簡單的細軟,便放棄了這個家,隨著丁雲毅一起先去蘇州。

騎在馬上,許譽卿還在那奇怪,自己家中怎麼會出了耗子?

丁雲毅看著好笑,難道自己告訴他,自己便是那隻耗子?和許譽卿一路走一路談,見許譽卿似乎還有些擔心離鄉背井,不知前途如何的樣子,於是道:

“許先生,方才說到耗子,我給你說個故事吧。”

這是丁雲毅說的第三個故事了:“戰國時候,楚國有個小官吏。一天,小官吏去如廁,他發現,不管茅房中是多麼的汙穢不堪,也總會有一些耗子前來偷吃。而一旦有人或者狗出現在它們麵前的時候,這些耗子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總會拚命似的抱頭鼠竄,其狼狽程度不言而喻。狗兒不時地光顧一下茅房,這給耗子施加了極大的生存壓力。過了沒有幾日,小官吏又來到郡中的存放糧食的倉庫進行例行檢查。在這次的檢查之中,小官吏忽然又在這裏發現了耗子。然而,小官吏並沒有讓人急著捕捉耗子,反而自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思考了起來。

經過對比,小官吏發現,相對於茅房中那些耗子來說,糧倉中的這些耗子其實和它們的目的是一樣的,都是來偷東西吃的。但是,由於它們所處環境的不同,也就造就了它們那天壤之別的待遇。廁鼠吃的是汙穢之物,倉鼠吃的是堆積如山的糧食;廁鼠吃東西的時候提心吊膽、時刻防備著人或狗的到來,而關在倉鼠則可以放心大膽的享用美食,不必為外人的到來而躲避.。

思來想去,小官吏認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基本上與那廁鼠沒有什麼兩樣。相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統治者來說,自己生活待遇比他們差遠了,而且除了要完成大量的工作之外,還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來討好上級官員,更讓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提升空間幾乎為零。

想來想去,小官吏當即作出決定,自己也要做如同倉鼠這般不受人管製的人,離開這個環境,重走一條道路。回去之後,小官吏立馬就辭去官職,收拾東西不幹了。

當然,新的道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重走的,它有兩個最近本的前提條件,那就是要麼有錢財,要麼有口才!因為有了錢財才可以打通前進的路子,有了口才才能贏得君王的歡心。

對於這兩者,小官吏決定先從簡單些的入手。於是,他直接來到了儒學大家荀卿的官員培訓基地,開始向荀卿學習帝王之道。

雖然此後他也遭受到不少的挫折,求見君王無門、以及後來君王的逐客令。但是,在該國丞相的極力推薦和他自身聰明才智的超常發揮下,最終還是贏得了君王的信任,並在統一六國之後把作為百官之首的丞相一職給了他做。”

許譽卿眼睛亮了一下:“大人說的可是大秦丞相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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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遇伏

“大人說的那個小官吏,就是大秦的丞相李斯吧?”

丁雲毅點了點頭:“是,就是李斯,無論後人對他的評價如何,但起碼他堅決的離開原來呆的地方,去一個陌生環境,無懼堅信磨難,最終開創了一番大事業的精神是值得其他人所效仿的。許先生,我始終都認為台灣是最適合你的地方。”

“罷,罷,總是書生,遇事前怕狼,後怕虎,瞻前顧後,遠沒有大人之決斷。”許譽卿臉上露出笑意:“大人放心,我再沒有什麼顧慮的了。”

丁雲毅微微一笑。

許譽卿是名士,現在自己麾下什麼樣的人才都有,就是缺乏許譽卿這樣的“名士”。一個名士的號召力,在這樣的時代裏所起到的作用往往是重大的。

張溥為自己帶來了在士子界裏的名聲,但許譽卿為台灣帶來的,卻將是真正的大批讀書人的到來,從而讓台灣的根基更加紮實。哪一天朝廷真的要動台灣了,也不得不考慮那些雲集在台灣的讀書人們。

從這一層意義上來說,其實丁雲毅並沒有完全和王月說實話。在他眼裏,許譽卿其實就是一個隻會九九算術的“鄉下人”,就隻是千金買骨裏的那塊馬骨頭,他並不需要許譽卿在台灣發揮多大的才能,許譽卿唯一要起到的作用,就是一個誘使無數魚兒遊到台灣來的“誘餌”罷了,而丁雲毅就是最終收網的那個漁夫。

許譽卿忽然問道:“大人可曾聽說過齊桓公招隻會九九算術鄉下人的故事?”

丁雲毅幾乎笑了出來。這故事自己可才和王月說過,當下卻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許譽卿是個實在人,於是又把這個丁雲毅爛熟於心的故事重新說了一遍。

丁雲毅隻作不解其中意思,皺著眉頭問道:“先生想說的是?”

許譽卿正色道:“大人既然要用我,請賜給我一個很好的官職,賞給我大量的金銀珠寶,大人要去蘇州。江南士子此番皆都匯集於蘇州,請大人當麵宣讀對我的任用。大人試想,連我這樣的人在台灣都得到了重用。那麼,台灣便不是賢人應者如雲?”

丁雲毅心中大喜,許譽卿的話可算是和自己不謀而合了:“先生大才。雲毅茅塞頓開,總要在蘇州讓全天下的讀書人都知道,我對先生是如何的尊重。”

這兩人越談越是歡暢,不日離蘇州已經隻有一日路程。休息的時候,大家圍坐在了一起,吃著隨身攜帶的幹糧,許譽卿問道:“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去年我經過蘇州,看到蘇州城樓上飄揚著一麵旗幟。上麵寫著七個字,‘武勇忠烈虎賁衛’,我知道這虎賁衛乃是大人麾下精兵,卻如何出現在了蘇州?我也曾問過幾人,但都語焉不詳。”

丁雲毅笑著道:“這也沒有什麼。昔日我大戰潁州之後,恰逢侵擾鳳陽的一股流寇到了蘇州,彼時我手下隻有二百騎,則五千眾,我以二百騎破賊五千,殺了他們兩個頭目。蘇州知府鄧牧之深恐我走後賊再至,於是便做了我的一麵戰旗掛在蘇州,用來恫嚇那些企圖再次進犯蘇州的流寇,也算是拉虎皮做大旗了吧。”

周圍的人聽了又是好笑又是敬佩。

二百人破五千賊,古往今來,聞所未聞。丁雲毅嘴裏說來輕巧,可聽在了那幾個女人的耳朵裏,卻不禁大是敬佩,隻覺得跟了這個男人絲毫沒有錯了。

不遠處也在啃著幹糧的一個車夫這時候說道:“我們這些趕車的,平時東來西往多了,到處都能夠都聽‘丁虎賁’的名字,有次我拉一個客人去遼東,在遼東還聽到了大人在金虜中九進九出的故事……天下皆說丁虎賁?

柳如是看著丁雲毅的目光,似乎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裏麵。

這裏四下偏僻,丁雲毅吃飽了肚子,到遠處卻解了個手,忽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過了一會,便若無其事的走過來重新坐下。

朝周圍看了看,忽然低聲道:“周圍有人,總有三四十人樣子,攜帶兵器,怕有歹意,隻怕隻衝我等而來!”

一句話說的眾人大驚,王月臉色蒼白:“這,難道是強寇嗎?”

“蘇州附近太平,沒有聽說有什麼強寇啊。”許譽卿盡管也害怕,卻強打著精神說道。

“不管是誰,總之不懷好意。”丁雲毅眼睛眯了起來,心裏也是奇怪,蘇州附近哪來的如此規模盜賊?這些人攜帶兵器,埋伏在了周圍,想來是早有準備,隻等著天黑之後,再行動手。

難道是衝著自己來的?

奇怪,自己在這沒有什麼仇人那,李自成、張獻忠之流自顧不暇,也根本不可能大老遠的千裏迢迢的派人到蘇州來刺殺自己。

心中疑惑雖起,但麵上卻不露聲色,草衣道人急忙道:“不如現在我們就動身,越快到達蘇州越好,他們總不會殺進蘇州城裏去吧?”

“來不及了。”丁雲毅搖了搖頭:“我們若是現在逃跑,賊人必然趁機殺出,我不能全部照顧到,反而會讓咱們大亂。”

眼下的丁雲毅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每個人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丁雲毅在那想了想,忽然對那些車夫說道:“來,弟兄們,你們方才誇我,我請你們吃東西。”

那些車夫笑嘻嘻的圍攏過來,丁雲毅忽然低聲道:“誰都不要說話……他把周圍有埋伏的事情說了一遍,那些車夫倒是不大驚慌,他們隻當是劫匪,一般遇到這種事情,隻要車夫不反抗,劫匪是不會傷害到車夫的。

丁雲毅低低問道:“你們當中誰敢騎我的快馬到蘇州城去。帶我書信麵見蘇州知府知府鄧牧之,讓其速速派人救援?”

“我去。”一個年輕膽大的車夫應道。

丁雲毅聞言大喜:“你一進蘇州城,便一路大叫,保護蘇州的丁雲毅有難,我料必有人帶你去見鄧牧之,你見到後,把這裏的事情和他說一遍。他自然知道應該怎麼做。我的馬快,賊人要到夜裏才會動手,如果動作快些。能夠等到援兵。”

“成。”年輕車夫爽快地道。

丁雲毅一笑:“兄弟,這次你救了我的命,等我脫難必以千兩黃金酬謝。”

年輕車夫卻道:“大人也太小看我了。我是山東人,災荒之年,好容易活到了南京,大人在山東活命無數,我這不過是替山東人報答大人罷了。”

丁雲毅聽了心中大是感動,果然是今日你救人,他日人救你。

他把寶馬奔霄交給了車夫,年輕車夫隻當做是帶著馬去飲水,悄悄的離開隊伍,到了無人處。翻身上馬,朝蘇州方向狂奔而去……月姑娘,我給你的寶刀隻怕你得暫時還給我了。”丁雲毅笑著道。

趁王月去車上取寶刀時候,丁雲毅仔細叮囑:“到了夜間,你們隻需把馬車圍成一圈。打起火把為我助戰,無論我遇到什麼危險,你們都千萬不可出來。”

對方有三四十人,丁雲毅隻有一個,便是再神勇,又如何抵敵?顧橫波在一邊道:“項文。你無需管我們,自己隻管先走。你身肩重任,不可有失,能帶來援兵最好,不能帶來援兵,那,我們總知道該如何做便是……許譽卿也在一邊道:“是啊,大人,你快走吧,我想,那些賊人要的是財物,隻要給他們,他們難道還會非要我們的命嗎?”

“隻怕沒有那麼簡單......”丁雲毅搖了搖頭,環顧眾女,忽然笑道:“我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夠保護,自己先行逃命,那還算男人嗎?你們放心,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總不能讓那些賊人傷了你們一根汗毛!”

他全然不顧的說出了“我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夠保護”這句話來,顧橫波幾人心中感動,都覺得能夠在這男人身邊,便是死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柳如是妙目閃動,這人男兒氣概如此,隻恨自己沒有早一些認得此人!

王月拿著寶刀“龍牙”過來,正好聽到了這句話,她把刀交給了丁雲毅,在他身邊坐下,也不再顧忌什麼:“大人,能認得你是我王月的榮幸。我過去隻識得詩詞歌賦,琵琶曲調,從來也不知道世間還有你這樣的鐵血男兒,今日生或死,總和你在一起便是了。”

顧橫波和李香君相視一笑,神色間也再沒有什麼畏懼。王月的話,說出了她們心裏的想法:

生或死,總和你在一起便是了!

柳如是是男人裝扮,腰間還懸掛著一把寶劍,她握了一下劍柄:“大人,我也學過幾天劍術,讓我和你一起殺敵吧。”

丁雲毅朝她的劍看了眼,笑道;“柳姑娘,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你聽了不要往心裏去,你那劍,用來擺擺樣子還湊合,你學的那些所謂劍術,不過都是一些舞蹈之技。真正的殺人和你想的完全是不一樣的……柳如是麵上紅了一下,對麵的這個男人是千軍萬馬上殺伐征斷的大將,自己方才那麼說真的是班門弄斧了。

丁雲毅撫摸著手中“龍牙”,像是在那對自己的一個老朋友一般說話:“龍牙,龍牙,都說你會妨主,可你我攜手作戰,死生與共,賊軍再眾,其奈我何?今日你我可又要大開殺戒了!”

這句話,聽的一眾人又是欽佩又是害怕。雖然戰端未起,但他們卻已經能夠感受到即將到來的血腥場麵了。

“殺人丁虎賁,屠夫丁雲毅;丁虎賁,無人擋,丁雲毅,殺人狂!虎賁到處血成河,屠夫來時屍成山!”許譽卿輕輕吟道:“我讀了半輩子的書,見到的無非是些文章罷了,今日卻可以親眼一見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場麵,快哉快哉!”

草衣道人橫了丈夫一眼,丈夫平日穩文儒雅,怎麼今天卻說出這樣血腥的話來了?

丁雲毅吩咐完了交戰時該注意的事,便讓眾人去休息一下,把顧橫波單獨留了下來,在那沉默一會,忽然道:“萬一......萬一到時候我力不能支,我,我會拚盡全力,先......先把你們殺了……他必須要這麼做,否則一旦這些女人落到那些賊寇手裏,隻怕所受到的汙辱會讓她們生不如死。

她們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可以死,但卻絕對不能受到汙辱!

顧橫波聽了這話,非但一點都不吃驚,卻好像早已料到他會如此說一般,嫣然一笑:“我知道,你是大英雄,大英雄的女人是不能受到旁人汙辱的,就算你沒有來得及殺我,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丁雲毅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對她微微一笑,能夠得到這樣的女人,還有什麼可以遺憾的呢?

他忽然豪氣幹雲:“可他們要想殺了我,隻怕也沒有那麼容易。殺人丁虎賁,屠夫丁雲毅,我縱橫疆場,往來馳騁,難道今日便會死在幾個蟊賊手裏?橫波,你且看你男人如何殺賊!”

顧橫波眼中寫滿崇敬,這樣的男人啊,這樣的氣概啊......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馬車已經圍在了一起,蘇州方向卻一點動靜也都沒有。那些女人們在馬車中間,誰也沒有說話,好像都在那裏等待著什麼。

馬車外,丁雲毅一個人坐在那裏,他點起了一堆篝火,拿著一袋子酒,大口大口灌著。身子坐那裏巍然不動。

那口聞名天下的寶刀“龍牙”,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顧橫波這幾個女人清楚的看著這一切,顧橫波忽然指了指馬車頂上:“一會我們就到上麵,卻看他是如何殺敵的。”

她的女伴一起點了點頭。

她們知道她所說的“他”是誰。

“殺人丁虎賁,屠夫丁雲毅”。生或死在這一刻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生或死都能夠在一起。

外麵的那個男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會拚死保護他的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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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血在燒!

夜已深。

遠處樹影搖晃,不斷有聲音傳來,丁雲毅知道那些人要動手了。

他喝光了酒袋最後一口酒,遠遠扔去,厲吼一聲:“火把!”

火把瞬間點亮夜空,丁雲毅抓起“龍牙”,站起身大聲笑道:“丁雲毅在此,誰來拿走我的大好頭顱。”

聲破夜空,笑動夜幕。

那些刺客知道行蹤已破,一個個動樹林裏鑽了出來。

略略點了一下,三十七、八個人的樣子,丁雲毅笑道:“我聽說古往今來大將刀下不殺無名之卒,是誰想要我的腦袋!”

領頭的那個刺客頭目停頓了下:“不要怪我們,本來我們的目標不是你,誰讓你一定要來蘇州?”

丁雲毅心中好奇,不是來殺自己的?那他們準備殺誰?但明知道問了他們也不會說:“好,好,我是丁雲毅自尋死路,來,來,丁雲毅頭顱在此!”

那刺客頭目身後一人忽然大叫:“今日為了我滿洲勇士報仇!”

丁雲毅一驚,滿洲?這些人難道都是一些滿人刺客?他們千裏迢迢跑到蘇州來刺殺誰?

還未等他細想,那個人已經舉著刀衝了上來,刺客頭目眼看他叫**份,心中大罵愚蠢,可已經來不及阻攔了。

“什麼東西,也敢傷我!”丁雲毅大怒,龍牙出鞘!

站在馬車頂上的顧橫波這些人,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最真實的殺人。而且是如此慘烈的殺人!

當那刺客衝到麵前,龍牙閃起寒光,就在刺客手中刀即將砍到丁雲毅的那一瞬間,龍牙已如閃電一般落到了刺客身上。

一聲慘呼,那刺客竟是一條右肩被活生生的砍了下來!

血如噴泉一般湧出,刺客還未倒下,丁雲毅衝上一步。探出左右,一把抓住他的頭發,龍牙揮動。一具無頭屍體倒下。

丁雲毅左手抓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放聲大笑:“滿狗頭顱,原來不過如此!”

這血腥一幕。看到馬車上的那些人完全呆了,她們從來也都沒有想過,天底下竟然會有如此慘烈的殺人手法。

許譽卿一轉身,“哇”的一聲吐了。

柳如是也看得心驚肉跳,她忽然想起了丁雲毅和自己說的話:“你那劍,用來擺擺樣子還湊合,你學的那些所謂劍術,不過都是一些舞蹈之技。真正的殺人和你想的完全是不一樣的……是的,真正的殺人,遠非那些花拳秀腿可以比擬的。

這個時候。那些刺客眼看同伴死得如此淒慘,震駭之餘,紛紛叫著撲了上來……殺人丁虎賁,屠夫丁雲毅!”所有馬車上的人,終於真正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了......

丁雲毅勢如瘋虎。麵對著數十倍於自己的敵人,絲毫不懼,火光中迎著眾人而上。那口龍牙,在火光和月色的照耀下,燦燦生輝。閃動著的光芒,似乎蓋過了火光。

什麼是殺人?這。才是真正的殺人!

龍牙卷起的寒風,奪取著一個個敵人的生命,而同樣飛濺起的,還有丁雲毅身上的鮮血。

古往今來,除了項羽這樣的第一戰神,千軍萬馬中往來馳騁,能夠毫發無傷,後人能夠做到項羽這樣的,從來沒有出現過。

你殺人,人也一樣殺你;你傷人,人也同樣傷你。

丁雲毅每戰必先,每戰必傷,每次慘戰下來,身上總是傷痕無數,正是這個願意。他不是神,他隻是一個人。

會受傷,會流血......

他的肩膀被人劃開了一道口子,但劃傷他的人很快成了一具屍體;他的背部被人砍了一刀,但他虎吼著轉過身來,也是一刀砍下,生生的將那人的腦袋一砍為二!

殺人丁虎賁,屠夫丁雲毅!

他在流血,他在拚命,他在殺人!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他便會一直站在這裏,一直戰鬥到自己倒下為止!

丁雲毅身上的傷口在一道道的增加,那些刺客們也都一個個的倒下。他似乎全然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什麼叫疼痛。他手中的龍牙,也如一個來自地獄最深處的惡魔一般,一刻也都不停息的在那收割著一條條的生命!

昔日遼東,九進九出無人敵;今日蘇州,浴血奮戰笑死生。

這些滿人,終於知道了當日在遼東時候他們同伴,在麵對這個人時候的恐懼了。

他明明已經渾身帶傷,眼看著就要倒下,可他偏偏不倒,相反每受一次傷,他的殺氣便會更加加重一分,他流一滴血,他戰鬥的欲望便會更強烈一分!

這是什麼樣的人啊!

不死不休,奮戰到底!

這,就是名動天下的丁虎賁!

丁雲毅帶了十一處傷,卻殺了八個人,傷兩個,這一切,都被馬車上的人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裏......

她們看得先是驚恐駭然,接著眼淚慢慢的流了出來。丁雲毅完全有機會逃走,但他卻沒有走,他現在,是在為她們拚命。

她們盡管從來都沒有殺過人,但卻也能看出,丁雲毅的腳步已經遲緩,揮刀的動作已經減慢,他的氣力正在一點點的流逝。

很快,他就會轟然倒下......

顧橫波忽然擦去了眼淚,然後嘴角竟然露出了笑意,她問自己的姊妹:“有這樣的男人為我們而死,我們還有什麼遺憾的嗎?”

王月和李香君搖了搖頭,就連柳如是也情不自禁的跟著搖了搖頭。

從來沒有人真正的尊重過她們,但現在,就在她們眼前。一個男人卻正在拿自己的命為她們浴血奮戰。

沒有什麼遺憾的了,這一輩子都沒有什麼遺憾的了......死生與共,她們現在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

顧橫波微笑著從柳如是的腰間拔出了那把劍,然後塞到了柳如是的手裏:“是弟,麻煩一會你給我一劍。我已是丁雲毅的人,但便死也是丁雲毅的鬼。”

這句話,她平時是無論如何說不出來的。可現在,卻一點也不害羞的脫口而出。

柳如是過去是絕對不敢殺人的,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其實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她默默的點了點頭。

“然後請對我們刺下。”王月和李香君相視一笑。

草衣道人握住了丈夫的手,微微笑道:“我想死在自己男人手裏。請你動手殺了我吧。”

許譽卿熱淚盈眶,緊緊握著妻子的手:“生和死我們都在一切。”

這裏的每一個人,這時候都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死就死吧,無論怎樣總不能給前麵那正在奮戰的人丟臉......

她們的話,那幾個馬車夫清清楚楚的聽在了耳裏,忽然一個人叫道:“我也是山東人,丁大人活我山東百姓之命,今日願意以死相報!”

他竟然忘記了馬車夫的規矩,舉著手裏的火把衝了上去!

“滿狗怎麼敢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撒野!”接著又是一個車夫衝上......

所有的車夫竟然都衝了上去,所有的車夫竟然都忘記了車夫隻要不反抗就可以不死的規矩!

滿狗怎麼敢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撒野!

這。是什麼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

死則死,也要讓那些滿狗見識到我大明男兒的風采!

這是讓那些滿人刺客猝不及防的,也同樣是讓丁雲毅大感意外的。

他已經堅持不住了,沒有人比他更加知道自己的狀況。可就在這個時候,這些不起眼的車夫卻勇敢的站了出來!

一個車夫倒下了。又是一個車夫倒下了......這些車夫趕車是內行,可是卻從來沒有殺過人......

生或死,在一起!

丁雲毅很清楚的聽到,一個車夫在倒下前居然笑道:“沒有想到今天我一個草民,竟然能和武烈伯並肩作戰,痛快。痛快!”

丁雲毅沒有悲傷,他有的隻是熱血沸騰,他狂吼著:“滿狗,你們看到了嗎,這,就是我大明的血性男兒!”

血在燒!

丁雲毅覺得他渾身失去的力氣都回來了,本來已經無力的胳膊再度舉起,通身沾滿鮮血的龍牙再度揮動。

丁雲毅——直取刺客頭目!

“殺!”

在這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中,丁雲毅衝了上去。

刺客頭目大驚,他沒有想到這個如血人一般的人,竟然還有這樣的力氣和勇氣殺向自己,他匆忙間一刀刺向了丁雲毅。

可是,他忽然發現自己的刀刺不出去了。他的刀,竟然一把被丁雲毅所握住。

鮮血,順著丁雲毅的指縫流了出來,然後,這個刺客頭目看到了自己這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血人一般的丁雲毅,居然朝他笑了笑。

這是刺客頭目這一生裏見過的最可怕的笑了,接著,那口名動天下的龍牙,很慢很慢,一點一點的落到了刺客頭目的脖子上......

殺人丁虎賁,屠夫丁雲毅!

刺客頭目倒下了,耗光了最後一點力氣的丁雲毅,長長的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已經不成了。

他回過頭去看了一眼,卻看到他的女人們正微笑的看著自己。他看到,柳如是舉起了手裏的劍對準了顧橫波的心口。

他笑了,真的笑了。這些大明的剛烈女子啊……殺!”

忽然,這一聲怒吼在夜色中傳來。

幾十匹戰馬忽然出現,然後,丁雲毅聽到了段三兒那再熟悉不過的吼聲:

“大人,段三來了!”

“武烈伯勿慌,援軍來了!”

無數的喊聲在夜空中響起。

“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馬車上,那些自知必死的人一齊歡呼起來。

段三衝了過來,他騎的,正是丁雲毅的奔霄,一到麵前,見到丁雲毅渾身浴血,他早就在戰場上看的習慣了,根本不以為意:“大人,段三來遲!”

丁雲毅以刀駐地,大口喘息:“隻留一個活口,其餘全部殺了!”

“是,隻留一個活口,其餘全部殺了!”

怒吼聲中,段三飛奔而去。

丁雲毅氣一鬆,幾乎倒下,幾個人扶住了他,丁雲毅看過去,是顧橫波,是王月,是李香君,是柳如是……你們男人如何?”這個時候的丁雲毅還能笑著說出這樣的話:“跟著我們這樣的男人,你們可否覺得委屈?”

沒人臉紅,沒人害羞。跟著這樣的男人,她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妹夫,妹夫!”

又是大隊人馬出現,丁雲毅看到蘇州知府鄧牧之騎馬衝在了第一個,一來到麵前,鄧牧之從馬上跳下,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到了麵前,看到丁雲毅樣子,臉都完全嚇白了:

“武烈伯,武烈伯,我該死,我該死!”

也不怪他如此害怕,朝廷的第一柱石武烈伯丁雲毅若是死在了這裏,那蘇州城裏的大小官員該罷官的罷官,該殺頭的殺頭吧。

鄧牧之忽然怒從心起:“殺,殺,給我殺!這些天殺的刺客,差點給我蘇州惹下潑天大禍,給我把他們砍成肉醬!”

其實不用他吩咐,段三兒已經這麼做了。

那些刺客頃刻間幾乎被殺得幹幹淨淨,隻按照丁雲毅的吩咐,留下了一個活口。

段三兒拎著一個還活著的刺客,一把扔到了丁雲毅的麵前:“大人,餘者皆死,他還活著,請大人審問吧。”

丁雲毅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說吧,為何刺殺於我?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刺客似乎非常害怕麵對著丁雲毅,低著頭道:“我們,我們是範大學士派來的。”

“範大學士?哪一個範大學士?”丁雲毅皺了一下眉頭問道。

“內秘書院大學士範文程。”

“範文程?”丁雲毅一怔,那個天字第一號的大漢奸嗎?啊,是了,滿清偽帝皇太極在稱帝後以範文程為內秘書院大學士,可自己和範文程無冤無仇,他派人那麼大老遠的跑到蘇州來殺自己做什麼?

那個刺客不待丁雲毅發問,已經搶先說道:“其實本來也不是來殺你的,而是準備來殺蘇州知府鄧牧之的。”

這句話才一出口,鄧牧之已經麵色大變。他可做夢也想不到,這些刺客,那麼遠的過來,居然是來刺殺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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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原來是他

鄧牧之做夢也都沒有想到,這些此刻的目標居然是自己!

丁雲毅也是聽的莫名其妙,鄧牧之什麼時候得罪金虜了?還是那個大漢奸範文程吃飽了撐的,實在無聊派人跑到蘇州來刺殺大明的一個知府?

皺了一下眉頭:“究竟怎麼回事?”

那個刺客不敢有一絲一毫隱瞞:“其實,我們雖然是範文程派來的,但範文程也不過是為他新得的一個謀士做的這件事情?”

“新得的一個謀士?”丁雲毅越聽越是糊塗。

那個刺客趕緊道:“這人範文程對他非常器重,聽說此人就是江南一帶的人,很有才氣,他從江南一路到了遼東,差點餓死,後來被範文程發現,帶回去救活了,那人對範文程感激萬分,從此後就成了範文程的門下。聽說這人文采斐然,寫出來的東西篇篇錦繡,範文程一見便愛不釋手,後來很多折子都是範文程先寫好了,再由這人修訂文字。非但如此,此人在政治上也很有自己想法,因此被範文程當成寶貝一般,不管什麼都是有求必應……丁雲毅恍然大悟,他忽然想通了什麼,明白了曆史上的一件奇案了。

滿清偽天聰九年以前《清實錄》全文載錄範文程的第一份奏疏:“昨命臣等思想目前事宜,臣等雖愚魯,敢不具管見以聞。沙河堡官員查發逃奔人,是頭緊顧頭之意。以向年之插漢兒,彼尚不敢少抗,豈敢抗汗今日之兵耶......若計所入之關,無如雁門為便,既無沮滯,又居民富庶,可資飽騰......汗如必欲深入。又恐無隙可乘,徒敗聲名耳......不入則就此回兵,庶為上策。勿徒勞兵卒也……從這份奏疏,可以看出範文程在兩個方麵的弱點。其一,此時範文程的文學修養欠佳。表述水平不太高明。此疏的文字相當粗糙,毫無文采,有的句子使人難解其意,把它與乾隆初撰修的《清太宗實錄》所記的這一奏疏相比,便可不言而喻了。

比如,原疏一開始稱:“汗昨命臣等思想目前事宜,臣等雖愚魯,敢不具管見以聞。”“思想”兩字,恐非當時高人雅士習用之詞,既愚又魯。還加“管見”兩字,也太累贅羅嗦。乾隆修之實錄將其潤色為:“皇上昨命臣等籌度目前事宜,臣等雖愚,敢不竭所知以聞。”兩相比較,乾隆修實錄的史官。將原疏之“思想”改為“籌度”,去一魯字,再把“具管見”變為“竭所知”,雖僅小小變動,顯然使其比較文雅略有文采了。

原疏有“沙河堡官員查發逃奔人,是頭緊顧頭之意”。什麼叫“查發逃奔人”?表述太不通順了。乾隆版改為“查發逃去人民。以還我者”,一下子就使人們明了其意,知道是明朝官員將從後金逃去的人丁查出送還。至於所謂“頭緊顧頭”,顯係地方性的通俗口語,不易為他省人知曉,乾隆版改為“是不過暫救目前之急”,使其文字表達水平大為提高。全文類似之弊,俯拾即是。

其二,此時範文程在軍政大事上還相當幼稚,見識不高,議不精辟,對後金與明之形勢,了解不透,既不知己,又不知彼,所上之計實為下策。範文程、寧完我與大多數降金漢官一樣,竭力主張對明用兵,大舉深入,直搗京師。揆諸當時形勢,此議未免太偏太急太險,如若照此行事,後果難以設想。

先就後金本身條件而論,此則,女真男丁不過六萬左右,加上漢軍一旗、蒙古一旗,共十旗,丁數不會超過八萬,而且貝勒、大臣之中,有的已開始享樂腐化,士氣較前有所削弱。

遼東漢民因受先汗努爾哈赤晚年的虐待,被屠殺、遷徙、抄沒為奴,滿腔怨憤,紛欲棄金投明。其次經濟危機也相當嚴重,四年以前,“國中大饑”,鬥米價銀八兩,牛一頭賣銀一百兩,良馬一匹值銀三百兩,布一匹價九兩,出現了“人有相食者”的悲慘景象。

至於周邊形勢,同樣不妙。南麵朝鮮,既懷天聰元年被迫訂立城下之盟屈服於金之新恨,又念念不忘二百餘年忠於大明的長遠曆史,一心要擺脫後金壓抑與明聯合抗金。東北方麵,蒙古察哈爾部林丹汗雖星夜逃走,但並未覆滅,隨時都可能卷土重來。西邊的明國,盡管曾數敗於金,但幅員遼闊,臣民眾多,人口超過後金幾百倍,明軍也數十倍於八旗軍,並於天聰四年收複永平、遵化四府州縣,迫使勇猛善戰的二大貝勒阿敏狼狽逃回沈陽。後金處於四麵被圍的困難境地。在後方不穩、腹背受敵、敵眾己寡的條件下,不做好充分準備,就要遠征千裏以外的大國京都,談何容易,弄不好,被截斷後路,想退回故裏尚且不能,焉能進據紫禁城入主中原。

所以,皇太極並不急於飛襲燕京,稍後一些時候,還斥責漢官之此見為謬論。何況,這次出征,原為攻擊林丹汗,不料彼先期遠逃,八旗軍追逐四十餘日,連蒙古大汗的影子都未見到,鞍馬勞累,缺水少糧,得不償失,貝勒、大臣之中,不少人已有怨言,如果還要快馬加鞭遠征明國,僅有十日之糧的疲師,怎能獲勝!因此,範文程的計謀,實為下策,與天聰汗皇太極的方針,是背道而馳的。

但是,幾乎就是一夜之間,範文程便脫胎換骨,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非但文筆間大有進展,而且上的折子何止是文字通順而已,簡直就是字字珠璣。

若是文字功力可以靠多讀書積累出來,但軍事政治方麵的見識,除了天分以外。非得靠日積月累不可。可這個範文程卻好像受到了神仙指點一般,在這兩方麵突飛猛進,先是推翻了過去自己提的那些建議,接著提出來的新的對朝政的見解,沒有一個不是讓人大為驚歎折服的。這以後,皇太極便一天也離不開此人了。

這種情況出現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忽然開竅了。可難道文字功底、軍事、政治見解竟然能夠同時開竅?難道原本一個在政治上鼠目寸光的人,居然突然能變成政治大家?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了。

另外一種可能,便是他的身後有高人在那指點。

現在聽刺客的這些話。後一種可能才是曆史的真相了。

難怪,難怪,丁雲毅心裏想著。順口問道:“那個範文程請來的人,叫什麼名字?”

“呂燕韓……這個名字一出,鄧牧之麵色大變。

丁雲毅卻沒有發現鄧牧之的變化,隻覺得“呂燕韓”這個名字聽著怎麼如此耳熟?想了好久也都沒有想出來,幹脆不再去想:“既然這個呂燕韓有如此才華,皇太極難道沒有聽說過此人嗎?”

“以前不知道,我是範文程的心腹,所以清楚。後來據說皇上......啊,皇太極聽說了此人,也曾召過。但呂燕韓說他無心仕途,隻願意侍奉在範文程身邊,皇太極也就算了,隻是讓他好好的為大清效力便是……哦。這人倒有些意思......”丁雲毅點了點頭:“那這次派人來刺殺鄧牧之是怎麼回事?為何又忽然轉來刺殺我了?”

刺客慌忙說道:“呂燕韓說,大明的蘇州知府鄧牧之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要他盡心盡力為範文程,懇請先殺死鄧牧之,為他出了胸中這口惡氣。範文程答應了下來,還專門向皇太極借了幾名高手......領頭的那個叫巴思多,就是方才被大人殺了的,是皇太極的貼身護衛。到了蘇州之後,一直在等待刺殺鄧牧之的最佳機會,後來忽然聽說大人要來蘇州了,巴思多忽然說呂燕韓專門交代,若是有機會刺殺丁雲毅......那就不管鄧牧之,先殺......先殺丁雲毅......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就真的不知道了……這事可就古怪了,自己什麼時候和呂燕韓結下了這樣仇恨?丁雲毅想了半天也都沒有想明白,又覺得這個名字耳熟,想來是自己在戰場上和他對戰過吧。

他轉首向鄧牧之道:“鄧黃堂,你幾時得罪了呂燕韓?”

鄧牧之麵色有些尷尬,隨即便正色道:“不說此人倒還罷了,說起來我倒想起此人來了......武烈伯,請借一步說話……他把丁雲毅請到一邊,低聲道:“武烈伯,這人原來是和憐玉指腹為婚的……啊,我想起來了,怪不得覺得這名字如此耳熟。”丁雲毅恍然大悟,這可不是自己那位正房鄧憐玉從小定親的嗎?古人說大恨莫過於奪妻,怪不得呂燕韓非要殺了自己,原來是因為有奪妻之恨,可忽然想了起來:“不對,你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鄧牧之歎息一聲:“妹夫,你不要怪我欺騙了你,到了今日,我不得不和你說實話了。這呂燕韓,當真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他老子死在大牢裏後,他便公然誹謗朝政,魚肉鄉裏,這還暫且不說,他還居然在一次酒醉後和我說,大明江山合當將亡,要和我一起及早定下對策雲雲。我當場勃然變色,嚴厲斥責了此人,原想治他的罪,但我念及他家和我家的交情,終究還是沒有忍心,沒有想到我的一點私心,卻幾乎差點連累到了妹夫,他到底還是投降到了金虜那裏那……他說到這裏擦了一下眼角:“我想這樣的人,如何能成為我的妹夫?隻會給我鄧家蒙羞,我硬著頭皮騙我那苦命的妹子說他死了,還欺騙了武烈伯,請武烈伯治罪!”

他一會一口一個“妹夫”,一會又變成了“武烈伯”,聽得丁雲毅歎息不已。

這也不能全怪鄧牧之,這時代的士子最重顏麵,呂燕韓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要的,他編造出謊話來騙自己和鄧憐玉,也是有原因在裏麵的,自己如何能夠治他的罪?

“不怪你,隻是將來不知如何對憐玉解釋啊。”丁雲毅說著,腦中暈眩了下,方才失血太多,強行撐到現在,此時已然堅持不住。

“快,快扶武烈伯到馬車上去休息,再派快馬去蘇州把大夫請到路上來!”鄧牧之趕緊扶住了丁雲毅叫道。

親眼看著丁雲毅被攙扶上了馬車,鄧牧之把親自詹寶齡叫了過來,當日便是他吩咐詹寶齡去除掉呂燕韓的,他朝詹寶齡看了眼,陰沉著臉問道:“怎麼回事?”

方才聽到呂燕韓的名字,詹寶齡早就知道事情壞了,這時候鄧牧之一開口,詹寶齡趕緊低聲說道:“大人恕罪,那日我去常熟,呂燕韓已經跑了,我到處找尋不到,又怕大人責罵,又貪心大人許諾的那個小官,因為,因此便回來對大人撒了謊說呂燕韓已經被我殺死了……混帳,混帳。”鄧牧之連聲斥罵:“你這麼一謊報,差點壞了我的大事。還好被我蒙混了過去,將來還不知道如何收場才好。”

詹寶齡大著膽子說道:“大人,我看丁雲毅的樣子也不知道真相,蘇州城裏知道此事的人幾乎也都沒有,怕是不用擔心什麼。”

“你懂什麼。”鄧牧之狠狠的瞪了一眼:“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呂燕韓留著究竟是個心腹大患,那次沒有除掉他,將來早晚都要壞事。可他現在遠在金虜那裏,晚了,晚了。”

在那裏想了一會,吩咐道:“丁雲毅這次去蘇州,是為參加江南書院落成之事,你以照顧之名在他左右,一刻不可放鬆,給我去到處找名醫,找上好的刀傷藥,趕快把他治好,趕緊把他送離蘇州才是”

“是,大人,明白了。”

鄧牧之惡狠狠地道:“這次事情若是再要給辦砸了,你自己把腦袋讓人拿過來請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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