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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與沫] 功德簿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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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3:31 |只看該作者
  第60章 岩洞

  光照射出去的一瞬間,容遠只覺得眼睛被閃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拿手擋住眼睛,等適應了眼前的亮光以後,才慢慢睜開。

  人類乏味的語言,無法形容眼前這一幕的絢麗和夢幻。

  黑暗裂縫下方,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方形空洞,洞內的岩石嵯峨嶙峋、千姿百態,更有幾十米高的石頭珠簾自洞頂垂落。更奇妙的是,在岩石壁上各種天然礦石晶體簇擁成堆,有的姹紫嫣紅,有的剔透玲瓏,手電筒的一束光芒經過這些晶體無數次的反射,將整個岩洞照的光輝璀璨、熠熠奪目。更有少量晶體碎屑被震落,在空中漂浮著緩緩落下,折射著細碎的星光,猶如無數墜落的星子。

  豌豆仰頭看著,黑黑的瞳孔中也印上了無數星光,它伸出小手,一枚星子飄落在它掌心,折射的光芒被擋住以後,可以看出這是一小片金色的礦石晶體,顏色極為純粹,仿佛有金色的陽光在其中流淌。

  容遠把手中的手電筒輕輕晃了晃,便見整個洞中的光芒都為此色彩變幻、游移飄動。他定了定神,向前走去。

  地球上現存最大的鑽石也只有五百多克拉,未被切割前有三千多克拉,大約是一個成年男人的拳頭大小。但在這裡的岩壁上,處處可見手臂長短、直徑堪比籃球的礦石晶體,而且色澤純粹,品質極佳,將這岩洞妝點的如同傳說中的仙府龍宮。

  饒是容遠再怎麼冷靜,也覺得心髒砰砰直跳,呼吸都有些艱難。他按捺住想要撲上去將這些寶藏都打包帶走的衝動,反復告訴自己:放在這裡,跟放在自己的口袋裡沒有區別,反而是帶回地球會惹來麻煩。

  容遠繼續向前探索,同樣的景色看的時間長了,那種攝人心魂的魅力也就漸漸習慣了。走了不知道多久,地面和周圍的岩壁上凸出來的寶石少了,越來越厚的冰層將礦石包裹在裡面,漸漸的,整個岩洞都變成了冰洞,四面的冰層倒映著容遠的身影,讓他覺得自己好像行走在虛空中一樣。

  也許是因為冰層凝結的關系,冰洞變得越來越狹窄,道路變得更加曲折蜿蜒,大洞套著小洞,有些地方走著走著變成了死路,容遠就繞一圈換個方向走。多虧了他有光腦可以一直記錄走過的路線,否則在這樣復雜的環境中非迷路不可。

  又此次被冰壁擋住了去路,容遠照了照,隱約能看到冰壁後方有個洞穴。他伸手敲了敲,退後兩步,然後半轉身猛地一個回旋踢!

  冰層中心“哢”地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縫,一片片細碎的冰塊剝落,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空洞。容遠上去又在下部的冰壁上踹了一腳,將整個通路打開,然後走進去,然後出乎意料地發現,這竟然是一個人造的冰室。

  冰床,冰桌,冰椅,冰制的櫃子、碗筷、台階、博物架和梳妝台,梳妝台上,還有珠釵、簪子、步搖、耳環、手鐲等各種首飾。

  這些半透明的物品,都被雕刻的美輪美奐,精致異常,而且都是糖國古時候的風格。從擺放的位置來說,好像隨時都會有一個華衣曳地、裙幅逶迤的女子款款走來,淡掃蛾眉,薄施粉黛,對著鏡子細細梳妝。

  冰室一側還有一個門洞。容遠提了幾分警惕,慢慢走進去。

  裡面的冰室要大得多,但也十分空曠。整間冰室空蕩蕩的別無他物,只有盤腿坐在地上的一個人。

  一個大概死了很久的人。

  容遠站在門洞處觀察了一會兒,走過去,蹲下來看了看。

  這個人身體周圍都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因為這冰層的保護,他的身體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眉眼宛然,皮膚白皙,就跟活著的時候沒有兩樣。同時身上的衣服也完好無損,看的出來是糖國古代寬袖廣身的風格。

  隔著透明的冰層,可以看出他大約二三十歲,劍眉朗目,面如冠玉,十分英俊,但眉宇間帶著一種沉郁的滄桑和悲傷,仿佛就算是死的時候,他的心中依然蘊藏著堆山填海的痛苦。

  在他面前,還寫著一些字,用的是楷體,筆勢鐵畫銀鉤,剛勁漂亮。最前面,寫著一句詩——

  “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容遠回頭看了眼冰層裡的人。雖然他一直不懂為什麼愚蠢的類人猿經常為了類似多巴胺這種化學物質的分泌而做出種種不可理喻的事情來,但不妨礙他根據這一句詩腦補出一個俗套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來。

  容遠搖搖頭,甩掉自己的思想向著二缺方向發展的危險苗頭,繼續往下看。

  後面,是一排小字:

  “如有朝一日,我蕭氏後人來此,切記:《功德簿》,惡物也,勿看,勿信,勿用,如有契約,當立封之。勿要如我一般,父母俱亡,妻亡子散,故友盡離,舉世皆敵,舉世皆叛。

  切記,切記。”

  容遠轉頭看看豌豆,它比容遠更早看到了這行字,小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有自我辯解或者試探容遠態度的意思。

  看到這些字,原本只是懷疑的容遠可以確定,這個人曾經也是《功德簿》的擁有者,難怪他在幾百年前就可以登上月球。看他的模樣,他的身邊甚至沒有任何高科技工具,很可能只是憑借肉身的修煉就踏入了虛空,並且在真空環境下生活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至少外面那間冰室,不是一夕造就的。

  傳說中的破碎虛空、羽化成仙,竟然真的有人曾經做到嗎?

  ——這個不知名的蕭某留言警告後人,但容遠從中看到的,卻是《功德簿》中更大的誘惑。如果能像這個人一樣破碎虛空,在宇宙自在遨游,就算為此而死,他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冒險,能經歷這世上最大冒險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如果還猶猶豫豫瞻前顧後,容遠自己都要唾棄自己。

  蕭某的留言中透露出了《功德簿》的信息,雖然容遠覺得可能很多年內人類都不可能探索到這個冰洞裡來,但他還是拔出宇航服上附帶的激光匕首,將這行字毀了個干淨。

  “容遠,下面好像有東西。”

  刻著字的石板被毀以後,露出一小塊銀白色的金屬物。豌豆見容遠沒注意,便出言提醒說。

  容遠看了看,便拿匕首將這一層石板盡數剝開,露出一個用鉑制作的扁長盒子,大約有手掌的兩倍大小。也許是考慮到能到這個地方的人不會被一把小小的鎖難住,蕭某並沒有給盒子上鎖,只是將鎖扣扣住。

  容遠打開鎖扣,掀開盒蓋,裡面是一塊翠綠色的玉佩,玉佩上用小篆體寫著一個“蕭”字。

  他拿起玉佩看了看,上面的綠色在光照下濃淡不斷變幻,折射出一種生機勃勃的光彩來,除此之外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一塊普通的玉佩,值得一個《功德簿》擁有者這樣藏著掖著留給後人嗎?

  容遠思索了一下,一時看不出端倪來,想了想,便把玉佩裝在身上,將盒子復原放回去。向前輩欠了欠身表示敬意和歉意,然後他站起來,讓豌豆對裡外兩間冰室都掃描了一遍,掃描功率開得很大,不光地面,連地板以下幾米深都沒有放過,最後發現,除了這塊玉佩以外,還真沒有其他的東西。

  眼前突然出現的這個人提醒了容遠,他已經離開地球很長時間,也到該回去的時候了,始終處於興奮刺激狀態的神經也無法掩飾他身體越來越疲憊的事實。他需要吃飯,喝水,洗澡,還有充足的睡眠。

  探索這個岩洞的時候花了很長時間,但離開的時候就很快了。他從原路返回,自裂縫底端爬上去以後,見雨梭依然停在原地等著。容遠看看周圍地表無數的大小裂縫,心想該在這裡留下點標志物來,不然下一次來恐怕難以找對地方。

  他四下看了看,忽然看到地上自己留下的一串腳印,想像多年以後登月的人們在發現這些腳印以後會有多麼驚訝,不由得一笑,然後對於該留下什麼標志有了主意。

  容遠跟豌豆兌換了一杆糖國國旗,用激光刀在地上鑽了個小洞,將旗杆插在裡面。這裡沒有風,旗子便軟軟地垂下來。他便又換了一個支杆將旗面撐起來,然後在旁邊留字:“良辰美景,至此一探”。

  寫下這句類似“到此一游”這樣的話,容遠最後回頭看了看那黑黢黢的裂縫,還沒有離開,便開始想著下一次的探訪了。

  然後他登上雨梭,下了返回地球的指令以後,不到三秒鐘,便靠在駕駛座椅背上,沉沉睡去。

  雨梭的燈光倏然遠去。在他離開後沒多久,一顆石子忽然從附近一座環形山的山頂上滾落,接著從黑暗中,一個影子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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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3:43 |只看該作者
  第61章 爭執

  容遠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了地球,他揉了揉眼睛,活動著因為睡姿問題而有些酸疼的肩膀,問豌豆:“什麼時間了?”

  說話的同時他看了看窗外,滿天紅霞,艷麗如火,遠處一抹緋紅,邊緣點綴著金子般的色彩。

  站在操作台上的豌豆說:“糖國時間2月3日晚十八點二十三分零六秒。容我提醒,截止到現在,你已經有七十個小時沒有進食,上次飲水,是在三十七個小時以前。”

  “我知道。”容遠也覺得餓得很,他在月球上的時候,一直忽略了自身的生理需求,導致現在身體一直在傳達著需要補充能量和水分的需求。他看了看飛行器下方高樓大廈的輪廓,問:“現在到哪兒了?”

  “目前正處於s市上空,是否降落?”豌豆說。

  但容遠搖頭否決說:“不,不能在這兒。回A市找個合適的位置我們下去。”所謂“合適的位置”,就是周圍既沒有人,也沒有監控攝像頭,同時容遠出現在那兒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

  “但是,你不是還要在S市繼續參加培訓嗎?”豌豆有些疑惑。a市已經沒有未處理的事務,回去以後還要再返回s市,費時費力,豈不是多此一舉?不過雖然它覺得奇怪,但還是立刻操縱雨梭反向飛往A市。

  容遠道:“你忘了嗎?我之前為了找帕拉薩•布魯特,曾經回過a市。鐵道部有我買票過去的記錄,但如果沒有回來的記錄,那我怎麼出現在s市不是很可疑嗎?”

  豌豆立刻請纓:“但我可以把你買票的記錄刪除。”

  “你能刪除電子記錄,但能刪除所有見過我的乘客和車站工作人員的記憶嗎?”容遠說:“沒有必要為了省一點麻煩,冒今後可能被有心人注意的危險。這些事,以後你也要替我注意。”

  “是。”

  沒過多久,雨梭就停在了a市一棟高大建築物的樓頂上。容遠將換下來的宇航服在飛行器內的儲物格裡放好,帶著豌豆從升降台上跳下來,下令讓雨梭上升到同步軌道以後,暫時熄滅動力繞地飛行,等待下一次指令。

  容遠目送著雨梭再次隱形以後升空,湧動的氣流將他的頭發吹得紛亂,西邊的天空中,一輪宛如娥眉的月牙斜斜懸掛著。

  環形山、裂縫、布滿寶石的岩洞、冰室、死在月球上的神秘古人……過去的兩天,簡直就像在做夢一樣。這一次事先准備做得並不充分,行程倉促,探索的地方也不多。當下一次他到月球上的時候,一定要將那地方探個明白。

  容遠順著大樓的安全通道下去,豌豆重又變成了耳機的模樣,跟容遠小聲描述這個他們降落的地方。

  A市是個人口非常多的、現代化的大都市,在這樣的城市裡要找到一個合適降落的位置並不容易。容遠現在所在的大樓,是一個綜合性的購物中心,十樓以下的樓層店鋪全都租了出去,十樓以上則有各種補習班、美容會所、逃生游戲室、室內兒童游樂場、健身中心等,另外還有一家電影院。來往的人員成分復雜,人流量很大,可以說什麼人出現在這裡都有可能。

  現在的人,普遍都是寧願在電梯門前等上半小時,也不願意去走樓梯,所以安全通道裡只有容遠一個人。雖然這棟樓高有二十八層,但他現在的體力已經與過去大不相同,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輕松下到一樓。

  跨出光線昏暗的門洞,喧囂撲面而來,有種突然換了一個世界的感覺。容遠左右看看,這種地方附近總是有很多家食品店,他戴上眼鏡,很快就掃到了一家衛生極好又客人很少的小飯店。

  這家店真的很小,應該是家庭經營的夫妻店,門上掛著一串風鈴。容遠推門進入,見左右兩邊總共只擺了六張小飯桌,桌椅全都擦得锃亮,地面光可鑒人,牆壁粉刷得雪白,牆上還掛著幾張讓人一看就垂涎欲滴的菜蔬水果圖片,整體干淨整潔、簡單大方,給人的感覺非常好。但整間店裡,除了剛進來的容遠以外,只有一對明顯是外地游客的年輕夫婦帶著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在吃飯。

  聽到風鈴聲,一個圍著淡粉色圍裙的中年女人忙走過來,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問:“您好,想吃點什麼?”

  容遠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單,說:“一碗清湯餛飩。”

  “好的,您稍等,馬上來。”中年女人給裡面廚房報了一聲菜單,然後從消毒櫃中拿了一個透明的玻璃杯放在容遠的桌子上,又提來水壺給他倒了一杯茶。容遠掃描了一下,水杯和茶水都非常干淨,沒有洗滌劑殘留或者任何不該有的添加物。

  容遠有些好奇,要知道這個時間正是飯點,附近的飯店幾乎都是爆滿,有些店門邊還坐著好些人在排號。這家店的位置極好,服務不差,衛生做得也很好,從那正在吃飯的一家人來看,菜品的味道應該也不錯,但生意卻冷清成這個樣子,實在不應該。

  不過畢竟跟他無關,他只好奇了一瞬,然後就沒再放在心上。

  容遠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是紅棗茶,有棗子淡淡的甜香。水流入口,滋潤著干涸的喉嚨和胃腸。身體缺水的時間有點長,盡管已經很渴了,但他克制著沒有大口大口的痛飲,而是喝了一口後,在嘴裡含了一會兒,然後分幾次慢慢咽下去,讓干渴的身體細胞能充分地吸收到水分。

  他點的餛飩很快就端上來,滿滿的一大碗,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容遠拿白瓷勺子舀起一個混沌,吹涼後咬了一口,鮮肉、紫菜、白菜、香菜和蝦皮的鮮味兒混在一起,色香味俱全,沒怎麼感覺到就吃完了大半碗。那邊那對夫妻也終於給孩子喂著吃完了飯,准備結賬離開。

  門口的風鈴突然“叮叮咚咚”一陣亂響,五六個故意將衣服褲子穿得歪歪斜斜、襯衫穿在毛衣外面、脖子裡掛著銀黑色骷髏造型的少年走進來。容遠看了一眼,轉回身繼續吃飯。

  聽到響聲正准備出來招呼客人的中年女人看到來人,不禁臉色一變,顫著聲音喊道:“他爸,孩他爸。”

  “怎麼了?”拿著鍋鏟的一個矮胖男人走出來,看到門口的一群人,臉色變得很難看,問道:“錢我們上次已經給你們了,你們又來干什麼?”

  “態度別這麼凶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在欺負你呢,大叔~”為首那個耳朵上戴著三四個金環的少年嬉皮笑臉地拖長聲音道。自從隔壁泡菜國的電視劇開始在糖國大受歡迎以後,“大叔”這種稱呼也莫名變得流行起來了。

  男人握著鍋鏟的手抖了抖,看上去似乎很想將它敲到這群少年的頭上去,但他忍了又忍,咬著牙問:“你們想干什麼?”

  “來吃飯啰。”這群少年大搖大擺地在幾張兩張桌子邊坐下來,金環少年往椅子上一靠,故意用流裡流氣的語氣說:“大叔你開著飯店,我們是來吃飯的客人。怎麼,不行啊?”

  “我的店不歡迎你們,給我滾!”男人壓低聲音怒吼道。

  “哎呦我好怕!嚇死人了!店大欺客啊!”金環少年揚著聲音高聲道。旁邊一個染了一頭綠色頭發的少年立刻捂著胃趴在桌子上,假模假式地喊道:“啊……我胃疼……胃好疼……”

  旁邊的人立刻七嘴八舌地說:“啊呀,不會是你上次在這兒吃壞肚子食物中毒還沒好吧?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矮胖男人臉色愈發難看,雙眼噴火地看著他們演戲。

  綠頭發“哎呦哎呦”叫喚了一陣後,金環少年還說:“大叔,你不會忘了吧?他是在你們店裡吃了髒東西才生病的,我們也不要你賠錢,你出錢讓他到醫院檢查一回總應該吧?”

  中年女人拉住丈夫的手,忍氣吞聲地說:“他都到醫院已經檢查過兩回了,根本就沒什麼毛病,你們要的兩千塊錢營養費也都給你們了,我們也不追究他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行嗎?”

  “到此為止?行啊!我沒問題啊!”金環少年拍拍旁邊綠頭發的肩膀說:“但是我兄弟的身體說它不行啊,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疼……我們作為身體和精神都受到傷害的消費者,向你們這種黑心店索賠是正當的權利!”

  “你……你這人怎麼能這樣?”中年女人氣得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地說:“空口白牙的,你、你這樣訛詐……小心我們報警,對你們也沒有好處!”

  “哎喲,威脅我,當我是嚇大的啊!”金環少年仰著脖子說:“報啊!你報警啊!讓警察來判判誰對誰錯!你們用過期肉做菜的證據還在天網裡呢!全a市人都知道。”

  ——天網?

  正將最後一個餃子塞進嘴裡的容遠聞言一愣,不會是……他的那個“天網”吧?

  店主夫妻好像被踩到了痛腳,頓時說不出話來。那對游客夫妻懷疑地看了他們一眼,不放心的抱起女兒看了看,然後將菜錢放在桌子上匆匆走了,臨出門時還小聲說要帶女兒到醫院檢查一下。

  店主夫妻一臉苦澀,連先前的怒氣都像是被扎破了的氣球一樣全都放跑了。

  這時候,還在喝湯的容遠就格外顯眼了。

  矮胖男人走過來說:“小兄弟,我們有點兒事,錢不收了,你走吧。”

  “走不走是我的事,開門做生意,你還要把客人往外趕嗎?”容遠反問道。

  “喲呵,膽兒挺肥的啊!小子哎,知道我是誰嗎?”金環少年很不忿,他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走過去就要讓那人了解一下自己的手段。

  容遠放下碗轉過身,金環少年腳下一個趔趄:“容、容遠?!”那副表情,嚇大於驚。

  容遠詫異:“你認識我?”

  質疑月球上是否有水的同學請注意:作者沒有逗你哦!與沫老師科普一下,NASA已經確認月球表面有水,只不過水分含量很少,如果有大量的水,猜測應該在兩極和永久陰暗面,並且以固態冰的形式存在。——親們可自行百度“月亮上有水嗎”。

  另外,月亮上其實也有空氣哦!只不過濃度只相當與地球表面上的一萬億分之一左右,非常稀薄,所以近似為真空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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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3:53 |只看該作者
  第62章 夏宇龍

  金環少年聞言牙疼,所以說,他最討厭的人的名單中容遠如果位居第二,那真沒有人敢稱第一。偏偏他將對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對方眼中他就是空氣,這種差別想想真是……讓人覺得心酸呢!

  其實不認識他,這也是容遠一向太過於特立獨行的緣故,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一中的學生在這裡,立刻就能叫出他的名字——夏宇龍。

  在一中,有兩個人一直享受著諸如不用交作業、上課睡覺、早退遲到曠課等也不會受到懲罰的特權,一個是容遠,另一個就是夏宇龍。

  容遠的特權,來自他傲視全校所有學生和往屆歷史記錄的成績,很多科目的老師也自知自己的水平其實不足以教導這樣的天才學生,他自學的進度和深度都遠遠超出了普通課堂上老師教給學生的內容,因此對他的學習一向放任自流,這是對他的智商和自制力的信任。

  而夏宇龍,就是另一個極端了。從他入校以來,每一次考試都是墊底的分數,有幾次九門科目的總分加起來都沒有達到兩百分,平均每門課還不到二十分。更可悲的是他考試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交白卷,而是很努力的把卷子上所有的空白處都填滿了,但回答的內容全都牛頭不對馬嘴,那點可憐的分數基本全都來自於蒙對的選擇題。運氣不好的時候,一道選擇題也沒有蒙對,零分都得了好幾次。

  像夏宇龍這樣的學生,原本是不可能進一中的。但他幸運在會投胎,父親夏振東是a市首富。夏振東的產業涉及能源、地產和運輸,擁有一條海上的運輸專線,資產百億,在整個糖國都是排名前列的大富豪。他白手起家,年輕的時候吃了不少沒有讀過書的虧,現在雖然成了a市首富,明面上走到哪裡都被人追捧,但私下裡他的粗俗和淺薄的知識底蘊依然是上流社會的笑柄,就算是他自己公司裡每月拿著幾千塊錢微薄工資的員工,憑借自己的高學歷一樣可以偷偷鄙薄他。

  夏振東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因此對唯一的兒子在學習上就要求非常高,就指望著他能考個a大b大這樣的全國頂級名校給他長長臉。為了能把夏宇龍塞進一中,夏振東新建的一棟高層住宅樓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學校的老師。

  ——其實就算是低價,他也是賺了錢的,只不過賺的比起別人不那麼狠罷了。但是既然花的錢少了,這就是恩惠。

  A市的房價很高,很多工薪階層一輩子的積蓄都只能付個首付,而能買一套自己的住宅是很多在a市打拼的人最大的夢想。因此夏振東的這棟住宅樓瞬間就被搶購一空,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收下了這樣無法讓人拒絕的好處,自然沒有哪個學校的老師還能拒絕夏宇龍的入校。剛開始也有很多老師想要盡心盡力的教好他,又是鞭策又是激勵又是額外補課又是選為課代表,千般手段都用盡了,無奈夏宇龍比起夏振東還要不開竅。夏振東主要是年幼的時候沒有學習的機會,夏宇龍干脆就是一看到字就想要睡覺,背過寫過的知識不到一分鐘准能忘個干淨,剛做完的題轉頭他就認不出來,到最後,再怎麼努力的老師也放棄了,只能由得他在學校混日子。

  為什麼夏宇龍這麼討厭又害怕容遠呢?因為在所有他曾經努力要學習卻不進反退的日子裡,容遠都是那個被老師和父母拿出來作為教育例子的“別人家的小孩”。他有再多的錢,在一中學生的眼裡也不如容遠有威信。哪怕那家伙目中無人地仿佛所有人都是腳下的螻蟻,還是有許多人崇拜他、憧憬他;而哪怕夏宇龍手裡握著大把大把的鈔票,有時候還能偷開他父親的豪車到學校炫耀,卻連找個女朋友都艱難。在還沒有為了拜金能扯下臉面的一中學生眼裡,跟他一起玩,就是看上了他們家的錢,是件很“丟人”的事。

  有時候夏宇龍甚至想找幾個人給容遠套個黑布袋抓去打一頓算了,但無奈一來他跟金陽的關系讓他不敢擅動,二來——同時也讓夏宇龍最憋屈最郁悶的是——他老爸是容遠的超級粉絲。期末考試結束後容遠那幾張被貼在櫥窗裡的試卷,他家老爸親自跑去膜拜了一番,還拍下來洗成放大的照片貼在夏宇龍的書桌上方,更過分的是他臥室裡那些游戲和電影的海報都被他爸給撕了,全都換成這些放大版的照片,連天花板上都貼了,讓他從早上一睜眼就能受到“熏陶”。

  簡直是噩夢!喪心病狂!

  夏父的做法不僅沒有讓夏宇龍愛上學習,反而讓他在對學習這件事更抗拒的同時,得上了“容遠恐懼症”。此時一看到容遠,他眼前立刻就是那些試卷上的各種數字符號在亂飛,話都說不利索了。

  “老大,你朋友啊?”旁邊一個小弟湊上來問道。

  夏宇龍耳邊好像立刻響起了夏振東讓他和容遠交個朋友的各種碎碎念,脫口而出:“屁的朋友!老子和他不認識!”

  小弟們意會,立刻拉開膀子,掛上凶神惡煞的表情對容遠說:“小子,別說我們沒給你機會!識相點,馬上滾!”

  容遠將他的威脅當成了耳旁風,學習搏擊這麼長時間,身體素質也日益提高,揍翻這群烏合之眾最多只需要兩分鐘。他的目光從夏宇龍咖啡色的臉上掠過,再次確定自己根本就沒有見過他。夏宇龍長得很有特色,膚色很黑,濃眉大眼,棱角分明,長相硬朗,如果以前有過交集,他不會認不出來。

  豌豆在他耳邊將夏宇龍的背景簡略而快速地說了一遍,聽到他是一中的學生,容遠了然。

  不遭人妒是庸才。容遠已經習慣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就會莫名產生的很多敵人。

  他活動了下手腕站起來。容遠原本不打算管這件事,但事涉天網,他就覺得有必要把它弄清楚。而且更讓他覺得有趣的是,表面上看起來是這幫青少年在敲詐勒索老板夫妻,但透過天眼,他看到他們這群人的功德值都徘徊在負一百到正一百之間,那對看上去被欺負的店老板夫妻反而有負五百上下的功德值。

  他的動作驚得夏宇龍往後退了兩步,他轉頭拍了自己小弟一巴掌,罵道:“沒事別瞎嚷嚷!嚇唬誰呢!冤有頭債有主知道嗎?”然後他視線刻意避開容遠,對店主夫妻說:“別以為你們做了虧心事大家都不知道!今天這事就算了!我們改天還來!”

  說完後腳底抹油一般快速溜了,小弟們面面相覷了一陣,連忙追了出去。

  “老大老大,剛才那是什麼人啊?”綠頭發小弟追在夏宇龍身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正為自己這回丟了面子而傷心的夏宇龍沒好氣地說:“我老頭子的心肝寶貝!”

  ——他倒是不覺得容遠能打得過他們這一群人。但他跟容遠發生衝突的事要是傳進他老爸的耳朵裡,他老爸肯定是連原因都懶得問就將他抓住一頓暴揍。有時候他真懷疑到底誰才是他老爸的親生兒子。

  “啊?”小弟們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綠發小弟露出鄙視的神情,翹起小拇指勾了勾問:“他是……那個啊?”

  夏宇龍這才發現剛才的說法有歧義,想到容遠被人這麼誤解,他心裡樂了一下,但隨後就回過味來,這說法不是也往他爸身上潑了髒水嗎?再說了,他要是對他爸的那什麼連放狠話都不敢,不也是讓人瞧不起嗎?

  所以夏宇龍哼了兩聲,終於還是不甘不願地替容遠澄清,他瞪了小弟一眼,說:“胡說什麼!我爸才看不上他呢!”——其實很看得上啊,雖然是另一種“看得上”,他爸真是恨不得容遠能投胎到他老媽的肚子裡——“他是一中的那個容遠。”

  “……那個、那個容遠?”小弟們反應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那個容遠”是誰,頓時露出一副驚呆了的表情。他們雖然不務正業跟著夏宇龍瞎混,但也是附近九中的學生,對容遠這個從小學聽到高中的名字並不陌生。有兩個人頻頻向身後張望,甚至恨不得轉身回去再看一眼。

  夏宇龍對他們這幅樣子恨鐵不成鋼地說:“沒出息!不就是成績好一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告訴你,等他將來進了社會,肯定高分低能!到時候說不定還要在你我的手底下混呢!”

  幾個小弟的家世其實都並不差,家裡不是開著公司就是有人從政,他們的將來也基本都是固定的,畢業後繼承父輩的產業和人脈,就算不能成為頂尖的富貴人物,但至少混得不會差。因此有幾個人就贊同的點點頭,臉上不自覺地帶上幾分優越感。

  但有一個人結結巴巴地說:“老老大,容、容、容……”

  “容什麼容!看你這熊樣兒!”夏宇龍怒斥道。

  “他他他、他追上來了!”小弟大聲喊道。

  夏宇龍只覺得背後寒毛直豎,他轉身一看,容遠就站在身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

  另一邊,在B市住院的金陽經過詳細地觀察診斷以後,確認沒什麼問題,終於可以出院了。在住院的這幾天裡他受到長輩們“愛的關照”,送了他一大堆東西,現在都要從病房裡搬回去。作為“病患”,金陽只能空著手站在醫院外的車邊等著,金南和周雲澤幫他收拾了行禮,大包小包地來回搬運。

  忽然金陽覺得什麼東西撞到了他的頭發上,像是被鳥兒輕輕啄了一下,他正要伸手去摸,一只手從身後伸過來,在他頭上拂過。

  金陽摸著頭轉身一看,一個很漂亮的女孩踮著腳站在他後面,手剛剛從他頭上收回去,見他神情迷惑,笑著說:“剛有一片葉子落在你頭上了,我幫你拿下來。”

  “哦……謝謝。”金陽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笑著道謝。

  “不用謝。”女孩擺擺手,腳步輕盈地從他身邊走過。金陽目送著她的背影,見她走向路邊停著的一輛黑色轎車,車邊站著一個神色冷峻、身材高大、長相俊美的男人。女孩走過去的時候,他彎下腰打開後面的車門,待她坐好以後關上車門,走向前面駕駛座。

  從頭到尾,男人和女孩之間除了對視一眼以外,沒有說一句話。金陽還注意到,那女孩在走過去的過程中,從他頭上拂過的右手一直攥著,像是握著什麼東西。

  黑車絕塵而去,金南抱著一堆盒子走下來,見金陽還在發呆,問他:“怎麼了?”

  “沒什麼。”金陽搖搖頭說。

  ……

  黑色轎車上,女孩攤開右手,被暴力撕碎的小半截紙鶴艱難地掙扎了一下,像是還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它的後背上,寫著一個“金”字和“陽”字的上半部分。

  女孩靜靜地看著它,片刻後,小紙鶴的掙扎停了下來,它就像一只普通的紙鶴一樣,倒在女孩白嫩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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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4:06 |只看該作者
  第63章 問題

  鬼魅一般出現在身後的容遠嚇得夏宇龍一陣腿軟,但隨後他就想起來,自己比他高,比他壯,比他人多,有什麼好怕的?反正這種優等生除了向老師和家長告狀以外也沒什麼本事,拼著老爹一頓揍,也不能弱了氣勢。

  夏宇龍的小弟們顯然也是這麼想的。盡管學霸光環讓他們有些忌憚又有些崇拜,但剛剛被夏宇龍激勵過的幾名小弟此時胸中充滿了“以後我是你老板”的優越感,不等夏宇龍開口,就趾高氣昂地說:“你叫那什麼……容遠是吧?找我們龍哥有什麼事?想跟我們混的話,乖乖低頭叫一聲哥,哥就收了你。”

  容遠輕輕一笑,幾人正覺得有門,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就見他手搭在路邊的欄杆扶手處,五指一合。只聽“吱嘎”一聲金屬摩擦的聲音,待他手松開,雖然是空心但也是鐵制的欄杆扶手中間已經深深地凹了進去,像是被車狠撞了一下一樣。

  小弟們差點嚇尿——媽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嗎?

  “老大,我媽叫我早點回家去吃飯。先走了啊!”

  “老大,我肚子疼……去上個廁所!”

  “龍哥……我、我、我……我要回家寫作業!”

  夏宇龍眼睜睜的看著小弟們不講義氣的瞬間溜走,悲憤異常。他也想跑,但無奈腳尖剛一轉向,容遠就像會讀心術一樣盯住了他,眼中的那種神色讓他不敢妄動。

  小伙伴們瞬間跑光,夏宇龍只覺得好孤單好可怕。他強撐著讓自己不要露出害怕的樣子來,色厲內荏地說:“你你……你想怎麼樣?”

  “剛才那家店的前因後果,給我說清楚。”容遠說。雖然他可以讓豌豆進行調查,但網上的信息畢竟有限的,要了解所有的內情還是當事人最清楚。

  夏宇龍聞言松了口氣,他就怕容遠是因為自己一直在背後說他的壞話所以想要教訓他一頓,如果是那家小飯店的話,他卻自認並不虧心。

  半個小時後,容遠在排除了夏宇龍自我辯解和誇耀的諸多廢話以後,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經過這些時間的發酵,天網已經不再是當初無人問津的小可憐,隨著相關人員根據天網提供的視頻端掉了好幾個黑心店家以後,天網的名聲就漸漸流傳開來,擁有了一批每日定時瀏覽更新、自發在網上轉發、傳播、評論天網提供的視頻和涉及的飯館或食品加工場所。發展到現在,每次天網一更新,就有網民人肉搜索到有食品安全問題的店家,第一時間上門查找搜集證據然後報警,為此熱心網民和店員曾經多次發生衝突,其過程被人拍下來傳到網上,那些人就像英雄一樣受到普通人的稱贊。在正義感和名聲的共同驅動下,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

  夏宇龍就是這樣的一個天網粉絲。不同的是,他有錢有勢,一個電話就能叫來十幾個小弟和他爸公司裡的幾百個員工。有這樣的後台在,他根本不擔心在這個“替天行道”的過程中受到傷害,也不擔心在“執行正義”的時候被倒打一耙,所到之處無不是“正義戰勝邪惡”的結果,充分滿足了這個十七歲少年熱血上頭的英雄夢。

  剛才的那家店,就是被天網公布出來的黑心飯館之一。店主夫妻經常把過期變質的肉摻進菜裡面——過期肉吃下去,輕的時候會導致腹瀉嘔吐,眼中的時候人會昏迷甚至因為心力衰竭而死亡。店主夫妻不是不知道過期肉不能食用,但抱著僥幸心理,三五不時就會把低價買來的過期肉摻進菜裡面。

  天網一公布,夏宇龍見這家店居然就在附近,立刻就點了人馬上門鬧事。開始那夫妻兩人還想銷毀證據,但幸虧他帶去的人得力,不光立刻掌握了證物,還錄下了他們兩人試圖毀滅證物的過程。

  之後就是有關部門上門罰款、停業整頓等等,小飯館再次開門的時候,衛生情況已經是非常好了。事情本來會就此告一段落,但就在夏宇龍帶著小弟例行去義務巡視的時候,卻發現一個女孩被店主夫妻趕出來,還被污言穢語地罵了個狗血淋頭。

  自詡為正義使者的夏宇龍自然不能忍,立刻上去主持公道。同時他的綠毛小弟見女孩漂亮溫柔,立刻奉其為女神,鞍前馬後地要主動效勞。詢問以後才知道,女孩的父親在這家店吃過飯以後,回去就上吐下瀉,緊急送到醫院治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治好。因為她父親本來就身體不好,這次食物中毒又引起了並發症,結果一直纏綿病榻。為了給她父親治病,女孩本來就不寬裕的家庭立刻就變得捉襟見肘。她到這家店索賠數次,但因為沒有證據,非但不能得到賠償,反而遭到這對夫妻的辱罵和驅趕。

  對他們這群富二代來說,女孩父親的那些醫療費只是小事,當場綠毛小弟就表示可以替她付了這筆錢,結果女孩將他們當成了窮極無聊的色狼混混,直接被嚇跑了。

  綠光小弟淚流滿面不解釋。

  最後是夏宇龍想了個主意——女孩不能接受他們的錢,是怕他們有壞心。但如果是店主夫妻的賠償款,她就可以沒有心理負擔的收下了吧?那賠償她要不到,但他們可以啊!

  於是就有了夏宇龍帶著混混小弟們先後數次“敲詐”店主夫妻的場面。

  ——明明出發點是為了“行俠仗義”,但被這群人做的好像是惡棍欺負老實人一樣,也真夠可以了。

  ——但這件事,也反應出天網存在的許多問題,是時候做出一些改進了。

  夏宇龍見容遠陷入沉思,腳尖一轉輕輕往旁邊蹭了蹭,看他沒什麼反應,再蹭一蹭,躡手躡腳地悄悄躲遠。難為他這麼大一個子,愣是跟偷食的小老鼠一樣溜了。

  離開容遠的視線以後夏宇龍便撒腿狂奔,剛跑出兩個街道,就聽旁邊一群人喊:“老大!老大!老大你還好嗎?有受傷嗎?能喘氣嗎?”

  夏宇龍轉頭一看,見是他那群沒義氣自己跑了的小弟,氣呼呼地挽著袖子上去抓住人就胡亂錘,罵道:“好啊你們,居然丟下我一個人跑了!老子打不過容遠,老子還揍不了你們嗎?”

  殺馬特小弟們抱頭鼠竄,連勝叫道:“老大老大!我們沒跑啊!我們是戰略性撤退!”

  “對對對,戰略性撤退。一旦老大你有危機,我肯定第一個衝上去支援!”

  夏宇龍氣結:“躲這麼遠!你能支援個屁!”

  自覺理虧的小弟不敢還手,一邊撒丫子逃命,一邊腹誹:老大啊,我們要去支援的是你啊!你非要說支援個屁!這這這……這不是把你自己罵進去了嗎?

  ……

  容遠自然知道夏宇龍偷偷摸摸跑掉的事,就算他沒有發現,豌豆也會提醒他。他順手在欄杆上一抹,剛才被捏扁的鐵欄杆瞬間復原——就算他有能捏扁鐵管的力氣,也不會為了震懾一群小混混而貿然這麼做,這其實只是一個逼真的魔術道具罷了。

  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容遠發現這段時間關於天網的爭論其實非常多,出現的問題也很多,大致可以分為這樣幾類:第一類是在被揭發以後主動付了罰款,之後也迅速做出了整頓和改正,但因為天網曝光的原因,之後的生意一直不景氣,還有人時不時會以食品安全的借口上門鬧事,有時甚至還會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脅,更不用說在親戚朋友左鄰右舍中都遭到白眼的處境了。店主叫苦不迭,在網上到處求告希望天網的負責人能撤消之前公布的視頻證據。但因為容遠一直沒有關注過這方面的問題,所以自然是沒有下文的。對於這類人,網上的評論分為兩派,一派認為他們是罪有應得,另一派就認為懲罰已經足夠了,繼續這麼下去逼得人家沒有活路也太過分,對其持同情態度。

  第二類是及時消滅了證據,拒不認錯。有些還在相關部門有些關系,在權勢人物的庇護下不但沒有得到懲罰,反而將上門檢查的工作人員和質疑衛生情況的客人反收拾了一頓,充分詮釋了“店大欺客”的含義。不過因為視頻證據真實無偽,事情鬧大了對生意的影響也很壞,因此這些店鋪多半都對以前的行為有所收斂。如此一來,容遠的《功德簿》中也有功德入賬,因此對這些問題就沒怎麼關注。

  第三類就是像那女孩一樣,曾經因為食品問題而受害,但想要投訴和維權的時候卻因為缺乏證據而無法達成。畢竟很多人吃飯的時候都沒有索要發票或者購物憑據的習慣,當出現問題的時候,正當的維權也可能會被當成訛詐。這些人也在網上求助,希望神通廣大的天網能提供幫助。

  其他還有人在網上對天網提出感謝,並表示希望能在物質上表達自己的謝意,公開懸賞天網負責人的聯系方式;有人希望天網能利用無孔不入的調查和信息收集能力幫他們調查商業間諜、交通事故責任人、入室盜竊犯等;有人以年薪百萬公開招聘天網的技術人員;有人在網上職責天網“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擾亂了社會安全秩序(當然這種人被網民噴的體無完膚);還有人質疑以天網的網絡入侵能力,有侵犯市民個人隱私的嫌疑等等。

  大致瀏覽了一遍,容遠終於知道,為什麼天網每天收獲的功德值那麼少的原因了。

  同時他也意識到,豌豆雖然對命令的執行力度很高,交給它的任務也完成的非常好,但卻缺乏變通和主動解決問題的意識。當初他建立天網的時候的確說過目的只是獲取功德值,其他都是其次,但做事方式的不同肯定會導致功德值多少的不同。豌豆卻因為天網放出的視頻確實行之有效的達到了促使店家改善食品安全、得到功德值兩個目的,就既沒有針對其他問題作出改善,也沒有提醒容遠。

  容遠收起手機,揉了揉額頭,手指觸碰到豌豆牌耳機,心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明明豌豆的能力很強、容遠目前獲得的功德值大部分都得益於它的努力,但《功德簿》還是需要綁定一個契約者的原因了。器靈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它身上,缺乏了很多人類才有的靈活和創造性。

  ——那麼,怎麼解決這些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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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4:19 |只看該作者
  第64章 改變

  在回去的路上,容遠邊思考邊讓豌豆記錄自己的想法,同時對天網的設計程序做出相應的改進,等他回家以後又重新檢查了一遍,然後第二天中午,關注天網的網民們很快就發現了這個網站的巨大變化。

  首先是網頁頁面整體感官上的變化——過去曝光台中食品安全分類下的視頻都是在頁面中按照發表時間排列,還沒有搜索選項,可以說既繁雜又凌亂。改版以後的頁面中,用戶可以根據地域、發表時間、危害程度、點擊量等不同的選項進行排序,還新增了快捷搜索選項,對用戶瀏覽視頻提供了很多便利。

  其次是所有的視頻改為縱向兩列排序,前一列是最初的曝光視頻,後一列是後續跟蹤調查視頻,兩列分別有一到五級的黑心/紅心級數,對該店的衛生情況做出直觀的等級評價。在每一列的最後還有四個選項,分別是:【危害陳述】——說明該店原來糟糕的衛生情況屬於哪種類別,對人體的健康會造成何種程度的後果;【改進說明】——羅列了每家店鋪作出了哪方面的整頓修正,哪些地方還有不足;【投訴】——店家或食客如有不同意見可以在這裡提出;【評論】——瀏覽視頻的網民在此發表意見。

  然後是在食品安全中新增了一個【天網推薦】的選項,同樣每天中午十二點定時發布兩個視頻,不同的是在這裡羅列出的都是良心企業,在食物制作過程中沒有使用任何危害人體健康的物質,同時對餐具、食材、環境、服務人員等方面的衛生情況也都非常注重。這些視頻同樣用了一到五顆紅心標明了推薦級別,後面羅列了【店鋪地址】、【推薦原因】、【投訴】、【評論】四個選項。

  ——容遠覺得,只宣傳壞的,不宣傳好的,無形中就給人們造成很大的生存危機感,認為除了自己親手做的吃什麼都不能放心。同時因為缺少更好更安全的選擇,在需要的時候可能抱著“反正現在什麼食物都會致癌那吃一點也應該沒事”的心理隨便選擇一家,那天網存在的意義就被降低了。或者人們會選擇那些被曝光過食品問題又做出改進的店鋪,那麼天網的曝光行為就無形中給這些食品店打了廣告,隨著天網影響力的擴大,那些真正做好食物的店反而會變得無人問津,天網就變成了劣幣驅逐良幣的幫凶,這可不是容遠的本意。

  所以,在曝光問題的同時要對有良知的企業做出宣傳,這樣才不會得到適得其反的結果。只是這樣做以後,必然會有陰謀論者懷疑這些店花錢在天網做了廣告,對天網的權威和客觀提出質疑。不過這種言論的出現在預料之中,危害也是有限的,而時間會證明一切。

  最後是一個黑名單的列表,就是在曝光以後根本沒有做出改正甚至借助種種手段逃避了法律制裁、或是曾有過食物中毒的受害者但沒有給與賠償和道歉的店鋪、或是曾經位列【天網推薦】但後來出現食品安全問題、或是衛生等各方面很好但是辱罵欺凌弱勢顧客……等等出現這些問題的店鋪都陳列其中,並且有圖有視頻有真相。而一旦進入了黑名單,想要撤下去就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並經歷漫長的考察期,容遠在其中整整列了三千多字近兩百條撤銷條件,簡直令人望而生畏。

  同時在【曝光台】下,新增了一個【交通安全】的選項。

  容遠在瀏覽網絡上對天網的評價時,發現有很多人提出求助的要求,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有關被人碰瓷、發生車禍找不到事故責任人、交通事故中說不清楚責任關系、被飛車黨搶劫等等,能夠找到事件發生當時的視頻記錄或者衛星照片的,容遠就將其放在這裡。

  這一板塊基本都是先有求助後發視頻,因為一般的交通事故在交通安全部門都可以調取監控視頻。唯有那些相關部門束手無策或者刻意包庇的,容遠才會針對情況采取恢復已經被刪除的監控記錄、調取私人車輛的車載視頻、搜索手機攝錄內容等手段來提供證據。

  對於那些要求查找商業間諜或者希望天網充當間諜角色、或提出某些官員、富商等權勢人物德行有虧貪污受賄希望天網調查、或想要雇佣天網調查外遇出軌財產轉移資金流動的要求,容遠一概不予理會。天網現在還太脆弱,影響力不大,知道並且相信它的人也不算多,貿然觸碰某些禁區,很可能會被強力撲殺。雖然以容遠掌握的技術水平來說能完全封殺天網存在的力量還不存在,但網絡上的東西要轉換為實際的功德值,還是需要現實中的人——最好是官方人物有所行動。所以那些敏感的問題,他現在還不會去觸碰。

  至於那些不管出於什麼目的想要送錢給他的人,容遠的回應是在首頁公布了一個公開的賬號。這個賬號是他讓豌豆在黃莓國的黃莓國際銀行建立的。黃莓國際銀行本來就是世界上保密程度最高的銀行,開戶使用的也並非他本人的真實身份,任何人都不可能通過這個賬戶順藤摸瓜找到他。

  如果有人往這個賬戶中寄錢——肯定是有的,容遠對這一點很有信心——這筆錢容遠也並不打算把一分一毫用於自身,他只會拿它來換取更多的功德值。

  這個世界上總有很多人因為缺錢而遭受各種各樣難以想像的困難折磨:沒錢讀書、沒錢治病、沒錢結婚、沒錢養孩子、沒錢埋葬……對於有些人來說可能就是一頓飯一件衣服的錢,卻能讓另一些人改變命運,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對這些人,容遠過去就算想要援手,但他自己也沒有多少錢,而且他也不想跟太多與自己本性不符的“善事”扯上直接關聯。

  有了這樣一個秘密賬戶,倘若這個賬戶中能有大量穩定持續的資金注入,那容遠就能做到很多過去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了,功德值的收入也不再僅限於搜捕通緝犯一個渠道。

  再說,容遠從來不覺得幫助別人收取回報是什麼需要譴責或者良心不安的事,好在《功德簿》的判斷准則也跟他一樣。在《功德簿》的判定中,助人就是助人,不會因為獲得了額外的物質感謝就減功德,也不會因為無私奉獻就加功德。相反,如果在無償相助的過程中滋長了別人“升米恩鬥米仇”或“人傻錢多速來”的心理,反而會因此扣功德值。

  另外,糖國有句古話叫做“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而《功德簿》卻不管契約者的出發點是什麼,只要造成了好的結果就獎勵功德值,造成惡果就會扣除功德值——也幸好如此,否則容遠恐怕一個功德值都很難弄到手。

  另外在天網首頁中,【曝光台】旁邊也新增了一個分類:【親緣橋】。

  一直以來,容遠只利用光腦的強大搜索能力尋找通緝犯,但之前無意中打開了一個尋親信息以後,容遠才想到,幫助人們尋找到走失或者被拐賣的親人,不僅能賺取功德值,而且也能在社會輿論方面占據道德至高點。這樣即使將來天網因為觸犯到某些人的利益,也不會被輕易封殺。

  糖國人口眾多,每年被遺棄、拐賣、離家出走再也找回來的孩子都有很多,還有許多老人或者病人因為神志不清醒而走失。他們的親人將尋親信息放在網上,但沒有經歷過同樣痛苦的普通人一般很少瀏覽這樣的網站,即使看過了網站上的尋親信息,也不會專門在茫茫人海中幫忙尋找。更何況,大多數人在相貌記憶和識別上都不是特別擅長,照片中的平面圖像和真實人物立體的外貌往往看起來有些不同,即使面對面的走過去也可能認不出來。如果走失的時間過長,容貌變化更是可以稱之為面目全非。因此利用網絡尋找親人,運氣的成分占了主要部分。

  但光腦不同,它的搜索主要利用了顱骨識別技術。一個人,只要沒有進行過大的整容,那麼不管過了幾十年,顱骨空間結構的尺寸特征比例是不會發生大的變化的。而只要是被光腦拍攝過的人物圖像,都多尺度地解析比較了顱骨空間結構並存入數據庫。此時只需要將尋親網上的照片進行同樣的解析,然後與存儲的數據進行篩選比較,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識別和身份認定。

  而在光腦目前搜索範圍擴展到的八個省份中,除了某些極其落後偏遠基本沒有電子設備的鄉村以外,可以說所有人的身份外貌資料都在光腦的數據庫中。

  容遠下了指令以後,他預想到這種尋親檢索不會毫無結果,但光腦的檢索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

  指令剛下達的半個小時是沒有任何結果的,這段時間裡光腦正在對網絡上的尋親照片進行解析建模。半個小時以後,建模結束,數據對比篩選開始,十幾秒的停滯後,容遠就看到對比一致的結果不停地刷出來,速度越來越快,前一行還沒有看清楚,下一行就湧出來。

  “編號00003與編號A1033673一致度達到97.8%。”

  “編號00017與編號A0087659一致度達到88.9%。”

  “編號00054與編號B2745638一致度達到93.5%。”

  “編號00177與編號D0896435一致度達到91.6%。”

  “編號00354與編號B1845387一致度達到96.3%。”

  一行行文字如井噴一般逆流而上,容遠怔住,震撼而驚愕地看著那如瀑布一般刷上去的結果,心中莫名地一陣激動。

  那些安靜無聲的數字,像只溫熱的手掌攥住了心髒,讓人血流奔湧的速度加快,讓人胸腔一陣陣的抽動,讓人在寂靜中只能聽到自己“撲通撲通”震顫的心跳聲。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使得容遠書房裡坐了整整一夜,他一直注視著懸在空中的虛擬屏幕,默默期待著每一個字刷出來的時刻。他感覺十分振奮,但這種振奮跟登上月球時的興奮是不一樣的,是一種……怎麼說呢?陶醉於拯救行為的自我滿足?或者是社會性動物協助同類的歸屬感?還是無關功利性的行為導致腎上腺素含量增高,刺激身體器官向大腦神經傳遞了異常信號?

  晨曦時分,身份認定的檢索終於慢下來,最後有半個多小時都沒有出現新的認證結果,容遠知道這幾個省份恐怕也就只能找到這麼多了。接下來的時間裡隨著人員的流動,恐怕一天最多也只有零星的小貓兩三只。要想有更多的、大量的發現,還是要光腦建立數據庫的範圍擴大到更多省份才行。

  “容遠,是否要將檢索結果發送到【親緣橋】頁面上?”豌豆詢問道。

  “要發送,但不能這樣發。”容遠說。整整3157個對比一致的發現,如果一起放在網上,引起的震動可想而知。“這樣吧,也從今天中午十二點整開始,每隔半小時發一條,同時根據網上的聯絡方式給尋親的本人發送信息。”

  ——固定發送的時間和頻率,這樣就使得有心人無法從信息發送的時間來判斷他的活動周期,也難以判斷他從事的職業和真實身份。

  “另外,如果他們找到自己的親人以後,有隱匿身份的要求,就在照片上打上馬賽克,把身份信息隱藏起來。”

  ——不完全撤銷照片記錄,讓瀏覽天網的人知道天網曾經都做了多少事,有利於擴大天網的影響力和公信力。

  “最後,發出來的信息從b市近期失聯的、年齡小的孩子開始。”

  ——烏鴉的活動範圍以A市為中心開始擴散,這在警方是被公認的事實。而天網建立的時候光腦的搜索範圍已經擴大到A市以外的幾個省份,剛開始發送的視頻也是A市B市各一半,最近容遠統計了一下,發現居然還是B市居多。此時他刻意選擇了從B市開始,自然是希望能潛移默化地給人一種天網起始地在B市的印像。

  烏鴉踏足殺戮和黑暗中,在警方恐怕是上了黑名單的。如果影響力逐漸擴大的天網被確認和烏鴉有聯系,那恐怕再有社會影響力都免不了被強制夭折的命運。所以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他要著手逐漸把烏鴉和天網剝離成兩個相似又不同的組織。

  豌豆記下他所有的要求,輕聲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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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4:32 |只看該作者
  第65章 調查組
  
  在B市,一間普通的三室一廳的餐廳裡,幾個人圍著鴛鴦鍋,看著各種食材在火鍋中上下起伏,面面相覷。

  坐在主位上三十上下的男人熱情的招呼說:“吃啊,都愣著干什麼?你們來之前都沒吃飯吧?大冬天的,吃火鍋最帶勁兒了。”

  其余幾人遲疑地拿起筷子,看這個男人已經往自己碗裡夾了滿滿一碗開始大口大口吃起來,被濃郁的香味誘惑著,終於還是先後開吃。

  在桌子上擺得慢慢的十幾碟子肉食菜蔬很快就被掃蕩干淨,但放在旁邊的啤酒只打開了兩瓶——眾人喝酒喝得節制,基本上都是淺嘗一二,大半的酒都是被這裡的主人,也就是這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給喝光的。

  吃飽喝足以後,眾人都放下了筷子,男人拿著漏勺在鍋底舀了兩回,見實在撈不出什麼東西以後,才終於遺憾得將漏勺放下,擦了擦冒著油光的嘴,然後說:“那既然吃過了,我們就來互相認識一下吧。”

  ——你現在才想起來這件事嗎?相互介紹應該放在一開始啊混蛋!

  好幾人都在心裡同時腹誹道。

  “那先自我介紹一下,雖然我覺得你們應該都知道了。”中年男人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同時說:“我呢,就是這個調查組的組長了!姓舒名起,舒服的舒,起床的起,就是舒服地睡了一覺再起來的意思,當然能不起床就更好了,哈哈哈哈……”

  餐桌邊的沉默和眾人的面無表情說明他們對這個拙劣的笑話一點也不欣賞。

  舒起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那個嘛~我知道各位都是行內的精英,我雖然被上面任命為組長,不過也沒什麼特別的本事,就是什麼部門都待過,什麼事情都干過一點,三教九流,都知道點皮毛而已。”

  話雖然這樣說,但桌上的幾個人沒有誰露出輕視的神色。他們清楚自己的能力和強項,同時也清楚,能被任命來統領他們這些人的組長絕不會是什麼水貨,就算看起來像個水貨,那多半也是在扮豬吃老虎。

  舒起相貌普通,最多只能勉強稱之為有點小帥;個子不高不矮,一米七八;身材勻稱,不胖不瘦。他身上唯一值得稱道的只有那對眼睛,黑白分明,眼神靈活而狡黠,透著種與外表不符的年輕和活力。

  坐在他右手邊的青年輕咳一聲,然後說:“我叫江泉,原來是A市刑偵一隊的副隊長,兩天前收到借調命令加入調查組,今天下午剛到b市。擅長的是偵查和犯罪心理。”

  這個小型的集會其實就是針對烏鴉進行專項調查的調查組,成員很少,只有坐在桌邊的幾個人。但真正進行這項工作的並不只有他們幾人,如今各個省市的治安局都收到了有關烏鴉事件的通告,各地治安局都會把發現收集的資料檔案彙總到調查組進行分析,同時只要有需要,調查組可以臨時調動任何一個警局的一定數量的警員提供協助。

  其實論起對烏鴉的熟悉和追索力度,歐陽睿是比江泉更好的人選。但是歐陽睿身為a市刑偵一隊的隊長,身上責任很重,一時半會兒脫不開身。因此最後是江泉被調了過來。

  江泉右手邊戴眼鏡的男人隨後開口說:“程旭光,A市法醫。對屍檢、鑒證和治療都有點心得。順便一說,我對烏鴉的殺人手法很感興趣,個人認為烏鴉中的殺手從事醫務工作或者是醫學院畢業生的可能性很大。”

  ——之前疑似被烏鴉組織殺害的王春山和帕拉薩•布魯特的屍檢都是程旭光做的,他也是唯一一個主動申請要加入調查組的人。

  坐在程旭光身邊,也就是舒起正對面的是周雲澤,他笑了笑,說:“我是周雲澤,以前的身份恕我保密,前段時間化名艾倫•尼爾在A市一中臥底。至於擅長的嘛,唔……格鬥、駕駛、槍械,基本就這些吧。”

  他說的簡單,這幾項也基本是人人都會兩手的。但既然能被特意提出來,那肯定是有不同尋常之處。擅長格鬥和駕駛還好說,精通槍械……在大局始終和平穩定的糖國,很多警察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把自己槍膛裡的子彈打出去一次。他以前做的是什麼工作,眾人瞬間有猜測了十幾種可能。

  程旭光右邊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褐色齊短發,眼神清冷,瞳色和唇色都很淡,透著一種知性的冰冷。她自我介紹說:“何欣。特長是電子、維修和網絡入侵。”

  她沒有提以前是做什麼的,眾人也都識趣的沒有問,將視線投向了最後一個還沒有說話的人。

  這是個看不出年齡大小的女性。

  她長著一張娃娃臉,皮膚很嫩,頭發很長,睫毛卷翹,個子嬌小,劉海剪得跟眉毛平齊,看上去是個乖巧的小女生,笑起來臉頰邊還會露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十分甜美可愛,就算說她剛上初中也是有人信的。“女孩”甜甜地笑了笑,指尖繞著一縷頭發說:“我叫邵寶兒,以前沒有正式的工作經歷,算是實習生。特長麼……人際交往算不算?”

  ……

  睡足一覺起來,容遠將自己洗漱收拾整齊,帶上錢和鑰匙去外面吃飯。經過小區門口時,守在門邊的大爺看了他好幾眼。

  這位胡子都變得花白的門衛很盡職,大聲招呼道:“小容遠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初一凌晨的火車,大概是早上六點回來,您沒看見?”容遠反問道,看了眼門口的攔車杆說:“我記得我回來的時候,這裡還有兩輛車追尾了!”

  前面這位大爺還有點迷糊,說道追尾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點頭說:“哦,對對對。你是那天回來的。我記得……你還拉著個箱子,對不對?”

  “是,您記性真好。”容遠跟這位大爺道了再見,出門去吃早餐,同時嘴角掛上一絲淺淡的笑容。

  ——初一早上他直接去了醫院,自然沒有回來過,追尾這件事也是豌豆入侵了小區的監控視頻以後轉告他的。視頻中自然沒有他的身影,不過監控有死角,這倒不難解釋。而且小區監控保留的時限一過,就會被全部刪除。

  容遠特意在早上這個有很多人進出的時間出門,在過小區大門的時候特意放慢腳步,同時跟看門大爺視線對上一秒多,有意無意地讓他跟自己搭話,為的就是在對話過程中給對方灌輸一種自己早就回來的印像。

  這幾天守門的大爺原本沒有看見過他,但說起追尾這件事,就讓對方覺得他也是當時目睹了事件發生經過的人,建立了他就在現場的印像。然後他就會覺得在當天早上確實看見過容遠,並且潛意識裡根據他說話中提到的“坐火車”這個詞,大腦自動構建了當時他拉著行李箱回來的場景。

  人的記憶本來就是這樣,只要加以適當的誘導和暗示,往往就會給自己的大腦中植入一段完全沒有發生過的記憶,明明沒有看到的、沒有做過的,也會認為自己看到了做過了,甚至還會自動往裡填充各種細節信息。加上容遠在這個小區進進出出十幾年,同樣的場景已經重復了太多次,他無需費力就能從過去的畫面中隨便提取一個融合到當天的記憶中去。

  容遠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將來有一天有人要追究當天他的行蹤時能有備無患。早上醒來洗漱的時候他回顧自己這段時間的行動,發現在回家這一塊還存在明顯的破綻,於是特意過來打個補丁。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沒有意義,又或者有沒有產生作用的一天。但他認真而嚴謹地執行著自己的計劃,只要發現存在漏洞,無論大小都立刻就行補救。

  ……

  “請您幫忙看一下,謝謝……請您抽一點點時間看看,謝謝……如果有任何線索請聯系我們,聯系電話和郵箱都在上面,非常感謝……”

  李梅抱著厚厚的一疊傳單,路上碰到一個行人就塞一張紙過去,一邊道謝一邊懇求對方看一看傳單上的內容。她放下自尊和矜持,厚著臉皮攔下路上每一個滿臉不耐煩的路人,不停地道謝,不停地彎腰鞠躬,焦躁和擔憂幾乎都寫在她的臉上。

  她聰慧艷麗,年紀輕輕就當上了一家外企公司的高管,丈夫是名牌大學的講師。她工資高待遇也好,結婚時有房有車,公婆慈和,丈夫體貼,還有一個聰明淘氣的五歲兒子,原本她的生活是讓無數人羨慕嫉妒恨的美滿幸福。認識她的人覺得她一直都是那麼的淡雅脫俗,什麼時候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候?

  隨便套著幾件不搭配的衣服,沒有化妝,甚至沒有塗潤膚乳,頭發胡亂挽成一個馬尾,臉被寒風吹得粗糙而冰冷,鼻尖凍得紅紅的。她吸著凍出來的鼻涕,有些絕望又滿懷希望將傳單遞給一個個路人,盡管她知道,他們可能看也不看,一轉頭就會把這傳單扔到垃圾箱裡,但仍然鍥而不舍的發下去。

  傳單上,印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的照片,大眼睛又黑又亮,咧著嘴對著鏡頭笑得十分開心。旁邊還有這個男孩的姓名、出生日期、身體特征、丟失時間和地點、身上衣著等信息。

  這個男孩,是李梅的獨生子,莊子玉。前幾天莊子玉的奶奶帶著這個小孫子在公園散步的時候,因為腿腳比較慢一不留神就讓孩子跑出了視線,再然後就怎麼也找不著了。這幾天,他們一家人都快要急瘋了。

  李梅不記得自己發出去了多少張傳單。她邊走邊發,忽然一陣風吹來,將一張紙迎面吹到她臉上,李梅將紙拿下來一看,竟然是自己兒子的笑臉。再一低頭,原來周圍滿地都是發出去以後又被人們扔在地上的傳單,路邊的垃圾桶裡更是被塞了不知道多少張。

  她怔住了,努力眨著眼睛克制住要湧出來的淚水,彎下腰一張一張地將那傳單撿起來,用僵硬的手指將紙上的笑臉撫平,擦去上面的污穢和腳印,撿著撿著,看到周圍四面八方兒子對著她的燦爛笑容,忍不住悲從中來,抱著一堆傳單痛哭失聲。

  孩子的奶奶因為將孫子給弄丟了,又急又自責地暈了過去,這兩天一直躺在醫院裡病得越來越重,差點兒就這麼去了;他爺爺也隨後突發腦溢血住院。孩子的父親報警以後沒有結果,就在學校請了長假開始滿城大街小巷的到處找兒子,飯也不記得吃覺也不記得睡,累得狠了就隨便找個地方眯一會兒,下了狠心不管天南海北都要把孩子找回來;李梅一方面要照顧兩個老人,一方面要等著警方的消息,除了在網上發布尋親信息和到處發傳單以外,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好好的一個家,一夜之間變得凄風苦雨,人人都期望著下一秒就能在路邊的人群中發現孩子的身影,但越努力地尋找,越是意識到這件事有多麼艱難,變得越來越絕望。

  冬日的寒風中,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李梅抱著一堆紙張,哭的肝腸寸斷,泣不成聲。這個世界那麼繁華,身邊的人流那麼密集,她卻覺得渾身冰冷,孤立無援。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手機短信的提示音清脆地響起來。

  李梅哭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那是自己手機上的聲音,抱著可能是有人找到了兒子的期冀,她急忙抹了抹眼淚,努力睜著紅腫干澀的眼睛,看向手機上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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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4:41 |只看該作者
  第66章 尋親

  手機屏幕上,黑色的字在光亮中閃爍。李梅看了一眼,手就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確定自己看到的是真實的,不是自己的想像。

  “您好,已經找到您的兒子莊子玉的下落,他正被人監禁在xxxx處,到目前為止並沒有受到嚴重的身體傷害,請放心。監禁者共有三人,兩男一女,身體強壯,請不要貿然行動以免受傷,向你身邊可以信任的人求助。

  ————————————————發信人:天網。”

  在這封短信的最後,是一張男孩的近照。他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身上有些髒,小臉上掛著淚水,含著胖乎乎的手指睡得很不安穩。

  ……

  “信息發送的時候,有什麼要求?”豌豆在一一記錄尋親者聯絡方式的時候,曾經這麼問容遠。

  “先把具體地址發送給聯絡人,等人找到以後,再放到親緣橋裡,同時給對方發一個補充說明,如果他擔心私人信息被泄露或者對生活有影響的話,給天網回復一個說明,我們可以將其真實信息隱藏,照片模糊處理。”容遠說。

  他現在對天網將來的定位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跟烏鴉不同,天網因人成事,需要更注意口碑,要盡量避免一些沒有必要的糾紛。

  “還有,”他想起之前A市警方根據幾個短信和電話做出的人物側寫,又補充道:“措辭語氣上要注意,不能跟之前發送通緝犯信息一樣太過嚴謹和精確。要人性化,多點溫柔和關心。”

  豌豆眼中冒出省略號,干巴巴地說:“請給出具體說明。”

  容遠想了想,四下一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指著扉頁上的一個人說:“這樣吧,模擬這個人的措辭習慣,能做到嗎?”

  他拿的這本書,是糖國古代的一本名著。被他選作模仿模板的這個人,是這本名著中一個重要的女性角色,其溫婉可親、知性大方、善良體貼、熱忱隨和的形像被諸多人稱贊。

  豌豆看了一眼,說:“可以。”有具體的參照,光腦分析以後進行模擬就很容易了。

  “唔……還要說明發信人是天網,適當擴大這個網站的影響力。”容遠又想起來一點。不能讓對方連什麼人幫助了他們都不知道,以為是什麼無名英雄呢。“最後,為了避免被當成惡作劇短信,發一張照片過去。”

  “是。”

  ……

  “唰”的一聲,四五輛車在路邊停下,車門打開,李梅和丈夫莊德軍帶著找來的十幾個年輕力壯的親戚朋友,匆匆跑向短信中提到的地址,還有幾個人自覺地跑向後門准備包抄。

  這是一棟臨界的二層老式樓房。一層賣著些零食飲料雜志生活用品等雜貨,二層是店主家人自己住。在這一片還沒有被房地產商收購開發的地方,這樣的二層小樓很常見。

  李梅和莊德軍當先撲倒門邊,剛要拉開商店的小門,忽聽“哐”地一聲巨響,木門被撞開,一個人從門縫中倒飛出來,嘴裡還很戲劇化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怎麼回事?

  饒是夫妻二人再怎麼焦急,此時也不由得感到驚愕難當。往裡面一看,昏暗的小商店裡一群壯漢正在又打又砸,各種商品丟的滿地都是,一台小電視被砸了個洞扔在地上,幾把桌子椅子貨架都成了碎片,有個女人生死不知的趴在地上。一個胳膊上紋著左青龍右白虎的高大男人正把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按在地上往死裡打,那碗大的拳頭一拳一拳錘在男人臉上,將他打得鼻梁斷裂,臉都變形了,血濺得他拳頭上臉上到處都是。旁邊一個年輕一些的男人正抱住他往後扯,一邊連聲說:“哥,哥,你住手吧!你快把人打死了!你們幾個愣著干什麼?還不幫我把他拉開?”

  正在打砸的幾個壯漢聞言,連忙過來有的抱頭有的抱腳,好歹把那個有些瘋狂的男人拉開了。他在被拖開的時候還恨恨地踢了對方兩腳,轉頭看到門邊站著的李梅一群人,目光立刻變得凶狠,聲音低沉地說:“怎麼?你們跟這些雜種是一伙兒的?”

  李梅夫妻找來的雖然都是年輕的小伙兒,但跟這群身上肌肉論塊數的壯漢還是有著天壤之別,有兩人被他一瞪就嚇得倒退一步,但李梅不管不顧地立刻衝上去,抓住紋身男的胳膊就喊:“我兒子呢?你把我兒子怎麼樣了?”

  紋身男本來正要將她揮開,聽到這話一愣,問:“你說什麼?”

  “你是什麼人?把我兒子還給我!”李梅扯著他又哭又叫。莊德軍生怕對方打她,急忙跑過來說:“我兒子!我兒子莊子玉,小名叫咚咚,有人給我發信息說孩子就在這兒。”他把李梅手機裡的短信和照片翻出來給他看,充滿希冀和期待的看著他,眼神中的熱切和渴望讓人不忍直視。

  紋身男拉開掛在他胳膊上哭得一臉鼻涕眼淚的女人,接過手機,看到上面“發信人:天網”的字樣,眉頭一展,轉頭跟旁邊的人說:“你去把孩子抱下來,讓他們認認。”

  紋身男的弟弟答應一聲,安慰地看了一眼李梅夫妻,轉身向樓上走去。

  李梅聽到紋身男的話,眼淚全都被憋了回去,莊德軍的身體也開始發抖,他們目光灼熱的盯著樓梯,心髒“嘭嘭嘭”地跳了起來。

  ——難道……難道……孩子真的在這兒?

  來的路上不是沒有抱著希望,只是人就是這樣,希望越大,也怕失望就越大。在將要找到兒子之前,心中的恐慌也達到了頂峰。

  不一會兒,樓梯口就傳來“嗒嗒”的腳步聲,隨著年輕男人從腳往上身體一點點出現,李梅和莊德軍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對方的手,力氣大得幾乎能將骨頭都捏碎。

  熟悉的模樣就那麼突然地出現在眼前,男孩有些畏怯地縮在男人懷裡,扁著嘴想哭又不敢哭。待看到分別了好幾天的父母就在眼前,終於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咚咚啊——”李梅喊了一聲,一個箭步衝過去把兒子緊緊抱在懷裡,嚎啕大哭。莊德軍抱住妻子和兒子,男人一向嚴肅的臉上也掛滿淚水。周圍眾人看著,都有些唏噓。

  “嗚……嗚……嗚哇哇……”被他們的哭聲引著,房間裡突然又響起一個小女孩的哭聲。原來年輕男人抱下來的不止是莊子玉一個,還有一個三歲左右的女童。

  紋身男一聽這聲音,滿臉煞氣立刻全都化作了心疼和愛憐,他小心翼翼地把女童抱過來,責怪地瞪了弟弟一眼,說:“你怎麼把囡囡給抱下來了?嚇到她了怎麼辦?”

  弟弟攤了攤手說:“我上去的時候囡囡已經醒了,哭著要爸爸,我能怎麼辦?”

  回到紋身男懷裡,囡囡抽泣兩聲就不哭了,拽著他的衣服問:“爸爸,你把壞人都打跑了嗎?”

  “嗯。囡囡不怕,壞人再敢欺負你,爸爸就把他們全都打死!”紋身男冷冷看了倒在地上呻吟的幾個人——被打出門外的那個男人剛才已經被他帶來的人抓進來了,一像垃圾一樣扔在門邊。

  “爸爸好厲害!”囡囡歡呼一聲,想起之前的事,有撅起嘴有些不高興地說:“壞人把囡囡抓走了,爸爸都不在。”

  紋身男眼神痛苦地親了親她的小臉,飽含愧疚和後怕地說:“對不起,爸爸以後一定好好保護囡囡,囡囡原諒爸爸好不好?”

  囡囡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點頭說:“嗯,好吧,我原諒你。我最喜歡爸爸了。”

  紋身男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

  “不許動!把武器放下!”

  接到有人聚眾鬧事的報警電話,一群警察衝了進來,待要控制局面時發現一堆人全都眼淚汪汪的模樣,不由得大惑不解。

  ……

  “據不完全統計,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已經有三十七個被誘拐或者偷走的孩子回到了父母身邊,還有十幾個孩子他們的家人正在尋找的路上。據稱,幫助找到這些孩子的,既不是警方,也是孩子的親人,而是一個民間網站,這是怎麼回事呢?讓我們來了解一下情況……”電視裡,站在巨大電子屏幕前面的美女主播在屏幕上一點,所有坐在電視機前的觀眾都看到了天網的首頁頁面。

  “創建天網的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擁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可以找到那麼多的失蹤兒童?我想所有的聽眾都很關心這個問題,請張教授為我們分析一下……”出租車裡,車載電台中響起這樣的聲音。

  “天網的目的是什麼?它的創建者是什麼人?它應用了什麼樣的技術?為什麼天網沒有和政府部門合作打拐?本期節目的專題——為您解說天網背後的秘密。”帥氣的男主持人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然後熒屏中出現了對幾個找到孩子的父母進行采訪的畫面。

  “下一條新聞。截止到目前,警方和民間打拐組織已經抓捕十三個拐賣兒童的犯罪團伙,解救被拐賣兒童137人。下面是詳細報道……”糖國最權威的中央台新聞中,也出現了類似的報道。

  電視、網絡、報紙、電台、博客……所有傳播信息的渠道中,很快都有了關於天網的報道。天網的名稱瞬間成為所有搜索榜熱詞第一名,網站的瀏覽量也飆升到難以想像的高度。找到孩子的父母在鏡頭面前難以抑制流下來的淚水成為這兩天最常見的畫面。

  “容遠,賬戶中又增加了兩萬三千元。”豌豆報告說。

  “嗯。”容遠應了一聲,這兩天往天網那個公開賬戶中打錢的人很多,原因也是各種各樣。有人希望天網能為他們打廣告,有人感謝天網給他們打了廣告,有人是請求天網不要曝光自己的問題,有人感謝幫他們找到了親人,還有人請求幫他們尋找自己的親人。

  不慣是什麼原因,反正打過來的錢容遠來者不拒。但除了請求尋親的人他讓豌豆做了個備案提升了優先順序以外,其他的卻一概不理。

  看著高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的車流,容遠嘆了口氣,開始擔心自己還能不能趕上去S市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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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4:53 |只看該作者
  第67章 第一個線索

  等到高速路被疏通,容遠趕到火車站時乘車時間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幸運的是,他要乘坐的這一列火車晚點了。

  不幸的是,這列火車晚點了整整四個小時,他在火車站還有的等。

  買了同一趟列車車票的乘客有些人已經因為等不及而去辦了改簽或者退票,但春節期間,臨時買票基本都只能買到站票,大多數人因為舍不得手裡好不容易買到的臥鋪或者坐票,晚點時間再長也會選擇在車站繼續等下去。

  候車廳裡人山人海,各種聲音各種味道混在一起,對五官靈敏的容遠來說格外難以忍受。不過好在收費的vip候車室裡人並不算多,容遠買了票進去,在服務台點了杯熱飲,端著飲料找個空座位坐下來,順便從包裡掏出一本書來看——他一直習慣隨身帶著一本習題冊和幾本課外書。

  隨著智力值的提高,容遠的閱讀速度也在逐步加快。現在他平時的閱讀速度能達到每分鐘兩萬字,在集中注意力進行速讀的時候能接近四萬字。阻礙他讀速的,不是視力和腦力,而往往是翻閱書頁的所耗費的時間。於是在平時看書的時候,周圍的人就會看到他基本每過兩三秒翻一頁書,速度快的甚至讓人懷疑他到底看清楚書上的字了沒有。

  一本有五十多萬字的書很快看完。容遠合上書,閉上眼睛默記了一下,瞬間大量的文字在腦海中飛速閃過。除了少數冗長深奧的段落以外,大部分的內容他都已經熟記於心。

  然後他再次把書翻開,這一次才是他真正“看書”的過程——只有那些第一次閱讀過後他認為算得上是本好書的書籍他才會這樣看第二遍——將整篇文章印在心裡以後,逐字逐句地細細鑽研反復品味,有些段落他甚至會慢慢看上幾十遍,每一次重新閱讀都感覺有新的所得。有時候還會放下書,咀嚼回味片刻,讓被那些文字勾起來的情緒沉澱下來以後,才會繼續看下去。

  如此看了十幾頁,容遠忽然覺得異樣的被注視的感覺。他抬頭一看,見附近兩個坐在一起的年輕女孩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對著他指指點點。

  “你看,很像吧……”一個女孩壓低聲音興奮的說。

  “真的啊……哎,他看過來了。”另一個長發女孩對上容遠探究的視線,嚇了一跳,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前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很豪爽,不但沒有被當事人發現她偷看的羞澀感,反而蹦過來打了聲招呼:“嗨,帥哥!你是哪一趟的火車?我們兩個是T1231次列車。”

  容遠沒理她,繼續看書。

  “哇,cool~~”馬尾女孩吹了聲

口哨,自來熟地坐到容遠旁邊,說:“你知道嗎?現在這年頭已經不流行冷面酷哥了,暖男才是王道。”

  容遠被她煩的看不下去,冷冷問道:“你有什麼事?”

  “沒事啊!就是剛剛在網上看到一個帥哥,轉眼就看到真人版,如此緣分怎能讓人不感嘆?來,認識一下。”馬尾女孩伸出手,說:“我叫王倩,她叫劉婷婷。帥哥你叫什麼名字?”

  容遠注意到她話裡透出來的一個信息,皺眉問:“什麼網上?什麼真人版?”

  女孩驚訝問:“你不知道?”

  容遠莫名其妙,他應該知道什麼嗎?

  王倩跟劉婷婷招招手,把她們剛才看的手機拿過來,遞到容遠面前,說:“喏,你看,這是不是你?”

  一剎那,容遠怔住了,他抿住嘴唇,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一張他的照片。

  他坐在一輛公交車上,雙手抱臂,下巴微揚,半闔著眼睛看著前方某處,像是在漫不經心地觀察著什麼。在他旁邊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少女,穿著一身軍綠色的休閑服,頭上戴著一頂肥大的黑色帽子。她把帽檐壓得很低,只能看到一個小巧白皙的下巴。

  他出門的時候經常坐公交車,也從不去注意身邊坐著的是什麼人,這張照片原本也沒什麼奇怪的。讓他注意的,是照片中的他所穿的那身衣服。

  藍色牛仔短褲,白色T恤,T恤前面,印著一行黑色的英文字“Think great thought sand you will be great”。

  ——這是當初,他在三天的記憶丟失以後一覺醒來發現在房間裡隨便亂扔的兩件衣服。在那天以後,這件T恤和短褲就被他壓在櫃子底下,再也沒有穿過。

  ——難道這是丟失的那三天裡被拍下的照片?

  容遠幾乎是粗暴地將手機從女孩手中搶過來,翻到那照片的後面,找到了這張照片最開始發送的網頁。

  發照片的人在標題中感嘆著“今天在公交車上看到了一個好像二次元裡走出來的美少年,有人知道他是誰嗎?”。大概因為車輛晃動的原因,照片並不是非常清晰,下面有人質疑照片修過圖,有人問樓主在哪兒的公交車上拍的,還有人索要高清版的照片,認真回復的沒有幾個,因為樓主一直沒有現身,網友的熱情很快就消退了。這張照片也只在很小眾的幾個女生網站被轉發和議論。

  容遠看了看照片發送的時間:9月11日,上午11:23:05。

  他丟失的,正是9月11日到9月13日整整七十二個小時的所有記憶。

  而這張照片,也是他第一次得到有關於那三天的線索。

  只可惜帖子後面樓主再也沒有回復過,更沒有說明照片拍攝的地點。容遠將照片裡的每個細節都深深的刻在腦子裡,終於在車窗玻璃的反射上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玻璃上映著馬路對面的一個店牌——老饕飯店。不知是印刷錯誤還是年深日久顏色掉了,那個“饕”字上少了一點,容遠每次從這家店門前路過的時候都忍不住看一眼,心裡總是很在意,只是店主從來沒有改正這個錯別字的意願。

  在偌大的糖國叫這個名字的飯店或許很多,但這個店牌因為缺了一筆卻是整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它就在容遠家到A市圖書館之間的路上。

  而容遠在那天之前最後的記憶,就是睡著之前他還計劃著第二天要去圖書館。

  ……

  富麗堂皇的酒店大廳裡暖氣開得很足,所以人們都穿得很單薄,有很多女士還穿著露出香肩和後背的禮服長裙。柔和悅耳的琴聲在大廳裡回響,一個婀娜嬌美的女孩坐在鋼琴前,纖纖玉手在琴鍵上起舞。觥籌交錯間,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得體而優雅的笑容。

  這是B市一位名媛的訂婚宴,同時也是很多人相互結交和拉關系的場合。

  金陽也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禮服坐在位置靠前的一張桌子上,周圍坐著幾個年齡差不多的少年男女,女孩多些,男孩少些。原本單看他父親的職位的話,金陽要進入這個全由糖國最為地位顯赫的紈绔組成的小圈子還勉強。但以他爺爺和大伯的地位,加上金家第三代只有他一個會出席這樣的場合,金南很少露面,金羽又變得越來越特立獨行,因此在眾人眼中,金陽就是金家下一代的代表人物,所以他在這樣的場合也是很受重視。金陽本身,又是一個能和任何人都相處得很好的性格,因此在這個圈子裡,往往說著說著,所有人都會漸漸變得圍繞著他來轉。

  穿著一身淡粉色禮服的邵寶兒靠在角落裡,晃著手中的香檳,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那一群紈绔,然後用酒杯擋住自己的口型,輕聲道:“舒隊,我不想懷疑你的判斷。但我們整天全方位監視這孩子,有意義嗎?不管怎麼看,他都只是個乖小孩而已啊!”她的耳朵裡帶著隱形耳機,脖子裡的寶石項鏈中藏著一個微型話筒。

  “懷疑他自然有懷疑的理由。以烏鴉一直以來的作風,一時半刻看不出疑點才是常態。”周雲澤接過話頭說,他在酒店大廳下面的一間客房裡,旁邊穿著便服的何欣盤腿坐在地上,正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啊啦,原來是羅密歐。”邵寶兒舌尖一卷,吐出這個名字像是含著綿綿情意——因為周雲澤外表出眾,她一直管他叫羅密歐——但她接下來說的話卻像是帶著刀鋒:“我聽說你現在是寄住在那孩子家裡的,順便還就近監視?怎麼?你這麼盯著他,不怕金老爺子降下雷霆之怒嗎?”

  周雲澤臉色一冷,說:“我所有的行動都經過了上級的批准和允許。如果你有不同的意見,自然也可以向上反映。”

  “喂~喂~不要把情緒帶到工作裡來嘛!有點專業精神好不好?你們這樣我很為難知道嗎?”通訊頻道裡傳來舒起啰裡啰嗦地抱怨聲。他也不在現場,而是在樓下指揮車裡,和江泉等人分析這段時間有關於烏鴉的情報,同時也關注著現場的監控。

  然後舒起又絮絮叨叨地開始抱怨他們是怎麼打擾到了他的工作,他分心多用有多麼辛苦,手底下沒有一個人體諒他,最過分的是在他家一起聚餐的時候這群人從來不洗碗,個個都是大爺,只有他一個是勞苦大眾……周雲澤和邵寶兒被他煩的直翻白眼。

  何欣手一抖將一個字符敲錯,扯下話筒冷冷說道:“煩!”

  舒起的聲音戛然而止。周雲澤贊嘆地衝她豎起一個大拇指。

  何欣面無表情,關了話筒扔在一邊,看著周雲澤正色說:“邵寶兒說的,也是我想問的——你明明知道金陽是老大的弟弟,你也知道老大有多麼重視家人,為什麼還把金陽列為懷疑對像?就因為他被綁架的時候有人救了他嗎?周雲澤,就算你離開了我們小隊,但也曾經是隊裡的一員,何必在老大背後捅上這麼一刀?”

  周雲澤聽到最後一句,臉上忍不住抽了一下,臉色難看地說:“何欣,不,青檬,你真這麼看我?你覺得我是這種人?”

  何欣不說話,但眼神中明顯有對他的審視和懷疑。

  周雲澤氣得笑了,說:“看來你這幾天一直生氣,不是因為調查沒有結果,而是因為我?你早就想這麼質問我了,忍了很長時間吧?”

  “沒錯。”何欣點點頭,“細辛他們也未必不是這麼想的。所以,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

  周雲澤深吸一口氣,同樣摘下自己的話筒關閉,然後說:“好吧,我告訴你原因。這件事是追捕烏鴉的一個重要線索,不宜張揚,你可以知道,但轉告其他人就不必了。”

  “好。”何欣干脆地答應。她只是需要一個解釋,沒有興趣做八婆。

  “之前,A市警方尋找烏鴉真實身份的時候漏掉了一個線索,那就是烏鴉最早對懸賞通緝犯出手的時間。”周雲澤說:“我們都以為10月19日大量通緝犯被揭露身份送警的那一天是烏鴉正式宣告存在的日子,但其實並不是。我在A市一中臥底的時候發現,在那前一天,也就是10月18號上午10點左右,還有一個懸賞通緝犯被逮捕歸案。因為當時這件事知情人不多,加上隨後整個a市警方被大量的通緝犯弄得警力透支、焦頭爛額,這事就被擱下了,之後也沒有跟烏鴉事件聯系起來。”

  “難道那個通緝犯,跟金陽有關?”何欣問。

  “是。”周雲澤肯定的說:“這個犯人叫金思平,化名劉韜在a市一中當了近兩年的校醫,在10月18日被學校一個叫周圓的女生揭穿身份並擒拿。據我了解,這個周圓在那之前存在感一直很低,經常被其他學生欺負,而且有點輕微的臉盲,對相貌特征的識別能力並不高。而且當天上午,還發生了一些對她而言非常難堪的事,就算當時她選擇輕生我都不覺得奇怪……這樣的一個女生,你認為她在當時的情況下能做出辨認出一個通緝犯並將其勇猛捉拿的事嗎?”

  “那這女生跟你懷疑上金陽有什麼關系?”

  “兩個原因。”周雲澤說:“第一,在一中,跟周圓關系比較友善的人只有金陽。他曾經在那天主動維護過周圓,並且在之後數次探望照顧過她。”

  “疑人偷斧。”何欣評價說:“金陽天性善良。看到一個女生處於困境,伸出援手本來就是他會做的事。”

  周雲澤沒有辯解,這個理由確實不夠確鑿,但是——“第二,據當時接到報警電話趕到現場的一個老警察回憶,那時周圓手中有一份金思平的懸賞通緝令,雖然是復印件,但卻是警方內部才有的通緝令格式,上面還有文件編碼。雖然我後來去詢問的時候周圓否認了這件事,但她的反應反而更讓我得到確認。你說,在一中,除了身為治安局局長兒子的金陽以外,還有誰能輕易拿到這種通緝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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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5:05 |只看該作者
  第68章 懷疑

  “看,天網又更新了。”飛機上,一個女孩捧著平板電腦,壓低聲音興奮地叫了一聲。

  “哇!好棒!又有孩子被找著了?”她身邊的同伴立刻靠過來,兩人頭湊在一起,目不轉睛的看著網頁最新上傳的視頻。坐在他們旁邊的乘客聽到了,也有人立刻拿出電腦搜索天網的頁面,轉眼間網上就有了許多條關於天網這次更新的評論。

  鄭怡柔也打開筆記本電腦翻了翻,笑容不自禁的浮現在臉上,還把屏幕轉給丈夫看:“你看看,這孩子被拐賣三年、轉手了好幾次,也不知道天網是怎麼把人給找到的。糖國的人販子真是太猖獗了,謝天謝地,還有天網能制得住他!”

  看到屏幕上親人相認是熱淚盈眶的場面,金栢眼睛仿佛被刺痛了一般,轉過頭有些生硬地說:“在飛機上不要上網。”

  “怕什麼,離降落還早著呢!”鄭怡柔興致勃勃地在網上的留言區發評論,跟好些陌生的網友一起為那孩子和他的家人送上祝福。

  金栢不想聽這些,拉下眼罩遮住眼睛,也遮住了他臉上的擔憂和疲憊。

  他不是不為天網的所作所為和神通廣大而感到贊嘆,只是,當發現天網和烏鴉可能有聯系的時候,他聽到這個名稱就會覺得心煩。

  每年過年的時候,也就是治安局最忙的時候,金栢要不是因為工作需要的原因,也沒辦法在這個時間到b市來。如今過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散盡,他和妻子鄭怡柔就要回A市去了。獨子金陽假期還有十來天,因此還能在B市留一個星期左右。

  以往把金陽獨自留在B市他們是不擔心的。畢竟他們夫妻都忙,很少有時間照看孩子,金陽從小就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待在b市的爺爺奶奶身邊,他反而能得到更多的寵愛,能像個孩子一樣撒嬌耍賴,比在A市還要自在些。

  但今年不同。今年,環繞在金陽身邊的,是一群身份神秘的調查者,和可能存在的一個亦黑亦白的暴力組織。

  金栢很難相信自己單純善良的兒子竟然跟這樣一個殺人組織有聯系,在他心裡兒子一直都是那個牙牙學語、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但疑點太多,就算他再怎麼給兒子開脫,都無法違心地說他們之間什麼聯系也沒有。

  懸賞通緝犯的落網工作,就從A市開始。而在那之前,金陽剛剛把他文件櫃裡的懸賞通緝令都復印了一份;金陽前腳差點出了車禍,後腳潛入A市身份神秘的野狼雇佣軍就被暴露了藏身地點;哪怕他們更換了住處,也很快被烏鴉透露給刑偵一隊;最後更是一個不留,唯一的一個活口也被殺了;金陽被綁架,然後綁架他的人除了幾個不知情的嘍啰以外盡數被殺,動手的人已經確認十有八九就是烏鴉中的神秘殺手;同時國外四個暴力組織盡數被剿滅,前去調查的人各國先後派了十幾批,仍然弄不清楚剿滅這些武裝勢力的到底是什麼人,又擁有什麼級別的火力,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烏鴉組織。

  在穆拉等勢力被剿滅之前,烏鴉只是一個活躍在網絡媒體上的影子,雖然信息情報能力很強,雖然它可能有一些能力很強的行動人員,但一來其立場大體上還是在法律和公義方面的,二來網絡的破壞能力有限且可控,網警針對烏鴉可能會造成的網絡危害也有預案,因此這個神秘的存在並沒有引起高層足夠的重視。最多最多,有些人對烏鴉的能力愛才若渴,希望在抓住烏鴉以後,可以將其人員免去罪責,吸收進政府部門工作。

  但在那些武裝組織被瞬間剿滅之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烏鴉”這個名稱瞬間被拉響了一級警報。

  ——倘若做了那些事的真的就是這個一直只對抓捕通緝犯有著莫大興趣的烏鴉,倘若糖國內部真的存在著這樣一股勢力……或者換個角度,如果烏鴉只是國外某個龐大勢力的一角,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揪出烏鴉,勢在必行。別說他金栢的兒子,就算是總議員長的兒子跟烏鴉扯上了關系,也會照查不誤。

  好在,金老爺子累累功勛尚在,金陽本人過往的經歷也清晰可查,沒有任何疑點。他和烏鴉所謂的“關系”,可能是一個陰謀,可能是烏鴉想要吸收金陽,也可能他就只是被對方豎起來的一個煙霧彈……要不是像這樣只有疑點卻沒有確鑿證據的話,金陽絕不會只是現在這樣處於被監控的狀態。

  但作為父親,金栢知道,金陽在這件事上,並不是完全無辜。

  他曾經找金陽談過兩次,在回a市之前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進行了一次父子之間的對話。但金陽一碰到關鍵問題,就含糊了過去。金栢能感覺到,金陽是在維護著什麼人,為此甚至不惜讓自己陷入被懷疑的境況中。

  ——是誰呢?

  金栢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懷疑到了一個人。

  ——容遠。

  他看過刑偵隊對烏鴉成員做出的側寫,容遠跟其中的一個人相似度很高。

  【謹慎,自信,智商極高,朋友很少,從事環境比較單純的職業,比如學生。】側寫的結果是這樣寫的,在看到報告的時候金栢就立刻想到了容遠,當時只覺得是自己多心,但畢竟種下了懷疑的種子。之後金陽差點出車禍,在發現烏鴉也插了一手後,金栢立刻就派了人手秘密調查容遠,得知他在車禍發生以後始終跟金陽待在一起,沒有任何異常的舉動,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在通訊公司的記錄中,他的手機家裡的固話都是擺設,除了金陽和少數幾個老師和同學會給他打電話以外,他自己從來沒有主動聯系過什麼人。日常生活也基本是從家到學校的兩點一線,偶爾會去超市和市圖書館,接觸的人中沒有任何可疑人物。

  最具有說服力的是,也許是因為經濟拮據的原因,他家裡連一台電腦都沒有!他沒有小企鵝,沒有微博,就是手機也是前段時間才剛買的。

  ——試問一個生活在大都市裡卻基本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從不主動對外界溝通交流的學生,怎麼可能會是烏鴉這種組織的一員?再不濟,情報的上傳下達還是需要通訊工具的吧?

  而且金栢也知道,金陽因為童年時的那件事,對容遠抱著感激和兄長般的關愛之情,對他一向很照顧。但容遠反應總是冷冷淡淡,感覺他並不是很在乎金陽。寒假期間金陽在B市過年,他們兩人平均一兩個星期才會打一次電話,還都是金陽主動撥過去的,說不了幾句,容遠就會不耐煩的掛斷。

  相比之下,金陽還有很多隔三岔五就會一起去打球的小伙伴;在學校裡總是圍在他身邊的同學;每次去遠足、旅行、看比賽的時候都不忘叫上金陽一起的鄰居家的那幾個孩子……任哪一個,看起來跟金陽的關系都比容遠要親密的多。

  對容遠的懷疑最終被打消,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金栢看不出烏鴉這種組織有什麼可以吸引他加入的地方。

  錢財?權勢?地位?正義?從容遠的眼中從來都看不到對這些東西的追求。他聰明又驕傲,孤僻而冷漠,感覺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雖然在火災那件事中金栢發現容遠也有善良的一面,但更多時候,他都是清醒克制的,順手的情況下可能會幫助別人,但不會為了“維護正義”或者“成為保護城市的地下英雄”這種漫畫情節一樣的理由壓上自己的未來。

  換句話說,他想要什麼,憑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得到,沒有加入黑色世界或者神秘組織的動機。

  ……

  “為什麼你們都認為烏鴉和天網有聯系?我覺著他們差別挺大的。”光著腳丫坐在地毯上的邵寶兒鼓著腮幫子說道。因為金陽回了家,監視任務交給了周雲澤,她就被何欣抓了壯丁,不得不跟她在賓館的房間裡整理天網的資料。

  “哦?什麼差別?”何欣盯著自己電腦上的不斷彈出來的窗口畫面,隨口問道。

  “簡單啊!”邵寶兒掰著手指頭說:“關注的城市不一樣,著眼的問題不一樣,行事作風也完全不一樣。烏鴉是挺危險的,但是天網我感覺很好啊!當然啦,我知道它們情報收集的能力都強的可怕,但一個勢力能做到的事,其他勢力能做到也不奇怪吧?牛頓和萊布尼茨不就差不多同時創立了微積分嗎?”

  “讓人懷疑的,不是它們相同的部分,恰恰相反,正是它們不同的地方讓人覺得違和。”何欣抬起頭說:“回想一下,烏鴉通報通緝犯的時間、地點和罪行程度隨機性都很強,但它的通報信息卻非常嚴謹、具體、精煉,還會制定出近似完美無缺的行動計劃;而天網呢?從創立以來,它發布視頻的時間都精確到秒,要知道天網這個網站並沒有定時上傳的程序,所以這一過程有很大可能是手動完成的,尤其是改版以後的天網,看上去簡直像是個完美主義者,但它發送到尋親者手中的信息呢?卻並不像它表現出來的一樣理性,而是……體貼,溫柔,有種讓人信賴的感覺,但內容的精確性卻不如前者——這種差別,仔細想想,不是很有趣嗎?”

  邵寶兒聽得呆了,她想了會兒說:“你是說……有人刻意把它們表現的不同,其實是想掩蓋兩者系出同源的事實?”

  “誰知道呢?”何欣聳了聳肩膀,繼續工作的同時說:“有關還是無關,都只是猜想。在更多的線索出現以前,也僅僅只是多了一個調查的方向而已。”

  邵寶兒哀嚎一聲:“就為了一個猜想,你就讓我休息時間來加班還沒有加班費?太過分了!我申請上網半小時,不然我就罷工!”

  “不行。”何欣冷酷無情地拒絕她,冷冷道:“不管是烏鴉還是天網,在網絡上的能力都是我們望塵莫及的。在沒有能力預防它們網絡入侵的時候,斷絕一切可能被竊取信息的渠道是基本的工作要求。”

  “你殺了我吧!”邵寶兒木木地說:“不能上網,沒有手機,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何欣看她的神情心生同情,安慰道:“放心吧,過兩天新的手機就會發下來,是最高的通訊安全等級,到時候通話就不受限制了。”

  邵寶兒更絕望了,問:“你說的……不會是那種黑炭頭吧?”

  何欣點點頭。

  ……

  “這份資料……已經證實了嗎?”s市的宿舍裡,容遠坐在床邊,聲音低沉地問。

  “是,已經從各個方面驗證過了。”豌豆答道。

  容遠嘆了口氣,往後一倒躺在床上。好不容易得到的線索就這麼失掉了,就算是他也不由得感到失望。

  通過對那張照片發帖人的搜索,發現了那個人的注冊郵箱,進而找出了她的真實身份——是A市一所三流大學的新生,很普通的一個女孩,但從那天以後一直是失蹤狀態,那個帖子,恐怕就是她失蹤前留下的最後一則信息了。

  容遠手蓋在眼睛上,沉默了一會兒後,說:“豌豆。”

  “在。”豌豆立刻應聲。

  “把那張照片——不管是網上的還是被私人保存的——全部刪掉。”

  “是。”

  “還有……查一下在那三天,像這個女孩一樣的失蹤和死亡人口還有多少,各自是什麼情況。以及,A市223路公交車有沒有異常記錄……另外,三天中A市的所有新聞——不管大小——都給我找出來!”

  ——他每次去圖書館都會乘坐223路公交車,那一天也應該不會例外。公交車上的這個拍了照片的女孩,跟他發生交集也只有在車上的短短十幾分鐘的時間。如果這個女孩失蹤的原因跟他有關,那車上的其他乘客和司機呢?女孩的失蹤,會是偶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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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2 06:55:18 |只看該作者
  第69章 轉學生

  “叮鈴鈴……”下課的鈴聲響起,片刻後整個寂靜的校園都變得沸騰起來,學生們急匆匆地從教室裡衝出去,有的奔向廁所,有的奔向操場,有的奔向小賣部,還有的抓著書和習題冊跑向老師的辦公室。

  金陽還在整理上課的筆記,他身邊的同桌長嘆一聲,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說:“啊~啊……我好想再過一個寒假啊!”

  “我倒覺得回學校挺好的。過年的時候整天到處拜年,還不如上課的時候輕松呢!”班裡另一個也算得上學霸級別的男生說。

  “那是你!”金陽同桌憤怒地指著自己的臉說:“你看看,才開學幾天,我都已經有黑眼圈了!”

  男生真的湊過來盯著看了一會兒,煞有介事的點點頭說:“嗯,真有了。”

  同桌臉紅了。

  “誰有了?”從旁邊經過的周靜只聽到一個尾音,順口問道。

  眾人一愣,接著周圍的人都爆笑起來:“哈哈哈……白雲夫婦有了有了!幾個月了啊?”

  男生姓白,叫白祁,女生叫卓依雲,名字中有個“雲”字,兩人前後桌坐了幾個月,暗生情愫,經常被周圍的同學調侃為“白雲夫婦”。

  被眾人起哄的白卓二人面紅耳熱地把頭埋進書裡,不再說話。同樣倍感學習之艱辛的另一個男生在旁邊不由得感慨說:“唉,還是容遠好。在s市小風吹著,美女陪著,偶爾做兩道題,然後就保送B大了。”

  金陽眉頭一皺。

  “奧賽要這麼容易,你怎麼不自己上?”一提起容遠周靜就條件反射的怒氣升騰,但她也看不慣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態度,聞言立刻怒衝衝地反駁道。

  男生也不生氣,笑嘻嘻地說:“我要是有那家伙一半的腦子,我就上了!這不是沒有所以才羨慕嫉妒恨嗎?”

  “知道自己不行還不好好努力。你昨天數學作業又只寫了一半吧?課代表都跟我說了!我告訴你蔣洪波,這次考試你要是再拖了我們班的後腿……”

  那邊可憐的蔣洪波被周靜盯上機關槍似的好一頓訓斥,他有種在面對母上大人和班主任合體的錯覺,頭越來越低,一邊卻還偷偷給白祁使了個眼色,表示“兄弟我是為了給你解圍才跳入火坑的你要記得啊”。

  白祁意會,面色凝重地點點頭,目光十分同情。

  這邊被眾人遺忘的卓依雲也抬起頭來,臉還是紅紅的。她戳了戳金陽的胳膊,小聲說:“哎你說,班長是不是喜歡容遠啊?開學以後容遠不在,我覺得她脾氣越來越暴躁了。”

  “不會吧?”金陽也學著她的樣子低下頭小聲說,神色詫異。

  “嘖嘖嘖,你也太遲鈍了。”女孩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不是有句話說,越關注一個人,就越喜歡他嗎?”

  金陽回想了一下周靜喜歡容遠的可能性,實在看不出她有一點少女懷春的跡像,小聲跟同桌說:“這話……你敢跟班長說嗎?”

  卓依雲想像了一下周靜被這麼問的反應,腦海頓時出現一個女暴龍噴火的場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喃喃道:“誰敢啊……會被她拆吧拆吧吃掉吧?”

  金陽黑線。

  “不過說真的,”卓依雲回過神來,又說道:“容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之前在辦公室聽老師說,他們決賽已經考完了?”

  “嗯。”金陽點點頭,說:“昨天是物理的最後一場考試。今明兩天,他就應該回來了。”

  “也不知道他考的怎麼樣?不過如果是容遠那個妖孽的話,應該沒問題吧?”卓依雲自言自語地道。

  ——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但現在,對他來說,競賽這種事……還重要嗎?

  金洋忍不住這麼想到。他原以為考完試以後容遠就會立刻回來,但到現在都沒有回學校,是還有什麼事要去做嗎?

  ……

  市郊的垃圾處理中心處,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各色垃圾常年散發著難以忍受的惡臭。一些衣著肮髒而陳舊的人蒙著臉,戴著連臂手套,穿著黑色的防水長靴,拿著長長的自制工具在垃圾中翻來翻去,不時的挑揀出一些可以賣錢或者還能用得上東西塞進自己隨身帶著的袋子裡。

  容遠一樣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地,忍著惡心從垃圾山上翻過去,走了很久,才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在垃圾山一角,漆黑而殘破的鐵皮組成一個殘缺的輪廓,扭曲的金屬殘骸和猙獰交錯的零件,讓人看不出它的原形是什麼。更讓人無法想像,它到底是遭遇了何等的變故,才會變成這般可怖的模樣。

  “就是它嗎?”容遠問。

  “是。”豌豆答道。

  容遠走過去,繞著它轉了一圈,這個表面大部分地方都被焦黑的痕跡遮蓋著,但從殘存的鐵制欄杆和還掛著幾片碎玻璃的窗框上不難看出,這是一輛公交車。

  一輛先遭遇了慘烈撞擊,又被大火燒的看不出原形的公交車。

  車尾還掛著一塊搖搖欲墜的鐵牌。容遠從地上找了件舊衣服,在那塊鐵牌上擦了擦,露出前面幾個還能看清的數字:A-P23。

  A-P23205,就是每天從他家門前經過的一輛223路公交車的車牌號。容遠過去閑著沒事的時候,會經常記憶一些這種零碎的信息。

  容遠可以肯定,這就是那個星期六他出門時乘坐的公交車。他在周末的時候出門的時間總是非常規律,公家車的排班表也是固定的。因此如果去圖書館的話,十次有九次他都會碰上這一輛公交車。

  在檢索了那段時間的新聞以後,豌豆很快就發現,在9月11日中午十二點零六分,A市有一輛公交車高速衝進加油站,引起特大爆炸事故。公交車在烈火中被焚毀,車上乘客和司機無一逃生,而加油站的工作人員和附近的路人也受到波及,死傷二三十人。大火整整燒了三個多小時,最後火勢被撲滅時,車上的五十多個人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屍體殘缺不全。最後通過dna鑒定,才確定了其中十六個人的身份。

  據報道稱,這輛公交車的司機可能是突發急症,在司機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車輛失控才會引起這場慘痛的事故。至於有人質疑為什麼車上那麼多乘客沒有一個人逃生,官方的解釋是事發非常突然,而且大多數糖國人在安逸的生活中都缺乏對緊急情況的應變和逃生能力。為此,a市很多學校和政府部門還專門開展了安全教育和急救、逃生的訓練課程。

  但容遠知道,這種說法只是為了粉飾太平的官面說辭,真正的事故原因,絕不僅是如此。

  別的不說,那封帖子的發送時間是十一點二十三分,車禍發生的時間的十二點零六分。那麼這中間半個小時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發帖的那個女孩也死在這場事故中了嗎?這件事,跟他又有什麼關系?223路的行駛路線實際上並不經過事故發生的加油站,這輛車又為什麼會開過去?

  如果這些人的死亡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他那一億七千八百五十萬負功德值就是由此而來,或者如果是《功德簿》造成了這一切,那他……

  “哐!”容遠狠狠錘了一下車廂,牙咬得咯吱作響。

  “豌豆,掃描這個車廂,任何一點可疑都不要放過!”

  “是。”豌豆展開掃描,容遠戴上眼鏡,片刻後視野中出現了一個三維全息構圖。

  剝去外表的焦黑的殘破,在三維視圖中,容遠看到的是這輛車最真實的樣子:鐵皮擠壓變形,玻璃碎片散落在車廂內部,塑料座椅被燒得融化,在地上堆成黑色的一小灘膠質,各種零碎的金屬零件出現在它們不應該出現的位置,在變形的座椅和車廂的空隙間,容遠還看到了一小截焦黑的手骨。

  綠色的三維圖像中,豌豆用紅色的線打了幾個圈。

  “那是什麼?”容遠問。

  豌豆說:“經分析,是的子彈被射擊後遺留的彈殼。”

  ——彈殼?

  ……

  “這個學校有監視者,可能會對你的安全造成威脅,是否需要我采取一定的措施?”

  黑色轎車裡,坐在駕駛座上的冷面男人頭也不回地說,語氣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情緒。

  “不用,我想看看他會怎麼做。”坐在後座上的少女將垂在臉旁的碎發捋到耳後,問:“我看起來怎麼樣?”

  男人瞥了一眼後視鏡,干巴巴地說:“很好。”

  “是嗎?那就好。”少女有些新奇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藍白相間的校服,笑著說:“我還從來沒有穿過這種衣服呢!感覺好奇怪。”

  ……

  下午第一節課還有兩分鐘就要上課了,一班的學生竊竊私語,很奇怪總是會提前十分鐘就到班裡檢查衛生和到校情況的班主任怎麼還沒有出現。

  一直到上課鈴響,班主任才姍姍來遲,但沒有人關注這個他們等了很久的老師,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那個人。

  “好漂亮!”

  ——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應,無論男生女生,都看得呆了,以至於班裡一瞬間靜的落針可聞。

  面前的這個女孩,唇不點而朱,眉不描而黛,冰肌雪膚,黑發如瀑,星眸微微一轉,便讓人覺得如秋水清洌、湖光瀲灩。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咳、咳!”

  班主任咳嗽兩聲,喚回所有人的神志,然後說:“同學們,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蕭蕭,剛從國外轉學回來,大家歡迎!”

  “嘩嘩嘩……”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班裡的男生將巴掌拍的尤其有力。

  金陽也在發呆,不過他不是吃驚於女孩的美麗——在B市的時候,他在宴會中經常能看到很多明星,外貌比這個少女更加出色的也不是沒有——他驚訝的是,這個女孩,他是認識的。

  ——或許不能說認識,只是在B市,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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