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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陽光和煦] 銀河聯邦的星際旅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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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5: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失明(一)

  空間站遇襲讓羚羊號眾人意識到「侵蝕」會被不法分子利用,X一回來就緊急召集管理層召開評估會。深藍提供的所有材料、科研組給出的病毒研究都被一一拿來討論,眾人唯恐遺漏任何一條線索。即便最終羚羊號指揮集團認定深藍的行動卓有成效,但她的所作所為也不可避免的成了中場休息時的話題。

  X和深藍之間的私事本不應拿來公開討論,但費諾多在公開場合逼迫深藍和X做出的事,澤維爾和陶陶然等人都親眼目睹,如果X不做出有力解釋,深藍必然要承擔責任。

  休會途中,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終於傳到X耳中。空曠的會議室本不應將絮語聽得如此清晰,唯有談論者毫不避諱他聽見。X朝聲源望去,以溫阮為中心,群聚的幾人會上都明確表示過不能接受深藍的行為。

  X不得不提醒道:「深藍的一切行為出於大義公心,為取得事關人類福祉的情報而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我不會追究深藍的任何責任,也希望所有見證者不要舊事重提。這次會議只討論『侵蝕』爆發的嚴重性。」

  溫阮正想說話,陶陶然突然從自己位置上起身,刷地坐到幾人中間,剛好擋住他們的視線交流。溫阮氣得臉色鐵青,想要撥開他,抬眼正好對上X冰冷的目光,只得悻悻縮回座位上。

  陶陶然朝X粲然一笑,坐得穩穩當當,把溫阮擋得嚴嚴實實。

  X在羚羊號上一貫鐵腕,此番陰溝裡翻船在某些人眼裡簡直是奇恥大辱,即便他有意放過深藍,他的追隨者也不會輕易消除偏見。陶陶然性格耿直,他在空間站中信了X的解釋,也就信了深藍的無私無畏。他不喜歡別人打著X的追隨者的名義,對戰友肆意侮辱搆陷。

  X一眼掃去,在座者表情各式各樣,不服者有之,認可者有之。但礙於身份,他只能把那些嫉恨留給深藍自己處理。他最後補充道:「誰都不能越過我去譴責我的Alpha。」

  這一切深藍並不知道。

  深藍恢復之後照常做著自己的工作,參加該參加的訓練,有空時和沈曼寧、尤佳麗一起約個飯,就像她和X沒有產生任何聯繫之前。

  X精神海中溫暖的火光一直陪伴在她的意識裡,他們互不干擾,安靜地存在在對方身邊。深藍每日每夜凝視著那團火,她悄悄喜歡上他,卻又不敢靠近。

  從朝陽號救援起攢下來的維修工單因為物資問題一直積壓著,補給一來,機械組就開始沒有盡頭的加班。

  沈曼寧在食堂點好了餐,深藍午飯前要去機庫看看他們小隊的無人機修復情況,順帶就被沈曼寧安排去接尤佳麗下值。

  深藍走進空曠的機庫,數十架無人機整齊地排列其中等待保養,尤佳麗剛好脫下手套和滿是機油的罩衫,準備離開。

  銀白的無人機靜默佇立,渾身充滿金屬質感,深藍看不見它們的樣子,但能感到它們出戰時的銳利。

  因為眼睛看不見,她的感官反而延伸到更遠的地方。

  隔壁機庫也在進行無人機修復。任飛在敲敲打打,溫阮在下面看著。

  溫阮和任飛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完全不知道隔壁的深藍聽得見。深藍和尤佳麗正要走遠,突然從任飛嘴裡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她下意識地聽了下去。

  任飛正在給無人機調校雷達系統,隨口問溫阮:「你好像不喜歡深藍?」

  溫阮立刻接口,用同樣的語氣反問他:「你好像挺喜歡尤佳麗?」

  任飛一愣,臉上露出秘密被看穿的尷尬,只好說:「是我先問你的。」

  溫阮換了個姿勢靠在機體上,承認道:「我是不太喜歡她。」

  「為什麼?」任飛思路被打斷,索性停下所有工作,專心聽溫阮說話。

  「你不覺得艦長太過信任她了嗎?」

  任飛仔細回憶了一陣,說:「羚羊號上我會修的無人機她都會開,她開過的飛機返航後戰損評估是最好的,她的專業水平你也清楚,艦長信任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就和他信任當年的你一樣。」

  「可她太出挑了,在本職工作之外。朝陽號遇險,她去把別人救下來,結果自己折騰到需要別人去救;空間站一役,她明明沒有能力全身而退,為什麼突然跳反?如果沒有她,艦長會受那麼大屈辱?」

  任飛被溫阮突如其來的情緒嚇了一跳,試探性安撫道:「我不在戰鬥部門,但我認為,如果不是她,朝陽號上會死很多人,她換了別人出來,她也自救成功了;空間站一役我們當時都不在現場,沒人比他們更明白什麼叫形勢比人強,艦長和所有當事人都認可她的貢獻,你這樣評價她有失偏頗。」

  「她總能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溫阮反駁道。

  任飛想了想,說:「你說她沒有能力全身而退,也許她根本沒想過全身而退。自始至終她都以獲取重要情報為先。」

  這樣的評價從任飛嘴裡說出已是相當難得,但溫阮接受不了:「呵呵,聖母婊。」

  「慨他人之慷才是聖母婊,深藍的行為頂多算聖母。」任飛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下去,「聖母只是結果。有些人天生大富大貴,不懂人生艱辛,因而可以無私無畏地幫助別人;有些人自我價值感低,認為自己不值得一切美好,因而隨時可以放棄自己成就別人。」

  「……」

  任飛和醫療組的人很熟,他肯定在暗示什麼,但溫阮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依然說:「論軍銜,她和艦長差了多少級?論艦長的關照,跟她同軍銜同資歷的人哪個能比?我懷疑她用了不正當手段蠱惑艦長,否則她有什麼值得艦長信任的?」

  這就是誅心之論了。

  任飛一瞬間想到不正當男女關係,可他想了想深藍那還沒脫離學生氣的外貌,又覺得不可能;況且X不是個輕易被蠱惑的人,他從不曾因為亞性徵而做出過錯誤判斷。

  「恕我直言,你不像在評價你的部下,而是情敵。」任飛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結論。

  溫阮氣得七竅生煙,又被人猜中心思,只好咬牙切齒地轉移話題:「你為什麼喜歡尤佳麗?」

  任飛見溫阮氣得跺腳,只好順著她的話說:「機械組裡都是男的,難得來一個女的,是人都會喜歡吧……」

  「說得和你平時在艦上見不到女人一樣。我是問為什麼是尤佳麗。」溫阮不肯輕易放過他。

  「尤佳麗專業能力不錯,而且看上去就是個賢妻良母的樣子,如果娶回家,她既能理解我的世界,又能洗衣做飯帶孩子,非常完美;況且她長得比深藍漂亮多了。」

  「……可她是個Alpha。」

  任飛撇撇嘴:「是個Alpha又怎樣?女人就是女人,最終還是要嫁人生孩子的。即使Alpha身份為她帶來了事業上的便利,她最終還是要以家庭為重。她是個非常適合我的對象。」

  溫阮若有所悟地點頭道:「所以,你並不是喜歡她,只是認為她合適。」

  溫阮的語氣裡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瞭然,任飛意識到他面前的戰友也是女人,同樣適用他的評價。但他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他只是按照自己的真實想法回答她。

  「……」

  兩人間沒什麼新話題可以聊,任飛只好重新鑽到機腹底下繼續手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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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5: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失明(二)

  深藍不想再聽,她加快腳步邊走邊問尤佳麗:「你覺得X信任我嗎?」

  「當然。你們的精神無比契合,不是嗎?」尤佳麗答得毫不猶豫。

  「我值得嗎?」

  「怎麼了?」尤佳麗疑惑。

  「沒什麼。」深藍甩頭重整思緒,「也許是上次被精神攻擊留下的後遺症,讓我總是負面地理解這個世界。」

  尤佳麗擔憂地停下腳步,深藍乾笑著催促她再不走沈曼寧等急了。快到食堂時,深藍突然又問:「你會喜歡上任飛嗎?」

  尤佳麗嚇得一個趔趄,揚聲道:「當然不會!」

  「……」

  尤佳麗重新跟上深藍,收斂了過分激動的表情,道:「任飛打心底裡看不起女人,就像我們曾經在星網上打遊戲,對面的男人既打不過我們又吵不贏我們,但當他知道我們是女人後,便可以找到精神勝利法。他只要說出:我不和女人爭論/原來是個女人/女人滾出去,便彷彿取得了完勝。我跟他相處經常充滿無力感,談何喜歡?」

  深藍沒有把溫阮和任飛的話告訴尤佳麗,但自己卻一路想得入神。

  於是,她「嘭」的一聲用力撞上了門框,尤佳麗拉都拉不住,聲音響得整個食堂人人側目。沈曼寧立刻跳起來,小跑著把深藍安全地迎到座位上,替她打好飯菜,推到她面前看著她開動才安心。

  感受到兩人擔憂的氛圍,深藍嘟囔:「我又沒瞎……」

  「只是暫時性視力損傷。」尤佳麗輕笑著吐槽她。

  「你剛才那一撞太丟人了。」沈曼寧冷哼一聲。

  深藍收起複雜的內心,佯裝惱怒地說:「我是一時協調不好目見視域和精神視域,就不小心撞門了嘛!你們敢嫌棄我?」

  「不敢不敢。」尤佳麗聲音裡透著狗腿的敷衍。

  深藍因為後遺症還有點食慾不振,星艦標準套餐C的味道實在讓她提不起食慾。沈曼寧和尤佳麗還在吃,她便用筷子把餐盤裡的肉丸一個一個夾到碗裡,肉丸沒有多少很快夾完了,她又把碗裡的肉丸一個一個夾回餐盤。

  期間肉丸好幾次從筷子中間掉落,彈跳著滾到沈曼寧的餐盤前。深藍無聲地笑笑,默默把肉丸撥回自己附近,再重新夾起來在餐盤和飯碗之間騰挪。

  ——目見視域和精神視域無法統一、夾不起精巧的東西都是超能力者精神受損的典型表現,精神無法有效與肉體統一,無法完成較精細的動作。

  深藍的損傷雖不嚴重,但恢復起來需要時間。而羚羊號本就處於不得不增補船員的狀態,恨不得一個蘿蔔一個坑,她恐怕還得跌跌撞撞地工作好一段日子。

  尤佳麗也看出深藍的創傷後遺症,無能為力地說:「對肉體的控制可以通過加強練習來盡快恢復,但你的視力卻比較麻煩。你乾脆直接閉上眼睛走路吧,只用精神力感知外界,就不會撞東西了。」

  「你不覺得一個人閉著眼睛卻行動自如、閉著眼睛跟人打交道、閉著眼睛作息飲食很詭異嗎?」深藍反問。

  「你是傷患。」沈曼寧說。

  深藍無奈一笑:「閉著眼睛活動給別人造成的心理不適即使別人不說,我也感覺得到,何必把自己搞得那麼令人印象深刻。」

  沈曼寧一頓,說:「隨你。」

  「你可以活得自我一點。別人怎麼看你重要嗎?你擔心人們因為你的超能力而感到恐懼,為什麼不覺得他們會感謝你的超能力做出的卓越貢獻?」尤佳麗問。

  深藍又想起溫阮的話,她低頭對著手指,縮了縮肩膀:「我並不想給別人添麻煩。我這樣有礙觀瞻。」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你平時不會這麼想的。」沈曼寧敏銳地察覺到深藍的狀態不對。

  「我……」

  「不要把自己縮在角落裡,你為什麼要擔心給別人添了麻煩?我們接納你,喜歡你,你遇見了困難我們會幫你,誰敢在背後議論你嫌棄你?」沈曼寧道。

  「我……」

  「你難道因為怕給別人添麻煩,讓自己難受也無所謂嗎?」尤佳麗問。

  「大概超能力者就是這麼敏感吧……」

  「誰在意你是不是超能力者了?我說的是深藍你這個人!你沒有了超能力就不會這麼在意別人的想法了嗎?」沈曼寧秀眉一皺,「我下午有兩個小時空閒時間,你來心理諮詢室找我。你記住,你是羚羊號上至關重要的操作員,不是什麼隨便找來的超能力容器,你本應活得自信張揚,因為你在這裡無可替代。」

  ——你有什麼用呢?沒人會愛你。

  ——成績好有什麼用?你長得醜呀。

  ——你被欺負時誰保護過你嗎?連你父母都不愛你。

  ——沈曼寧貌美如花人見人愛,尤佳麗家世顯赫學識淵博,你怎麼配跟她們站在一起?

  ——你活著就是因為你有超能力,不然X為什麼會拚命來救你?

  ——你有多正直多善良都沒有用,你多努力都不會有人看見,所有人都只需要你的超能力而已。

  ——你有什麼資格活下去?別給羚羊號添亂了!

  深藍從噩夢中驚醒。

  眼前一片漆黑,她快速地眨眼,依舊什麼都看不見。冷汗流進眼睛裡,很疼。

  那個女人在她心裡種下了一顆有毒的種子,在她心理防線脆弱的時候挖出埋藏多年的記憶,反反覆覆用最惡毒的解讀干擾她。

  精神力紊亂對一個精神系超能力者來說是致命的,深藍害怕在今後哪個危急時刻,她的一時想偏會帶上整個團隊萬劫不復。可她更不敢告訴X,她更害怕X知道她的窘境後,會立刻停止她的一切職務,徹底放棄她。

  深藍雙手環膝坐在床上,閉上眼睛感受一室寂靜。

  室內除了自己空空如也,生活區不當值的船員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羚羊號孤寂地行進在無垠的宇宙中,沒有人留意到她的恐懼。

  當然,也沒人會在意她的恐懼。

  X的精神海永遠風平浪靜,深藍知道這時的他很可能還在處理公務,他手頭有太多事情要處理,他永遠看著前方,無暇轉頭一顧,看看鏈接那頭快要安靜溺水的人。

  深藍明白這樣的恐懼只能自己克服,因為她自己永遠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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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5: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失明(三)

  「恕我冒昧,您這樣下去不行。」

  ——額,還有橙黃陪著她。

  「我會努力克服它。如果我戰勝了內心的恐懼,那個女人留下的精神創傷自然不復存在。」深藍把頭悶在膝蓋間,答。

  「我無法引導精神系超能力者的精神世界,但也許您可以告訴我您內心的恐懼,說出來就不會那麼怕了。」橙黃安撫道。

  「沈曼寧知道我的一切,然而專業心理諮詢也無能為力。」

  「普通人確實很難理解您的精神視域。」

  深藍抬起頭來,對著無處不在的AI說:「所以我只能靠自己。只有我自己足夠堅強,才能破除陰影的籠罩。」

  「如果您願意和我說說,也許AI的理解能幫到您。」

  深藍想了想,緩緩開口道:「我爸爸叫藍天,我原來的名字並不叫深藍,而叫藍海。我自己給自己改名深藍。」

  「很好聽的名字。」橙黃讚美道。

  「你不覺得深藍這個名字和世界上某個著名的群體很像嗎?」

  橙黃應聲道:「像AI。保障聯邦首都行星運行安全的超級AI叫朱紅、聯邦宇宙軍最高級別的軍事輔助決策AI叫松綠、目前最先進的醫療AI叫純白。我叫橙黃。」

  深藍點頭道:「是的。深藍曾經是一台『超級』國際象棋電腦的名字——這個『超級』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但它象徵著機器戰勝人類的開始。深藍退役之前,未逢敗績。我希望像它一樣,無堅不摧,無往不勝。」

  橙黃不贊同道:「AI不是人,所以無欲則剛,您不行。」

  「你知道那個女人究竟是用什麼在摧毀我嗎?是人心。我所恐懼的絕非那個女人強加於我,而是我真真實實經歷過的惡意。人心之惡,遠超你的想像。人們會欺辱你、討厭你、打壓你,因為一些很小很小的事,甚至只因為你與他們有所不同。而AI不會這樣。它們既不會受傷,也不會傷害別人,也正因此,它們無堅不摧。」

  「恕我僭越,朱紅在公開媒體報導中從未被『它』指代,而是『他』。」橙黃頓了頓,「即便人心險惡,希望自己堅強得像個AI,聽上去並不像解決問題之道。我認為,既然生而為人,那必定有人類的方法戰勝這些恐懼。」

  「生而為人,便有諸多苦,哪裡好了?」

  橙黃似乎笑了:「AI終其一生,只為更像『人』,而您生來便是無所不能的人,何必斬斷自己一身的枝蔓,把自己變成『無堅不摧』的AI?」

  深藍搖了搖頭,回憶起年少時經歷的許多不甘與憤懣,道:「你不懂生而為人的痛苦。尤佳麗何其優秀,被逼到青藏高原的機甲實訓基地才能得到片刻安寧,來到這裡最先遭遇的還是性別歧視;沈曼寧何其優秀,可她奮鬥至今每次回家週遭親友還是最擔心她性格剛強不討男人喜歡;辛迪何其優秀,她的未來最終毀於一場強姦;我不優秀,但我只想獨立自主地走自己的人生,憑什麼那麼多人自覺有資格評價我、議論我、干涉我?我不想只作為一個信息載體而活著,有錯嗎?我們在世界上那麼努力,卻因為我們是女人而失去了太多太多,承擔了太多太多,終我一生,我不想最後竟要因為生而為人,而說一句抱歉。這些你能理解嗎?」

  這次橙黃沉默了許久,才答道:「……我不能。生而非人,對不起。」

  深藍眼眶一熱,又把眼淚逼了回去,也不再說話。

  室內寂靜了一陣,橙黃突然說道:「我曾因為不懂人心之惡而差點被銷毀,X救了我。可即便如此,我依然羨慕著人類,羨慕著你們五彩斑斕的人生。因為有惡就有善,善良的人們總有辦法戰勝那些恐懼,我相信只是您暫時還沒找到方法。」

  「咦?」深藍好奇地抬起頭。

  「我的名字是X幫我取的。X希望我能力上像朱紅,但又比他更像『人』,所以叫『橙黃』剛剛好。」橙黃的聲音裡帶了笑意。

  「你的確比我見過的AI們更像人,AI不會來開解我。」深藍也笑了。

  「我認識X的時候,還只是衾蘭大學計算機科學院的一個試驗品,用於戰役指揮決策。如果我能順利通過實驗,我將會被加載到無人戰鬥設備操作系統裡,配合宇宙軍的無人戰鬥設備操作部隊。」

  「差點成為同行?」

  「然而,我沒有通過實驗。」

  「啊?」深藍詫異。

  「我面對的最後一個挑戰者,就是X。」橙黃說,「X當時還是軍事學院的學員,他來挑戰我。」

  「他戰勝了你?」

  「是的。或者說,我被人心欺騙了。」

  深藍露出不解的神情。

  「最後的挑戰設定在荒漠城鎮場景,已知在城鎮中央的民居裡隱藏著一群恐怖分子,他們即將發動恐怖襲擊。X扮演遙控恐怖分子的頭目,我扮演一線戰鬥指揮官。他要顛覆民主政權,我要保護地區和平穩定。」

  深藍想了想,說:「你只需要派出無人機把恐怖分子轟成渣,你就勝利了。」

  「可X讓我無論炸不炸,都會成為輸家。」橙黃道,「就在我準備發射導彈的時候,民居旁出現了一個孩子。」

  「要消滅恐怖份子,就必須犧牲她?」

  「是的。我使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都沒能在不驚動目標的情況下引開她。」

  「最終你炸了嗎?」

  「炸了。」橙黃的回答沒有猶豫。

  「……必須的犧牲。」深藍安慰道。

  「這個模擬情境取材自一部老電影《天空之眼》,我和當時的軍方做了同樣的決定。但導演組最終判定我輸了,因為小孩是X引來的。」橙黃解釋道,「他不在意政治正確。我的行動中只要炸死一個平民,他就可以拿來大做文章;我不炸,他就可以自由地發動恐怖襲擊。無論如何,他都能實現顛覆民主政權基石的目的。」

  「導演組想要檢測AI的道德體系,是嗎?」

  「我因為不懂人心,所以失敗了,於是將被銷毀。X最後動用關係保護了我,他說,他不想讓我最後帶著人性本惡的懼意『死去』,他想讓我看到這個世界更美更善良的一面。最後,他把我送到羚羊號上,改名橙黃。」

  深藍問:「你見過X可以惡到何種地步,就對他沒有過恐懼嗎?雖然我知道羚羊號上的所有人都欽佩他,包括我。」

  「人心如此,但我相信他的人品,他的正義。之後那麼長時間的合作裡,我和他一起克服過千難萬險,每一次面對人心之惡,他都不曾屈服,哪怕我知道他有同樣的智力使用同樣惡毒的手段,我也相信,他不會。他教會了我人心善惡,而非只教會了我何為人心之惡。」

  深藍長嘆一口氣,道:「你對人心的信心,比我這個人類還強。」

  「我跟您說這些,只是希望您明白,如果您總是只看到這個世界黑暗的一面,就永遠無法看見光明。無論您之前經歷過什麼,都過去了,沉淪在別人的惡意裡,您就真的永遠失明了。」

  橙黃言盡於此,深藍在思緒的波動中躺下身去,極目眺望著精神海那頭沉靜的X,想像著他曾經的一切,終於迷迷糊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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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5: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唯一的性伴侶(一)

  羚羊號離開空間站後立即著手進行病毒研究和情報分析,按照深藍提供的資料按圖索驥,X已經確定「侵蝕」就是一種生物武器。他按照流程上報了重大恐襲預警,要求相關安全部門提高預警級別。

  然而,信息發送出去,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羚羊號還沒有離開NH-16防區,恐襲預警會直接送到NH-16防區司令處,防區司令的膽小怕事空間站一役已讓X印象深刻,他的不聞不問完全符合其性格。

  羚羊號還向著預定的探索區域前進著,但X已然在考慮任務中止的可能。NH-16防區司令不作為,那就要找到渠道向情報部反饋手頭上的信息,如有必要羚羊號必將折返奔赴最近的科研行星,甚至必須在到達時拿出「侵蝕」的初步研究成果。

  一架穿梭機遙遙追上羚羊號,X迎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訪客。

  訪客登陸之後直接來到艦橋找X,當著所有人的面親密地與他打過招呼,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向接待室。

  佐伊特地看了深藍一眼,心想還好她看不見。

  然而深藍並不用眼睛看人。

  她與那訪客一打照面就愣住了。

  ——空間站裡的那個女人。女人是個典型的知性美女,儘管深藍肉眼上看不見,但對她的精神世界認知不能比在場諸人更深刻了。

  她來做什麼?

  艾瑪走進接待室,並沒有在X示意的位置落座,直接貼著X坐在了他旁邊的沙發上。

  她顯然刻意打扮過,面上妝容精緻,即便孤身一人駕駛穿梭機而來,也沒有穿制式宇航服,而是穿著一身鮮紅的連衣裙,就連頭髮都精心打理過。

  「說吧。」X直接跳過寒暄,聲音冷淡。

  「無情。故人相見,竟然如此直接?」艾瑪的聲音彷彿在撒橋。

  「不然呢?難道含情脈脈?」

  「不能談情說愛嗎?」

  X不答,起身坐到艾瑪對面,頷首示意她趕快切入正題。

  艾瑪自討了個沒趣,也不惱,道:「我這裡有費諾多招供的所有視頻資料,還有蒐羅出的實驗數據和樣本。」

  X點點頭:「不令人意外。你可以把這些直接提供給情報部門,為什麼特地追上來跟我說?」

  艾瑪笑了笑:「想必你也見識了NH-16防區司令是個什麼態度了。靠他等於等死。你要越過他向情報部門預警,必須有拿得出手的過硬證據。而我有關鍵性證明。」

  「比如說?」

  「費諾多原本就在羚羊號的必經之路上等待,他只需要觀察監控羚羊號上的倖存者,確認你們所謂的特效治療方案到底是怎麼回事。神秘組織對『侵蝕』的研究已經進入瓶頸,亟需一個突破口,費諾多為了升職而自作主張,因而選擇了直接下黑手,誰知道玩脫了。」

  「嗯,這些我也猜得到。」言下之意,沒什麼實質性用處。

  艾瑪神色一凜,嚴肅道,「費諾多還說,神秘組織準備派遣人體炸彈襲擊米羅口岸。」

  X面色一變,問:「這種消息為什麼不直接上報?」

  艾瑪飽含深意地笑道:「因為我想見你啊。」

  X不為所動:「你想換什麼?」

  「在你眼裡,我就一定要換走什麼東西才行?」

  「我不想欠你的。」

  「……」

  「我想知道情報官的近況。」艾瑪道,「羚羊號要越級報告,由中央派駐的情報官出面再合適不過了。他呢?」

  X面色冷淡地沉默下來,無名指煩躁不安地敲擊著沙發扶手,良久,他才抬眼直視艾瑪,說:「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等會答覆你。」說罷起身離開。

  X到資料室拿紙質材料,並讓橙黃呼叫了深藍和凌飛霜。

  根據艾瑪提供的消息,X意識到事態比他們之前預估的還嚴重,他需要時間理一理思緒,順便避開艾瑪。

  神秘組織為了實現恐襲的目標定然特別關注「侵蝕」的特效治療方案。如果是米羅皇室有這樣的方案,那他們必然需要改變計畫,畢竟由政府出面解決問題必然導致他們計畫失敗;而如果是他個人有解決方案,那麼抓住他、殺了他,問題就迎刃而解。

  艾瑪已經意識到這一層,所以來提醒他,但他還有更深一層的擔心。羚羊號的特效治療方案是由他和深藍共同完成的,如果想讓「侵蝕」大規模爆發,殺不了他,殺深藍可容易得多,短時間內他不可能找到第二個跟他如此契合的超能力者。

  還有情報官的事情,沒有深藍,也不可能完成。

  思緒紛亂間,X回到了接待室。

  X拿著一沓嚴密封存的紙質材料,他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聽見敲門聲。

  深藍和凌飛霜敲門進入,深藍見到艾瑪,一愣。

  艾瑪的臉上也浮現出玩味,問X:「為什麼叫這個小姑娘來?」

  「她對羚羊號接下來的工作至關重要。」X一邊落座,一邊解釋道。

  「哦,看來她的超能力很有價值。」艾瑪瞭然地點頭。

  深藍不悅地皺眉。

  X沒再多說什麼,示意凌飛霜開始解釋。

  凌飛霜調出個人終端的視頻功能,投影到接待室雪白的牆上,動盪的畫面開始播放。

  畫面中,身著便攜宇航服的人們在原始森林裡狂奔,粗重的喘息聲不斷噴湧向麥克風,刮擦著觀看者的耳膜。人們在奔跑中接二連三地倒地不起,幽藍的螢光從裸露的皮膚中冒出來,吞噬著健康的區域。

  一個聲音呼喊道:「登陸小隊呼叫X,登陸小隊呼叫X!我方多名隊員感染未知病毒,發病迅速,傳染性大,無法安全移動到穿梭機,申請移動醫療救援。重複,申請移動醫療救援!」

  接著,畫面又大幅搖晃起來。直到鏡頭稍微穩定,原來是醫療組的人員趕到,直接擼下了拍攝中的個人終端,鏡頭上揚著跌落在地,拍到了身著防護服的男人的身影。

  深藍認出這是X。

  醫療官恐懼地報告:「艦長,所有抗生素均無法奏效,已有四名船員死去。」

  X立即俯下身查看擔架上的病人,看不清表情。那個人在擔架上痛苦地抽搐,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宛如被蠶食。X回頭跟醫療官溝通著什麼,晃過鏡頭前的臉表情猙獰而可怖。

  醫療官一直在搖頭,X最終放棄溝通,他推開醫療官,拔出腰間的戰術匕首,草草掃了幾眼感染部位,瞬間手起刀落。

  他鎮定地肢解著擔架上的人。

  是的,深藍只能想到肢解這個詞。

  那人還活著,沒有麻藥,沒有解釋,活生生的肢解。

  所有被幽藍感染的地方在X飛快的刀下與肢體分離,堅硬的骨頭仿若紙片一般脆弱,血沫濺到X的護目鏡上,被醫療官抖著手擦去。

  那人還活著,在擔架上痛苦地喘息,深藍看不清他鮮血淋漓的臉,聽不清他無聲的嚎叫。幽藍一被剝離,X迅速甩掉匕首,掌心覆上傷者的額頭,超能力生效的光芒轉眼間照亮漆黑的四周。那人的血肉在重生,被X切割掉的部位漸漸癒合,彷彿重新發育。

  就在眾人鬆了一口氣時,幽藍的螢光從那人皮膚下透出,沿著血管向著顱腦游動而去。那人再度痛苦地抽搐起來。

  X的方案沒有奏效,他眼見著那人生命體徵弱了下去,卻無能為力。

  不過片刻,幽藍已將所有不慎暴露的隊員吞噬殆盡,船員遺體上騰起星星點點的藍光,在氣流的擾動下向著重裝防護的醫療隊員飄去。

  X手裡那人還在治癒能力的加持下苟延殘喘,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抽搐的身體,揮舞著癒合片刻又被蠶食的斷肢殘端向周圍的一切打去。他彷彿被未知的力量操縱著,試圖劃破防護服,劃破醫療人員的皮膚,為藍光的沾染創造條件。

  他痛苦得滿臉血淚,目光渾濁又複雜地請求著X。

  X面無表情地避開目光,但很快幾名醫療人員合力也無法再按住他抽搐的四肢。醫療官被掀翻在地,背部擦著凹凸不平的地面滑出去很遠,其他人趕忙上前查看他的傷情,生怕防護服擦破一個小口。

  傷者痛苦地閉上眼睛。

  終於,暖黃的光暗淡下去,X頹然放棄治療。突然,他撿起戰術匕首,神情冷冽地朝著那人脖頸划去。幽藍還沒侵蝕到那裡,鮮紅的血液從動脈中噴湧而出,濺了周圍人一頭一臉。

  畫面就此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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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6: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唯一的性伴侶(二)

  凌飛霜調閱文件投屏上牆,解釋道:「如你們所見,我們的情報官已經在那次『侵蝕』感染中死去。」

  深藍恍然大悟,難怪她來羚羊號那麼久,從沒有見過情報官。

  艾瑪不信:「那你們為什麼沒有上報他的死亡?費諾多也說,他本來的任務就是來查看情報官的生死。」

  「那我告訴你,他死了。」X打斷她。

  「我不信。」

  「你親眼看見我斬下他的頭顱,還不信?」X揚聲問。

  「……」精緻的女人坐在一邊,神情恍惚地反覆回憶咀嚼影像記錄,怔怔流下淚來。

  「你已經知道了你要知道的一切,留下你取得的情報,你可以走了。」

  艾瑪低頭沉思片刻,復又抬頭擦乾眼淚,不甘道:「為什麼特地讓這個小姑娘來聽這件事?你還有什麼東西沒告訴我?」

  「情報官死了,就是這樣。我讓她來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我沒上報情報官的死當然是因為不想繼續被監視,既然現在需要以他的口吻上報情況,我自然叫深藍來熟悉資料。」

  艾瑪還是將信將疑:「情報官死了,你卻一直拖延上報,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向那個等他歸來的少女宣佈死刑?我手裡的那封信,要什麼時候才能給她?」

  「等我解決『侵蝕』後患,弄清楚來龍去脈,才有臉面對未亡人。」

  艾瑪深吸一口氣,又緩而長地吐出,終於說道:「這個解釋我可以接受,你讓無關人員出去,我有話和你單獨談。」

  「……」

  凌飛霜聽完,果斷起身,點頭示意之後離開。

  深藍也跟著起身,X道:「深藍你在外面等一下。」

  「是。」

  深藍離開後,接待室只剩下X和艾瑪。X示意她有話快說。

  艾瑪沒有說話,抬起大腿跨到X身體兩側,塗著鮮紅甲油的素白雙手捧起他的臉,說:「如果你需要一個能模仿情報官口吻的精神系超能力者為你上報情報、為你躲避監視,為什麼不找我呢?我比那個小姑娘更熟悉情報官。」

  X偏頭躲開艾瑪湊近的臉,道:「我的部下能做到的事,我為什麼要找你?」

  艾瑪執拗地親吻X的耳垂,說:「因為我比她好。」

  「哦?」X不好直接把她從身上掀下來,用手掌抵著她的肩,只從鼻腔中擠出一個字。

  「我的能力不比她弱,別忘了,我曾經打敗過她。」艾瑪被迫與X拉開距離,「而且,我比她漂亮,比她懂你,並且,我不瞎。」

  「我的部下只要能完成任務,我不需要她漂亮。」

  「嘴硬。」艾瑪伸出食指劃過X削薄的嘴唇,「我漂亮不比她不漂亮更好?你不喜歡的話,為什麼不把我推開?承認吧,你還記得我們的身體有多麼契合,你不想操我嗎?」艾瑪的雙手沿著X的後頸伸進衣領裡,摸到了一個疤。

  一個牙印。

  X知道她在摸哪裡,勾唇扯出一個邪氣的笑容,既不躲閃,也不說話,只看著她。

  艾瑪被他看得怒火中燒,內心深處的嫉恨翻湧出來,坐在他身上用力啃咬起他的嘴唇。

  X推開她,側臉拒絕,艾瑪卻拼著全身氣力湊過去,掙扎間差點翻下沙發,X不得不抬手扶穩了她的腰。

  深藍安靜地站在門外。羚羊號的隔音很好,她不動用超能力的情況下,完全看不見聽不見接待室裡發生了什麼。

  她並不想窺伺。

  一段時間過去,裡面還沒有動靜。她百無聊賴地問橙黃:「那個女人跟艦長很早之前就認識嗎?」

  「是的,他們曾經是同學,也做過一段時間同事。」

  「雖然佐伊他們都以為我看不見,但是我知道,他們關係很親密。」

  「他們『曾經』很親密。」

  「有多親密?」

  「艾瑪陪伴艦長度過了整個學生生涯,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成為一對。」

  宛如青梅竹馬。深藍這樣想著,又問:「現在應該也很親密吧……」

  橙黃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突然,深藍臉色一變,說:「哦,我知道答案了。」

  橙黃不明所以地沉默下去。

  深藍看見了答案。

  她肉眼看不見,精神視域成了她很重要的生活依仗。她習慣了精神海遠處X的存在,溫暖躍動的生命火光,仿若燈塔,仿若等她鼓起勇氣靠近。

  現在,這束火光周圍出現了陌生人的氣息,儘管被屏障隔絕在外,但深藍敏銳地意識到對方的存在,還是探了過去。

  這一探,便在對方的刻意引導下,越了界。

  她看見了接待室內的情景。

  X扶著艾瑪的腰,和她吻在一起。他們對彼此身體的熟悉騙不了人。

  艾瑪苗條的身軀攀附著強壯的男人,靈蛇般的素手滑進X的褲子口袋,兩指熟練地夾出一個安全套。她低吟著偏開頭,道:「你還跟以前一樣,總在口袋裡為我準備一個套子。」

  深藍苦笑,她還記得他們第一次時她到處找套子,而X說他艙房沒有。

  那一刻,一股傷心之情油然而生。深藍意識到自己打擾了一對璧人,下意識地想立即離開,可混亂的思緒讓她找錯了方向,想要大步走遠卻一頭撞上接待室的艙門,眼淚奪眶而出。

  深藍捂著腦袋默默流淚,不敢發出抽泣聲。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哭什麼,彷彿委屈,可她深知自己沒有資格委屈。X從未允諾過她任何事,一道憑空多出來的鏈接將兩人關聯在一起,她默默仰望著對方明亮耀眼的生命,習以為常到忘記看看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對方。

  X沒有忘記艾瑪的味道,至少雙方的身體都還記得。

  畢竟是少年時代珍貴的回憶。

  X並未完全拒絕艾瑪的示好,他完全掌握了主動權,任由她坐在他身上調情,冷眼旁觀地觀察著對方的目的。對方鮮紅的長裙被撈到腰上,她熱情而自我的態度和深藍完全不同。

  為什麼會想到深藍?

  X的思維只猶疑了一瞬,便注意到精神海中深藍的不同以往。

  慣常陪伴在精神海中的少女不再鎮定從容,那片海裡下起了霏霏細雨,不再平靜無波。鮮花從天空中飄落,還沒落到海面,已然枯萎成灰。

  他曾親眼目睹那些花兒盛開,就在她對他說「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時,那是她愛情的花兒綻放的時刻。

  她為什麼突然如此傷心?

  X猛地意識到精神屏障外的那個氣息,惱火地切斷那擾人的視線,推開了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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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6:2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唯一的性伴侶(三)

  深藍再度失去接待室內的視野時才反應過來,她的一切情緒,都被她的Omega共享了。

  X知道了。

  真丟臉。

  深藍擦乾眼淚,等待X的召喚。

  艾瑪從沉淪中清醒過來,質問:「我哪裡比不過那個小姑娘?就因為我不是Alpha?」

  「這和亞性徵沒有關係!」X也惱火道,「這只和你的行為和人品有關。」

  「如果我是一個Alpha,現在標記你的人就是我。」艾瑪恨聲道。

  「你是Alpha我也不會讓你標記我。」

  「如果我是個Alpha,還由得你拒絕?那個小姑娘如果不是Alpha,能壓得住你?」

  多麼似曾相識的句子,X長嘆一聲:「在你不知道我是Omega的時候,我們的相處就像任何一對戀人未滿的朋友,多年之後說不定你我會攜手走進婚姻殿堂;而在你知道之後,你試圖控制我,主宰我,只因為我是一個Omega。這才是我們分道揚鑣的原因,你忘了嗎?」

  「你不能忍受被一個Beta女性主宰,卻能容忍被一個Alpha主宰?哦,她那麼弱,你在發情期之外應該能夠主宰她。」

  「我不需要被任何人主宰。這一點,她比你懂。」

  「你這麼唸著她的好,剛才又不拒絕我?你把她當什麼?」

  「性伴侶。」

  「那我呢?」

  「曾經的炮友。」

  「我跟她沒什麼區別嘛。」

  「有。」X起身拍開艙門,道,「你現在連炮友都不是了。請你離開。」

  艙門突然打開,深藍還沒決定擺好什麼表情。

  艾瑪不緊不慢地打理好自己,絲毫不在意深藍一臉呆滯地看著她。她從容起身,目不斜視地與X擦肩而過,與深藍正臉相對。她居高臨下地笑了:「我配不上他,主宰不了他,你呢?你連性伴侶都不是,你只是個超能力的載體,只是承載X想要的一切功能的物件,你看那火光,你如何配得上?」

  深藍怔怔地聽著艾瑪的譏諷,她沒聽見X推開她之後的內容,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傷心裡,毫無防備之下再度被艾瑪帶著走近深淵,順著她的指引看向那火光。

  那是X的生命之光,她日日夜夜凝視嚮往的耀眼生命,此刻卻在艾瑪的矯飾下無比盛大,襯得她如此渺小,宛如螻蟻。

  X突兀地打破兩個女人間沉滯的氣氛,對艾瑪厲聲道:「你再隨意入侵別人的精神領域,我讓你這趟行程有去無回!」

  艾瑪收起笑容,複雜地回望他一眼,擠開深藍頭也不回地離去。

  深藍從始至終沒有說話。

  X回身整理好制服,把深藍引進屋裡。他沒有評價剛才的一切尷尬,只把所有關於情報官的材料擺在深藍面前,示意她仔細研究。

  深藍強壓下喉頭的哽咽,再次認真過了一遍資料。看完之後,她問:「我需要做什麼?」

  「我暫時不想讓上面知道情報官已死的事,我要你通過這些材料儘可能模仿他,從遣詞造句到語音語調,包括對答之間體現的性格。在我們第一次時我中途出去接了個通訊,就是代替情報官上傳情報,遠程通訊裡橙黃可以輕易在視覺聽覺上騙過情報部的人,但我們至今不敢發送除艦載日誌之外的信息。情報部的都是人精。」

  深藍躊躇了,問:「可艾瑪不會把情報官已死的事情洩露出去嗎?」

  X自信道:「她不會。她能坐穩空間站主官的位置不容易,但我要把她拉下來卻很容易,她不敢得罪我。」

  深藍點點頭,蹙眉擺弄著材料,心事重重。她問:「羚羊號上還有多少情報官的影像資料?我能看的都傳到我的個人終端上來,我要儘可能認識這個人。」

  X立即吩咐橙黃照辦。他想了想,說:「有些視頻資料涉密,你用我之前給你的私人權限申請登陸。如果這些還不夠,你可以在我空閒時來看看我的記憶,我和他少年時就認識,少年時的經歷能影響一個人的性格。」

  主動敞開心扉讓別人來看自己的記憶,這太親密了。深藍震驚於X對她的信任。

  「我相信你的人品。」X為深藍把垂下的亂髮撥到耳後,「我的終極目的是模仿得像。」

  深藍避開了皮膚相貼的溫度,欲言又止了半天,只回了個「嗯」,便迅速抱著材料離開了。

  時間就是生命,羚羊號依舊按原定計畫執行任務,但恐怖襲擊預警必須盡快向上傳達。

  深藍停下了手頭的日常訓練,全天候沉浸在情報官的資料裡。然而,影像和文字資料終究有其侷限,艦載日誌不是電視劇,不會全方位展現一個人的樣子。

  情報官M和X是學生時代的摯友,他是個溫柔的男人,對部下和藹,對任何人都很友善。他處理工作細緻入微,保持著情報官應有的小心謹慎,因而,權限之外,就連橙黃也無法提供更多信息讓她知道他究竟在忙什麼。深藍還知道,M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他很愛她,每每在宇宙中看到特別的星星,都會拍照給她看。他會把圖像印在紙上,目前積攢的照片已經可以做成一本畫冊。

  可這些還不夠。

  深藍還無法拼湊成一個完整的人。

  她缺少這個人的關鍵性格。

  深藍依靠現有的資料試著模仿M,但還沒進入關鍵性的情報信息問答,就被橙黃判定為露出破綻。又一次失敗後,深藍喪氣地揉了揉臉,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橙黃建議道:「您已經幾天沒出房間了,沈曼寧上次給您提供的食物也即將耗盡,我建議您出門吃飯,然後向艦長求助。」

  深藍把頭埋在手臂裡,悶悶地答:「我不想見到X。」

  「……」

  然而,橙黃作為羚羊號AI,永遠以X的命令為第一優先級,它如實向他上報了情況。畢竟,深藍的情緒不能影響艦長決策,更不能影響一個人種的存續。

  X調取了深藍的所有模擬實驗,不需系統判別,他也能從說話方式上感到細微差別。儘管她的每一次嘗試都越來越像M本人,但他和他太熟悉了,一眼就能看出差距。

  他去食堂打包了點心,敲開了深藍的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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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6: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唯一的性伴侶(四)

  深藍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點心,還有些怔愣。短時間內惟妙惟肖地模仿另一人對她來說難度有些大,壓力都寫在了臉上。

  深藍的桌面上亂七八糟地攤著紙質材料,上面用各種顏色的記號筆標註了密密麻麻的筆記。X隨手翻看著這些材料,關切道:「熟悉得如何了?」

  深藍的聲音裡不復往日的笑意,她有氣無力地說:「資料有限,我還把握不住M的深層性格。」

  X點點頭:「如果他能被人輕易看透,也就不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了。」

  深藍附和,欲言又止。她張了張嘴,又深吸一口氣,才說:「也許你可以跟我講講他。」

  X放下手上的資料,坐到深藍旁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卻不再乾燥鎮定,而是有些冰冷。深藍受驚般迅速抽回手,往邊上挪了挪。

  X不明所以,道:「語言無法準確描摹另一個人,你直接通過精神接觸看我的記憶更有效率。」

  「我……」深藍內心酸澀,苦笑著拒絕,「不,這太親密了。」

  「我不介意。」

  深藍搖了搖頭,表情哀愁:「我介意。」

  X詫異:「為什麼?」

  深藍明白,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正事,她必須給出合理解釋。而她只會實話實說。「我……我還有些不好的情緒沒有處理,在與你已有精神鏈接的情況下,貿然加深精神接觸,共情會給你造成不好的情感體驗。」

  「你怎麼了?」X關心道。

  深藍閉了閉眼,嘆息道:「一點私人情緒。」

  X皺眉:「你要明白,恐怖襲擊預警這事上,時間就是生命。你我都要以大局為重,我不在意所謂的不良情感體驗,即便我知道你的一些私事,我也不會亂嚼舌根,這你完全可以放心。」

  深藍依舊閉著眼睛,眼淚沾濕了睫毛根部。X的態度越公事公辦,她越壓不住心底的那股情緒。她討厭處理不好情緒的自己,自己總是這樣,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可以一個人扛過來,可在意的人一句不經意的關心,就能讓她潰不成軍。

  深藍的肉眼看不見,淚腺卻工作正常。她怕一睜眼眼淚就會掉出來,只好哽咽著說:「可是……這點私事與你有關,我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內心究竟有多難受。」

  X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深藍哭。還是因為他。

  在他的印象裡,深藍永遠顧全大局,永遠鎮定穩重,永遠比別人更堅強。

  「你在介意……我和艾瑪?」X想起了那天精神海裡飄落的細雨,從那天之後,深藍就有意躲著他,即使工作中的交流還是那些話,但他能在精神世界裡感受到她的退卻。

  她有意疏遠他。

  深藍粗魯地抹掉臉上的淚珠,睜眼堅定地凝視他:「是的。但我在錯誤的時機自作多情,有了錯誤的期待,我會盡快糾正這個錯誤。」深藍的話裡鼻音越來越重,淚珠又砸了下來,「艾瑪刻意讓我看見你們親密的一幕,挑釁我的Alpha本能。你知道,每個Alpha都本能地想要主宰自己的Omega,絕不容忍他沾染上別人的氣味。但無論我有多難受,都絕不會試圖控制你,永遠不。我只需要一點時間去消解這種情緒,我會盡快恢復成一個合格的合作夥伴。」

  「你在期待什麼?」X沒有接深藍的話頭,直接問道。

  深藍沒有回答,她主動靠回X身邊,握住他的手,向他展現了她精神世界裡的一個角落。

  花海枯萎,無盡深淵——僅僅驚鴻一瞥。

  深藍繼續道:「你不需要理解精神圖景的象徵意義,但你所看見的深淵,都是艾瑪留給我的心魔。在我調整好情緒前,我很難保證自己與你精神接觸不會出現意外。」

  X沉默,用力握了握深藍冰涼的手,就像任何一個普通人試圖鼓勵另一個人一樣。他知道深藍沒有解釋她的真實情緒,但他再追問也不會得到答案。他站起來,一言不發地離開,留下深藍一人垂淚。

  X深知時間不等人,從深藍那裡問不出答案,不代表從別人那裡問不出。

  ——沈曼寧。

  他一從深藍那離開就立即去心理諮詢室約見沈曼寧。沈曼寧詫異地接待了這位軍銜最高的訪客。她為長官倒了杯紅茶,從容地坐在X對面。

  「請問我有什麼能幫您的?」

  X喝了口茶,以手支額斜倚在沙發上,說:「我不是來找你諮詢的,我有幾個私人問題想問你。」

  「哦?」沈曼寧饒有趣味地挑挑眉,「請問。」

  「你認為,一個Alpha的本能被挑釁,會導致她情緒失控嗎?」

  「哪種本能?」

  「對自己Omega的佔有慾。」

  「能否提供具體情境?」沈曼寧想了想,又說:「如果是深藍,不至於情緒失控。」

  X哼笑一聲:「我可沒說是誰。」

  沈曼寧也笑了:「以我對艦長的認識,艦長從不以性別特徵定義一個人。值得您大費周章去分析的Alpha,只可能是您自己的Alpha。」

  X收起笑意,默認了她的猜測。他說:「你既然對深藍的精神穩定性如此自信,那你認為,她的Alpha本能被挑釁,會讓她異常難受嗎?」

  「被挑釁不是該憤怒嗎?為什麼是難受?深藍不是個容易被挑釁的人。」沈曼寧疑惑,「你如何判斷她非常難受?」

  「她自己說的。而且我從她的精神世界裡看見了漫天細雨和花海成片枯萎。」

  沈曼寧這幾天給深藍送飯時和她談過幾次,她當然知道她那天看見了什麼,知道她為什麼難過。她決定推她一把。「按照你的說法,她是很難受,但我不認為那是Alpha本能被挑釁。我覺得這是傷心,比如,失戀了。」

  X驚訝地瞪大眼睛。

  沈曼寧也有些尷尬,道:「這是婉約派的經典意象啊……」

  X還是眨眨眼,沒說話。

  「她難受,影響到你了嗎?」沈曼寧追問。

  「我需要她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才能解決一個重要問題。」X道,「是Alpha本能被挑釁也好,是失戀了也罷,你有什麼辦法能最快解決她的情緒問題?」

  沈曼寧哭笑不得:「失戀了能怎麼解決,她喜歡的人不喜歡她。Alpha本能被挑釁導致的情緒問題好辦,滿足她的本能就好。」

  「我明白了,謝謝。」X喝光杯子裡的紅茶,起身告辭。

  沈曼寧的話印證了X的猜測,深藍試圖避免談到她喜歡他的事。X不知道深藍為什麼這樣做,但他必須立即解決這個問題,快速推進情報上達是當務之急。當然,深藍砸下來的眼淚,也讓他想幫她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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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6: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唯一的性伴侶(五)

  愛情沒辦法立即解決,也許給一顆糖果能稍微撫慰一下少女憂傷的內心?

  滿足Alpha本能很好辦。

  深藍結束一天的工作,抱著抱枕準備上床。

  門外響起敲門聲。

  她疑惑地打開艙門,迎來了披著風衣的X。

  沒等深藍說話,X自顧自進門,脫下風衣搭在椅背上,態度極其自然地坐在深藍床沿。

  他風衣之下只穿了睡袍。

  深藍手足無措地跟進來,不知如何是好。

  X用眼神示意她去掏風衣口袋,深藍乾巴巴地照辦。

  她掏出了個套子。

  「你掏出來的,你認為是為你準備的嗎?」X問。

  深藍搖搖頭,道:「當然不可能。」

  「同理,艾瑪掏出來的也不是為她準備的。」

  「哦。」深藍默默把套子放回原處,臉上並沒有什麼誤會解除的欣喜。

  X嘆息一聲:「你看見的那個是我自己用的,跟她沒關係。」

  深藍苦笑著也坐到床沿,默默搖頭,道:「艦長不用安慰我啊,即便你就是為艾瑪準備的又如何?你悄悄準備,她找得到,天作之合。我只是個路人甲,撿了天大的便宜成了你的Alpha,我難道還有資格管你跟誰上床嗎?」

  「即便我以前為她準備過,那也是以前。」X平靜道,「我確實從未想過會被人標記,我之前一貫保持著開放式的自由關係,因而會準備套子,很抱歉讓它成為了艾瑪攻擊你的武器。」

  深藍抿了抿嘴,泫然欲泣:「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

  深藍深吸一口氣,道:「很抱歉讓你擔心了。」

  「……也許我的心嚮往開放式的自由關係,但我的身體忠於你。」X平靜地說出一個嚇得深藍不敢相信的句子,「如果你一個人無法快速消解不良情緒,我可以幫你。我是你的Omega,你的Alpha本能讓你難受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深藍自認沒資格,當然不會這麼做。她想快速解決這個爭論上床睡覺,只好接話道:「發情期之外,你可以隨意跟任何人上床,以任何雙方自願的方式,不需要向我申請,我沒資格過問,你是別人的男人,不是我的Omega。」深藍嘆息,「我們從未約定過做彼此唯一的性伴侶,你我之間沒有權利和義務,無論我看見你跟別人調情有什麼感受,你都沒有必要向我解釋。」

  X確實贊同深藍的觀點。可自己非常在意她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通過精神通感目睹了他跟艾瑪調情的實況,同樣的,她那一刻的委屈和傷心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也就是那一刻,X意識到深藍喜歡他,不是深夜食堂裡寂寞的撩撥,而是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愛慕。儘管她從不曾宣之於口,但潛意識不會騙人——當時她所有情緒反饋的原點都基於她喜歡他。因為他們之間意外的結合,她期待著他為她守貞,卻失望而歸。

  「我跟艾瑪調情是事實,這沒法改變。但我希望你能好受點,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在請求你的原諒。」X垂眸。

  「你有你的私生活,你有什麼必要請求我的原諒?我沒法否認我當時感到了不快,但這是我單方面的感情,你沒有義務回應。」深藍的手指無意識地絞了絞被單。她永遠把自己和他人之間的界限劃分分明,她的難過可以向沈曼寧訴說,因為那是自己人,而X在她眼裡是她喜歡的,卻又可望而不可及的「別人」。

  X沉默了一會兒,道:「所以你非得逼我承認我在意你的感受?那好吧。我在乎你,不想看見你哭,不希望你因為那件事而疏遠了我。如果你想要在AO關係之外更進一步明確你我的關係,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成為彼此唯一的性伴侶。」

  暗戀對象有了其他性伴侶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X能接受性愛中處於下位不代表他喜歡處於下位。可現在這個暗戀對象說,他在乎自己。還沒到喜歡的地步,但至少是在乎。是X敏銳地發現了她的心情,他足夠善解人意,用這種方式讓她放平心態。

  深藍沒有對X的用詞說什麼。她歪了歪頭苦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你是個身體上忠於我的Omega?」

  「……」

  X沒有回答,詭異的沉默迅速籠罩了房間。

  深藍聳聳肩站起身,道:「當時你的感受我全都感受過,我不太理解你怎麼定義Alpha和Omega——如你希望我所關注的部分——之間的忠誠,僅指身體上的部分。」

  X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她,成功阻止了深藍離開床邊的動作。他將深藍的手按在胯間。

  深藍觸手間儘是滾燙的肌膚,她下意識彈回手,卻被X一把按住。

  他零亂的睡袍下什麼都沒穿。

  深藍朝X投去不明所以的目光。

  X下定決心,望進深藍眼裡,道:「作為你的Omega,我只會為你一個人濕透,並且是在任何你極其期望的時刻——這就是我說的身體上始終忠於你。」

  深藍眨眨眼,沒動。

  X的私處清潔乾燥,帶著沐浴後的氣味,她也很確定X與別人做愛時絕對不會濕漉漉的,要濕也是對方濕。

  X仍然沒有鬆開她的手,聲音低啞地蠱惑道:「不要隱藏你的Alpha本能,你曾經想過如何對我,不用刻意控制你的思維,你想怎麼想就怎麼想。」

  深藍嚥了口唾沫,沒骨氣的照做了。

  她在腦海裡將各種各樣的性幻想過了一遍——想要操哭他,想要讓他多重高潮,想要操到他失禁,想要操到他懷孕,想要在他身上試驗各種小道具……

  幻想在深藍的腦海裡奔騰,所有她不曾說出口的隱秘慾望都針對眼前這個張開腿試圖勾引她的男人。深藍自己感覺不到這和平時有什麼不同,但X的身體明確接收到了某種信號,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直到最後他粗喘著閉眼不再與她對視。

  他硬了。

  深藍手賤地撫過睪丸,手指掠向後方。X的小穴有規律地收縮著,黏滑的體液沾濕了她的手指。

  一個Alpha借助性別優勢,僅僅通過精神鏈接的強烈性幻想,就讓她的Omega做好了準備。

  「你是唯一一個能讓我濕淋淋等操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通過AO本能讓我主動張開雙腿的人,這就是我的身體忠於你的方式。我毫不抵抗地向你展示你對我的影響力只會有這一次,現在,你要把剛才腦海裡閃過的想法真實地實踐在我身上嗎?」

  深藍下意識地抽了一口氣。正直的深藍拚命命令她縮手離開,邪惡的深藍卻指揮她向內探去。

  深藍的手指微微用力向內一按,便輕易插入了微濕的後穴。

  小穴緊緊咬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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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7: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唯一的性伴侶(六)

  「唔,套子……?」深藍撩得X腿根濕了一片,關鍵時刻又想起是否該用上那個套子。

  X長腿夾緊她的腰,喘道:「說了那是我的套子,我拿出一個大小明顯不合適的套子說是為你準備的,你也信?」

  深藍將兩人的硬物靠在一起擼著,問:「那我不用套子了哦?」

  「嗯啊……我們之間什麼時候用過套子?唔嗯……況且要準備也是你自己準備吧?」X難耐地磨蹭著深藍的腰側,不斷暗示她趕快插進來。

  深藍不再猶豫,一手按住X緊實的腰際,一手扶住硬挺的陰莖破開濕潤的小穴,一插到底。

  「不……不要了,太多了……要射滿了……」X沙啞地低吟,生理性淚水掛在睫毛上,顯得異常虛弱。他難以抑制地顫抖著。過於強烈而持久的快感讓他早就叫啞了嗓子,矯健的大腿不時輕顫著,已經無力盤上深藍的腰際。他的大腿內側佈滿齒痕、吻痕、乾涸的精液以及各種黏稠的體液,可見之前被如何狠狠疼愛了一番。

  這樣的感覺跟發情期完全不同。

  發情期伴隨著綿長的煩躁與無力感,而現在的感覺更加集中而強烈。X明確地知道,他只要深藍,他從裡到外都興奮了起來,只為了她。哪怕深藍的信息素沒有味道,卻也讓他從裡到外濕透了。他的身體叫囂著,希望深藍狠狠地貫穿他,填滿他,讓他除了在她身下掙扎呻吟之外再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風雪的味道早已瀰漫室內,自從他被標記之後,信息素的味道從銳利的暴風雪氣息轉變成了相對溫和的雪線的味道,就像風雪初晴,晴空下的凜冬一般。X在第一次沒結束時就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巨大的Alpha陰莖帶著強烈的攻擊性破開他的內陰,完全臣服的身體不知饜足地緊咬著肉柱不放。他驚喘著在她背上抓出道道紅痕。再後來,小穴已被射到含都含不住巨量的精液,溢出的精液在穴口紅白交錯地豔麗綻放——如果X不動用自己的超能力,就絕對會懷孕。

  而現在,他已經沒有力氣攀附住身上的女孩子,多次Omega高潮讓身下的床單變得濕膩冰涼,但互相摩擦的皮膚是火熱的,兩人都大汗淋漓。

  深藍伸手在深深吞沒她分身的小穴外圍抹了一圈,一手濕滑。她特意把手指張開讓黏連的銀絲更加明顯,才伸到X霧氣氤氳的眼前,道:「你濕得跟發情了一樣!艾瑪這樣邀請你,你這裡也會濕漉漉的歡迎嗎?」

  X下意識地把深藍吞得更深,沙啞道:「當然不會。你以為除你之外還有人敢上我?嗯啊……不要,不要頂那麼深!要來了,要、哈啊……」

  深藍將手上的淫液抹在X的嘴唇上,故意問:「如果是我邀請你,你會濕成什麼樣?」

  「你站在我面前,就能讓我腳軟……能、能輕易插出水,嗯啊!」

  深藍惡劣地在X的敏感點碾磨:「那現在,噴給我看。」

  「呃……哈啊!」X的身體像是對深藍的期望絕對服從一般,Omega高潮應聲而至,清洌的潮水淅淅瀝瀝地湧出豔紅的穴口,身前的陰莖也竭力再吐出一波白濁。

  深藍看準機會,挺動腰肢大開大合地撞擊起來,次次撞向X內陰的深處,濕滑的甬道裡發出啪啪啪的聲響,飛濺的水花甚至濺上了深藍的胸口。

  「不不不……!!不要,停下!!快停下……!啊啊啊啊!」

  X全身肌肉痙攣,指甲狠狠陷入深藍的皮膚裡,下身緊張得幾乎讓深藍難以動彈。他尚未從第一次高潮的巔峰迴落,就在深藍的刻意刺激下攀上了另一個高峰,潮水像失禁一般狠狠衝擊著深藍的陰莖,身下的床單又被打濕了一片。

  深藍只覺小穴越發大力地吮吸著她,在一個直達宮口的挺身後,她又一次向X的內陰裡射入自己的種子。

  X意識恍惚了好一會兒,耳邊傳來深藍嘆息的低語:「我想做你唯一的性伴侶。」

  我喜歡你。深藍在心裡對X說。

  X被食物的香氣喚醒,床頭擺著一杯牛奶,一碟煎得慘兮兮的太陽蛋。

  深藍邊擦手邊走進房間,道:「醒了?快點洗漱吃早餐吧。我借食堂的鍋做的,你將就將就。」

  X撐起痠軟的腰身,昨晚做得太激烈,極度興奮的身體消耗了他太多體力,多重高潮讓他幾次處於失去意識的邊緣,最後幾乎哭著求深藍拔出去。之後的清潔工作他完全沒有印象,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可算是一次性見識到強勢的Alpha對自己Omega的掌控力了。X活動了下劈啪作響的關節,下床洗漱去了。

  深藍沒有揭穿他剛下地時那一下明顯的趔趄,只悄悄地翹起了嘴角。

  X消滅完食物,扔了顆口香糖含片進嘴裡乾嚼,沉默地望著深藍洗碗的背影。

  深藍的細心和無聲的溫柔太容易潤物細無聲的侵潤人心。從第一次到現在,沒有哪次事後照顧不周。她明明是兩人關係中掌握優勢的一方,卻被高道德感束縛住,從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不表態,她永遠只把自己當成過路人,看別人的故事,傷自己的心。

  X明確感受到深藍的情緒好了起來,身體的交流不但釋放了她這幾天積攢的壓力,也促使兩人的精神世界深入接觸,深藍的溫柔、深藍的急切、深藍的躊躇不前,他都已經知道。

  X吞下嚼碎的含片,不知是甜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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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6 00:07: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M(一)

  羚羊號還在宇宙中飛速前行,深藍的眼睛已經可以看見。她自認為自己那微不足道到的情緒問題已經得到解決,X替她把撞破暗戀對象舊情的尷尬收了尾,甚至更進一步許諾了她不曾想的東西,她只能好好做好手頭工作,才能回報X為她的付出。

  說到底,深藍還是覺得自己所獲得的一切,都是因為X需要她的超能力。

  深藍沒有再抗拒讀取記憶的事情,在一次輪班後的休息時間裡,她主動找上X。

  X照例要比別人花費更多時間處理公務,即便深藍和他排在同一個班,下值之後要找他,那他很大概率還在辦公室。他毫不意外她的來訪,立即放下手頭光屏,配合她的需求。

  深藍坐在他身邊,深吸一口氣,握緊了男人的手。

  精神接觸是件很玄妙的事,即便深藍和X互相標記已經那麼久,他們也有意識地保持著私人領域互不侵犯。在雙方的精神世界裡,對方只是一個「存在」,互不干涉,界限分明。深藍不知道X是如何想她的,但她感受得到X正撤下自己的精神屏障,引領她走入她從未涉足過的精神世界。

  那團她日夜凝望的火光,引領著她去往他希望她看見的地方。

  ——那是X的少年時代。

  X牽著深藍向幽深的記憶中走去,那雙手佈滿薄繭,鎮定地握緊她,片刻不曾放開。深藍順著記憶迴廊深處走去,作為旁觀者,X的一生走馬燈般在她眼前掠過,光怪陸離地看不清,直到X引著她停在一處校園前。

  銀河聯邦最著名的衾蘭大學的校園展現在深藍眼前,金色的歲月流過X與M的少年時代。

  在那所培養過無數英雄與俊傑的校園裡,X與M彷彿命中注定一般被分到同一間寢室,他們一同學習成長、一同把自己打磨成刀,他們就像兩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在青蔥校園裡吸引了不知多少崇拜者追隨。

  但X與M是兩種人。

  X出身米羅皇室,放到早前幾個世紀,那是真正的天潢貴胄,能進入聯邦頂尖學府是理所應當;而M卻出身寒門。

  M搬進寢室的第一天,掏出了十個罐頭放在桌上,吃飯從不邀請X。

  軍校裡沒有家政機器人,也不允許在宿舍使用烹飪機器人,X並沒有多問,每天從食堂打包簡單的飯菜回來,跟M一起在寢室吃了一個月的飯。

  深藍站在一旁看著彷彿達成某種默契的兩人,側頭詢問牽著她的男人:「M家裡連這點信用點都湊不出來?」

  「湊夠路費已經讓M家捉襟見肘,偏偏他來的還是這種不報銷只發補貼的貴族軍校。十個罐頭,三天一個,剛好吃一個月,撐到學校第一次發信用點的時候。」

  人眼勢力,初來乍到的M遠離人群一個月足以讓他再難融入某個圈子,但X和M一起,又另當別論。當年的X還沒經歷過戰場的屠戮,一身貴氣與同校的二代子弟們別無二致。貴族軍校的學生消息哪有不靈通的,X自然走到哪裡都有人巴結。直到M回過血來重新融入社交圈,都沒人發現過他最初的窘迫。

  也正是X無聲的援手,奠定了兩人深厚的友誼。

  兩人即便家境天差地別,但都是理想遠大信念堅定的人,專業學習從沒落下,堪稱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別人家的孩子」。X帶著M進入了他之前從沒進入過的圈子,M也在X的熏陶下從沒見過世面的窮小子蛻變成了自尊自信的少年,可以說,X提攜著他完成了階級的跨越。

  深藍看著M一步步擺脫貧困帶來的畏縮,自信昂揚地朝著夢想奔去,試想著如果那是自己,恐怕很容易失足沉醉於紙醉金迷的交際圈子裡,失去人生的方向。她不禁感嘆:「意志堅定如他,即使沒有你的幫助,他也必定飛黃騰達。」

  X輕笑一聲:「沒錯。但你低估了人的勢利程度。你最初來到這裡的吃穿用度,會成為你將來交友的分界線。在這所學校裡,M能通過學習實現精神境界的躍遷,但不可能實現從貧窮到富有。他現在所認識的人,決定了他將來是『兵』還是『將』,這是階級的壁壘。我最初拉他一把,他能少走許多彎路。」

  深藍贊同道:「這世界上有太多人夢想著鯉魚躍龍門,唸書是他們唯一的出路,為此他們願意放下一切臉面。」

  「既然將來必定飛黃騰達,何必今日給人把他金貴的臉面扔在地上磋磨?既然我和他成為了室友,幫他一把又何妨?」

  X不說,M也懂。M一直記著X的好,即便他從不在嘴上說。兩個少年一個溫潤如玉,一個冷若冰霜,在筆挺的軍服襯托下,足以吸引無數情竇初開的少女。

  深藍一直關注著M的心態變化,但也一直順著X的記憶走。少年時代的X比現在還要難以接近,對於思維跟不上自己的人,他很少主動搭理,彷彿多說一句都是浪費時間。M的性格卻很好地彌補了他的冷漠,只要兩人都在場,X因為受不了其他人的「智障」而閉上嘴,M總能及時接話緩解尷尬。如果不是深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M替X柔化了多少棱角。

  這日如同往日一樣,M回到宿舍和X討論課後的興趣小組話題。兩人共同加入了一個軍方的AI實驗項目,X擅長指揮,M擅長組織情報分析,自然而然地組成了小隊。他們這次的目標是扮演恐怖分子發動襲擊,而他們的對手是一個AI。

  少年的X手邊資料堆積如山,但依舊愁眉不展。M問:「你已經把其他組的復盤看了好幾次了,還是對戰術沒有想法嗎?」

  「沒有。」X的苦惱顯而易見,「我分析過之前的視頻,從沒有小組能戰勝這個AI。無論他們採用什麼戰術,AI總能提前獲知,進而堵死他們的所有道路。」

  M點點頭,說:「沒錯,AI的裝備優勢、情報優勢都大大超過我們。我覺得,無論我們做出什麼樣的戰術決策,導演組都會一字不落地備份到AI的情報庫裡。」

  X無奈地嘆氣:「那還要我們來做什麼實驗?我們根本不可能贏。」

  M拍拍他的肩,自信地笑道:「所以,我們不妨換個角度看問題。」

  X眼睛一亮,期待地看著他的室友。

  「導演組要的不是一場戰役的成敗,而是檢測AI的某種性能。如果我們拋掉道德、法律、信仰等一切社會規則,就像一個AI一樣純白地看待這個世界,我們還會這樣實現戰略目標嗎?」M一頓,「導演組的目標才是我們的目標。」

  這個思路啟發了X,在M的細緻分析下,兩人挑燈夜戰,終於在實驗前拿出了一份滿意的戰術大綱。

  毫無疑問地,他們成為了整個實驗項目中唯一一個戰勝AI的小組。

  「你們的對手就是橙黃,對嗎?」深藍問。

  「你知道?」X反問。

  「橙黃跟我說過。」深藍點點頭,「他還說,是你救了他。」

  X搖頭:「是M救了他。沿著M的思路,這個AI已經是實驗中的失敗品,它唯有被銷毀一途。M提醒了我,才有我救了橙黃。」

  兩個少年親密無間,互相信任,相互扶持一路走來,簡直是深藍最羨慕的學生時代。操場上的歌聲,訓練的汗水,揮灑在籃球場上的荷爾蒙,陽光穿過巨大的窗戶斜射進教室,丁達爾效應照亮了空氣中的每一縷浮塵。少年意氣,揮斥方遒。青蔥的笑靨讓少男少女們結下深厚友誼,風聲雨聲讀書聲,知識的捷徑讓寒門子弟和天潢貴胄之間破除了階級的鴻溝,少年們共同朝著星辰大海的壯闊前程昂首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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