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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與沫] 功德簿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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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 06:59:48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勇為

  王成縮著肩膀,雙手插在衣兜裡,眼睛習慣性地在周圍川流不息的人群當中掃來掃去,隱晦地打量著,尋找方便得手的目標。

  火車站的空調開得很足,但是人多擁擠,又是正值燥熱的季節,還穿著長袖外頭的王成熱得汗流浹背,不過一想到外套內側插得密密麻麻的錢包和手機,又覺得受這點兒罪都是值得的,非但不覺得難熬,反而專挑著又熱又擠的地方往裡鑽。

  “K1819次列車開過來了,請列車員做好接車准備……”

  廣播裡柔和清亮的女聲響起來,王成立刻精神一振。在火車站附近混了大半年,他早就記清楚了所有的重點車次和到站時間——雖然到站時間經常晚點給他造成了不少困擾——K1819次列車是從Z國的邊陲之地始發,很多乘客都要在火車上待四五十個小時。長時間旅途的疲勞和最終到達目的地的放松讓很多人的警戒心都降低許多,從站台湧出的大量人群中發生點挨挨蹭蹭也再容易不過,正是下手的好時機。王成立刻和許多接車的人湧向出站口,右手的手指在口袋中不停的摩挲著。

  容遠抬頭看看,給兩個正好走到他跟前的年輕人發了傳單以後,將剩下的一疊塞給了附近一個同樣來打個零工的高中生,說:“你幫我看一下,我上個廁所。”

  “行。”對方隨意點點頭,這是常有的事。

  容遠揉了揉有些酸軟的手腕,不緊不慢地走向接車處,前面那個穿著灰色外套的影子若隱若現,常常從視線中消失。不過沒關系,容遠經過這些天的觀察,早就對那個人的習慣和行為方式了熟於心。就算在人潮中跟丟了目標,他也知道對方大概會走到什麼地方去。

  果不其然,幾分鐘以後容遠就在前面十幾米處又看到了那個灰外套,他看上去已經有了目標,表面上是低著頭匆匆忙忙地往前走,實際上眼睛一直盯著人群小腿和鞋子的位置,確保自己不會弄錯了方向。

  “哎呦!”一個年輕女孩肩膀被猛地一幢,差點兒摔倒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著急慌忙地沒看路。您沒事兒吧?”撞了她的人連聲道歉,甚至有點點頭哈腰的感覺。

  女孩本來是挺生氣的,但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火氣也就消了,隨意擺擺手說:“算了算了,我也沒事。走路小心點兒啊!”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王成說完就想走,一只手卻忽然攥住了他的手臂。

  “喂,把東西還回去!”長相俊美的少年冷冷淡淡地說,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制服,衣服前後都印著某房地產的信息和聯系電話。

  王成心裡咯噔一跳,面上卻是一臉糊塗:“這位小兄弟,你什麼意思?”

  容遠卻不理他,轉向女孩說:“我看到他從你口袋裡拿了什麼東西。”

  王成臉色一變,大聲嚷嚷道:“你胡說什麼?小小年紀別信口開河!我告訴你,老子也不是好惹的。”說著就要去推容遠,目中露出凶光。

  若是一般的中學生,可能會被他陡然發怒的凶悍模樣嚇住,但容遠神色漠然地側身一帶,不僅讓過了王成的拳頭,還拉得他一個趔趄,接著又用力踢了一下他的膝彎處,王成控制不住地栽倒,同時一只金色的手機從他袖口滑了出來,上面還有一個粉紅色的小貓掛件。

  女孩聽到容遠的話就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大衣口袋,驚慌叫道:“啊!我的手機不見了!!”接著就見到那只在地上滑動的手機,又叫道:“呀!我的手機!”

  眼尖的圍觀人群已經看出來,那是橘子公司新推出的一款手機的尊享版,市面價格近萬元。

  王成往前猛地一撲抓住手機,接著蒙頭推開人群就跑。但容遠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快要到手的功德值跑掉?王成跑了沒幾米就感到背後被狠狠一撞,差點兒讓他吐出血來,手撐住地爬起來繼續踉踉蹌蹌地跑。撞他的人也在地上滾了兩圈,但立刻就爬起來衝到跟前給了他一記上鉤拳。

  王成仰面栽倒的時候因為牙齒咬破舌頭,一口腔熱血噴了出來,看著上方刺眼的燈光,心裡不由得掠過一個想法:靠啊,不就是見義勇為嗎?適可而止不知道啊?至於這麼狠嗎?什麼仇什麼怨啊……

  嘭!

  一百六七十斤的身體倒地,先時被他攏住的外套散開,十幾個錢包和手機蹦蹦跳跳地落了滿地。

  圍觀人群嘩然。手機拍照的“哢嚓”聲響成一片,幾名早被驚動的乘警分開人群走了過來。

  ……

  “哈哈哈,應該的應該的,警民合作嘛!”一中校長的臉上笑開了一朵花,對著前來送表揚信的警察說:“我們學校的學生啊,不光成績好,人品道德也好。就拿我們容遠來說吧,不光每次考試第一,還尊敬老師,團結同學,看到誰有困難啊,都熱心幫助。現在的社會,就需要這樣的青少年!所以我們一中的教學理念就是——教育孩子,一定要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那些說我們學校學生高分低能的傳言,都是謠言!是個別現像!”

  警察走了以後,校長就板著臉把容遠批評了一頓:“你現在還是學生,要以學習為主!見義勇為也要量力而行。以後看到這種事,你報警就行了嘛!不要自己衝上去!否則萬一歹徒行凶,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你現在還小,未來前程可期,不要讓自己遺憾終身!”

  校長之後,班主任和各科老師又依次跟容遠談話,主旨都是明著表揚,暗著批評,正義是好事,但維護正義也是要本錢的嘛!小孩子就應該做好小孩子該做的事,比如學習。

  班主任還就他發傳單一事,問他生活上有沒有什麼困難,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向學校申請助學金,他個人也可以借一些錢。容遠表示謝意,然後堅定拒絕,聲稱自己只是想鍛煉一下。

  班主任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生有多麼倔強,勸慰幾句,見他堅持也就不再多說了,心中暗暗嘆息,更多幾分同情憐惜。

  周一早上升旗的時候,副校長當眾朗讀火車站乘警送來的表揚信,宣揚了一番社會正能量以後又強調,雖然這是正確的,但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重,碰到不平事,不能敢為天下先,要找成年人(比如警察和老師)來解決,不能衝動,要有智慧,有方法,有策略等等。

  全校嘩然。容遠之前也是無人不知的名人,但這兩天所有人好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不光外班的學生趴在窗戶上參觀,連本班的學生上課下課偷偷摸摸地看。好在他有冷臉和年級第一的光環庇護,也沒什麼人敢真的在他面前討論。

  對現在的局面,容遠在動手之前就早有預料。他雖然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功德薄》,卻並不打算韜光養晦或者扮豬吃老虎。高調、張揚、優秀到令人炫目,獲得社會整體的認可和正面評價,對他現在要做的事來說,這是一種更好的保護色。

  照常喂養了流浪貓狗獲得一百多的功德值,又去健身廣場鍛煉了一個小時。容遠回到家中,洗澡的時候看著鏡中肩膀和後背上的淤青,皺了皺眉。

  他有心想報個班學習散打拳擊什麼的,但學校裡的只是幾個學生小打小鬧,外面的班又太貴,打工的那點錢,也就剛夠補貼他日常的生活費,現在都有入不敷出之虞,該想個正當辦法弄些快錢了,否則他的功德收入會受到很大影響。

  “叮鈴鈴鈴……”客廳裡幾乎從不發揮作用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容遠頓了頓,他的交際圈狹窄,知道這個號碼的人不過三五個罷了,大多數他都不太想理會。

  打電話的人很執著。第一次鈴聲因為久未有人接變成忙音後,立刻又重新撥打了一邊,整個屋子都在回蕩著刺耳的鈴聲。

  容遠只好擦干身體,圍上浴巾出來接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果然屬於他不想接的人中的一個。

  “……喂?”對方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好像在比賽誰更有耐性一樣,容遠只好打招呼。他從來不認為先開口或者後開口有什麼差別,把這個當成一種勝負較量的人在他看來才是腦子有病。

  “腦子有病君”冷淡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這周五,到我們家來吃個便飯。”

  “好。”容遠說完,掛上電話,再沒有給對方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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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3:17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身世

  “嗨,金陽,大掃除已經都檢查完了,咱一塊去打籃球吧!”一個笑得爽朗的高個子男生攬住金陽的脖子。拉著金陽一塊去玩,不光是為了他技術好,還因為只要打出金陽的名字,會有不少女生自發跑來當拉拉隊。

  金陽看看獨自一個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的容遠,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下次吧。”

  “那好吧。”男生有些遺憾,不過看到一邊的容遠,也沒有強求,呼朋喚友地走了。

  教室裡一下子空寂下來。

  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是全校的大掃除,放學要比平時早一些,此時學校裡的人基本上都已經走完了,教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這段時間容遠一向是早早就離開學校的,所以只看他這麼晚還沒走,金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走到容遠前面的座位上坐下,手搭在椅背上,問:“那邊叫你今天過去?”

  容遠眼神中流露出厭惡之色,低聲道:“嗯。”

  金陽嘆了口氣,容遠有多討厭那一家人他是清楚的,他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方式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只是那位大家長時不時就要冒出來刷一下存在感。相看兩相厭的,何必呢?

  “我們一塊過去吧。正好我家裡今天沒人,完事之後去我們家打游戲。我碰到一個新關卡死難死難的,你來幫我一把。”金陽說。

  容遠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神色緩和了些,甚至笑了笑,說:“好。”

  “那行,我們先去吃飯吧。”金陽拉了容遠一把站起來,容遠沒什麼胃口,但不忍拒絕他的好意,也就跟著一塊兒走了。

  轉過身後,金陽的神色卻變得有些冷。

  容遠不喜歡說他的身世,在學校的檔案上也寫著父母雙亡,但金陽跟他相交十年,一點一滴的,也能拼湊出個大概來。

  容遠的父母曾經也是A市一中的學生,他們無論長相、成績、家世等各方面都很出色,在學校的時候就被老師和同學們視為一時雙璧,經常被起哄地湊成一對。後來兩人也就漸漸談起了戀愛。因為沒有影響成績,雙方聯姻的話也算是強強聯合,老師和家長都沒有反對,甚至雙方家長還起了高考之後訂婚的意思。

  在高中最後一年,兩人品嘗了禁果,卻沒有做好防護措施,結果女方就懷了孕。但當時臨近高考學習緊張,也對此沒有足夠的認識,一直到肚子開始顯著增大的時候才發現。到醫院檢查,發現已經懷孕五個月了,此時再做引產手術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可能會使得今後都難以懷孕。再檢查發現,女孩為了減肥還導致身體有比較嚴重的貧血,做手術會有生命危險。

  就這樣,容遠的父母不得不准備接受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因為這事的影響,女孩高考成績也不理想。但當時他們還是相愛的,戀愛中的少年男女們總覺得自己能克服世界上的任何困難。於是兩家人決定,先生孩子,生完孩子後明年女孩再重新參加高考,爭取跟男孩考到同一所大學去,大學一畢業就結婚。

  然而白雲蒼狗,世事變遷。孕期的女孩整天呆在家裡,皮膚暗沉,身材走樣,性格也變得尖酸多疑。男孩卻在多姿多彩的大學生活裡大放光芒,整天面對著全國各地聚集到這所頂尖大學中的優秀女孩,不到半年就變了心。兩個家庭為此反目成仇。

  女孩也干脆,你既無情我便休,孩子一生下來就扔進了福利院,卻有一個男方的遠房親戚不知怎麼輾轉得知了消息,到福利院收養了當時才出生只有幾天的容遠。

  容廣德收養容遠,更多的是秉持著老一派人不能讓宗族血脈隨意遺棄在外的想法,要說對容遠有多深的感情,那倒是未必。容遠幼年問起自己的父母時,容廣德也沒有顧及這麼小的孩子是不是能接受,把事實事無巨細的告訴了他。從那以後,容遠再沒有提過父母二字。金陽小時候曾經見過他們兩人相處的模式,一老一小在同一個屋子裡各干各的事,可以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就好像兩個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樣。那種氛圍讓金陽如坐針氈,真難以想像容遠是怎麼日復一日地忍下來的。

  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容遠又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相處日久,感情自然也就變得深厚了。容廣德去世前,留下遺囑把所有的遺產都交由容遠繼承,唯一的房產也記在了容遠名下,同時還聯系了容遠的親生父親,讓他在自己死後繼續照顧容遠。

  然而容父此時已是事業有成,家庭和睦,生活美滿,怎麼可能讓容遠這個已經基本上都遺忘的“錯誤”來影響現在美好生活呢?但當時才十三歲的容遠如果沒有監護人,就要作為孤兒被送到福利院,容父也覺得丟不起這個人,便讓他一手扶植起來的堂弟容立新承擔了監護職責。

  容立新也有自己的家庭,加上他知道自己的堂哥對這個兒子並不在意,或者說是巴不得他從來都不曾存在過。因此容立新只是名義上接過了監護人的職責,卻連一餐一飯都沒有給過,容遠是孤單一個人在那所空寂冷清的房子裡長大的。不過好在容立新家境也算富裕,倒是從來沒有覬覦過容廣德留給容遠的那所房子和十來萬存款——盡管他看容遠的眼神一直像是在看路上一堆礙眼卻不能去踩一腳的垃圾一樣——卻還是把所有遺產一分不少地交到了容遠手上。

  沒有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為他考慮過,一個孩子,就算有錢,孤單一人長大的時候又該是怎樣的艱難?

  金陽很清楚,容遠看著高冷全能,其實就是個生活技能廢,連煮方便面都能煮的不是半生就是糊了;高中軍訓半個月,只有他明明再認真不過了,到最後都還疊不出一個方方正正的被子來,怎麼看怎麼像一坨歪歪扭扭的便便,每次金陽最後都要幫他返工一遍。諸如此類,不勝枚舉。這樣的容遠,常常讓金陽懷疑他是怎麼平平安安活到現在的。

  所以,每次提到容遠的那些“親人”,容遠自己還沒什麼反應,金陽卻常常為他感到怨憤。

  ……

  周一到周五,是容立新工作的時間,不能受到影響;周六周日,是他享受和家人在一起的休閑、或者出門娛樂的時間,也不能被破壞心情。所以他每次有事找容遠,都放在周五晚上。

  幾年前,容遠第一次登門的時候他們一家人正在吃飯。他來之前容立新也說讓他來吃頓便飯,跟現在的說詞沒有什麼差別,但當時容遠在門廳裡站了半天,沒有一個人招呼他坐下來,甚至沒有人給他拿雙拖鞋換。眼睛黑黝黝的男孩站在一邊,手將書包帶子攥得死緊,卻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吃完飯,容立新才剔著牙走過來,說了監護權轉移和財產轉交的事以後就打發他走了。

  從那以後,容遠就變聰明了,無事不登門,有事也是每次都等到他們吃完飯以後再過去,就在門口說完話就走,絕不停留。容立新對他的識趣表示很滿意。

  其實容遠更希望他有事在電話說完就好。但無論大小,容立新總喜歡把他叫上門去,不去就打電話給他的班主任和校領導。而且他說話的態度總是居高臨下,不像是長輩對晚輩,倒像是警察對犯人。

  金陽無意中發現這一點後,每次看到容遠周五下午不回家等在學校,就知道是容立新又叫他過去“訓話”。他每次都找借口跟過去,至少容立新看在他父親和祖父的份上,能稍微收斂一些,不會把話說的太難聽。

  這次容立新本來打算教訓容遠一頓。容遠這次抓小偷的視頻和照片被當時的一些乘客傳到網上,很多女網友一邊叫著好帥啊好酷啊一邊把帖子轉發,傳播的範圍挺廣,容遠算是出了名。本來連A市電視台的記者都想要去一中采訪一下容遠和他的老師同學,被容立新動用關系攔下來了。

  容立新如今在司法局工作擔任著個不大不小的官職,雖然沒多少人知道容遠在他的監護名下,但萬一容遠對記者哭訴自己這些年受到的冷遇,不管媒體信不信,對容立新都會有些負面影響。他原想警告容遠別亂說話,但看到跟狗皮膏藥似的總是跟在容遠身後的金陽,不由得一陣頭疼,隨便說了兩句便打發他們離開了。

  容立新在官場山也是自有後台,倒不必去巴結金陽這個公安局長家的小公子,但還是要顧忌一二的。他總也想不通,就容遠那個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性子,怎麼就能巴上這樣的關系呢?

  公寓樓下,容遠深深地吐出一口氣,像是把什麼惡心的東西都呼出去一樣。然後帶著笑意問金陽:“你之前說的是什麼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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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3:31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器靈

  這一天,容遠難得的放下了功德的收集,和金陽把一個新出的密室逃脫游戲一直玩到通關為止,晚上也就住下了。他到這裡來的次數多,金陽父母還給他留了一個專門的客房,他有些日常衣服也放在這邊。

  早晨六點准時醒來,金陽還在睡,容遠就換了一套運動服,出去跑步。

  金陽家住在離市中心只有三五公裡的老別墅區,據說這裡曾經是一個F國的建築師主持設計建造的,每一幢別墅都各不相同,有的浪漫典雅,有的輕盈活潑,有的清新亮麗,有的厚重華貴,比起很多旅游名勝地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住在這裡的人都是既富且貴,安保措施十分嚴密,容遠要是出去跑步,再想進來手續就很麻煩了,因此他只在別墅區裡面鍛煉。

  雖然很早,但這裡晨起鍛煉的人居然不少,大多數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有的看見跑過去的容遠還會點頭微笑,容遠點頭回應,然後開始專挑著僻靜人少的地方跑步,跑著跑著,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個身穿白色練功服的老人倒在地上。

  容遠頓了頓,然後想到,在這個地方也不怕有人訛詐,倒是如果他置之不理的話,路邊的監控記錄了他曾經路過這個地方,怕還會有些麻煩。

  容遠上前查看,發現老人居然還有意識。他手捂著胸口蜷縮著,神色有些痛苦,看到有人靠近,眼中立刻流露出希望。

  容遠沒有動手去扶,有些症狀貿然移動的時候可能會加重,所以他蹲下來,輕聲問:“我能幫您做什麼嗎?”

  老人張了張嘴,發出嘶啞的聲音,他轉了轉眼睛,使勁往下看。

  容遠會意,伸手在他衣服口袋裡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個透明的藥瓶,裡面有些白色的藥片。他往手心倒了一顆,看看老人,然後再倒一顆,老人點點頭。容遠扶著他,讓他吃下藥片,又用老人隨身帶著的小水壺給他喝了些水。

  幾分鐘後,老人緩過勁兒來,神情舒展了些,容遠攙扶著他坐到路邊的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後,老人拍拍容遠的手,說:“謝謝你了,小朋友,你救了我老頭子一名啊!”

  “沒什麼的。”容遠搖搖頭說。他並不是為了救人而救人的,所以對他來說,別人感激與否也無所謂。

  老人問:“你叫什麼名字?是誰家的孩子啊?”

  容遠說:“我叫容遠,是金陽的朋友。”

  “哦,陽陽的朋友啊。”老人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顯然跟金陽的關系很好,“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你也在一中上學?”

  “是。”

  “嗯,好好學習,將來才能為社會做更大的貢獻。”老人鼓勵他。

  “……”容遠沉默,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進行這種高大上的對話,轉移話題說:“您家裡有人嗎?打電話讓他們接您回去吧。”

  “孩子們都出門了,家裡只有保姆在。”老人笑眯眯地看著容遠,說:“我家就在前面,能麻煩你送我一段嗎?”

  好事做到底,容遠只能把他攙扶著送回家,路上老人跟他說了些類似年紀大了身體不聽使喚、要珍惜青春年華的話,容遠看著保姆急急忙忙把他扶進去,才轉身離開。

  鍛煉結束回去的時候,金陽還沒起床。容遠洗完澡換了衣服之後,想想沒什麼事要做,干脆翻開《功德薄》查看。

  這段時間他每天的日程安排的密密麻麻,因此除了每天兌換生命值以外,並沒有怎麼關注過《功德薄》的變化,趁著今天有時間,干脆仔細翻了翻。

  就在剛剛,扉頁的規則又多了一條:

  【規則十:契約者挽救必死之人/物的性命,可獲得10功德值以及被救者自身的一半功德值。】功德得失記錄的最後一頁上也寫著:

  【拯救陷入致命危機的李寧旭,功德+4379】饒是現在容遠積累的功德已經上萬,但看到這個數值還是嚇了一跳,這是他第一次入手這麼多的功德值,平時每天最多也不過才三四百罷了。

  “看樣子救人比懲惡獲得的功德值也不遑多讓啊!那我要以救人為主還是以懲惡為主呢?”

  容遠摸著下巴想了想,忽然覺得這樣想也有些多余。比如上次他救了那個差點被搶劫犯捅死的徐婭,也不過才加了50功德值罷了。這一次能收獲這麼多,主要還是因為那個老人平時行善積德,自身的功德有八千多的緣故。而上次的搶劫犯給了他530個功德值,後來的小偷看著偷的東西多,卻不過才一百九十多個功德值。

  看來不管做什麼,功德的多少都是因人而異的。大善大惡的人都能帶給他豐厚的功德值,對像是一般人的時候不管行善懲惡功德都要少得多。但救人一命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壞蛋卻一直存在,只是要費些精力去找罷了。

  ——看來還是應該以打擊罪犯為主,既得名又得利,還能鍛煉自己的身手,雖然有些危險,但就因為這樣才更有趣啊。

  這一段時間日日不輟的鍛煉,讓容遠的力量增加到了18.295,敏捷增加到8.573,體質也增加到6.007,只有智力一項,穩穩地停留在4.367,作為最差的一個數值,竟然半點也沒有增加,讓容遠開始考慮要不要兌換一點試試看。

  至於壽命,原來容遠最擔心的一項如今對他來說已經是無關緊要了。他每天不管收獲多少功德值,都拿出一半來兌換生命,剩下的一半暫時積累起來。如今一看,他兌換的壽命已經有三年之久。最多再半年,他就能把自己原本應該擁有的百歲壽命都兌換回來,《功德薄》對他的束縛也就近乎於無了。

  只是百歲之後,如果他有足夠的功德值,是不是還能兌換百年千年?倘若能夠,那他豈不是可以長生不死?

  想像一下自己到時候齒搖搖發蒼蒼、老而不死的模樣,容遠搖搖頭,那還真不如死了好。他還太年輕,雖然也畏懼死亡,卻也實在無法理解有些人無論怎樣都想要活著的想法。

  他剩余可以兌換的功德還有16350點,容遠翻到功德商城的頁面上,想看看又新出了什麼商品可以兌換。

  他積累的功德每增加一點,功德商城中都會解鎖很多新的可供兌換的商品,而且就算已有的功德花出去了,解鎖的商品也不會變成灰色不可見的狀態。而其中大多數都是生活用品和各種奢侈品,容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了。難得今天有空暇,心情也好,他就准備看一看。

  商城中原本的商品分類有三個:【基本值】、【生活物資】和【武器】,而現在又增加了兩個分類【輔助道具】和【特殊物品】。

  容遠點開【輔助道具】,裡面居然有很多只在小說和電影中看過的東西,如【替身娃娃】、【避水珠】、【神行符】、【清體丸】、【魔杖】、【光腦】、【隱形藥水】、【儲物袋】等等。容遠一翻翻了大半個小時,幾次想要出手兌換,最終還是按捺下來購物的衝動,只把想要的東西都加進收藏夾裡,不知不覺就添加了幾十樣。眼看著商品頁面還是沒個盡頭的模樣,他戀戀不舍的退出來,准備看看【特殊物品】裡有沒有什麼更需要兌換的東西,如果沒有,就回來兌換點什麼。

  【特殊物品】裡的商品頁面簡單的可憐,只有一樣:【商品名稱:功德薄器靈】

  【功能簡介:

  1、協助契約者了解、使用《功德薄》。

  2、能夠使用契約者通過《功德薄》兌換的道具和武器。

  3、可將《功德薄》和少量物品收藏到自身芥子空間】【價格:15000功德】

  在特殊物品的頁面上還有一句說明:【所有特殊物品都具有唯一性,不可轉讓,不可遺棄,不可重復兌換】其他功能都還好說,只是將《功德薄》收納到芥子空間這一點,讓容遠心動了。

  怎麼更好的保管《功德薄》,一直都是讓他煩心的一件事。放在家裡怕被人闖空門,放在學校怕其他學生隨手拿去看,在沒有更好的辦法前他只能一直帶在身上,可是這也有許多不方便。前段時間還經常有人問他怎麼開始這麼勤奮的背英語單詞了。他把書的外表隨手換成《道德經》,學校老師又開始擔心他的心理狀態ORZ。

  為防止兌換的時候出現什麼異像,容遠出門看看,金陽的臥室還是沒什麼動靜。他鎖上門,又拉好窗簾,點開了器靈的兌換項。

  一片白茫茫的光從《功德薄》頁面上散發出來,接著千萬道光絲旋轉彙聚,在頁面正上面一尺左右聚成一團,如同形成一顆白亮的星子。片刻後,光芒散盡,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小人。

  ——這就是器靈?容遠有些吃驚。

  小人是個大頭娃娃的模樣,黑色短發,五官精致,細胳膊細腿,只肚子圓圓的有些大,外表看不出男女來。他或她表情空洞,大大的眼睛裡是種無機質的眼神。

  “請契約者確認器靈姓名。”小人突然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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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3:46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豌豆

  “請契約者確認器靈姓名。”器靈小人用一種電子音一樣的聲音說,聲音全無高低起伏,也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像個機器人啊。容遠心想。

  容遠道:“既然你長得這麼像一個豆芽,就叫豆芽好了。”

  “姓名豆芽,是否確認?”小人說。

  ——沒有認為它的名字叫“豆芽好了”,看來語言判別的能力很強,至少比他手機上自帶的語音識別能力強多了。

  “算了,叫豆芽顯得有點可憐。”容遠略一思索,說:“還是叫豌豆吧。”

  “姓名豌豆,是否確認?”

  “確認。”

  小人眨了一下眼睛,說:“姓名豌豆確認。請契約者確認稱呼,如父親、主人、兄長、BOSS、頭兒、殿下、陛下……”

  “行了行了。”容遠聽著各種破恥度的稱呼,打斷豌豆的話,說:“就叫我的姓名。”

  “稱呼為契約者姓名容遠,是否確認?”

  “確認。”

  豌豆又眨了眨眼睛,好像這就是它的確認程序,又說:“請容遠確認外觀顯示。豌豆因為異度空間無法重疊的原因無法完全隱形,但可以變換外觀顯示,目前有三十六個類別十萬五千八百七十六種不同外觀,類似手表、手機、戒指、項鏈、皮帶、打火機、配飾、紐扣……”

  “停!”容遠可不想讓它把十萬五千八百七十六種外觀都念一遍,他揉了揉額頭,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道:“豌豆,我能和你直接通過腦電波聯系嗎?”他記得很多小說中都有這麼一個設定。

  “不能。”豌豆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並且補充說明道:“腦電波聯系信息傳遞不明確,並且有一定幾率會造成契約者大腦損傷和嚴重的精神傷害。”

  “既然這樣,”容遠說:“外觀顯示為一只藍牙耳機。”這樣當他和豌豆有交流的時候,萬一被人看見,也會以為他在打電話,而不是自言自語的神經病。

  所以,他還應該去買個能連接藍牙耳機的手機。

  “外觀顯示為藍牙耳機,是否確認?”

  “確認。”

  豌豆外表像霧氣一樣散開,重新凝聚時,就變成了一個黑色的藍牙耳機的模樣。容遠拿起來看看,從外表到手感,都跟普通的耳機沒什麼區別,用手指彈了彈,說:“既然變成了耳機的模樣,就要像個耳機的樣子,以後如果周圍有其他人在,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話,必須在我戴上的時候才能說,內容也不能被其他人聽見,明白嗎?”

  “明白,保密是功德薄的第二規則。”耳機聽筒裡傳出細細的一個聲音。

  “把《功德薄》先收起來。”容遠說。

  藍牙耳機嘭地一下恢復拳頭小人的樣子,它從容遠的手上跳到桌子上,用兩只小小的手抓住《功德薄》的一角,頂著肚子一塞。容遠只覺得眼睛一花,《功德薄》就消失不見了。小人兒抬頭看了看他,自覺地變回耳機的模樣。

  容遠滿意地摩挲了一下,把耳機塞進褲子口袋裡。其實豌豆作為功德薄器靈,他還有很多關於《功德薄》的事情要問他,不過算算時間,金陽也差不多該起來了,還是留到回去以後再問。

  金陽哼著歌,正在廚房裡做早餐。他拿豆漿機榨了豆漿,想到容遠吃飯一向是胡亂將就,要多補充點營養,還在豆子裡加了黑米、核桃和芝麻。又煎了兩個雞蛋、烤了培根做蛋卷餅。跟容遠相反,金陽從小就是家務小能手,六七歲的時候就像模像樣的自己煮雞蛋和面條。

  聽到容遠從臥室出來,金陽頭也不回地說:“你之前讓我幫你找的資料都在茶幾上,你先自己看看。早飯還有十來分鐘。”

  “做了什麼好吃的?”容遠在廚房門口頭一探,金陽立刻揮著鏟子趕他:“快走快走!你這個廚房殺手別又把我家的廚房給燒了!”容遠曾經有一次到金陽家來玩的時候,正好大人都不在,兩小孩自己做吃的,容遠自告奉勇的要幫忙,金陽想著搭把手也好。哪知道不到三分鐘容遠就砸了兩個盤子還燒了鍋,從那以後金陽再也不敢放他進廚房。

  容遠悻悻地縮回頭,到客廳裡看到一個厚厚的檔案袋,他拿起來,先問了一句:“你把這個給我,對你爸的工作沒影響吧?”

  “沒事!”金陽在廚房裡大聲說:“不是保密文件,新聞裡都播出來過。”

  容遠點點頭,抽出裡面的文件。

  這是一沓復印件,看上去像工作簡歷一樣,右上角一個大頭照,旁邊寫著姓名、性別、年齡、出生日期、家庭住址、簡歷,另外還有不常見的口音、臉型、體型、通緝日期等等。

  這些資料上,全都是A市懸賞通緝還沒有捉拿到的通緝犯,懸賞金額少的有幾千上萬,多的高達數百萬。市民如果能提供可靠線索,也有高低不等的賞金。

  容遠的記憶力極好,雖然離過目不忘還有一定的距離,但這些資料,只要五六個小時就能全部記下來。他也沒有自大到以為憑借個人之力就能天南海北地抓捕這些窮凶極惡的罪犯,只是火車站每天人流量那麼大,萬一偶然碰到一兩個呢?機會總是留給有准備的人的。

  ……

  晚上,容遠回到自己家,新手機就在放在書桌上,懸賞通緝的資料攤在一邊,豌豆已經恢復了原形,盤腿坐在膠帶卷上。

  容遠手撐著下巴,用筆杆戳著小人,不滿地說:“這麼說,其他還有什麼規則你不知道,《功德薄》以後有什麼變化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類似的存在你不知道,《功德薄》以前有沒有契約者你也不知道,你肚子裡的芥子空間除了功德薄以外不能塞任何別的現實世界的東西,只能是商城中兌換的還必須確認你的擁有權的商品……你說,你除了當一個隨身口袋以外,還有什麼用?你這樣也值一萬五千個功德值?”

  豌豆被他戳的身子就像不倒翁一樣搖搖擺擺的,但聲音依然沒有任何起伏變化。它說:“器靈依托於《功德薄》存在,《功德薄》開啟到什麼程度,豌豆就能做到什麼程度。”

  容遠挑眉:“你是嫌我功德賺的太少,才讓你發揮不出本事?”

  豌豆一本正經,“從感情上說,我並沒有‘嫌棄’這種人性化的情緒。不過從結果上說——是的。不過現在的我,也能為你做到除隨身口袋以外的事。”

  容遠被它氣笑了,說:“那你倒說說看,你還能干什麼?”

  豌豆說:“第一,作為器靈,我跟《功德薄》和契約者之間都存在著特殊的聯系。如果你不慎遺失了《功德薄》或者我,不管相距多遠,我都可以找回來。”

  容遠點點頭,火氣消了些。之前他確實擔心過,如果器靈變化的耳機丟失了怎麼辦。

  豌豆繼續道:“第二,我對《功德薄》上所有的內容都了如指掌,包括所有商品的價格和功能。你想兌換任何東西,我都可以立刻為你檢索到性價比最高的一款。同時我也能對你目前的兌換提出有益的參考意見。”

  想到功德商城中近乎無窮無盡的商品,尤其是生活資料一欄,容遠懷疑它幾乎把世界上所有的和沒有的東西全都列進去了,要想全部看一遍是不可能的任務。同種的商品也有各種款式,而且很多時候並沒有分門別類的放在一起,找起來十分困難。豌豆的這個功能也非常實用。

  “第三,”豌豆又說:“今後你有兌換可以通過我來進行,不需要打開《功德薄》、在功德商城中點擊所需商品兌換,提高了隱蔽性和實用性。”

  這一點可有可無,不過確實要方便一些。容遠臉色緩和了,然後問:“還有第四嗎?”

  “有。”豌豆點頭,說:“第四,通過功德商城兌換的商品,我也可以使用。比如你兌換了一輛車但自己不方便開車的時候,我可以幫助你駕駛。”

  “這個還是算了。”容遠立刻說:“要是被人看到了,還不以為是個鬼車?”

  豌豆大大的眼睛盯著他,說:“這只是個比喻。”

  “我知道是比喻!”容遠感覺自己被這小不點給鄙視了,一把將它蓋到膠帶中間的空洞裡,只剩下兩只小手小腳在外面晃。

  小不點艱難地把自己身體從中拔出來,然後若無其事地說:“所以目前,我建議你下一次可以兌換價值14800功德值的AS1795-3型光腦。”

  容遠看它這樣,反而覺得自己欺負它的行為有些幼稚,問:“理由?”光腦是個好物,聽起來就要比電腦高檔許多,不過之前他看到商城中也有只需要幾千功德值的光腦,這個型號貴了兩倍多。

  “AS1795-3型光腦主要有幾下幾個優點:第一,它能適配目前世界上所有的電子產品;第二,AS1795-3型光腦體型小,攜帶簡便,具有自動更換外形的能力,是所有便攜式光腦中最容易隱蔽的一款;第三,AS1795-3型光腦自帶三十六種軍用軟件,七十二種家用軟件,實用性很高而且全部都可以終身免費使用;第四,AS1795-3型光腦的運算速度遠勝於普通光腦,存儲容量高達1000P,並且具有十分強大的搜索系統。”

  豌豆視線掃過桌面上的懸賞通緝令,說:“如果容遠你想找到某個特定的人,AS1795-3型光腦自帶的軟件可以入侵所有聯網的電子產品,只要帶了攝像頭的儀器——無論手機、電腦、照相機或者監視器——拍攝到了這個人的影像,AS1795-3型光腦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檢索定位。”

  容遠眼睛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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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3:56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童凡

  “您好,女士。臨時檢查,請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年輕帥氣的乘警攔住一個漂亮姑娘,敬了一下禮後說道。

  穿著時尚、頭發挑染成淡金色的女孩神色慌亂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手中的鑲鑽手提包,顫著聲音說:“什……什麼意思?我又沒干什麼?”

  周圍擁擠的乘客都對年輕乘警投以羨慕的、鄙視的、心知肚明的目光。明顯是這乘警接著職務之便想要接近漂亮女孩,說不定還想看看人家的身份證、抄個電話號碼什麼的。不少男人心裡都在狂吼:放開那個女孩……放著我來!

  乘警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兩人已經成為了周圍視線的焦點,依然堅持說道:“不用緊張,工作需要,請允許我檢查一下您的隨身物品。不會花太長時間,請配合一下。”

  女孩慌亂的左右看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看她這麼害怕,周圍的人都覺得有些怪異,有些本來還對乘警憤憤不平的男性見此,也生出幾分狐疑來,審視地看著這女孩。

  在帥氣警察和周圍乘客的目光逼視下,女孩顫巍巍地交出了手中的提包,指尖相觸的時候,乘警感到她的手指冰冷,還在微微顫抖,心下更多了一分篤定。

  手提包裡的東西被乘警一樣一樣拿出來,整齊地放在托盤上:手機,鑰匙,錢包,車票,一包紙巾,唇膏,化妝鏡,一小堆零碎的硬幣,公交卡……還有兩片衛生巾,一個小雨傘。

  女孩的頭低垂著,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周圍的人似乎理解了她之前緊張的緣故,發出善意的哄笑聲。

  乘警卻沒有笑,他在手在空空如也的手提包中摸索了一下,指尖在包的側面感覺到一種異樣的觸感。他脫下手套摸了一會兒,才在拉鏈的下方找到了一個隱藏的開口。戴上手套,兩根手指伸進去,夾出一個透明的小塑料袋,裡面裝著一些白色粉末。

  喧鬧聲頓時一滯。就算沒有親自接觸過,但看多了電影電視中類似的情節,人們不難猜出那是什麼。

  女孩的臉色頓時慘白如紙,全身抖如篩糠,嘴唇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一直到自己的雙手被冰冷的手銬拷住,才聽到仿佛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句話:“我懷疑你非法藏匿、運輸違禁物品……”

  ……

  目送著刑警將運輸毒品的女孩押送上警車,一個老乘警重重一拍年輕乘警的肩膀,贊嘆地說:“好啊,你小子。才剛上班不到一個月就立了一大功!了不起!”

  “是啊,這運氣也太好了!”旁邊另一個胖胖的乘警酸酸地說:“你是怎麼發現的,也教教我們唄!”

  “就是就是,童凡,你怎麼知道她身上藏了毒品啊?”周圍的幾個乘警都問道。

  童凡只是笑了笑,有些靦腆的樣子,卻不說話。

  只有他心裡清楚,這並不是運氣。

  “叮鈴鈴……”說話間,手機的鈴聲響了。童凡拿出來一看,見是一個隱藏來電顯示的號碼,心裡一動,連忙說:“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行行行,去吧去吧。”眾人七嘴八舌地說。

  童凡拿著手機走遠了些,才接通電話,同時打開錄音,說:“你好。”

  “看來你已經相信我的話了。”一個似乎是通過變聲器改變過聲音的人說道。

  “是的,但是你怎麼知道……”童凡看看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潮,火車站就沒有一個真正安靜的地方。他只好邊走邊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因為我比你們聰明、細心,還更善於觀察。”那個人恬不知恥地誇獎自己,還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如果心懷坦蕩,為什麼要藏頭露尾?”童凡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從周圍的人群中找出跟他對話的那個人。“作為第一舉報人,警方能給與你一定的嘉獎。”

  “這個問題有些愚蠢。”對方傲慢地說,但接下來的話卻顯得現實極了,“原因是顯而易見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作為一個好人,我擔心犯罪團伙的打擊報復。”

  這個理由太正當太有說服力了,童凡盡管懷疑,卻也忍不住暗暗贊同的點頭。但他還有一個疑問:“那你為什麼會找上我?”

  “那你設想一下,如果是你的那些同事接到我的電話,他們會怎麼做呢?”不等他回答,對方停頓了一下,就接著說道:“可能會追根究底的想要查清楚我的身份,可能會當成一場惡作劇不予理會,可能會先向上報告等著領導做出決定,可能會因為擔心被報復而置之不理……而你,你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立刻采取行動,這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年輕,莽撞,善良,嫉惡如仇,才剛剛踏上工作崗位,心中以匡扶正義為己任,胸中一腔熱血未冷,同時也渴望功勛,渴望刺激的生活。這樣的人,在更成熟的人看來是有點愚蠢,但卻是打電話的人所需要的最好的人選。

  “下一個目標,是一個拐賣兒童的團伙,他們正在檢票口准備檢票進站,馬上就要上火車了。你要想抓住這伙人,就停止所有的小動作。注意,時間有限。三分鐘以後我再打給你。”

  “喂!等等!你說的是什麼人?喂!喂……該死!”童凡看著已經被掛斷的手機,又氣又急,差點兒把手機捏碎。

  周圍的人詫異地看著這個大吼大叫的乘警。童凡顧不得理會別人的目光,目光慌亂的在候車廳的人群中掃來掃去,然而A市火車站一共有上下三層,十個候車廳,在他所站的位置就能看到有幾百個人在等著檢票進站,很多人都帶著小孩。如果沒有明確的目標,要想在進站前找到拐賣孩子的人販子是不可能的。

  想到那些失去孩子以後痛苦的父母、破碎的家庭,想到那些被拐賣的孩子可能遇到的各種慘無人道的遭遇,童凡深恨自己的無力,同時也對電話那邊冷酷地將孩子作為籌碼的人生出怒意。

  突然想到他剛才的話,童凡急忙解鎖手機,將剛才的那份錄音刪掉。他想了想覺得不夠,干脆將整個手機都格式化了,也顧不上裡面上百個電話號碼和女朋友的甜蜜短信。看著藍色的進度條一直拉到一百,童凡握著手機,度秒如年的等著來電鈴聲響起。

  “叮鈴鈴……”

  童凡一把抓起手機接通,急急地說:“錄音我刪掉了,手機也格式化了。你說的人到底是哪個?”

  “……凡凡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媽想問你今天晚上回來吃什麼……”對面的人愣了一下以後稀裡糊塗地說。真是童凡媽媽的聲音。

  “媽我還有事晚上再說!”童凡不停頓地說完以後手指一滑掛斷電話,更加焦急的等待。

  “叮鈴鈴……”

  鈴聲再次響起,這一次,聽筒中傳來的是那個經過變聲器變聲的冷漠聲音:“目標就在你的正前方,第三個檢票口前大約五米左右,穿白底藍條紋T恤的胖女人,旁邊穿灰色運動服的男人,他們手裡牽的抱的孩子都是拐騙來的。同伙還有後面隔三個人、穿連帽衫的男人,以及再後面提公文包、戴眼鏡穿灰色西裝的……”

  對方話還沒有說完,童凡看最前那對看似夫妻的男女馬上就要通過檢查站了,手機往褲兜裡一塞撒腿就往那邊跑,惹起一陣騷亂。

  “算了,反正人多,他也不會出什麼事。”

  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擊了“掛斷”後,端起旁邊黑色的咖啡喝了一口。

  “好苦……”容遠皺著眉頭咽下去,然後開始往裡面加糖和牛奶,一邊問道:“豌豆,現在收獲多少?”

  “2346。”他左耳中戴著的耳機裡傳出一個細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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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4:12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莊岩

  十幾分鐘的騷亂以後,檢票站又開始檢票,排隊等候的人群還沒有從刺激興奮中平復下來,正在對剛才的事件議論紛紛。

  “這種拐賣孩子的人,就應該統統判死刑!我們國家的法律體系還是太不健全了!”一個抱著孩子的婦女心有余悸地說。周圍一些家裡同樣有孩子的人紛紛附和。

  “我跟你說,剛才要不是我反應快,那個警察現在就躺地上了!”另一邊一個壯漢挽起袖子,有意無意地秀著胳膊上的肌肉,剛才正是他及時發現並阻攔了刺向乘警的一把匕首,為此胳膊上還被劃了一道小小的口子,還在滲血的傷口成功地引起了一片驚嘆聲。

  然而雖然他阻攔及時,倒霉的童凡還是在扭打過程中被不幸刺中了屁股,現在已經被救護車送往醫院。而那幾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被激憤的人們打成了豬頭,在接受法律制裁之前也不得不先送到醫院搶救。

  容遠卻很不滿意。童凡反應敏捷,行動力迅速,正義感爆棚,是他手中目前最好用的王牌,他還有幾塊難啃的骨頭指望著讓童凡去把他們啃下來,現在卻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受傷折了進去。

  ——從這一點來說,這次受傷,對童凡而言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把已經開始變涼的咖啡放到一邊,容遠不太熟練的按著手機按鍵,給另一個號碼發送了一條信息。

  “目標:T59號列車候車牌前方兩米處,紅外套孕婦。偷竊證據:肚子。”

  ——童凡以為他是唯一一個被神秘人聯系的乘警,但其實並不是。容遠這段時間除了在火車站觀察有無犯罪行為以外,還收集了大部分乘警的資料。這一點並不困難,在Z國很多部門人員都缺乏保密意識,很多人為了省事都習慣把單位裡所有人的聯系方式印成表格貼在牆上。容遠隨便找了個名目混進一間辦公室,趁人不注意拿手機把牆上的電話表拍了下來。至於乘警的為人,多跟打掃衛生的清潔阿姨或者賣水賣報刊的銷售員聊聊天,也就能知道個大概。

  在火車站游蕩的犯罪者中,獨行俠只是少數,多數人還是團伙作案,互相配合著打掩護。安全起見,只要是兩人以上的團伙,容遠就不會親自去碰。他收集乘警的信息,就是為了需要的時候借助官方的力量。民不與官鬥是Z國人根深蒂固的傳統思想,就算是罪犯,被警方逮住了也只能自認倒霉,敢跟一個國家的暴力機關正面相抗的畢竟還是極少數。

  只不過原本他打算慢慢來,現在為了光腦,干脆集中爆發了。為了避免泄露身份,他還特意買了幾張一次性的電話交替著用。雖然沒有親自參與導致只有一半的功德值,但總比喂貓喂狗要強得多。萬一碰到一條大魚,就能抵上平時十幾二十天的積累。

  比如剛才童凡抓住的人販子團伙,就帶給容遠高達2040點功德值,堪比之前五六個罪犯團伙的總和。
  ……
  “叮咚!”像是門鈴被按響了一樣,這是莊岩給自己的手機設置的短信鈴聲。他打了個呵欠,拿出手機看了看,然後面色不變的四處看了看,將目光鎖定到一個穿紅外套、三十多歲的孕婦身上。

  “長得不好看啊……比起給童凡的那個差遠了。”莊岩嘀咕著,沒有再看向對方,而是神色嚴肅的走向乘務員辦公室,只不過中途路過T59號列車候車牌罷了。

  在之前看到童凡立功以後非但沒有喜色,反而一會兒臉色大變,一會兒大呼小叫,最後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目標明確的衝過去抓住幾個人販子,莊岩就猜到神秘人也聯系了他。不過這小子拼命到差點連命都沒了,實在讓莊岩覺得太蠢。

  莊岩在A市火車站已經工作了十來個念頭,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在他看來,正義什麼的,警察職業道德什麼的,都是哄騙小孩子的話。作為乘警,只要大面上維持住秩序就行了,真要較真到把每一個犯罪者都要揪出來,那累死他們這些警務人員也做不到。

  神秘人聯系他的時候,莊岩本來不想理他。但想到女兒馬上就要上幼兒園了,家裡的花費支出暴增,能立個小功升職加薪也是好事,還能撈點額外收入,這才動起來。

  “啊!”女人驚叫一聲。

  莊岩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將穿紅外套的孕婦一撞,在對方摔倒之前及時伸手一扶,仿若不經意地按了一下她的肚子,心裡有了數。他老婆懷孕的時候莊岩天天趴在旁邊摸胎動,對這種觸感再熟悉不過,這個女人,不過是假裝懷孕罷了。

  “對不住啊,大姐。都是我沒看到。您跟我去醫務室坐一會兒,順便讓醫生給您檢查一下吧。”莊岩連連道歉。

  “沒事沒事。”孕婦臉色難看的拒絕,這個警察撞人的手法這麼熟練,怎麼有點像同行?

  “不行!”莊岩正色道:“您還挺著大肚子呢,不仔細檢查一下怎麼能放心?就算您放心,我也不能放心!不然就是對孩子的不負責,對祖國下一代的不負責!您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檢查以後要是有什麼不妥,醫藥費住院費我全包了!”

  現在人沒撞人還都擔心被訛詐,很少見到這麼高風亮節大包大攬的了,旁邊的聽眾被他說的差點兒鼓掌。

  沒想到孕婦立刻顯出更加品德高尚的一面,說:“我真沒事,您先忙去吧。別耽誤了您的工作。”

  “不耽誤事兒!再說了,工作哪有人命重要!”——怎麼就上升到人命的高度了呢?——“再說我看您臉色也不太好,肯定是身體不舒服!”莊岩一臉莊嚴肅穆,就差把“人民公僕”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哎,我自己的身體我能不知道嘛!我真——沒事兒!哎你怎麼就聽不懂呢?”孕婦都有些急了。

  周圍的人都在看稀罕——還沒見過這樣的事兒。撞了人的拼命往身上攬責任,我的錯我的錯,你不讓我賠我跟你急!被撞的拼命為他開脫,不許賠不許賠,賠了我跟你急!

  一個男人從旁邊冒出來:“警察同志,我和我媳婦都是種地的,身體結實著呢!磕一下碰一下根本不是個事兒。這不,我們的火車馬上就要檢票了。您看……”

  莊岩想了想,退了一步,說:“這樣吧,您二位跟我到休息室去坐一會兒,喝杯熱水,到開車之前要沒什麼問題,我就送你們上火車。您看怎麼樣?”

  孕婦和他的丈夫對視一眼,只是去坐一會兒,不用到醫務室檢查,應該沒什麼事兒吧?

  隔著兩排座位的一個老人看到他們征詢的目光,微微點了點頭。他們已經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於是兩人就跟著莊岩去乘務員的休息室,莊岩還十分主動熱情地幫他們拿行禮,周圍的人紛紛對他們送上微笑,幾人像是英雄一樣被眾人夾道歡送地離開了。

  看完全過程的一個金發外國老頭兒還跟身邊的年輕人說:“在我們國家一直對Z國人的素質有很多誤解,但你不到這個國家親眼看看,就不可能了解真實的情況。Z國警察和民眾之間和諧的相處關系,互相謙讓的君子之風,還有勇於承擔責任的態度,都值得我們學習。”

  金發碧眼的年輕人受教地點點頭。

  ……

  【協助乘警莊岩,使盜竊犯劉紅、徐志博接受法律制裁,功德+270】【間接導致乘警莊岩盜竊他人財物,功德-100】豌豆牌藍牙耳機如此說。

  容遠嘆了口氣,這就是他不願意聯系莊岩的原因。雖然他在三樓的西餐廳裡看不到發生了什麼事,但想來是那位乘警趁人不備把兩小偷的贓物往口袋裡塞了一部分。可惜這莊岩能力雖強,也沒有太多好奇心追問容遠的身份,但就因為這順手牽羊的作為,總讓容遠收到手的功德值縮水很多。

  他的名單上還有幾個人,都是或者沒有能力、或者沒有心思去追查他的身份,同時又能被未知來源的電話短信支使得動的人。但是一個年邁,一個話嘮,一個膽小鬼,一個蠢貨……選誰呢?

  容遠這時候,格外的想念屁股上被扎了一刀的童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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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4:22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願望

  “兌換AS1795-3型光腦,是否確認?”

  “確認。”

  在火車站待了兩天,容遠把他前段時間觀察到的犯罪人員全都借助各種各樣人的手送進了監獄,幾乎打光了手中的牌,加上平時一些零散的收獲,終於攢夠了14800功德值,兌換了這台光腦。

  AS1795-3型光腦非常小巧,只有一塊手表表盤的大小,表面有一層可以擬態的液態金屬,能夠根據設定變換成不同的外形,但不能超過其本身的質量,也有一定的體積限制。

  這種光腦沒有顯示屏,需要顯示的時候是在空中形成虛擬顯像。操作是傻瓜式的語音操作,也能同樣形成虛擬的操作界面。

  按照豌豆的說法,AS1795-3型光腦是軍用型,其中攜帶的各種軍用軟件和民用軟件都十分實用。比如其中一款視頻制作軟件,使用者只要通過語言描述,光腦就能自動生成擬真度非常高的人物形像和背景畫面,再輸入具體劇情的話,光腦就能制作出堪比好萊塢大片的電影,除了剪輯分鏡上顯得死板以外,真實感比很多容遠在電影院看過的3D大片還要強得多。可以想見,在這個光腦被使用的世界,根本就沒有現在眾多電影公司生存的土壤。

  還有一款軟件,能夠借助光腦自帶的掃描儀從原子層面掃描物體的具體構成,進而根據其構成原理推演出生成過程、材料、功能、運作原理等等,在它面前,諸如可樂配方這樣的“機密”根本就沒有秘密,唯一的缺點就是掃描和推演所需的時間很長。

  其他的軟件沒有一個比這兩件遜色,容遠可以想像,隨便拿出其中一點邊角料的產物,就能讓他賺的盆滿缽滿。只是,金錢並不是他的追求所在。他也早已經下定決心,發財致富可以,但只能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下,絕不借助《功德薄》超現實的力量。

  將光腦的功能都大概了解以後,容遠對豌豆說:“我記得你的功能中有一條,能夠使用我兌換出來的道具和武器?”

  “是。”豌豆說。

  “光腦也能操作嗎?”容遠問。

  “能。”

  “那你拿著吧。”容遠將小小的光腦拋給豌豆。

  豌豆急忙伸開伸開細胳膊將光腦抱住,就像個小孩子抱著大鍋蓋似的,模樣有些可笑。但豌豆明顯不覺得自己可笑,它大大的眼睛裡冒出了兩個問號:“為什麼?你的行為跟我對人類的了解不一致,你應該更傾向於自己使用才符合基本情理。”

  容遠看著豌豆,小人兒大大的眼睛裡是真的有兩個問號——不是形容。他忽然覺得,器靈好像並不像他之前所想的一樣是一種生物,而更像是一個機器人。

  不過他並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容遠想了想,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豌豆聞言,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顯得全神貫注。

  “有個小猴子,它在回家的路上看見一片玉米地,很高興,摘了很多玉米要抱回家;然後他往前走,又看到一棵桃樹,就扔了玉米去摘桃子;再往前走,卻又看到一片瓜地,就扔了桃子去摘西瓜;抱著西瓜走著走著,又看到一只小兔子,小猴子就扔了西瓜去追兔子。但兔子沒有捉到,西瓜也扔了,小猴子只能空著手回家了。”

  “我知道這個故事。”豌豆說:“這是Z國小學語文課本中的《小猴子下山》。你是想說,做事情要堅持,不能三心二意,不然就會半途而廢嗎?”

  “不,”容遠說:“我是說,這光腦中有太多東西對我來說,就是小猴子的玉米、桃子、西瓜和兔子。誘惑太多,我不確定自己一定能始終把持得住。交到你手上,也是給我自己設定一條界線。”

  “按照我的推算,AS1795-3型光腦能在最短時間內帶給你難以想像的金錢、地位和權利,人類一直孜孜不倦追求的不就是這些嗎?如果這些你都不想要……”豌豆的眼睛又應景地出現了兩個問號,“那容遠你想要什麼呢?”

  想要什麼,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問他這個問題。容遠想。

  很早以前,他想要一個完整的家庭,想要父母的愛。但後來知道自己被拋棄的真相以後,他對那兩個男女就沒什麼感情了,他知道有些東西——尤其是別人的感情——永遠都無法強求。就算求來了,也沒什麼好的。

  後來,他想要叔爺爺不要死。然而死生之力,不由人掌控。

  他在學習上常年霸占著魁首的位置,這並不是因為他想要學霸的名頭,而是因為他很清楚,作為一個學生,成績是他能獲得榮譽、地位、尊重和寬容的最有力的武器。

  他想要過得好,想要不被人或者社會束縛,想要隨心所欲地生活,想要有一天能游遍五湖四海……這些都只是大多數人都有的、最普通的願望,他對未來,並沒有什麼規劃。如果只是想要這些,利用光腦,利用《功德薄》,他能輕易的得到這些。

  然而在拒絕充分開發利用光腦功能的時候,心裡一個潛意識就告訴他,這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權勢、金錢、地位、美女……這些,沒有意義。

  那他想要什麼呢?

  容遠低頭沉思一會兒,然後笑了。

  “我想要的……首先第一點,要保證自身的安全,這是首要任務。”

  豌豆點點頭,它認為這理所當然。

  “第二……我想長生。”

  豌豆一愣,似乎有點死機。

  容遠輕嘆一聲,“豌豆,地球的壽命有46億年,銀河系的壽命有140億年。而在宇宙中,像銀河系這樣的星系,多的數之不盡。”

  “世界如此壯麗而又龐大。人類妄稱主宰,其實渺小地如滄海一粟,實在是微不足道。就算是再偉大的功績,再顯赫的名聲,跟這廣袤的天地、無垠的時間相比較,又算得了什麼?”

  “我以前……渾渾噩噩度日,感覺無論做什麼都沒有太大的差別,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有了《功德薄》以後,我很高興,我覺得,我終於可以妄想一下。”

  容遠第一次向人真正敞開自己的內心的渴望,盡管他說話的對像並不是一個人。

  “我真正想要的,不是那些世俗的東西……下至瀚海深淵,上至宇宙星河,我都想用我這雙眼睛去看一看,用我這雙手去摸一摸,我想走遍所有我想去的地方。”

  “我想了解這世上所有的奧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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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20-11-2 00:04:34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情書日記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那我要提醒你一件事。”豌豆正色說:“容遠,對於負功德值的契約者,《功德薄》的生命兌換是有極限的。”

  “極限?”容遠反問。

  “最多最多,不會超過普通人的壽命極限。當然理論上來說,只要有足夠的功德值,就能兌換到近乎無限的生命值。但是……”

  “但是生命值的延續,”容遠打斷它的話,問:“無法阻止細胞的衰變和死亡,對嗎?”

  “是,商城中的有些物品,在契約者負功德值的時候是不會顯示也不能被兌換的。也就是說,在你將所有負功德值抵消之前,你最多只有百年的壽命。”

  “百年?”容遠輕笑一聲,“百年太久,就算到時候我能長生,但已垂垂老矣,可能連走路都費勁,那長生還有什麼意思?”

  “那你是想……”

  “最多二十年,在我四十歲以前,我會將這件事完成。”容遠說,平淡的語氣中蘊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容我提醒一句,你有一億七千八百五十萬的負功德值,限期在二十年內全部抵消的話,那平均每天大約要獲得2.5萬功德值——這是你現在用一個月時間才能勉強達到的數值。”豌豆冷靜的說。

  “萬事開頭難,用一萬塊賺一萬塊很難,但用一百萬賺十萬就比較簡單了。”容遠很有信心,他用指腹摸了摸豌豆的小腦袋,“我已經有了一個設想,只要能做起來,很快就能攫取無可計數的功德值。”

  豌豆問:“是什麼?”

  “不急,我還要再完善一下計劃。”容遠說:“你先用光腦建立一個懸賞通緝犯的數據庫,把目前在A市的、懸賞十萬以上的單獨陳列出來,任何時間我都要知道他們所在的位置,甚至包括他們都在說什麼,在做什麼……讓我看看這光腦的功能到底有沒有你力薦的那麼強。”

  “這是領先了目前地球科技水平130年的產物,不會讓你失望的。”豌豆說。

  “那最好。”

  容遠說完,就去睡覺了。豌豆像一個普通的玩偶小人一樣,坐在攤開的一本書上,連眼中微弱的光芒都自然地調暗了。光腦作為功德商城的兌換物,在契約者容遠確定了豌豆具有使用勸以後,豌豆也能將它塞進肚子裡的芥子空間中了,但並不影響光腦的使用。

  若有人此時闖入,絕不會想到那個坐在書頁上垂著腦袋的小人肚子裡進行著多麼驚人的運算。從此刻起,無數手機、電腦、監控儀、攝像器材……包括許多處於關機狀態的電子儀器,其電流都發生了一瞬的紊亂,這時間太短暫,以至於沒有人能真正察覺到,但其中的資料卻在這一瞬就被一雙遙遠的眼睛所翻看,那些儀器上的攝像頭,也不再完全由自己的主人所掌控。

  入侵和搜索都交給了光腦,豌豆在想著容遠。

  豌豆沒有以前的記憶,它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容遠,所有的記憶從那時開始。

  但豌豆覺得,同樣的開端,它重復了很多次。

  從有意識開始,它就知道很多事,對現在的這個世界也並不覺得陌生。而這些知識,並不是容遠在兌換的時候灌輸給它的,而是它……自然而然地好像就知道。

  豌豆想,也許在容遠之前,《功德薄》就已經轉手過無數次,而它也曾被不同的契約者喚醒過無數次。

  它並沒有那時的記憶,但它模糊覺得,那些人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功德薄》,對曾經的契約者來說,它不是上蒼的恩賜,也不是懲奸除惡的神器。它更像是一個詛咒,讓所有擁有它的人都不得善終。不知道這是《功德薄》的問題,還是曾經那些使用者的問題。

  ——但容遠是不一樣的。

  豌豆鮮明的意識到。

  那樣的願景,它絕對是第一次聽到。讓它也忍不住生出強烈的渴望,渴望容遠能做到……渴望那時候,自己還陪在他的身邊。

  在過去,它不理解願望是什麼東西。但從那一刻起,豌豆有了一個願望。

  ……

  不管有多麼高遠的目標,容遠現在只有十七歲,還是要每天按時去上學的。但他剛到學校,就發現凡是自己所到之處人人退避三舍,而且看著他的眼神都很怪。

  怎麼說呢?有種被同情和嘲諷的感覺。

  教室裡也是,好些學生聚在一起說笑著什麼,門邊的男生一看他進門就大喊一聲:“容遠來了!”

  嘩啦一下人群散開,居然好些還是其他班的學生,全都兔子一樣躥回去。容遠莫名其妙地走到自己座位上放下書包,問金陽:“怎麼回事?”

  金陽看上去有些無奈,他瞪了那些人一眼,好些人拿書遮著頭,但還是嗤嗤的笑。轉頭見容遠還盯著他,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嘆口氣,帶著幾分同情地說:“今天早上,有個一年級的女生被人整了。”

  容遠挑眉,無聲地問:所以呢?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金陽說:“她寫的日記被人貼到學校的櫥窗裡,日記裡滿滿的都是你的名字。”

  容遠茫然,這是什麼意思?

  周靜靠在窗邊,掐著嗓子用細細的聲音說:“啊,容遠,你就像太陽一樣,看到你,我就覺得世界有了光明。”

  容遠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她。

  班裡另一個男生立刻接上:“啊,容遠,我的榮遠,我是真的愛你。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深深地愛上了你。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會等你,永遠~~永遠~~~~”

  又有人道:“容遠~容遠~為什麼你這麼完美?為什麼完美的你這麼遙遠?看你一眼,我就失去了我的心;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失去了我的靈魂;卑微的我,不敢乞求你的心,只要你能看我一眼,哪怕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願~~~”

  “想死嗎?”容遠冷冷地問,沒有刻意提高的聲音像一股極地寒風,冷颼颼地從所有人頭頂刮過,眾人頓時噤若寒蟬,被他盯著的那個男生覺得自己的脖子後面擱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差點兒嚇尿。

  這些像牙塔裡的學生第一次貨真價實的感覺到殺氣這種東西。

  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讓提前進來上課的英語老師吃了一驚。

  “如果只是肉麻的情書日記的話,不至於這樣。說吧,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情況?”容遠低聲問金陽,他們之間的座位就隔了一個過道。

  金陽猶豫了一下,有些難以啟齒的模樣。容遠熟悉他的表情,知道他為難是因為他從不在背後說人壞話——當然當面也沒有說過。

  容遠放過他,逼視自己的同桌。

  同桌是個帶著黑框眼鏡的長頭發女生,十分膽小,對容遠畏之如虎。此時這個可怕的同桌一直盯著她看,女孩渾身發抖,她低著頭,十分不情願地捧著自己的手機上交。

  “這……這是那個女生的照片。”同桌小聲說。

  她的手機裡正打開著班級裡的微信群,群裡上傳了幾十張照片,主角都是同一個女生。

  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容遠都沒有認出來這是一個女生。

  她至少有兩百斤,膚色微黑,五官被肉擠得格外小,泛黃的短發十分稀疏,臉上布滿青春痘留下的可怖痘印。

  總而言之,長得很醜。

  被這樣的女生看上並且在日記裡用痴漢般的語氣稱頌愛慕,連容遠的格調都好像被降低了很多,於是他也一起成為了眾人的笑料。容遠翻了翻微信群裡的發言,比起嘲笑那個女生,明顯一班的學生更喜歡看他的笑話。

  容遠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同桌一眼,把手機推了回去。

  同桌看了手機頁面一眼,瞠目結舌,嘴唇翕動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容遠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像小老鼠一樣總是繞著人走的同桌居然會在群裡發言:【胡說八道!小遠是陽陽的!CP可逆不可拆,不服來戰!】底下一群男生喊:【你要戰,那便戰!怕你何來!】同桌皺著臉,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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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4:43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周圓

  容遠沒再理會表裡反差巨大的同桌。學校裡的女生經常一邊暗戀著金陽,一邊YY他們兩人“不可不說的二三事”,都是玩笑居多,也沒有誰真的想著要掰彎了兩人將他們湊成一對。所以容遠和金陽一向對這種事都是置之不理。

  容遠在想著剛才照片裡的那個女生。

  她被人推搡著站在櫥窗邊,身上都是土,胳膊和腿上有幾處擦傷,衣服也被扯破了。她用手掩著裂開的校服,神情茫然而麻木,頭發上、身上掛滿了鉛筆屑、紙巾、口香糖一類的東西,好像是曾被人把垃圾桶蓋到了頭上。

  她的周圍有許多人圍著她,他們都在笑,有的嘲諷,有的鄙夷,有的憤怒,還有人把雜物扔在她身上。在緊張沉悶地令人窒息的高中生活中,所有人都像是享受著一場狂歡的盛宴,將自己的憤懣和壓抑都發泄在她身上,沒有人考慮那個女生在這種環境中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和屈辱。

  最後的幾張照片中,是金陽擠開人群,脫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蓋在女生身上,護著她離開。

  容遠皺了皺眉。

  他左手握拳擋在唇前,低聲問:“豌豆,這女生如果自殺的話,會扣我的功德值嗎?”

  “從責任關系上來看,雖然她因為你而釋放後葉催產素,進而產生‘愛情’這種有特定指向性的感情,但這並非你主動促成;在今晨發生的一系列事件也與你沒有直接關系。十分鐘以前,我可以肯定,無論她是生是死,都與你無關。”豌豆細小的聲音帶著機械般的質感,“但是現在,你對這件事有了一定的了解,那麼就不能說與你毫無關聯。若她因此事自殺而死,我不確定你的功德值是否會有影響。”

  “所以,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嗎?”

  豌豆說:“是的。不過即使會算成你的責任,考慮到你負一億七千八百五十萬的債務,這個女孩死亡帶來的影響也是微乎其微。所以我的建議是,為了給今後的行動提供可信的參照,你應該旁觀事態發展,如果能促成《功德薄》顯示新的規則,即便為此扣分,也是利大於弊。”

  容遠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地球上的人口那麼多,多一個少一個根本沒什麼影響。相比之下,《功德薄》未顯示的規則卻是一把始終懸在頭上的利劍,不把所有的規則都挖出來弄清楚,容遠也難以去相信《功德薄》。

  “小遠,”金陽拿書擋住老師的視線,轉過頭來輕聲跟容遠說:“課間休息的時候,你能跟我去一趟醫務室嗎?”

  “去干什麼?”容遠的心思還在挖掘《功德薄》的規則上。

  “我們去看看周圓……哦,周圓就是那個女生。”金陽憂心忡忡地說:“這件事一出來,我擔心她在這個學校會很不好過。我們去看一看,關照一聲,大概能好點。”

  “她是你認識的人?”

  金陽搖搖頭,說:“今天早上才認識。行嗎?”

  容遠看了看他,無所謂地點點頭,說:“行。”

  金陽聞言就笑起來。

  容遠撇過頭,握拳低聲:“豌豆,那女生還在醫務室嗎?”

  “是。”豌豆早已經控制了容遠附近所有的攝像頭。

  “監控她的行為。如果有自殺傾向,立刻發出警告。”容遠吩咐說。

  豌豆頓了一下,說:“我不明白,契約者。出爾反爾並不是你的性格特點,為什麼改變主意?”

  “……照做就行了。”為了不讓金陽自責和失望而改變主意這種原因,容遠是說不出口的。

  ……

  英語老師為了講解試卷,干脆兩節連上,中間休息的時間只放行了幾個急著上廁所的學生,於是容遠和金陽的探望計劃只能推遲到下一個課間。第二節剛上課沒多久,豌豆發出警報:“監控對像周圓的情緒發生劇烈變動,生存意志下降到20個百分點,目前還在急劇下降中。”

  “發生了什麼事?”容遠問:“……生存意志你又是怎麼測量出來的?”

  “三十七分鐘以前,周圓的班主任張梅進入醫務室病房,與周圓交談,周圓始終保持沉默。”光腦一早就入侵了學校的所有電腦,包括教務處、教研室、檔案室這樣的部門機構,豌豆自然對學校所有教師和學生的信息都了如指掌。

  “十五分鐘以前,一對中年男女進入病房。檢索發現,男性是周圓繼父周成軍,女性是周圓生母孔玉紅。周成軍掌摑周圓,並伴隨五分三十二秒的言語暴力。孔玉紅哭泣並有指責之語。”

  “七分鐘以前,周圓同一班級的羅軍、金凱、傅家俊、石葳蕤、何菲菲進入醫務室,兩分鐘後,與周成軍、孔玉紅發生言語及肢體衝突。”

  “最後,生存意志並非我測量得出,而是光腦上的《解讀智慧生命》軟件,能通過對人體表情、動作、語氣、脈搏等要素進行計算分析,解讀人的情感變化、性格特征、戰鬥力、生存意志等等,還能預判其行為。”

  豌豆一一回答了容遠的問題後,補充說道:“另外,周圓已經跑出醫務室,正在教學樓二樓左側第二個樓梯攀登。生存意志下降到三。按照分析,這三點生存意志有百分之七十是因為你,百分之三十是因為金陽。”

  “以及,她現在想要通過跳樓自殺的可能性超過97.89%。”

  “老師!”容遠突然站起來。英語老師被他嚇了一跳,問:“什……什麼事?”

  “上廁所。”容遠答得簡潔利落。

  “哦,去吧。”英語老師看他著急的樣子,想來是已經憋不住了,連忙放行。

  一中高一和高二不在同一棟樓上,但三四層都跟行政樓連接,同時行政樓也是一中最高的一棟樓,一共有八層。其它教學樓實驗樓藝術樓等等高一些的不過四層,最矮的只有兩層。所以如果周圓死志已決,她八成會繞到行政樓上跳下去。

  因此容遠沒有繞遠路跑到高一樓去,而是以不急不緩的速度走到行政樓天台上。又等了一會兒,才聽到天台那扇小門被“吱呀”一聲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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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0:04:54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制止的方法

  周圓低著頭走上來,根本沒有注意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痛苦和絕望太多,已然覺得麻木。

  她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沒有半點生存技能的母親帶著她改嫁給了現在的繼父周成軍,盡管繼父酗酒好賭,對她們二人非打即罵,但依然被周母視為依靠,被打以後也只會抱著周圓哭,卻從來沒有想過離開這個男人。

  小時候的周圓,也曾經是個苗條漂亮的小姑娘。但從十四歲起,她發現繼父的態度越來越親昵,看著她的眼神卻像餓狼一樣讓人毛骨悚然,有時候還會毛手毛腳。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已經知道很多事了。周圓清楚母親無法依靠,驚慌之下,為了保護自己,每天胡吃海塞各種高油高熱量的食物,短短幾個月就充氣一樣胖得連走路都困難。

  從那以後,繼父對她那種說不出口的心思倒是消失殆盡,但家暴卻越來越嚴重,有時候無緣無故就會揪著她暴打一頓。以前周圓也有好些朋友,但胖了以後那些人漸漸都變成了鄙夷嘲笑她的一員。

  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呢?有時候周圓自己捏著身上厚厚的肥肉,看著因為急速增肥皮膚被撐開而出現的密密麻麻的白色紋路,也會難過的偷偷哭。

  周圓的成績其實很好,但“肥”和“蠢”總是連在一起的,不光同學們排擠無視她,連老師和母親也不太看得上她。

  過去周圓總想著,上了大學就好了,離開那個家就好了,工作以後就好了……但現在她覺得,自己再也撐不了那麼久了。

  周圓扶著天台上的欄杆往外看,站在這個高度,就算沒有恐高症也會感到暈眩。但周圓想到母親看到她的屍體以後會有多麼痛苦,學校裡的老師同學會有多麼害怕驚恐,就感到一陣報復的快意。她“呵呵”冷笑兩聲,用手指梳理了一下短發,又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忽然想到一件事,忙把金陽的校服外套脫下來,整整齊齊地疊好,用手輕輕把上面的褶皺撫平,遲遲不想松手,眷戀著上面的溫度。

  想到金陽,就想到那個她喜歡了很久的男孩子。她一直都羨慕著,羨慕那種即使被千夫所指也依然我行我素的驕傲自信,她仰望著,向往著,又感覺自慚形穢。她把這種心情寫在日記裡。那是她生活中唯一一點光明,就像溺水之人死死抓住一塊浮木。

  而這種心情被曝光於大眾,就像是她被撕光了衣服袒露於光天化日之下一樣。她寧願一死,也不想去面對喜歡的人在知道了她的心情以後,會以怎樣厭惡鄙薄的眼神看著她。

  “如果你想跳樓,我建議你換個方向。”旁邊突然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因為下面是我們班的衛生區。”

  死之前還要被人如此刻薄,周圓不由心生怒意,心想著就偏跳到你們班的衛生區看你怎麼辦,一邊怒而抬頭。

  周圓張大嘴巴,一臉呆滯。

  “容……容……”

  容遠就站在離她不遠處,背對著欄杆,手肘撐在水泥台上,黑色碎發在太陽的映照下閃著光,淺褐色的眼瞳,有種高踞於雲端之上的冰冷疏離。

  容遠靜靜等待了幾分鐘,然後見女生猛地回神,哢地一下合上嘴巴,還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口水,眼神閃躲,表情卑微,背脊也不受控制地弓了下去。

  顯得更蠢了。

  周圓已經把跳樓的事全都忘在了腦後,滿腦子都是: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在這兒?他看了多久?他知道那件事了嗎?知道嗎?不知道嗎?……

  “如果你暫時不想跳樓的話,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容遠說。

  “什……什麼?”周圓結結巴巴地說。

  容遠道:“給校醫務室的劉醫生拍張照片拿回來……你有能拍照的手機嗎?”

  周圓愣愣地點頭:“有。”她母親為了補償女兒經常被丈夫打罵的愧疚,偷偷攢錢給她買了一個款式還算新潮的手機。雖然她知道女兒真正想要的並不是這個。

  容遠等了一會兒,見她還呆愣愣地站在一邊,眉頭一皺:“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

  “哦……哦!”周圓急忙小跑著下樓。

  ……

  醫務室裡,劉醫生坐在椅子上,正在給兩個臉頰紅腫的女生開藥膏,一邊輕聲安慰啜泣的女孩。剛才班主任在問到早晨事件前因後果的時候,這兩個女生言語間辱及周圓的家教,被暴起的周成軍抓住一人扇了幾個耳光。之後幾個男生和周成軍廝打起來,女生則使出了最強技能之召喚家長。現在那些男生、幾人的家長和一些校領導全都到校長辦公室去了,只有她們兩人還留在醫務室。

  在成熟帥氣的劉醫生的安慰下,兩個女生心情漸漸好起來,臉上還掛著淚,嘴角已經帶上了笑容。

  “哐”地一聲門被猛地推開,滿身大汗的周圓氣喘吁吁地跑進來,直接擠開兩個女生,仗著噸位壓制住喝問“同學你干什麼?”的劉醫生。

  “醫生我們合個影吧。”周圓勉強解釋一句,一條腿壓住劉醫生的雙腿,上半身整個倚過去,手肘卡在劉醫生的脖子邊上,卡得他臉都青了。周圓快速摸出手機,對准劉醫生的臉哢嚓拍了一張照片,丟下一句“我還有事先走了!”就跑了。

  兩女生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看看鼻歪眼斜、衣服凌亂、喘著粗氣、一副飽受摧殘模樣的劉醫生,忽然覺得他也沒那麼帥了。

  “劉醫生,你沒事吧?”到底還是有好感在,一個女生同情地問道。

  劉醫生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幕,臉色陰沉沉的,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陰森地看了兩個女生一眼,說:“傷沒事了,你們也該回教室了。”

  “啊?可是……”女生不想回去,她還想在醫務室混著,一個上午都不用去上課呢。

  “滾!”劉醫生臉色難看地喝道。

  青春期的女孩子哪受得了被人這麼對待,兩個女生臉色一變,生氣又難堪地哼了一聲,“走就走,有什麼了不起的!”摔門而去。

  劉醫生鎖上門,轉身打開一個一直鎖著的抽屜,眼神晦暗地看著裡面黑色的公文包。

  ……

  再一次從一樓爬到八樓,從沒有這麼大活動量的周圓覺得肺裡都在燒,她費勁地喘著氣,最後兩層樓,是真的手腳並用“爬”上去的。但在要上天台的時候,她還是站直身體,使勁平穩呼吸,擦了擦滿頭滿臉的汗,捋順汗濕的頭發,又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推開門走出去。

  容遠正在看著天空,像是在發呆。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

  周圓覺得心髒又開始“突突突”急速跳起來,幾乎要衝破胸膛。她同手同腳地走過去,把手機裡的照片調出來,遞到容遠面前,說:“我、我、我拍到了。”

  容遠看了一眼,然後掏出一張紙遞給周圓,問:“你看看,他是不是跟這個人很像?”

  周圓一看,竟然是一份公安局的懸賞通緝令,警方懸賞3萬元緝拿涉嫌多起組織、強迫、欺騙他人買賣人體器官的犯罪嫌疑人金思平。而附在旁邊的金思平的照片,雖然比現在的劉醫生白淨一些,胖一些,也沒有戴眼鏡,但五官臉型卻十足十的相似。

  周圓張大嘴巴看著容遠,任哪一個在和平的校園裡成長起來的普通中學生都難以想像,這樣好似都市傳說一樣的危險人物居然就潛藏在自己身邊。

  容遠征詢她的意見:“雖然還不確定,但現在,是不是報警比較好?”

  “哦哦,報警。”周圓急忙拿出手機,語無倫次地跟警方說明了情況,掛斷手機以後,還如在雲裡霧裡,搞不清楚狀況。

  “容遠,金思平形色匆忙地走出醫務室,推測逃跑的可能性超過90%。”豌豆細細的聲音傳入容遠的耳朵。

  容遠轉頭問周圓:“你剛才是怎麼拍的照片?不會打草驚蛇吧?”他原本以為周圓會去偷拍一張,卻沒想到照片中的“劉醫生”分明是一副被霸王硬上弓的模樣。

  周圓想起剛才醫務室裡的一幕,臉色不禁一白。

  “要是他被嚇跑了,人海茫茫,可就不好找了。萬一他借著對學校知根知底想使個壞,那可怎麼辦?”容遠狀似擔心的說。

  美色當前,周圓腎上腺素飆升,不假思索地就拍著胸脯說:“跑不了!我去盯著他!”

  說完不顧自己兩腿酸軟、胸口悶疼的狀況,轉身蹬蹬蹬又往樓下跑。

  豌豆問:“容遠,你不是要阻止她自殺嗎?為什麼把那份通緝令給了她?”

  昨晚光腦徹夜檢索,已經鎖定了目前潛藏在A市的一百多名各地通緝犯,巧之又巧,其中一名正假借校醫的身份隱藏在一中。容遠早上來的時候就帶上了那張通緝令,豌豆本以為他是要借著地利之便將其擒拿,順便也領一份懸賞好緩解目前的經濟困局。

  容遠笑了笑,說:“你看她現在,還會想自殺嗎?”

  在樓頂上,遠遠地,容遠看到金思平提著一個公文包正在跟門衛交談,雙方說了幾句後,門衛控制著電動伸縮門緩緩打開。眼看金思平就要走出去了,周圓大喝一聲,像枚小炮彈似的重重撞在金思平的腰間,接著肉山壓頂,坐在金思平身上不讓他起來,門衛都被驚呆了。

  公路上,急促尖銳的警車鳴笛聲越來越近。

  容遠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從天台上走下去。

  “我又不是心理醫生,不會開解她的痛苦,也不會振聾發聵地讓她明白生命的可貴之處。但我可以讓她看一看自己那個狹隘逼仄的世界之外的景色,讓她明白,生活可以遠比她以為的更加波瀾壯闊。”

  “如果這樣她還是要堅持去死,那就說明,痛苦太深,活著反而是在受罪。那我也就沒有再去阻止的必要。”

  容遠最後對豌豆如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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