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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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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辰冰] 與青丘狐狸少主青梅竹馬的日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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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3 00:10: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

  主位狐官聽到「明年入室弟子考核」這八個字,素來清冷的神情微微一動,伸手道:「給我看看。」

  「是。」

  狐官垂眸。

  但他見主位狐官大人的指節乾淨俐落地開始翻動起草好的文書,終究忍不住問道:「大人,明年的入室弟子考核,現在就開始準備,會不會有些太早了?」

  狐宮的入室弟子考核一年篩選一次,能入選的人數極少,但凡入選的,都是最為優秀的狐狸種子,只要入了狐宮,就是狐主與狐主娘娘的內門弟子。青丘每年出生的小狐數以萬計,但入室弟子每年擇不過五十人,與其他學堂的弟子兩字之差,從此卻極有可能是雲泥之別。

  正因如此,每年的入室弟子考核都相當重要,通常來說提前八、九個月就要開始準備。不過考試都在春季,現在今年的入室弟子考試都還沒進行,主位狐官大人竟在上個月說,狐主和狐主夫人下令,立刻開始提前準備明年的入室弟子考試。

  然而面對文職狐官的問題,主位狐官大人簡明扼要地回答:「不會。」

  狐官困惑道:「為何?為何獨獨明年如此鄭重……莫不是有什麼要事?」

  主位狐官說:「明年本該是少主拜師之年。」

  「……!」

  此話一出,便是狐官亦飛快地明白了:「……原來如此。」

  青丘的入室弟子選的是十六歲上下的小狐,故而以十六歲為分界之年,少主若是沒有意外,本來也該是在十六歲那年正式行拜師之禮,在狐宮的正式學堂中學習。也就是說……當初選好的少主侍讀,明年就該入讀狐宮,而明年新選的入室弟子,都會是少主的同窗之人,自是要比尋常還要慎重。

  有時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與少主同齡,就恰是如此。

  狐官在心裡感慨了一番,但他轉而問道:「可是少主如今,還沒有要回來的消息呀?」

  「入室弟子在狐宮學習的時間很長,以少主十三歲歷靈仙劫的天資,回歸興許用不了多久。」

  主位狐官大人神情淡淡,狐官卻已了然,於是不再多問,只行禮道:「我明白了,那我馬上就繼續去準備……大人,關於這份文書,您有什麼意見要提?」

  兩人說話間,冬清已經將狐官遞上來的東西迅速地看完了,他指尖一動,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聞庭那孩子練劍的模樣。他再看這份東西,想了想,終於頷首道:「可。」

  ……

  青丘的時光飛逝。

  數日後,初春的一個清晨,雲眠被屋外的鳥鳴聲和半開的窗戶泄進來的晨光叫醒。

  她用爪子揉了揉眼睛,聞庭又不見了,但木屋外有窸窸窣窣像是風聲的俐落響動。

  雲眠跑出屋外,金燦燦的晴日光亮晃了晃她剛睡醒還未適應白日的眼,院子裡的景象在白光後印入眼簾,聞庭正在院中練劍。

  隨著微涼的清風,院中剛剛種下的仙草搖擺著初初冒綠的莖葉,發出清爽的「沙沙」聲。聞庭動作率利,神情清冷淡漠,目光空寂地筆直看向前方,淺色的衣擺飛揚,白劍快得看不清劍形,只是雲眠大約是初醒,睡眼惺忪的眸子一晃,竟一瞬間彷彿看見聞庭身後拖著雪亮的九條白尾。

  「嗷嗚?」

  雲眠一驚,趕緊一眯眼,等回過神定睛再看,才發現聞庭身後還是那三條尾巴。

  青丘狐尾巴並不好長,五條尾巴便已經是能在書塾教導小狐狸的狐官級了。故而放眼整個青丘仙境,三尾狐數量最多,五尾狐次之,七尾仙狐已經是相當少有,在青丘城之外的地方可謂難得看到,所以當初主位狐官大人第一次踏進青丘東山的學堂時,幾乎所有人都為他周身純淨而強勁的仙氣所驚。

  絕大多數小狐永遠都將停駐於拜月而生的三尾,直到種種原因回歸天道。九尾狐對青丘東山的小狐狸來說,已經完全是傳說中才有的狐狸了,因此一錯眼看到聞庭背後生有九尾,雲眠簡直嚇了一跳。

  那真是非常漂亮的九條尾巴,顏色如同皓皓白雪,泛著皎白的華光。

  不過……應該是聞庭練劍的速度太快,所以錯眼看差了吧?

  雲眠閉著眼睛抖抖毛,好讓自己清醒起來,然後安靜地在門廊上坐下,看聞庭練劍。

  然而聞庭的劍術精進極快卻是不爭的事實,即使雲眠不太懂劍,也一眼看得出來。

  聞庭練得專注,等他練完劍已是一炷香時間之後,他剛剛舒了口氣,放下劍回過頭,就看見化作人身的雲眠乖巧地坐在廊上,也不知就這樣看他練劍看了多久。聞庭一頓,喚道:「……眠兒?」

  「嗯!」

  聽到聞庭叫自己,雲眠一晃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歡快地對他揮了揮尾巴。

  聞庭走上前,關心地問:「你怎麼坐到外面來了?現在天氣還很冷。」

  雲眠一頓,忙說:「沒事的,外面還好。」

  但她沉了沉聲,旋即恍惚又有幾分羨慕地看向聞庭的劍,問:「聞庭,說起來,你的劍術是不是又進步了很多呀?」

  聞庭愣了一下,簡單地回應道:「……還好。」

  「是主位狐官大人先前教你的劍術已經練出來了嗎?」

  「嗯。」

  聞庭點了下頭,但他細細思索後,似有有點遲疑。

  聞庭道:「主位狐官先生這幾個月閉關修煉,似是沒有離開青丘城。我已有近三個月未能見他,只能按照他離開前說的自己先練……不知先生現在出關沒有,我雖自覺練得無錯,但還未給先生看過,說不好如何。」

  「噢。」

  聞庭話完,雲眠就乖巧地點了點腦袋,但就這麼一會兒功夫,聞庭已經彎下身靠了過來,很自然地將他練劍時脫下擱在一旁的外套拿起來披在她身上。

  聞庭仔細地將溫暖的外衫罩在她肩膀上,繫上帶子,緩緩說:「穿上衣服,外面天氣還比較涼。」

  「……好,那個……謝謝。」

  雲眠望著聞庭的眼睛呆了一下,這才回答。

  聞庭說:「不客氣。」

  這段時間,聞庭望著她的眼神、說話的語氣還有平時的動作,都與以前越來越不同。雲眠說不出是哪裡不一樣,卻覺得聞庭對她好像越來越溫柔,有時候他凝視她的眼神柔情得像是能滴得出水來。

  雲眠想來想去,覺得事情是從聞庭舔了她一下那天開始變的,可是怎麼會有這種變化,卻讓人摸不著頭腦。

  悸動是一種很奇妙的氛圍。

  雲眠有時候會被他望得心臟撲顫,但慌張之餘又覺得奇怪。雲眠想了想,忽然問道:「對了,聞庭,你和曦元之前為什麼非要給我吃餃子呀?你們又在比什麼嗎?」

  「……沒事。」

  聞庭聽到她問起這個,身體一動,卻沒正面回答。

  雲眠歪了歪耳朵。

  這時,聞庭見她還坐在外面,一躬身,似是準備將她打橫抱起來帶回去。雲眠一慌,忙道:「我沒凍僵!自己可以走的!」

  說著,她靈活地跳了起來,變成狐狸刺溜一下拖著胖尾巴躥回屋內,過了一會兒,見聞庭沒跟進來,又跑回來探出半個腦袋,往外面看看。

  聞庭還維持著自己的姿勢半跪在外面,見雲眠在等他,一頓,這才起身跟了進去。

  雲眠注意到聞庭穿了她之前在集市裡給他挑的衣服,襯得十分英俊挺拔,頓時高興地蹦蹦。

  另一頭,聞庭一邊走,卻一邊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手上的劍,像是心中有所不安。

  他在屋中抱著一回到木屋就摟著他的一條尾巴不放手的雲眠,因為雲眠掛在他的尾巴上取暖,他只好將眠兒連自己的白尾巴一起抱著。兩人就這樣坐了半個時辰,聞庭想想還是沒有頭緒,將雲眠小心地放回軟墊上,道:「我出去一趟。」

  「嗷嗚?」

  雲眠抬起頭。

  聞庭說:「今日是初一,我到後山去看看。」

  說著,聞庭安撫地用尾巴護了護她,這才與雲眠告別。

  ……

  於是片刻之後,聞庭出現在了書塾後山。

  大約是因為樹木茂盛,且背靠陰面較為陰冷,青丘東山其他地方的雪都消融了,唯有後山這裡還剩一點,有斑斑塊塊的殘雪。

  年關結束後,書塾重新開始授學已經有一陣子,但今日是休息日,所以他們還在家中休息,一路上小狐狸分外得少,後山相當僻靜。

  ……儘管主位狐官大人從年關前就在閉關修煉,但他離開前沒有和聞庭具體約好歸期,因此聞庭事實上每個月那三天都還是會來這裡等一會兒。主位狐官大人閉關前,含糊地說他應該會在年關期間出關,今年年關繁忙也未必會來,但如今距離年關結束已有月餘,主位狐官先生卻還是沒有回來的跡象。

  聞庭靜靜地佇立一會兒,放空頭腦,靜等許久後,見還是沒有來人的跡象,估計主位狐官今天也不會來了,只得遺憾地一頓,轉身要回去——

  「聞庭。」

  就在這時,聞庭聽到背後有個清冷的聲音,他轉了一半的靴子猛地頓住。

  聞庭心中微微吃驚,但面上不顯,只沉靜地回過身,行禮道:「見過先生!」

  主位狐官大人這次來,竟然沒有發出一星半點的聲音,甚至沒有讓他感覺到一絲氣息。

  聞庭抬起頭,站在他面前的果然是面容冷漠的冬清。

  只是緊接著,他的眼眸不禁一凝。

  冬清一貫是整齊的月白色衣衫,束髮及簪,然而此時,他身後竟已不再是七條狐尾,而是整整齊齊的九條長尾。

  聞庭驚訝地道:「先生,您已是天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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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青丘仙狐神狐靈狐之類的稱呼很混亂,但天狐卻是固定用於九尾狐的稱呼,既是尊稱,亦是恭維。

  儘管之前就清楚冬清的修為早已在七尾巔峰,甚至由於冬清自身的能力,各方面水平說不定比普通的九尾狐還要高一點,但在青丘東山待得這幾個月,聞庭模糊的記憶裡已清晰地明白了九尾狐要修煉起來並沒有那麼容易,因此看到冬清竟當真修出九尾時,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

  儘管主位狐官大人外表還是先前的模樣,但周身仙氣和氣勢都完全不同了,聞庭之前哪怕冬清有意隱藏都多少能察覺到他的存在,可剛才若不是冬清出聲,卻一絲一毫都沒有發現異狀。

  然而冬清聽到聞庭之言,卻像是心情複雜地蹙了蹙眉頭,回答:「……算是吧。」

  「算是?」

  「……儘管我已經有了九尾,但境界實際上還差一分。」

  冬清輕擰著眉,語氣平靜地說,就像這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他道:「比起這個,你既然來了,先讓我看看你的劍現在練得如何。」

  「先生——」

  聞庭即使自己不曾經歷,卻也知道升九尾不是小事,冬清有了九尾卻還差一分境界,肯定是出了什麼變故。儘管冬清神情不顯,可聞庭卻頗為在意。

  然而冬清不等他開口,就制止道:「不必多說。你先將我之前讓你練的劍演示給我看看。」

  說著,他斂袖望來,似是不準備再開口。

  聞庭無法,只得抽出仙劍。他熟練地腳尖點地,揚袖出劍——剎那間,只見仙氣頓時回轉如風!一招一式順暢如流,姿態飄雅清逸猶冬風回雪!一時間氣勢竟極為兇猛,聞庭的動作流暢得幾乎看不清影子,整個人氛圍全然大變——

  冬清的瞳孔猛然一縮!

  「這——」

  這已經完全不是尚未成熟的仙狐會有的水平了!饒是早知少主與尋常小狐不同,親眼看著一個少年利朗地在空地與空中像再熟練不過的老手一般旋飛翻轉,每一招每一式都再準確自如不過,竟已隱隱有淩空飛升之勢,還是讓冬清大為驚歎!

  要知道他們相識之時,少主的劍式才不過是初初顯出狐主大人的形,而如今,短短兩年不到的光陰,少主甚至都未與狐主大人有過接觸,居然已隱隱有狐主用劍時的神來!不僅如此,他的修為已漸漸到了巔峰,被靈仙劫強行壓到三尾的容量根本承載不住這麼強的仙氣,隱約有爆發之態,冬清竟震驚地從聞庭如今的劍式中,窺破出一絲靈仙劫即將突破的預兆來!

  少主不僅僅是學得快,他的領悟能力很強,自我成長速度亦非常驚人。

  片刻之後,聞庭才將一整套劍式演示完,他定了定神,不確定自己表現得如何,謙遜地回頭行禮道:「先生,我練完了。」

  「……嗯。」

  冬清心中固然吃驚,但等聞庭停下劍式,他的神情已掩飾得極好,面色如常,看不出端倪,只淡淡地贊許道:「沒有任何錯處,你做得甚好。」

  「謝謝先生。」

  聽到主位狐官的話,聞庭鬆了口氣,但捏著劍的拳頭卻力道未鬆,眉頭還緊了緊。

  冬清注意到他的異狀,問道:「你可是還有什麼不解之處?」

  「……是。」

  聞庭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有一件事困惑已久,卻想不到答案,今日特地早早過來等待,便是期待冬清會來,能給他解答。

  不知為何,明明是與回憶完全無關的事,光是想到深處,聞庭還是覺得頭腦眩暈了一下,他吃痛地「嘶」了一聲,扶住腦袋。

  聞庭扶著額說:「先生,大約是上個月起,我感到自己的修為忽然有了一段階梯性的提升,想法一下清晰不少,似是即將有所突破。這本來是件好事,我便增加了修煉的時間,更為勤勉地日日練劍悟道,想要儘快有進展,可是沒想到自那之後……」

  「自那之後?」

  「……沒想到自那之後,我的仙氣就再無精進,像是完全停滯一般,修為再沒有一絲一毫的進步。」

  聞庭糾結地抿著唇。

  他問:「先生,你可知這是什麼緣由?我接下來應當如何做?如果修為再無寸進,我該如何才有破解之法?」

  聞庭提起這件事,面色沉鬱,似是當真為此事所擾。

  然而冬清一聽就明白了,正如他剛才所見,聞庭應當是當真到了靈仙劫的關鍵時期,三尾已撐不住他的天狐仙氣,但他自己不清楚這件事,只覺得非常難受。

  冬清想了想,道:「你應當是修煉到了瓶頸之時,修為難進。這段時間你修煉會覺得分外困難,但勢必要多下功夫,才能極力跨越。」

  聞庭一聽到冬清的解釋,就隱約感到是件很困難的事,頓時緊張起來。他說:「這般情形,跨越起來通常需要多久?今年已是在書塾的第三年,今年年關之後,我便要準備青丘城入室弟子的考核,若是到那時還是這般,我要如何才能參加考試?」

  冬清聽聞庭提起這個,亦是一滯。

  聞庭如今離回天似乎只差臨門一腳,以他的修為,即使突破不了僅僅是停留在現在的水平,也定遠遠勝於其他小狐,且不說身份的問題,少主根本不可能選不上入室弟子。但他見聞庭似是相當鄭重,很有危機感,似也是好事。

  冬清略一思索,決定出言激勵道:「聞庭。」

  「是?」

  「被狐宮選入青丘城的入室弟子,素來沒有一個在十六歲之前,到不了五尾。」

  「……!」

  聞庭心頭一跳,下意識地說:「可是……」

  主位狐官知道他要說什麼,解釋道:「你們身邊興許現在就生出五尾的人還很少,但青丘城中有不少小狐生來就在五尾之上。這些暫且不論,就說尋常小狐……來一年之間,你們學堂中應當也會陸續有少數人能長出五條尾巴,你到時注意便知。」

  主位狐官先生這話說得是實情,三尾狐中能生出五尾的是少數人,不過除開那些天生就有許多條尾巴的仙狐不論,一般的小狐狸想要生尾巴,與年齡也是有點關係的,就像是三尾要到十二三歲才能拜月長出一樣,尋常小狐中的佼佼者,即使早有了五尾的修為,也至少要到十五歲以後才會生出五尾。

  能入讀狐官被選為狐主入室弟子的小狐狸,自是所有小狐中最為出色的一批,幾乎全部都會在十五歲到十六歲之間第一時間長出五條尾巴,無非是先後有差。少主歷的是靈仙劫,三尾是被強壓下來的,在這種情形下,聞庭雖不一定會有五尾這麼個環節,可突破境界長出五尾和突破境界度過靈仙劫,兩者卻有不少共通之處。

  聞庭聽到主位狐官的說法,再看自己的三條白尾,頓時就有了些微的緊迫感,他躬身應道:「是。」

  但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又瞥到冬清拖在身後的九尾,一頓,問道:「先生,您的尾巴……」

  冬清之前沒有解釋他的九尾,可即便冬清不說,聞庭終究會有幾分在意。

  見聞庭又問,冬清身後的尾巴不自覺地一動,往旁邊藏了一下。他這才說道:「你不必關心這個,並不嚴重,我身為成人,自有解決之法。你既已決定要入狐宮當入室弟子,先顧好眼前之事便可。」

  「……是。」

  冬清這般出言,聞庭亦不好再問,只得作罷。

  冬清揮袖道:「你回去吧。」

  聞庭立即挺直背行了別禮,告別冬清離去。

  待聞庭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後山路口,冬清佇立在原地,冷眸一轉,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身後的九尾。

  九尾生出,可是最後一分境界沒有通過,九尾就用不了,相當於是虛假的九尾。

  他在數月前感到九尾即將生出之兆時,就回家閉關修煉,大約兩個月後九尾生出,可是境界卻沒有順勢而破,似是差了點什麼契機,任憑他使勁參悟都沒有多少進展,再加上要準備明年的入室弟子考核之事時間緊迫,索性直接出了關。

  所以冬清其實早在年關期間就已經出關了,但他並未立刻現身回來教導聞庭,除了籌備入室弟子考核的諸多事宜的確繁忙之外,亦有他九尾不全而心神不寧,短時間內無法教人之故。

  聞庭看著他覺得擔心,冬清自己其實又未嘗不是如此。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長尾,不著痕跡地輕輕一歎,這才騰雲往仙宮的方向去。

  ……

  另一邊。

  現在這個時節春意漸暖,天氣十分舒服。

  雲眠在聞庭外出後就覺得有點寂寞,她一隻狐乖乖巧巧地叼著筆將所有功課寫完,又溫了一遍書後,在家裡蹦跳了好幾圈,琢磨著要不要到後山附近去偷偷等聞庭。

  不過,還沒等雲眠真的跑到後山去,木屋外忽然傳來禮貌的撓門聲。

  聞庭回來肯定是不會撓門的,雲眠好奇地竄過去,打開門,卻發現是小月還有別的一大群小女狐。

  「嗷!」

  雲眠一見是朋友們來找她,立刻高興地跳了跳,搖起尾巴。

  小月看得她亦很開心,笑著翹起尾巴,露出小尖牙,問道:「團團!我們正要一起去空地上玩呢,你要不要一塊兒來呀?」

  聞庭還要好久才能回來,雲眠當然歡樂地點點頭。

  只是她和小月一起跑到空地上玩了一會兒,這才發現今天一起來的狐狸們狐數有點不對。

  雲眠點了點小狐狸的數量,奇怪地問道:「小月,今天小晴怎麼沒有來呀?」

  小晴是平時也會和她們一起玩的一隻小紅狐,性格開朗,還很擅長用尾巴甩藤條。往常狐數都是全的,今日忽然少了一個,雲眠自然覺得擔心。

  然而她剛剛問出這個問題,小月和其他狐狸卻都一頓。

  小月垂下耳朵,亦有點寂寞地回答道:「她去幫父母的忙啦,在集市那邊。她從今天起休息日和散學都要學著跟父母一起開店,以後可能不太有機會再和我們一起玩了。」

  雲眠愣住。

  這時,旁邊的一隻小山狐也小心翼翼地舉起爪子,輕聲道:「我也是,我馬上就要學著和爹娘一起種葡萄,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來玩啦。」

  「……我也是嗷。」

  「其實我也是。」

  「我稍微晚一點,我下個月開始學。」

  一旦有人開了腔,小狐狸們就三三兩兩說起了自己的安排,話語中似有些歉意和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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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3 00:11: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二章

  所有人都說了一圈,大家有的要去種仙植,有的要去集市賣東西,還有的要學木匠或者其他工匠,好像絕大多數小狐們都有了自己的規劃。

  小月不捨地說道:「今年是大家在書塾修煉的最後一年啦,等今年的年關考試結束以後,大家多半都會在家裡幫父母的忙,或者去青丘東山別的地方做學徒。這些事不可能一蹴而就,所以今年除了修煉之外,以後做什麼事也都要準備起來了。」

  雲眠聽得呆呆的。她知道今年是小狐狸們在學堂念書的最後一年,可是沒有想到變化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

  她自己是自己一隻狐狸生活的,當然不曉得其他人家裡的狀況,沒料到大家都早早有了計劃。

  雲眠聽得茫然,她慌張地問:「可是……你們不繼續修煉了嗎?」

  「繼續修煉更高級的仙法的話,就要當上狐宮的入室弟子才行啦。可是能選上入室弟子的人一向是稀有的,還和這三年來的年關考核成績有關……本來能去參加考核的人就很少啦。」

  小月有點羨慕地解釋道。

  她說:「狐宮每年只收五十個弟子,今年年關結束後去掉你和曦元這些已經定下來的少主侍讀,大概只收四十個人了。大多數小狐狸是不用考慮的,會直接回家幫家裡的忙,不過明年的入室弟子考核,我們這裡也不是完全沒有人考嗷。」

  說著,小月側過身子讓雲眠看,果然還有幾隻小狐狸開心地舉起了爪子,示意她們是明年會參加入室弟子考核的狐狸。雲眠看了一下,發現她們都是平時在書塾中就名列前茅、至少有甲等水平的小狐狸。

  雲眠迷茫地道:「原來準備明年的事情要這麼早的……現在才是春天呢。」

  「不算早啦。」

  小月認真地說。

  「有很多作物是春天種的,正好是現在種。而且入室弟子的考核很激烈,如果准備考的話,接下來大概完全不能懈怠了吧。」

  「……噢。」

  雲眠乖巧地點了點頭。

  雲眠這會兒還沒有多少馬上就要離開學堂的實感,腦袋晃晃悠悠的。

  這時,小月想起了什麼,忙豎起耳朵,安撫地對雲眠說:「不過你不用擔心嗷。你已經是定下來的少主夫人啦,還有曦元他們亦是……你們不用考慮這些,明年也肯定可以去狐宮的!以後,你們就在青丘城中修煉啦。」

  小月說著說著,口吻中不禁夾了幾分尊敬和豔羨。

  然而事實上……雲眠也沒有自己馬上就要去狐宮的實際感,聽到小月提起這個,她反而愣了一瞬。

  「嗷嗚。」

  雲眠挪了挪爪子,搖搖頭道:「我不是擔心這個呀。」

  小月疑惑道:「那是什麼呀?」

  雲眠問:「以後我們……都不能再像現在這般經常一起玩了嗎?」

  想到以後不能再和大家一塊兒在空地上跳來跳去了,雲眠失落地垂下耳朵。

  而圍過來的小狐狸聽到雲眠提及這個,亦不禁紛紛露出傷心的神色。

  小月一愣,原地蹦了蹦,連忙開朗地道:「當然不是啊!雖然這一陣子大家可能都比較忙,但等離開學堂之後,我們還可以常常約出來一起玩呀!肯定不會見不到的!」

  小月說得肯定,連帶著其他人都一下安心不少。

  然後小月走上前留戀地舔舔雲眠:「團團,等你當了狐主娘娘以後,也要記得經常回來和我們一起跳藤條呀!等你到狐宮以後,如果有機會自由出入青丘城的話,還可以過來找我們,到時候,我們還可以見面呢!」

  小月這麼說著,其他小狐狸們亦紛紛反應過來,連忙都過來舔雲眠。

  她們友好地道:「對呀,團團,你還要常常回來和我們一起玩呀。」

  「我會想團團的!」

  「那個時候我應該學會織布啦!」

  「還有你們,若是你們也當上了入室弟子的話,也要記得回來!……狐宮修煉應該也會有年關假的吧?我們過年的時候再一起玩吧!」

  「嗷嗚!」

  大家說得非常歡快,雲眠亦漸漸高興起來。她忙與其他小狐狸互相舔舔額頭、蹭蹭腦袋,和大家勾尾巴約定以後還要經常一起跳樹藤。

  只是等和大家蹭完一圈,雲眠忽然一頓,又關心地望向小月,問道:「對了,小月……那你呢?你準備怎麼辦呀?」

  小月剛才主動解釋了這麼多,可是卻還沒有說到她自己的計劃和安排,雲眠難免好奇。

  她靦腆地道:「你一直沒有說你以後打算做什麼呢。」

  小月聞言一頓,不好意思地用尾巴摸了摸腦袋,猶豫片刻,才回答說:「其實我還沒有想好嗷。」

  雲眠歪頭:「沒有想好?」

  「嗯。」

  小月點點腦袋,為難地說。

  「我的成績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壞。家裡的活有姐姐幫忙,人數已經足夠啦,可是狐宮入室弟子……」

  她眨眨眼睛道:「我大概考不上嗷……」

  雲眠順著小月的思路想了想,發現她的確是中上的水平,第一年年關考試是乙等前列,第二年是在甲等後位,入室弟子考核未必不能試試,但成功的可能性很小,相對來說比較尷尬。

  雲眠替她考慮起來,但還未等有頭緒,小月已輕鬆地跳了跳,道:「不過沒關係,距離先生統計志願應該還有好幾天,我可以再想想,就算一時沒有想出來,以後也不是不能改。」

  雲眠一愣,問:「先生還會統計志願的嗎?」

  「是的,我是從我姐姐那裡聽來的。」

  小月篤定地說。

  她笑道:「而且我們今年都是十五歲上下,等到下半年的時候,可能還會一起辦及笄禮呢!」

  「及笄禮?」

  又是一個沒有聽說過的名詞,雲眠困惑地歪了耳朵。

  小月興奮地說:「十五歲對哪裡的女孩子來說,都是及笄之年呀!按照青丘的習俗,等日子定下來以後,會由長輩或者先生給我們上簪子。及笄一生只有一次,簪子都會準備得很漂亮的嗷!」

  「我知道!」

  小月一提起簪子,旁邊的小山狐馬上驕傲地挺起了胸脯,搶著說:「我今年要上的簪子,我娘早就給我準備好啦!」

  「我娘也是!」

  話一旦開了頭,小狐狸們立刻嘰嘰喳喳地熱鬧起來。

  另一隻小狐狸喜悅地說:「我偷偷看到了!我的簪子是我爹娘替我做的,樣式是蝴蝶的呢!」

  「我是哥哥幫我做的!」

  「我會用祖母當年用過的步搖!」

  「我是……」

  這顯然是一個大家都很喜歡的話題,空地上一時間變得相當熱鬧。

  雲眠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傻乎乎地窩在旁邊,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看看右邊,茫然地聽她們討論各自家裡準備的髮簪。

  雲眠是第一次聽說還有及笄禮要備下髮簪這麼一回事,所以當然沒有人給她準備過簪子。她對這個話題十分陌生,有家人會幫忙準備簪子聽上去是件很遙遠的事,但又讓人羨慕。

  於是雲眠憧憬地想像著大家的簪子,儘管插不上話,卻還是乖巧地認真聽完了。等所有小狐狸都手舞足蹈地將自己的及笄簪子講了一遍,她才歡喜地往前一撲,道:「嗷嗚!」

  小狐狸們聊天聊得差不多,早就想要玩了,都歡喜地「嗷嗷」響應起來。

  因為志願的事好像更為急迫,雲眠將簪子先忘到腦後,將志願的事先記了下來,然後飛快地搖著尾巴玩了進去,和小狐狸們追跑打鬧。

  ……

  結果聞庭這天從主位狐官先生那裡結束回到木屋的時候,看到的便是一隻髒掉了的小毛團。

  偏偏雲眠自己渾然不覺,她好像也是剛剛回來不久,見到聞庭相當激動,立刻歡喜地朝他撲了過去!帶著一身玩髒了的毛髮撞到聞庭懷裡,「嗚嗚」亂蹭。

  「你出去過了?」

  聞庭一愣,倒也沒嫌她髒,用尾巴摟著她問道。

  「嗷!」雲眠剛剛玩好回來,自是在興頭上,「小月她們過來找我啦!」

  小月過來找雲眠一起玩,並非是第一次了。聞庭輕輕歎了口氣,便未多問,只是叼起灰撲撲的雲眠往小溪邊走去。

  「嗷嗚……我自己可以走的。」

  雲眠本來活蹦亂跳的,可是被聞庭叼起來反而不好意思了,努力撲騰著毛茸茸的小短腿。

  可是聞庭近日對她最是溫柔,哪裡會放她下來,一直走到小溪邊才將她放下,淡淡說:「我將你送到這裡就回去了,你自己下去洗洗,我不看你。」

  「……嗚。」

  雲眠至今不明白聞庭對狐形有什麼好在意的,但還是應了一聲。

  她緊接著仰起臉來問道:「聞庭,你今天見到主位狐官先生了嗎?」

  聞庭微滯,道:「……見到了。」

  「真的!」

  雲眠沒察覺到聞庭話語裡的小停頓,卻很替他高興。

  「主位狐官大人說什麼了嗎?你之前的劍式練得很好,主位狐官大人誇你了嗎?」

  「嗯……」

  聞庭含糊地應了下,他想了想,補充道:「只是同平常一般練劍,但先生說我劍式練得不錯。」

  他這麼說完,雲眠明顯變得更為他開心了。

  聞庭將她往水邊頂了頂,催促道:「你先去洗澡吧,現在天氣還沒有很暖和,你上來的時候,記得把毛抖乾。」

  「嗷!」

  雲眠一跳,樂顛顛地下水去了。

  聞庭亦匆忙轉過身,只是當他回過頭來,腦海中浮現出主位狐官和他說的與接下來一年有關的事……心中又微微一沉。

  ……

  休息日轉瞬就過去了,小狐狸們又在道場中修煉幾日,三五天後,小月說的統計志願的日子比想像中來得更早。

  這一天早上,狐官先生捧著厚厚一疊紙張進了道場。

  狐官先生平日裡進入道場後,除了名冊和道經是幾乎不帶東西的,像這般手中捧著小山高的紙張的場景倒是少見,不像過來上課,倒像是年關考核時的樣子了。

  於是看到狐官先生手上的東西,坐在小狐狸們頓時都緊張地精神一震,紛紛高高地豎起耳朵。

  狐官知道他們都在想什麼,朝他們咧嘴一笑,這才說道:「不要緊張,今天沒有筆試。」

  「呼——」

  整個道場的小狐們都鬆了口氣,紛紛癟回了蒲團上。

  然而狐官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笑著說道:「不過,儘管不是考試,這個卻可能比試卷更加重要。如大家所知,今年已經是大家在書塾修煉的最後一年,年關考核之後,你們應當都會有各自的打算和想法。而我需要知道這些想法,接下來才能按照不同的方式給你們建議。」

  話完,他稍稍一頓,說:「所以,現在,請大家拿到這張紙後,將你們日後的打算寫在上面。」

  說著,他長袖一展,三百張顏色泛白的仙紙,就盡數鋪在了小狐狸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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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3 00:11:3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三章

  雲眠剛一回過神來,蒲團前已經多出了一張仙紙。

  仙紙被做成了錦帛的樣式大小,紙面白但有幾分粗糙,寫好以後可以捲起來封好。

  雲眠伸爪子將它完全攤平,只見上面一片空白,像是等待人往上書寫。

  儘管這只是一張尋常的紙,可是即將寫上去的文字卻意義非凡,明年……就要按照這張紙上書寫的內容,離開青丘東山了。

  雲眠看著潔白的紙面有幾分恍惚,直到現在她都不是太有即將離開學堂的感覺。雲眠叼起筆,可是沒有立刻下筆,而是往道場內四周看看。

  其他小狐狸好像都有了自己的打算,有的寫「種果子」,有的寫「幫家裡賣東西」,雲眠想了想,又拉長脖子去看聞庭。

  這個時候,聞庭正坐在仙紙前,他周身的氣場比其他小狐狸沉穩許多。

  事實上,聞庭看著這張空白的仙紙,亦有幾分陌生,像是面對什麼以前從未想過面對之物,連帶著看這張一無所寫的白紙,都有種奇怪之感。

  聞庭抿了抿唇,總覺得好像要想起什麼東西似的,可是終究還是無果。他想到雲眠如今還是少主夫人,他的記憶興許也能在青丘城中找到解決的方法,眉頭緊蹙,一咬牙終究是將早就想好的「入室弟子」四個字寫了上去。

  ……

  書塾的另外一頭,這間道場的最後一排,曦元、文禾和青陽面前亦擺上了一模一樣的三張仙紙。

  「曦元,你怎麼不動筆啊?」

  文禾早就用毛筆端端正正地寫好了,就在等著紙上墨蹟乾,誰知一回頭看到曦元滿臉不高興地坐在蒲團上,便出聲問道。

  曦元不耐煩地說:「我們不是早就都定下來了,現在寫這個有什麼意思?!」

  「先生要做記錄吧,而且可能還要按照大家寫下的志願進行分別教導,別的小狐狸都還在考慮階段呢。」

  文禾耐心地分析道。

  但他說著說著,又有點不安地一頓:「再說,我們雖然通過之前的考核被選為少主侍讀了,但主位狐官先生之前不是講過,如果太過懈怠,少主侍讀的名位也未必不會變動。接下來一年我們還要在這裡修煉的,狐官先生說不定也會有安排。」

  曦元聽文禾提起少主侍讀名位可能變動的事,動作一滯,脫口而出道:「放心!不會的,我們的名位不可能變動的。」

  「啊?為什麼?」

  曦元張口欲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驕傲地抬著下巴道:「反正就是不會。嘖……」

  曦元輕輕咂了一下嘴,不滿地說:「寫這麼個東西,感覺就像是順著他們的意思做似的。」

  話雖如此,他還是咬起筆,龍飛鳳舞地在仙紙上寫下了「少主侍讀」的字樣,然後將筆丟到一邊。

  ……

  這個時候,雲眠也豎著耳朵望著聞庭落完了筆,她見聞庭完整地寫完了最後一橫,這才望向自己的仙紙。

  老實說,雲眠至今還是不太懂「少主夫人」的意思,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要去青丘城,她卻要和其他人都差兩個字。不過見其他人都寫得差不多了,雲眠還是乖乖地叼起筆,一筆一劃地在仙紙上笨拙地寫下「少主夫人」,然後將仙紙仔仔細細地捲起來,綁上繫帶。

  小狐狸們一年後的目標安排,就此完全定下。

  等所有人都寫好志願,將封好的仙紙擺在蒲團前面,狐官清點了一下人數,便揮揮手將所有仙紙一口氣收起,也不知他是怎麼放的,三百多份捲好的仙紙轉瞬就都消失不見了。狐官淡淡一笑道:「開始授課!」

  「嗷嗚!」

  小狐狸們剛剛填好志願,都還三三兩兩地討論著,但聽到狐官先生的話,還是全都打起精神來坐好修煉。

  雲眠亦趕忙打起精神來,從自己不知不覺沉浸其中的思緒中回過神,飛快地掏出宣紙和筆,和往常一般做筆記。

  一天的時光馬上就過去了,雲眠同平時一樣收拾好東西和聞庭一起回家,可是走到半路,雲眠卻漸漸發現聞庭的異狀來。她擔心地湊上去問道:「聞庭,你今天心情不好嘛?」

  事實上,聞庭也不是從今天才開始表現得反常了。

  從主位狐官先生回來教劍的那一天起,雲眠就察覺聞庭時常心不在焉,而且變得愈發沉默寡言。她做好功課以後在他身上撲來撲去想和他玩,聞庭也只是將她用尾巴摟在懷裡、望著她一言不發,目光中有種說不出的意味。但是當雲眠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情況的時候,聞庭又輕描淡寫地回答她「沒事」。

  最近一段時間這種狀況愈發嚴重,甚至於雲眠發覺,聞庭早晨練劍的時間又提早了大半個時辰。那個時候天還是漆黑一片的,星星都掛在空中,聞庭本來起床的時辰就很早了,雲眠都不曉得他是怎麼起得來的。

  「你寫好志願以後,說話更少啦。」

  雲眠說道,她憂心忡忡地望著聞庭。

  「是之前主位狐官先生和你說了什麼與入室弟子考試有關的事嗎?」

  「……沒有。」

  聽到雲眠直覺敏銳的提問,聞庭一頓,同之前一樣回答道。

  但他看雲眠關心的神情,又多加了一句解釋道:「我只是想早點回去練劍。」

  然而雲眠並不甘心於此,她鍥而不捨地道:「可是你最近修煉的難度增加了好多呀,早上劍已經練得很好了還是不滿意,我醒來的時候你都已經渾身冒汗了,但我問你你還說不累,然後把我叼窩裡放著嗷。」

  雲眠想了想,垂下耳朵說:「你難道是覺得我會背著你複習年關考試,所以讓我多睡會兒嗷?」

  聞庭:「……」

  聞庭看著耳朵尾巴都掉了下來、認真在患得患失地考慮各種可能性的雲眠,無奈地頓了頓,只好開口道:「眠兒,你可能還沒聽我說過……我的修為已經沒有進展很長一段時間了。」

  「嗷嗚?」

  聞庭咬了下唇。

  他本來是覺得這件事頗為丟臉,且不想讓雲眠為他擔心才儘量沒有說的。聞庭性格雖不像曦元那般,可其實自尊心很強,頗有幾分骨子裡帶出來的清傲,因此修為沒有進意這種事,他並不太想讓雲眠曉得,卻沒想到雲眠將細節看得這麼清楚。

  聞庭完整地解釋道:「大約是從年關期間開始,我練好那套劍式之後,無論我怎麼練劍修煉,已經隱約要有進展的修為都沒有再向前走。不僅如此,我最近頭疼的頻率也變多了,要說會有記憶閃現……偏也想不起來。我先前去問主位狐官先生,先生說,我可能是到了瓶頸,所以修煉十分困難。」

  說到此處,他微微一停,幽黑的眼眸中浮現出幾分隱隱憂慮之色。

  聞庭道:「……先生還說,歷來能進入狐宮當入室弟子的狐狸中,沒有入狐宮之前長不出五尾的。我現在的情況不知道與生五尾有沒有關係,可是如果目前的狀態改變不了,只怕要長出五尾會十分吃力。」

  雲眠聽到這裡亦是一呆,道:「可是我們這邊到現在還沒有人長出五條尾巴呀?我、曦元還要文禾他們,都已經定下來要到狐宮去當少主侍讀了,我們也都還是三條尾巴呀!」

  「嗯。」

  聞庭頷首。

  「先生說尾巴生長也有年齡限制,若非是天生多尾,五尾生長一般都要到十五歲之後,現在尚未長出來也是正常的。」

  雲眠驚訝地豎起耳朵道:「可是現在也沒什麼要長出來的跡象呀,你不說的話,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嗷。」

  說著雲眠原地著急地跑了兩個圈,歪頭道:「主位狐官先生以前同我們說,如果選上少主侍讀以後表現不夠好的話、狐宮未必不會換人,會不會指的就是這個呀?」

  聞庭張了張嘴,覺得應當不是,而且即使少主侍讀會因為這個被換掉,雲眠的身份性質不同,不太可能會受影響。可是還沒等聞庭說明兩者不能混為一談,雲眠已原地跳了一下,亮起了眼睛。

  她很明顯正為聞庭願意和她分享煩惱而開心,歡快而認真地道:「那你不要擔心!我和曦元他們都是少主侍讀,這個事情和我們也有關係的嗷!你努力修煉的時候,我也會仔細找找看有沒有能夠幫助三尾狐狸長出五條尾巴的辦法的!」

  聞庭本來想說「不必」,畢竟雲眠未必與這件事有關,但看著眼前顯然為說不定能幫上忙而高興地拼命搖尾巴的小毛團,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嗯……謝謝。」

  「嗷嗚!」

  雲眠甜甜地叫了一聲,親熱地低頭去蹭聞庭下巴。

  ……

  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雲眠也很有幹勁。但是真到了兩人做好功課、澆好仙草,聞庭到空地上去額外練劍的時候,她卻又犯了難。

  雲眠連三尾都是懵懵懂懂長出來的,更不要說五尾。

  她將自己這兩年來做的所有課記都拿出來翻了一遍,甚至連錦鴻隨口跟她賣弄的南禺仙城修煉方法都看了,可是沒有想到辦法。

  雲眠將攤開一地的課記重新收好,在地上使勁跳跳,拖著尾巴打了兩個滾,然後忽然靈機一動。

  雲眠翻身跳起!和正在練劍的聞庭打了聲就招呼,就飛快地朝青丘東山的另一面跑了過去!

  ……五尾的事情,雲眠以前沒怎麼聽說過,所以勢必需要先知道更多的信息和知識,說不定裡面就會有有用的部分。

  於是不久之後,雲眠撓開了文禾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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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雲眠禮貌地用爪子撓了好幾下門,文禾打開門看到外面蹲著的小白毛團時,不由愣了一下,道:「團團?」

  「嗷!」

  雲眠不好意思地擺了擺尾巴,朝他叫了一聲,算是打招呼。

  畢竟同窗了兩年,雲眠是知道文禾的家住在哪裡的。文禾和曦元、青陽三個人都住在青丘東山東面的一個環境不錯的村莊中,在鏡子湖的另一面,離雲眠住的森林狐狸洞不遠,他們三人從年幼就認識,亦常常一起到森林裡玩。

  這個村莊在青丘東山的所有村子小鎮中,顯然屬於比較富裕的,到處都能看到種植著不太易得的仙果靈實。

  文禾見雲眠來找他,明顯吃了一驚,有點慌亂地道:「團團,你怎麼來了?那個……你怎麼在這裡?」

  但不等雲眠藉口,他已自己轉了兩圈,側開身道:「算了,總之先進來說。團團,你到屋裡來吧。」

  雲眠乖巧地點點頭,一低頭鑽進文禾家中。

  文禾家是一個大院子,文禾有自己單獨的一間小草廬。等雲眠進去,他匆匆將原本攤在木案上的字稿文稿都收了起來。

  雲眠坐在文禾的桌案對面,待文禾將桌案收拾好後,她忙將聞庭從主位狐官大人那裡聽來的話作為自己的來意說了。因為聞庭跟著主位狐官大人學劍是不能外傳的事,雲眠小心地變換了說法,只道是聞庭偶然聽來的。

  文禾聽完,不由驚訝地說:「原來到狐宮修煉的入室弟子,全部都是至少五尾的嗎?」

  「嗷嗷。」

  雲眠認真地點點頭。

  她歪了歪頭,問:「文禾,你經常到狐主東仙宮去看書,也沒有看到過入室弟子這方面的要求嗎?」

  「……似乎沒有。」

  文禾思索片刻,認真地搖搖頭。

  他道:「我沒有在書上看到過這樣的要求。我想應當是狐宮沒有硬性規定入室弟子必須要五尾,但事實上按照入室弟子選拔的嚴格條件,最後能入選的弟子,都是有能力在入讀狐宮之前生出五尾的吧。」

  「噢。」

  雲眠恍然大悟地眨了眨眼,緊接著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文禾,你有沒有看到過有關怎麼長出五尾,或者怎麼度過瓶頸這方面的書呀?」

  雲眠這趟過來,終究是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能夠幫到修為沒有進展的聞庭,故而提到關鍵的部分,雲眠的眼眸一下就期待地亮了許多。

  然而文禾愣了一下,歉意地道:「我之前興頭上的時候試著找過,但這一類書好像放在相對隱秘的位置,我沒有找到很多,即使是少數找到的幾本,大約是因為我修為悟性不夠,也還看不懂。正如你知道的,我其實和曦元、青陽相比不是太善修煉,興趣並不在此,因為得不到太大的進益,後來就漸漸沒看了。」

  「噢……」

  雲眠聽著聽著就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失落地垂下耳朵。

  文禾說:「團團,我可能幫不上忙,對不起。」

  「沒有沒有,沒事的嗷!」

  雲眠以為文禾知識淵博,沒有得到答案是有一點點失望,但聽他道歉,趕緊擺了擺爪子。

  「你又沒有欠我答案,不用跟我道歉的呀!」

  話雖如此,雲眠難得來一趟,幫不上她,文禾仍是覺得愧疚。但他垂眸頓了頓,忽然問道:「說起來,聞庭竟是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嗯?」

  雲眠不解。

  「啊,不是……」文禾有點慌亂地解釋道,「我只是覺得聞庭更為見多識廣,像是讀過很多書的樣子,但是你卻特意過來問我,想來是聞庭也不清楚怎麼回答如何才能長出五尾這個問題。你看,無論是去年在狐主東仙宮的時候,還是平時上課,他想問題的方式、使用仙術的方法,還有知道的心訣都和我們不同,見過的世面和接觸到的層次似乎都比我們高很多,就像是從別的地方來的人。聞庭平時道論、仙術的成績也都很好,我本以為他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惑。」

  雲眠怔住。

  不過,她能明白文禾話中的意思。

  聞庭的確像是學過非常多的東西,常常能夠輕鬆自如地說出許多雲眠聽都沒有聽說過的詩詞典故。相處那麼長時間,雲眠自然發現得了他的記憶力好像非常好,看到的東西幾乎立刻就能背下來。聞庭和其他人的感覺不一樣,這種不同有時亦會令雲眠感到不安。

  雲眠道:「聞庭他好像以前沒有考慮過生出五尾這方面的事嗷……」

  她頓了頓,垂著耳朵說:「你也不知道的話就算啦!我明天再去問問看別的人,或者找找看別的方法好了!文禾,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嗷,那我今天就……」

  「等等!團團,你稍微等一下!」

  一見雲眠告辭要走,文禾趕緊將她攔了下來。

  雲眠回頭:「嗷嗚?」

  只見文禾迅速地從對面站起,拖著尾巴往屋裡走了兩步,低頭在他平時帶到學堂去的布包裡翻了一陣,然後掏出一塊玉牌過來,推給雲眠說:「這個給你!」

  「誒?這是什麼?」

  雲眠奇怪地看著。

  文禾面上一紅,答:「這是我進出東仙宮用的玉牌。去年主位狐官大人不是說只要我們達到他的要求,就可以給我們一人一個承諾。我當時說想要看東仙宮裡的藏書,主位狐官大人過後就給了我這個東西,作為進出東仙宮和在書房借書用的憑證。我雖然沒怎麼讀過這方面的書,但你要是很著急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到東仙宮的書房裡去看,說不定能找到。」

  文禾就這樣將玉牌擺到雲眠面前,雲眠下意識地伸爪子去撈,但還沒等碰到,就慌慌張張地縮了回來,說:「可是我拿了的話,你怎麼辦呀?你不是也經常去看書嗎?」

  「沒事。」

  文禾笑笑,讓雲眠看自己剛才匆忙收起的東西,還有草廬裡隨意擺放的書。

  「今年是我們在青丘東山修煉的最後一年了,儘管我們不用參加入室弟子考核,但明年要入狐宮也決不能懈怠,不瞞你說,我馬上就要閉關潛心修煉了,短時間內也沒法再去東仙宮看雜書。為了這個,我甚至已經將之前借來的書都還回去了。而且……」

  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艱難而羞愧地道:「我以前也和曦元一起欺負過你,雖然已經向你道過歉、送過禮物,但終究還不足以彌補,我最近本來就沒有餘裕去,如果這能幫上你的話,當然最好不過。」

  說著,文禾用尾巴往自己的書上一指,雲眠定睛一看,只見文禾剛才果然是在努力分析心訣和道法,書也都是他本來不擅長的仙術道論一流、沒有從仙宮借來的了,確實似是在拼命提升修為的樣子。

  雲眠的內心當然是想借這塊玉牌的,文禾都這樣說了,她便十分不好意思地將玉牌一點一點地挪了回來,臉上紅紅。

  她極為小心地將玉牌藏到身上,羞澀地說:「那、那我先收下了嗷。不過你放心!我就借來看一個月,不管一個月以後我有沒有找到合適的書,我都會拿回來還你的!」

  雲眠說得急切,但文禾溫柔地笑了笑,說:「沒關係,你慢慢來就好。不過既然修成五尾如此重要,你要是找到了有用的內容,不知能否也過來和我說一聲?我也想檢驗一下我的修為是否足以。」

  「好!」

  這當然是沒有問題的,雲眠感激地拼命點頭。

  事情這樣說好之後,雲眠終於正式和文禾道別,然後趁著黃昏的天色一路蹦蹦跳跳地跑回她和聞庭木屋。

  聞庭像是剛剛練好劍,雲眠一見到他,就飛快地衝過去躥他懷裡,高興地掏出文禾借給他的玉牌道:「聞庭,你看!文禾將進出東仙宮借書的玉牌借給我啦!」

  聞庭抱著雲眠,看到她掏出來的玉牌一怔,道:「他借了你這個?」

  雲眠興沖沖地點頭說:「明天我就可以到東仙宮的書房裡去,找找看有沒有和五條尾巴有關的書了!要是找到的話,我會回來跟你說的!」

  聞庭對文禾竟將這麼重要的玉牌借給雲眠的事感到意外,他心中壓著事,總覺得自己的瓶頸不是五尾這麼簡單,但看著懷裡明顯開心地想要亂跳的小毛團,想了想,還是道:「……好。」

  他說:「眠兒,謝謝,有勞你了。不過你也注意身體,不要太累。」

  「嗷!」

  雲眠正興奮著,哪裡聽得進去,拼命朝他搖了搖尾巴。

  ……

  於是第二天起,雲眠每天都到東仙宮去找書。

  她答應文禾只借一個月,而文禾之前在東仙宮待了這麼久都沒找到合適的書,可見這類的書籍沒那麼容易尋到,時間乍一看充裕,可實際上很是緊迫。雲眠不敢耽擱,除了每天散學之外,連早上去書塾之前都抽出時間過來找書。

  聞庭現在卯時不到就醒來了,雲眠下定決心後,索性於他同醒同睡,東仙宮的書房倒沒什麼來去的時間限制,只要拿著玉牌就能通過禁制,這樣一來在上學前還能找一個時辰書。

  雲眠每天早晨睡眼惺忪地跑到東仙宮書房,在書架間上躥下跳地找書,可是她問了狐官、翻了書冊記錄,還是沒能有特別顯著的進展,一連十幾天過去,雲眠難免焦慮起來。

  這一天依舊是黎明,雲眠努力在書架間找書。她叼著從家裡帶來的燈,找幾個格子,就將燈放下來照照,沒有合適的書,就叼起來往前跑幾步,換幾個格子,再放下照照,如此反復。然而正當雲眠專注地找書時,忽然聽到書房深處傳來響亮的「咚」的一聲,她渾身白毛一豎,慌張地看了過去!

  重物觸底的聲響,在靜謐的夜色空間中顯得分外清晰明亮。

  淩晨的書房,通常來說都是沒有人的,雲眠半個多月過來的感覺都是如此,就連負責管理書籍的值班狐官都在睡覺,因此驟然聽到這般響動,難免嚇了一跳。

  她將小燈叼起,好奇地往書房深處跑去。

  書房裡的書不少都有了年代,處處都彌散著墨水與竹紙交雜的氣息,雲眠穿過一摞一摞的竹簡、舊書、手抄本還有偶爾摻雜在其中的新書,只見書房深處隱隱亮著昏黃的橙光——

  竟然真的還有別人!

  雲眠將小燈放下,借著光驚訝地跑了過去,只見裡面有一個半開放的小內室,裡頭只容得下一張桌案和兩排放書的架子,但看清正坐在那裡的人,雲眠「嗷嗚」跳了一下,吃驚地喚道:「先生!主位狐官先生!」

  冬清昨夜在這裡辦公,因太過疲憊,不慎睡了過去,直到夢中碰掉了桌上的茶壺才醒。

  他剛剛睜開眼,皺著眉,腦袋還有點昏沉的疼痛,一抬頭看到這個時間出現在這種地方的雲眠,倒是亦詫異了一瞬,蹙眉回應:「……少主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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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冬清垂首看著天還沒亮就在東仙宮跳來跳去的小白團子,費解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過來找書。」

  雲眠老實地回答。

  但她一頓,轉瞬意識到主位狐官大人可能是在責問她怎麼能進到這種地方來。雲眠趕緊從身上掏出玉牌,解釋說:「文禾將這個借給我了,我是用這個進來的。」

  「……嗯。」

  冬清看了一眼,他倒的確還記得有這麼回事。

  只是他旋即又瞧了眼外面的天色,皺眉問:「你要找什麼書?何必這麼早過來。」

  雲眠也知道自己來得好像有些早了,聽冬清問起,便紅了臉,回答道:「嗷嗚,我是想來找和長出五尾的知識有關的書籍……」

  「五尾?」

  「嗯……」

  雲眠點點頭。

  忽然,她豎起耳朵,期待地問:「對了,先生,你知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長出五條尾巴呀?」

  冬清一噎。

  他前些日子才同聞庭見過,聽到雲眠這番話,自然立刻清楚了她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不禁微微一頓,倒頗為出神地看了雲眠一眼。

  雲眠和少主住的地方離東仙宮還是有一定距離的,這般時間、這般地點,她一隻小白狐狸淩晨叼著盞燈跑過來找書,倒真是有心得很。

  然而有心也未必有用,少主如今的修為停滯,並不僅僅是因為要生五尾那麼簡單。

  冬清道:「你想問之事,問了也未必可行。修尾本是順應天道,能生長之人,靜心修煉,修為到了自然能生長出來,但事分情況,有些人命理本與常人不同,便不能按一般常理論調。」

  冬清沒有直接點名聞庭,雲眠聽得雲裡霧裡,問道:「先生,您當年是怎麼長出的五尾呀?」

  冬清答:「我生來就是五尾。」

  「噢……」

  雲眠只好失望地垂下耳朵。

  冬清的答案,聽上去就是不願意說,但想想也是,主位狐官先生每個月都會教導聞庭使劍,若是他願意直接告訴聞庭的話,聞庭也不必那般焦躁了。

  不過雲眠也沒有氣餒,主位狐官先生比他們境界都要高得多,他這般做肯定有他的想法和打算。

  雲眠沮喪了一小會兒,馬上又重新開心起來,她歪腦袋問道:「先生呢?先生為什麼會在這裡呀?」

  「我……」

  冬清剛剛甦醒,頭還帶著點在桌上昏睡一夜的宿沉,反應亦比尋常慢了許多。

  冬清如今已是九尾,九尾需要的仙力消耗甚大,他以七尾的境界強撐,即便修為仙氣遠強於常人,還是難免吃力,比一般的情況更為容易疲勞。再加上這段時間他的確是太忙了——今年的入室弟子考核和明年的撞在一起處理,本來在青丘城的公務亦不會少,少主如今可能到了即將回歸仙城的關鍵時期,他每月還是過來三次,平時也多加觀望——種種事態湊在一起,哪怕是他也終究感到疲憊。

  昨夜他同先前一般在這個東仙宮的書房裡處理公務,誰知還沒等處理完,竟已體力不支睡了過去。

  這說起來也是件嚴重的事,但冬清吃痛地撫了撫額角,口中卻簡單地說道:「……只是來處理些公事。」

  雲眠看了看冬清的臉色,擔心地問:「先生,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冬清說:「不是。」

  話音剛落,還不等雲眠開口,幽暗寂靜的空間中,也不知是誰的肚子叫了,忽然響起清晰的「咕嚕」一聲,這一聲在沉默中顯得分外響亮,令人難以忽視。

  一人一狐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

  冬清面泛薄紅,以手掩飾道:「咳。」

  這個時候,雲眠撇下耳朵,她的小肚子也很小聲的「咕嚕嚕」叫了一下。

  她有點可憐地叫道:「嗷嗚……」

  冬清:「……」

  雲眠說:「我起得太早,肚子餓了……」

  冬清下意識地想將手放入袖中,看看能不能摸點東西給雲眠吃,卻摸了個空。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雲眠一見自己開心地跳了起來,道:「我出去找點東西吃嗷!先生,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呀?」

  雲眠的語氣太過自然歡快,冬清尚未回過神,身體已自己搖了搖頭。

  「嗷嗚!那我看看有什麼合適的就帶回來!」

  說著,雲眠歡快地對他叫了一聲,就飛快地躥了出去。

  冬清的確是肚子餓了,他其實是昨日午時就來了這裡,之後就再沒進過食。

  若是平常,以他七尾的修為一兩個月辟穀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身後這多出來的兩條境界不夠的尾巴卻極大地消耗了他的體力和仙氣,冬清現在疲憊,反應亦遲鈍了幾分。

  然而這個時間連膳堂都未必做好了早膳,說要找吃的,雲眠要去哪裡找?冬清一慌,張口要攔,但是雲眠興沖沖地拖著尾巴一竄就是老遠,居然已經看不見了。

  冬清輕輕擰著眉心,焦慮地在原處等著,誰知過了沒有一炷香的功夫,雲眠居然真的叼著許多東西回來了。

  她身上帶著手帕,用手帕裝了一些果子,然後將手帕紮好樂顛顛地跑回來。雲眠到了主位狐官面前就將小手帕包裹放下,手帕結一散開,裡面的東西竟然不少,黃黃紅紅的大一片,還有幾簇綠草。

  雲眠喜滋滋地介紹道:「我去外面摘果子了嗷!這邊仙宮外面正好有長了果樹的地方呢!這幾種是甜的,這幾種酸的……」

  冬清呆了一霎,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雲眠在青丘東山的常識論比滿分還要高,她那二十分的加分還是由他親筆簽字批下來的。她熟悉這座山上的每一棵果樹、每一株靈草,而且找東西的速度比吃自己家裡種的東西長大的小狐狸都要快。

  雲眠很快將手帕裡的果子分出來一部分,羞澀地往他的方向推了推,道:「先生,你吃這些吧,可能沒有別的東西好吃嗷,不過可以先墊墊肚子,等膳堂開了就可以過去吃啦。還有……」

  雲眠好像猶豫了片刻,但還是將手帕裡的那幾簇青草也往他的方向推推,說:「先生,這個也給你嗷。」

  冬清一愣:「……這是?」

  雲眠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認真地說:「這是可以靜氣凝神的草藥,有點苦,但是嚼一嚼就會很舒服嗷。睡覺的時候吃一點也會比較容易睡著……」

  雲眠說得有幾分忐忑,大約是知道冬清身為主位狐官,還是出生在青丘城中的仙狐,平時上等的靈丹妙藥不知道接觸過多少,未必會接受這種隨便找來的小草藥。

  冬清淡漠的眸子一轉,瞥到草藥和果子上的小水珠,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她竟然還將吃的都拿去洗乾淨了。

  冬清躬身彎腰,將她特意留給自己的果實都拿了起來,說:「多謝。」

  「嗷!不客氣!」

  雲眠立即就開朗了起來,漂亮的眸子裡亮閃閃的,在地上跳跳。

  冬清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她尾巴一捲窩在地上,用手帕墊著,小口小口的哢嚓哢嚓吃果子,明明是在野外一個人長大的小白狐,雲眠的吃相卻很小心斯文,看上去很乖巧。

  冬清捏著自己手中的果子,輕輕放入口中嘗了一口,果真如雲眠說的那般是甜的。

  他清眼看她,說:「……你好像頗為信任其他人。」

  「嗷嗚?」

  雲眠抬起頭望他。

  冬清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後,一身清雅,他道:「我聽說你生來沒有父母,一個人長在山林中,獨來獨往。我也見過經歷與你相似的人,但性格倒不像是你這般。」

  「嗷?」

  雲眠好奇地歪了一下腦袋。

  「那會像怎麼樣呀?」

  「……比較少言吧。」

  雲眠想了想,道:「那他可能比較習慣自己一個人待著吧?要是舒服的話,也沒什麼不好的呀。」

  她想到自己遇到聞庭之前,眨巴眨巴眼睛,明明也沒有覺得多傷心的,卻忽然有點想掉眼淚。她不自覺地蜷起尾巴抱住,但想想現在已經好了,又重新開心起來道:「我想同其他人一起玩呀!如果我表現得很冷漠的話,其他人就算想和我說話也會不敢了嗷。」

  冬清問:「我聽聞曦元他們幼時欺負過你,你不擔心其他人都同他們一樣嗎?」

  「不會的,大多數人都很友善的嗷,如果真的遇到的話,我會好好躲起來。」

  雲眠豎著耳朵回答道,她想了想,重新搖了搖舒展開的尾巴說:「每個人心裡想的事情都不一樣的,如果有話一直憋著不說的話,別人想瞭解也沒有辦法知道呀。」

  冬清聞言微微一愣,似是有什麼東西在心裡一動。

  這個時候,雲眠將幾個果子都吃好了,她小心翼翼地將果核抱起來,然後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玉牌。

  冬清一頓,回過神:「你要走了?」

  「嗷嗚。」

  雲眠點了點頭。

  她說:「這裡是書房嗷,我吃過東西了,再翻書不太好,我散學以後再過來。」

  冬清一怔,出聲道:「——等等。」

  「嗯?」

  冬清看了眼自己收下的果子和草藥,感受到他好像忽然有所觸動的九尾,心情有幾分複雜,覺得自己就這樣收下雲眠的東西,似乎不太好。

  他歎了口氣,說:「……我雖沒有自己生過五尾,但升尾之事,許多地方大多是相通的。如何才能長出尾巴一事,每個人情況不同,本無人能教,但你若是感興趣,我可以教你一點有助於修煉的心法。對你真正想知道的人可能沒有幫助,但對你自身的修煉,應當是會有益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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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話完,冬清薄唇開啟,吐出了一小段心法。

  雲眠呆住,她沒想到冬清會在這個時候教她東西,沒有準備,急得滿地亂跳。

  好在她是過來找資料的,隨身都帶著紙筆,趕緊翻了出來,慌慌張張地叼起筆記下,筆記寫得亂亂的。

  冬清面無表情地說了一遍,就閉口不再言,他問:「這裡離書塾還有很長一段路,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啦。」

  雲眠將記好的筆記收起來,一抬頭看到外面的天色,嚇了一跳道:「嗷嗚!已經這個時間啦!」

  之前還未覺得,她和冬清說話的功夫,窗外居然已經天亮了,雲眠趕緊和主位狐官大人道別,匆匆叼起所有東西飛快地跑掉。

  冬清坐在原處,神情不變地目送著雲眠慌張地跑掉、中間還差點跌了一跤。等雲眠的身影完全看不見了,他才整整衣袍,起身往狐宮騰雲飛去。

  在狐宮門口,冬清遇到了人。

  感受到冬清的仙氣,早早等在此處的是他的隨侍,那狐官見到冬清回來,忙向他行禮道:「見過大人!」

  冬清對他略一頷首,簡明扼要地道:「我今日有所感悟,要臨時閉關一趟,但尚有些公務未處理完,只怕要勞你幫我移交給其他主位仙官。」

  「是。」

  隨侍狐官恭敬行禮。

  但他旋即又疑惑地問道:「先生好久沒有感悟了,今天還這麼早,這感悟是從哪裡得來的?」

  冬清一頓,簡答:「小少主夫人。」

  隨侍狐官:「啊?!」

  然而冬清本就寡言,不欲多說,只道:「有勞你。」

  話完,翩然而去。

  隨侍狐官呆呆地看著冬清的背影,驚異之餘,亦有許多敬重。

  青丘乃是仙境,生老病死本是極少,像他們大人這般幼時便喪雙親,宛如孤兒一般成長的小狐,不要說在青丘城,放眼整個青丘,都極為少見。

  據說大人自少時便獨來獨往,與人接觸時不言不笑,天資出人。冬清到七尾時的年紀,放眼青丘所有仙狐,也算是相當年輕的,卻很不好相處,誰都不清楚先生心裡在想些什麼。

  隨侍狐官崇敬地多望了一眼,這才按照主位狐官大人的囑咐鄭重離去。

  ……另一邊,冬清交代完讓隨侍狐官去幫忙的事,騰雲快飛到他的閉關之處時,冬清立在雲上的身體不由猛地搖晃了一下,他擰起眉頭。

  冬清回過頭,冷淡的眸子略有幾分驚異地看向自己身後的九尾。

  在聽了雲眠的話之後,他本來只是感覺到了一絲九尾的契機,匆忙趕回來參悟尋求進展,可是就在即將進關的剎那,他竟然……真的感覺自己要突破境界,擁有真正的九尾了!

  冬清吃驚地感受著自己身上躍躍欲動的仙氣,眼眸有一絲詫異流轉而過。他與雲眠的經歷的確有些相似,他從她身上多少能感受到一些與其他人不同的共鳴,可雲眠現在都還是一隻三條尾巴的小狐狸呢,她對他說的這些話,竟能令自己的仙氣這般受觸動嗎?!

  冬清愕然片刻,但此時也來不及多想,他一擺長袖,大步跨入閉關之處,合上府門。

  ……

  這個時候,雲眠亦已經跟著聞庭,急匆匆地趕到了書塾。

  雲眠今天在東仙宮書塾停滯的時間太長,回到木屋時發現聞庭還在院子裡等她,內心相當愧疚,道歉道:「嗷嗚,對不起,聞庭,我沒注意到時間,連累你都快遲到了。」

  「……沒事。」

  聞庭一怔,他倒是不介意等這麼一會兒的,事實上相比較於他能學到的東西並不多的學堂,聞庭還是覺得雲眠更為重要。雲眠今日隔了那麼久都沒回來,他感到十分擔心。

  因為時間的確匆忙,兩隻小白狐一前一後跑到書塾時,正好踩著狐官開始授課的點。

  狐官稀奇地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就張嘴開始講課。

  兩隻小狐路上光顧著跑,都沒來得及交談,直到在蒲團上坐下來,聞庭才看了眼狐官,趁他沒注意的功夫,小聲問雲眠道:「你今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在東仙宮出什麼事了嗎?」

  「誒?沒有沒有。」

  雲眠搖頭道。

  「我只是見到主位狐官大人了。」

  「……主位狐官大人?」

  聞庭聽到這裡一頓,看著雲眠看上去心情很好的臉,還有問題想問,但偏偏這會兒還在授課,只得將話暫且按下。

  授課持續了大約一個半時辰,快到午時時,狐官忽然合上道經,笑著道:「今日授課就到這裡,到午時為止,大家自行修煉。不過,請準備入室弟子考核的小狐狸們上來一下。」

  「嗷嗚?」

  狐官的話令道場中的小狐狸們都有些疑惑。

  雲眠一直在很認真地聽道,聽到中間便已覺得狐官今天講得好像太快了,這會兒亦困惑地抬起頭。

  狐官微笑著解釋道:「今年已經是大家在學堂的最後一年,我看過了你們所有人的志願,大家志向不同,用不同的方式教導更為合適。下午我會領你們到外面去加深一下常識論和實際生活的修煉,準備入室弟子考核的小狐狸們可以留在這裡修煉或者回家,當然若是有興趣,也可以一起去。」

  狐官想了想,又補充說:「我現在是想給參加入室弟子考核的小狐狸們講一些更有針對性的仙術道法,請大家聚集到前面。若是有其他小狐狸也想一起來聽,也可以過來。」

  狐官話音剛落,他的意思大家都已明瞭,雲眠一頓,看了聞庭一眼,叼起蒲團往狐官的方向拖了幾步。

  參加入室弟子考核的小狐狸大多平時也坐在前面,不久就圍了過來。坐在最後的曦元三狐面面相覷,之後,也拖著蒲團到前面來了,他們雖不用參加考核,但明顯屬於這一陣營。

  很快所有人都圍聚在狐官身邊。除了準備考試的狐狸弟子外,倒也真來了幾隻好奇過來旁聽的小狐狸。

  因為是比較深入的授課,大家坐過來之後,都自覺地化成了人身。

  狐官拿起名冊核對了一番,確認都到齊了後,便友善地說道:「你們基本上都是明年會參加入室弟子考核的小狐狸,入室弟子選拔非常苛刻,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教你們更難的心訣術法,幫助你們儘量提升修為。因為難度會比原本增加很多,即使一時沒有進展,大家也不用太過氣餒。現在,我想先看一下大家的修為,不用太麻煩,只需要隨意想一個心訣入定打坐,讓我看看仙氣就可以了——」

  話完,狐官的目光在名單上掃了一下,想了想,說:「雲眠,要不你先試試吧?」

  「誒?」

  雲眠怔了一下,沒想到一下就會點到她。

  「隨便什麼心訣都可以嗎?」

  狐官和藹地笑道:「是,你挑你喜歡的就行了。」

  他選擇雲眠先來演示,本就是因雲眠是修煉比較認真,且不用參加考核,相比較於其他有點緊張的小狐狸,雲眠的壓力應該算是比較小的。

  雲眠點了點頭,但在選擇心訣時,她卻猶豫了一下。

  她本來是想就用自己平時打坐最常用的心訣,可是這個時候,雲眠忽然想起清晨在東仙宮裡主位狐官大人隨口教她的、有助於修煉的心訣。

  早晨因為時間緊迫,雲眠還沒來得及試試就匆忙從仙宮裡跑回來了,不過心訣的內容,她腦子裡卻還記得。

  雲眠歪了下腦袋。

  老實說,她對主位狐官先生教她的心訣也有些好奇,想了想,她在蒲團上端正地擺好坐姿,閉上眼眸默念,很快就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主位狐官先生教的心訣果然不同於尋常。

  儘管還是第一次念,但雲眠馬上就察覺到自己入定的速度比平時還要快,而且心情極為平靜,像是進入了某種玄妙特殊的狀態。

  她在這種狀態中懵懂地摸索,說來奇怪,雲眠覺得她現在的感覺很陌生,但不至於心慌,明明處在寂靜的黑暗中,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好像即將觸碰到什麼似的。

  忽然,她感到身體猛然發熱!有點難受,卻並不是燙,仙氣像是受到什麼鼓舞一般激動地沸騰起來——

  雲眠吃力地皺起眉頭。

  雲眠使勁與她身體中好像要噴薄而出的仙氣保持平衡,這種奇怪的入定之感她還是第一次有,雲眠也不知道自己入定了多久,身上的仙氣才好不容易歸於平靜。等她再睜開眼睛時,雲眠隱約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誒?」

  然而當她打開睫毛,卻迎上狐官望著她驚訝的表情。

  雲眠呆了一剎,可她環顧四周,才發覺道場中安靜得不同尋常,可謂鴉雀無聲,不止是等著和她一起聽狐官授課的小狐狸,就連身後本該在自習的其他狐狸都癡癡地看著她,臉上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雲眠這時亦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狀。

  她身上有汗水,但整個人卻覺得輕鬆,如同剛剛卸下了千斤重物,仙氣前所未有的充沛,連呼吸彷彿都能嗅到空氣中淡淡的清靈之氣。

  唯一變重的是背後——

  雲眠回過頭,果然看到自己身後,已整整齊齊地擺上了五條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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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狐官在這個時候回過神,驚喜地道:「雲眠,你長出五條尾巴了!」

  其他小狐狸們聽到狐官先生的聲音,這才從懵然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道場中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團團長出五條尾巴了!」

  「快看,團團剛才一下子就生出了五條尾巴呢!」

  「團團是不是已經和先生的尾巴數量一樣多啦?」

  青丘的小狐狸們素來都崇拜尾巴多的狐狸,雲眠生出五尾的剎那,大家都露出羨慕驚歎之色,尤其是雲眠這兩條尾巴長出的沒有多少徵兆,道場內就像是一顆從天而降的石頭跌入平靜的湖泊,頓時激起千層浪來。

  雲眠是整個道場裡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一個生出五尾來的小狐狸,一時間,所有小狐看她的眼神都滿是尊敬豔羨。

  然而雲眠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依舊端莊地坐在蒲團上,茫然地左右看看。

  曦元三狐坐在近處,與此同時,他們三個亦怔怔地望著雲眠,尤其是曦元,他英俊的黑眸比尋常睜大了不少,看著雲眠半天沒有轉過頭來,拳頭不自覺地收緊。

  文禾愣了許久才稍微找回意識,他注意到身邊好友的狀態,擔心地喚道:「曦元,團團她第一個長出五條尾巴了!」

  「……嗯。」

  曦元沉聲許久,才艱難地悶應了一聲,眼眸依舊直直地看著雲眠。

  同其他人一般,雲眠剛在狐官的引導下閉上眼睛,他就故作不經意地注視著她,幾乎是眼睜睜看著雲眠的變化。

  雲眠一開始只是尋常打坐,可是等她入定不久,身上的仙氣卻一下子變了!

  只見雲眠身上浮起了耀眼的白光,她神情露出掙扎之色,像是自己無法從入定的狀態中脫離出來。在那個時候,他和聞庭都下意識地起身要去幫雲眠,可被狐官一手一個倉促按住,等了不知道多久,雲眠身上的仙氣未平,他們卻先看到她身後漂亮的尾巴迸射出更明亮的金光,莫名就從三條忽然變出了五條來!

  曦元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有人生出五尾,更何況誰都沒有想到雲眠會在這個時候升尾,震撼之感可想而知!

  文禾感歎道:「這麼一來,團團就已經到可以進入狐宮的水平了。」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曦元。

  作為曦元的兩個好友之一,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曦元這段時間修煉有多刻苦了。從團團那裡聽來進入狐宮的入室弟子都是五尾以上的之後,文禾理所當然地告訴了曦元和青陽,青陽這般糊裡糊塗的樂天性子都在知道後有了危機感,更何況是要強的曦元?!

  曦元這段時間起早貪黑,勤勉較原來任何時候都更甚,他如今還隱隱和聞庭較著勁,卻沒料到第一個長出尾巴的會是團團。

  然而出乎文禾意料的是,曦元的樣子看起來竟比被聞庭搶了先還要難受。他的三條紅尾拖在身後不停地擺動,眼神亦愈發銳利,過了一會兒,只聽曦元不甘心地說:「我們也不能輸!今天開始,我們也比原來花更多時間修煉!直到修出五尾來為止!我一定會儘快修出五條尾巴!」

  文禾一愣,道:「曦元,你看清楚,今天生出尾巴來的不是聞庭,而是團團啊……」

  「所以才更不行!」

  曦元脫口而出,他彆扭地咬牙道:「我身為男子,若是比不過雲眠,日後怎麼——」

  「什麼?」

  「……」

  曦元說了一半,方才意識到講錯了話,偏生臉上還沒有紅毛擋著,猛地扭過頭,好遮掩面上差點燙起來的顏色。

  停頓片刻,曦元又定了定神,堅定地道:「總之,我們好好修煉便是!絕對要在其他人之前修出五尾!」

  「好。」

  文禾匆忙應了聲。

  ……這個時候,雲眠還呆呆地站在道場中間,回頭看著自己的五條白尾巴,搖了搖,然後又搖了搖。

  狐官在旁邊感慨地笑著道:「雲眠,你做得非常好!我當初這五尾,要到一百多歲才生出來呢!」

  雲眠到底是兩年前就被看中定下要去狐宮的苗子,這個年紀就長出五尾也在情理之中,但狐官還是驚歎了一會兒,又對別的小狐狸道:「大家都看到雲眠剛才的樣子了嗎?從今年開始,你們只要好好修煉,修為到一定境界,就能像雲眠剛才這般生出五尾!若是今年就能生出五尾,差不多便是明年能被選為入室弟子的資質了!」

  道場內喧喧嚷嚷的。

  狐官話雖這麼說,但道場內的小狐狸卻都清楚他們中並不是人人都能長出五尾的,此時他們皆仰慕而嚮往地看著雲眠,不止想起了雲眠是未來的少主夫人,還有些小狐狸想好奇地上來摸摸雲眠的尾巴。

  雲眠被看得害羞地紅了臉。

  狐官讚歎地誇了雲眠好一陣,但儘管出了雲眠這般大事,卻不能不看別的小狐狸的修為資質,他讓雲眠在一旁適應五尾自行修煉,又重新點別的小狐狸入定看仙氣。

  雲眠尚不習慣尾巴,蟬翼般的睫毛顫顫,下意識地去看聞庭。

  聞庭自是亦始終凝視著雲眠,忽然迎上她的眸子,他微微一怔,繼而儘量朝她安撫地彎了下唇角。

  雲眠見聞庭對她笑,立刻開心起來,對他揮揮自己的五條尾巴。

  然而聞庭待雲眠放鬆起來之後,他自己低下頭,卻斂了笑意,身體不自覺地繃緊。

  ……

  接下來檢查修為的過程中沒有再發生任何事。

  聞庭這段時間修為停滯,他自己對此焦灼萬分,但即使如此,他的修為仍舊是剩下的小狐狸中最好的,其他人沒有看出問題,狐官亦對聞庭的仙氣大為讚揚。

  另外,儘管有不少小狐狸打坐完都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可是卻沒有人再同雲眠一般長出五尾。大家的注意力也都依舊留在雲眠身上。

  雲眠不久和聞庭一起回到了木屋裡,她在道場中不好意思當眾玩尾巴,回到家裡立刻變成小白狐好奇地玩了起來。雲眠拖了個墊子躺下,一會兒蜷起來撥弄自己的尾巴,一會兒用尾巴把自己裹起來,然後歡快地追著尾巴跑幾圈,又跑過去繞著聞庭蹦躂。

  聞庭用自己的尾巴,將五條尾巴的雲眠摟到懷裡來,發現大小還是正好,因為尾巴多了兩條,把她圈在懷裡的感覺更毛茸茸了,而且這個小毛團好像也變得更為暖和,熱烘烘的。

  「嗷嗚。」

  雲眠舒服地湊上前去蹭了蹭他。

  但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跳了出來,期待地道:「對了!聞庭,我知道怎麼樣長出五尾啦!」

  聞庭一愣,問:「什麼?」

  聞庭因為修為停滯的事一直相當焦慮,雖然他隱約直覺雲眠說的方法未必能在他身上起效,但還是問道。

  雲眠說:「是早上我碰到主位狐官大人的時候,主位狐官大人教我的!」

  雲眠興奮地將冬清告訴她的心訣轉述給了聞庭,催促道:「聞庭,你也試試看!你修為比我好,按理來說應該也能到五尾的!」

  雲眠的神情明擺著抱著相當大的期望,聞庭略有遲疑,但在雲眠的催促下還是變作了人身,將雲眠抱到一旁放好,然後自己閉著眼打坐。

  雲眠一直緊張地繞著他打轉,等聞庭一睜眼就上去問道:「怎麼樣怎麼樣嗷?」

  入定倒是的確很快,比以前的心訣好,但聞庭還是道:「……好像沒什麼動靜。」

  雲眠一下子就沮喪地耷拉下尾巴和耳朵。

  聞庭安撫地說:「你不要擔心,同一個方法不適用於所有人,也是常有的事。」

  他語氣平靜,但說完後頓了頓,卻拿起了劍,淡淡地說:「……我出去練一會兒劍。」

  話完,聞庭大步走出了木屋,等他在庭院中拔劍修煉,眼神卻頓時銳利了許多,有掩飾不住的焦躁。

  看著雲眠長出了五尾,聞庭不得不承認他本來就不如先前穩定的情緒變得更著急了。

  他肯定是為雲眠高興的,可又無法否認自己內心深處有一種恐慌。

  這是分明是小孩子的想法,但是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一點一點地教雲眠。

  是他一筆一劃地教雲眠寫字,是他手把手地領著雲眠學會使用弓箭、領會仙法,亦是他在雲眠開心地叼著溫習過一遍的課記跑過來的時候,將她不明白的地方一字一句地講解給她聽。

  聞庭覺得有點害怕。他和雲眠一起長大,可他現在卻害怕他的修為就這樣永遠沒有進展,害怕雲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依賴他。

  ……要知道雲眠身後還有一個據說天生就是九尾的少主。

  聞庭一想心就煩了起來,手上的劍也變得愈發快了起來,仙氣暴躁,身影簡直要與清風相融。

  雲眠從木屋的門裡出來,因為還是沒能幫上聞庭而心情失落。她窩在木屋廊上看了會兒聞庭練劍,見聞庭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好垂頭喪氣地又回到屋裡,想了想,雲眠寫完功課,又從木屋的箱子裡叼出一個有一陣子沒動過的簡陋小包,打開來,裡面有一些散碎的小樹枝和小花。

  雲眠試著將小花用仙術點綴在小樹枝上。

  聞庭恰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眠兒——」

  「嗷嗚?」

  雲眠一慌,趕緊將攤開的小包往後踢巴踢巴。

  聞庭定了定神,在她面前坐下,問道:「眠兒,主位狐官大人今日除了心訣,可還說了別的什麼?」

  雲眠有點慌神,但還是認真地思索片刻,回憶道:「他好像說……這個心訣對我想知道的人沒有幫助,但對我自己的修煉會有用……之類的嗷?」

  主位狐官早晨對雲眠說的話,因為隱晦,老實說雲眠並未全部明白,但她回想起來後,還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聞庭。

  聞庭將她說的話放在口中反復咀嚼,繼而一頓,若有所感,說:「眠兒,我想這是主位狐官先生認為我自己的事只能由我自己解決的意思。你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接下來你不必再幫我了,這段時間枉費你費了許多光陰。」

  「嗷嗚。」

  雲眠點點頭,但看上去還是頗為低落。

  聞庭怕雲眠誤會自己是認為她沒用才不讓她幫,正要解釋,可還未說話,卻不禁微愣,問:「你身後在藏什麼?」

  「沒、沒什麼!」

  雲眠本來還在低落沒幫上聞庭的事,可是一見聞庭側頭往她身後望去,雲眠情急之下慌亂往後一跳,趴在攤開的布上,用身體壓住,不給聞庭看裡面的東西。

  不過雲眠身體小,壓得又急,一下子沒有壓穩,還是露出來了一些。她趕緊用爪子撥撥藏回身下。

  但饒是如此,聞庭還是已經看見了,他詫異道:「你撿了一些小樹枝?」

  雲眠面上一紅,搖頭道:「不是的。」

  她猶豫了一下,這才將身體挪開,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前段時間我和小月她們一起玩的時候,小月她們說青丘下半年的時候可能會給女孩子辦及笄禮,好像她們都有家裡準備好的簪子嗷。我之前不知道還有這回事,所以那天回來的路上,就撿了一點東西……」

  小月她們開心地說及笄禮和家人做的簪子時,雲眠聽得有點迷茫。

  既然大家都要辦及笄禮,那她到時候應該也要上簪的。雲眠在集市裡也見過簪子,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做,但她想了想,覺得可以自己摸索著做個大致的樣子,回來的路上就認真地撿了點小樹枝和小花,打算自己做個髮簪。

  因為做出來的樣子有點太簡陋,雲眠一直沒好意思告訴聞庭,偷偷將東西藏起來。後來得知聞庭的修煉後,雲眠光顧著給聞庭找書,做簪子的事情就不知不覺擱置了。

  聞庭看向雲眠撿來的東西,那些小花看起來果然都有一段時間了,都已經乾掉了,雲眠努力想把它們串在簪子上,可是花都已變得乾巴巴的,看起來自是不怎麼漂亮。

  聞庭不自覺地稍稍停頓,問道:「……及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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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雲眠羞澀地點頭道:「嗷,小月她們說……今年可能會定在年關考核之後和年關假期之間,差不多年末的時候吧。」

  儘管雲眠說得很簡單,但聞庭還是敏銳地聽清了「女孩子要辦及笄禮」和「家裡準備的簪子」之類的關鍵詞,他心中微微一動。

  聞庭說:「眠兒,若是我給你……」

  「嗷嗚?」

  「不,還是算了。」

  聞庭想了想,還是中途賣了個關子,將說了一半的咽了回去。

  「沒什麼,你別在意。」

  「……嗚?」

  雲眠本來就沒有聽清聞庭想說什麼,但見他欲言又止,還是困惑地歪了歪頭。

  聞庭想給雲眠準備簪子,但他仔細考慮後,又覺得他現在連及笄的簪子要什麼樣子、有什麼要求都不清楚,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跟雲眠說要準備做,萬一之後出了什麼變故,豈不是讓眠兒空歡喜一場,還是等弄得明白些再說為好。

  再說……也不知道他做的,雲眠會不會喜歡。待他做好後給雲眠看看,再當驚喜贈給她,應該會更好些。

  於是聞庭將險些說出口的話暫時按下,想了想,轉而問道:「眠兒,你可有什麼喜歡的簪子樣式?」

  「嗚?」

  雲眠歪了下頭,但接著就將自己布包裡放著的乾掉的小花撿起來一朵,給聞庭看,道:「這種?」

  聞庭失笑,淡淡道:「好。」

  ……

  另外一頭,曦元三狐晚一些才從道場裡出來。

  他們三個照例一起走,山道上還有許多正準備回家的小狐狸,小狐狸們蹦蹦跳跳,相當熱鬧。

  忽然,從曦元他們身邊嬉笑著追跑過一群活潑的小女狐,正好是平日裡和雲眠玩得好的小月她們。她們互相追著尾巴,蹦蹦跳跳,看起來很是歡騰。

  曦元他們素來是三個人一起玩的,即便是同一個道場的人從身邊跑過,也只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便挪開視線,沒準備打招呼。然而小月她們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卻正好聽到其中一隻小女狐羨慕地道:「今天團團長出五條尾巴啦!她還會是以後的少主夫人呢……等到年關辦及笄禮的時候,團團帶著五條尾巴上簪,肯定會很漂亮吧?」

  「肯定的嗷!」

  另外一隻小狐狸亦很果斷地肯定贊許。

  但她點完頭,正跑跳著的步子又突然一頓,忽然擔心地問道:「不過,說起來,我們上次,是不是不應該在她面前提及笄禮簪子的事情呀?」

  「嗷嗚。」

  聽到一隻小女狐提起這個話題,別的小狐狸們也都停了下來,有點為難地面面相覷。

  小月身邊的小赤狐小心翼翼地接口說:「我們的簪子都是家人準備的,可是團團她……是不是好像沒有家人呀?」

  小狐狸們紛紛顯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好像是的……」

  「那天我娘正好給我做好簪子,我聊得太開心了,都沒注意到團團說不上話……」

  「我也是。」

  「仔細想想,團團那天都沒怎麼講話呢,一直都在聽我們說,還問小月及笄禮是什麼。」

  「對了……可是如果之前都沒有人告訴給她及笄禮之類的事的話,你們說,團團到時候及笄的簪子要怎麼辦呀?」

  曦元聽到他們提起雲眠,耳朵已不動聲色地豎了起來,聽到一半,步伐已猛地滯住。

  文禾走在曦元身側,注意到曦元變了速度,詫異地回頭喚道:「曦元?」

  青陽亦奇怪地扭過頭來。

  然而曦元沒有理他們,仍舊皺著眉聽那些小女狐們議論的話,突然,他的爪子轉變方向,向她們踏了過去,出聲插話問道:「——喂,你們在說什麼?」

  「曦元?!」

  看到曦元向她們走來,小月她們都顯得相當驚訝。

  然而曦元沒有理會她們的驚訝,只是不自在地動了動尾巴,生硬地接著問道:「我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麼?什麼事情和雲眠有關?!」

  曦元平時一直坐在道場最後一排,性格又表現得比較傲慢乖張,雖然和雲眠的少主夫人身份不一樣,但也是少主侍讀,屬於大家覺得好奇,可是不敢輕易搭話的類型。

  幾隻小狐狸互相看看,最後還是小月上前說道:「是好久以前的事情嗷。我們前一陣子,在狐官先生讓我們填志願之前,有一次叫過團團一起出來玩。那個時候我們也是剛剛在意起來今年會辦及笄禮,家裡都恰好準備好簪子,所以不知不覺就聊起了及笄禮和髮簪的事。團團當時沒說什麼,可是我們後來想想,好像對她不太好嗷。」

  小月說完,別的小狐狸也跟著垂下耳朵,重新議論起來。

  曦元眉頭蹙得愈深,問:「——你們辦及笄禮,還需要準備簪子的嗎?」

  「這是當然的呀!」

  小月本來擔憂雲眠,聽到曦元問起這個,反而一下翹起了尾巴。

  「女孩子們今年的及笄禮,就是除了入室弟子考核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啦!我們那一天要一起上簪,大家的簪子都是早早準備好的,準備得早的,可能兩三年前就開始考慮了!」

  小月說著說著,又洩氣地說:「我們這段時間聊起這個話題比較興奮,平時說起來就會講很久。大家的簪子都是家人做的或者長輩留下來的,我們那天忘了團團沒有爹娘,一不留神就在她面前說了好長時間……」

  曦元又問:「這個簪子雲眠沒有嗎?難不成沒有的話,就不能參加及笄禮?」

  「那倒也不至於。」

  小月搖搖頭。

  「但是及笄禮一生只有一次,雲眠沒有家人,應該沒有人給她準備髮簪了嗷。」

  這時,旁邊的小狐狸小聲地說:「團團當時肯定很傷心,我們要不要去跟她道歉呀?」

  「找機會去和團團道歉吧?」

  「要不明天?」

  小女狐們七嘴八舌地出著主意,曦元卻是一頓,向解答的小月她們道:「謝謝。」

  道完謝,曦元又隨口問了及笄用的髮簪有什麼樣式和有沒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待得到答案,就轉身回到文禾和青陽身邊。

  「曦元……你難不成是要給團團準備簪子?」

  一等曦元回到他們身邊,文禾便望著他,發怔地問道。

  曦元被問得頓了一下,硬著頭皮抬起下巴道:「難道不行嗎?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再說,她的確當初救過我,還有些學射箭吃餃子之類別的亂七八糟的事。買個簪子做個簪子都不是難事,就算我真的送她一個,也就當還之前的人情。」

  文禾還沒說話,青陽已經在旁邊贊同地點頭道:「嗷嗷!沒錯,團團救過我們,而且之前的餃子挺好吃的,應當禮尚往來,最好還要多跟她道謝才是。」

  說著,青陽用尾巴撓了撓頭。

  「嘿嘿,不過曦元你的確有點反常啊,沒想到你會主動說要謝團團。」

  曦元身體一僵,硬道:「……順便而已。」

  話完,曦元立刻從兩隻灰狐身邊飛快地跑過,好讓他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但想到雲眠今天當眾長出來的五尾,曦元心裡一沉,又感到些許壓力,等跑出老遠,他才回頭揚了揚腦袋,微微驕傲地要強道:「快走吧!雲眠都已經五條尾巴了,我們也要加緊修煉才行!」

  青陽馬上就「嗷」了一聲追上去了,文禾呆了一下,這才應道:「好。」

  說完,他也馬上拖著尾巴跟上前去。

  ……

  正如主位狐官大人當初對聞庭所說,修為到了的小狐狸會在十五歲以後陸續生出五尾。

  他們所在的道場中,第二個長出五條尾巴的,是曦元。

  那一天是一個晴日,陽光明麗的上午,清澈的光線載著清風從半開的窗戶外灑進道場之內。

  所有小狐狸都維持著人身在道場中打坐的時候,曦元的身上忽然顯出和其他人不同的光芒來,伴隨著被他身上變化的仙氣和淡光影響到睜開眼的小狐狸的呼聲,別的狐狸們也都朝道場最後望了過去。

  「怎麼啦?」

  雲眠入定剛到一半,揉了揉眼睛,誰知剛一回頭,恰巧看到曦元背後的三條尾巴分成了耀眼的五條紅尾,顏色灼灼像是燃燒的火焰。

  曦元睜開眼眸,幽深的瞳仁中漆黑一片,似乎更比原來銳利許多,氣勢亦不同了。

  曦元這段時間一直極為刻苦勤勉地修煉,其實他昨天就已感到一絲突破的契機,但直到這一刻真的生出五條紅尾,他才舒了口氣,放鬆下來。

  但在睜眼的第一時間,曦元幾乎是立刻隔著整個道場,朝坐在最前面的聞庭狠狠望了過去。

  「……!」

  聞庭一頓,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他的心臟頓時變得相當沉重,像是受了什麼打擊似的用力撞了兩下胸口,但是聞庭深深忍下,硬是沒有在臉上顯出什麼挫敗之情,只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

  「嘁。」

  曦元哼了一聲。

  聞庭和曦元兩個人對望了一會兒,這時距離雲眠生長出五尾,已經過了半個多月,狐官在道場最前面看大家的狀態,看到曦元的變化自是欣喜不已,立刻站起來往後去看曦元。

  雲眠還是第一次從旁觀者的角度看到有人長出五條尾巴,意外地說:「原來五條尾巴是這樣長出來的呀……唔?聞庭?」

  雲眠看到聞庭的神情似是不佳,擔心地湊過去看他的臉色。

  聞庭近日的感官敏感,雲眠剛一靠近,他就能嗅到她身上芬芳的氣息,忙慌亂地移開視線,說:「……我沒事。」

  他頓了頓,又道:「眠兒,今天你自己先回去吧,我有事想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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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3 00:1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九章

  「誒?可是今天不是主位狐官大人會來的日子呀。」

  雲眠緊張地湊得更近,漂亮的眸子努力地分辨著聞庭的神態。

  她自是知道曦元生出五尾來對聞庭來說可能是很大的打擊,在這種情形下,雲眠有點不太放心聞庭說要自己一個人待著。

  聞庭不是不懂雲眠的想法,他微微凝神,方說:「……你不要擔心,這是我之前就已經打算好的事,和曦元無關,應當用不了多少時間的,最多半個時辰,我就會回去了。」

  「當真?」

  「嗯。」

  聽到只需要半個時辰,雲眠總算鬆了口氣,但又有點好奇聞庭是要做什麼,不覺歪了歪頭,然而聞庭沒有再答的意思,重新坐正了打坐。

  ……

  「嘖!」

  道場的另外一邊,聞庭和雲眠剛剛開始說話,曦元就不大情願地收回了瞪著聞庭的視線。

  曦元從兩年多前就開始和聞庭較量,但認真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贏了聞庭,而且還是在一件大事上——

  他比聞庭先長出五尾!

  這句話光是想想,曦元就覺得揚眉吐氣,但是說來奇怪,他居然沒有什麼贏了聞庭的興奮感,就像是他作為野生狐狸的直覺,在警告他後面還會有什麼事情沒完似的。

  曦元古怪地擰起眉。

  一旁的文禾和青陽卻羨慕地望著曦元的五尾,青陽嚮往地道:「果然還是你最快長出五尾,真不愧是曦元!五條尾巴真漂亮啊,我可以摸摸看嘛?」

  「……這沒什麼。」

  曦元心不在焉地將尾巴給文禾、青陽兩人端詳。

  他過了一會兒,說:「再過幾天的休息日,你們不要管我,繼續各自修煉吧,我想自己到集市上去一趟。」

  文禾本來正和青陽一起豔羨地端詳曦元的尾巴,聽到他說這句話才抬起頭,愕然地問道:「集市?你是要去找適合團團及笄用的簪子?」

  曦元面上微紅,僵硬咳嗽一聲:「咳,算是吧。但肯定也看看別的東西,你們不要老在意這個。」

  曦元的後半句話明顯存在敷衍,但他不想多說,文禾斜看了一眼,也只得作罷。

  ……

  數個時辰後,在道場的修煉結束。這天書塾散學半個時辰之後,聞庭像之前說好的那般送別雲眠,就一個人落在後面,在書塾前等待。

  小月她們很快就和往常一般成群結隊地從書塾裡跑出來,聞庭步伐一頓,緩緩走上前去。

  「聞庭?」

  小月見聞庭像是要和她們說話的樣子也頗為意外,友好地走過去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我有話想問你們。」

  儘管今日的確被曦元生五尾的事亂了心神,但聞庭知道雲眠及笄禮需要髮簪以後,他已經自行做了許多準備,也是早就想好要今日來見小月她們最後確認一次,不能因心緒混亂就半途而廢。

  聞庭問道:「關於及笄禮的事,我想確認一下,你們通常用的簪子是不是大約這個材料樣式?你們以前有沒有過用特殊簪子的先例?若是做的簪子特別一些,還能不能在及笄禮上使用?」

  聞庭顯然事先做過許多功課,他用仙術在掌心裡大致展示了幾種簪子的樣式,以小月為首的小狐狸們聽他是想問這個,忙紛紛感興趣地湊上前去,小月看了一會兒,就應聲道:「是的嗷!及笄用的簪子一般都是這樣的!不過其實用什麼簪子沒有特別的規定,我想應該是都可以的……」

  小月簡單地說了一下及笄禮和髮簪的情況,但是說著說著,她和周圍的幾隻小狐狸看上去又對什麼事表現得有些詫異的模樣,小聲地議論了幾句。

  聞庭即使不聽,也猜得到她們是在議論和他有關的事,蹙眉問道:「你們在討論什麼?我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嗷,沒有沒有!」

  小月趕緊慌張地擺擺尾巴,但她緊接著又疑惑地歪了下頭,說:「我們剛才是在說,說來奇怪,曦元前段時間,也問過我們一樣的事情嗷!」

  「——曦元?!」

  聞庭一愣,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小月點點頭,說:「嗯!那天是我們先聊起團團和及笄禮的事情的,曦元本來只是走在旁邊,但他聽到我們說團團可能沒有人替她準備簪子的時候,曦元就主動過來問我們這些事了嗷。平時都看不出來他對這種事情感興趣呢!」

  然而聽到小月的說法,聞庭心中無疑又是一緊。他對替他出主意的小月她們匆匆道了聲「多謝」,便有幾分焦慮地告辭離去。

  「不客氣嗷!」

  儘管不知道要幹什麼,但小月她們倒是很開心能幫上忙,一齊朝聞庭擺了擺尾巴,就繼續七嘴八舌地討論了起來。

  聞庭背對著小月她們,往木屋的方向快速地走著,只是剛一轉回頭,他素來沉靜清傲的臉上,不自覺地有了一絲焦躁不安的痕跡。

  ……於是數日後,道場停課的休息日當天,聞庭按照他原有的計劃一個人到了集市,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在集市的入口處等了片刻,果不其然,等到了曦元。

  曦元是一隻紅狐狸自己過來的,五條赤色的尾巴拖在身後,分外灼眼。他本來一步一步走著,隔得老遠就看到了聞庭,在見到守在集市口的白狐時,曦元的步子亦放緩了一瞬,但緊接著,他毫不畏懼地衝了過去。

  「你是過來給雲眠挑簪子的?」

  曦元一衝到聞庭跟前,也懶得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地問道。

  「是。」

  聞庭直白地回答,但他旋即看了曦元一眼,道:「你也是?」

  儘管是疑問的句子,可是聞庭話裡疑問的意思卻並不特別強烈。曦元迎上對方漆黑的眸子,若換作是文禾和青陽在場,他或許還會礙於羞恥顧左右而言他不肯承認,但當著有競爭關係的聞庭,他反而坦蕩了許多。

  曦元的爪子羞澀地縮了一下,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道:「是,那又如何?!」

  他說:「我們一直以來都是競爭的關係,沒有你可以給雲眠準備簪子,我就不行的道理!雖然你和雲眠走得比較近,但我如今比你多了兩尾,年關我們包餃子的時候,雲眠也是同時吃了我們兩個的餃子的!只要我的髮簪準備得足夠漂亮,雲眠她也未必不會收我的簪子用作及笄禮!你總不會強行要她非用你做的簪子不可吧?!」

  聞庭用力抿了抿唇,可又不得不說道:「如果是雲眠自己做的選擇,我當然沒有辦法有意見。」

  「那就好。」

  曦元鬆了口氣,揚眉問:「……你告訴過雲眠了嗎?」

  「還沒有,我準備等做好了,給她看過再說。」

  「我也沒有。」

  曦元的耳朵抖了抖,緊張地蹙起眉頭,和聞庭的理由不同,他是單純怕雲眠知道了就拒絕才沒說的。

  他咬牙道:「那我們定個期限,乾脆做好了一起給雲眠看!讓她從我們兩個做的簪子裡面選,看她更願意戴誰做的!誰輸了都不要惱,反正總歸都要送給她,只是看她會用誰的完成及笄禮而已,公平競爭!這樣你沒意見吧?」

  聞庭下意識地想拒絕,可是挑了半天也沒在曦元的話裡挑出什麼毛病。

  雲眠是個乖巧的性格,只要知道有人要送她簪子,不管喜不喜歡肯定都會開心得要命,然後接受下來。這樣一來,先做好送出的人肯定會有優勢,但為了先送給雲眠,倉促完工而不好好打磨,顯然不是他們兩人的本意……一起送也避免了雲眠先應下一邊送的簪子,但實際上更喜歡另外一邊,於是覺得後悔的窘境,相當為雲眠本身著想。

  更何況,雲眠本身肯定是偏向於聞庭的,兩個人一起送,曦元竟像是主動將自己放在相對的劣勢。

  聞庭打量了一下曦元的神情,見他抬著頭很是倔強的樣子,像是深思熟慮才定下來的辦法,亦咬了咬牙道:「可以。但具體定什麼期限?」

  「年關考核結束那天吧!」

  曦元像是連這一點都已經想過,果斷地說:「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們做簪子了!而且我聽道場裡的女孩子說,及笄禮差不多也在年關考核之後,團團選了之後,用不了多久就能戴上!」

  ……時間很充裕。

  聞庭在心中大致規劃了一下,但旋即看著曦元說:「你也打算自己做簪子?」

  曦元臉上頓時一紅,說:「這是當然的!那些女狐狸不是說了嗎?她們的簪子都有意義的,我也不是買不起很貴的簪子,但是差這麼一點,不是親自做的,總是不夠誠意。」

  他稍稍思索,抬眸確認道:「——你肯定也是吧?」

  其實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談話幾乎就是一直建立在兩人都是親手做簪子的前提之上,這個時候也沒什麼好否認的。

  聞庭頷首:「是。」

  但他旋即一頓,接著既戒備又擔憂地看了眼曦元,心情複雜地提醒道:「有句話我事先跟你講一下,正如我之前和你說的,雲眠從來沒有將我們之間的關係往深處想過,即使送她親手做的簪子,她可能也只會覺得高興感動,和你成為關係更好的朋友,然後拼命做可以當作相似的禮物的東西還你、不停地找漂亮的樹果和小花送你,不一定會因此喜歡上你的。」

  曦元本來已經轉身要走,但因為聞庭的話,他又停下步子斜睨了他一眼。

  聞庭一直以來都是和雲眠一起生活,現在光憑聞庭這幾句欲言又止的話,曦元就能想像得出這段時間聞庭心上被插了多少刀。

  曦元深深地望了他片刻,繼而回頭道:「我當然清楚!」

  說著,他輕嗤了一聲。

  「否則我怎麼敢和你約定一起送?!走了,我找材料去了!」

  話音剛落,曦元輕盈地一躍,很快就消失在人群熙攘的集市中。聞庭略一出神,趕緊也飛快地竄了進去。

  ……

  與此同時,山林深處雲眠和聞庭居住的木屋中,雲眠正忙碌的一隻狐躥來躥去,認真地打掃屋子裡的衛生。

  今天聞庭又獨自出去了,不肯帶她,她開心地跟出去還被叼回來放在墊子上,雲眠一個人在家裡有點無聊,她已經修煉好也做好功課了,便努力地想將家裡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現在木屋裡的家具多起來了,到處都有各式各樣的箱子、櫃子和各種小物件,雲眠動來動去地滿屋跑,一會兒鑽到箱子裡用尾巴掃掃灰,一會兒用抹布仔細地擦擦抹抹。她還將屋子裡放的果子整齊地重新擺了一遍,可是木屋本來就很整潔,雲眠理了片刻就沒什麼可做的了,正猶豫要不要順便整理一下放糧食的狐狸洞,就聽到屋外有輕輕的撓門聲。

  「團團?」

  門外的人試探地小聲喚了一聲,是個熟悉的小心翼翼的女聲。

  「嗷嗚?」

  雲眠一聽,趕緊丟下抹布跑過去開門,門外的人看到雲眠也開心地「嗷」了一下,跳了起來。

  小月搖著尾巴,高興地說:「太好了!你在呀!」

  「嗯!」

  雲眠歡快地應了一聲,但她旋即又往小月身後看看,疑惑地說:「其他人呢?今天她們沒有來嗎?」

  小月是青丘東山上受歡迎的女狐狸,總是和很多小女狐紮堆在一起,之前幾次過來,也都是成群結隊的,然而這一次,外頭卻空蕩蕩的,好像沒有別人。

  「……沒有別人啦,今天我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小月羞赧地擺擺尾巴。

  說完,她有點擔心地看著雲眠,問:「其實我是有事想和你商量……能不能和我說一會兒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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