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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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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4: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章

  歐陽睿想也不想,轉身就朝床上撲去。他連人帶被一把抱住了關樊,帶著她滾到了地上。

  兩個襲擊者同時撲了空。

  歐陽睿用力一腳踹向床腳,病床橫著撞向欲襲擊歐陽睿的那個歹徒。

  那歹徒急忙後退。另一個歹徒繞開了床,揮棍向歐陽睿打來。歐陽睿抓起跌落的枕頭朝那人面門砸去,擋了一擋那人攻勢,然後他反手一轉,從腰際掏出了手槍。

  屋裡雖然沒了燈光,但窗外仍有光線照映進來,加上先前被擊倒的那個警察跌落地上的手電筒仍有光亮,屋子裡各人的大動作都能大概看清。

  兩個歹徒都很有經驗,一看歐陽睿拿槍就迅速後退。

  「他有槍。」其中一個歹徒喊道:「快走。」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奪門而出。

  歐陽睿不敢開槍,也不敢丟下關樊追出去。他撿起剛才因為打鬥而摔落的耳機,對倪藍叫道:「兩個人,男性,一個一米七五左右,一個一米八左右,都戴著深色口罩,穿深色外套,看不清樣子。高個子穿的牛仔褲,戴棒球帽。他們有電棍,看到我有槍就跑了。我沒追,不知道他們從哪個方向跑的。」

  倪藍忙問:「關樊怎麼樣?你們現在安全嗎?」

  歐陽睿檢查了一下關樊的情況,她看上去沒什麼事,就像睡著一樣。「有兩個同事受傷了,關樊沒事。我們暫時安全。」

  「我上樓接應你。」

  「行。千萬小心。」歐陽睿道。

  「好的。」倪藍應了。

  倪藍掛了電話,把電腦放李木腿上:「李木老師,你聽著點,如果有情況就通知我。」她又轉向徐回,「如果看到可疑人物就拍下來。剛才歐陽警官說的你們聽到了吧,那兩個嫌疑人,可能還會有同夥,注意自己安全。」

  李木看了看她:「你的天殘腳能行嗎?」

  「要不你去?」倪藍把口罩帶好,電棍插後腰上。

  李木閉嘴了。倪藍一彎腰,從車上下去了,潛入了夜色當中。

  徐回看了看李木:「老大?」

  李木想了想:「兩個男的,一個一米七五左右,一個一米八左右,深色外套,牛仔褲、棒球帽。剛犯完案,會神情慌張,東張西望。也許有同夥,也許會分頭跑路,老規則,見人就拍,寧拍錯不放過。你負責東門,我負責西南門。」

  徐回點頭:「行。」

  病房裡,歐陽睿把病床翻了過來,床板朝外,整個將關樊擋著,護了起來。然後他才稍稍離開,先檢查了洗手間,沒人,再把房門關上,以免遭到突襲。然後他快速查看了兩位倒地警察的傷勢。

  其中一個警察腦後有血,但呻吟著慢慢動了動,有意識。歐陽睿把他拖到牆邊讓他躺好,用枕頭墊了他的頭。

  另一個警察一動不動,歐陽睿看不清他身上哪裡有傷,但摸著還有鼻息。他也把他拖到牆後掩護好,讓他躺平了。

  歐陽睿打電話給醫院附近的派出所,反應了醫院裡的情況,讓他們派人過來。然後他按了護士鈴,但停電了,這東西不管用,燈也不閃呼叫音也沒有。

  歐陽睿打開門,看了看外頭的情況。

  因為關樊情況特殊,又有警察24小時值守門口,為了不打擾到其他病患,所以醫院也給了特殊的安排,給關樊的病房是在拐角的這一邊,與其他病房不在一個區域。平常很安靜,但現在這狀況,這地方就顯得有些孤立無援。

  外頭因為停電的關係,又正值探病時間,雖是VIP樓層,但人也不算少,此刻吵吵鬧鬧,有人大聲控訴不滿,有人追問什麼情況,護士們忙著應對和解釋,歐陽睿聽得那嘈雜動靜,知道自己大聲喊也沒用,只得回屋,又打了關樊主治醫生的電話。

  主治醫生已經下班,他說他讓別的值班醫生趕緊過去看看,會幫歐陽睿叫保安,但他也知道現在醫院情況比較亂,讓歐陽睿稍等一等。

  歐陽睿掛了電話,又再撥給鄒蔚,鄒蔚說她馬上就要到了。歐陽睿把情況跟她說了。

  這時候一個穿著醫生衣服的男性舉著手電筒急匆匆跑過來,喊道:「這裡有什麼情況?」

  「醫生。」歐陽睿趕緊喊道:「我的同事受傷了。」

  「怎麼回事?」那醫生驚訝,加快腳步跑了過來,進了屋看到一片狼藉,更驚訝了:「這是怎麼了?」他一邊問一邊快速蹲下查看那兩位警察傷勢,道:「得送他們到五樓去,六樓以下都有電了。他們的傷得趕緊處理。」

  醫院這棟樓三四層是手術室,五層重症監護及各類檢查科室。若有應急電源,肯定是先供手術及重症監護使用。這個歐陽睿明白。

  這時候醫生又問了:「這屋的病人呢?」

  歐陽睿道:「她沒事,麻煩醫生先處理他們兩個。」

  那醫生便道:「你等等。」說完急匆匆又跑掉了。

  很快,跑來了兩個護士和一個女醫生:「有人受傷了?」

  歐陽睿又把話說一遍。

  他雖然急切,但他覺得哪裡不對。

  女醫生給地上兩個警察做了檢查,護士們打著手電。「送到樓下去。」那女醫生也是這麼說。她接著再問:「6床呢?」說著便往屋裡走,要繞過那倒下的床。

  歐陽睿趕緊跟了過去,女醫生給關樊也做了檢查,沒看出什麼問題來。但因為關樊摔在了地上,且她又沒法說明自己的感受狀況,女醫生建議還是到樓下也檢查一下。

  「有個發電機故障了,在搶修,另一台先緊著樓下了。但電梯和應急的相關系統都能用了,呼叫系統也恢復了。別擔心。」女醫生說道。「我們去拿推床來,把他們送下去。你在這兒等等。」

  「好的。」歐陽睿應了。

  女醫生和護士都走了。歐陽睿火速把自己外套脫了,把關樊裹好抱了起來。他奔出了屋子,走廊的應急燈已經亮了,逃生通道的綠色指示標亮著。歐陽睿抱著關樊,選擇了無人的樓後逃生梯。

  混入人群有利有弊,他能混進去,歹徒也能,他更不好分辨誰是誰。擁擠中有人趁亂下手,不好防範。而且他不能用無辜群眾的安危來換取關樊的安全。

  歐陽睿用肩膀頂開了樓梯間的門,抱著關樊進去了。進門後他眼角餘光掃到那男醫生又來了,他又停了停,從門縫裡向外觀察。

  那男醫生推了個輪椅進了屋,很快又衝了出來,站在門口左右看了一圈,拿出手機打電話。然後那醫生的視線停在了逃生樓梯的方向。

  歐陽睿抱著關樊就往樓下跑,跑下兩層後聽到了樓上有人推開樓梯間大門的聲音,歐陽睿自知抱著個人跑不過,便順手推開樓梯門,進入了八樓病房區。這一層比樓上要嘈雜,亂糟糟的,但佈局跟樓上一樣。歐陽睿找到個雜物間,躲進去了。

  他的判斷是對的。醫生叫病人,都是叫床號,不會說什麼的「這屋的病人。」

  已經來了一個醫生做診斷,怎麼又來一撥重新診斷。那個男醫生,不過是借著真醫生來給自己的假冒打掩護,時間差上的來來去去,讓他好像真是來幫忙的醫生似的。

  醫生,只需要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悄悄給關樊一針就行了。

  歐陽睿緊張地心跳有些快,他不認識這裡的醫生,他不能冒險。歐陽睿低頭按手機,把自己的方位告訴了倪藍和鄒蔚。倪藍已經上來了,而鄒蔚很快就到,鄒蔚也會處理呼叫增援的事,他只需要帶著關樊躲好,躲到增援來。

  李木一邊開車一邊聽著監聽,他聽到剛才那個男醫生似乎在打電話。

  「人沒了。他帶著那女的跑了。怎麼可能,我可沒露破綻。」

  「去哪裡了?去了樓梯間嗎?好,知道了,我過去。他可真會選地方。」

  李木聽得一身冷汗,我靠這群雜碎,這是剛才蒙面襲擊沒成功,轉身就扮了醫生嗎?還有,他怎麼知道歐陽睿去了樓梯方向的?

  李木趕緊停了車,給倪藍打電話。

  倪藍聽完了心一跳,有人看著監控,就像當初在輝煌酒店一樣。

  可是這醫院不是用的瑞盾安保。

  倪藍氣急,關樊在這裡住太久了,久到秦遠能夠有充足的時間研究這醫院裡裡外外的所有情況,跟她當初一樣,找到入侵的辦法,拿到權限,想用的時候隨時就能上手。

  倪藍一邊跑一邊給歐陽睿打電話:「他們盯著監控,他們知道你在哪兒。快離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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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4: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廖新跟同事一起很認真地查了一遍監控,但他查找的方向跟同事並不一致。

  同事想找出誰入侵了沈豪的電腦,而廖新看的卻是他幫助幕後人入侵沈豪電腦時,其他人在做什麼。

  局裡必定還有內鬼,不止他一個,他想通了這點忽然覺得他不過是個小鬼,在給大內鬼做擋箭牌。

  想當初,他拿到這部手機後,一直按手機發來的囑咐辦事。一開始他惴惴不安,生怕有什麼非常過分的要求。甚至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如果對方要求他殺人,他一定不會答應。就算漁死網破,他也不能答應。

  一旦設定了最壞的打算,其它的事就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所以當對方只是讓他在孫靚電腦上插個U盤時,他就照做了。他還向對方報告過案子已經順利完結,又幫對方確認過關樊仍在獨自追查,後來又確認關樊什麼都查不到。

  到這裡他覺得還可以,他還有機會全身而退。他聯絡對方希望能當面談談,他會想辦法分期每月一點點的,還上那筆鉅款,也希望對方不要再為難他。江湖上多個朋友總是好的。

  對方不願意露臉,卻說確實當他是朋友,所以欠款不必還,他父親過失殺人的事也不必提,廖新銷毀證據的事他也不會透露,而且他每個月會給廖新父親一筆生活費,只要廖新偶爾幫他一些小忙就好。

  廖新沒要那些錢,他不敢要。但他也不敢跟那人翻臉。

  那人知道他的底細,對他的事了若指掌。但因為見識過那人控制筆記本操作的手法,廖新只當對方黑客技術牛逼,又或者在父親賭博時正面側面地打聽過不少。現在想來,卻是有可能那人就在身邊。

  在一個地方,為什麼需要兩個內奸,且只需要他這個內奸做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廖新想不出別的更好的解釋。

  那人後來又讓廖新幫了兩次忙,一次是讓他跟關樊打聽是不是還在調查這案,進度如何。一次是讓廖新偷拍關樊的查案筆記本。

  廖新並沒有打聽出來調查進度,關樊守口如瓶。廖新拍下了關樊的查案筆記,但那上面也並沒有什麼能看出問題的有效消息。廖新把這些圖片全給對方發過去了。

  就只是做這些而已,直到關樊出事,廖新都沒再被要求做什麼。

  廖新差點以為沒事了,因為關樊沒查出來,沒戳到對方痛腳,這事就會不了了之。可突然車禍就這樣發生了,倪藍冒了出來。

  廖新以為倪藍就是對方的人,他們對關樊下手了。廖新愧疚難過,他心裡有鬼,他甚至一度覺得關樊就是倪藍,那身手那眼神,那莫名其妙解釋不清的事。關樊的魂體什麼都知道,她會指證他,她會報仇。

  可什麼都沒有,關樊就是關樊,倪藍就是倪藍。

  關樊出事後,廖新第一時間用那部手機追問對方,是不是他們幹的?對方說不是,但他又讓廖新做件事,把竊聽器放入藍色豪庭的監控室,以及關樊的病房。

  這件事沒有難度。廖新要查案,要去探病,這兩個地方他去得名正言順,趁人不備時把竊聽器裝上並不難。但裝竊聽器做什麼,他們聽到了什麼,廖新就不知道了。

  他就像個盲者,按要求胡亂丟個石頭出去。然後由歐陽睿領著出去探查時,一不小心就踩到自己丟的那顆石頭。

  關樊說局裡有內奸,關樊出事後歐陽睿也肯定局裡有內奸,廖新膽顫心驚。

  事情越來越失控,而廖新覺得自己還可以再掙扎一次。

  這是最後的機會。廖新想。

  廖新的手機在震動,「帽子戲法」質問他怎麼回事,為什麼在沈豪那兒留下這麼大一個破綻?

  廖新回他:「沈豪回來得太快了,我來不及撤出去,只能強行關機。」

  他接著又回:「沈豪自己都查了,說完全沒問題。沒破綻的,放心。」

  廖新一邊回著信息,一邊走過物證鑒定中心的兩個辦公室門口。電子物證分析室裡,沈豪在皺著眉頭看著電腦。

  廖新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過了一會,對方又發來消息:「歐陽睿對你已經懷疑了。」

  廖新再回:「他還懷疑沈豪呢。用電腦犯罪,沈豪比我的嫌疑大多了,我的電腦技術隊長是知道的。」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然後才道:「你想要的會給你的。沒什麼好擔心的,別亂了陣腳,你越想往別人身上抹黑,越會讓歐陽睿起疑心,穩著點。事情很快就結束了。你甚至用不著離開,依舊安穩在局裡當你的警察,日後破案有功,升職加薪。」

  廖新想了想:「可別忽悠我,我的要求不變。」

  帽子戲法:「沒忽悠,我保證你平安無事。你什麼都別做,別惹出事來就行。」

  廖新:「好。」

  對話結束了,廖新走出辦公室,再次路過兩個物證分析室,鑒定中心主任郭浚正從物證檢驗室出來,看到廖新打了聲招呼,然後走到電子物證分析室裡,跟一個同事說著什麼。廖新再看了看分析室屋裡,沈豪剛好轉頭出來,見了廖新沒什麼表情,似乎還在不高興。

  廖新對他笑了笑,轉去了洗手間。

  被歐陽睿囑咐要盯著廖新舉動的雷星河當然明白歐陽睿的意思,但他不明白廖新哪裡有問題。廖新表現正常,工作也都認真做了。只是他今天沒有加班,到點就走。走的時候一切如常,跟各同事說再見。

  雷星河甚至借了一輛車,偷偷跟在廖新的車子後面,一直跟到廖新回家。廖新進了家門,雷星河等了二十分鐘,沒見有什麼動靜,便離開了,打算明天跟隊長報告。

  廖新注意到有人跟蹤,他覺得自己表現沒任何問題。但他焦慮著,「帽子戲法」的話一直在他腦子裡打轉,「事情很快就結束了,你甚至用不著離開」,這話什麼意思呢?歐陽睿離開時表情複雜,如果是跟進倪藍被拘捕的事,他不應該這麼控制不住情緒。

  只有一個人會讓歐陽睿著急失控——關樊。

  廖新還記得得知關樊車禍重傷後歐陽睿仿若丟了半條命的模樣,他也記得從前關樊是怎麼關照自己,囑咐自己少吃泡麵,還說他總在辦公室睡,給他送了張柔軟保暖的毯子。

  這兩個人的笑容似乎就在眼前,「帽子戲法」的那句話蓋住了他們的面容。廖新的心被捏得緊緊,事情如果結束,只能有一種結束法。

  廖東見兒子這麼早回來還有些高興,趕緊做飯,但直到他把飯、菜都擺上桌,喊了幾聲,兒子都沒出來。廖東剛要去敲廖新的門,那門卻忽然猛地一下拉開,廖東嚇了一跳,正想說「吃飯了」,卻見兒子拿著個牛皮紙袋出來,一副要外出的樣子。

  「你幹嘛去?吃飯了!」廖東忽然有些生氣了,兒子下班回家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跟他說過。

  「出去一趟,回來吃。」廖新丟下一句,走了。

  廖東氣得,想罵也來不及罵,就見得大門「呯」地一聲重重關上。

  假醫生沒掛電話,他戴上耳機,追著歐陽睿的方向跑下樓,在8樓的樓梯入口停了下來,彎腰拉開了褲腳,掏出塞在鞋幫裡的手槍,又從口袋裡拿出一支消聲器,擰在了槍口上。

  假醫生推開了樓梯間的門,剛邁進八樓樓道,就聽得耳機裡說:「他跑出來了。往病房區去了,光線太暗,那裡人多,我看不清,你動作快點。」

  假醫生把槍插進後腰開始追,他隱隱也看到了歐陽睿,他抱著一個人,想躲進人群裡。

  假醫生很快便追了上去,他摸了一把口袋,裡面有一支針筒。

  歐陽睿懷裡抱著人跑不快,何況到了人多的地方,只能擠著走。假醫生眼看就要挨到他身邊,這時候耳機裡那人卻喊:「等等,倪藍進了雜物間帶出個人,啊,中計了。」

  假醫生一愣,下意識轉頭,昏暗的光線裡看不清是什麼人,只看到樓梯門那處晃著,似乎正有人進去。假醫生再轉頭,卻見歐陽睿一把丟下了懷裡的東西,探身就朝他抓來。

  歐陽睿的懷裡,竟是外套裹著長條紙箱板子。假醫生已知中計,轉身待跑。歐陽睿抓住他肩膀一扳,那人反身擊向歐陽睿腋下肋骨,歐陽睿挨了這一拳卻不後退,欺身上前一撲,將假醫生撲倒在地。

  假醫生大聲叫:「家屬,家屬你冷靜一點,保安呢,快來人。」

  周圍一群人大聲尖叫往後退,有別的醫生和護士趕緊奔了過來。歐陽睿大聲吼道:「警察辦案,都後退。」

  但還是有家屬壯漢去拉歐陽睿:「放開醫生!」

  歐陽睿再大喊:「警察辦案。」

  假醫生趁機掙脫,把歐陽睿推向人群:「他受刺激了,抓住他。叫保安來。」

  在醫院這個環境,大家本能地相信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昏暗的光線下也看不清誰是誰,其他醫生、護士過來,七手八腳就要制住歐陽睿。

  假醫生轉頭就往樓梯間跑,歐陽睿情急之下推開眾人掏出了槍:「警察辦案,退開。」

  周圍人再次受到了驚嚇,尖叫著紛紛後退。

  歐陽睿沒管他們,拔腿就往樓梯方向追。這時候燈忽然亮了,歐陽睿的眼睛被光線晃了一晃,而身後的人都看清了他手上的槍,大家又叫了起來。

  倪藍扛著關樊奔下樓,這一番上下樓狂奔,她的腳感覺到痛楚,現在身上扛著個人,每一步跳躍踩踏在臺階上,就像踩在刀尖上一樣。她咬牙忍著,腦子裡有些發燙,某些畫面翻騰著,有個男人的聲音用英文在對她喊:「這些小傷算什麼,你可以的,別嬌氣,堅持,衝過去,快點,再快點,你能做到。」

  倪藍甩甩頭,想把雜念甩開。她扛著關樊到了五樓,衝進了樓道裡,這一層有診療條件,因為停電,其他樓層的一些病人都往這幾層送,關樊穿著病號服,有護士看到,趕緊過來問:「她什麼情況?」

  倪藍喘著氣:「十樓讓送下來的,電梯出問題了。」

  那護士趕緊與倪藍一起把關樊扶到一旁椅子那兒坐下,粗略檢查了一番,道:「是幾床病人?」

  「6床。」

  護士道:「你等一下,我打電話問一聲,我去叫醫生來。」

  「好的,好的。」倪藍應了,四下打量著環境。那護士走時,忽又轉頭看了一眼倪藍,不知是覺得她戴著口罩有些古怪還是覺得她有些眼熟。

  倪藍等護士走了,火速拖過一把輪椅,那輪椅上的病人剛被扶到一個檢查室裡,家屬見得有人搶輪椅,又要扶病人又想搶回來,鬆不開手只得「哎,哎」叫著。倪藍不管他,把關樊放輪椅上推著就跑。

  她繞過人群,正好有部電梯要下樓,倪藍粗魯地擠開旁人,進了電梯,電梯門沒關,還有人要進來,周圍有人在看倪藍。倪藍壓了壓帽子,脫了外套把關樊蓋住。她伸手按關門鍵,又一個人擠進了電梯。倪藍再按關門鍵。

  一個白大褂醫生衝了過來,倪藍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眼神。

  是他。

  「等一下。」那醫生喊。

  倪藍飛快再按關門鍵,門終於在那醫生到達之前,關上了。

  電梯微微一震,在往下走。旁邊又有人不滿地瞪倪藍。倪藍不管他們,她給歐陽睿撥電話,告訴他哪部電梯,又撥給了徐回,讓他過來接。

  醫院住院大樓電梯運行慢,倪藍的心懸著,不知道會遇著什麼情況。她周圍全是人,一會到了一樓肯定也全是人,她不確定歹徒那邊有沒有這個膽子在人群裡犯案。

  李木到達了西南側門,病房裡已經沒什麼可監聽的,他把筆記本電腦扣上丟到後座。然後他下了車,繞著車子走了一圈,假裝在檢查車子,其實把周圍情況都看了一遍。他停車的地方是在路邊,離車場有一點點距離,這裡啟動車子就能跑,他覺得如果他是歹徒,他得停在這樣的地方。

  李木打量了一番周圍,散步似的溜達了一圈,發現有輛車裡有人,但是不下車,也不走,車裡還關著燈。

  李木回到車上,調整了他停車的位置,隔了一輛車停在了那車的後面。然後他拿了相機,悄悄下車,用前面的車身做掩護,偷偷拍下了那車牌。接著他再轉了一個方向,躲另一輛車後面,調大了相機的亮度,拍下了司機的樣子。

  對這種偷拍李木再熟悉不過,各種角度,車身細節,包括車後座他都拍了。

  車裡除了司機,沒別人。

  這時候有兩個戴著口罩的男人過來了,跟歐陽睿說的特徵差不多。李木哢嚓哢嚓又拍了好幾張,把他們都拍了下來。其中一人上了車,另一人摘了口罩,站在車邊打電話。

  李木一驚,這人不就是偷他包的那人,裘川。

  果然還是同一撥人。

  李木趕緊再拍幾張。但裘川站的角度幾乎是背朝著他,李木拍不到正臉,他打算再換一個地方拍。

  李木從車後面鑽了出來,悄悄站起來,若無其事走著。

  但裘川正好轉頭,一眼就看到有人從車子後面出來,而這個人他認得,是那個狗仔。

  裘川頓時警覺。

  「哎!」裘川沖著李木喊。

  李木裝聽不見,繼續走。

  裘川看到了他手裡的相機。

  「李木,站住。」裘川乾脆直呼其名。

  李木還裝不知道,但裘川已經朝他走過來了。李木撒腿就跑,朝著自己車子狂奔。他打開車門跳了上去,把鑰匙插上,想啟動車子,裘川已經跳上了他的引擎蓋,伸縮警棍狠狠一棍抽到他的玻璃上。

  李木嚇得一抖,鑰匙掉了下來。他慌忙彎身去撿,裘川又抽了幾棍,前玻璃已經裂花了。

  「他媽的給老子滾下車。」裘川大聲喝罵。站他引擎蓋上狠狠一腳踏踹在李木的車玻璃上。

  玻璃「咣鐺」碎了,一些碎片掉在了李木的身上。李木抱著相機爬到後座,這裡沒Wifi,相機沒聯網,但他還有辦法。李木熟練地火速從包裡抽出一根數據線,反正都是死,狗仔的尊嚴要保住。

  李木把相機連上了手機,把相片用手機發了出去。

  裘川原本有些愣,待看清李木在幹什麼,簡直怒不可遏,他握著棍子氣勢洶洶跳下引擎蓋。周圍有人遠遠看著,有人在打電話,不知是不是報警。李木眼角掃到,也不敢指望了。因為他看到裘川的另一個同夥也過來了。

  裘川到了後座這邊拉車門,沒拉開,又揮棍砸玻璃,李木咽了咽唾沫,看了眼手機屏幕,發送進度條在跑著,還沒有發完。

  裘川一棍子揮下,李木本能地縮了縮肩膀,這時候突然一個人影急衝而來。

  來人一腳踏上車後備廂,借力一躍,橫腿向裘川掃來。

  裘川只顧盯著李木,沒留意竟有人偷襲,他同夥叫了一聲,但來不及,裘川沒反應過來,被來人一腳踹倒。

  變故突如其來,李木愣了一愣,失聲叫道:「鄒蔚!」

  鄒蔚一擊得手,落地一滾,再次躍起,飛身一腳踢向那個朝她襲來的裘川同夥。

  那同夥「啊」的一聲叫,捂了胸口後退。

  「小心!」李木看到裘川爬了起來,揮棍朝鄒蔚打去,急忙大喝一聲。

  鄒蔚一把拉住那個同夥,一扭他的胳膊,將他朝裘川甩去,趁勢搶了他手上的電棍。裘川側身躲閃,但還是被同夥稍撞了一下,阻了阻攻勢。鄒蔚搶身上前,揮棍就攻。

  那神勇姿態,讓李木驚了一驚。

  怎麼這世界變化這麼快,女人都這麼猛了。

  李木看著手機,發送完了,他趕緊把相機、筆記本電腦等全丟包裡。隨時做好跑路準備。

  裘川氣得不行,與鄒蔚打了起來。

  那個倒地的同夥但那邊司機同夥已經在大叫:「是條子!快走!她肯定有後援!」

  裘川轉身就跑,鄒蔚要追,那倒地的同夥已經爬起來也要跑。這個離得近一些,正好送到鄒蔚跟前,鄒蔚橫棍劈他腦袋,腳下同時一掃,那人慘叫一聲,再度倒地。

  裘川已經跑遠,很快上了車。鄒蔚把那倒地的翻轉過來,李木下了車,幫她一起按住那人。

  鄒蔚掏出手銬,把那人銬在了李木車子的保險杠上。

  這時候醫院保安跑過來了,鄒蔚急忙亮證件:「警察,看著這人,一會有警察過來,把他押走。」

  然後她也不等回復,轉身奔向自己的車子,李木趕緊跟上。

  鄒蔚也不等他,李木還沒坐穩車子就飛馳起來。

  「我們現在做什麼?」李木大聲問。

  「追!」

  李木:「……」早知道他就守現場了。

  鄒蔚把警燈扣上了車頂,李木就聽得「嗚嗚嗚」的警車鳴叫聲。感覺自己也有些威風八面。

  李木被藝人報警,坐過好幾次警車了,這次感受完全不一樣。

  鄒蔚開車特別猛,也跟上次去開會完全不一樣。她很快跟上了裘川他們的車,那輛車瘋了一樣加速超車逃竄,鄒蔚一邊用對講報告情況,要求交警攔截,請求增援,一邊加速追逐。

  李木綁著安全帶,還得緊緊拉著車把手,這才不會被甩來甩去,他忍了好一會,這才小心翼翼問:「你不是普通文員嗎?」

  「我是啊。」鄒蔚道:「警察裡的普通文員。」

  李木:「……」他到底跟著上車幹嘛呢!腿真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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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電梯門打開了。外頭站著一群等電梯的人。

  電梯裡的人一窩蜂往外擠,倪藍推著關樊,夾在他們中間。

  人群出了電梯後很快散開往門口去,等電梯的人也迅速擁進了電梯內,一大撥人很快沒了,零星人群三三兩兩在住院樓大堂裡,行色匆匆。

  倪藍推著關樊跟在幾個人身後,用他們的身形遮擋自己。她一邊走一邊小心觀望,她還沒有看到歐陽睿或是徐回。

  忽然間,眼角餘光掃到了白大褂,倪藍一看,那個假醫生正迅速朝他們走來。

  倪藍想加快速度,但前面幾個人慢慢悠悠,倪藍推著輪椅轉不過去。那假醫生轉眼就到眼前:「怎麼回事,這個病人還不能出院,你把她放下。」

  那醫生說得很大聲,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倪藍前面的人也停下了腳步,這一停,相當於把倪藍和關樊擋住了。

  那醫生抓住機會趕了過來,一把拉住了關樊的輪椅。倪藍也不管輪椅,彎身就把關樊抱了起來就要跑。那醫生大聲喝:「你想害死她嗎?保安,快來人,有人要搶病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要把關樊從倪藍懷裡搶走。倪藍抬腿就是一腳,踹向那醫生襠部。

  那醫生退身躲過,卻故意慘叫一聲,捂著腿根「哎呀」。

  周圍的群眾頓生不滿:「怎麼打人呢!」

  「你想幹什麼!」

  「居然打醫生!把她截住!」

  倪藍大吼:「他不是醫生!」

  那醫生又過來:「你冷靜點,把病人給我,她需要急救!」

  有人抓住了倪藍了手臂,有人大叫:「快把病人救下來。」

  倪藍不知道這人群裡誰是真路人,誰是假醫生的同夥。她反手一甩,曲肘擊向抓她的那人,那人胸部被打中,「啊」的叫了一聲,踉蹌後退幾步。

  假醫生裝模作樣大聲喝道:「快住手!快來人啊!」

  眾人七手八腳幫忙攔住倪藍,倪藍的帽子被打落,有人忽然叫道:「是倪藍?」

  「倪藍是誰?」

  倪藍已經顧不上有人認出她這事,她一個過肩摔將她身後一個按她肩膀的男人甩到一旁,正好撞開旁邊幾個欲拉她的人。那醫生已經半蹲探身向倒在地上的關樊伸出手,倪藍看到他手中的針筒,大喝一聲,橫起一腳踹他腦袋。

  假醫生側身躲開,那一腳踹在他的肩上,醫生身子一歪,針尖已經紮進關樊手臂。倪藍飛身躍向醫生,雙腿夾上他的肩脖旋身一轉,那醫生被她整個扔了出去,手上的針筒飛甩,摔落在地板上。

  倪藍就地一滾,半蹲伏身。

  「藍哥!」人群裡有人大叫。

  如果說樣子身形有點像值得懷疑,那現在這身手和瀟灑的姿態就讓人肯定了。

  「真的是倪藍啊!」

  倪藍索性一把拉開口罩,露出真容。她一指那假醫生,喝道:「這人是通緝殺人犯,假冒醫生,大家小心!」

  假醫生有白大褂做身份的保證,那她倪藍就得靠臉了。

  「大家小心啊!」倪藍粉絲幫著倪藍大叫。「這醫生是假的,是個殺人犯。」

  一旁有人問:「倪藍是誰啊?」

  「是個藝人,明星。」

  「演什麼的?」

  「沒演,就是打壞人的。」

  路人沒聽懂,為什麼有個藝人不演戲卻是打壞人的。

  那假醫生忽然從後腰掏出來了槍,路人們不想打聽倪藍是誰了,尖叫著四散逃走。倪藍一腳鏟地踹向輪椅,輪椅朝著假醫生撞過去。假醫生開了一槍,倪藍抱著關樊在地上滾了兩圈。

  子彈打在了地上,「噗」的一聲響。

  輪椅撞到了假醫生的腿上,假醫生踉蹌了一下,再瞄準時倪藍已經將關樊擋住了。假醫生的動作頓了一頓,沒開槍。這時候就聽到有個男人大喝:「警察!放下槍!」

  歐陽睿!

  假醫生心知已經來不及了,他迅速轉身,槍口對準了歐陽睿。

  四周躲閃的群眾又是一聲驚呼,有多快跑多快,不敢跑的腳發軟的都努力找地方躲。

  大堂裡只假醫生和歐陽睿兩個人站著,槍口對著槍口。

  「把關樊帶走。」歐陽睿沒回頭,只盯著假醫生的槍。

  倪藍這時候看到徐回了,他正貓在柱子後面。倪藍把關樊抱起來,徐回趕緊奔過來幫忙。假醫生轉了眼睛看了他們一眼,歐陽睿挪動步子,那醫生趕緊將注意力轉回來,盯著歐陽睿。

  倪藍抱著關樊,徐回護在一旁,兩人迅速奔到了外頭。

  假醫生一步一步後退,歐陽睿抬步跟進,與他保持著距離,對他道:「放下槍,你還有活路。」

  假醫生眼睛微動了動,眼角觀察著周圍。歐陽睿又道:「別動歪腦筋,否則我會開槍。」

  他話音剛落,那醫生猛地一竄,從服務台後面拉出一個小姑娘,槍口對著她腦袋,大聲喝道:「你他媽的敢開槍……」

  「呯!」

  假醫生的「嗎」字還沒吐出來,歐陽睿開槍了。

  一槍正打到他腦袋上,那假醫生再說不出話,身形頓了一頓,猛地倒地。

  那個還沒被假醫生拉到懷裡的人質姑娘放聲尖叫,站在原地打著顫沒敢動。歐陽睿兩個箭步過去,一把將她拉開,塞回到服務台後面,他拿槍逼近假醫生,踢開他手裡的槍,確認他已經死亡。

  歐陽睿舉目四望,沒看到還有什麼危急情況,兩個保安遠遠躲在柱子後探著頭,歐陽睿大聲喝:「保安,過來!我是警察!」

  倪藍和徐回抬著關樊往車子那兒跑。

  旁邊一個屋頂上,一把狙擊步槍的槍口對上了他們,瞄準鏡的後頭,趴著個金髮碧眼的男人。

  瞄準鏡裡的十字星尋找著關樊,但倪藍碰巧就擋在關樊的這一側。他們移動著,狙擊步槍的槍口跟著他們移動,尋找著機會。

  沒有機會。

  倪藍和徐回很快把關樊抱到車子跟前,那車停在一棵樹旁,樹冠遮擋了狙擊步槍的視線。

  保羅一直盯著,直到看到車子開了出來,拐向了醫院門前的廣場。他戴著耳麥,淡淡用英文說了句:「攔下他們。」

  而後他起身,拿著槍換了個位置。

  倪藍抱著關樊坐在後座,徐回開著車,心狂跳著,但開車的手還是穩的。安全了,他鬆了一口氣,終於安全了。

  鄒蔚聯絡安排了新的醫院,他們準備到那裡去。

  徐回的車子在廣場行車道開著,再開一段,就能上馬路了。倪藍不敢鬆懈,她抱緊關樊,左右張望。

  他們的車子與路邊的一輛車擦肩而過。那車的司機坐在駕駛座上,倪藍正好看過去,與那人四目相對。

  那人對她笑了笑,姿態輕鬆愜意,笑容裡似帶著挑釁。

  倪藍腦子猛地嗡地一下。

  秦遠!

  一段畫面在倪藍的腦子裡炸開,快得抓不住,但又清晰無比。

  倪藍看到自己開著車向身旁的那輛車撞過去,秦遠開著車,挑著眉對她嗤笑,車後座上,關樊掙扎著就要醒轉……

  倪藍僵在那兒,一時分不清幻境還是現實,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她忽然看到歐陽睿朝她們狂奔而來,大聲嘶吼著什麼,看嘴形似乎是「小心」,她又聽到了徐回的大叫聲,那巨大的「啊啊啊啊」聲音在車廂裡迴響,將倪藍硬生生拉回此時此刻。

  倪藍轉頭望向車頭,他們正拐出馬路,一輛黑色轎車直衝衝地向他們撞了過來。徐回猛打方向盤躲閃,倪藍一把將關樊按住,側身將她緊緊護在懷裡,她做好了承受這一撞擊的準備。

  電光石火之際,一輛白色轎車從另一邊猛地衝了過來。

  「呯」的一聲巨響,白色轎車攔在了倪藍他們車子的前面,與那黑色轎車狠狠撞到了一起。倪藍他們的車也被撞了出去,雖然中間有輛車做了緩衝,他們的車子也還是被撞移到了馬路中間,徐回一邊大叫著一邊拼命控制著方向盤踩剎車。車子終於在轉了兩圈半後,停了下來。

  馬路中間其他車子差點又撞了上來,剎車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不遠處,許多輛警車的警鳴聲劃破暗夜,飛嘯而來。

  歐陽睿飛速衝了過去,他一把拉開了白色轎車門,把滿臉是血的司機拖了出來:「廖新!」

  廖新喘著氣,伸手摸了摸頭,摸到一手血,他咳了咳,費勁道:「我沒事。」

  歐陽睿把他放下,轉去看黑色轎車。那司機看上去傷得不輕,情況不比廖新好。歐陽睿使了很大勁才把車門拉開,把那司機拖出來。廖新拖著身子過來,掏出手銬,把那司機銬上,歐陽睿看了他一眼。

  廖新又咳了咳,道:「隊長,我是來看樊姐的。他們說沒抓到倪藍,我在猜是不是樊姐這邊會出事,我就來看看。」

  他剛到,就看到狂奔的歐陽睿和衝向關樊車子的黑色轎車,什麼都不用想,他狂踩油門攔了過去。

  「隊長,我真的很喜歡做警察。」廖新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

  歐陽睿咬了咬牙:「你先等等再說。」他轉頭,沖著旁邊看熱鬧的人喊:「叫醫生來!」

  路人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朝醫院方向跑。

  「我去看看關樊。」歐陽睿喊道。

  「快去。」廖新拖著那重傷司機,「我看著他。」

  其他警車已經到了,有武裝警察下了車,歐陽睿抬臂高呼:「這邊。」

  兩個警察聽到了,朝這邊跑來。歐陽睿放開廖新,朝關樊的車子跑去,剛跑出十來步,忽聽得一聲悶響,歐陽睿猛地剎住了步子,回頭一看。

  黑色轎車司機已經倒在地上,而廖新僵直斜立那兒,眉心的槍洞在冒著血。

  歐陽睿簡直不敢相信,他僵在那兒,下一秒,廖新重重倒在了地上。

  「狙擊手!」一個警察大叫著,眾人尋找著掩護。另一個警察指著一棟樓:「那裡!」

  後頭有幾個警察扛著槍迅速去了。

  歐陽睿抬頭朝那棟樓上看,什麼都看不到。

  歐陽睿朝著路中央的車子喊:「別下車!」

  沒人要下車。

  倪藍在車子被衝撞出去,在那尖叫、剎車聲和警燈鳴音之中,昏了過去。

  徐回坐在那邊,一動不敢動。

  歐陽睿回到廖新身邊。

  他幾乎抬不動腿。他看著他。

  廖新睜著眼睛,躺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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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三章

  倪藍醒過來的時候愣了很久才醒過神來。

  醫院,白牆。

  她差一點以為自己回到了9月10號那天。但現在的她沒失憶,她還記得9月9日到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她還記得她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

  關樊!

  倪藍猛地坐了起來,卻聽得「鐺」的一聲,手腕一痛,她轉頭看,她的右手被銬在床的圍欄上。

  這聲音驚動了屋外,房門猛地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制服的警察走了進來,看到倪藍醒了,也沒跟倪藍說話,逕自用對講機做了通報。接著另一個警察也進了來,兩個人守著她。

  很快有醫生和護士來了,醫生仔細詢問她身體狀況,有無不適等等。倪藍看了看手銬,再看看面無表情守在一旁的警察,皺起眉頭,用虛弱的聲音道:「我覺得頭很痛,眩暈,想吐。我的腳也很痛。」

  醫生仔細詢問其他症狀,倪藍一副撐不住的樣子,「我得躺下來。」

  護士趕緊上前把倪藍扶著躺下了。

  倪藍抬了抬手想摸摸頭,手銬「咣鐺」作響,倪藍呻吟呼痛,問那兩個警察:「我怎麼了,為什麼銬著我?」

  其中一個警察道:「你等等,會有人來跟你解釋。」

  醫生趁機問:「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倪藍在裝不裝失憶這個問題上猶豫了一秒,衡量了一番哪種情況對自己有利,然後她決定說實話:「我是倪藍。Blue娛樂的簽約藝人。我要見藍耀陽,還有我的律師。」

  醫生又問:「你記得你曾經患過失憶症嗎?」

  「記得。」

  「那些失憶的內容,你想起來了嗎?」

  「沒有。」倪藍答完,想起自己應該裝虛弱,於是閉了眼睛,繼續演起來,「我頭很暈,醫生。今天幾號,我昏迷了多久?」

  「送到醫院到現在……」醫生看了看錶和病歷記錄,「差不多十六個小時。」

  又是十六小時?這數字跟她真有緣。已經中午了,難怪她覺得有點餓。

  「關樊她還好嗎?」

  醫生答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倪藍再轉向那兩個警察,剛才答話的警察依舊是那副表情:「你等等,會有人來解答你的問題。」

  真是跟歐陽睿一樣讓人討厭的態度。倪藍再度閉上眼睛。

  那警察也不再說話,醫生繼續給倪藍看診問話,做了一番檢查後,最後只說問題不大,再觀察觀察可以出院,回家休息即可。

  倪藍皺眉頭,心想問題不大不行啊,問題得大了她才能留醫觀察爭取時間吧,也不知道歐陽睿和藍耀陽他們情況怎麼樣,關樊呢,她昏迷這麼久,這麼虛弱,經歷昨天那些顛簸打鬥,她還好嗎?

  醫生走了,倪藍安靜躺著,看守她的兩個警察一直沒離開,但與她保持著距離,看起來是受過警告,對她不敢掉以輕心。倪藍也不再說話,她知道問什麼都不會有結果,得等到管事的人來。

  這一等等了不少時間,那兩個警察給倪藍買了一份飯,沒筷子,只給了一個小塑料勺。

  倪藍:「……」

  倪藍把飯吃光了,然後醫生來給她的腳傷換藥,換完了藥又等一會,終於有個領導模樣的人帶了兩個人來,那人自稱劉綜,來自省廳刑偵隊。他出示了對倪藍的拘捕令,表示要帶她回警局。

  倪藍看完那張紙,冷靜下來了,她問:「關樊呢?」

  「她沒事,有醫生照看她。」

  「歐陽睿呢?」

  「他昨晚有失當行為,正在接受內部調查。」

  倪藍愣了愣,忽而冷笑,她再問:「藍耀陽呢?他是我經紀人,我要見他。」

  「倪藍,你所涉案件是國際連環要案,你是重要嫌疑人,鑒於你這段時間及昨天的表現,你有潛逃能力及傷人危險,你在接受警方監控中有做假欺瞞警方的違規行為,我們知道市局與你簽署過一份協助調查協議,因為你的違規,那協議已經失效。就算沒有失效,也不妨礙對你的犯罪調查。藍耀陽與你有串通及協助你潛逃的可能。在我們完成調查之前,你不能跟他見面。」

  「所以我還能做什麼?」倪藍冷笑著問。

  「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如實招供。」

  「9月9日之前的所有事我都不記得了,招供不了。9月9日以後的所有事歐陽睿他們全知道,你去問他們。所以我還能做什麼?」倪藍的倔勁又上來了,她才不管面前站的是誰,能把她怎麼樣,她現在非常不爽。

  劉綜道:「市局的調查恐怕並不完整,他們內部還有許多問題。你的案子,由我們省廳接手,國際刑警組織的探員已經到了,他們有關於Bird,關於你的更多資料和證據,你的過去恐怕非常精彩。失憶不能當做藉口,倪藍,真相總會大白。你希望知道真相嗎?」

  倪藍僵在那裡,劉綜的話像狠狠敲了她一記,昨天晚上腦子裡熱血上湧的感覺又出現了,倪藍覺得頭嗡嗡地做響。

  這會兒她是真的很不舒服了,但現在說她身體不適,恐怕會被對方看輕,倪藍咬著牙,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歐陽睿一晚沒睡。昨晚一片混亂,太多的事要處理。狙擊手沒有找到,他的槍得上交,他需要為在醫院開槍負責。他接受調查,錄口供,解釋為什麼在周圍有眾多群眾的情況下不等後援和特警到來就開槍,解釋為什麼要去醫院,有沒有對即將發生的襲擊做準確預判、合理處置和及時通報。他得交代是否向倪藍透露了省廳的拘捕行動,為什麼倪藍會在醫院等等。

  歐陽睿心情惡劣,與調查的同事吵了起來。這些馬後炮問題全他媽廢話,他要是能準確預判有襲擊,那罪犯還能有襲擊機會?沒有確認有襲擊他怎麼叫後援?襲擊發生了,人質被劫持,如果後援和特警到來之前人質就死了,那他是不是也要負責?

  歐陽睿知道應付內部調查這樣的情緒很不應該,只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深愛的人差一點被人暗殺,他曾經信任的兄弟在他面前被惡徒一槍爆頭,他明明知道兇手是誰但卻無能為力。他們像在鋼索上奔跑,不僅不能後退,左右還是懸崖,就算方向一直保持向前,也隨時可能一腳踏空。

  明明那麼努力和拼命,明明獲得了重大進展,卻在每一步都被對方狠狠打擊。

  他不能服氣,真的太他媽窩囊了!

  直到近中午歐陽睿才被結束調查,還是因為袁鵬海回來親自做了處理。

  但出了調查室,歐陽睿就看到了廖東。廖東和雷星河一起從走廊那頭的問詢室裡出來,歐陽睿一看就明白,雷星河剛結束了對廖東的問話。

  歐陽睿走了過去,想對廖東說什麼,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廖東看到了歐陽睿,顫了雙手,想拉歐陽睿又把手縮了回去,只道:「他的東西,我真的不能拿走嗎?那是,他的遺物啊。」

  歐陽睿啞著嗓子:「我們還需要做調查。」

  廖東默了半天:「那最後,會還我吧?」

  歐陽睿點點頭。

  「我……」廖東哽咽,「我……他總加班,他有好多東西放在單位,我得都幫他收拾了。」

  歐陽睿說不出話。

  廖東抹了抹眼睛,轉身走了:「都怪我。他說出去一會就回來吃飯,我沒等他。」

  歐陽睿緊緊咬著牙關,廖東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能在心頭割出血來:「他沒回來吃飯……」

  歐陽睿猛地衝進一旁的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把臉紮到了水流下。

  待歐陽睿出來,雷星河在等他,他知道歐陽睿想知道什麼,他把資料夾遞過去:「廖東的口供,他對內鬼的事,什麼都不知道。」

  藍耀陽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不行,但從他表面看不出來。

  他聯絡不上倪藍。他也聯絡不上歐陽睿。鄒蔚忙得不可開交,只告訴他關樊活著,倪藍沒事,但被調查中,不能見人。他們正想辦法解決。袁局已經回來了,有人主持大局,讓他別慌,再給他們一點時間,情況有進展了她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他。

  藍耀陽不可能不慌,但他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他找到了李木和徐回。這兩個人昨晚連夜被問話,半夜了才放出來。藍耀陽一直等著,第一時間把他們接到一個公寓裡。

  「這是我朋友的房子,很安全。」藍耀陽這麼說。

  李木相信這是藍耀陽朋友的房子,因為一看就很貴。

  李木和徐回心情還激動中,開始跟藍耀陽講事情的經過,這樣那樣,這般那般。徐回親身目睹槍戰,感覺自己簡直就是戰地記者。李木經歷飛車大戰,最後看著裘川的車衝進河裡,比追星可刺激多了。

  藍耀陽皺眉頭:「所以最後只抓到裘川的一個同夥小嘍囉?」

  「裘川他們衝進河裡後,有警察繼續搜捕,但我就被帶走了,也不知道最後抓沒抓到。」

  藍耀陽道:「你們拍的東西呢?」

  「都交警察了,但我雲存儲了一份。」李木說著,亮出手機。「還有倪藍的電腦,我給帶回來了。問話那警察我不認識,態度特別拽,還不認識鄒蔚,情況有點不對。我就說電腦是我的,那警察最後沒扣查這個。」

  徐回道:「我也覺得情況好像有點不對,問我話的那個警察,像是想讓我證明倪藍是罪犯似的,在話裡下套。所以,我那個什麼……」

  他說著頓了一頓,藍耀陽和李木都盯著他。

  徐回道:「好像,有可能有點違法,所以我沒跟警察說。我把一個竊聽器,偷偷放秦遠的車子下面了。不知道秦遠會不會發現。」

  藍耀陽:「……」

  李木:「……」

  這麼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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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5:40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四章

  倪藍被帶回警局。

  審訊室裡,劉綜和另一名警官負責問話,旁邊還坐著一個外國人,以及一個像是翻譯的人。

  劉綜向倪藍介紹,那位警官是他的同事,叫曾永言。外國人則是從法國來的的國際刑警組織的探員,叫傑瑞,負責Bird連環命案的。旁邊那位也真是如倪藍所料,是個翻譯。

  在劉綜說話的過程裡,那翻譯小聲跟傑瑞說了一下劉綜在做介紹。傑瑞點了點頭,他一直看著倪藍。

  倪藍也認真打量了傑瑞,她還看了看審訊室的單向玻璃,猜測在玻璃後頭還有什麼人。

  傑瑞忽然用英文道:「我和其他兩個同事一起來的。」

  意思是那玻璃後頭還有他的同事?

  倪藍不理他,轉向劉綜:「誰是管事的?問完話之後誰能決定怎麼繼續調查,誰能決定是否把我放了?」

  劉綜道:「我們先來進行問話的部分,然後再說問完話之後的事。」

  倪藍忍著頭疼,道:「你們在浪費時間。我建議你們把歐陽睿他們那組人拉進來,一起聯合調查。他們已經查很久了,他們手上有線索,有嫌疑目標。」

  翻譯跟傑瑞翻譯倪藍的話,傑瑞用英文插話:「你的視頻證據就是歐陽睿發給我們的。」

  倪藍用中文道:「所以把他叫過來,我們的問答會更有質量和效率。讓他說說他這視頻是怎麼得到的,這裡面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明明是他在負責這個案子,他為什麼不直接向我詢問,不做進一步調查就先把視頻發給了你們。這太不專業了不是嗎?」

  翻譯繼續把倪藍的話翻譯給傑瑞聽,劉綜拉過一旁的筆記本電腦,調出視頻,點了播放鍵。

  倪藍盯著視頻看,看到她的那張臉露出來時,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劉綜道:「市局對這個視頻做了電子物證分析,他們沒有找到偽造的痕跡。我們收到視頻的同時,也收到了分析報告。歐陽睿確實是說了郵件不是他發的,但這視頻物證是真的,分析報告也是真的。」

  倪藍回道:「你給我一台電腦,讓我能上網,一天之內我可以把這張臉換成某個明星的,你試試看找不找得到偽造的痕跡。」

  劉綜冷靜地搖搖頭:「可你失憶了,不是嗎?你怎麼能肯定這視頻裡不是你?」

  倪藍張了張嘴,又閉上了。她不能。

  劉綜道:「我們跟市局那邊聯絡過了,拿到了案卷的全部資料。我們知道你回國幫著關樊查案,知道袁局見過你,知道袁局批准你成為線人,知道他們查證了你的身份,明面上看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你是Bird成員,你二年半前在法國殺了人的證據,確確實實出現了。」

  倪藍盯著他看,不說話。

  劉綜道:「我們並不希望你真是兇手,倪藍。如果你是兇手,你知道事情有多複雜嗎?市局邀請了一個國際連環殺手來做線人,並且參與到犯罪調查中來。查的案子還涉及警局內部內鬼一事。這簡直是在鬧笑話。因為這事,整個刑偵系統裡能處分掉很多人。甚至很多他們原來查的案,呈交的證據,都會因為你的這個事情受到質疑。很多辛苦偵查取得的成果很可能化為烏有。」

  翻譯在傑瑞耳邊一直輕聲翻譯著,傑瑞一邊聽一邊觀察著劉綜和倪藍。

  倪藍冷漠地道:「我聽得很感動,雖然警官你使用了誇張的修辭,但我相信你們確實是真心想幫我洗脫冤屈的。但你在國際友人面前這樣表露心跡似乎不太合適吧。」

  劉綜道:「不是,我想表達的是,事關重大,沒有人能把這事糊弄過去。袁局也好,歐陽睿也好,你不要存著僥倖心理。一切都用證據說話。你想起了什麼,掌握了什麼情況,還有什麼隱瞞的,最好都跟我們說明白。」

  傑瑞聽翻譯說完,拿出保羅的照片,遞給倪藍,用英文問她:「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失憶了。」

  傑瑞又拿出兩張照片,都是外國人,再問倪藍:「這兩人呢,你認識嗎?」

  「不認識,第一次見。」

  劉綜插話道:「保羅的線索是你向歐陽睿提供的,所以他才會去查這個人,整件事才會與Bird連環殺人案聯繫在一起。你現在說不認識?」

  「劉警官,歐陽警官有沒有告訴你我向他說的都是腦子裡一閃而過的直覺,你剛才才強調講證據,我沒證據,所以歐陽警官才會去查。我並不認識保羅,準確的說,我現在的記憶裡,並不認識保羅。」倪藍頓了頓,道:「你看,我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訴歐陽睿了,其它不記得的,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恐怕不是所有的事。」曾永言道:「你黑掉了那塊監控手錶,他知道嗎?」

  倪藍不說話了。

  「我們要去拘捕你的事,歐陽睿向你通風報信了嗎?」

  倪藍想了想:「他讓我配合你們的調查,他知道我是關樊的線人,他對我是信任的。」

  「你床下的行李箱裡,藏了一部筆記本電腦,密碼是多少?」

  倪藍乾巴巴地道:「不知道。我失憶了。」

  傑瑞這時候道:「Bird這個組織,很擅長對警務系統和其他組織的滲透,他們有很強的黑客技術,他們發現並利用相關人員的弱點,將他們招募成自己人。他們有一套自己聯絡的方式,彼此之間只知道網絡ID,通過網絡聯絡,我們抓捕過其中幾位,但他們並不知道上線的真實身份。」

  倪藍想到她確定的那個圖片暗號的微博聯絡方式,她沒說話。

  傑瑞道:「劉警官在你隨身的手機裡,發現了圖片密碼軟件,我們相信這是你與其中同夥聯絡的方法。包括你滲入警局的手段,利用某個警官對某個案件的執著,透露一些線索讓她相信你能幫助她,成功成為她的線人,還有你手機裡其他黑客軟件,也都是犯案的佐證。這些與我們調查到的Bird的手段極其相似……」

  倪藍打斷他,直接用英語回道:「廚師也拿刀,殺人犯也拿刀,所以他們兩者一樣嗎?警察也拿槍,殺人犯也拿槍,所以他們兩者一樣嗎?」

  傑瑞拿出兩張照片:「兩年半前法國這樁案子,我們確定兇手是位女性,因為在現場查到了一個鞋印。那鞋印的尺碼與你是一樣的。我們找到了一個監控角度,曾經拍下這兇手的背影。」

  兩張照片一個是腳印,一個是背影,確實是位女性,看體形,還真與倪藍差不多。

  「然後現在我們拿到這段視頻。」傑瑞指了指那台筆記本電腦。

  「血跡、毛髮、DNA、指紋、殺人動機、財務收支、行程蹤跡……這些你們有嗎?」倪藍看著傑瑞,用英文道:「你知道有多少人與我的鞋碼一樣嗎?你知道鞋碼一樣的人在身高和體形上相似的比率有多高嗎?你知道視頻是可以偽造的嗎?」

  傑瑞道:「我們一直找不到嫌疑目標,現在有了。所以你說的那些,在確認你的身份之後,我們都能查得到。我們已經申請將你引渡回法國受審。」

  「我不能走。」倪藍轉向劉綜道:「這就是他們的目的。保羅來中國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就在這兒,他的同夥也在這兒。秦遠有重大嫌疑,交我送到法國,只會攪亂調查,讓他們有機可乘,銷毀證據。我失憶了,關樊昏迷……他們昨晚想殺關樊,他們想滅口……」

  「那他們為什麼不殺你呢?」劉綜打斷倪藍。「他們有機會殺你,為什麼沒動手?」

  倪藍一愣。

  「昨晚有狙擊手藏身在醫院急診樓屋頂,廖新被打死了。我們看了那個射擊角度,當你抱著關樊出來的時候,他完全可以將你們擊斃,他為什麼沒這麼做?」

  倪藍非常驚訝:「廖新死了?」

  「他們想殺關樊是真的,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從停電潛入病房開始,到追擊到樓下大堂,直到你們逃出大樓,對方都佈置了人手進行狙殺,但他們的目標是關樊,為什麼不殺你?」

  倪藍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他們在地盤在歐洲,會不會把你引渡到法國之後,對你有什麼別的安排?袁局說你是冒著很大風險來幫助他們查案,除了你是Bird的叛逃人員之外,我們暫時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也許你預先知道保羅他們在中國的計劃,你想借我們警方的手,在這邊將他消滅,這樣你就安全了。你知道他們在歐洲的勢力,所以你想換個地方對付他們。」

  傑瑞皺著眉頭聽完翻譯的話,插嘴道:「她在法國犯的案,我們必須將她引渡回去。」

  劉綜沒回他的話,只盯著倪藍看:「你對歐陽睿隱瞞了許多事,我想知道還有什麼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的。你想起什麼了嗎?」

  倪藍的腦袋發漲,她確實,要想起什麼了……但是是什麼?她焦急,她開始暴躁。

  傑瑞仍在嘮叨案件偵查權的事,曾永言用英文回他的話,表示大家聯合偵查,什麼方式對破案有利就怎麼辦。

  這時候一個人敲門進來跟劉綜說了什麼,倪藍瞪著桌面,完全聽不清他們的話,她要想起什麼了,是什麼呢?

  在一片令人焦躁的雜亂聲音中,忽然有人一聲喚,將倪藍驚醒。

  「倪藍。」

  倪藍猛地抬頭,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人,所有人都在瞪著她。

  「你怎麼了?」劉綜問。

  倪藍搖頭。

  劉綜再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床下的筆記本電腦,密碼是多少?」

  「我不知道。」倪藍再搖頭,她忽然看到了,桌上擺著她的那台電腦,她的焦躁一下子被點燃了,她跳起來,被銬在桌上的手銬鐺鐺作響:「你們別動它,它只有三次密碼機會,我已經用過兩次了。別動它,這裡面一定有重要的東西。」

  「我們破解密碼了。」劉綜道。

  倪藍愣住,喃喃問:「怎麼破解的?」

  劉綜不說話,只示意一旁的技術員開始操作。

  倪藍盯著那人的動作,看到她的電腦上連著一個解碼器,那技術員拿過解碼器看上面的數字,倪藍大聲罵:「不是這個密碼系統,別亂試!」

  那技術員很有信心地敲下了六個鍵,倪藍用力掙扎,手銬拉動了桌子,她差點把桌掀了。

  劉綜和曾永言一起按住了桌面,屋角一個警察過去制住倪藍。

  技術員輸完密碼了,他舉手,按下了回車。

  「Fuck!」倪藍脫口一句英文髒話。

  電腦屏幕忽地亮了起來,一句英文彈出:密碼錯誤。

  所有人都一愣。

  那個技術員瞬間白了臉,頓時慌了:「不對,應該,應該沒問題的呀。」

  屏幕忽地又是一閃。

  倪藍瞪著那屏幕,全身發軟坐了下來。

  一個通訊軟件彈了出來,界面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音頻通話的波浪線,下面一個話筒狀的按鍵,現在這個按鍵已經自動撥出,電腦傳來嘟嘟嘟的聲響。

  技術員一下懵了:「沒,沒連網啊。」

  是這程序自動連網了。這後面是誰?這表示什麼?

  劉綜當即立斷:「跟他通話,拖延時間。」

  那技術員白著臉趕緊坐下,把倪藍的電腦連上自己的,快速敲鍵盤想跟蹤網絡地址。

  倪藍呆愣愣地看著電腦屏幕,腦子裡空空的。

  突然,「嗒」的一聲,嘟嘟聲結束了,似乎是接通了。

  但那邊沒人說話。

  倪藍清了清嗓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筆記本電腦上的攝像頭,「Hello,我是倪藍。」

  她說完,停了一停。

  技術員額頭上已經冒了汗。

  對方沒反應,倪藍正想說第二句。

  「嗒」的一聲,掛斷了。

  電腦黑屏。

  倪藍愣在那裡,腦子裡忽然一下子湧進了數不清的東西。

  她想起來了。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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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5:53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五章

  屋子裡靜寂無聲。

  技術員瞪著自己電腦的屏幕,不想放棄,但無能為力。他抬頭,對上劉綜的眼睛,搖了搖頭。

  倪藍愣愣的,看著已經黑掉的電腦屏幕。

  劉綜把倪藍面前的筆記本電腦扣上,交給技術員:「繼續查吧。」

  技術員點點頭,抱著兩台筆記本出去了。

  倪藍垂著頭,努力平息心情。

  「你還好嗎?」劉綜問她。

  倪藍搖搖頭。

  「剛才你的電腦連接的是誰?」劉綜再問。

  「不知道。」倪藍抬起頭來:「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我不太舒服,可以快一點嗎?」

  劉綜看她半晌:「倪藍,我們要查清真相,但凡你想起什麼來,哪怕一點,你不知道有什麼用的內容,也請告訴我們。」

  倪藍複又垂了眼眸,盯著桌面上的紋路,道:「能幫忙找出真相,我一定會幫的。昨晚我幫忙救下了關樊,不管你們怎麼想,在不在乎,這是事實。別讓他們把我帶去法國。我們之前查到了許多線索,如果我被帶走,就功虧一簣了。」

  「這是他們把這張視頻卡栽贓過來的目的,也是他們黑掉歐陽睿的郵箱給你們發資料的目的。他們不但可以借機攪亂警方偵查節奏,還可以銷毀人證物證,混亂調查方向。我知道這事情裡還有許多疑點是指向我的,我現在解釋不了,但我留在這裡,這些疑點才能解開。」

  劉綜再看她半晌,點點頭:「那今天先這樣吧。」

  傑瑞忙道:「我還有話想問。」

  劉綜擺了擺手,一副你隨意的表情,用英語道:「問吧,如果她能記得你問的那些事情的話。」

  傑瑞張了張嘴,倪藍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傑瑞閉上了嘴,又道:「我跟我的同事先談談。」

  劉綜和曾永言起身,倪藍道:「我想見藍耀陽。」

  劉綜回她:「我們會安排你與你的律師的會面,藍耀陽作為涉案證人,暫時不適合與你見面。」

  倪藍抿緊嘴不說話,一臉不高興。

  劉綜看看她,走了。

  傑瑞也跟了出去,他的兩位同事從監控室出了來,與他匯合。三人商量了一會,傑瑞去找劉綜。

  劉綜跟曾永言去找了那個技術員,技術員臉色很糟:「對不起,劉隊,我不是想為自己辯解,但那台電腦的密碼程序從解碼分析來說應該就是那個沒錯的。」

  「現在硬盤怎麼樣了?」

  「廢掉了,沒法讀。」

  「那個連線軟件呢,還有辦法分析嗎?」

  技術員搖頭:「現在硬盤廢了,什麼都查不出來。」

  劉綜看了看那電腦,想了想,問技術員:「剛才,你輸錯了密碼,就啟動了那個連線程序,它自動尋找連接了網絡,強制撥號連線,對嗎?」

  技術員點點頭:「可是我們的網絡是有密碼的,要破解也不能這麼快連上。唯一的解釋就是,它開機的時候就自啟動了一個連網程序,在後臺開始運行破解密碼這個步驟,在連線程序被觸發後,它可以馬上撥號出去。我們進不到操作系統裡,所以對這些程序沒法察覺也無法阻止。」

  劉綜與曾永言對視了一眼,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覺得這不是普通的資料保護手段。

  這時候傑瑞過來了。劉綜走出分析室,與傑瑞碰頭。還沒等傑瑞開口,劉綜就用英文跟他說:「把倪藍留在這裡才是對破案最有利的。」

  傑瑞道:「劉隊長,我非常感謝你能同意我們參與審訊,根據審訊的情況,我們還是希望能把她帶回法國調查。我的小組跟Bird的案子跟了六年了,我們掌握的東西要比你們多很多。」

  「而且我們有腦科學專家可以對失憶做診斷,用儀器對腦部活動的監測可以檢測出她的失憶究竟是不是真的。她剛才的反應不對,你肯定也察覺了。都到了這個地步,她依然有事在隱瞞。」

  「我知道,所以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底。」劉綜道:「現在這個案子不只是發生在歐洲的連環殺人案,他們在我國境內殺死了我國警察。對方有機會殺掉倪藍卻沒有動手,我們推測正是想把倪藍讓你們帶走。」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黑掉歐陽警官的郵箱給你發郵件。我們國內還沒有查明白,就急切地想把事情捅到你們那兒去,這裡頭一定是有原因的。你們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能與這事聯繫在一起?比如如果倪藍去了法國,會發生什麼?你們有預判嗎?」

  傑瑞想了想,搖頭,他道:「但既然他們有這樣的意圖,我們就順著這意圖走,這樣能觸發他們的下一步行動。況且倪藍12歲就離開中國,今年上半年才回來,也就是說,其實她的生活及活動場所,是在美國和歐洲。」

  「我們不順他們的意,也能觸發他們的下一步行動。」劉綜道:「你們在飛機上時,情況就已經有變化了。我們犧牲了一名警員,抓獲了兩名罪犯,我們手上有大量需要偵查的線索。目前的情況已經遠比你們來之前要複雜,帶走倪藍只會攪亂偵查。」

  「況且你想要的保羅還在這裡,我們現在不知道他是打算跟著倪藍一起去法國,還是支走倪藍自己留在中國做什麼事,與其被動地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不如按我們自己的步調去做。」

  傑瑞沉默。

  「無論倪藍從前是不是Bird的殺手,那樁殺人案是不是她幹的。她這大半年來在國內幫助我們破案是事實,案件很大可能也與Bird有關。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她表面上是願意配合我們的。她在這邊有工作,有朋友,要打通她這一關,我們的警官和她的這些朋友,都遠比你們要適合。」

  傑瑞想了想,終於點點頭,「我們先查一查她這些年在美國和歐洲的行蹤,現在你們手上的資料明顯是被人偽裝過的。這方面我們的權限和資源比你們強。」

  劉綜點點頭:「這個確實需要麻煩你們。」

  傑瑞道:「我們聯合調查,如果確認倪藍就是那樁案件的兇手,我們還是需要將她引渡回法國。」

  劉綜跟他打官腔:「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我們都是要按流程辦的。只要合乎法規,手續齊全,就沒什麼問題。」

  傑瑞抿緊嘴角,轉身走了。

  劉綜轉回辦公室,曾永言正在打電話,劉綜等了一會,曾永言掛了電話轉向他,劉綜問:「歐陽睿那邊什麼情況?內部審查完了嗎?」

  「問完話了,還沒讓他恢復原職。聽說他在被審查時候大發雷霆,吵了起來。這小子也挺慘的,關樊是他女朋友,死的那個廖新,很可能是內鬼,還是他徒弟。在支隊裡他一手帶出來的。如果廖新真是內鬼,那他徒弟差點害死他女友,但是昨晚又救了她,也不知道是想繼續偽裝還是回頭是岸,最後都沒機會了。」

  「那個廖新的物品都查了嗎?」

  「查了,隨身物品沒什麼可疑的,警局裡留下的東西暫時也沒發現。已經讓人去他家了,還沒回來。」

  「藍耀陽呢?」

  「嘿,那公子哥比狗仔還麻煩。說話一套一套的,還拿法規法條壓人,就差請一個團的律師站他身後監督我們了。」曾永言道:「他說他會在那個時間帶著律師去倪藍公寓,是因為倪藍有腳傷不方便,但他們公司簽了倪藍做藝人,需要幫她打理法務上的瑣碎事,所以他去倪藍公寓拿她以前的所有合同給律師。一口咬定沒有提前得到搜查的消息。」

  「然後他那些什麼找到存儲卡,錢包被搶,酒店受監控等等事,都跟歐陽睿他們說的一致,細節都對得上,除了態度讓人不爽之外,沒看出有什麼問題。而且公子哥還對我們有要求,說倪藍是公眾人物,讓我們的調查注意方式方法,依法依規辦事,不得向媒體洩露她的隱私巴拉巴拉。」

  劉綜點點頭。這時候一個警員過來,跟劉綜說領導找他,市局的袁局也在。

  劉綜應了一聲,拍拍曾永言的肩,讓他盯著那兩個被逮的小子錄口供,通知藍耀陽可以讓律師來見倪藍。

  劉綜朝樓上辦公室去,半途接到歐陽睿的電話。劉綜接了。

  「倪藍現在什麼情況?」歐陽睿問他。

  「你那邊什麼情況?」劉綜反問:「除了廖新,還查到別人嗎?」

  「肯定有別人,但我還不能確定是誰。」

  「有嫌疑是嗎?你說說看。」

  「昨天中午,電子物證分析室的技術員沈豪拉我回辦公室看倪藍殺人的那個視頻,廖新就在那兒,而沈豪的電腦被非法關閉。」

  「廖新動了他的電腦?」

  「沈豪自己查了電腦說沒事,但我還是讓人查封了他的電腦,我剛才問了查驗結果,說是確實沒問題。」

  「那你覺得問題在哪兒?」

  「廖新沒那個技術能力讓電腦沒問題。」

  「他找到視頻文件和報告,從網頁登陸你的郵箱,用你的語氣寫了封件發出去,需要多大的技術能力?中學生都能幹。」

  「中學生也知道幹完事恢復鎖屏狀態就好,但他為什麼非法關閉?」

  劉綜停了腳步:「他故意的,想留下點痕跡,但有人假裝沒痕跡,或者把痕跡抹掉了?」劉綜思索著。是那個沈豪?但歐陽睿不能肯定,就表示還有些情況。

  「倪藍那邊什麼情況?」歐陽睿再次問。

  劉綜把審訊的情況和結果告訴了歐陽睿。

  歐陽睿沉默了一會,又問他:「袁局去你們那兒了,找你談了嗎?」

  「還沒,我正要去。」

  歐陽睿道:「那我先說了吧,我現在在局裡是落水狗了,廖新死了,我被革職,關樊病情加重,內奸會把這些情況告訴秦遠和保羅。所有的事都被你們接手,倪藍也在你們手上,秦遠和保羅會盯著你們。」

  劉綜懂了:「你的前途不要了?」

  「只要揪出內奸,查出真相,我不但官復原職,說不定還立功加薪,怎麼會沒前途了。」歐陽睿聲音還是冷板板的。

  劉綜笑了笑:「那你對查出真相還是很有信心啊。」

  「是很有決心。」

  「多謝你的信任。」劉綜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現在去聽聽袁局和我們領導的指示。還有,倪藍真的很難搞,你跟她合作這麼久,她還一直瞞著事,到現在這樣的處境,她還有隱瞞。她的電腦程序很有問題,手機裡也全是工具,她明明知道什麼卻不說,她這麼不配合,我沒辦法幫她。」

  歐陽睿沉默好半天,他能說什麼,他也沒辦法。「你找找藍耀陽。」

  「藍耀陽也很難搞。」劉綜沒好氣,想起曾永言對藍耀陽的評價。

  「對他們確實需要適應一下,適應了就好了。」歐陽睿一副過來人的語氣。

  劉綜:「……」

  美國西部的某個鎮子裡的農場主屋,一個高大英俊的深褐頭髮男人下了樓,他是亞洲人面孔,但五官更深邃立體些。他身形挺拔,行走的姿態很有些英偉氣概。他走進院子,院子裡一個紅棕色頭髮的亞洲面孔女人正坐在搖椅上看書。

  「親愛的。」那男人喚。

  女人轉過頭來,四十多歲的樣子,相貌與倪藍很相像。

  男人蹲在她的搖椅邊,輕輕啄啄她的嘴角:「我去一趟中國。」

  女人把書合上了。「藍藍有麻煩了?」

  「應該是吧。我去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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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6: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六章

  藍耀陽見不到倪藍,對此他很擔心。

  徐回成功將竊聽器貼到了秦遠的車下,但倪藍不在,藍耀陽還真不知道能怎麼辦。他打開了倪藍的筆記本電腦,這個筆記本的密碼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哪個軟件是處理竊聽器的。

  李木監聽過,知道倪藍用的哪一個軟件,但是竊聽器怎麼當成跟蹤器用,他就不懂了。

  藍耀陽點開倪藍那個軟件,有三個頻道選項,全是灰色的。

  「這是不是表示三個都沒連上?」藍耀陽問李木。

  李木一臉茫然,他當初只管接過來聽著,哪知道怎樣算怎樣。

  藍耀陽試探著點到頻道裡看看,李木警告他:「你點壞了,小心她打你。」在武力面前,狗仔跟娛樂圈大佬是平等的。

  藍耀陽:「……」

  藍耀陽挑了個看上去比較安全的鍵點下去了,彈出來一個播放條,時間有三十多分鐘。

  藍耀陽點了播放,然後聽到了嘈雜的環境音,有車流人聲,還有人按喇叭,大聲喊:「幹什麼呢!走不走啊!」

  「是這個,是這個。」徐回興奮湊過來,「竟然錄上了啊。這就是在醫院停車場,我把竊聽器偷偷貼上去後,正好有輛車被堵住了,在那兒罵人呢。我嚇了一跳,還以為被發現了。」

  三個人屏息聽著錄音,但聽了一段,只有環境音。

  「貼在車底下,車裡說話肯定是錄不上的。」藍耀陽道。

  「當時倪藍老師說條件有限湊合用。她也沒打算用來竊聽,是用來跟蹤的。」

  藍耀陽皺眉頭:「那就是對我們來說沒什麼用,得等倪藍來處理了?」

  李木和徐回持相同看法。

  藍耀陽把電腦扣上,放一邊。看來他還得抽時間學學計算機,女朋友很厲害就是壓力大。

  三個人緊接著又把接下來要做的事討論了一番。

  藍耀陽知道他們三個肯定會被警方盯著,甚至犯罪集團也會留意他們。畢竟李木被裘川抓到正偷拍的現形,已經暴露了。但警方對這夥人進行了追捕,他們應該也會收斂和小心行事,而李木他們並沒有掌握什麼有效線索,秦遠這邊若是對李木他們下手,倒是多生事端,得不償失。

  藍耀陽便讓李木和徐回出入小心,正常工作,別惹人注意,別讓警方和秦遠那頭在意。他這邊會打探清楚情況,確定下一步動作。

  「倪藍出事之前讓我查9月9日她赴宴之前在鋒範做過什麼事。」李木道。

  「那就繼續查。」藍耀陽想了想,「羅文靜和姜誠的事你也查查吧,我需要跟羅文靜談談。出事之前她給倪藍打電話了,但倪藍那時候不方便接,羅文靜又縮回去了。我得讓羅文靜開口。」

  「倪藍老師不是說想用醜聞攻勢黑掉姜誠,羅文靜吃這套?那藍總你打算怎麼讓羅文靜開口?」徐回問。

  李木白他一眼,這不是傻嘛,在娛樂圈裡,倪藍能跟藍耀陽比?

  果然藍耀陽道:「我在娛樂圈這麼久,還從來沒有真正封殺過誰。」

  李木不說話。

  徐回:「……」懂了李木白眼的含義了。

  心裡有點興奮了怎麼回事,這才是他們狗仔工作的正道啊,封殺吧,撕殺吧,有熱鬧才有報導,他們可以的。

  李木展開了訪問模式:「藍總,你為什麼要封殺姜誠?」

  藍耀陽撇撇眉頭想了想:「沒找到合適理由,就不需要理由了。」

  徐回:「……」這位小藍總,你一定是跟我藍哥學壞了,以前你是好好先生可愛人設。

  李木簡直無語:「算了,我幫你想吧。」

  「對。這種事你比較擅長。」藍耀陽覺得可以,他現在腦子裡太多別的事,瞎編八卦確實不太行。

  李木正經嚴肅臉:「但是藍總,又要查這個又要查那個,當初倪藍只給了我八千塊……」

  藍耀陽:「那回頭你見了她再跟她要。」

  李木:「……」這位總裁,你真的變太多了。

  藍耀陽沒跟他們再閒扯,大家分好工,這一晚會議就到此結束。藍耀陽把這公寓的鑰匙給他們留下,讓李木他們可以在這裡暫住。

  「原本是想給倪藍找個更好點的房子,這裡有點小,不是太滿意。但勝在安保好,清靜安全。原本是打算這兩天收拾好了就讓她搬的,沒想到出事了。現在先給你們安頓幾天。等我打聽清楚狀況了再做安排,你們出入注意點安全。」

  李木心裡狂吐槽倪藍那個在泥地上滾三滾能踹死好幾個大男人的粗魯娘們,住的地方需要這麼挑剔嗎?還嫌棄這裡小?跟別墅豪宅比起來是小了。一個人要住多大,還是小藍總你有什麼不健康的想法?這獨家他拿定了,連愛巢地址都提前知道了。

  藍耀陽沒搭理李木那別有深意的目光,他交代清楚就走了。

  藍耀陽出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他沒回家,去了藍色豪庭2001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飛快吃了早飯,接著就趕去了公司安排工作。

  昨晚倪藍在醫院裡被人拍到了,網上已經有人發了消息。而醫院供電系統遭到破壞,又發生槍擊事件,致人死亡,倪藍在大堂裡眾目睽睽之下與歹徒面對面交手,還打了別人,這事已經漏了出去,被拍下的視頻也有不少。

  雖然目前輿論是說倪藍再戰歹徒,認為她見義勇為,但這麼大的案子,記者肯定跟進,網絡定會討論,用不了多久大家會知道倪藍被捕。所以這公關工作得做在前頭。

  藍耀陽昨晚就已經安排律師跟進倪藍的情況,但律師到現在為止給的消息都是警方還在初期調查階段,工作很多,他這邊聯絡不上探視,也不清楚倪藍目前在什麼地方。藍耀陽讓律師繼續盯著。

  藍耀陽聯絡不上歐陽睿,連鄒蔚都沒接電話。藍耀陽到了公司,聯絡相關部門人員開會,公關那邊盯著媒體動靜網上消息,已經看到倪藍在醫院的事被發出來了。其中也有各種猜測。畢竟事情鬧得很大,醫院停電、槍戰都上了社會新聞頭條,醫院官博和警方官博都發佈了公告,其中都沒提到倪藍,這更引起各方猜測。

  許多人到醫院官博、警方官博下面去問,還有跑到倪藍微博和Blue官博下面問的。

  「這種時候倪藍最好能回應一下。」公關部總監道。「已經有人在說倪藍涉案被捕了。雖然沒有照片或者視頻佐證,但倪藍不出現,這種猜測很容易被黑子利用的。」

  藍耀陽搖頭:「倪藍在幫助警方做調查,這案子是機密,倪藍暫時不能露面。」

  公關總監又道:「如果不方便,可以不用她出面,我們用她的賬號發聲明就行。配合公司的賬號一起互動一下,消除網民的疑慮。」

  藍耀陽認真想了想:「現在敏感時期,還是不要有什麼動作,現在警方還沒破案,兇手還在暗處,如果倪藍在社交平臺上太活躍,恐怕會引起兇手的注意,刺激到兇手就不好了。還是低調點,先等等警方的指示。」

  眾人:「……」

  會議室裡靜寂無聲。

  眾人心裡簡直萬馬奔騰,這是簽了個藝人還是簽了個……回來。找不到合適的名詞對應上去。

  就是從出道就一路黑,黑透了一路打,打到現在得小心殺人兇手報復的「明星」,應該怎麼定義?

  最後藝人部總監小心翼翼問了一句:「那我們需不需要給其他的藝人,做些安保上的防範?」要是真招來什麼容易受刺激的兇手報復,公司裡有名氣比倪藍紅的目標可太多了。

  「行,做吧。」藍耀陽點頭。安保措施做起來,大家都給倪藍掩護掩護。這樣記者不會就盯倪藍一人。

  藍耀陽囑咐:「也不必恐慌,對外就說公司配合警方調查,同時也重視對藝人安全的保護,其他不必多說。」

  藍耀陽一邊說一邊給李木發消息,讓他帶一帶網上輿論,把倪藍這事蓋住。

  這會將將要開完的時候,警方來人,希望對藍耀陽進行問話。藍耀陽一直就等著這個,他以在公司談不方便為由,要求去警局談話。

  警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貴公子人物主動要求去警局的,去警局更好,就把藍耀陽帶去了。

  藍耀陽一看地點,不是市局,他心裡就有些數了。他聯絡律師,告訴他倪藍在省廳手裡,讓律師找這邊的人脈資源做事。律師事務所那邊也派了好幾個人過來,跟進藍耀陽和倪藍在警局的調查。

  從警局出來,藍耀陽又趕回公司。路上接到了鄒蔚的電話,鄒蔚跟他說了他們目前的工作,但並沒有透露太多細節,藍耀陽聽她的口氣,應該是上級領導們還在開會研究。

  雖然鄒蔚還是那些安撫的話,說袁局會安排好的,但藍耀陽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信心。如果事情真那麼簡單,哪裡需要拖這麼久,袁局都辯不明白,還得開會,這裡頭明顯有內部的博弈和外部的鬥爭。

  秦遠真是好樣的,把局面攪得亂七八糟,事情鬧得這麼大,倪藍做了這麼多貢獻,卻沒人能為倪藍做擔保,沒人能證實倪藍的身份,證明她的無辜。

  藍耀陽心裡很火大,既生自己的氣,也生這些警察的氣。他很心疼倪藍,覺得最委屈的就是她。她冒著風險回來,幫著警方破案,拼命救人,最後卻落得這樣的處境。

  全都是沒用的東西,包括他自己。

  但他不能懈怠,不可以洩氣。他要幫倪藍洗脫冤屈,他一定能找出證明她清白的證據。

  藍耀陽撥了個電話,那號碼他只聽了一遍,但背得滾瓜爛熟。

  江旭紅,孫靚的媽媽。

  那個原本是中學老師現在卻在做清潔工的母親。

  「你好,我是藍耀陽。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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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藍耀陽見到了江旭紅。

  江旭紅今天當班,她請了假,回到了倪藍租屋對面的那套房裡,等藍耀陽來。

  藍耀陽來得很小心,生怕有人跟蹤。他與陳洲兵分兩路,陳洲先把車子開出去,他自己再開另一輛車走。一路小心翼翼看後視鏡,繞了兩圈,這才開到了倪藍租屋樓下。

  再次踏進對面這個神秘屋子,藍耀陽心裡有些感慨。他還記得倪藍第一次帶他過來時他的震驚和對她安危的擔心,這一次再來,還是有同樣的心情,但是讓他驚訝的卻是江旭紅。她把屋子都收拾完了,這裡現在看上去就像是普通人家一樣。

  藍耀陽開門見山地問:「你之前,在幫關樊和倪藍嗎?」

  江旭紅沒馬上回答。

  藍耀陽趕緊又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在幫倪藍,也在幫警方破這個案子。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江旭紅問他:「需要我幫什麼?關樊重傷,倪藍失憶,我們還能做什麼?」

  「我們的調查已經取得了進展,但是被幕後人反咬了一口,現在情況有些複雜,倪藍被誣陷了。我想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事,我要想辦法證明倪藍是無辜的。」藍耀陽看著江旭紅,問她:「倪藍放在這屋子裡的那些設備呢?」

  江旭紅也正看著他:「倪藍帶你來過這裡?」

  「對。」藍耀陽指著原先放設備的屋子:「就在這裡,有電腦,有服務器,有警用步話機等等,倪藍發現這裡的時候,這扇門還是面部識別,要用她的臉打開。她帶我過來,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

  藍耀陽頓了頓:「可是她失憶了,她不知道這些東西哪裡來的,不知道自己從前做過什麼,當時網上對她的評價特別糟,鋪天蓋地的罵聲。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進娛樂圈,為什麼會做那樣的事,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她一個人面對這些。」

  江旭紅聽得這些難過起來,她紅了眼眶。藍耀陽知道自己擊中要點了,他放軟聲音道:「阿姨,你認識倪藍是嗎?從前你們一起,想破孫靚的案子,是嗎?」

  江旭紅點了點頭,嗓子有些哽了。她站起來,借著給自己倒杯水的動作,平復了一下心情,又轉回來,重新坐到了藍耀陽的面前。

  藍耀陽看著她,等待著。

  江旭紅開始說了:「靚靚死了之後,我和她爸爸一直不相信是自殺。靚靚是很孝順的女兒,她不會這樣丟下我和她爸爸不管的。況且失戀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她雖然難過,精神上受了些刺激,但真的不至於。我們都說好了去旅行的。怎麼可能突然就自殺了。」

  藍耀陽安靜聽著。

  「我們接到通知,到了現場,一下子就垮了。她爸爸馬上就把關樊找來了。那時候小區物業說是自殺,派出所的人也說是自殺。因為門鎖沒有壞,屋內也沒有掙扎的跡象,屍體初步檢查也沒有其他外傷,還有電腦上的遺書,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是自殺。我們接受不了這個推斷,我們不能相信。」

  江旭紅回憶起往事,停了一停,繼續道:「關樊是靚靚的好朋友,她懂靚靚不會這麼做的。關樊當時看了電腦,說輸入法有問題,靚靚用五筆的,但電腦上的字是用拼音敲的。她要求進行現場取證,指紋、腳印、毛髮,她說肯定有外人進來了,痕跡鑒定能查出線索來。還有小區的監控,誰進了這樓裡,肯定能查到。畢竟那個時間點,出入的人很少。」

  藍耀陽見她哽了喉嚨,便接口道:「什麼都沒查出來,是嗎?」

  江旭紅點點頭,她吸了吸鼻子:「我們要求屍檢,也沒有查出任何疑點。但是……」她的聲音大了起來:「我女兒不會自殺的。」

  藍耀陽趕緊點點頭。

  江旭紅抽了紙巾,印了印眼角:「只有關樊相信我們,她也認為事有蹊蹺。但因為沒有證據,警方以自殺結案了。我們抱著最後一點希望,把靚靚的筆記本電腦交給了關樊。」

  「為什麼一開始沒查電腦。」

  「關樊當場就看了,除了輸入法,其它上網記錄、聊天記錄這些,沒有什麼明顯可疑的地方。現場調查的時候,別的警察也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而且關樊不是負責這個案子的,她只能提建議。如果不是她的關係,這事都不能做這麼詳細的刑事調查。但調查的結果讓我們太失望了,我和靚靚爸爸整晚整晚睡不著,我們也勸自己,要接受現實,不要被固執蒙了心。但我們真的沒辦法相信,這該怎麼相信呢?後來關樊幫我們去看了各項調查報告,確實沒什麼問題。然後她問起了電腦的事,她說,兇手疏忽了輸入法,會不會也疏忽了別的。」

  江旭紅捏緊了自己的雙手:「當時那台筆記本電腦成了我們最後的希望。」

  後面的事藍耀陽基本就知道了。「關樊把電腦拿到警局,結果連輸入法這個疑點都被人改掉了,如果電腦裡真有證據,也不可能再找到。於是關樊發現了警局裡有內奸。後來她就展開了獨立調查。」

  「我很感謝她。」江旭紅道,「靚靚有她這樣的朋友,真的是太幸運了。那段日子關樊受了很多委屈,因為輸入法是件很小很小的事,能不能作為疑點都有待商榷,但關樊太瞭解靚靚了。關樊說從前有次靚靚到她家去住時,臨時要看一份合同,靚靚借她的電腦用,要就這合同回個郵件,就打兩句話的事,靚靚都要順手下一個五筆輸入法,她不喜歡用拼音。關樊很堅持她沒有看錯輸入法,現場時電腦裡的輸入法不是靚靚在用的。」

  「後來她查到了羅文靜,接著繼續往下查。然後她找了倪藍來幫忙是嗎?」

  江旭紅點頭:「對,關樊查到了線索,說有可能靚靚在陳炎那邊看到了陳炎與一個網絡犯罪組織的什麼內容,靚靚回來沒提,大概是她還沒有意識到事情嚴重性,她還沉浸在被陳炎欺騙的傷心裡。總之,那是一個很危險的犯罪團夥,他們有黑客,能侵入電腦,能監控。那時候關樊跟我們已經不太聯絡,她自己一個人在查,她擔心我們有危險,說是警局內部有人在盯著她。」

  「那她有沒有跟你說倪藍的事,她是從哪裡找到倪藍的?怎麼認識的,為什麼信任她?你有沒有倪藍的親人或是朋友的聯絡方式?」

  「關樊沒說她怎麼認識倪藍的,也沒告訴我倪藍的其他事。她只說倪藍很厲害,黑客技術也很牛,她說她這段時間查這案子,取得的進展多虧倪藍幫忙。我能感覺出來,她很信任倪藍。但關樊也說,羅文靜那邊她無法找到突破口,網絡上查到的東西沒法與現實裡的對應上。」

  「因為IP地址是假的,身份也可以造假。」

  「對。而且信息真真假假,關樊都還不知道犯罪動機是什麼,他們究竟要做什麼。但靚靚肯定是被滅口的。當時小區裡的監控被改了,對方下手也很專業。」江旭紅道,「總之案子的偵查遇到了很大的瓶頸,推進不下去了。除了羅文靜這個人,其他全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關樊說必須得潛入到對方陣營裡,但對方在警局有內應盯著她,黑客技術也很厲害,一旦起了一點疑心,就能把臥底的底細全部查到。再有,如果計算機技術不太好,混進去也沒辦法拿到對方電腦裡的資料。」

  「倪藍是最合適的。」不但背景乾淨,什麼都查不出來,而且年紀合適,長相漂亮,還是計算機高手。

  「那時候我非常的急切,於是關樊把計劃告訴了我。倪藍從美國回來,到羅文靜的公司臥底。但關樊不能直接與她接觸,她們要完全像兩個陌生人一樣,沒有任何交集。這樣才能瞞過警局的內鬼,她們之間的重要信息交流能不用網絡就不用網絡,這樣可以瞞過黑客的監控,確保調查能順利進行。這麼一來,在物證或是信息交換上,她們需要一個可靠的中間人。」

  「奧凱斯瑞的儲物櫃。」

  「是的,關樊選了那個健身俱樂部,說是在那裡也有需要調查的目標。然後她們還可以用那裡的儲物櫃交換物件和信息。」江旭紅道,「我很想幫忙,希望能出一份力。我辭了職,和靚靚他爸搬離了舊居。鄰居們都以為我們傷心過度換個環境,但我們是想不引起別人的疑心。我去奧凱斯瑞應聘清潔工,這樣我可以隨意進出更衣室,拿到東西後,再轉給關樊。我還買下了這裡,做倪藍的安全屋。」

  藍耀陽在這段話裡找了一個重點:「奧凱斯瑞裡有需要調查的目標?是誰?」

  「我不知道。我儘管不參與到她們的調查裡,一來避免露餡,二來不給她們添麻煩。我在奧凱斯瑞都裝作不認識倪藍的樣子。甚至這個屋子我都很少過來。我只跟倪藍聊過兩次。」

  「那倪藍跟你聊天的時候有沒有說過自己的過去,有沒有交給你什麼東西,可以證明她以前的身份。」

  「並沒有。」

  「倪藍失憶後,你為什麼不找她?不告訴她這些事。」

  「在我們開始做這件事時,關樊和倪藍就說過,如果發生了任何意外,臥底失敗,或是她們被害,讓我都不要現身暴露自己。如果有機會,就把東西都收拾起來,等待合適的機會交出去,交給歐陽睿。」江旭紅歎氣,「但她們預計的意外裡,並沒有昏迷不醒和失憶。」

  藍耀陽沉默,這些確實是概率很低的事。

  「而且一開始,倪藍的醜聞滿天飛,我不確定是不是她們的策略計劃,我在奧凱斯瑞等著,沒見倪藍來,我看新聞,看到說她失憶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裝的。後來,我把她留在儲物櫃裡的東西都收走了。再後來,我確認她真的出事了。她遭遇了襲擊,她搬離這裡,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為免暴露信息,我到這屋裡,把那些東西也都收走了。如果倪藍恢復記憶,她會來找我要的。」

  藍耀陽趕緊問:「倪藍在奧凱斯瑞的儲物櫃裡放了什麼東西?」

  「十萬塊備用現金,還有一些衣物,證件。」

  藍耀陽:「……」這是時刻準備跑路嗎?

  「這些別告訴警察。」藍耀陽道,他想想又問:「關樊知道倪藍藏著這些嗎?」

  江旭紅點頭:「知道啊。」

  藍耀陽稍稍鬆口氣,那就是問題不大。

  江旭紅又道:「我看到娛樂新聞裡一直在提你,你在幫助倪藍。你有她的鑰匙,隨便進出她的屋子,你還到奧凱斯瑞幫她開櫃子。她信任你。那天警察來查案,你帶著人來,是想幫她,是嗎?」

  「對。」藍耀陽趕緊道:「那個團夥偽造了倪藍的犯罪證據,現在警方把倪藍當成了嫌犯在審查。倪藍失憶了,她沒辦法為自己辯護。」

  江旭紅道:「藍先生,我與靚靚爸爸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我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真相,就是為了替我女兒討回一個公道。我不怕報復,也不怕危險,我願意為倪藍做證,證明倪藍是關樊的線人,一直在幫她查案。」

  「這個他們袁局就能證明。現在麻煩的,是要證明倪藍回國之前的身份,他們偽造的犯罪證據,是兩年半之前的。」

  江旭紅愣了愣,這個她就沒辦法了。

  藍耀陽道:「倪藍的東西,你交給我。你不要再參與進來,他們知道我了,但不知道你。現在歐陽睿也沾了一身麻煩,內鬼的事還沒有清理乾淨,現在不是交證據給他的好時機,我會看情況來做安排。你辭職,回家去,有任何消息,我保證一定告訴你。」

  「我不能辭職。」江旭紅道:「我可以弄到奧凱斯瑞的會員名單和員工表,你們對一對目前的線索,看看能不能找出倪藍、關樊她們要查的人。我不能甩手不幹,我能幫忙。」

  「阿姨。」藍耀陽有些感動。

  江旭紅語氣堅定:「我能幫忙。」

  「行吧。」藍耀陽便道:「那我們就一起……」

  藍耀陽的電話響了,他忙接起,是律師打來的,律師說警方允許他探視倪藍,但親屬朋友不可以。律師問藍耀陽有什麼要交代的?

  藍耀陽忙道:「告訴她一切都好,我很好,讓她別擔心。她的東西我都收著呢,沒損壞。」

  雖然律師與嫌疑人會面不會被警方監聽,但藍耀陽還是不太放心,他沒敢說太多,只讓律師再問問倪藍需要什麼。

  律師應了,掛了電話。

  藍耀陽站起身來想了想:「阿姨,倪藍儲物櫃的東西你先幫她收著,但這屋裡原先的那些設備你得給我,我找人處理。」

  江旭紅答應了,她帶藍耀陽進臥室,那裡有兩個行李箱:「全在這兒了。」

  美國,機場。

  一個長腿的英俊中年男子坐在座位上等機,他戴著眼鏡,筆挺西裝,一副商人的樣子,他膝上擺著一個筆記本電腦,上面是中文的網頁,他快速瀏覽著,上面有藍耀陽和倪藍的娛樂新聞。那男人多看了幾眼藍耀陽,又點進去看了看藍耀陽的綜藝節目,一邊看一邊微微皺著眉頭有些嫌棄表情。

  機場廣播宣佈登機。那男人關上了電腦,塞進行李箱,拎起就走。

  他拿了手機撥出去,柔聲用英文道:「我出發了,我把她帶回來。」

  登機口處,地勤人員檢查了他的登機牌,上面寫著伯尼‧陳,地勤微笑讓他登機:「祝你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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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6: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八章

  律師見倪藍的過程很順利,劉綜沒有為難他,但跟他聊了聊,希望他能勸說倪藍配合警方工作,將隱瞞的事說出來,這樣對她自己也是有利的。

  律師說會與倪藍溝通,這就是他的工作。場面話說得很溜,態度上客氣也警惕。劉綜也沒多跟他聊,讓他去見倪藍去了。

  律師見了倪藍,觀察她的狀態和神情。她看上去挺精神,也挺平靜。律師告訴倪藍,警方還在調查中,並沒有打算把她提交檢方,也暫時沒有計劃將她移交給國際刑警組織,但依目前的證據情況來看,對倪藍非常不利。

  「現在關鍵在於要證明二年半前法國的那個案子不是你做的。你有想起任何事嗎?兩年半前你在哪裡?有任何線索證明你不在現場,或者能證明你的身份不是Bird成員也可以。」律師很務實:「你想一想,有什麼人知道你的過去的,或者從哪裡入手可以查?」

  倪藍搖搖頭。

  律師給她出主意:「我們可以說關樊警官能證明,多爭取一些時間。」

  倪藍沒接這話題,卻道:「那個視頻肯定是偽造的,我都能做一個出來。他們用的肯定是我在《最高獎賞》節目裡的動態,找到合適的角度,拼上去的。」

  律師點點頭:「這個我會強調的。只是可以偽造不表示那個就是偽造,這個辯護理由不夠用力,你心裡要有數。」

  「就是偽造的。你告訴藍耀陽,就是偽造的,讓他一定要相信我。」

  「藍總就是讓我來幫助你的,倪小姐。」律師道:「所以有任何對你有利的線索或是想法,請務必告訴我。」

  倪藍問律師:「你知道關樊的情況嗎?廖新死了之後,歐陽睿那邊的調查是什麼進展?」

  「劉綜只跟我說關於你的調查,關樊警官的情況我並不瞭解。現在歐陽警官不再負責你的案子,由劉綜劉隊長和國際刑警組織合作在調查。」

  律師說完等著倪藍的反應,但倪藍一直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律師便道:「藍總讓我告訴你,他很好,讓你不用擔心。」

  倪藍想了想:「你告訴他我也很好,警方不會把我怎麼樣。我住宿條件還可以,單間。他們也找了醫生給我治傷換藥,沒什麼問題,讓他不用擔心。」

  律師挺佩服倪藍的鎮定,他道:「藍總問你需要什麼。」

  倪藍思索了一會兒,道:「我就是覺得這裡的味道不好聞,我喜歡藍耀陽放在洗手間的那瓶古龍水的味道,有點松香混著柑橘的淡淡香味,這個能帶進來嗎?」

  「我問問。」

  「另外你跟藍耀陽說,我那部電腦,密碼輸入三次硬盤都會被廢掉,我試過兩次都沒解開,那群警察犯蠢,非要試第三次,把我電腦弄壞了。不過沒想到弄壞之後電腦彈出來一個通訊軟件,還自動連上了線,可是對方沒說話就掛掉了。」

  律師愣了愣:「然後呢?」

  「然後警察就把電腦拿走了,應該去做檢測吧。我的手機也在他們手上。」

  律師不太明白:「需要藍總做什麼嗎?」

  「不需要,就是讓他知道這事就好了。讓他出入多留心,誰知道會遇到什麼人呢。」

  律師都記下來了。

  倪藍也沒再多說什麼,律師又再細問了一下情況,會面就結束了。

  律師出來後劉綜在等他,律師說倪藍失憶,沒想起什麼來,她清楚沒有證據的後果,她一定會全力配合警方調查的。

  這種話劉綜就不樂意聽,浪費他時間。

  律師離開了警局,去找了藍耀陽。

  藍耀陽剛回到辦公室,他關上門仔細聽了律師說的情況,聽到倪藍那邊有醫生給治傷換藥,倪藍自己情緒也挺好,藍耀陽稍稍放了心。

  「她說視頻是偽造的?」

  「對,倪小姐說一定是偽造的,用她在《最高獎賞》裡的動態片段套上去的。她說讓你相信她。」

  「她還說她想要古龍水?」

  「對的。她說她喜歡松香混著柑橘的淡淡香味的那一款。」

  藍耀陽忙問:「她原話是怎麼說的?」

  律師把倪藍的話重複了一遍。

  藍耀陽認真想了一遍,忽然一個激靈。「你把倪藍跟你說的所有話,再跟我說一遍。」

  律師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藍耀陽揉了一把臉,吐了口氣。「我給她準備點衣服,還有她想要的古龍水,你再去一趟,告訴她我當然是相信她的,我懂她。」

  律師點點頭答應了。

  藍耀陽強調:「一定要告訴她,我相信她,我懂她的。」

  「好的。」

  律師離開了,藍耀陽心情有些激動地站起來走了兩圈。

  倪藍恢復記憶了!

  所以她記得9月9日那天晚上她闖進2001的洗手間時,他放在那裡的古龍水是什麼味道。

  她很肯定那視頻是假的,因為她記起來了,她沒幹過這件事,她是清白的。

  藍耀陽是真的興奮,他的藍藍是清白的。

  可是她為什麼不說出來?她既然恢復了記憶,那麼她要證明自己是被誣陷,視頻是假的,那應該是件容易的事。兩年半前她的行蹤是什麼,她只要說出她的不在場證明就行了。她只要告訴這些警察她的真實身份,告訴他們關樊是怎麼邀請她合作的,告訴他們她在鋒範究竟竊取了什麼資料,她跟關樊究竟查出了什麼,那就行了。

  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她假裝她還失憶呢?

  藍耀陽坐了下來,把思路整理一遍。

  倪藍是有信心可以自證清白的,所以她說警方不能把她怎麼樣,她表現得一點不著急。但是她有些隱情不想透露,是什麼?

  是因為警方內鬼嗎?很有可能,因為她說了警方太蠢非要動她的電腦。但藍耀陽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

  還有,電腦被輸入三次錯誤密碼自毀,然後彈出一個連線軟件,對面還有人接了,但是沒說話。這件事她特意說出來,肯定是有原因的。她說讓他出入留心,不一定會遇到什麼人。但是她並不緊張,沒有強調他的安全,沒有讓律師囑咐他加強安保。所以,他有可能會遇上什麼人,但這個人是隊友?

  窗外天氣漸暗,藍耀陽看著外頭跳到大樓背後的夕陽,陷入了深思。

  歐陽睿終於結束了一整天的工作,離開了警局。

  袁局今天下午回來,聽取了內部調查的報告,然後下了指令,暫停他手上的一切外勤和偵查工作,只做內部協調工作,待所有情況都調查清楚,確認對他的處理意見後,再決定對他如何安排。

  這命令一出,眾人譁然,許多人都不服氣,為歐陽睿鳴不平。但袁局態度非常堅決。在醫院鬧出這麼大的事,還開槍將人擊斃,處置不當,造成警務人員傷亡,這引起了非常大的社會負面輿論,上級非常關切此事。相關人等,全都要認真查清。

  歐陽睿一天之內被問話幾次,又有許多善後工作要做,他這一天非常不好過,大家都看在眼裡。接到袁局的命令,歐陽睿連抗議的精神都沒了,只賭氣地問了一句:「隨便,服從安排。」

  同事們紛紛安慰他。歐陽睿黑著臉。

  這事鬧得大,袁局命令出來不到十分鐘,全域上下全都知道了。

  歐陽睿手上有很多的工作,沒完結的案子,未完成的報告等等,光交接就得幾天時間。他把重要緊急地先交代了,沈豪還跑來問他,說省廳那邊說要求他們把所有關於倪藍的電子物證內容都交上去,是拖幾天還是照辦。

  歐陽睿故作猶豫,最後還是讓他照辦,但是留好備份,別出錯。沈豪應了,趕緊去辦。

  物證中心主任也來找歐陽睿,他那邊也有好幾個案子的物證處理報告需要偵查這邊跟進,還有手續需要簽字。歐陽睿一一跟他對清楚。

  每個人都對歐陽睿被停職轉崗有反應,歐陽睿不動聲色觀察著。

  這晚歐陽睿終於回到家,他沒能去看關樊。關樊現在的地址是個秘密,在沒有處理乾淨內鬼之前,歐陽睿不能冒險去看她,免得給她帶去危險。這讓歐陽睿挺煩躁。

  歐陽睿簡單吃了個晚飯,跟劉綜通了個電話,瞭解了倪藍那邊的情況後,歐陽睿決定跟藍耀陽談一談。

  倪藍仍是整個案子的關鍵,他們真的需要倪藍毫無隱瞞的完全配合。歐陽睿想讓藍耀陽去做這件事。

  但歐陽睿的電話還沒打出去,卻接到了他媽媽馮涵的電話。

  「阿睿啊,廖新發生了什麼事嗎?」

  歐陽睿有些驚疑,一下坐直了:「怎麼了?」

  「今天收到了廖新寄的一個包裹,他用了別人的地址和手機號寄過來的。我們開始還以為寄錯了,但看到裡面有封信。廖新說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但他趕著去處理一件事,一時想不到安全的地方寄存,所以寄給我們。他會跟我們聯繫。」

  歐陽睿腦子「嗡」的一下,忙問:「裡面有什麼?」

  「就有這封信,還有一個用泡沫牛皮紙袋裝的,膠帶綁著很嚴實,我們沒拆。摸著像是一部手機。」馮涵道:「我跟你爸就是覺得有些奇怪。所以先問問你。這孩子是有什麼事嗎?他沒給我們來電話,我們是直接問他呢,還是你先問問他這是怎麼了?」

  歐陽睿心裡抽緊了:「媽,廖新昨晚,犧牲了。」

  馮涵嚇了一跳:「什麼?他怎麼死的?」

  「這可能是重要物證。」

  「重要物證怎麼往我們這裡寄呢?」馮涵問,然後電話被歐陽睿的爸爸歐陽鴻拿走了。

  「阿睿。」歐陽鴻比馮涵要鎮定,「怎麼回事。」

  歐陽睿沒法說太細,就簡單說了說情況。

  歐陽鴻仔細聽完,很果斷:「我馬上訂機票,坐明早最早那班機把東西給你送過去。」

  歐陽睿很感動:「謝謝爸。」

  「我兒子是警察,應該的。」

  歐陽睿掛了電話,思潮翻湧,手機,廖新的那部秘密手機嗎?

  歐陽睿捂住了眼睛,廖新,你這麼這麼蠢呢。你明明可以懸崖勒馬,你到底都做了什麼?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歐陽睿久久才平復心情,這時候又有電話進來,這次是于丞。

  「歐陽隊長。」於丞話說得有些小心翼翼:「藍耀陽來找我,他拿了個竊聽器,問我有什麼辦法,把竊聽器當成跟蹤器用。」

  歐陽睿簡直是服氣了,這位有錢人,你是偵探遊戲玩上癮了是嗎?他沒好氣道:「他在你身邊嗎?」

  「他走了。」

  「你告訴他方法了嗎?」

  「告訴了。他那個竊聽器是利用基站信號發送信息的,所以只要搜索到基站信號,就能確認一個範圍。有些類似於手機吧,但搜索的精確度比較低。距離離得越近就越容易找到。」

  歐陽睿問:「他有要求你幫他搜索嗎?」

  「沒有,他沒提這要求。我告訴他在放置設備之前,需要先用軟件與設備做好綁定配置。然後他就走了。」

  歐陽睿應了一聲,說這事他來處理。

  歐陽睿給藍耀陽打電話,藍耀陽很快接了,接起就說:「歐陽警官,找專家請教技術問題不犯法吧?」

  歐陽睿捏了捏鼻樑:「藍耀陽,倪藍在醫院是不是放了什麼竊聽器在某人車裡?誰?秦遠還是保羅?」

  「怎麼可能,倪藍是守法公民,給人放竊聽器這種違法的事她怎麼會幹呢?再說了,秦遠的行蹤你們警方不是說查就能查到嗎?用不著倪藍。」

  歐陽睿忍住脾氣:「藍耀陽,你該知道跟警方配合才會有出路,大家都想把案子破了。倪藍到底還瞞著什麼事?」

  「你們是想把案子破了,罪犯是誰對你們來說沒什麼區別。你們隨便抓一個,能交差就行。」藍耀陽非常不爽,「你明知道倪藍是被誣陷的,她現在被關押,不許我探視,你還有臉來跟我說什麼配合。她有瞞什麼嗎?你們去問她啊,我反正是見不到她。」

  歐陽睿一時被噎住。

  「我知道凡事都要講證據,那你們起碼賣點力去找啊。還有你們的內鬼,不把他們抓出來,後面每一步都被算計,你讓我們怎麼配合你?」藍耀陽氣勢洶洶:「你想讓我們信任你們,你們就拿出點成績出來。你把內鬼抓出來,再找我談。」

  歐陽睿吐口氣:「我明白了,我抓到內鬼,再聯絡你。」

  歐陽睿正想掛電話,藍耀陽又道:「你等一下,別說我不提醒你。」

  「什麼?」

  「倪藍的電腦,被省廳那些人毀掉了你知道嗎?」

  「知道。」

  「毀掉之後出現一個連線軟件……」

  「倪藍知道連線的人是誰?」

  「不知道。」藍耀陽凶巴巴,「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一直疏忽了一點。」

  「什麼?」

  「關樊為什麼會把她的電腦硬盤設置三次密碼不對就銷毀數據。」

  歐陽睿突然靈光一現,對的,他想起來了。劉綜說三次密碼錯誤後彈出軟件時,他就覺得哪裡怪怪的,但當時腦子亂,事情多,他一整天都沒靜下心來。現在藍耀陽這麼一提醒,他突然反應過來了。

  「關樊沒理由毀掉自己辛苦調查出來的證據,她又不是罪犯。」

  「倪藍也不是罪犯。」藍耀陽很不爽提醒他。

  歐陽睿不想跟他拌嘴,他為這新發現而興奮。

  只有罪犯,才會想著毀掉證據。

  之前他們的思路反了,他們想著,關樊想保護數據,不讓內鬼知道她查到了什麼。但與其被內鬼知道查到了什麼,證據被毀了後果更嚴重。

  設置自毀程序的用意不是保護,是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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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7 00: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

  歐陽睿火速趕往警局,此時已經夜深,警局裡只有少部分人在加班。歐陽睿去了物證分析中心,電子物證分析室裡沒人了,但旁邊物證室有人。

  物證分析中心主任郭浚正領著幾個技術員在做一個案子的現場物證痕跡化驗。

  郭浚見得歐陽睿跑來,問他怎麼了。

  歐陽睿說想起今天沈豪問他電子物證交接的事,當時有點亂,他回家想起可能有些沒交代清楚,就回來看看。

  「什麼事沒交代清楚?」郭浚問,「要不要我給沈豪打電話,把他叫回來。著急嗎?」

  「也不著急,就是我今天狀態不太好,總怕做錯事,遺漏了什麼東西。所以回來看看他交的報告,核實一下。」

  郭浚聽得歐陽睿這樣說,眼中露了些溫情,他把歐陽睿拉一邊休閒區那兒,給他倒了杯熱水。

  「歐陽隊,今天這事,你確實受委屈了,我們大家都知道。但你用不著太慌,問責這種事,有時候就是做個樣子,安撫好領導們的情緒,給輿論一個交代,為日後鋪個臺階。你立過功,升得快,一直也是袁局帶著你,我說句實話,你這仕途是有些太順利了,所以經歷得少些。今天這只是個小坎坷,袁局這麼看重你,會罩著你的。只要風聲過去,肯定官復原職。你就忍一忍,就當休息吧。」

  歐陽睿勉強笑了笑:「哪這麼容易,現在是把所有事都算在我頭上了。而且我確實犯了錯,處理得不對,不然,廖新也不會死了。」

  說到廖新的死,郭浚也是沉默,而後忍不住問:「廖新究竟是怎麼了?好好的一個小夥子,平常看著工作很認真啊,任勞任怨,做事細心,怎麼他犧牲了,局裡還查他呢?我聽說,跟關樊的案子有關?」

  「他究竟什麼情況現在還不好說。之前確實是懷疑他工作上有些不合規的地方,但我沒有深究,總想著給他點時間,他能自己說說。沒想到突然這樣,他也沒有說說的機會了。」

  郭浚一聲歎息:「怪可憐的,他爸哭得不行了。聽說他家裡就他爸一人了,腿還有些殘疾,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歐陽睿沉默著。

  郭浚拍拍他的肩:「行了,你也別自責,這跟你沒關係。你做了你該做的,這段日子就休息休息,你放心吧,信我,過一段袁局肯定就鬆口了。」他說完,站起來準備回實驗室去。

  歐陽睿叫住他:「郭主任,打死廖新的那顆子彈,查出來了嗎?」

  郭浚報了個子彈型號,「只憑子彈查不出什麼來。而且省廳也接手過去了,我問了一下,聽說現場也沒查出狙擊手的線索,沒有頭髮,沒有腳印、沒有指紋、沒留下DNA,也沒被監控拍到。」

  歐陽睿沮喪地點點頭。

  郭浚再安慰他:「別想太多了,真的。來日方長。」

  歐陽睿再點頭,兩人各回各的辦公室去了。

  不一會,歐陽睿特意找出了他今天拿到的物證移交清單報告,看也不用看,他其實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關樊的電腦在其中。

  歐陽睿拿著清單去了電子物證倉庫,他直奔關樊的電腦位置而去,卻看到那個地方空了。

  歐陽睿有些吃驚,他以為省廳動作沒這麼快才對,怎麼都會是明天才會有人過來清點接收。

  歐陽睿去找了郭浚。

  郭浚道:「今天快下班的時候沈豪送過去的。他說省廳的人來電話催,很煩。我就讓他帶人送了一趟,所有物證包括電子物證一起送的。他送完就直接下班了。怎麼了,要叫他回來嗎?電子物證的所有東西都是有備份的,想查什麼還可以查。」

  歐陽睿搖頭:「都留了備份就行。我不記得今天是不是囑咐他這個了,能備份就行。」

  郭浚笑笑:「你真是,被袁局弄得一驚一乍的,生怕犯錯誤。」

  歐陽睿苦笑,轉頭走了。

  所有東西都能備份,但關樊那個被密碼鎖上的硬盤不行。

  歐陽睿出了警局,坐上車開出一段,停在了路邊給劉綜打電話。

  「確實是收到了。我們這邊技術員核對過,東西數量都對得上。」劉綜還在辦公室。

  歐陽睿道:「關樊那台電腦有個硬盤文件夾是鎖著的,輸入三次錯誤就自毀數據。」

  「我知道,報告裡寫著呢。你們已經試了兩次了,還有一次機會。」

  「對。跟你今天說的倪藍電腦的情況一樣的。」

  「同樣的錯我們不會再犯的。」劉綜道,「這電腦我們暫時不會動,直到有新的線索或是啟動的把握。說不定關樊就醒了呢。」

  歐陽睿的心被刺了一下。

  劉綜又道:「好了,我隨便安慰你一下,我去看過她了,她狀況挺好的,醫生說沒什麼問題。她現在很安全,護工也很上心。按摩、翻身一樣都不會落的。我們跟她家裡也聯絡過了。」

  「謝謝。」歐陽睿道:「但那個電腦,我覺得你現在可以讓人看一下。」

  「怎麼了?」

  「我懷疑它已經被輸入第三次錯誤密碼了。」

  劉綜愣了一愣,忽然反應過來了:「我靠。」

  劉綜從辦公室往外衝,「我先去處理一下,一會確認了告訴你。」

  「好。」歐陽睿掛了電話,就在車子上坐著等。

  十分鐘後,劉綜的電話來了。

  「硬盤數據銷毀了。你說得對,第三次密碼機會已經被用掉了。」

  歐陽睿揉揉額頭:「這下省廳裡也有人有嫌疑了是不是?」

  劉綜罵了句髒話。

  歐陽睿沉默。

  劉綜道:「難怪他媽的送過來這麼殷勤。我們這邊可根本沒動過。」

  「我知道,在今天以前就被銷毀了。」

  劉綜問歐陽睿:「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是有什麼進展嗎?」

  「藍耀陽提醒我的。」

  劉綜:「……」

  「他知道了倪藍電腦被你們銷毀了之後彈出一個自動連線軟件的事,一般我們都認為自毀程序就是自毀了,誰也沒想過啟動自毀程序之前,還會啟動另一個程序。藍耀陽得到了啟發,就提醒我關樊的電腦也是設置了自毀程序。」

  「是藍耀陽得到了啟發還是倪藍告訴他的?今天倪藍見過律師了,她能帶消息出去。」

  「如果倪藍知道,為什麼以前不說?」

  劉綜不說話。

  「藍耀陽這人有時候腦子很靈光,他找到了倪藍藏的手機存儲卡,他發現監控被改過,他發現了竊聽器,他拍下了裘川的照片。怎麼說呢,就是個很善於抓細節的人。所以這次如果說是他想出了什麼我也覺得合理。」

  「但也有可能是倪藍告訴他的。畢竟她才見了律師,她特意告訴了藍耀陽這件事。就算沒直說,也暗示了。」

  這個歐陽睿沒法反駁,可能性確實存在。「總之他們兩人是很有默契的,我說過了,你想挖開倪藍的嘴,得讓藍耀陽出面。」

  劉綜很不爽:「你知道如果是倪藍告訴了藍耀陽這事,意味著什麼嗎?」

  「心裡有鬼才會隱瞞。」

  「對。倪藍知道一些事卻不說,這不是嫌疑重大是什麼?」

  「我過去也是這個想法。」歐陽睿道:「但我還是需要倪藍幫忙。現在你也一樣,你也需要她幫忙。」

  劉綜想了想,又懂了。「靠。」

  「她跟關樊的電腦設置是一樣的,假若在自毀程序啟動之前,有另一個程序會啟動。倪藍的電腦是連線,關樊的電腦是什麼?」

  「釣魚的話,應該是拍下毀掉這些珍貴數據資料的人。只有罪犯才會想毀掉證據。」

  「對,我們看到錯三次證據會沒有全都不敢動,但是內鬼不一樣,他會想盡辦法讓自毀程序啟動。」

  「廖新幹的?」

  「不知道。」歐陽睿道:「倪藍電腦不知道連線了誰,那麼關樊的電腦自毀之前拍攝也好,連線也好,數據傳送到哪裡去了?」

  劉綜咬牙切齒:「只有倪藍知道。」

  「沒錯。要麼關樊醒來,要麼倪藍恢復記憶。」

  劉綜撓了撓腦袋:「你說倪藍到底是不是裝失憶?」

  「一開始失憶肯定是真的。後面有沒有想起什麼不好說。她那頭的線索總是一點點蹦出來,保羅和Bird就是蹦出來的。醫生也說了會有記憶閃回現象。但有時候會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保羅是真的,Bird也是真的。」劉綜道:「殺人視頻是真的,她在隱瞞某些事也是真的。兄弟,我現在被無數雙眼睛盯著,每個細節就會被放大。我不能憑你的感覺信任她。我甚至懷疑就算關樊醒過來也沒法證明兩年半前那個法國的案子不是倪藍幹的。」

  「我知道。」歐陽睿也是無奈。

  「倪藍在電腦連線時,臉上的表情有些怪,我懷疑她想起什麼了。她見過律師後藍耀陽就知道自毀程序另有玄機,也絕不是巧合。」劉綜道:「如果她真的想起什麼不說,除非那件事對她不利。不然的話,事情很簡單的,她說案發的時候她在哪裡,然後一查屬實,她的殺人嫌疑不就洗清了嗎?」

  「行了,知道。別嘮叨。」歐陽睿打斷他。

  劉綜:「……」這什麼態度?跟你很熟嗎?

  「抓到的那兩人審出什麼來了?」

  「兩個小嘍囉,啥也不知道,讓幹嘛就幹嘛,給的是現金,平常跟裘川也沒往來,情報少得連滅口都沒必要的那種。」劉綜心情不爽,語氣不太好。

  歐陽睿不介意他的語氣,繼續問:「那個假醫生呢?」

  「暫時沒發現跟秦遠有什麼關聯。這才一天。」劉綜也不耐煩,「我們需要更多時間。」

  「那搜查到裘川了嗎?」

  「沒有。整條河都撈過了,沿途也查找了,沒有。」

  「我覺得挺奇怪的。」歐陽睿道:「之前兩次裘川都是跟展暉一起行動,這次怎麼沒見著展暉?」

  劉綜只在案件記錄裡見過展暉名字,回答不了這問題。「我明天會再找倪藍聊聊,你還有什麼補充的嗎?」

  「沒了。我繼續查內奸的事。」歐陽睿掛電話之前又突然問:「假如,展暉不是被派了別的任務,而是被滅口了。假設是因為上次在輝煌酒店的任務沒幹好,暴露了身份。那裘川也暴露了,為什麼他沒事。」

  「你想說什麼?」

  「沒,我就是想瞭解一下秦遠或者Bird殺人的想法。」

  「到底死沒死你都不知道,你有什麼好想的。不知道。」劉綜答得很快。

  「掛了。」歐陽睿掛電話也很快。

  歐陽睿在車裡又坐了一會,想著逃脫的裘川,還有沒見蹤影的展暉,什麼也沒想出來,他看了看手機,上面有父親歐陽鴻發來的短信,他明天上午十點的航班到達。歐陽睿回他短信說知道了,他會去接他。然後他啟動車子,回家去了。

  廖東坐在兒子廖新的房間裡,大哭了許久。這房子被警方搜查過,不過沒查出什麼來。廖東隱約猜到兒子是為什麼出事的,很大可能與上次他欠債和失手殺人有關。他越想越傷心,既恨自己又害怕。他不敢告訴警察,他怕翻他的舊案,但他又心疼兒子。

  悔恨和悲痛讓他哭到恍惚,也不知自己究竟坐了多久,然後他聽到了電話鈴聲。

  廖東吸了吸鼻子,擦了眼淚,這才接起電話。

  「你好,這裡是市警局。廖東是吧?」

  「對。」廖東再吸吸鼻子,強打起精神應對。

  「我們在查驗廖新的遺物物證,發現少了一樣東西。」

  「什麼?」

  「他平常是有兩部手機的,但我們現在只找到一部,另一部是否放在家裡了?」

  「沒有啊。」廖東想起廖新那晚離開家的樣子,眼淚又落了下來,「你們不是都找了嗎?」

  「麻煩你再看看,那手機裡有他生前工作的資料。」

  廖東道:「確實沒有。你們查完他的東西,我收拾了一遍,沒有。他車子裡也沒有嗎?」

  「沒有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廖東道。「那天他出門時就拿了個牛皮紙袋,其他什麼都沒拿,他平常也不愛背包的。手機肯定是帶在身上了。」

  「好的,謝謝你。有什麼情況我們再聯絡。」

  廖東掛了電話,對這電話沒往心裡去。他擦乾了眼淚,呆呆坐著。

  藍耀陽躺在床上準備睡了,他把倪藍筆記本裡頭的那個竊聽器三十多分鐘的錄音打開,閉上眼睛一邊睡一邊聽。

  嘈雜的環境音,有說話聲,有腳步聲。有車子啟動的聲音,環境音有變化,車子在開動。「呯」的一聲,車門關上。車子繼續開動。

  「上來了一個人。」藍耀陽心裡默默想著。

  車子一直在開,周圍比醫院安靜,但過了一會,有燒烤攤叫賣的聲音。這是有燒烤店……過了一會,似乎隱隱聽到了警車的警燈鳴叫聲,藍耀陽忽然有了些靈感,但他太累了,昨晚一宵沒晚,今天又忙碌一天,藍耀陽敵不過疲倦,睡過去了。

  第二天藍耀陽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把一邊洗漱一邊把錄音又聽了一遍,這一次他的想法更明晰了。但他九點有一個會,他聯絡李木他們,約十點半在他借的那個安全公寓裡見面。

  李木他們過了一天警惕觀察的生活,發現什麼都沒發生,工作室那頭完全沒有異常動靜,於是他們又開始恢復了工作。昨晚才去拍了一個女星出軌大料,守到了早上八點看到女星從男方家裡出來,他們才收工。

  等藍耀陽趕到公寓的時候,他們正在攢資料編稿子。藍耀陽看到他們在幹嘛簡直一臉黑線。

  李木振振有詞:「靠倪藍的八千塊我們得喝西北風,而且查鋒範和羅文靜的事我們也沒耽誤,在收料呢,沒這麼快,等等。」

  藍耀陽不搭理他,他拿出了一張本市地圖,又擺出倪藍的那台電腦,他把向于丞請教的如何把竊聽器當成跟蹤器使用的方法說了。李木道:「很好,現在我們只需要有一個會用計算機追蹤基站信號的人就可以了。」

  藍耀陽沉著臉:「聽錄音。你們兩個,告訴我那天晚上的動靜。徐回你先說,秦遠的車子停在哪裡,幾點把竊聽器放上去的?」

  徐回被藍耀陽的氣勢鎮住,乖乖回答。

  藍耀陽拿著紙,開始記時間點,錄音一直播著,徐回回憶當時的動靜情況。前面倪藍進樓裡了,所以錄音裡一直都是停車場裡的聲音。

  「好了,這裡,這時候車子啟動,然後撞車聲音,廖新被擊中周圍人尖叫的聲音不太清楚,車子已經走得有段距離了……」

  藍耀陽一邊算時間一邊推測距離。

  「路過燒烤店……」大家仔細聽著錄音。

  「這裡。」李木和徐回同時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這裡有個小夜市,一條街都是燒烤。」

  「啊,警車可能是我們。」李木繼續聽,在地圖上劃著,「當時鄒蔚跟我是從這條路追過去的。」

  藍耀陽把燒烤街的路線與李木他們的路線描起來,找到了交匯點。

  「裘川他們的車子在這裡落到河裡去。」李木指了出來。但錄音裡沒有這麼大的動靜,車子肯定繞開了。

  藍耀陽在地圖上看著,錄音繼續往前走,他們聽到了火車的聲音,接著是水流的聲音。藍耀陽迅速確定方位,「他們繞到下游去了。」

  「呯。」又一聲車門關閉的聲音,車子繼續開動著。

  「又有人上車了?」徐回道。

  「他們接走了裘川。」

  又過了一會,錄音結束了。

  「信號斷了?因為這時間我跟鄒蔚的車子離開了現場,跟秦遠的車越離越遠了。」李木推斷。

  藍耀陽盯著地圖,上面畫出了一條線:「我們找到了他們的逃跑路線。」

  「那又怎麼樣?」李木潑冷水。

  徐回偷偷踢了他一腳,對藍耀陽擠出一句:「牛逼。」

  藍耀陽不理他們,他把電腦和地圖收好,對他倆道:「我走了,你們繼續查鋒範。」他看了一眼這兩人擺在桌上的電腦,想到剛才自己進來看到的偷情照,手指頓了頓,指指他們的電腦:「記得查鋒範。」

  「好的好的。」徐回趕緊應。

  藍耀陽奔出公寓,讓陳洲開回公司,剛到樓下,歐陽睿的電話就來了。

  「藍耀陽,我們差不多找到內奸了。」

  「找到就是找到,沒找到就是沒找到,沒有差不多這回事。」

  歐陽睿把關樊電腦硬盤被自動銷毀的事說了,「只有倪藍知道內鬼被拍下來後圖像發到了哪裡,但上午劉綜去問她,她堅持自己不記得了。」

  「不是,你那什麼語氣,她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你們又要誣陷她嗎?」

  「我們談談吧。」歐陽睿道:「你那竊聽器肯定拿到情報了對嗎?我手上也有線索,我拿到了廖新的手機,上面有他跟內鬼上線聯絡的記錄。我們見個面好好談談,倪藍到底有什麼顧慮,我們得想辦法解決,不然僵持的時間長了,對她沒有好處。」

  藍耀陽沒說話。

  「你可以信任我。藍耀陽,你自己一人做不來的。就算你有錢請得起最貴的保安和偵探,你也沒辦法確認他們是不是秦遠的人。你的公司,你的家全在瑞盾安保的監控之下,沒有倪藍,你自己做不了的。」歐陽睿道:「我相信倪藍,因為關樊相信她。如果她有一絲一毫的可疑,關樊是不會引狼入室的。我瞭解她,她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她不會為了破解孫靚的死亡謎團跟一個連環殺手合作。」

  藍耀陽還是沒說話,他的車窗開著,他這時看到了一個男人。中年男人,黑頭髮,深邃立體的五官,非常英俊。他坐在樓前小廣場的長椅上,鐵灰色休閒外套很合身,長腿微微伸著,整個人有些銳利又慵懶的氣質。像個商人,又不像。他身邊放了一個小旅行袋,包包很配他的外套,也很配他的鞋。

  跟他的氣質也很搭。

  太醒目了這個男人,他讓藍耀陽想起了倪藍。

  「好吧,你說在哪裡見面?我現在有空。」藍耀陽回歐陽睿。

  歐陽睿說了一個地址,藍耀陽答應了。

  藍耀陽再抬頭,發現剛才那個男人走近了他的車子。陳洲馬上下車去攔他,沒讓他靠近。

  藍耀陽看到那男人把包放在地上,湊近了陳洲,拿手機給陳洲看,他聽到那個男人用英語問路。他想去的那個地方離這裡有一條街,走路只要十多分鐘,但比較偏僻,大路上不好找。

  陳洲用英語跟那人說了具體怎麼去,那人點頭道謝,也對藍耀陽點了點頭,然後拿起了包,轉身離開。

  陳洲復又上了車,他沒注意到自己口袋裡多了一個小巧的竊聽器。

  那男人走出一段距離,戴上了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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