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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明月聽風] 晴天遇暴雨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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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4: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警局裡,歐陽睿坐在關樊的座位上,手裡拿著她放在桌上的一個相架。

  照片裡的關樊神采飛揚,充滿自信,她穿著訓練服,扛著槍,與八個膚色各異,來自不同國家的隊友一起比著大拇指,笑得燦爛。

  這是三年前她還在特警隊時去美國參加聯合反恐訓練拍下的照片。照片裡有三位女性,關樊最奪目耀眼。

  歐陽睿剛與醫院通完電話,醫生說關樊的生命體徵平穩,今天已經能轉移到普通病房,但目前仍然沒有甦醒的跡象。

  歐陽睿沉著臉,心裡像是壓著一塊大石。

  9月9日,他約她晚餐,她說要加班,而他沒堅持。

  沒想到那一轉身,差一點就是永別。

  這一年她過得很辛苦,他沒能幫到她。休假、陪伴,對她都不管用。更何況他手上壓著一個又一個案子,也沒什麼時間給她高質量的陪伴。

  她的解藥只有真相。但證據和法律判定的真相,她不接受。

  去年9月29日,關樊的鐵杆閨蜜孫靚因為情傷跳樓自盡。她在電腦上留下了遺書,簡單的幾個字:「爸媽,對不起,是我太蠢了。」

  孫靚的男友是個程序員,叫陳炎,與她數次偶遇,很有緣分,興趣愛好三觀極其一致,體貼默契,性格合拍。孫靚很快墜入愛河,深陷情網。她對這份感情極有信心,對父母和關樊都說過這是她的真命天子。

  9月25日那天,週一,孫靚調休,她決定去男友家中為他做飯,給他驚喜。怎料她去了之後回來情緒不對,原本約好第二天到父母家吃飯也沒有去。

  27號那天父母追問,孫靚哭著說男友陳炎並不是她以為的那種人,她太蠢了。父母從孫靚的言談及態度裡認為陳炎欺騙孫靚的感情,出軌被捉姦在床,孫靚一直哭,沒有否認。

  孫靚的父母都是老師,老實本分,也做不來上門去找男方打一頓為女兒出氣的事,於是只是勸及時回頭,趕緊分手。孫靚點頭答應。

  老倆口為了開解女兒,陪了她兩天,28號一家人定好國慶假期去旅遊,還在網上買好了票。

  但就在29號,孫靚半夜裡從17樓一躍而下,香消玉殞。她的電腦裡播著情歌,放著她與男友的合照,記事本打開,上面敲了那一句簡單的話。

  淩晨時孫靚的屍體被小區保安發現。

  警察、孫父孫母、關樊,全都趕了過來。

  沒有外人入室的跡象,沒有掙扎打鬥的痕跡。因為有關樊這個警察親屬在,這麼一個顯而易見的自殺案,派出所照著謀殺的標準來嚴查。

  小區監控、孫靚的屋裡屋外、地上地下,甚至指紋、腳印都查了一遍,鄰居好友的問話,男友陳炎的盤問等等,並沒有查出什麼問題。

  陳炎的說法應證了孫靚父母之前的猜測。原來陳炎9月24日晚在小區隔壁酒吧喝酒,醉了領了個女人回家過夜,第二天就沒去上班。

  孫靚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走了,但陳炎家裡沒收拾,床上沙發上亂糟糟,還有保險套丟地上,一眼就能看出陳炎跟人鬼混過。所以孫靚與陳炎大吵了一架,提出了分手,還把他拉黑了。

  那天之後陳炎就沒聯繫過孫靚,沒見過她,直到警察找上門來,說孫靚死了。

  一切證據看起來都是孫靚精神上無法接受男友背叛她的事實,一時想不開跳樓。

  只有關樊提出了一個異議。她在現場看了孫靚的電腦,遺書TXT在電腦桌面上開著,輸入法還掛在上面。

  關樊說孫靚是用五筆的,但是這封遺書,是用系統自帶的拼音輸入法敲的。而且她懷疑孫靚上網的記錄,有些被刪除過。

  這個異議沒有得到大家的支持,除了孫靚的父母。

  用五筆的人,偶爾也會用用拼音,在低落的情緒下,懶得切換輸入法,所以乾脆只打了一句簡單的話,這樣也是解釋得過去。而且,區區一個輸入法,難道還能推翻其他痕跡鑒定、監控證據嗎?

  但孫靚父母因為有了關樊的這個判斷,於是也提出自己的看法,他們覺得女兒已經緩過來了,還要跟他們一起去旅行,不可能突然就自殺。他們要求做屍檢。

  於是警方給孫靚做了屍檢。

  屍檢結果,沒有中毒,沒有用藥,沒有其他被侵害跡象,就是自殺。

  孫靚的父母不死心,他們把孫靚的電腦交給關樊做進一步分析,希望能找出線索。

  關樊把電腦帶回警局,用局裡的分析設備和軟件做了鑒定。沒有找出被刪除的上網痕跡,且她以為用拼音敲下的那句話,驗證之後其實是用五筆輸入法輸入的。

  這台電腦的物證分析是關樊自己做的,這樣的結果,就像是打了她自己的臉。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關樊在孫靚自殺現場情緒太激動,且沒有用分析軟件,只是憑自己的簡單查看,弄錯了。

  孫靚的死最終被判定是自殺。

  關樊不接受。她說她拿回孫靚的電腦後,有案子出了外勤,隔了9個小時才給孫靚的電腦取證分析。這9個小時裡,有人動過這台電腦。

  這話說出來就傷人了。

  因為孫靚之死沒有他殺證據,所以並未立案,這事也不歸他們刑偵支隊管。關樊從孫靚父母手裡拿來電腦,是屬於私人偵查。

  辦公室當日進出的,都是她的同事,與孫靚一點關係都沒有。關樊這個推定,是莫名其妙的情緒發洩和猜疑,令同事們不快。

  歐陽睿為此也批評了關樊,找她單獨談了話,開解她。

  但仍解不開關樊的心結。

  「我沒有弄錯,這台電腦,就是被人動過。」

  「好吧,就算被人動過。它在孫靚父母手裡幾天,也有可能……」

  「不可能。他們知道這是能找到疑點的東西,他們保管得很好。屍檢結果出來,這台電腦成了唯一線索,他們才交給我,讓我拿回來做分析。」

  結果,卻在警局裡出了問題。

  歐陽睿直到現在還清晰記得關樊當時的表情,那是不甘心與憤怒。

  什麼證據都沒有,只能把希望寄託在沒有說服力的輸入法裡,最後還被證實是自己錯了,這種心情,歐陽睿能體會。

  他現在也是這樣的心情。

  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關樊是被謀害的,但他就是堅信。

  「隊長。」廖新過來喚,打斷了歐陽睿的回憶。

  「袁局找你。」廖新道。

  歐陽睿應了一聲,把照片放回關樊桌面。

  《無聲證言》拍攝現場,氣氛一度尷尬。

  然後有一個人笑了,是藍耀陽。

  倪藍請求再來一次,保證這回好好死。可潘敬一臉古怪表情看她,也不搭個腔。她就看向導演,結果導演沒反應,她只看到藍耀陽的笑。

  笑什麼笑,笑得好看啊?倪藍抿嘴。

  藍耀陽嘴咧得更大了,然後他轉頭跟導演呂博文說了什麼,呂博文點點頭。

  這時候邵嘉琪終於反應過來,沒等導演發話,她大喝一聲:「倪藍!你給我下來!」

  邵嘉琪態度惡劣,但也給倪藍解了圍。

  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邵嘉琪身上,邵嘉琪也不管,她插著腰,怒氣衝衝瞪倪藍。

  倪藍跳了下來,站到邵嘉琪面前。

  邵嘉琪開始大聲罵她:「你說你有什麼用?幹什麼都幹不好。這麼簡單的一場戲,怎麼就拍不好。裝死很難嗎?潘敬老師給你一槍,你直接倒地,這不就行了嗎?」

  「腦子裡都在想什麼!醫生的醫囑你到底有沒有記住,今天的藥吃了嗎?生病不是理由,腦袋有傷也不是藉口。大家的時間都被你耽誤了,你知不知道!」

  倪藍垂著頭,可憐兮兮地不說話。

  「讓你做什麼都做不好。」邵嘉琪繼續演,「笨得要死。腦袋這麼一撞更傻了,就會闖禍。去!跟導演道個歉,跟潘敬老師道個歉,重來一遍,這回好好拍,別走神了。聽到嗎!」

  倪藍應著,轉頭去找潘敬和副導演。

  潘敬有些尷尬,這姑娘被當眾罵成這樣也怪可憐的,還要什麼道歉啊,他擺擺手:「沒事,沒事。拍戲這是常有的事,沒關係。」

  那邊藍耀陽盯了邵嘉琪一眼,轉頭跟導演說了什麼。倪藍看過去的時候,他已經說完了。他看了倪藍一眼,然後把姐姐拉了起來,導演也站了起來,跟他們握手。看上去藍家姐弟一副要離開的架式。

  倪藍精神一振。

  沒一會,藍家姐弟真走了。

  「嘿。」這回倪藍高興了,她湊邵嘉琪身邊低聲道:「嘉琪姐,你演技不錯,別當經紀人了,出道吧。」

  邵嘉琪後悔當這個壞人了,剛才藍耀陽看她那眼神,真是惹不起惹不起。「閉嘴吧你,我沒演,剛才全是真心話。」

  倪藍:「……」

  回程路上,藍家姐弟倆都沉默。

  藍耀寧臉色很不好看。她是來看怎麼打臉倪藍的,結果自己被打臉了。

  她看了一眼藍耀陽,藍耀陽感覺到姐姐的目光,轉頭回視她,好聲好氣地道:「這事就到此為止,好嗎?挺丟人的。」

  藍耀寧能說什麼,難道說不好?但真的不能服氣。

  「你說這女人怎麼回事?」

  「大概有點叛逆?」藍耀陽調侃。

  藍耀寧皺眉頭:「叛什麼逆,古裡古怪,真跟有病似的。上次那事我找人查過她,說她就是一個無腦花瓶,鋒範的人都等著看她笑話呢。」

  「鋒範的什麼人看她笑話?」藍耀陽哼笑:「妒忌姜誠願意帶她,羨慕她有張好臉,生怕公司捧她把資源給她的人?好在她只是個無腦花瓶,讓她們鬆了口氣是吧?」

  藍耀寧當然也清楚某些藝人之間的這種肚量和心思:「你把倪藍丟出來那視頻大概能讓那些人開香檳慶祝。」

  藍耀陽沒說話,今天的倪藍跟那天晚上闖進他屋子的倪藍……說不好,也許是情境不同,他對她的看法不同,所以感覺她有些不一樣。

  但無論那晚還是今天,都稱不上真正的認識,感覺也做不得準。他對她完全不瞭解。

  藍耀寧又道:「總之,我就覺得她挺古怪的,居然身手還像模像樣的,這點可沒人告訴過我。你還是防著點,別讓她有機會黏上來。」

  說到身手,司機陳洲道:「那姑娘身手不止像模像樣,挺專業的。」

  「專業?」藍耀寧忙問。

  陳洲不止是司機,還是保鏢。他曾是特種兵,退伍後入職瑞盾安保集團。

  瑞盾安保公司是全國排得上名次的大型安保企業,除了開發、銷售各類安保軟件系統、產品,也在一些省份提供各類聯網報警服務、視頻監控、智能化安防系統服務等。旗下公司還有VIP私人安保業務。

  藍家的辦公大樓、酒店、私宅以及其它產業,都與瑞盾安保簽的約。陳洲是藍家的保安之一,跟著藍耀陽居多,一般是在他公開行程裡跟隨左右。

  聽得藍耀寧問,陳洲道:「奪槍反制的那一招,非常專業。」

  當時他站在藍耀寧身後看的監視器,「手法、速度、動作細節,都專業。她奪槍的同時迅速擊倒對手,並且往後側走一步,避開了對手回擊範圍,防止對手反奪槍。」

  「這種速度下這樣的反應,不加思索,是帶肌肉記憶的。就是說她練過很多次。她奔跑、翻滾的姿勢,都是練過的。」

  藍家姐弟均是一愣。

  藍耀寧道:「她年紀挺小的吧,怎麼會練這個?」

  「她從美國回來的,也許在美國參加什麼俱樂部之類的。」藍耀陽猜測。

  陳洲道:「美國那邊還真有可能,有些戰術俱樂部確實很專業。」

  藍耀寧撇眉頭:「鋒範對藝人的定位有問題吧,有這種技能也沒包裝出來。這類型現在很缺。」

  「大概是覺得打女形象不討喜,還是想充分發揮她臉的優勢。」藍耀陽道。

  藍耀寧「哼」的一聲,說起倪藍漂亮,她就想到倪藍對自己弟弟的騷擾。「還是小心點,別被她纏上。她這樣的很危險。」

  藍耀陽沒說話,他想到的是倪藍被幾個小姑娘圍攻時,沒一人給一拳,只躲在廁所門外背法條。還挺有趣的。

  藍耀陽拿出手機,給古霍發微信:「倪藍說合作查房卡的事,你怎麼回她的?」

  古霍很快回復:「你沒發話,我不敢亂回。」

  藍耀陽道:「你問問她,想怎麼合作。」

  古霍:「好的。」

  過了一會,古霍發來一張短信截圖。

  倪藍寫的是:「得了羞辱創傷後應激障礙,合作不了啦。」

  藍耀陽:……

  還挺有脾氣。

  歐陽睿走進了袁鵬海的辦公室。

  袁鵬海今年五十八歲,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一半的頭髮白了,臉上皺紋也不少,微胖的身形,表情總是很嚴肅。

  他見得歐陽睿進來,指指沙發讓他坐,自己也從桌後出來,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歐陽睿打了招呼,坐下了。

  袁鵬海開門見山道:「你的報告我看了,我想聽你仔細說說,怎麼這事還能跟5768案有關係。那案子不是已經結了嗎?法院都判了。」

  袁鵬海說的5768案是一年前發生的一起網絡團夥犯罪案。案子一開始是一位女性報案她被網戀男友詐騙了累計二十萬元。警方根據線索排查,查出一個叫「魅力國」PUA社區。

  這社區裡有三百多名會員,以傳授社交技巧為由組織收費的網上教學和交流,那位被詐騙財物的女性受害者的「網絡男友」就是其中的會員之一。

  警方封閉了這個社區和幾個群,並對所有會員進行了偵查,果然有部分會員學習了這些所謂「社交技巧」後,就尋找目標進行騙財騙色。

  網警與刑偵配合,將這個「魅力國」PUA犯罪團夥打掉了。再探挖追查下去,查到了藏於幕後的創辦人陳炎。

  這個陳炎,正是孫靚的男友。

  那時候孫靚的自殺案已經了結,但關樊沒有放棄。她關注著陳炎的一舉一動。陳炎因為PUA社區案被查,關樊馬上得到了消息,她過問案情,想確認這事是否與孫靚之死有關。

  陳炎在物證面前,承認自己編寫了魅力國的網站代碼,但日常的運營都是其他兩個同夥在操辦,他更多的只是提供服務器、技術支持。

  陳炎的本職工作是電信公司的網管,負責辦公樓的機房運維。他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魅力國」社區除了進行收費PUA教學,還銷售違禁藥品,教導會員如何在網上搜尋目標。會員們在群裡、平臺上炫耀戰線,傳播違法犯罪視頻。

  這案子涉案金額巨大,觸犯多條刑法。陳炎的兩個同夥與陳炎間互相推諉,試圖減輕罪責。

  但這些與孫靚之死都沒能聯繫上,陳炎的兩個同夥也不知道孫靚,畢竟他們狩獵的目標挺多。

  關樊分析了陳炎的電腦以及「魅力國」平臺,沒有發現孫靚受害的相關訊息、照片和視頻。事實上,雖然「魅力國」很多人發佈自己對目標下手的過程和戰果,但陳炎並沒有。

  關樊只在陳炎的私人電腦裡發現他與不同姑娘的合影,其中有孫靚。

  「我們分手了。其它的罪我認,但孫靚的死跟我沒關係。」陳炎誓言旦旦。

  袁鵬海辦公室裡,歐陽睿將從前的案情簡述了一遍,「關樊並不相信陳炎,當時陳炎所說帶回家過夜的那個女人,我們一直沒有找到。陳炎說喝太醉記不清樣子,只記得名字叫莉莉。」

  「事後他又收拾過房間,沒物證留下。酒保證實過陳炎去喝酒,但人太多,他沒注意到陳炎是否有跟女人在一起。從酒吧後巷穿過去就直接到陳炎樓下,也沒有監控。」

  從陳炎身上再查不到什麼,關樊就去查「魅力國」的其他涉案人員,她查出在「魅力國」花錢最多,最活躍的高級會員裡,有數人收到過神秘的電子邀請函。這邀請函裡有病毒,一旦點擊操作,電腦就會被監控。

  關樊順著這線索,挖出了一個「交友平臺」,名叫山林。

  「山林」的受邀會員要經過答題審核,之後只要交納足夠的會費,就能享受山林提供的服務:按會員提出的條件提供攻略目標人選,並提供該人選的所有個人信息,包括行蹤、家人信息、賬產狀況、個人喜好、病史等等。幫會員制定攻略目標的方法,以及善後服務。

  「魅力國」受邀會員裡,有兩人通過考核,並交了會費,成為了山林會員。一個叫許志,一個叫葉啟。

  關樊利用許志的會員ID,通過山林指定的瀏覽器,進入了山林。

  需要特殊瀏覽器才能進入的網站,是暗網。關樊很警覺,她把線索上報了,並認真追查。

  她發現山林的服務器在國外,實際上是個「獵豔」社區。裡面海量會員都是程序於網上抓取資料充數的「假會員」,真正的會員估計只有極少數。

  需要隱藏在「暗網」裡,恐怕會有重大的犯罪事實,正當關樊收集證據,想弄清山林究竟是做什麼的時候,她的身份被識破,系統將她踢了出來,有病毒破解了她的偽裝IP試圖入侵她的電腦。

  病毒被警局的防火牆發現,關樊及時做了處理,但她警方的身份已經洩露,「山林」消失了。

  這時拘留所那邊發來消息,陳炎在轉移入獄時逃跑,現在已被抓回。抓捕他的地方是一家黑網吧。陳炎曾經使用過電腦。

  警方將電腦搜證,發現陳炎遠程登陸了服務器端,刪毀了山林的證據。鐵證面前,陳炎認罪。他承認山林也是他辦的,想賺到更多的錢。從魅力國裡挑人出來引誘到山林去,是因為可以避開魅力國的那兩個同夥,獨自賺錢。

  山林那些什麼會員服務都是騙取錢財的手段,與魅力國的套路是一樣的。他只是從魅力國挑了有錢無腦的冤大頭,繼續在他們身上榨油水而已。

  警方查了陳炎交代的人頭賬戶,與他所說的經濟收入一致。他對山林的供述與關樊查到的一致。

  但關樊始終認為這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陳炎既然能逃跑,為什麼會輕易被抓回,為什麼會留下他與山林之間的證據,魅力國被查出時,他也沒這麼拼命去毀證。

  陳炎說魅力國牽扯的人太多了,他刪不乾淨,但是山林是他一個人弄的,數據處理比較容易。他想著少被發現一點是一點,沒想到警方居然已經查到了。

  至此所有的線索都已經明朗,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一舉搗毀了一個數十人的犯罪集團,順利結案,大家都很高興,除了關樊。

  因為這案子竟然跟孫靚之死沒關係。

  關樊還是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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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4: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無聲證言》片場。

  倪藍還是拍了被打死的戲。挺簡單,拍了兩段她在林間屋後搜尋兇手的片段,然後她站在屋後時,潘敬發現了她,悄悄過來,還沒等她察覺就給了她一槍。倪藍「咚」的一聲倒在地上,死掉。

  倪藍演技確實不行,演得有些用力,浮誇了。但她摔得特別實在,一點沒偷工減料,那聲音聽著都疼。導演沒難為她,拍了兩次就讓過了。

  副導演跟倪藍說,拍這個也是備用,如果後頭能不剪她的戲,就儘量不剪。所以這人物被打死也是劇情上有個交代。

  其實這個也是藍耀陽跟導演說的意思,原話是劇該怎麼拍就怎麼拍,不要被其他因素影響。耽誤了大家的時間他很過意不去。

  導演呂博文自然意會藍耀陽的意思,但接著倪藍就被經紀人罵了,藍耀寧的臉色也不好看,更別說幕後還有個藍家主母。最後這戲分到底能不能留看來也得再說。反正多拍兩段,也沒關係。

  倪藍也不在意副導演說的真話假話,反正她拍完了。

  「導演,你看我也挺努力的,今天承蒙你關照了。以後有什麼活缺人的,就叫我啊。」倪藍熬過這次,心情很好,熱情主動道:「留個電話,加個微信吧。」

  副導演:「……」你這部劇的龍套戲份很大可能保不住你還指望著其它活呢。

  「劇務場記什麼的都行。」倪藍今天看了一天,對片場工作情況基本有了些瞭解。

  副導演:「……」

  黑到不能出道的偶像派花瓶主動要求做劇務,你逗我呢?

  一旁潘敬笑了,給她建議:「你可以做武替。」

  「對,對。」倪藍趕緊道,「有武替的活也可以找我。」

  倪藍把手機遞給潘敬:「敬哥你加我一下,咱們不打不相識哈,今天承蒙你照顧了。我演反派也是可以的。女反派,跟你沒有競爭關係,有合適的活就找我哈。」

  潘敬被她整得哭笑不得,但還是加上她的號碼,掃了好友。

  邵嘉琪在一旁真是沒眼看,這姑娘真得去看看精神科。一會暴躁一會高興的。行刑結束就得意起來了。她催她:「行了,快走吧。別打擾人家。」

  「好的好的。」倪藍跟幾位今天說過話的都打招呼,還特意去了導演那兒,跟導演和姜誠表達謝意,說自己先走了。

  導演正好在給姜誠回放倪藍的那一段奪槍片段,讓他做參考。姜誠見得倪藍過來稍稍有些尷尬,遂表現得冷淡了些。倪藍裝沒看見,笑眯眯謝過他們,告辭離開。

  倪藍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太久。回程路上,邵嘉琪忽然道:「你有個心理準備。靜姐明天回來。」

  「是要談解約了吧?」

  「嗯。」

  「唉。」倪藍歎口氣。

  邵嘉琪道:「這個我真的幫不了你。」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邵嘉琪歎氣:「如果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再找我。」

  「 我唯一的困難就是缺錢。」

  邵嘉琪:「……當我沒說吧。」

  倪藍笑了起來。

  邵嘉琪也笑了,強調了一句:「真的,我沒說過。」

  倪藍笑出聲。

  過了一會邵嘉琪道:「靜姐就是嚴肅點,脾氣有些急,但人還是挺好的。她之前一直很幫你,你到時好好求求她,說不定還有轉機。」

  「哦。」倪藍上微博刷了刷羅文靜,她正好剛發了一條動態,是公司一個藝人的活動宣傳。

  羅文靜是鋒範的副總兼藝人總監,藝人經紀的事全歸她管,經紀人也歸她管。大家都說之前羅文靜很好看倪藍,對她很照顧,但倪藍對她沒印象了。

  羅文靜的微博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每天都是藝人、活動、代言、劇等等,從來不說自己的私事。給倪藍的感覺就是一個工作狂。

  警局裡。

  歐陽睿向袁鵬海道:「這次關樊車禍後,我查了查她手頭負責的案件資料,其他的都沒什麼問題,但她電腦裡有個隱藏的文件夾,還設了密碼。那文件夾名字, 叫『山林』。」

  「關樊還是沒有放棄這個案子的調查。陳炎入獄後她探訪過四次,最後一次是在8月25日。她有一個筆記本,密密麻麻記錄了全國其他同類PUA案件,自殺案件,還有羅文靜這半年的行蹤。」

  袁鵬海問:「那個投訴過她的羅文靜?」

  「是的。」

  陳炎的魅力國案件結案後,關樊的情緒挺不穩定,她堅持還有疑點,她說陳炎的口供與警方查到的線索對應得太齊了,一條不多一條不少。

  陳炎的逃跑和追回時機也太巧。再加上她從前堅持的孫靚電腦被動過一事,這次她直接說了她懷疑警方內部有內奸。這惹了眾怒,得罪了不少人。

  並沒有證據支持關樊的觀點,大家也都知道孫靚和關樊親如姐妹。認為她被情緒影響了。所以袁鵬海和歐陽睿都沒支持她。袁鵬海給關樊放了假,讓她休息休息。

  但關樊並沒有真的休息,她找了其他女子自殺案件來對比,沒有對應上的。「山林」再無消息,她便回頭繼續翻「魅力國」。

  這次她在高級群的人員往來和對話記錄的海量歷史信息裡,找到了一個特別的人,那人只進去過一次,進去半小時後留下了一句話:「你們真他媽噁心。」退出後再沒進去過。

  關樊查到了這人的IP,是個女人,名叫羅文靜,在鋒範娛樂任職。

  關樊堅持羅文靜一定知道什麼,她幾次去找羅文靜,羅文靜差點不記得這事,後來回憶起來只說自己進錯群了,進去後發現大家都在聊怎麼找目標怎麼下手,非常噁心,她就罵了一句退出來了。

  這聽起來合情合理,羅文靜也確實沒有再進過那個群。她的生活工作也完全跟「魅力國」、「山林」沒有關係。

  但關樊跟中邪一樣,似乎找不到別的線索了,緊緊抓住羅文靜這個稻草。她跟蹤羅文靜,查羅文靜的通訊往來,查她的賬戶情況。羅文靜不堪其擾,向警方投訴關樊。關樊據理力爭,數次到袁鵬海辦公室理論,希望能爭取到更多的調查支持。

  關樊是袁鵬海從特警隊親自挑選到刑偵組的人。不但身手好,還是計算機高手,電子數據物證分析解密的一把好手,文武雙全,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袁鵬海對關樊是有些偏愛的,但那時候事情鬧得挺大,袁鵬海不得不依規處分了關樊,責令她不得再調查此案,也不許再騷擾羅文靜。

  對羅文靜這個名字,袁鵬海可是印象深刻。

  歐陽睿道:「這次與關樊發生交通事故,被關樊撞的人,是鋒範新簽的藝人,叫倪藍。她是羅文靜的人。我查過她的底細,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但從她的同事評價和她在社交平臺發表的內容,以及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她沒有錢,沒有背景,虛榮心重,想紅,對羅文靜這樣的老江湖來說,這種年輕姑娘應該不難控制。」

  「可惜的是,她失憶了。在她身上問不出什麼來。而羅文靜還跟原來一樣,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第二天就去出差了。」

  袁鵬海沉吟:「所以你想查什麼?」

  「這次事故,表面上是關樊把人撞了,但其實很可能是她遇襲之後的自衛。交警發現她們時,關樊握著倪藍的手腕,壓在她身上,手銬落在不遠處。」

  「今天關樊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我擔心她的安全,我想請袁局批准人手對關樊實施24小時的人身保護。我需要時間調查關樊的這起事故。如果與舊案有關,那就把舊案沒查出的事也一併挖出來。」

  「可以。」袁鵬海爽快答應。「我會安排人手看著關樊。」

  「我還需要一個計算機分析員,不在局裡找,還得水平高的。你知道關樊的能力。我要解開她電腦裡的文件夾。」

  「你也覺得局裡有人有問題嗎?」袁鵬海問。

  歐陽睿道:「關樊肯定查到了什麼才會遭遇這種事,我要跟著她從前的推斷和結論查下去。」

  藍耀陽回到公司,讓古霍聯絡劇組,看看什麼情況了。雖然他臨走時交代了導演控好場,劇組人員不要把今天的事發到網上,後頭也別為難倪藍了。但最後執行情況,還是確認一下好。

  古霍很快打完電話,來向藍耀陽報告:「那邊說,都按老闆你的吩咐辦了。倪藍的戲在你們走之後很快就拍完,她看上去挺開心的,也沒在片場久留,走之前還跟幾個人互換了聯繫方式,想讓別人給她介紹工作。」

  藍耀陽點點頭,沒太在意。但是古霍很想分享一下八卦,又道:「倪藍說什麼活都願意幹,劇務打雜都行。」

  藍耀陽:「……」

  「武替也願意幹。」古霍一臉「老闆你已大仇得報」的欣慰表情。

  藍耀陽:「……」她混得這麼慘了,他也沒多高興。

  兩天後,藍耀陽到藍色豪庭酒店視察,對酒店改善後的管理流程和服務質量還算滿意,但之前那位酒店內奸還沒抓到,始終是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洩露住客信息對酒店來說是何等大事,不把那人抓出來他不能踏實。

  想到倪藍說與他合作找真相,還真有些好奇她能有什麼建議。

  一轉身,竟然真的看到倪藍。藍耀陽以為自己看錯了,還眨了眨眼睛。

  倪藍轉眸過來,就看到藍耀陽對她眨眼睛。

  倪藍:「……」

  藍耀陽忙一整表情。

  倪藍也嚴肅起來,想開溜,但想起之前在片場被整一把,現在怎樣面子都得維持住,最起碼逃跑這種事不能幹。

  倪藍嚴陣以待,然後她看到藍耀陽居然走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

  倪藍秒回:「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回完才反應過來,人家總裁大人問話語氣挺和藹的。倪藍瞬間後悔了,找茬對她沒什麼好處,趕緊換了個誠懇態度,道:「我是來找找記憶的,藍總。」

  古霍後知知覺跟了過來,走近了才認出,這戴帽子的姑娘是倪藍。

  瞧這身打扮,不知道還以為送外賣的呢。

  藍耀陽道:「你就這麼來了?」

  倪藍心裡吐槽難道還要敲鑼打鼓地來?這話不會接,只得乾笑兩聲。

  「記憶找到了嗎?」

  「還沒有。」

  「醫生怎麼說的?」

  「一切皆有可能。」

  「都逛了哪裡了?」

  「免費的地方都走了走。」

  古霍在一旁聽得嘴角抽抽,說相聲呢?這姑娘是怎麼練出用溫順的態度抬著這軟硬適中的杠的?

  但藍耀陽似乎沒覺得有問題,他擺擺手,示意倪藍跟他走。

  倪藍站著不動。

  藍耀陽駐足看她。

  「藍總,在你沒出現之前 ,我挺低調的。」倪藍提醒道。現在可好嘛,滿大廳的人都在往這邊過道看。

  「所以你趕緊跟我走。」藍耀陽沒好氣,他也不想被人指指點點,回頭被拍了又發網上編故事。「我帶你去得花錢才能進的地方。」

  倪藍一聽,趕緊跟上。

  古霍趕緊走另一邊幫她擋擋,要是有人拍照,肯定得把他拍上。這樣也給老闆避避嫌。

  藍耀陽帶倪藍去了那天晚宴用的宴會廳,叫了個服務生來開了門。現在這廳裡空蕩蕩的,沒有人。

  倪藍看了一圈,什麼都沒想起來。

  但是藍耀陽居然真的帶她來看現場,並且耐心在旁邊等,還真是讓她挺意外的。

  藍耀陽接著領著她走,這回是繞著宴會廳後頭的花園,拐到側門進了酒店大堂,沿著大堂邊走,上了最東邊的電梯。

  倪藍跟著一路,忽然明白了:「我那天晚上走的這個路線,是嗎?」

  「對。」

  倪藍的心怦怦跳,腦子忽然有些嗡嗡響。她看著藍耀陽拿出一張門卡在電梯內的感應器上刷了一下,接著按了20樓。

  她當時也是拿著房卡,這樣上樓的?

  「我能看看全部的監控嗎?」倪藍問。上次古霍只給她看了幾小段,不夠用的。

  「你想知道什麼?」藍耀陽問她。「給你看監控不合適,但我看過,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回答你。」

  我為什麼避著人群走?

  倪藍張了張嘴,換了個說法:「我有在躲誰嗎?」

  「沒看出來。」藍耀陽道:「你看上去非常鎮定。」

  倪藍抿了抿嘴,不說話了。

  藍耀陽看了看她:「想起什麼了嗎?」

  倪藍搖頭。她深呼吸幾口,試圖平復心跳的速度。

  很快他們就到了20層,藍耀陽領她出電梯,站定了。

  倪藍試著指了指左邊,藍耀陽點點頭,倪藍歎氣:「我瞎指的。」

  藍耀陽沒說話,領著倪藍往2001房門走去。

  古霍跟在他們身後。

  藍耀陽走到房間門口,停了下來。

  倪藍看了看房門,又看了看藍耀陽,道:「我可以進去看一看嗎?或者你進去,我敲門。情景重演一下,會不會刺激到我的記憶。」

  藍耀陽有些猶豫。

  古霍看著他的表情,雖然不知道當天晚上在屋內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但就是覺得老闆為了得到房卡真相犧牲也是挺大的。

  藍耀陽終於點點頭,刷開了房門先進去了。

  「你不用脫衣服。」倪藍補充了一句。

  藍耀陽沒好氣把門關上了。

  倪藍看著門板,心怦怦跳。她退後了一段路,重新走到門口,試圖在腦子裡抓住什麼。

  古霍貼牆站,暗忖大家都演得挺認真的啊。

  倪藍提著一顆心,伸手敲門,她期待著,但腦子裡空空的,除了緊張沒別的。

  她手裡既然有房卡,她為什麼要敲門?

  藍耀陽把門打開了。倪藍按偷拍視頻上的動作,一下子鑽了進去。

  古霍剛想跟上,門卻砰地一聲關上,差點沒砸到他的臉。

  古霍摸了摸鼻子,想了想,站到走廊的窗戶這兒擋著,情景重現是吧,這裡當初可是有攝像機的。

  屋子裡,倪藍進去了之後一臉茫然:「然後呢?」

  藍耀陽指了指最近的那個衛生間,「你進去了。」

  倪藍驚訝:「我好不容易進來了就去了廁所?」

  「你進門前還有臺詞,你說藍總你好,我想借用一下廁所。然後沒等我反應過來你就衝了進來。」

  倪藍:「……」這種鬼扯也太丟臉了吧。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衛生間,站在裡頭看了一圈,除了丟臉還是茫然:「然後呢?」

  「你把門關了。」

  倪藍把門關上了。

  「你脫了外套,露出裡頭的吊帶小禮服,解開髮髻,披散了頭髮,噴了我的古龍水,然後開門走出來,對我笑……」

  倪藍愣在當場,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臉火辣辣地燒,太噁心了,太羞愧了,她是怎麼做出這麼賤的舉動的。還散了頭髮噴人家的古龍水,嘔。

  倪藍頂著一張關公臉僵硬地打開門出去了,「演不下去了,也不想想起來了。」

  「我很希望你能想起來。」藍耀陽鐵石心腸,「你出來後笑得諂媚,說你是我的粉絲,你很喜歡我那個味道的古龍水。你說你叫倪藍,是鋒范簽約新人,很想認識我,也希望我能認識你。你說你條件不錯,希望我能多瞭解你,給你些機會。」

  倪藍用手捂著臉,哀嚎。

  「你把手包和外套都丟在了地上。我生怕你下一步繼續脫衣服,就抓住你,拖到門口,開了門把你丟出去了。」

  「我現在也很需要出去。」倪藍悶著頭,自己主動出去了。

  古霍正想像著那晚到底怎麼回事,忽然見得門開了,倪藍滿臉通紅地出來。古霍那想像力一下子飆了起來。

  倪藍沒精打采往電梯走,一言不發。

  藍耀陽跟著出來,看到古霍表情,瞪了他一眼。古霍忙換上正經臉,跟上了老闆的腳步。

  倪藍進了電梯,半天才緩過來:「我覺得發生這種事我羞愧地趕緊離開,開車隨便逛逛發洩內心的羞憤確實說得過去了。」

  藍耀陽調侃她:「羞辱創傷後應激障礙,是嗎?」

  倪藍都沒臉搭理他。

  「可你那天離開的時候,還是挺鎮定的。」

  倪藍愣了愣,緩緩抬起頭。對,她離開時的監控片段古霍給她看過,她確實沒有現在這樣激烈的的反應。

  「我失憶後,臉皮薄了?」

  「我以前不認識你,沒得對比。」藍耀陽居然還回答她。

  倪藍後悔死了:「我都忘了,幹嘛還來找虐呢。算了,我走了。」

  倪藍垂頭喪氣,真的就這麼直直走了。

  古霍有些傻眼,這是怎麼回事?

  倪藍頭也不回地挺直腰板走出酒店大門,一直走到路邊,又想起自己的自行車還沒有拿,她又拐回露天停車場,這裡沒人停自行車,她的車子擠在角落裡,車場都進不去。

  去車場要繞過大堂,倪藍隔著落地玻璃,看到藍耀陽居然還站在那兒看著她。

  倪藍面紅耳亦,騎上了自行車火速跑了。

  倪藍憋著一股勁,一路狂踩著車,騎得渾身是汗,待她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竟然騎了十多公里,到了龍昆路。她繼續騎了一段,騎到她出事的那個整修路段。

  這裡又開始開工了,路墩已經挪開,圍欄圈起了另一塊地方。

  倪藍下了車,站在路邊,看著這路,感到沮喪。

  她的手機忽然有短信的響聲,她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上面寫著:「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向前看吧。」

  是啊,那還能怎樣呢。

  但是,有個人願意這樣安慰她,倪藍還是覺得挺暖心的。她敲信息,打算回短信:「謝謝藍總。」

  這號碼果然是藍耀陽的,還沒等倪藍的短信發出去,第二條又來了:「希望你早日恢復記憶,到時請務必告訴我誰給了你房卡。以後別再幹傻事。」

  倪藍鼓鼓腮幫子,噴出一口氣。前面那句話只是鋪墊,後面那句才是重點。差點忘了藍總裁的雞湯訓誡風格。

  哎,算了,還是勉強當他安慰自己吧。倪藍把自己的那條短信刪了,免了發出去丟人。

  在路上晃了一會,電話響了,是邵嘉琪。

  「你在哪兒呢,一點能到公司嗎?靜姐要見你。」邵嘉琪壓低了聲音透露:「律師也來了,他們現在在開會,估計是在說你的解約合同。」

  倪藍看了看時間,一點鐘沒問題。她答應下來,掛了電話。

  真是沒一件事順心的。

  倪藍仰頭對天大喊:「我就問你,能不能發生點好事情,讓我高興高興啊。」

  電話鈴又響了。

  倪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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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這次電話居然是潘敬打來的。

  倪藍接了。

  潘敬也沒客套寒暄,直接問她:「倪藍,你會拳擊嗎?有個掙錢的機會,拍個廣告,你想不想幹?」

  大哥,你一定是老天爺派來傳信的。

  「想幹啊,太好了。謝謝敬哥。是什麼廣告?這個要求會拳擊是要有多專業?我現在不能確定我有多會。」

  這話說得,不知道自己有多會。潘敬真想吐槽。

  「不需要太會,但是架式要漂亮。真要拍了,會有教練指導的。我覺得你應該行。導演是我一哥們,他跟品牌一起物色人選挺長時間了,還沒找到太合適的。我昨晚跟他吃宵夜聊起來拍戲的事,說你身手不錯,他就想見見。」

  「可以的可以的。是什麼產品廣告?運動品牌嗎?可是我現在全網黑,名聲很臭的,他們會介意嗎?」

  「他們不介意。」潘敬在電話那頭頓了頓,「嗯,就是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是安全套廣告。」

  倪藍:「……」

  「所以我的醜聞跟他們的產品還正好挺搭的是嗎?」倪藍道,「不會弄點什麼給我黑上加黑的廣告詞吧,約炮帶上套,成功對上號之類的?」

  「噗……」潘敬噴笑,差點把手機摔了,好半天才緩過來,道:「姑娘啊,你中文挺溜的。」

  「我英文也很好啊,我還會法語,但我拒絕說這種臺詞。」

  潘敬哈哈大笑:「放心吧,不會黑你的。不可能有這種詞。人家是大品牌,國際範的。那廣告創意挺好的,內容很正面,就是打拳。」

  倪藍還是不太放心,因為想不到打拳跟安全套能有什麼聯繫:「難道是男的不想戴被女的一頓猛揍?呼喚女性自我保護意識崛起?」

  潘敬要不行了:「姐們,你可以去廣告公司上班了。」

  「真的嗎?」

  「當然假的。」潘敬轉回正題:「你今天有空能過去談談嗎,導演如果覺得你合適再跟你細說內容。這邊為了人選拖了挺長時間,之前試了兩個都不行,挺著急的。」

  倪藍道:「我一點鐘有個會,三點之後應該就可以。我再問問我經紀人,錢的事得她來談,我沒經驗不會抬價。你把那邊的時間地址發我微信上,我確認好了給你回復。」

  「行。我把導演的電話也發給你,你們直接聯絡。」潘敬應了,又道:「費用不會太多的,你先心裡有個數。」

  倪藍也不客氣:「還是多點吧,畢竟我名氣在這兒擺著呢。」

  潘敬又要不行了:「姐們,你是怎麼產生了自己很紅的錯覺的?」

  「你讓你的導演朋友上網搜搜啊,看看多少人罵我?這不是熱度是什麼?」倪藍理直氣壯的。

  潘敬竟然反駁不得,「行,行,你有理。」

  倪藍哈哈笑:「我開玩笑呢。謝謝你,敬哥,真心的。要是能成,我請你吃飯。」

  倪藍與潘敬通完電話,馬上聯絡了邵嘉琪。邵嘉琪聽了這事又喜又憂,這真是一手談藝人解約一手要接洽廣告,她還沒經歷過這種事。

  倪藍先往公司趕,途中拿到了導演電話還有時間地址,她轉給了邵嘉琪,邵嘉琪先跟導演電話聯絡一番。

  十二點半,倪藍拎著兩個饅頭到了公司。

  這是倪藍失憶後第一次到鋒範娛樂,邵嘉琪在大門等她,看她一副落魄潦倒啃饅頭的造型有些意外。「你這是打算用苦肉計嗎?」

  「管用嗎?」倪藍倒是沒想過,但如果管用她可以現在開始想。

  邵嘉琪一臉黑線,把倪藍拉小公議室,給她泡了杯咖啡送饅頭,然後開始交代事情。

  律師在呢,可不好對付,會搬法條來嚇唬人,對這個要有心理準備。

  態度一定要好,羅文靜這人吃軟不吃硬的,要用對方法。

  還有她跟羅文靜報告了倪藍近期的情況,已經盡力在幫她說好話。剛才她跟導演談完,也馬上去跟羅文靜報告了,她想讓羅文靜覺得倪藍還有價值,還是有發展前景的。她覺得羅文靜的反應還行。

  另外就是,解約賠償金額她打聽到了,是二百八十七萬八千,她讓倪藍先冷靜冷靜再去談,

  其實二百多萬在娛樂圈的工作裡不算大錢,但對倪藍這樣還沒正經出道,沒接過什麼工作的新人來說,算得上是天文數字了。

  倪藍研究過合同,雖然自己預估時沒算出來有這麼多,但也有心理準備。

  她把饅頭吃完,喝完咖啡,看了看時間:「好了,很冷靜,趕緊談吧,完了咱們去見廣告導演。」

  邵嘉琪真是不知道倪藍這是破罐破摔還是心理素質太強,她把倪藍帶去了羅文靜的辦公室。

  羅文靜三十二歲,齊肩髮,金邊眼鏡,身形高瘦,妝容精緻。倪藍覺得她本人要比照片顯得老些。

  羅文靜讓她們進來,同時撥了個電話,把律師也叫了進來。倪藍安靜坐著,很乖巧。

  羅文靜開口了:「倪藍,今天叫你過來是想跟你談談解約的事。你的行為給公司帶來了很大的困擾,無論是聲譽還是經濟上,都造成了很大的損失。所以公司決定跟你解約。」

  羅文靜示意了一下律師,律師把解約協議放到了倪藍的面前。「你看一下合同,我想嘉琪應該跟你說過了,你需要賠償公司損失以及合同約定的違約金。」

  倪藍雙掌合十,態度誠懇:「靜姐,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羅文靜搖搖頭,她語氣平靜,但相當嚴肅:「我對你沒信心了,倪藍。你每次都說會改,會好好努力,但每次都讓我失望。」

  「可我的事業剛有轉機。」倪藍道,「現在跟我解約,要求我賠償,我賠不起。我覺得無論是從我個人的角度,還是從公司角度來說,在現階段中止我的事業,都是巨大損失。公司這邊會人財兩空,比解約更不划算。」

  邵嘉琪低著頭,盯著地毯上的花紋看,實在不忍去看羅文靜和律師的表情。她現在對倪藍越來越服氣了,真心實意的,有這樣的口才和邏輯都不算太特別,但配上這臉皮厚度,真的太可以了。

  羅文靜似乎也沒料到倪藍會是這樣的反應,她頓了頓,看了眼律師,道:「倪藍,我也覺得跟你解約挺可惜的,但公司已經做決定了。具體的賠償和解約條款,律師會跟你好好解釋的。我希望我們能好聚好散。」

  倪藍回道:「要是這兩百多萬是給我的,我也會說好聚好散啊。但我真的賠不起。而且我對這個賠償是有異議的,對公司提出的解約理由也存在疑慮,我不認可這個解約要求。」

  律師終於找到了出場機會,道:「你有什麼疑慮?具體說說。」

  倪藍道:「我覺得,我沒有違約,違約的是公司。」

  羅文靜吃驚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倪藍竟敢這樣說。邵嘉琪也驚訝抬起了頭。

  倪藍掃了一眼那解約協議,指著上面道:「我跟公司合同是有一條,不得做出違背法律、公共道德的事,不得損害公司名譽。你們說我違反了這個條款,但我沒有。」

  「根據誰主張誰舉證原則,你們到法庭上需要提供我違反合約的證據,我想你們能提供的只是網上的那段視頻,那段視頻只能證明我去了藍總的房間,然後被他丟了出來。」

  「請問單從畫面看,我哪裡違法,哪裡違背公共道德。只從畫面解讀,只能說我與藍總發生了不愉快,他將我趕了出來。但這樣的情況,也許是情人口角,也許是公司讓我去談合作沒談成,還有很多其它的可能性。」

  「謾駡我的,說我爬床,說我要去潛規則的,都是網民的惡意揣測。除非你們能請來藍總作證,證明我就是對他進行了性騷擾,並且得舉證因為我的這一行為直接造成了公司的損失。」

  羅文靜:「……」

  律師:「……」

  邵嘉琪趕緊把頭低下去了,不敢看羅文靜表情。

  藍耀陽在網上對這事一個字都沒說,怎麼可能出庭做這種證。人家是什麼人物,顏面要不要了。而且公司又有什麼臉去請他來做這個證?

  倪藍頓了頓,繼續道:「而我主張,我上樓找藍總的這事,應該是公司授意和支使,否則憑我這樣的小人物,哪裡敢上樓,怎麼會有門卡。」

  「而且我不認識藍總,也沒人脈資源,我怎麼知道他會在那裡。但因為我的失憶,我無法舉證。所以這事我們得扯扯皮。可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有證據的。」

  「就是當我遭受網絡暴力攻擊時,公司並未對我採取任何保護措施,使我在醫院遭受了不明真相的陌生人的暴力攻擊。公司也沒有開展任何必要的基本公關手段來維護我的聲譽,為我澄清事實真相。」

  「我的名譽遭受了嚴重傷害,這影響了我以後的就業。而公司明知我受傷失憶,非但不積極為我提供治療條件,為我尋醫覓藥,還趁機要與我解約,要求巨額賠償。」

  「我與公司的合約裡,對公司應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是有明確約定的,公司可以具體數數,剛才我舉例的那些,公司都違反了幾條。」

  羅文靜:「……」

  律師:「……」

  羅文靜眉頭皺得死緊,沒說話。

  這時候倪藍又軟軟地道:「靜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你幫我跟老闆說說,我最近表現真的不錯,我很努力在工作了。打官司解約勞民傷財得不償失,還不如繼續在我身上壓榨勞動力掙錢呢。」

  「要不這樣吧,你給我一個留校察看的機會。你看,前幾天藍家在片場也沒有為難我們,我的表現也得到了導演和其他演員的認可。」

  「還有,我一會就要去談一個廣告,十拿九穩的,肯定沒問題。公司馬上就能從我身上有進賬了。你再留我半年,好不好?半年我一定能紅的,保證給公司掙大錢。」

  羅文靜沒說話,皺著眉頭思考。律師在一旁等羅文靜發話,也沒言聲。

  倪藍再退一步,給羅文靜鋪臺階:「靜姐,我們還約了導演面試廣告的,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跟嘉琪姐先去把這事拿下。你跟公司再好好商量,怎麼樣?」

  羅文靜終於點頭,「行吧,你們先去吧。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會跟法務還有老闆再溝通一下。」

  倪藍堆了一臉笑:「好的,好的,謝謝靜姐。靜姐你真好,我全靠你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紅的,我真的會給公司掙很多錢。靜姐你不會白幫我的,我這回真的超級努力,以後謹言慎行,絕不犯錯。」

  羅文靜一臉受不了,揮手讓她出去了。

  直到坐上了邵嘉琪的車,倪藍才重重舒出了一口氣。邵嘉琪也才終於敢說話,她一開口就忍不住嘲諷倪藍:「你說你這演技,用在正途上多好。」

  倪藍歎氣:「生活啊,就是最好的導演。」

  邵嘉琪真不想理她,但還是忍不住:「你這樣的,當藝人可惜了,真的。」

  「我也覺得。」倪藍附合她,過了一會道:「可是我長這麼漂亮……」

  邵嘉琪都懶得給她白眼。

  兩個人順利到了廣告公司,時間上還提早了一會。

  導演名叫耿威,三十多歲,一臉大鬍子,挺有藝術範。他熱情接待了倪藍和邵嘉琪,見著倪藍還上下認真打量了一番,道:「潘敬跟我推薦的,說你這姑娘挺有意思的,身手特例落。」

  他一邊領著倪藍她們進了一間大會議室,一邊道:「我今天就一直在網上看你的資料……」

  倪藍乾笑:「沒找著什麼好話吧?」

  邵嘉琪悄悄踢了倪藍一腳。

  耿威哈哈笑:「網上噴子不就那麼回事。我還擔心你的狀態,要是愁眉苦臉可不合適。現在看挺好的,外形也不錯。你比網上看著漂亮。」

  邵嘉琪搶著應:「謝謝耿導。」

  耿威請她們坐,然後去到門口讓助理把項目的另外兩個管事的叫了過來。

  倪藍趁這會沒人跟邵嘉琪道:「我看有戲,我們加把勁拿下吧,我都在公司跟靜姐把牛逼吹出去了。」

  邵嘉琪壓低聲音:「你也知道你瞎吹,在外頭悠著點來,吹破了沒臉。」

  「好的,好的。」倪藍應了。

  「這產品你真願意接?」

  倪藍道:「只要內容不低俗就沒關係啊。男明星不是也拍內褲廣告嗎,還有衛生巾廣告……」

  邵嘉琪見耿威走回來,便道:「那先聽聽他們怎麼說。」

  倪藍點點頭。

  耿威在倪藍對面坐下,問她:「你學過格鬥是嗎?」

  倪藍謙虛地道:「學過一點。」

  「那拳擊也行吧?」

  「會一點。」

  耿威道:「這廣告,品牌方的要求很高,我們之前找過兩個,長得漂亮的他們覺得打得不帶勁,出不來效果。找專業的吧,他們又覺得不夠漂亮,沒氣質。」

  耿威說了牌子,邵嘉琪在一旁點頭。之前電話溝通後,她就在網上查了查,這牌子以往的廣告風格確實挺有創意的,製作水準很高。

  這時候有兩個人跟著耿威的助理進來,看到倪藍,問道:「就是她吧?」

  倪藍和邵嘉琪起身打了招呼。

  其中一個年長的也不囉嗦廢話,直接道:「外形很好,網上那些輿論也沒關係,我們就想找個打拳打得特別漂亮帶勁的,拍出來特別美的。你學過嗎?」

  倪藍看了邵嘉琪一眼,答:「學過一點。」

  那人皺皺眉,耿威也覺得倪藍不夠自信,品牌那邊的要求變態高,他們被磨得不行,於是耿威便道:「現在能試試嗎?」

  倪藍一臉茫然,這會議室裡能試什麼?

  耿威讓助理把一旁放著的靶具戴手上,對倪藍道:「就隨便打幾下,拳擊打靶,試試你的出拳速度和力量。廣告裡我們是打沙袋的。」

  「行。」倪藍把外套脫了,伸展了一下熱熱身。

  大家都退開,給倪藍騰出了空地。耿威道:「別客氣啊,盡全力打,儘量展示一下。」

  「行。」倪藍站到了那位助理的面前,助理把兩隻手舉起,手靶亮在倪藍面前。

  邵嘉琪緊張地握住了拳頭。

  倪藍擺好架式,左右動了一下。

  姿勢很熟練,很帥氣。

  耿威與那兩人互視一眼,覺得挺好。

  「咚」的一下。倪藍一拳打在手靶上。

  出拳挺快,力道也不錯。

  耿威點點頭。

  「咚」的又一下,這次倪藍出的左拳。同樣乾淨俐落。

  助理手震了兩下,被打得後退了一步。他忙前後腳撐好地,重新站好。

  「咚」,倪藍又出了一拳,這次比剛才更快了些,力道也更大。

  耿威剛想說話,倪藍卻猛地發力,「咚咚咚咚咚」飛快擊出了好幾拳,耿威都沒看清怎麼打的,就見助理連退好幾步,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耿威:「……」

  邵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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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5: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對不起,對不起。」倪藍趕緊衝上前把助理小哥扶起來。

  那助理一連聲說沒事。耿威和那兩人挺高興,站在一旁就商量起來。

  倪藍回到座位,邵嘉琪壓低聲音嘮叨:「你又來了。」

  倪藍委屈:「他讓我盡全力……」

  邵嘉琪用譴責的目光瞪她,倪藍的後半句更委屈了:「我都還沒來得及。」

  邵嘉琪:「……閉嘴吧。」

  倪藍乖巧:「好的。」

  耿威他們很快商量完,年長的那位就是品牌那邊的接口人,他打了個電話,事情就差不多定了。耿威他們的時間比較著急,當場就把合同拿了出來。

  邵嘉琪喜出望外,她還沒經歷過這種閃電速度談下個合同的。她認真把合同看了一遍,沒什麼複雜條款,就是個廣告演員合約,拍攝週期兩天,就在本市拍。限兩個視頻一張平面,酬勞三萬,肖像使用兩年,拍攝完成後付款。

  這酬勞也就是稍好些的廣告演員的酬勞範圍,但邵嘉琪知道依倪藍現在全網黑的情況能接到這樣的工作也是運氣,要不是耿威他們這邊太著急,說不定還沒倪藍什麼事了。

  而且嚴格說起來,雖然鋒範簽約藝人聽上去挺響亮,但倪藍其實跟新人沒什麼兩樣,沒有作品,真不如那些熟臉的廣告演員有身價。這品牌的廣告播放面很廣,邵嘉琪覺得可以,倪藍也沒意見。

  但邵嘉琪是沒有權限替藝人簽約的,還得過羅文靜那關。耿威他們想今天就把合約簽下來,明天開始中秋節放假,他們著急,想假期後就拍,所以今天得把這事定下來。邵嘉琪便趕緊帶著倪藍回公司,跟羅文靜談合同。

  邵嘉琪有些擔心羅文靜會不會卡她們一道,畢竟她們出門前倪藍才與羅文靜攪和了一場,這才兩個小時,就要求著羅文靜了。邵嘉琪帶著合同進羅文靜辦公室去了,倪藍在外頭等著。

  羅文靜的秘書洪蕾沒在,電腦開著。

  倪藍看到了,磨磨蹭蹭地坐過去,手指蠢蠢欲動。

  辦公室裡,羅文靜很驚訝:「安全套?」

  之前邵嘉琪說有廣告要談,倪藍牛氣哄哄地吹牛大品牌,她都沒在意,畢竟要解約的節骨眼,她們垂死掙扎一下,沒譜的也能當大事說。沒想到大品牌真是大品牌,但是這產品也太有話題性了吧。

  「我們跟導演談過廣告內容了,還挺有創意的。」邵嘉琪硬著頭皮說。

  「再有創意,也肯定是充滿性暗示的。」羅文靜就事論事,「倪藍是打算用這種形象深入人心嗎?」

  邵嘉琪道:「她就算不拍這個廣告,這種形象也深入人心了。」

  辦公室外頭,倪藍坐到了電腦面前,打開了網頁,在搜索框裡輸入「警察關樊」,剛要回車,就聽到有個女聲尖叫:「倪藍,你敢動我電腦!」

  倪藍嚇了一跳,火速把搜索框裡的文字刪了,退出網頁。然後她發現自己電腦快捷鍵用得賊溜。

  洪蕾拿著一杯咖啡回來,咖啡放桌子,手指指一邊,倪藍乖巧坐到一邊去。

  「上回你動我電腦的後果你忘了嗎?」洪蕾插腰對倪藍道。

  「還真忘了。」倪藍一臉老實。

  辦公室裡,邵嘉琪在努力遊說羅文靜:「倪藍現在的名聲,除了這個機會,還能接到什麼工作呢?她上一次以這種形象出現在公眾視野時太狼狽太負面了,這次她能夠漂漂亮亮地展現自己的優點,就當是劍走偏鋒吧。」

  「靜姐,給她一次機會吧。她打拳真的很帥的,以前是我不好,沒給她找對路子,唱歌、跳舞不是她的強項,她做起來比較辛苦,得不到認同,年輕叛逆些,我也沒及時發現問題。」

  「這次就算廣告效果不好,她也不會比現在處境更差了。」

  「從前不怪你。是倪藍自己作的。」羅文靜實事求是。當初問倪藍有什麼才藝,倪藍說唱歌跳舞演戲格鬥變魔術脫口秀什麼都行。

  然後讓她唱一首試試,完全沒驚喜。讓她跳個舞看看,簡直災難。後頭就不想再試了,反正有她這張臉就行。誰知道這吹牛大王的話裡還有一兩句竟然是真的。

  邵嘉琪檢討自己:「確實是我不夠用心,對她瞭解不夠。」

  羅文靜想了想,終於答應了:「行吧,不過你也別抱什麼幻想,倪藍想翻身太難了,何況那頭藍家還壓著呢。公司不會給她任何資源的,解約的事還沒完,你還是把心思多放在小雲和菲菲身上。」

  紀雲山和裴菲是邵嘉琪手底下的另兩個藝人,現在都在同一部戲上,都是小角色,但兩個姑娘都挺努力的,比倪藍省心多了。

  羅文靜又問:「現在警察還找你嗎?」

  「沒有。」

  「還找倪藍嗎?」

  「應該沒有吧,有事她會告訴我的。」

  羅文靜冷哼一聲:「你也別太信她,她就算真失憶了,也還是那樣,滿嘴跑火車,那點小聰明就不知道用在正途上。」

  「是,我會看好她的。」邵嘉琪答完想起自己上回說過這話,然後轉頭倪藍就去爬藍耀陽的床。

  「你有跟她談過車禍的事嗎?」

  邵嘉琪有些緊張:「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羅文靜不再說話,她把合同簽了字,交給邵嘉琪時又補了一句:「你注意著她點,如果她有什麼異樣,私下接近了誰,想起了什麼,你告訴我。」

  邵嘉琪應了,心想著警察也是說的這話。

  邵嘉琪拿著合同出來,準備去走用章流程。結果看到倪藍一手魚片乾一手蛋糕,與洪蕾談笑風聲。

  邵嘉琪氣不打一處來,一指倪藍:「25號就要拍廣告,現在竟敢吃吃喝喝,把腹肌吃沒了我打死你。」

  今天人家導演還特意確認了倪藍的腰身線條和馬甲線,邵嘉琪簡直不敢想萬一過完中秋節回來倪藍換上運動文胸露出一肚子軟肉的恐怖畫面。

  倪藍把最後一口蛋糕塞進嘴裡:「我明天不吃飯,我保證。」

  屁的保證。邵嘉琪氣。

  洪蕾驚訝:「哎呀,你居然有廣告拍了,恭喜恭喜。什麼廣告?」果然顏好就是佔便宜,闖這麼大禍還能接到廣告。

  「XX牌安全套。」倪藍答。

  洪蕾:「……」公司這是想整死倪藍嗎?

  市監獄。

  陳炎被獄警領了進來。他看到了歐陽睿,有些驚訝,但他很快收斂了表情,坐下了。「歐陽警官,怎麼是你?我還以為又是關警官呢。」

  歐陽睿道:「關樊以前常來嗎?」

  「來過幾次吧。」

  「她都跟你聊什麼?」

  陳炎大聲訴苦:「她就是個神經病啊,警官。現在神經病也能當警察嗎?她沒完沒了的,還在問以前那些事。」

  「她有問題要問你,當然是因為你還有沒交代清楚的。你老實回答不就完了。」

  陳炎道:「我沒什麼要交代的了,這不是都認罪了,已經在服刑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你跟關樊說的事,再跟我說一遍。」

  陳炎愣了愣,「歐陽警官,你什麼意思?」

  「你向關樊交代了一些事,我想知道是什麼。 」

  陳炎搖頭:「我可沒跟她說過什麼。」

  「我看過你們會面的監控。」

  「那你就更該知道我沒跟她說什麼。」

  歐陽睿面無表情:「你擔心被別人知道,當然不會在監控鏡頭下大大咧咧地說。但你們話裡有暗語,你還給她寄過信。她8月25日見過你,9月9日就遭遇了刺殺。」

  陳炎猛地跳了起來:「我他媽地可沒跟她說過什麼暗語,也沒給她寄過信。」

  歐陽睿對他的激動情緒全無反應,只淡淡地道:「現在我和你的談話是安全的,我讓他們把監控關掉了,什麼訊息都不會留下。你還有機會,把告訴她的事,告訴我。」

  陳炎驚疑不定:「什麼?我發誓我沒什麼可說的。這案子審判的時候,我把所有該說的都說了。」

  「可惜,你外頭的那些兄弟不怎麼友好。所有人都知道,關樊得到了你的情報後出事了。他們要滅她的口,當然也會來滅你的口。我給你十秒鐘考慮。」

  陳炎愣在那兒。

  很快十秒到了。歐陽睿站起來:「希望在你後悔之前,你還有機會開口。」

  歐陽睿轉身走了。陳炎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又閉上。

  歐陽睿走了出來,一個獄警在外頭等他。

  「睿哥。」那獄警喚他。獄警名叫胡康,是歐陽睿學弟,一起共過事,關係很不錯。

  「幫我盯著點,有人查他的過往監控、往來信函的,都告訴我。」歐陽睿對胡康道。

  「沒問題。」胡康一口答應。

  「他打聽外頭或是關樊的事,你看他都跟誰打聽。」

  胡康點頭。

  歐陽睿開車駛出監獄大門時,廖新來電。歐陽睿把車停到一邊,接起。

  「隊長,我到這邊片場問過了。前兩天倪藍是過來補了一場戲。大家都說她有些奇怪。」

  「怎麼奇怪?」

  「我剛給你發了段視頻,你看看。」

  歐陽睿切出通話界面,轉到微信。廖新發的視頻已經過來了。

  那是一段倪藍拍戲的片段。她從樹林衝出來,翻滾到矮牆後,再躍上矮屋,空手奪槍,把對手打倒。

  歐陽睿沉默了許久,把視頻又看了兩遍。

  廖新在電話裡喚他:「隊長,看了嗎?」

  「是她失憶之前拍的那部戲?」

  「對的。劇組裡的人說倪藍的戲分很少,就是個有兩句臺詞的龍套,沒有她的打戲,她平常嬌滴滴,撒嬌賣萌什麼的,大家一直覺得她是花瓶,就是長得漂亮不精明那種,沒人想到她身手這麼好。」

  「按說有這身手,在這種警匪片裡肯定得好好表現表現,讓導演、製片人對她印象深刻,就算這部片用不上她,也爭取以後的機會。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她失憶後,只回去拍了那場戲。而且這次回來,她脾氣還大了,敢對投資人豎中指。就是藍耀陽,她爬床失敗的那個總裁。」

  歐陽睿皺眉頭。

  「隊長,她用的那招,可不是健身房能練出來的。像特警隊。」

  歐陽睿沒說話。

  「可她身份和出入境記錄在那兒擺著呢,可沒造假。她剛回國半年,不可能是我們隊伍裡的人。只有一種可能,她是在國外受訓的。」

  廖新道:「隊長,如果樊姐的出事真是謀殺,目的是阻止破案,那樊姐並沒有死,為什麼對方沒再動手?是再沒找著機會,還是……」

  殺手失憶了?

  倪藍究竟是誰?

  倪藍也很想知道自己是誰。

  意外談到一個廣告,解約的事又暫時擱置,倪藍覺得自己運氣不錯。

  中秋假期,大家放假,倪藍沒事可做。窮鬼想給自己加個餐,去超市逛了一圈拿了幾個饅頭兩袋榨菜。出來後覺得自己有些淒慘,抬頭大聲道:「月圓人團圓,但求撿到錢。」

  喊完後去拉自行車,一低頭,真有錢!還是一百元!

  倪藍喜出望外。趕緊把錢撿起來,完全不打算找失主。

  真是牛逼壞了,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有這技能。什麼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存在的。倪藍揣著天降鉅款,決定再去對街網吧碰碰運氣。

  運氣果然不錯。

  這回前臺是個大叔,正眼也沒看倪藍,對她的身份證只眼角一掃,然後就按倪藍的要求給她開好了一個包間。

  倪藍坐在電腦前,心裡美滋滋,摸上了電腦就像找到了靈魂伴侶,榨菜也格外可口。

  倪藍熟練地敲打著鍵盤,腦子裡瞬間湧進了許多東西,各類網站、軟件、病毒、代碼……

  還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她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倪藍下了個軟件,大致畫了畫藍色豪庭的建築方位,標注了她觀察過後覺得是安保監控死角,保安崗位問題,會對安保造成疏漏的地方,建議藍耀陽升級安保方案。

  她把圖和具體建議用微博私信給藍耀陽發了過去,然後寫道:「多謝你帶我看酒店,告訴我發生過的事,雖然我沒能想起房卡怎麼來的,但我用簡單的安保升級建議彌補吧。」

  做完這件事,她覺得渾身輕鬆,欠了藍耀陽的應該算是還上了。

  倪藍又給藍耀陽發短信,告訴他自己給他發了微博私信,讓他查看。

  藍耀陽沒回復,倪藍也不在意,她還有很多事要忙。

  倪藍弄了些工具,開始在網上爬自己的資料。她通過自己的照片,找到了她在國外用的社交平臺,發表的動態不多,去了美國之後,似乎並不是太開心。

  而她傳說中的爸爸,看起來真的跟她感情很不和睦,不但她帶回國的照片裡沒有他,連國外網上動態的消息裡也沒提過他,更沒有他的照片。

  在這些動態下的留言點贊裡,也沒有疑似她爸爸的人物。

  倪藍在國外社交平臺發的最後一條動態是4月16日:「就這樣吧,都刪掉,把過去拋開,回家去,重新開始。」

  所以她在網上留的信息不多,大概是這個原因?

  然後她回來了。

  倪藍對比了一下國外社交平臺和國內微博的好友,沒有重合的。國外的那些關注和好友裡,她也沒發現有特別活躍真實的,看起來像是僵屍號、營銷號,或者一些網絡噴子。看來她現實中真的沒什麼朋友。

  這時倪藍看到自己的私信箱裡收到了一條新的私信,她還以為是藍耀陽,點進去卻發現對方ID名字叫:藍耀陽的唯一。

  「賤人,藍耀陽是我的,他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後面還附上了兩張PS的照片。一張是藍耀陽和一個女人的結婚照合影,另一張是藍耀陽和那個女人的葬禮黑白合影。

  倪藍看完照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點進了那人的微博。發現博主姑娘就是PS照片中的女主角。她在自己的微博上發了不少自拍,還有不少過激和偏執的言論。

  博主姑娘之前在微博上表達愛意的男人不止藍耀陽一個,還有別的男明星。但自從藍耀陽把倪藍丟出房間的視頻曝光後,博主姑娘就開始瘋狂迷戀藍耀陽。

  每天發的微博都是藍耀陽,覺得他既帥又優雅還很有男子氣概,非常與眾不同。

  她在微博上宣佈藍耀陽是她的。她說跟藍耀陽見面了,藍耀陽送她項鍊。附圖是一張項鍊照片。後面括號寫著當然是假的。

  又說見到了藍耀陽的父母,老人家非常和藹可親。還說藍耀陽帶她跟姐姐一起吃飯,姐姐跟大家說的雷厲風行完全不一樣,是個可愛的軟萌女人。後面括號寫著當然是假的。

  這個博主發過一些藍耀陽的照片,一直誇藍耀陽好帥好有魅力。照片裡的藍耀陽大多是在大廈樓前,或者一些公開行程裡。

  倪藍搜索了這些照片,有些是從別的地方扒來的,有些卻是這個博主最先發出來的。也就是說,是這個博主自己拍的照片。這就有些危險了。

  倪藍把這個博主發給她的私信轉給了藍耀陽,又把這個博主的微博也發了過去,告訴藍耀陽注意些安全,不能確定這個狂熱粉絲是否有妄想症,但也許她在跟蹤藍耀陽。

  然後她再次給藍耀陽發短信:「我給你微博發了私信,務必看一下。」

  藍耀陽正在外頭喝酒唱歌打牌,玩得正嗨。剛剛還跟鐵杆們吐槽「某個女人」,他不計前嫌「親自」給她發短信安慰,結果人家半個字都沒回他。

  段偉祺酒喝高了,拍著桌子幫他吶喊:「好氣啊!」

  另一人大聲笑:「我們藍少這麼暖都暖不到她,這女人一定冰雪聰明。」

  藍耀陽手持話筒振臂高呼:「我要給大家唱一首《傻瓜》……」

  話還沒說完話筒就被搶走了。藍耀陽就去追著搶,很執著一定要唱,說不給他話筒,他就要清唱了。最後話筒回到他手裡,他連唱了三首歌。還給他話筒的那人就被大家揍了。

  藍耀陽歌唱舒心了,敵人也被揍了,非常愉快,他拍了大家玩樂的照片發微博 :「月圓人團圓,祝大家節日快樂。」

  發完微博發現有新的短信,藍耀陽點進去看,是倪藍。有什麼事不在短信裡說,還讓他再去看微博私信。他微博私信這麼多,他都懶得看。哎呀,正好,可以報她之前「不回復」之仇。

  藍耀陽沒回復倪藍短信。他也不知道此時的倪藍正怒火中燒。

  倪藍給藍耀陽發了那個變態粉絲的微博後還不放心,她給那個博主回復私信,她用嚴厲的口氣告訴那個人,她知道她是誰,也能知道她在哪裡,她現在在網上發恐嚇信函是違法的,跟蹤拍攝藍耀陽也是違法的。

  她把相關法條給她貼了過去,讓她收斂自己的行為,不然她會對她採取相應行動和措施。

  私信發過去之後,原以為對方會回擊以謾駡與侮辱,她打算留存證據以備日後真需要報警時用。結果那人沒回擊私信,卻把倪藍的回復截圖發到了微博上嘲笑。

  「哈哈哈哈哈,快來看,太好笑。某賤被罵到關掉了微博,但卻天天上來窺屏,暗地裡刷消息。只要一提藍可愛,她就被炸彈一樣爆了。看她寫的,太好笑。」

  爬床女打算立個知法懂法但是就要潛規則的賤人人設嗎?還威脅我,我好怕啊!!!」

  下面配了九張圖片,三張是用倪藍以前發在微博的自拍照片做的惡搞恐怖圖,其他六張是各種萌寵害怕表情包。

  她這截圖裡沒截自己發的私信,只截了倪藍的回復,又說被倪藍威脅。她是混某個粉絲群的,發的內容一下子惹來了不少人的圍觀。大家一起譏笑嘲諷倪藍,組團給倪藍發私信謾駡。

  倪藍一肚子火。想把這人的私信發出去開撕,但考慮到這事涉及藍耀陽,那兩張PS的圖太不體面,她不想給藍耀陽惹麻煩。而且這博主的精神狀態也不清楚什麼情況,萬一撕得太厲害了刺激到她,轉頭對藍耀陽做出什麼事來,那就不好了。

  而且她才接了廣告,解約的事也暫時壓下了,她也不想再上個黑熱搜。

  倪藍忍了。

  但對方的氣勢卻越來越足,原來她還是個粉絲小頭目,那些假裝自己跟藍耀陽如何如何的都是她們的遊戲,不止這個博主玩,其他小姑娘也在玩,跟蹤拍照在她們的小團隊裡那是英雄。

  倪藍越看越生氣,這些姑娘是腦殘嗎?她可以給這變態粉絲發病毒,黑掉她的電腦,她也可以找到她的IP 、分析她的自拍定位、挖出她的個人信息直接甩她臉上,讓她見識一下她說知道她是誰能找到她可不是開玩笑。她可以做更多普通人看起來恐怖的事,但她忍了。

  就這麼生氣的時候,卻見得藍耀陽發了微博,人家燈紅酒綠玩得正嗨,幾個哥們各種轉發玩樂唱歌照片,甚至有人錄了一段藍耀陽唱的《你給我聽好》調侃他,大家還用「你給我聽好」造句排隊。

  玩成這樣也沒理她的消息,倪藍火冒三丈,她把私信關閉了,把電腦上用的軟件都清理乾淨,關上電腦走了。很想給藍耀陽也說一句你給我聽好,老娘也不想管你的破事了。但既然不管了,話都懶得跟他說。

  市監獄。

  中秋過節,獄裡組織大家準備節目,還發了月餅。

  陳炎這兩天都有些心神不寧,他總覺得有人盯著他。然後晚上大家被組織在一起看中秋晚會的時候,他看到了那視線的主人,那是一張新面孔,他沒有見過,可能是剛入獄的。陳炎有些警惕。

  後來他去廁所的時候,那人突然也起身,跟了上來。陳炎進了廁所,那人跟了進來,陳炎用眼角偷偷觀察,發現那人袖子裡有刀刃光影一晃。那人迅速靠近了他。

  陳炎嚇得猛地衝到廁所外頭,看到外頭獄警班長胡康在,便喊:「報告,他手上有刀。」

  胡康向他走來,陳炎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他繼續往外跑,又遇到另一個獄警,急忙又報告了一次。一轉頭,發現胡康在給那新來的搜身,又對那獄警道:「沒事,我查了,沒有。」

  陳炎驚疑不定,獄警催他回去。那新來的乖乖走了,臨走冷冷看他一眼。

  陳炎離開前看了看胡康,胡康對他笑笑。

  陳炎便真的嚇到了。

  這一晚,陳炎翻來覆去睡不著。

  胡康給歐陽睿打電話:「睿哥,辦好了。」

  「好。多謝。」歐陽睿謝過他:「中秋快樂。」

  歐陽睿現在在醫院關樊的病房裡,他掛了電話,繼續吃月餅:「這塊是你的,我幫你吃了。等明年,我的那塊讓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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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5: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中秋假期結束,倪藍去拍廣告。

  拍攝時間約的很早,六點就得到。攝影棚的那個樓離倪藍的住處算不上太遠,倪藍沒讓邵嘉琪來接,自己騎自行車去的。到了那兒,耿威就已經在了,他給倪藍介紹了現場的工作人員,還有一位拳擊教練。

  耿威給倪藍安排了早飯,吃完飯就開始化妝,造型、服裝等等全都就位。倪藍強烈感受到了這裡與她在上回那片場完全兩個待遇。

  邵嘉琪到的時候倪藍的妝化了一半,她還給倪藍帶早飯,卻發現什麼都用不著。

  倪藍試了兩套造型,最後耿威選了黑色那套。

  倪藍紮了個馬尾,完全露出了臉蛋和修長的頸脖。黑色的運動胸衣,黑色緊身五分運動褲,纖腰翹臀大長腿,紅色的運動鞋,紅色的拳擊手套,再配上白皙的皮膚,站在燈光下整個人美得就像在發光。

  耿威非常滿意,他跟倪藍講拍攝要求,講機位講倪藍的動作表情等等,倪藍很快就記住了。正式開始之前,耿威讓拳擊教練陪倪藍熱身,要把倪藍打拳的興奮感調動出來,還要看看走位步伐什麼的是不是需要調教一下。

  拳擊教練跟助理小哥完全不一樣,專業的就是專業的,他是一個挺好的靶師,出手、錯步、躲閃,很快就把倪藍的狀態打出來了。

  倪藍也沒什麼顧忌的,打完教練打沙袋,打了沙袋再打教練,放開了打。

  耿威還在現場放起了慷慨激昂的戰鬥音樂,整個氣氛非常的嗨。倪藍越打越來勁,出拳越來越快。拳頭擊打在手靶上「咚咚咚」的聲響,就像強健有力的心跳,讓全場振奮。

  那矯健的步伐、淩厲的眼神、迅猛的拳頭,令邵嘉琪在一旁看呆了。

  她這下是真信倪藍說的,前幾天在廣告公司她真的沒來得及使出全力。

  耿威非常興奮,簡直想轉圈圈,這回肯定妥了,絕對沒問題。

  原定計劃拍兩天的,一天就拍完了。所有人都高興得不行。倪藍一直受表揚。化妝、教練、攝像、導演各種花式誇獎她。倪藍失憶以來,還沒有得到過這樣的肯定和尊重,感覺太美好,簡直要上天。

  這種興奮在她跟邵嘉琪離開的時候還沒緩過來,她在電梯裡跟邵嘉琪嘰嘰喳喳說著拍攝的事,說自己太喜歡拍廣告了,她看到了光明的未來,不用再啃三明治煮泡麵吧拉吧拉,這時候電梯門開了,電梯外頭站著兩個人,倪藍一看,閉嘴了。

  藍耀陽一愣,但也鎮定地進了電梯。古霍跟在老闆身後,看了看倪藍,打招呼:「倪小姐。」

  「古先生好。」倪藍的語氣相當正經。

  邵嘉琪有些緊張:「藍總好。」

  藍耀陽點點頭:「你好。」

  倪藍把頭撇一邊,完全不理他。

  藍耀陽心裡就惱火了,這女人,真是不能對她客氣。他都沒跟她計較,她還這種態度。

  藍耀陽也擺起了架子,眼角餘光都不給倪藍,還抬了抬下巴,高傲冷峻狀。

  電梯裡很安靜。

  倪藍突然大聲道:「嘉琪姐,其實我唱歌也不錯。」沒等邵嘉琪給反應,倪藍就唱起來了。

  「Let it go let it go,I'm one with the wind and sky.Let it go let it go,You'll never see me cry.I don't care what they're going to say,Let the Storm rage on,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anyway.」

  (備註:《冰雪奇緣》主題曲。我亂翻譯:隨便吧,無所謂,我想幹嘛就幹嘛,滾蛋吧,去你的吧,你根本沒機會看見我哭。別人的屁話我不在乎,暴風雨再猛烈些唄,也不能把老娘怎麼樣。)

  邵嘉琪想死,但是死之前她想把倪藍先幹掉。

  古霍緊緊咬著牙根,很用力在控制面部表情,他看到他家老闆雖然面朝前方,但實際在電梯廂的鏡面裡偷偷在看倪藍。

  古霍在心裡大聲呼喊:「老闆你要忍住,千萬別對歌。」

  藍耀陽忽然轉身看向古霍。

  古霍嚇一大跳,被自己心聲嗆著,劇烈咳嗽起來。

  藍耀陽也不管他為什麼突然咳,他一本正經地對古霍道:「你讓胡總明天務必把方案交上來,他們部門這是做第三次了,這次再拿不出好案子就可以不用做了。」

  古霍:「……」真的假的?

  「順奇報上來的那個預算不行,先押著別付。」

  古霍:「……」那預算關你什麼事啊老闆。

  「綜藝力量的策劃報告會推後兩天,我這幾天沒空。」

  古霍:「……」這事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幹嘛又說一遍?

  倪藍的歌聲已經停了,藍耀陽卻繼續在交代工作。

  這時候電梯門又開了,化妝師姑娘走了進來,看到倪藍很驚訝:「咦,倪藍你們還沒走啊?」

  邵嘉琪有些愣,這電梯裡有鬼嗎?怎麼又回來了?

  化妝師姑娘伸手按了一樓。

  電梯裡原有的四個人全都一臉黑線,他們在裡頭站了半天,居然誰都沒有按電梯?

  藍耀陽看了倪藍一眼,倪藍回瞪回去。

  邵嘉琪真的想打死倪藍,都怪她一直拉著自己說個不停,都沒來得及按電梯,後來藍總他們進來,她就把這事忘了。

  古霍覺得丟臉死了,一進來就看到電梯裡有人,還以為是樓上下來的,敢情這兩個女人就站在電梯裡光說話嗎?

  電梯在往下走。

  藍耀陽又看了一眼倪藍,倪藍又瞪回去。

  一樓很快到了,化妝師姑娘跟倪藍她們打了聲招呼,先走了。

  剩下四個人也前後腳地出了電梯,藍耀陽問古霍:「前幾天警方來問話,希望我們將房卡的事進行報案以便他們展開調查,又問了倪藍的事,這事你告訴倪藍了嗎?」

  「啊?」古霍愣了愣,看了一眼倪藍,回藍耀陽:「沒有。」

  倪藍豎起了耳朵。

  但藍耀陽沒再說什麼,只「嗯」了一聲就繼續往前走了。

  車子已經開在樓前等著,司機見得藍耀陽,趕緊下車把車門打開。

  藍耀陽快步過去,古霍也不好耽誤,趕緊跟上去了。

  倪藍完全沒機會問話,她氣呼呼插腰,跟邵嘉琪道:「我跟你說,藍可愛一點都不可愛。等我以後發達了,比他還有錢,我一定要把他欺負回來。」

  邵嘉琪拍拍她的肩:「相信我,你不會有那一天的。」

  藍耀陽和古霍上了車,藍耀陽忿忿:「她到底在不爽什麼?」

  古霍很想吐槽:老闆你的不高興更明顯一點。

  車子駛出了一段,藍耀陽突然問:「她剛才是幹什麼去了?」那大樓裡,有好些娛樂工作室,還有幾個拍攝棚。

  古霍打電話打聽去了。過了一會,答:「她去拍廣告,XX牌安全套的廣告。」

  藍耀陽:「……」

  這女人,混得真慘。

  古霍道:「還以為她就被徹底封殺住了呢,她那會跟劇組還說劇務打雜都想幹,現在還有廣告可拍,也不錯了。聽說鋒範在跟她鬧解約,要讓她賠一大筆,她欠了一屁股債。」

  藍耀陽不說話,更覺得倪藍過得慘了。

  過了一會,藍耀陽又問:「你去查查,她在不高興什麼?」

  古霍:「……」他不是偵探啊,這種事要怎麼查?

  「我們進電梯之前,她不是還跟她經紀人有說有笑的?」電梯門開的時候,她臉上還掛著笑容呢。

  古霍沉思著那是不是跟邵嘉琪問問。然後他突然想到了:「對了,倪藍昨天又被黑了。」

  藍耀陽:「……」這女人到底什麼體質,這麼招黑。

  「她幹什麼了?」藍耀陽問。

  「是老闆你的粉絲去挑釁她,她教導了那人一番,讓那粉絲遵紀守法,不然就教訓她。那粉絲就把倪藍掛了。」

  以藍耀陽粉絲對倪藍的厭惡程度,這一掛的效果可想而知。

  「沒上熱搜,但也挺有熱度的。」

  藍耀陽皺起眉頭:「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公關部今早的網絡輿情週報裡有寫。」

  那週報藍耀陽還沒來得及看。他拿過古霍遞來的平板電腦看了一眼,忽想起昨天倪藍給自己發的短信,他忙打開微博,在私信裡翻倪藍,把她的私信找出來了。

  看完之後,對照那個粉絲在網上掛倪藍的微博,他真是生氣。這太過分,太欺負人了。

  藍耀陽火冒三丈,把截圖轉給古霍:「找律師,把這些,還有那人微博上的關於我的內容都辦好公證存證,完了跟微博舉報,封她的號。」

  接著他到那個粉絲微博上,把她發微博上的倪藍私信截圖都存了下來,轉到自己微博上。

  「很正面很準確的勸導,雖然語氣嚴厲,但有理有據。建議各位認真參考。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跟蹤、誹謗、謾駡、人身攻擊,確是違法行為。請學習法條,別當成玩笑。」

  這話說得少有的嚴厲,不似藍耀陽以往說話風格,而且雖然沒明說,但不用說也能看出這回藍耀陽站在倪藍這邊,是在為倪藍站台。

  一時之間眾粉絲有些懵。這兩天大家在圈子裡的氣氛帶動下,還真覺得倪藍真是搞笑丟臉,她自己跑去騷擾藍可愛,轉頭又擺出自己是藍可愛護衛者的姿態,神經病啊這是。

  大家並不知道倪藍發這些話的前因,還以為只是對藍耀陽粉絲對她譴責謾駡的回擊,許多人把倪藍當笑柄。大家開開玩笑,挑挑倪藍的毛病罵幾句,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倪藍是沒再說話,藍耀陽卻跳出來了。

  等藍耀陽回到公司的時候,他這條微博開始發揮了效應。因為藍耀陽讓古霍給藝人部說一聲,讓Blue的藝人轉。

  Blue旗下大大小小藝人三十來個,頂級流量有三個,其他人氣偶像、知名演員歌手也占了多數,接到指令,看了看內容,都用自己的話或打趣或調侃或嚴肅地轉發了。

  這下子微博炸了,怎麼回事,粉絲圈風紀整頓?

  藍耀陽和倪藍再次上了熱搜。

  藍耀寧一個電話打過來:「你又怎麼了?」

  藍耀陽把倪藍的私信給藍耀寧發過去,讓她看看那粉絲做了什麼。結婚照、遺像都出來了,這是死亡威脅嗎?

  倪藍在幫他,卻被罵成這樣。她完全可以把對方的私信丟出去撕一場,挽救自己名聲,趁機洗白自己,炒作一番。但她沒有,因為那裡面有藍耀陽被P成這樣的照片。

  明明是一個受了氣敢對投資人豎中指的人,卻把這委屈咽下去了。

  這樣的品格和氣度,藍耀陽在娛樂圈裡沒見過。他不能不幫她。

  事件在熱搜上的排名蹭蹭往上跳。倪藍接到了邵嘉琪的電話才知道發生了這事。

  她趕緊上微博刷了刷,這真是可以的,她躲熱搜都躲不及,這位總裁先生又把她拉上去肩並肩搶第一名了。

  「快。」倪藍火速聯絡邵嘉琪,「讓廣告那邊趕緊結帳,別回頭說咱們鬧出醜聞麻煩不付款了。」

  邵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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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5: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熱搜事件後數日,藍耀陽以為倪藍會聯絡他,但她並沒有。

  藍耀陽不知怎麼地,總惦記著這事。大概是感覺有些虧欠。

  倪藍發給他的安保升級建議他找了簽約的瑞盾安保公司來確認,對方就藍色豪庭酒店的情況再一次估季評估審核,認同了這些建議,並且配合系統再做了一些補充。

  於是藍色豪庭和瑞盾安保最近在擬補充協議,準備就安保系統做升級工作。

  藍耀陽去了一次酒店參加安保升級的會議,走過公共區域時留了些心思,可都沒見著倪藍。

  藍耀陽給倪藍發了一條短信,對她表示了感謝。倪藍這頭聽邵嘉琪說廣告拍攝費用已經入了公司賬,鬆了一口氣,也就不打算再跟藍耀陽計較了。收到他的感謝短信她還厚臉皮回復:「此處應該有紅包。」

  藍耀陽便用倪藍手機號搜她的微信,發好友請求:「發紅包。」

  這三個字讓倪藍著實猶豫了一會,但對衰運的敬畏戰勝了對紅包的喜愛,這位藍總裁有毒,每次沾上他就沒好事,還是算了吧。

  倪藍沒加藍耀陽,只給他回了短信:「謝藍總,心領了,我開玩笑的。」

  藍耀陽:……

  至今為止,他長這麼大,加人微信好友還沒被拒絕過。

  哼。

  歐陽睿這邊查案並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沒人查陳炎的監控和往來信件,陳炎也沒往外打電話,除了他母親,很久沒人探視過他了。

  袁鵬海給歐陽睿在計算機應用研究中心找來了一個顧問,叫于丞。于丞對計算機和網絡犯罪都很有研究,他過來幫歐陽睿分析關樊的電腦和破解密碼。但于丞第一次測算出密碼之後出現了一個問題。

  密碼錯了。

  電腦系統提示,三次密碼錯誤,該文件夾將啟動自毀程序。

  竟然帶了自毀程序,這下子于丞有些緊張,不敢再亂試,跟歐陽睿說明了情況。

  歐陽睿和廖新都很吃驚。

  廖新咋舌:「樊姐這是藏了什麼貴重的證據,居然要用這一招。」

  歐陽睿思索半晌,只問于丞有沒有別的辦法,比如先破解這個自毀程序,再解文件夾密碼。于丞說他還需要時間研究。

  事情似乎比歐陽睿之前想像得還要複雜,但這時候終於等來好消息。

  陳炎從獄中打來電話,表示要見歐陽睿。

  歐陽睿去了。

  這一次陳炎的態度老實了許多。他問歐陽睿關樊的情況怎麼樣了。

  歐陽睿道:「我們安排了警力保護她。」

  陳炎抿了抿嘴,向歐陽睿提要求:「我要換一間監獄服刑,換到外省去,高級別的,環境好,警力強的監獄。你能辦到嗎?」

  歐陽睿反問他:「我能辦到又會得到什麼?」

  陳炎道:「我確實知道一些事,如果你們同意為我換地方,我就告訴你們。」

  「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該交代的都交代了。現在突然因為想換地方就說知道一些事,我該怎麼信你?況且,你知道的事還不一定對我有用。」

  陳炎咬咬牙,道:「孫靚的死確實與我無關,但她應該不是自殺的。她來我家的那一天,我沒去上班。她突然來了,我完全沒準備。那天是週一,她應該在上班的,我沒想到她會來。」

  「她有我家的鑰匙,但她從不會不打招呼就過來。那天,她看到了我的電腦頁面,聽到我聊電話。」

  歐陽睿道:「孫靚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而被滅口,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我猜你也不會把你們謀殺的證據交給我,這樣你的罪名就會不一樣。所以這個事對我一點用的沒有。我不會給你換地方的。」

  「等等。」陳炎叫住歐陽睿,「我沒謀殺孫靚。我不殺人,我只是想賺錢而已,我不敢殺人,我只是個中間人,供貨商。山林不是我辦的,我只跟人合辦了魅力國,然後有人找我,希望我能推薦會員到山林去,會員通過考核,成功交費註冊,我就能得到一筆傭金。」

  歐陽睿聽他往下說。

  「推薦成功一個會員我能得一萬塊,跟註冊費一樣高。相當於會員交的錢全給我了。我好奇這樣的話那山林怎麼掙錢,而且關卡設得這麼多,藏在暗網裡,裡頭肯定是大買賣。所以我就推薦了我自己的一個號進去看看究竟。」

  陳炎說到這兒頓了頓,又道:「孫靚來的那天,我的電腦打開著山林的各類服務頁面,我在廚房一邊煮麵一邊跟人聊山林和魅力國,所以孫靚聽到了我說的事,又看了我的電腦。她知道我們在混PUA,就很生氣。」

  「她把我罵了一頓,我知道她有閨蜜是警察,怕她去舉報,就求了她很久,找了很多藉口,說我只是好奇進網站看看,什麼都沒幹。她哭著走了,後來還把我拉黑。」

  「我怕警察來查我,就跟山林那邊說我不能再推薦會員,魅力國我得關閉一陣子避避風頭。那邊問我怎麼回事,我就把情況說了。然後對方說,沒關係,這事他來處理。過了幾天,警方來找我,說孫靚自殺了。」

  歐陽睿問他:「那個山林的人是誰?」

  陳炎道:「你幫我換地方,保障我的安全,我就告訴你更多的消息。」

  歐陽睿沒說話。陳炎心裡慌,就急了:「關樊就是查到了東西,所以來找我。你們做警察的真是太噁心了,我什麼都沒說,她偏偏要弄得好像是從我這兒知道的一樣。現在她自己倒黴,還連累我。你們得對我的安全負責,我安全了,我才會告訴你更多情報。」

  歐陽睿思索著:「我上面也是有領導的,PUA的小案子,怎麼會同意給你換地方。」

  「值得一個接一個滅口的,怎麼可能只是PUA詐騙。關樊知道的比我更多,你找不到兇手,她必死無疑。」陳炎學歐陽睿當初對他說話的語氣,「希望在關樊死之前,你還來得及破案。」

  倪藍這幾天心情都不錯,雖然沒工作,但她天天在家裡看電視煲劇練演技看廣告,不管從前怎麼樣,反正她現在是下定決心好好努力掙錢的。

  她覺得演藝圈很不錯,拍廣告真好玩。辛苦歸辛苦,但是只幹了一天就掙三萬,雖然她只能拿到一半,還要扣稅,但那也不錯。之前《無聲證言》那個劇,她戲分雖然不多但據說也得拍好幾天,掙的也跟這個差不太多。

  倪藍數著日子,就盼著發錢,她計劃拿到失憶後人生第一筆錢,就先把邵嘉琪的錢還了,然後請潘敬和耿威吃頓飯,多謝他們給了她機會。然後剩下的除了維持基本吃飯開銷就存起來,還有筆車子的鉅款要還。

  倪藍美滋滋的盤算著,到了日子卻沒看到賬上有錢。她給邵嘉琪打電話問,邵嘉琪正在跑劇組,給紀雲山談一部劇的女四號。接到倪藍電話就說空了幫她問。

  等到下午快下班時邵嘉琪回公司,才想起來這事,便去財務那兒問了。結果財務說,沒見著辦公OA系統裡有倪藍的應付款,這個月的工資也沒有。

  邵嘉琪一下子急了,她明明把廣告演員勞務收賬回來了,付款申請單也交到洪蕾那兒了。

  按流程,羅文靜簽字後洪蕾掃入OA系統,紙質版留一份,OA上留一份,財務按OA上走完流程的應付款打款。她也是知道倪藍窮成什麼樣了,所以催款也急交單子也急,生怕趕不上這個月結算日。

  邵嘉琪趕緊找洪蕾,洪蕾見了她也明白是什麼事,壓低了聲音與她道:「我也找你呢,但你沒在公司。倪藍的錢,靜姐說全都押著,一分錢都不給她付。」

  邵嘉琪驚訝,她還以為羅文靜已經軟化了呢,上回只說解約的事還沒完,但批了拍廣告的事了呀。而且倪藍撒嬌打包票,她也沒說什麼重話了。

  「薑還是老的辣。」洪蕾道,「我探了探靜姐的意思,倪藍跟她耍賴,她也用倪藍的招數對付她唄。真要耗起來打官司,公司就算是討不著好,可倪藍連請律師的錢都沒啊。這本來就是扯皮的事,就看誰熬得住時間了。公司再怎樣也不吃虧,倪藍就不一樣了。她還得吃飯不是。」

  邵嘉琪覺得心裡冷冷的,這也太欺負人了。照這搞法,倪藍接了工作,按合約必須由公司來簽約,費用走公司賬戶,但倪藍拿不到錢。

  遵守公司合同,就意味著倪藍白做工,不遵守合同,倪藍就違約,公司就能拿到起訴她的把柄證據。可倪藍不工作就沒錢,連飯都吃不起,打什麼官司。

  邵嘉琪冷靜了好一會,才能給倪藍打電話。

  倪藍聽完後沉默。

  邵嘉琪安慰她:「你先別著急,回頭我們想辦法。我再借你點錢,你先維持生活。」

  「不是借錢吃飯的問題,是她不能這麼欺負人。」倪藍的聲音明顯壓著怒火。「我去公司找靜姐,我當面跟她談。」

  「她去參加晚宴,今天提早走了。」

  「那我明天找她。明天簽了字是不是也來得及。」

  「明天一早靜姐出差。」

  接著就是國慶假期,倪藍這個月肯定拿不上錢了。

  「又出差?」倪藍怒了。這幾天有多憧憬美好未來現在就有多生氣。「她是故意的。嘉琪姐,你幫我把需要她簽字的單據拿出來,我去公司取。靜姐在哪兒參加晚宴,你知道嗎?」

  「你去晚宴找她?」邵嘉琪驚訝。

  「對。」倪藍已經拉開衣櫃在找衣服了。「現在還沒解約呢,該給我的錢必須給我。」

  二十分鐘後,邵嘉琪在公司樓下見著了騎著自行車過來的倪藍。

  她穿著黑色牛仔褲,黑色連帽衛衣,外面套了個短款黑色薄夾克,背著個黑色斜挎包,戴著黑色的口罩,穿著黑色運動鞋,整個人幾乎融進了暗下來的天色裡。

  她車速還極快,刀子一樣的闢開空間就到了邵嘉琪面前,那淩厲的氣勢,跟個殺手似的,把邵嘉琪嚇了一跳。

  邵嘉琪把單據給了倪藍,非常不放心。「要不你等兩天再說,這個月我先借你。」

  「我不。」倪藍氣呼呼地,把單據收好了一踩腳踏板,車子箭一般地就衝出去了。

  邵嘉琪趕緊去車庫開了自己車跟上。這姑娘可別半路又弄個什麼車禍出來。

  啊呸,不會的。她不會這麼衰的。

  邵嘉琪的車子開出了一段才瞄著倪藍一眼。倪藍騎車特猛,見縫就鑽。

  邵嘉琪提心吊膽的,轉眼又不見倪藍了,她乾脆專心開車,到酒店會場門口等。

  邵嘉琪先到了,怕找不著倪藍,給她發微信,告訴她自己也來了,讓她別衝動。

  過了一會收到倪藍回復,她說她也到了,但讓邵嘉琪別管她,她自己能處理。

  邵嘉琪慌啊,好怕倪藍把羅文靜打了。

  邵嘉琪轉了一圈,沒找著倪藍,她進了酒店,發現沒有請柬進不了會場。她又出來,卻轉眼看到了黑色身影一閃,她趕緊追上去,倪藍察覺身後有人,便停了下來。

  「倪藍。」

  「你回去吧,嘉琪姐。我會處理好的。」倪藍說完又走了,邵嘉琪跟著她想勸,卻見她走到牆根突然往上一躥,抓著管道就往上爬。

  邵嘉琪嚇得半死,左右看看,生怕有保安過來,又不敢喊,只得眼睜睜看著倪藍矯健地爬上了三樓,在一個開著的窗戶外張望了一下,然後翻了進去。

  藍耀陽推開洗手間的門,毫無心理準備地突然看到一個人從窗戶翻了進來,他嚇得一僵,卻見那人摘下了口罩,對他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尼瑪的!倪藍!

  藍耀陽嚇得尿都憋回去了,這可是三樓!

  「你怎麼回事?」藍耀陽簡直是咬牙切齒。

  倪藍也呆了。怎麼討個債又能見著藍耀陽。

  完了,按以往慣例,看見這男人就表示事情恐怕不這麼順利。

  這時候外頭傳來腳步聲,倪藍一把拉上藍耀陽,閃身躲進隔間裡,把門關上了。

  豪華會場的廁所很大,隔間與小便池有拐角隔著,兩個空間。進來的那人朝小便池方向走。藍耀陽用氣音問:「我為什麼要躲?」

  倪藍二話不說打開門就把他推出去了。

  我靠!

  藍耀陽氣得,那邊人聽到動靜腳步停了停,藍耀陽怕他過來,趕緊拐出去了。一看,是認識的人。那人主動與藍耀陽打了招呼,然後繼續去尿。

  藍耀陽極度羞恥,又不敢丟下倪藍出去,就裝成洗手。把每根手指頭都仔仔細細洗乾淨兩遍了,那人也尿完洗了手,奇怪地看了藍耀陽一眼,不知道他手怎麼了,但也沒問,客氣招呼一聲出去了。

  藍耀陽鬆了一口氣,他大步朝隔間方向去,小聲喝道:「你趕緊出來,離開這裡。」

  話音剛落,隔間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晚禮服的長腿美女走了出來。

  藍耀陽的這心臟,一鬆一緊的,差點沒嚇出個好歹來。

  廁所變身嗎?

  這是喜歡借廁所的終極秘密?

  藍耀陽掐上了腰,氣勢洶洶:「你到底幹嘛來了?」

  「來找我老闆追債。」倪藍左右看了一圈,把裝衣服的黑包扔上了雜物格頂上。

  現在的她,長髮披肩,禮服優雅,手持小銀包,腳蹬銀色高跟腳,確實像是參加晚宴的人。

  藍耀陽問:「他欠你多少錢,你要用這種特工出場的架勢討債。」

  「一萬來塊吧。」

  藍耀陽:「……」

  「不是錢的問題。是尊嚴的問題。」

  這問題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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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倪藍抿著嘴角,「沒錢就更沒尊嚴,所以加倍不爽。」

  藍耀陽:「……」你表情這麼豐富,看出來很不爽了。

  「對了,我老闆還說過,是因為你施壓,要求封殺我,所以她才要這麼整我的。」

  藍耀陽:「……」

  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藍耀陽不由得想起倪藍在網上被黑了一次又一次,最後一次還是為了保護他。

  莫名的,又有虧欠感了。

  倪藍盯著他看,突然道:「藍總,你能幫我個忙嗎?」

  藍耀陽覺得他說不出「不」字。

  「你能不能向我們公司幾位老闆說明一下我們如今的情況?」

  藍耀陽:「……我們如今是什麼情況?」

  倪藍誠懇地,一本正經地道:「就是我們已經化敵為友,盡棄前嫌,關係正朝著友好的方向全速前進。所以你現在改主意了,並不打算封殺我。」

  「而且經過這一段時間的重新認識,你覺得我外形好、條件佳、肯吃苦,又聽話,必定前途似錦,讓公司好好栽培我,別錯過好人才。」

  藍耀陽努力控制面部表情,他真是遇著精怪了,會演戲的那種!臉皮還厚!你他媽的也太能屈能伸了吧!那沖我豎中指的勇氣呢!那拒絕加我微信好友的傲嬌呢!

  倪藍眼巴巴地看著他,帶著楚楚可憐的表情:「藍總,我現在真的特別慘。我們公司要跟我解約,張嘴就讓我賠兩百多萬。我請不起律師,打不起官司,現在每天都在吃泡麵。」

  「我沒工作沒收入,好不容易撿到了廣告拍拍,公司還扣著我的薪水和勞務不付。我下個月連泡麵都要吃不起了。我不想餓死,不想淪為站街的,不想街頭乞討。」

  藍耀陽真想用手掌蓋在她臉上,他覺得他一掌就能把她臉全擋住。有這演技,用在正途上不好嗎?

  而且他很想懟她一句:都這麼淒涼了,怎麼連紅包都不要呢。可見也不是真窮。

  倪藍看著他。

  真的,眼神都會演戲,可無辜了。

  藍耀陽清了清嗓子,硬梆梆地道:「我剛才看到杜總和羅總都在會場。」

  意思是願意幫忙?倪藍高興,乖巧狀走到藍耀陽身邊,等他帶路。

  「外頭全是記者……」藍耀陽又道。

  倪藍退開三米遠。

  藍耀陽:「……」

  兩個人四目相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然後兩個人同時開口。

  藍耀陽:「我沒說要帶你過去。」

  倪藍:「那藍總你忙?」

  兩人說完均是一愣。

  然後倪藍一點頭,瀟灑道:「打擾了,告辭。」她優雅轉身,拿著手包就往外走。

  「你等等。」藍耀陽真是沒好氣。「你打算怎麼做,當眾把羅文靜、杜利群他們打一頓?」

  「怎麼會,我不是推崇暴力的人。」

  藍耀陽抿抿嘴,我信你。

  「藍總有什麼好建議?」倪藍問。

  「你這樣去找他們談,沒用的。」

  倪藍笑了笑:「沒用就不該去理論了嗎?我知道,就算鬧一場也拿不到錢,不然所有人都會鬧了。但因為沒用,就不出聲嗎?我這小胳膊擰不過她的大腿就該閉嘴連憤怒都不該表達嗎?」

  當然不是。藍耀陽知道她有多敢表達。

  「就算我拿不到錢,我也要讓她知道,我沒這麼好欺負。不說話不反抗只會讓這些欺壓你的人更覺得理所應當。放心吧,我不會動手的。我打算好好跟他們講道理。」

  倪藍一揮手,「正好這麼多記者和業內大佬都在,我就跟大家說說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小藝人是如何苦苦掙扎在溫飽線上受盡屈辱。」

  「呼籲各位老闆權貴們關心一下民間疾苦,請他們在壓榨勞動力得到財富和精神快感之餘,也讓勞動力喘口氣吃上飯。不然,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會有反抗,狗急了還會跳牆呢,何況漂亮又聰明的女人。」

  藍耀陽:「……」前面說得都挺好,最後那一句是什麼鬼?

  真是忍不住要譏她了:「你為什麼做演員呢?去說相聲多好。」

  倪藍問他:「我現在轉行還來得及嗎?」

  也不等藍耀陽答,她自己又接著道:「來不及了,我現在合約被綁著,錢財被押著,幹什麼活都是白做工,就算成了全國著名相聲演員,那也是吃不上飯的。」

  藍耀陽:「……」

  倪藍繼續演:「每天演出只能勉強撐著靠在桌面上,對台下的觀眾說:大家好,趁我沒餓死之前,我給大家講最後一段。」

  藍耀陽:你最後一定不是餓死的,是貧死的。

  「你看行吧?」倪藍問他。

  「行什麼?」

  「我剛才只是證明一下我的中文表達能力還是可以的,用來講道理綽綽有餘。」

  那簡直是太可以了,過於浮誇。

  藍耀陽覺得這姑娘不是來討債的,是來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打人。」倪藍歪了歪頭看他。

  這小動作讓藍耀陽想告訴她賣萌可恥。她真的是來吸引他注意的。

  「而且我現在拜藍總所賜,在網上人氣很高,狗仔們為了點擊率應該會願意寫一寫我大鬧會場。」

  藍耀陽心裡歎氣,賣著萌耍著小心計就更可恥了。

  藍耀陽清了清嗓子:「那個,安保升級的事謝謝你了。」

  倪藍看了看他,把到嘴邊的「不客氣」三個字咽了回去。

  藍耀陽瞧見她的表情,不由笑了笑,覺得她在想什麼他都知道。

  「好像,為了表達謝意,我應該回報點什麼才好。」

  倪藍雙掌合十,「求藍總指點。」

  「你這樣的底層小藝人沒談判的籌碼。還是讓我去找杜總進行一場權貴老闆與權貴老闆的對話吧。」

  倪藍看著他。

  藍耀陽不滿意:「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就靜靜看著你裝逼的表情。倪藍抿抿嘴:「這是痛下決心將生存的希望交托給大佬的表情。」

  「態度很不誠懇。」藍耀陽斥她,「在這兒等著。」

  「好的。」倪藍乖巧應。

  藍耀陽走了幾步就停下:「不對,這裡是男廁所,你不能在這裡等。」

  他轉身回來,走到雜物間跟前。他長得高,稍伸手踮腳就把倪藍扔在雜物間頂上的背包拿了下來。

  他把包塞進倪藍懷裡,又掏出一張房卡,遞給她:「你到1805房等我,我談完去找你。別亂跑。到處是記者,一會被拍了又要黑你。」

  倪藍看了看房卡,有些警惕。

  藍耀陽沒好氣:「放心吧,要潛你上次就潛了。不用等現在。」

  倪藍彷彿聽到了大八卦:「意思是藍總你確實會潛人的,只是看對象?」

  藍耀陽把卡收了回來:「出門左拐就是會場,你去潑婦鬧場討債吧。」

  「別啊。」倪藍飛快認錯,「藍總剛正不阿,潔身自好,守身如玉,是我思想齷齪了。」

  「要不要我幫忙?」

  「要。」倪藍正經嚴肅狀。

  藍耀陽嘀咕著:「還沒討過一萬塊的賬,這麼少。」

  那語氣是有多嫌棄。

  倪藍覺得可以忍。

  藍耀陽往外走了兩步,忽又轉身回來趕她走:「你出去等。」

  「我知道得出去等,但我想等你走了再找合適機會離開……」倪藍試圖拒絕,卻聽藍耀陽道:「我要上廁所。」

  哦,對,他本來進來就是想上廁所的吧?膀胱還挺健壯的,忍了這麼久。

  倪藍撇撇嘴,抱著她的背包去了外頭。她把手機拿了出來,想給邵嘉琪報個信,卻看到邵嘉琪給她的留言。

  邵嘉琪問她情況怎麼樣,讓她不要衝動,事情慢慢解決,鬧僵了沒有斡旋的餘地後面就更不好處理了。她還給她提了幾個談判的建議,總之就是不想倪藍把羅文靜得罪狠了。

  倪藍便回她消息,說自己沒事,遇著藍耀陽了,藍耀陽願意幫她。她叫邵嘉琪別等她了,趕緊回家去,路上注意點安全。

  邵嘉琪看了消息,嚇得馬上撥了電話過來。

  倪藍接了。

  邵嘉琪壓低聲音小聲問:「怎麼回事?我跟你說,你一定要慎重,你現在已經夠黑了,別耍小聰明。你的那種黑色叫藍總黑,每次沾上就是禍。前兩天那個熱搜,明明你沒錯,大家還是在罵你。」

  邵嘉琪突然把聲音壓得更低:「別看小藍總挺好說話的,他家裡人可不好惹,護藍總跟護寶貝疙瘩似的,你跟他走得近,不管誰主動的,肯定是你的錯,加上你還有性騷擾前科。」

  「到時藍家收拾你,比鋒範還麻煩。而且他為什麼突然對你這麼和善了?上次在網上幫你說話,這次願意幫你討債,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麼不合適的要求?」

  倪藍知道她的意思,便道:「放心吧,他能對我有什麼不合適的要求,就他那白淨弱雞的小樣,我讓他兩隻手都不怕。」

  剛說完,發現藍耀陽就站在她身邊,她趕緊對電話那頭的邵嘉琪說:「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好了,藍總要過來了,我先掛了哈。」

  藍耀陽也不說話,就看著她,演啊,使勁演。

  倪藍把手機放好,認真演下去:「為了讓我那個善良敏感脆弱的經紀人不要擔心我的人身安全,我不得不說了一些違心的話,藍總你別介意。」

  「我不敢介意,畢竟我白淨弱雞,害怕你會傷害我。」

  「我不會的。你封殺我不給我活路,還到片場率領大家一起整治我看我笑話,我都沒動你一根指頭。」

  「行了,行了。」藍耀陽沒忍住,拿房卡敲她腦袋,「這陳年舊事還翻不過去了是不是?」

  「翻,翻。往事不要再提。」倪藍吃痛,捂了捂頭,她主動拿過藍耀陽的房卡,給霸總搭好臺階:「這房卡要給我嗎?那我就收下了。我到房間等你談判歸來。」

  「嗯。」藍耀陽應了她一聲鼻音。

  「這酒店房間有沒有電腦啊?」

  「有,你可以玩遊戲打發時間。」

  「行,行。」倪藍眉開眼笑。

  倪藍去找電梯上樓,藍耀陽回會場。

  藍耀陽回到宴會廳,轉了兩圈,不一會就看到了杜利群和羅文靜,這兩人正跟一家影視公司老總談笑風聲。藍耀陽便耐心等,也有別人找他談事,他一邊應酬著,一邊留意杜利群的動靜。

  等了好一會,終於看到杜利群落了單,藍耀陽打發了身邊的人,朝杜利群走了過去。

  正巧羅文靜給杜利群拿了一杯水回來,藍耀陽對她點了點頭微笑。杜利群熱情打招呼:「藍總。」

  藍耀陽應了好,與他寒暄了幾句。杜利群順嘴提了一句:「真是對不住啊,我們那個小藝人給你惹了麻煩,我還一直沒找著機會當面跟你道個歉。小姑娘不懂事,沒點規矩。我已經讓文靜好好處理了。」

  「說到這個……」藍耀陽趁機說,「我還正想問問杜總。」

  杜利群和羅文靜都看著他。

  藍耀陽道:「有記者問我,當初在酒店那事是不是有後續,他聽說我給你們施加了很大壓力,在報復上回那個女藝人。」

  杜利群一愣,看了一眼羅文靜。

  羅文靜笑問:「哪個記者這麼不識趣?」

  「也不是一人這麼說。」藍耀陽搖了搖手裡的酒杯,淡淡地問:「你們公司是怎麼處理的,怎麼弄得人盡皆知?我家人是愛抱怨,但說兩句也不能最後弄得跟黑社會似的?處理到最後,壞名聲又落到我頭上了。」

  羅文靜道:「是那些人在捕風捉影。我們只是在按正常公司運營的管理制度處理與旗下藝人糾紛,跟藍總沒關係。」

  「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捕風捉影了,要說是假的吧,又有點事實依據,要說是事實吧,又不全中。這種澄清都沒法澄清,還得防著不小心被人蹭熱度。貴公司的員工也管不住嘴,記者再加油添醋的。」

  藍耀陽對杜利群道:「杜總,我得先說明我的立場,女藝人蹭過來這種事,我見過太多了,我也沒報復過誰,也沒給誰難看過。在這圈子裡頭做事就是得和和氣氣的,轉頭誰紅了誰得了勢都不一定。風水輪流轉,而且轉得特別快。」

  「我不想把這事鬧大了。我聽說貴公司弄了個解約的天價賠償,還凍結了人家的收入。這種事是要打官司的吧?我可不想我的名字出現在這種官司裡。」

  「貴公司還是要小心處理,解約歸解約,但手段方法上還是要講究一些的,把人往死裡逼,逼急了萬一站樓頂上要死要活的鬧個直播對著記者哭訴我跟貴公司聯手欺負她,這就太難看了。」

  杜利群明白藍耀陽的意思了,他看了一眼羅文靜。羅文靜便與他解釋:「只是想嚇唬嚇唬她,讓她聽話收斂一點。倪藍以前就是那種嘴上說得好聽,轉頭又闖禍的,不出點狠招不行。」

  杜利群便道:「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羅文靜點頭應了:「好的,這樣吧,這個月的錢照發,但她確實給公司帶來極大的負面影響,對公司其他藝人的利益也造成損害,必須得懲戒,不然以後公司的人都沒法管了。」

  「從下個月起,公司不會給她安排工作,不會再在她身上投資,也不會給她做任何公關宣傳。如果她自己能拉到合適的活,我們也不為難她。一切都按合同辦。」

  「行。」杜利群轉向藍耀陽:「藍總你放心吧,這樣處理,對我們公司的正常管理沒干擾,也不會產生法律上的糾紛。再沒什麼話題可炒了。」

  「好。」藍耀陽笑笑:「多謝杜總照顧我的名聲。」

  倪藍進了1805先周圍看了一圈,這就是個普通的行政套房。窗邊立了個落地衣架,上面掛著一套熨好的西裝,一件襯衫,兩條領帶,地上還放了兩個鞋盒。桌上有一瓶古龍水,還有兩個打開的錶盒,其中一個空的,看起來像是兩個裡面挑了一款戴。

  倪藍感歎:「哇,臭美死你。」參加個晚宴還要訂個房好打扮一番也太講究了吧。

  倪藍沒動藍耀陽的東西,她把她那身黑衣黑褲換了回來,然後打開了電腦。

  酒店的電腦都有登陸設置,倪藍看了看一旁的說明,登進去了。這電腦配置還可以,上網速度不錯。

  倪藍就在網上閒逛,看了看那天的變態粉絲,原來的賬號已經沒了,但又註冊了一個新的。新號裡面全是罵她的內容,甚至說要人肉她的信息弄死她。

  倪藍看到這樣的內容,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威脅似曾相識,或者說,被人死亡威脅的經歷似曾相識。

  從前發生過嗎?

  倪藍對著屏幕發愣,試圖在腦海裡抓住些什麼。

  可越努力去想,腦子裡的內容卻更紛雜混亂起來。

  突然,外頭有敲門聲。

  倪藍猛得一驚,差點跳起來。她緩了一會回過神來,跑去開門。

  打開門,藍耀陽站在外頭。

  他打量著她的臉色:「怎麼回事?你看上去挺糟糕的樣子。」

  「前途迷茫……」

  「行了,別演了。」藍耀陽打斷她。

  倪藍閉了嘴,她也不想演,情緒不高,只是下意識掩飾而已。

  藍耀陽走了進來,看了看電腦屏幕:「在刷微博?又有人罵你嗎……」說話間他看到了微博內容,皺起眉頭。

  「或許你該搬個家。」他建議。

  「沒錢。」

  藍耀陽不說話了。

  「我也不想搬。」

  「為什麼?」

  「總覺得很重要,那裡是我找回記憶的重要地點。」

  有道理。藍耀陽也不知道失憶會是什麼感覺,現在忽然覺得應該更體諒倪藍一些。

  「你會害怕嗎?對你現在的狀況。」

  「沒錢比較慌。」

  藍耀陽失笑。很現實,這 個確實是個大問題。他坐下了,讓倪藍也坐下,然後他把杜利群與羅文靜的話告訴了她。

  倪藍終於振作了精神:「所以我能拿到錢了嗎?」

  「這個月的錢應該是能拿到,他們不至於騙我這個。」

  「太好了。」倪藍很高興。「多謝藍總,拿到錢我請你吃飯。」

  沒等藍耀陽說話,倪藍自己又道:「哦,不行,藍總的飯應該吃得挺貴的,還是算了,先欠著,等我掙了大錢再說。」

  藍耀陽:「……」你哪怕裝出一點點誠意呢。等掙到大錢那得什麼時候,還有指望嗎?

  「我話還沒說完。」藍耀陽繼續道,「後頭因為不會給你安排工作和投入資源,所以不會發你基本薪水。你的合同是練習生合同嗎?」

  倪藍不是太清楚合同怎麼還有分好幾種的,就把自己合同裡的幾個重點條款說了說,藍耀陽就明白了。

  「那他們不再發你底薪你也沒什麼可說的。」

  「藍總。」倪藍火速抱大腿,「要是你的戲裡有需要年輕漂亮演技好的角色,請一定認真考慮我。」

  「我看了你在《無聲證言》裡的表現,一個龍套都演成這樣,你是怎麼好意思開口要角色的?」

  倪藍:「……」我去,龍套的戲你也研究,你這投資人要不要這麼認真。

  藍耀陽看她沉默了,又有些不忍心,便鬆口道:「以後看機會吧。你自己也上點心,跟你那個經紀人也說說,你現在的形象名聲,雖然找工作不容易,但也不能什麼活都接,安全套這類的,就算了吧。」

  「藍總,你今天幫我討回的,就是安全套的錢。」

  藍耀陽:「……」一時之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倪藍看著他。

  「很晚了,你快回家去吧。」

  「好的藍總,謝謝藍總。」倪藍很痛快地應了,背上她的背包:「藍總再見。」

  藍耀陽無語。這態度,你想要角色要工作,你倒是巴結一下啊。

  倪藍已經到了門口,藍耀陽便跟了過去,他幫倪藍開了門,問她:「你怎麼回去?」

  「騎自行車。」

  「哦。」藍耀陽還想說什麼,卻見倪藍轉頭一喝:「誰?」

  藍耀陽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一個拿著相機的男人朝著樓梯間跑去。

  倪藍拔腿就追。

  藍耀陽趕緊跟著她跑。

  那男人跑得飛快,轉眼就跑下幾層。倪藍一撐樓梯扶欄就直接往下跳。藍耀陽嚇得大叫:「你小心。」

  那男人一步跨幾階臺階向下衝,倪藍一躍一層,最後一下跳到了那男人的跟前。

  她一探手,就搶了那男人的相機。

  那人沒想到倪藍這麼快,沒防備住,相機沒了,自己還往前摔了一下。但他很快便轉頭,向倪藍撲了過去,要奪回相機。

  他一把拽住了倪藍的右手腕,另一隻手握住相機。倪藍的左手迅速按住了他的手腕,兩個人拉扯僵持。

  男人的身形要比倪藍高大壯實,他借勢推著倪藍,腳下還使絆子,要將倪藍按倒。

  藍耀陽正趕到,見狀大喝一聲:「放開她!」

  倪藍卻拽緊男子猛地借力翻轉躍起,兩腿向上,一腿掃向男子腋下,一條腿旋轉過去扣住了男子的脖子,整個身體一轉,砰的一聲,男子重重摔倒在地,手腕被倪藍扣死,上身被緊緊壓住,像被鎖在了地上,完全動彈不得。

  這動作只是一瞬間,藍耀陽都沒看清,就覺得他喊話的時候倪藍跳起來轉了一圈,那男子就倒地被鎖死了。那男子更是眼前一花就被輪摔,手腕肩膀巨痛,一聲慘叫。

  藍耀陽:「……」

  他急剎車停下腳步,鎮定了一下情緒,穩重地道:「倪藍,放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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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藍使的這招,是巴西柔術裡的飛身十字固,很酷炫的。大家有興趣可以網上搜搜,有很多視頻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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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6: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三樓會場,羅文靜站在無人的角落裡低聲打電話。

  「嗯,現在就先這樣吧。沒想到會這樣,鬧大了確實是不好。老杜都發話了,我也不好再做什麼,後面再看看吧。 」

  「對的,我也沒想到。原本想借這事查一查她到底有沒有問題的,把她逼到絕境,看看會怎麼樣。她失憶後,跟失憶前確實不太一樣。我不確定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種巧合真沒法說,反正她就這麼巧被關樊撞了。關樊當初盯我盯得多緊,現在突然把倪藍撞了,自己還搞成那樣。」

  「你一定想不到是誰出面為她撐腰。是藍耀陽。他說這事影響他的聲譽,騙鬼呢。搞不清楚,他不是公子哥裡的傻白甜嗎,不會參合的吧。」

  「但他現在這樣,倒是讓我覺得,倪藍之前到他房裡,又被他丟出來,也許不是網上傳的那樣。但也說不通,因為事後藍家反應和藍耀陽反應就是那回事呀,轉頭怎麼就不一樣了。」

  「嗯,只能繼續盯著了。我心裡有數,你自己也要小心一點,有什麼就告訴我。」

  樓梯間裡,倪藍雙腿一鬆,手放開,俐落地翻身而起。她也不管地上呻吟喊痛的男人,拿起相機翻看了起來。

  「喲。廁所門口竟然就拍上了。」

  相機裡有不少照片,還有兩段很短的視頻。倪藍站在男廁所門口玩手機、藍耀陽站在她身邊看著她、藍耀陽拿房卡敲她的頭、她去拿藍耀陽手裡的房卡等等,接著後頭就是藍耀陽在房間門口敲門,再有兩人一起出房間……

  藍耀陽拿過相機翻看,地上那男人爬了起來,藍耀陽終於看到他正臉,很不高興:「又是你。」

  「誰?」

  「李木,上回在藍色豪庭就是他拍的。」

  「啊,是他啊。」倪藍知道了。她之前問過古霍,古霍說跟她沒關係,只是碰巧拍到她。之後她就去問了邵嘉琪。

  邵嘉琪說李木是個很厲害的娛記,人脈廣、腦子靈、很有手腕、唯利是圖,所以常常報出大料,什麼都敢拍,編的內容也相當吸睛。很多明星都號稱要告他。但大多數都不了了之,私下和解。

  李木也知道自己不討人喜歡,他不開個人微博,不在網上發自己照片。但他的名字,在圈子裡可是響噹噹的,他有自己的工作室,帶有徒弟,還有很多朋友和線人。

  他很多獨家料都賣出了高價。不少藝人想炒作想紅,也會找他幫忙策劃操作。圈子裡也有人曾冒他的名斂財,後來被教訓了。

  邵嘉琪確認倪藍不認識李木,也沒錢收買李木幫她炒作,因為李木要價很貴的。而且李木出手策劃的炒,不會把人黑成這樣,不然早被打死了。

  倪藍覺得既然真跟自己沒關係,那就沒管這人。沒想到今天居然遇上了。而且同樣的主角,同一個狗仔。

  李木沉著臉,面對藍耀陽也沒露出心虛害怕來,只扶著手腕對倪藍道:「你弄傷我了。」

  「真的?」倪藍一臉驚訝,熱情湊過去:「我幫你看看。」

  李木連退三步。藍耀陽把倪藍拉回來:「別調皮。」

  「哦。」倪藍退回來,不演了,非常乖地站在藍耀陽身後。狗仔面前,必須給娛樂圈大佬撐面子。

  李木看著這兩人,猜測他們的關係,卻聽藍耀陽問:「你跟蹤我?」

  「沒有。」李木答道:「只是碰巧遇到了。」

  「又這麼碰巧?」藍耀陽冷著臉哼。

  倪藍想發言,忍住了。狗仔面前,必須給霸總長威嚴。

  「把相機還給我。」李木提要求。

  「為什麼跟蹤我?」藍耀陽問。

  「我沒跟蹤你。我想去洗手間,卻看見倪藍站在門口玩手機。我覺得奇怪,這樣的場合,以她的身份根本沒資格進場。」

  倪藍插嘴:「不要人身攻擊嘛。」

  李木不理她,繼續道:「而且先前我在會場觀察過所有人,並沒有看到她。她是中途跑來的,又站在那樣的地方,我便猜想大概會有料,就等了等,結果就看到藍總你出來,還給了她房卡。」

  「你怎麼上來的?」藍耀陽問。

  「在前臺查到你訂了哪間房,再跟著別的客人一起上電梯。」

  藍耀陽把相機裡的存儲卡抽了出來,「上次已經警告過你了。」

  李木道:「我也是沒辦法,靠這些吃飯的。」

  藍耀陽不理他,把存儲卡放進西裝口袋。李木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動作,道:「藍總,裡面還有其他的照片,我可以把你們的照片刪了,卡你還給我行嗎?我就在這兒當著你的面刪。」

  藍耀陽道:「你知道我助理的電話,如果你覺得有損失,就找他談索賠。如果你想走法律途徑,他會聯絡律師。 」

  李木抿緊嘴不說話。

  藍耀陽正要把相機遞回給他,倪藍卻一伸手把相機搶了過來。

  「嘿。」李木怒叫一聲。

  「手機拿出來,讓我檢查一下。」倪藍說。

  李木臉色一僵,很快道:「這麼遠的距離,手機拍不清楚,我沒用手機拍。」

  「相機拍的照片可以實時無線傳到手機上,我必須檢查一下。」

  李木怒道:「你搶奪財物、侵犯隱私,還把我打傷,我可以告你的。」

  倪藍就笑了:「挺懂法的呀,治安管理處罰法背來聽聽。」

  「倪藍。」藍耀陽喚她。

  「哎。」倪藍一看,大佬有些不耐煩,趕緊往後站。

  藍耀陽轉向李木,冷道:「手機拿來。」

  李木猶豫了一下,藍耀陽道:「這相機加鏡頭,值個十幾萬吧。我今晚就把存儲卡裡的照片都發出去,故事我來編,你手機裡的存貨一分錢都賣不掉。你是想損失十幾萬,還是別招惹我,把這事了結了?」

  李木咬緊牙根,很不情願地把手機拿了出來,解了鎖。倪藍把手機接過來,找到相冊文件夾,把該刪的都刪了,雲存儲裡的都沒放過。

  李木皺著眉盯著她的動作,看不清她到底刪了什麼,大聲道:「你可留心點,別亂刪。」

  倪藍把手機遞過去:「你檢查一下?」

  李木看也不看,生氣地把手機收回口袋。

  藍耀陽看了一眼倪藍,倪藍點點頭,藍耀陽把相機還給李木。

  倪藍沒忍住,小聲問:「那些照片能賣多少錢啊?」

  沒人理她。

  李木接過相機,轉身就要走。倪藍卻道:「哥們啊,加個微信吧。以後萬一我遇著什麼好料,有錢大家一起掙啊。」

  藍耀陽:「……」

  李木:「……」

  李木看了一眼藍耀陽,藍耀陽看著倪藍。

  倪藍掏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掃碼加好友頁面。

  李木也拿出了手機,加上了倪藍的好友。

  藍耀陽就看著,沒說話。

  李木加完好友走了。

  倪藍看看藍耀陽,藍耀陽正盯著她看,面色不善,倪藍趕緊保證:「藍總,我真的只是想拓展一下人脈,為日後找工作留個餘地,不一定會用上的。加個聯絡方式又不會怎麼樣,你放心吧,我絕不會向他透露一星半點你的事。」

  藍耀陽不說話。

  倪藍又道:「再說了,關於你的事,我除了知道你年輕多金、高大英俊、聰明機智、善良可愛之外,我也不知道別的了,沒什麼能透露的。」

  藍耀陽扭頭就走。

  因為就要壓不住嘴角的笑意了。這他媽的,花言巧語信手拈來,都不用打草稿,這誰扛得……不對,除了他之外,這誰扛得住。

  說得這麼好聽有屁用。連狗仔的微信都加上了,怎麼不加他的。

  「你別生氣呀。」倪藍跟在他身後,「我不貧了,認真的,你幫了我,是我的貴人,我肯定不會出賣你的,我保證。」

  藍耀陽不說話,倪藍又問:「你還要回會場嗎?」他們正在往樓下走。

  藍耀陽終於說話:「這酒店消防安全梯是單向的,客房樓層出來了就回不去,只能往下走,到公共樓層出去。除非火災預警被觸動,才會全部打開。我要出去也得從三樓走。而且剛才出來我也沒拿房卡,我得去前臺再辦一張。」

  「哦。」倪藍明白了:「那你先下樓吧。我等一等再走。萬一那李木又蹲守在某處等著,拍了一張就跑呢。我不是每次都能追上的。」

  藍耀陽停下腳步,轉身看她,片刻後對她道:「你也知道自己不是每一次都能做到,那你每次做事前就先動動腦子。雖然你練過,但不是每個人你都打得過,不是每次爬樓都會平安無事。」

  「儘量去找些不必冒險就能達成目的的方法。你有時就是太衝動了,就像在片場你發脾氣,如果換了別的人,可能會結下更深的仇,會更欺負你。」

  「你到這裡來找羅文靜算帳,勇氣可嘉,但有勇無謀。你明知道自己是底層小藝人卻還想跟她硬碰硬。倪藍,我不知道你失憶前對這個圈子認識有多深,我從前不認識你,但現在接觸下來,我懷疑你當初是不是被人支使脅迫才來找我。」

  「我覺得,現在的你對這個世界不瞭解,這裡是娛樂圈,規矩是錢定的,邊界是模糊的。當然也有很多正能量,但是用正能量在這個圈子生存、發達,繼續保持正能量,是需要方法的。」

  倪藍一時間愣住,定定看著他。

  樓梯間的燈光挺暗,藍耀陽背著光,身形輪廓像是蒙著光,配上他的聲音,顯得整個人很溫柔。

  藍耀陽似乎也意外自己突然間說這麼多,有些尷尬。他忽地轉身:「我走了。你一會自己下去,路上注意點安全。」

  「好的,謝謝藍總。」

  藍耀陽有些懊惱,踩著重重的步子走了。

  倪藍聽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坐了下來。

  她給邵嘉琪發微信,告訴她別擔心,事情解決了。

  邵嘉琪很快回復過來,問她怎麼解決的。倪藍便把藍耀陽告訴她的那些說了。

  邵嘉琪說她明天回公司幫她催著點錢的事,又說雖然公司的資源不能用,但她個人還是會努力幫她找工作機會的。

  倪藍謝過她。兩人聊了聊以後的打算。畢竟七年長約綁著,後頭不知還會有什麼麻煩,按公司老闆的脾性,這事肯定不會就這樣放著不管了。不然別的藝人也會有想法。

  聊著聊著,倪藍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從樓下上來了。

  倪藍警惕地站了起來,不一會兒,看到了上來的人,竟然是藍耀陽。

  「怎麼還沒走?」藍耀陽問她。

  「你怎麼走這兒上樓?」倪藍問他。

  藍耀陽把手裡的餐盒遞給她:「打包了一些吃的,你拿回去吃吧。也不能總吃泡麵。」

  倪藍很意外,下意識接過了。

  藍耀陽等了一會,看倪藍沒說話,他又說:「聽說你在片場一人吃兩個盒飯,這是餓成什麼樣了?那盒飯能好吃?」

  倪藍還有些愣愣。她吃了幾個盒飯他怎麼會知道?

  藍耀陽等了一會又道:「你說,你什麼工作都願意做是嗎?」

  倪藍頓時振作:「是呀,藍總。」及時補了一句,「潛規則除外。」

  藍耀陽沒好氣:「我這兒也沒有潛規則的工作。」

  「所以我說藍總是剛正不阿、正直勇敢、潔身自好的好總裁呢。」

  這中文學的,正直勇敢跟潛規則有關係?

  藍耀陽忍住沒敲她腦袋:「我會留心有沒有什麼勞務或者演藝圈外的工作,這不在你的經紀合同範圍裡,掙錢也不必走公司賬戶,直接到你手裡。有些劇組的臨時工作都是當天當周結款的,這樣也能應急。」

  「好的,好的。」倪藍很高興。這真是幫了她大忙了。

  藍耀陽默了默,又說:「你幫我指出的那些監控盲區漏洞很有用,我會付你一筆顧問費。」

  倪藍喜出望外,這真是天上掉餡餅。

  這回藍耀陽忍不住戳了戳她額頭:「用不著這種表情,錢也不多,一萬塊吧。」

  大佬你對錢的認識跟我不一樣。倪藍嚶嚶點頭,一萬塊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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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6: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藍耀陽等了一會,見倪藍沒什麼別的說的,便突然道:「我走了。你別在這兒發呆,趕緊回家。站在這裡跟鬧鬼似的。」

  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倪藍剛才腦子裡掙扎要不要問問藍家一共多少家酒店,她全部去踩個點幫他們找安保漏洞,但那樣太丟臉,而且好像顯得人家管理很爛似的。內心激烈鬥爭要不要更不要臉一點,結果大佬走了?

  倪藍這才反應過來,對他背影喊:「藍總謝謝你。」

  藍耀陽沒應話,也沒回頭。

  倪藍抱著餐盒,非常興奮,原來並不是遇到這個男人就帶衰的。她運氣越來越好了。

  倪藍給邵嘉琪發微信 :我跟你說,藍可愛太暖了,真的超級暖,是真的可愛。

  邵嘉琪發過來幾個問號,然後很快又發來一條 :我嚴肅警告你,同樣的錯請不要再犯!

  當然當然!倪藍回復,嘻嘻笑。當然不會犯同樣的錯,從前勾搭手法嚴重錯誤。

  他怎麼你了?邵嘉琪問。

  給我打包了一個盒飯。

  邵嘉琪:……

  不是,現在總裁泡妞用的這麼接地氣的手段了?

  他還說要付我一萬塊。

  邵嘉琪:……

  這個像這麼回事了,但是!他為什麼要付你錢?

  倪藍想了想這事怎麼解釋。我用我的專業技術掙的錢。我不是告訴過你,我的計算機很厲害的。

  邵嘉琪糊塗了:你幫藍總修電腦了?

  差不多吧。

  邵嘉琪不能相信。娛樂圈裡藏龍臥虎啊,無腦花瓶都能靠修電腦掙錢了?

  藍耀陽保持著帥氣的下樓姿勢一口氣走到三樓,回頭看了看,身後並沒有人。

  倪藍沒有跟下來。哼,也沒有問他要微信。

  藍耀陽懶得再回十八樓,他打了電話,讓人來酒店幫他收拾衣物回家,又叫陳洲把車子開到酒店門口等他,他現在回去。

  藍耀陽按了電梯準備下樓,電梯還停在十五樓,剛往下走。

  藍耀陽猶豫要不要乾脆走樓梯算了,這時聽到有人一邊說話一邊往這邊過來的聲響,隱隱似乎還有「藍」字。

  藍耀陽轉頭一看,是李木和兩個男人。那兩人也是娛記,藍耀陽記得見過他們。三個人嘀嘀咕咕一邊走一邊說話,抬頭一看,看到藍耀陽了,一起閉了嘴。

  藍耀陽對他們笑了笑:「還沒回去呢,辛苦了。」

  李木彎了彎嘴角,笑不出來。另外兩個人回了藍耀陽一個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藍耀陽不動聲色,但心裡明白,他們剛才是在議論他。

  上次他把倪藍丟出房門多麼有氣勢,多麼「守身如玉」,這次被李木抓個正著他給倪藍房卡就多麼被打臉。事實真相是怎樣不重要,看到的內容有想像空間就行。

  其實按所見去推想都能知道他們沒發生什麼,因為他進房間沒多久就送倪藍出來了。這麼點時間,是男人的都不夠用。

  但對李木這樣的狗仔來說這些不重要,更何況他跟倪藍還打了他,刪了他照片。估計李木這會兒還一肚子怨氣呢,也不知道他加油添醋跟別人說了什麼。

  電梯來了,藍耀陽對那三位記者很有風度地笑了笑,進了電梯。他也沒問他們走不走,伸手按了關門鍵。

  電梯門緩緩關上,藍耀陽與那三人目光相對,最後視線被電梯門擋上了。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藍耀陽很有衝動要像倪藍那樣瀟灑帥氣地給他們比劃個中指,但他的教養和身份阻止了他。

  真可惜。藍耀陽想,要是能像倪藍那種個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自在,多棒。

  他笑起來,倪藍那窮鬼,要是她不愁吃穿,還不一定囂張成什麼樣呢。

  她囂張的樣子,還是很可愛的。

  失憶會把人變成另一個人嗎?或者真的是有什麼隱情。

  藍耀陽想著闖進2001套房向他推銷自己的倪藍做作噁心,再到現在一言不合就背背法條打打人的倪藍坦率瀟灑,

  他對這個女人真是充滿了好奇。

  藍耀陽回到家,跟爸爸聊了幾句今晚晚宴的事就回房去了。回到房間拿了手機出來看,並沒有任何倪藍發的消息。

  藍耀陽把手機丟一邊去洗澡,洗了一半的時候想到倪藍的腦子不行,對娛樂圈太不懂了,今天得罪了李木,如果不提醒她一聲,怕她日後在李木那兒吃虧。於是他洗完澡出來就給倪藍發短信,告訴她李木這個人小心眼,做事挺髒的,讓她提防著點。

  倪藍收到短信,猶豫了一會,思考如何把握向總裁示好的尺度。

  好的,謝謝藍總。我會小心的。

  藍耀陽等了好一會等到這回復,覺得倪藍的態度有些冷淡。

  倪藍又發來一條:藍總你也請注意安全,你的粉絲都不乏年輕狂熱之人,你出入帶好保鏢,留點心。

  藍耀陽看著這消息,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

  還強調讓他帶保鏢……藍耀陽想起倪藍跟她經紀人說什麼他白淨弱雞,她可以讓他兩隻手都能贏。

  藍耀陽的男性自尊心忽然受傷害了。

  他站到穿衣鏡面前看看自己的臉,是挺白淨的,加上短髮烏黑,襯得他眼眸明亮,唇紅齒白。很多人都誇他帥,他也覺得自己挺好看的呀。

  再看看身材,一米八五的個頭,寬肩窄腰大長腿,雖然沒有結實肌肉,但也是線條勻稱緊實。

  居然說他白淨弱雞。

  藍耀陽摸摸自己肚子,沒腹肌,但是也是平坦的啊。

  藍耀陽非常不爽,他打開微信,在他的鐵杆群裡抱怨:我跟你們說,有些人特別不會聊天。

  沒人理他。

  做人真的不能太心軟。

  還是沒人搭理他。

  藍耀陽等了一會,又發:我想給你們唱首歌。

  沒人回話。

  藍耀陽又等了一會,冷哼一聲,接著發:我想請教一下,怎麼對付女人的忽冷忽熱。

  卓愷秒回:誰?哪個女人?怎麼個冷熱交替法?

  安靜的手機屏幕都透出了急切等待的感覺。

  過了一會,藍耀陽在群裡發了一段長長的語音。卓愷迫不及待地點開,豎起耳朵聽,猝不及防被藍耀陽的歌聲震撼了靈魂。

  累了不要見外,把我挖起來,吐個痛快。看不慣朋友有難,誰還冷冷的圍觀,我的手心為你握起來。煩了不要見外,把我找出來,陪你負擔……就算你我在熱鬧喧嘩中走散,友情會第一時間趕來

  (備註:歌曲《第一時間》作詞:鄔裕康)

  卓愷忍不了啦,他媽的他居然還聽完了。

  卓愷也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去死吧你。

  藍耀陽秒回語音:你滾。

  段偉祺也在群裡冒頭:你倆已經被我拉黑了,在拿到幼兒園畢業證之前,別再找我。

  藍耀陽轉回正題:我跟你們說,我決定好好健身,練出腹肌和好身手。

  卓而很煩:你想用你未來的腹肌對付她現在的忽冷忽熱?

  段偉祺:荷爾蒙與騷氣之戰。

  藍耀陽:……

  二藍神:我在跟你們說正經的健身計劃。

  卓而很煩:我只看到一顆春心。

  段偉祺:蠢蠢欲動。

  藍耀陽:……

  算了,這兩人思想太齷齪,一點都不上進。藍耀陽把手機丟一邊。睡覺。

  第二天,倪藍一大早接到邵嘉琪的電話,她說她現在已經在公司了,剛找洪蕾問錢的事,洪蕾打了電話給羅文靜。羅文靜同意先把這個月的錢給倪藍發了,簽字流程等她出差回來再弄。

  倪藍大喜,果然權貴老闆與權貴老闆的對話有效。

  邵嘉琪說她今天就在公司,守著財務把錢打出去了,她會通知倪藍。

  「拿到錢我就請你奶茶。」那語氣,好像請了頓大餐似的。

  「行了。」邵嘉琪沒好氣。

  藍耀陽到了公司第一件事,也是在處理倪藍的錢。

  古霍接到指令很驚訝,但還是聯絡了酒店那邊。酒店總經理也沒想到怎麼會突然跳出來這樣一筆支出,遂聯絡了藍耀陽確認。

  經過幾道手續,老總簽字,這筆費用很快批了下來。古霍聯絡倪藍要了身份證號和銀行賬號,然後酒店財務那邊給倪藍把款打過去了。

  實時到賬。這錢來的比鋒範的工資還快。

  倪藍得意忘形。飛快地給藍耀陽發感謝短信。

  錢收到了,謝謝藍總。要是別的酒店也需要安保服務也可以找我。系統升級、網絡安全、電腦維修、健身陪練、打字複印、快遞送貨、英法語翻譯、劇務場記、跟蹤拍照打狗仔各種工作都可以找我。

  短信發出去後,倪藍冷靜了一點。把信息再看一遍,不太行了。

  這說得有點太嗨了,對吧。

  好像有點丟臉。

  哎,後悔。短信功能太不友好了,不能撤回。

  收到短信的藍耀陽一臉黑線,看看,這是一個女藝人該說的話嗎?自薦工作列了一堆,哪一樣是藝人該幹的活?

  還跟蹤拍照打狗仔,這都什麼話,怎麼不寫殺人滅口睡總裁呢。

  藍耀陽把手機丟一邊,對古霍道:「你接著說。」

  古霍正給藍耀陽彙報工作,說完了其他的,又把平板電腦亮給藍耀陽看,「昨晚和今早幾個娛樂大v紮堆曝料,沒實錘,但挺吸引眼球的,大家都說是在指你。」

  藍耀陽拿過來一看,古霍都截好了圖,確是幾個娛樂大v,但藍耀陽知道,這些號的皮底下其實差不多都是一個人——李木。

  雖然組織的語言不同,但表達的意思是一樣的。說的都是「不可侵犯貴公子」人設崩塌,前一段的酒店夜襲憤怒拒絕後頭原來還有大戲。

  只是不知是「不可侵犯貴公子」一手主導,還是「真情實意爬床女」烈女纏郎終得逞,總之事情真相突破三觀,超出想像。

  雖然這一次照片視頻都被迫刪除無法呈現,但爆料人打賭有生之年各位觀眾一定會有機會看到真相,現實遠比電視劇精彩。

  藍耀陽很不高興,昨天晚上真該對他們豎中指的,人設崩塌你媽的頭。倪藍沒多掄他幾腳多摔他幾下真是可惜。下回他一定不會跟倪藍說「放開他」了,他要說「打死他」。

  這些微博內容指向性這麼明確了,智商正常知道前一段那件事的人肯定會猜到是在說他藍耀陽,但人家沒指明道姓,甚至沒具體說什麼事,他要是跑上去自己認領就太蠢了。只能當沒事,真是跟吞了蒼蠅似的噁心。

  藍耀陽跟古霍道:「不用理他,跳樑小丑。找平台給他的號限流,弄些人舉報他,罰到他禁言。」

  「好的。」古霍準備出去。藍耀陽不放心,再跟他交代:「你把這事跟倪藍說一聲,讓她見識一下防著點。她根本不明白狗仔是怎麼回事。」

  「好的。」古霍應了,他當著藍耀陽的面給倪藍打電話,把藍耀陽的意思轉達了。倪藍應得特別爽快:「古哥你放心吧,我知道。」

  這語氣,一聽就是沒上心。藍耀陽很不爽,還google,叫得這麼親熱。

  「行了,不用理她了。」藍耀陽揮手讓古霍出去了。

  到了中午時,倪藍收到了鋒範發的薪水和廣告費用。看著賬戶裡的兩萬多塊,倪藍有了自己是小富婆的錯覺。

  她把欠邵嘉琪的兩千多塊還了,頓覺揚眉吐氣。

  「人家洪姐一直幫忙催。」邵嘉琪一邊啃盒飯一邊道。

  「我請你和洪姐喝咖啡。」

  倪藍蹬著自行車就奔鋒範去了。

  鋒範樓下有間咖啡館,邵嘉琪和洪蕾在那兒等倪藍。這段日子頗多波折,大家都很有八卦欲,倪藍到的時候,洪蕾跟邵嘉琪聊得正起勁。

  點了咖啡了蛋糕,倪藍一臉老實新人模樣,邵嘉琪看著她裝乖就來氣,待洪蕾去取咖啡的時候壓低聲音質問倪藍:「你昨晚沒幹什麼蠢事吧?」

  「怎麼可能。」打狗仔這種事不能算蠢事,而且當時娛樂圈年輕大佬就站在她旁邊撐腰,別提多威風了。

  「真拿了人家一萬塊?」

  「那當然,那是我依靠科學技術掙的錢。」

  邵嘉琪一個白眼給她:「那怎麼網上全在寫什麼爬床女終得逞。」

  「要得逞了我怎麼能只請你喝咖啡,肯定帶你上最貴的酒店吃香的喝辣的,限量款包包送你一個。」

  「你拉倒吧!」邵嘉琪還要說什麼,洪蕾回來了,便警告地瞪倪藍一眼,不再聊這個話題。

  這時一個人坐在了她們後面那桌,三個女人都沒留意。

  洪蕾不知道兩人說什麼,但也猜到邵嘉琪又訓人呢,忙打圓場:「好了好了,別總板個臉。嚇著人小姑娘。」

  「每次受驚嚇的都是我。」邵嘉琪委屈。

  洪蕾哈哈笑:「嚇著嚇著就習慣了。其實要我說,倪藍真的是挺有運氣的。雖然總是作到衰,但總衰不到頭就急轉彎了。換了別人這麼作的,早死了。」

  倪藍也不在意洪蕾說她作,倒是覺得她的形容有趣,聽得直樂。

  邵嘉琪使勁瞪她:「你還有臉笑。」

  「真的,認真數數,每次都這樣。你以為她一手好牌吧,她給你打個稀巴爛出來,你以為她這把肯定死定了吧,她又給你摸出好牌來。」洪蕾道。

  「這叫逢凶化吉。」倪藍總結。

  邵嘉琪忍不住又懟她:「你還得意是吧?」

  洪蕾道:「就讓她得意一會兒吧。等下個月月底發錢的時候,她就得意不起來了。」

  倪藍垮了臉。這回輪到邵嘉琪笑了。

  三個人吃吃聊聊,互相調侃,氣氛融洽。

  洪蕾熱心腸,好八卦,所以話最多。她在三人裡年紀最大,在公司的資質也最深,她給邵嘉琪和倪藍上了上課,講了講人生感悟,娛樂圈秘辛。

  講著講著說到倪藍:「其實你呀,條件很好的,年輕漂亮,我也理解你想混好了,這圈子好賺錢,但沒這麼容易。不是有張臉就行了。你呀,不如沉下心來,進修進修,讀讀書,用這個圈子做個跳板,以後嫁給豪門富商,這樣更容易實現你的目標。」

  倪藍搖頭:「我不喜歡富商,我喜歡溫柔可愛型的男人。」

  邵嘉琪立馬警覺,乾咳了兩聲。倪藍被她一瞪,趕緊改口:「洪姐你說得對,嫁個富商挺好的。」

  洪蕾哈哈笑:「溫柔可愛的富商……」

  倪藍歎氣,我靠,還是說錯話了?

  果然邵嘉琪瞪她的眼神非常淩厲。

  洪蕾這邊還在說:「那不就是藍總嘛。藍總現在可是國民老公,倪藍你的競爭對手很多啊。」

  「呵呵,沒有沒有。」倪藍擺手。

  洪蕾看她的表情,認真問:「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他啊。所以你那晚才去敲他的門?今天網上還都在說,說你得逞了。怎麼回事?」

  倪藍想一頭撞暈自己好了。洪姐我跟你沒仇吧?倪藍在邵嘉琪殺人的眼神下硬著頭皮說:「洪姐你開玩笑呢。網上的話能信嗎?藍總是真的很好,年輕英俊多金,人還溫柔善良。」

  「不過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我已經認真反省過了,不會癡心妄想幹傻事的。現在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努力工作好好賺錢。」

  洪蕾笑道:「行,行,那你加油。」

  這三個女人都沒注意到,倪藍斜後方,有個年輕瘦小的男人,把包包放在了倪藍椅子後方,包邊上,一支錄音筆正在工作。

  警局裡,袁鵬海在跟歐陽睿談話。

  歐陽睿道:「已經查過陳炎所說的內容,確是事實。他說當時孫靚去的時候,他在跟王天聊山林的事。我確認了通訊記錄,審問了王天。」

  「王天說的與陳炎一致,但王天並不知道山林那邊的接頭人是誰。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陳炎願意為山林做替罪羊。」

  袁鵬海道:「不是利就是命。」

  歐陽睿點頭:「之前查魅力國和山林時就查過陳炎所有的經濟狀況,沒查出別的,看來是命的可能性更大。陳炎爸爸前兩年過世了,剩下他媽媽一人。」

  「陳炎這次提出保護要求並沒有說到他媽媽,看來這個威脅是針對陳炎本人的。我估計時機應該是殺死孫靚之後。」

  袁鵬海聽著。

  「能夠將孫靚之死弄成是自殺,毫無破綻,沒有留下疑點,除了輸入法那個小細節,如果不是很熟悉孫靚的人不會知道,兇手大概也沒想到關樊會注意到這個。」

  「但就漏掉的這個細節最後他們還找補回來了。所有的調查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他們能讓陳炎越獄,當然也能讓他死。陳炎知道他們的本事,所以就替他們頂了。」

  「這樣案子就不會再被查下去,而是終結在詐騙、迷姦、偷拍、傳播淫穢色情、非法利用信息網絡罪這樣的罪名裡,掩蓋了後頭更大的犯罪事實。」

  歐陽睿頓了一頓,繼續道:「關樊當初查這案時,是以pua詐騙為偵查方向,尋找像孫靚這樣的死亡案件。她的方向錯了,且需要處理海量的犯罪數據,無異於大海撈針。所以沒有任何進展。」

  「我沒有發現問題,沒能支持她,是我錯了。」

  「現在我看到關樊的查案筆記本,她偵查的是現存的pua社區或類似的團夥,她在找山林尋找的目標,分析山林存在的目的。」

  「這次她找對了,肯定發現了什麼,而山林的幕後人有所察覺,所以關樊遇到了麻煩。」

  「關樊留下的資料裡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嗎?」

  「我們還沒找到。不能確定是被對方清理了,還是關樊藏起來了。關樊有一個文件夾,我們暫時還沒能解開密碼。能拿到的她的查案記錄裡的那些,我們還在一一追查。她沒有留下完整的記錄,都比較零碎,信息量也很大,名單很長,還需要多一些時間。」

  袁鵬海問:「于丞對你們有幫助嗎?」

  「有的。關樊的電腦裡有很多電子數據內容,于丞在處理那些。還有那個加密的文件夾,他在想辦法解密。」

  「警局內部的人,篩查了嗎?」

  歐陽睿道:「沒有查出可疑的人。這大半年關樊肯定也在查,目前我們沒在她留下的資料裡看到有關這方面的調查情況記錄。」

  「那在你們取得實質性進展,拿到證據之前,對這案子的調查還是不要張揚。」

  「好的。」

  「對羅文靜那邊的調查呢?」

  歐陽睿點頭:「她的經濟情況都查過了,工作接觸和日常交際也都沒疑點,還是跟從前的調查結果一樣。但這次多了一個倪藍。」

  「她記憶還沒恢復?」

  「是的。于丞查過她網上的資料,非常乾淨,像一份修飾過的漂亮履歷。她跟經紀公司說的個人情況,與她國內國外網上社交平臺活動軌跡完全對得上。」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值得再推敲,就是社交平臺上的內容編輯挺克制,沒有合影,沒有父母朋友的相貌照片,很少出現地址,很少出現標誌性建築。」

  「還有,她公司的人並不知道她會格鬥,身手很好。當然這個不能證明什麼。只是她失憶之前就對身邊人有所隱瞞,這個是肯定的。」

  「她的失憶對我們來說是好機會。無論她從前想隱瞞什麼,她現在都忘了。」

  「你怎麼考慮的?」

  「現在的麻煩就在於,就算她一開始的失憶是真的,什麼時候恢復了我們也不知道。」

  倪藍與邵嘉琪、洪蕾聚會完,開心騎車到處逛。路上看到一輛警車飛馳而過,她忽然想起了歐陽睿,不知道那個與她發生車禍的警察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調查什麼事。

  其實倪藍知道想得少的人會快樂多一點,但有時候她的腦不受控制,會自己冒出來一些古怪念頭和內容。

  就比如在片場突然覺得自己在真槍實彈的訓練場裡,比如她摸上了鍵盤就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現在看到了警車,在這個地點,她忽然想去某個地方。

  倪藍最終還是決定順從自己的內心。

  她騎著車騎出老遠,拐到了一個老舊居民樓外頭。

  倪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來,不知道這個地點有什麼特別。她騎了一圈找找感覺,這裡看看,那裡瞧瞧,那周邊的小店和那兩棟居民樓都看遍了,什麼感覺都沒有。

  倪藍站在了其中一個居民樓前,跟一旁的小店裡買了一瓶礦泉水。

  賣水的大嬸打量了她好幾眼,但沒什麼特別表情。倪藍覺得這人只是覺得自己漂亮,並不是認出自己來。倪藍再次望了望居民樓,喝了半瓶水,這時候她聽到了一個年輕的聲音喊:「啊,那個女人。」

  倪藍轉頭一看,在她斜對面,有三個女性,一個年紀大些,拿著菜藍子,另兩個長得挺像,似乎是母女。年輕的那個十六七歲的樣子,正挽著旁邊婦女的胳膊。

  因為那個年輕姑娘的喊聲,這三個人正看著倪藍。倪藍也看著她們。

  倪藍的目光讓那個年輕姑娘有些局促,倪藍認得這種表情,這姑娘知道她是誰。

  倪藍淡定地擰上礦泉水瓶蓋,把水放進背包裡。然後把因為熱而摘下的帽子戴了回去,然後跨上了車,一踩腳踏,走了。

  路過那三人身邊時,聽到小姑娘的聲音:「媽,就是我說的那個,跑酒店房間被人家丟出來,被記者拍了掛網上,特別丟臉的那個女的……」

  倪藍心裡歎氣,把車子踩得飛快,離開了這地方。

  寫著「北京南路」的路牌立在居民樓前,離倪藍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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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5 00:16: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歐陽睿回到辦公室時,廖新等了他一會了。

  「隊長,袁局怎麼說?」

  「吸取關樊的經驗教訓,僅憑猜測推斷,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毀了查證機會。」

  廖新道:「剛才經偵那邊發來消息,說倪藍的賬戶收到藍色豪庭支付的一筆款子,一萬元,名目是技術服務費。」

  歐陽睿皺眉:「技術服務?」

  「很謎吧?」廖新道:「一個女藝人能給酒店提供什麼技術服務。但如果買兇殺警察,這錢會不會少點?而且用公對私付款也太不隱蔽了。」

  「不隱蔽的迷惑性更大。但不能因為付了一筆錢就說別人有嫌疑。」

  廖新又道:「加上他對我們的調查很不配合呢,理由還一套套的。如果想撇清關係,心裡又沒鬼的,配合一下不是更省事。富二代公子哥的那種勁兒,真是煩人。」

  歐陽睿坐到椅子上,翻了翻筆記。

  他們去找藍耀陽問話去了兩次。

  第一次是9月11號,他們想查查倪藍車禍那晚在晚宴上有什麼異常舉動沒有。但是藍耀陽拒絕提供監控錄像,他的理由是當天晚上來的全是名人,如果警方沒有搜查證,他有權利有義務保護這些人的隱私。他說他看過監控,他們想知道什麼,他可以作答。

  言語之中,他透露出他對倪藍失憶情況的瞭解,也知道倪藍發生了車禍,撞了警察。

  這消息倒是靈通。藍耀陽對此的解釋是,倪藍闖到了他的房間騷擾他,而他並不認識這個女人,所以他對她進行了一番調查。至於倪藍進了他的房間做了什麼,他倒是回答了。只是倪藍借廁所什麼的在他們看來太扯,藍耀陽卻是淡定表示他見過更扯的。

  那種「見識多廣」的有錢人德行,確實不討喜。

  第二次他們找藍耀陽問話是21號,去的blue娛樂大樓。他們查到倪藍在片場展露了格鬥技能,於是去找藍耀陽,希望他就倪藍非法獲取房卡,闖入他房間對他進行騷擾一事報警,這樣他們可以立案對倪藍進行搜查。

  但是藍耀陽拒絕了。這次是理由是自己是名人。

  所以藍耀陽的兩次不配合,理由都能算合乎身份和情理,但他有沒有都說實話就不一定了。現在莫名通過酒店付給倪藍一萬塊,這個就有些詭異了。

  但歐陽睿沒打算就這個再找藍耀陽問話,因為「技術服務費」可以解釋的名目太多了,經過前兩次打交道,他相信藍耀陽給出的理由也一定是合理正當的。用不著浪費這樣的時間。

  「羅文靜、倪藍、藍耀陽,得找到他們與陳炎這邊的關聯。」

  廖新便問:「袁局同意把陳炎轉到外省監獄嗎?」

  歐陽睿道:「我沒提這事,真給他轉到外省去了,我們後頭想要再審訊就太麻煩了。到時候把他拉上車跑一圈,要求他在到地方之前先把口供說清楚,不然就給他運回來。然後等他說完了,就運回來。」

  廖新:「……」

  這真是,太可以了。

  國慶節,大家都休假,倪藍不「休息」。她想到了一個掙錢的辦法——賣二手閒置。

  她的漂亮衣服和化妝品還真是挺多的,既然後面的工作情況不明朗,她也不能坐等口袋空空,便想著把一些沒拆吊牌或是看著全新的衣服拍了照,掛到網上賣去,能掙回一點是一點。

  於是拍照片修照片,查價格,寫介紹等等,她弄了兩天。

  第三天,突然接到了藍耀陽的電話。

  倪藍一看到藍耀陽的號碼心跳就有些快,從前看到他會有不祥的預感,現在看到他就覺得會有好事發生,心情有點美妙。

  這次果然又是好事。

  「你說你會英語、法語,對吧?」藍耀陽問她。

  「對,對。」

  「你說劇務打雜都願意幹,是嗎?」

  「對,對。」倪藍趕緊應。「但是你們哪個戲需要會英、法語的打雜啊?對語言能力要求這麼高,是不是別的專業要求也很高?我對劇務打雜的認識就僅限於一天觀摩到的經驗。」

  藍耀陽的聲音聽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就是類比一下,就是比較粗重的活你不介意是不是?」

  「有錢就行。」

  「我一個朋友的朋友開的餐廳,有個服務生突然病了,現在假期,找不到頂替的,生意又忙不過來,需要人。他們管理層和廚師都是外籍的,服務生也有一半是外籍的,菜單也印的英法文。就餐的客人很多都是外國人,我的意思是,應該不會有人認得你,也不會指指點點之類的,你願意去做幾天服務生嗎?」

  「可以。」這麼裝逼的餐廳,薪水一定不少。

  於是藍耀陽幫她聯絡了一下,之後把餐廳老闆的電話給了她。

  倪藍打電話過去,那老闆是個法國人,他用英語問了倪藍幾個問題,聊了聊薪水,然後約倪藍到餐廳去。

  倪藍去了,當場就被留了下來,正式開工。

  倪藍穿上服務生的衣服,照了照鏡子,讓餐廳同事幫她拍了張全身照,然後發到朋友圈去了。接下來就是忙碌的學習和工作,服務生的工作看著挺簡單,但其實也是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點餐、介紹菜譜、上菜順序、禮儀規矩等等。

  這個餐廳還是個很講究的餐廳,主廚是米其林星級廚師,還挺有名氣。不止是食物的品質有要求,服務的質量要求也很高。好在倪藍外形加分,語言上也沒問題,學東西很快,所以跟在領班和資深服務生後頭打打雜,端端盤子,收拾餐具、傳個單,也算勉強應付過來了。

  倪藍上了半天班,一分鐘都沒休息,上洗手間都是用跑的。這餐廳價格貴得離譜,生意好得出奇,她簡直是腳不沾地,東奔西走,稍有空檔也是站在領班後頭好好觀察認真學。辛苦換來了經理的稱讚和兩筆小費,倪藍很高興。

  等到餐廳打烊了倪藍才抽出空來看了看手機,邵嘉琪和其他幾個朋友在朋友圈給她留言了。

  大家一致問她接了什麼新戲?倪藍統一回復:是真做了服務生,臨時工,頂三天班。

  邵嘉琪驚呆了,微信問她怎麼回事。

  潘敬哈哈哈地留言:姐們,你真是娛樂圈的一股清流。

  這天晚上倪藍做夢了,這是她失憶以後第一次做夢。

  夢裡她在背菜單名字和菜品說明。背著背著,忽然變成了背法條,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背法條,一直背,很努力在背,背得好煩啊。

  第二天倪藍去上班,已經能把點菜的環節應付下來了。她長得漂亮,笑容可愛,客人點菜還願意跟她多聊幾句。這一天倪藍拿到了六筆小費,因為上錯菜被批評了一次,還不小心摔破了一個盤子。

  第三天竟然有客人因為倪藍而再次來餐廳。指定讓倪藍負責服務,還給了倪藍小費。倪藍很高興。到了晚餐時候,倪藍居然看到藍耀陽。

  藍耀陽自己一人來的,餐廳經理認得他,親自為他服務。藍耀陽點菜的時候偷偷看了倪藍一眼,倪藍也正偷看他,兩個人目光一碰,分開了。

  倪藍總覺得藍耀陽來這兒吃飯是有她在的緣故。

  後來倪藍給藍耀陽上菜,竟然覺得有點緊張,藍耀陽似乎也有些彆扭的樣子。他問倪藍適不適應,倪藍說很好,謝謝他。藍耀陽也給了倪藍小費,還挺多。倪藍不客氣地收下了。

  既然收了小費就得好好服務,倪藍覺得她一直注意藍耀陽是正大光明的。他的水杯裡水少了,她趕緊去加。

  藍耀陽拼命喝水,倪藍及時加上。

  這頓飯藍耀陽吃了很久,上了三次廁所。

  藍耀陽走後不久,餐廳也要打烊了。明天倪藍就不用來了,餐廳經理和老闆有些捨不得,餐廳同事也都還挺喜歡她的。大家一起合個影,經理打包了一些吃的給倪藍帶回去,倪藍說如果日後還有需要她的地方,再給她打電話。

  大家熱鬧告別,倪藍剛離開餐廳,卻接到藍耀陽的電話。

  這人不是剛走嗎?倪藍覺得奇怪,她接了電話。

  「你下班了是嗎?」藍耀陽問她。

  「對,剛出來。」

  「你們餐廳外頭有一輛奇怪的車,我剛開始以為是狗仔,但後來覺得不是。也許也沒什麼事,我就是提醒你一聲。」

  倪藍心裡一動:「我現在出餐廳了,沒看到什麼奇怪的車。」

  「是一輛銀色本田。」

  倪藍腳下頓住了。「這車哪裡奇怪?」

  「他停在黑乎乎的角落,手裡拿著相機。司機是個男的,四十多歲的樣子。他看到我看他,就把車子開走了。我就假裝離開,轉到別處停車又走回來,然後看到他又回來了,這次他把車停在街口這頭,這邊是你回家的路吧?你是不是又騎的自行車?」

  倪藍的心跳有些快:「他發現你了嗎?」

  「應該沒有,我在花圃另一頭。」

  「你還在這兒?」

  「對呀,這不是在給你報信。」

  「你保鏢呢?」

  「放假呀,我私人活動不帶司機。」

  倪藍突然就生氣了,她掛了電話,蹭蹭地大踏步往外走,遠遠就看到路口花圃外的大樹陰影下,停了一輛銀色本田。倪藍氣勢洶洶朝那車子走過去,那車子很快啟動離開了。

  倪藍火冒三丈,轉身拐到花圃另一頭,果然看到藍耀陽坐在石凳那兒。見得她過來,還一臉譴責:「你怎麼就沉不住氣呢,你應該正常騎車回家,試探一下他是不是沖著你來的,有什麼打算。我會開車跟在他後頭看著的。你現在這樣,打草驚蛇了。」

  倪藍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你是誰?偵探嗎?他是不是沖著我來的,關你什麼事呢?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企圖,是危險人物,他發現被你盯上了,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左右轉頭看看,「這個地方連個監控都沒有,你手無縛雞之力,被他一拳打倒,拖進後備箱……」

  藍耀陽聽不下去了:「怎麼一開口就人身攻擊。他沖著你來的也許就關我的事,你怎麼拿到酒店房卡的?你為什麼突然要來騷擾我?萬一那人就是知情人呢。你記性不好,脾氣還挺大。什麼一拳打倒,有沒有那麼誇張,我怎麼就不能把別人打倒了?就算真打不過,我不會跑嗎?我還能報警,我手機還裝著安保系統,我按一個鍵安保公司的人五分鐘內就能趕到。我可比你安全多了。」

  倪藍氣得插上腰,想反駁一時竟找不出話來。

  藍耀陽也雙臂抱胸,昂起下巴,氣勢不能輸。

  兩人正大眼瞪小眼,忽然旁邊有人吹口哨。倪藍、藍耀陽同時轉頭看,兩個地痞子迅速朝他們靠近,一左一右將他們包圍了。

  「小兩口吵架了?」一地痞流裡流氣地說,花圃裡頭這角落的路燈壞了,黑乎乎地看不清五官。現在時間也晚了,外頭車子少,沒什麼行人,確是打劫的好地方好時機。

  倪藍翻了個白眼。

  藍耀陽有些愣,說真的,他長這麼大,打過挺多次架的,大多數都是哥們好兄弟與人衝突他進場幫架,受傷見血的也是有過,所以說他細皮嫩肉、弱不禁風他是絕對不能同意。但是路遇小流氓打劫這麼接地氣的事,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另一個地痞沖著藍耀陽道:「手錶、錢包、首飾交出來,我們也不為難你們。」

  沒人理他。

  藍耀陽還在思索面子問題,倪藍就看著他。

  突然一聲輕響,那個沖著藍耀陽說話的痞子亮出了一把彈簧刀,還沒等他開口,倪藍突然衝了過來。一手擰向對方手腕奪刀,一手揮拳打到對方腦袋上。

  彈簧刀「鐺」的一聲掉在地上,「咚咚」兩拳,那人倒在地上。

  倪藍一腳將刀子踢遠,轉頭看向另一個痞子。

  那地痞已經呆了。

  打劫之前分好了工,老大對付那個高壯男人,而他看好這個女的。如果那男人反抗,他就把這個女人抓住做要挾。

  現在這情況,是不是該抓男人做要挾。

  倪藍也不理他,她一腳踩在倒地地痞的背上,對藍耀陽道:「按你的安保app鍵,順便報個警吧。」

  藍耀陽:「……」

  男性自尊心確實受到了巨大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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