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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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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中二隱修會] 轉生黑暗精靈後那些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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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2 23:00: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訓練

  「施法的要素是語言、姿勢和材料,語言和手勢是可以通過訓練省略的,去除語言要素的施法被稱為法術默發,該法術難度提升一環;去除語言與姿勢則是法術瞬發,難度提升兩環。這兩種通過提高難度的方式迅捷施法,即為法術使用者的超魔技巧,除法師外,術士、牧師、祭司、德魯伊等施法職業也同樣如此。」維蘭瑟這幾天在交際宴會之餘,總會抽空指導希澤爾法術知識。

  「你可以用瞬發的方式使用零環法術妖火,證明你至少具備學習二環法術的能力,隨著對奧術理解的深入,這個數字還會繼續提升。」

  希澤爾尖尖的耳朵抖了抖,這是他認真聆聽的小動作,也是最近養成的習慣。一開始他對這個給他帶來了巨大精神創傷的女貴族十分抗拒,只是在脅迫下被動接受,但維蘭瑟是一位相當高明的老師,他總是情不自禁被講課的內容吸引了。事實證明這位嚴格的教導者在他能順利完成學業的時候是十分好說話的,甚至會給他講一些更加禁忌隱秘的話題。

  比如他從小就感興趣的地表世界,她能說出許許多多難以置信的知識,比如晝夜、四季、雨雪,又比如地表最多的一種叫人類的生物,那是幽暗地域石蠻盲族的遠親,不像後者眼睛已經退化到沒有視覺,人類擁有只比精靈略差的視力,個體的性格差異是這個位面最複雜的……

  感覺就像母親一樣……不,她一定到過比母親更遠的地方。

  他搖了搖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甩了出去,把貴族和平民相提並論是嚴重的冒犯,雖然公主不在意這些,私下不會追究他一些失禮的舉動。但是有旁人在時,她還是會像所有的貴族一樣,命人對他處以鞭刑。只是執法者的力道比他以往遭受過的任何一次都輕。

  他曾在塗藥時候告訴過維蘭瑟,她卻只是冷笑著說「不過是普通的察言觀色,他們知道如何揣測我的意思,這方面你要向他們學著點。」

  他有時候思索,或許公主並不是想認真處罰他,他被鞭笞的時候,她也不會像長公主那樣,用略帶興奮的眼神仔細品味。那為什麼公主要做她不想做的事呢?

  「你最近耳朵似乎可以動了?」

  提問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是……是的!」長時間不說話的後遺症是日常對話有時候會口吃,在咒語方面,縱然因為他的努力背誦能完成的非常流暢,然而平時卻很少和人說話,以至於這個毛病一時間難以根治。

  「耳廓的下方有三塊動耳肌,在你出生時就處於休眠狀態,它可以控制耳廓朝向,以更好地警戒危險。部分精靈無法自主控制,只有少部分能重新領悟到技巧,在地表類人生物中,這個比例更低,畢竟他們不像我們,必須時刻面臨機遇和危險。」

  希澤爾又抖了抖耳朵,他不知自己什麼時候領悟的,或許是某次課程讓他聽得太入迷了……

  「奧法同樣如此,只有不斷地熟練,感受它的存在,也許在某一天,阻擋你的鐵壁忽然變成薄紗,你會像視力剛剛恢復般,體會到新的世界。」維蘭瑟說,「這就是法師的進階,或許個體感覺上存在差異,不過大致如此。」

  「這幾天我讓你練習的移動施法成果怎樣?」

  「學……學過的法術……都、都可以了。」細長的身形微微彎起來,局促地盯著自己腳尖。

  時常見到索恩那張略帶邪異的俊美面容,再對著眼前這位和他頂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氣質卻迥然不同的男性精靈,縱然是維蘭瑟也有些不適應。

  「……施法者需要訓練自己的專注能力,實戰中沒有這麼多時間放你自由,敵人會根據法術波動尋找你,用飛刀、投索干擾你,鬥爭中的嘈雜呼喊、身旁掠過的流矢會讓你分心,但是法師必須完成自己的法術,才能發揮作用。」

  「來嘗試新的練習方式吧。」維蘭瑟今天穿了貼身的騎裝,僕役為希澤爾準備的同樣是輕便的皮質護具,旁邊還放著兩柄細長的鈍木劍,看來是早有準備。

  她向希澤爾拋了一柄劍:「我會一邊向你發動攻擊,一邊施法,法術不會超過二環。你可以格擋、閃躲、逃避,或是用劍向我發起進攻,只要成功施展了一個法術就算你合格,通關獎勵則是去商業區購物,據我所知,那裡可以找到來自地表的違禁物品,甚至小說圖冊之類嗜好品也有。」

  希澤爾下意識接住飛來的物品,一時沒有接受「公主殿下=練習對象」的驚人現實,愣愣地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尊貴女性。

  維蘭瑟正試著挽了幾個漂亮的劍花,熨燙筆挺的馬甲小禮服和貼身長褲勾勒了柔美的曲線,她動作異常瀟灑華麗,映襯著凜然的神態,比起大部分貴族女性的冶豔,更有一種禁欲的美感。

  片刻後,維蘭瑟就發現自己的學生低著頭,耳朵有些微紅,並不敢和她對視。

  「抬起頭,拔劍。」

  「公主……公主穿的、穿的……」

  「嗯?」維蘭瑟失笑,「我是沒穿護具,但是憑你的實力……要擊中我還差得遠!」

  她之前用過一個身體,身份是地表精靈的宮廷衛隊,如果考據歷史,人類劍術便源自精靈劍術,遠古精靈可是能與巨龍開展曠日持久戰爭的戰鬥民族,縱然現在成了一群沉迷享樂、文恬武嬉的軟蛋,祖傳劍術裡面也多了些華而不實的花架子,但至少宮廷衛隊還是拿得出手的。

  只不過,劍術這種東西,還是要靠持之以恆的練習,讓肌肉記憶,現在的身體是養尊處優的法師小姐,多半肢體會跟不上大腦的判斷,動態視力也難以捕捉到細節。

  但是……誰又說要僅僅以劍術分勝負了?

  維蘭瑟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持劍而立,「再給你一點懲罰激勵吧,如果失敗,你就會得到十天更充足的自習,期間不會有任何人與你交流,也不會有看一頁閒書的機會!」說完就攻了過來。

  十天!公主也不會出現嗎?!

  封閉的內心被暴力破開,他難以想像再回到那種渾渾噩噩的日子。維蘭瑟一開始確實用非常殘忍的方式傷害了他,會對她產生依賴在地表智慧生物看來一定是不可思議的事,但這裡是幽暗地域,血親相殘才是常態。父親索恩殺死母親的場景被他親眼目睹,然後發現他無法說話,就把他拋棄;伊莫瑞則彷彿透過他的臉看著別人,更有時候會把對索恩的怒氣發洩在他身上;食物和水長期被克扣,所有人都在傷害他,卻再無一人給他帶來過希望。所以希澤爾害怕再次孤獨,更害怕離開那位把他從噩夢中強行拖出的公主殿下。

  千鈞一髮之際,他避開了維蘭瑟的首輪攻擊,木劍雖然沒開刃,但是擊中仍然會青腫,行動時拉扯到受傷的肌肉,更可能被鈍痛干擾到施法。

  要儘量少被攻擊,儘快完成施法!

  「氣勢不足。」「光閃避就想要過關嗎?」「進攻,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維蘭瑟一邊攻擊,一邊還有空指導。

  她的劍不算很快,但是干擾新手施法已經足夠了,更何況對方根本不敢對她以劍相向,只是把武器當盾牌,左支右絀十分辛苦。

  「看來是我太過仁慈了,你竟然還有空思考怎樣在不反擊的情況下通過考試。」維蘭瑟冷笑著。

  她又刺出一劍,希澤爾又是險險躲開,就在後者腳步一滯的時候,一道灰色的光洞穿了他。

  沒有傷口,但身體變得好沉重,木劍更像是灌了鉛一樣。

  「衰弱射線是……是一環法術!」希澤爾委屈地辯解。

  「你說的沒錯,然後呢?」

  「如果瞬發……它難度會提升兩環……成為三、三環法術!」

  「嗯哼~」

  「公主殿下明明說過……只會用、用二環……」

  「確實如此,不過我用的不是瞬發。」維蘭瑟把背在身後的左手亮出來,「而是完成了姿勢的默發哦~所以它是一個二環法術。」

  太卑鄙了……希澤爾再一次認識到公主的陰險。

  「拖延是沒有用的,考試持續到你站不起來為止。或許你可以停止掙扎,這樣我們雙方都可以節省時間。」

  「只有這個命令,我無法遵守!」

  如果不攻擊,是無法完成法術的!那只能稍微逼退一下公主了……

  希澤爾遲疑的劍搖擺不定,他被帶到暗刃時也接受過部分劍術訓練,臉、喉嚨、小腹……這些柔軟脆弱的部位當然不能作為目標,如果有什麼方便命中又不容易受傷的地方就好了。

  對了,胸口有肋骨,而且肌肉也比一般部位厚,如果力道輕一點應該沒有問題!

  他集中精神,正準備開展反擊。

  「終於知道認真了嗎?」維蘭瑟又是一劍。

  隨著她的動作,騎裝包裹的飽滿胸部微微顫抖,讓希澤爾本就不多的決心瞬間崩盤。

  這真的不是柔軟脆弱的部位嗎?他對教官的話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維蘭瑟見他又有收手的跡象,索性當他是正常攻擊,側身避開。

  希澤爾察覺到了這一點,耳尖再次變熱,這次則是因為羞愧。自從母親過世後,他第一次從內心感到,不想讓某人失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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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3 15:54: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法術辨識

  既然不能攻擊公主的本體,那就把目標放在劍上吧!

  「嗯?」維蘭瑟突然發覺對方的力道變大了,動作一掃之前的束手束腳,變得流暢自如,硬木的劍身「砰砰」地承受著撞擊,劇烈的震顫讓她握劍的手都變得麻木。

  「哐」最後一次重擊,她失去知覺的手再難以控制劍柄,木劍被挑起來,飛到身旁十數米的地方。

  維蘭瑟淡然地任由木劍自由落體,她看來即使失去劍也無所謂,對她來說,持劍反而是一種制約,事實上她能雙手施法,而且是左右手使用不同的法術並且同時進行,只是這樣一來希澤爾就毫無勝算了。她仍舊按照自己心中定下的原則,右手只用劍不施法——反正她左手並沒停歇,一個一環惑控系的【律令‧痛苦】已經快要形成了。

  此時的伊澤爾趁著維蘭瑟劍被擊落,也在抓緊時間完成自己的法術。

  感覺到他身邊的奧法波動,維蘭瑟推斷應該是【法師護甲】這個一環防護法術,同樣是利用了法術默發的手法。

  憑藉豐富的經驗,維蘭瑟不用想都知道,如果雙方都繼續下去,必定是她的法術先完成釋放,【律令‧痛苦】幾乎沒有傷害,但卻是製造疼痛的絕佳方法,一股忽如其來的劇痛會瓦解希澤爾的集中,讓他凝聚到一半的法術就此崩潰。

  進步已經很大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她看著對方認真的臉龐上細密的汗珠,停止了左手的動作。

  就在她放下手後片刻,一個半圓形的能量光罩籠罩了希澤爾,他臉上沒有合格後的欣喜,反而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勉強及格。」她隨即轉身離開,「別發呆了,把練習護具換成常服準備去商業區,我不喜歡等待。」

  但身後卻沒有傳來任何喜悅的信息。

  「不……我失敗了。」他喃喃地說,「您在最後停下了吧?一定是的!我感覺到了法術波動……是惑控法術!比我的更加完善!我不可能……在那種狀態下發動【法師護甲】……」

  維蘭瑟腳步停滯了,她背對著希澤爾,所以對方看不到,雖然只是一瞬間,一向冷靜得近乎無情的公主殿下臉上第一次流露驚訝的表情。

  法術辨識……那是對戰施法者的場合極為有用的稀缺能力!如果能在法術還沒成型時候辨識出敵方即將施展的東西,並提前開始反制法術的準備,那無疑可以在對決中占儘先機!

  明明沒有教過他的!這名男性怎麼會知道她在使用惑控法術?!

  是的……他的確流著索恩的血!而且他領悟得也太快了,連索恩也不可能具備這種天分。

  首席法師閣下,您犯了一個錯誤,平民的子宮是能夠孕育出強者胚胎的,而且還是一顆比您更加無暇的原石。

  儘管內心在大肆嘲笑某個自以為是的高階法師,她口吻還是照常的平靜:「你要讓一位公主自己搬東西嗎?我正好缺少一個僕人,所以姑且算你合格了。」

  「是……」遲疑的回答。

  「你在懷疑我的決定?還是不願意和我同行。」

  「不……是的!」慌亂地先搖頭後點頭,並且趕緊跑過來跟隨她。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沉默地走了一段。

  「你覺得很難?彷彿用盡全力也無法達到要求?」維蘭瑟首先發問了。

  「對不起……」

  「那是你硬要選擇困難的方法。」她歎息,「我可沒規定要用幾環法術,換做你最熟悉的妖火,怎麼會像剛才那樣辛苦。妖火雖然是天賦技能,可也算作法術。」

  希澤爾再一次呆住了。

  「這、這樣會不會太……太卑鄙了?公主殿下。」

  「嗯?」

  「對不起。」只有道歉的話說得最流暢。

  毫無疑問,他是位天才。

  在暗刃,有一種傳聞,因為索恩在外蓄養情人被主母察覺,他在親手終結了自己錯誤後,主母仁慈地允許他帶著私生子重回自己身邊。

  現在看來,也不儘然如此。

  索恩的曖昧態度、碧綺絲的放任忽視,在維蘭瑟腦海中被紛亂的思緒串起來,讓她有了另一種猜想。

  「希澤爾,」她忽然叫住他,「你母親生前有沒有說過要帶你去地表?」

  他睜大了眼睛,隨即低下頭將悲傷藏在長長的睫毛後:「是的……她還教過……教過我一些地表通用語。」

  維蘭瑟沉默了,她的推測可能比傳言更加接近真實。

  希澤爾是索恩私生子的事實人盡皆知,索恩本人從不遮掩,大方承認,如果碧綺絲不允許自己的侍父和別的女性上床,沒有理由會放過一個情敵的野種。而首席法師現在仍在勾搭別的女性,至少維蘭瑟生前就與他不清不楚,以那個白癡的智力,想要瞞過碧綺絲絕無可能。

  在黑暗精靈社會,兒女即為工具。

  唯一的解釋是,碧綺絲需要一個優秀的精子提供者,讓自己產下的後代盡可能擁有施法者的天賦,這樣才能培養更多的女祭司。

  但是,從暗刃主母子宮中誕生的孩子不可能由父親一方掌控,索恩如果需要資質良好的幼體,從小灌輸,讓他成長為自己需要的模樣,那麼只能從身份更低的女性身上得到。即使黑暗精靈是女尊男卑,但站在權力頂點的男性也是可以對普通平民女性生殺予奪的。

  甚至這根本是碧綺絲默許,又或者雙方曾有過協議,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各取所需!

  如果真相是這樣,那麼那位寶石女商人的死根本不是碧綺絲的授意!她唯一的作用是為索恩生下能夠繼承他血脈、被他掌控的工具,然而她犯下的過錯在於,不僅讓首席法師重要的子嗣產生了「天真」這一瑕疵,還想要滿足他去地表遊歷的願望,這是一個生育機器逾越的行為,索恩絕對不能容忍。

  「希澤爾,你是雙巧手吧?」

  「誒?」

  「絕大部分個體生來就有一邊是較強的,當然也會有例外,少部分左右同樣熟練,比如……」一枚硬幣出現在維蘭瑟手背上,她靈巧的手指上下翻動,讓硬幣像隻蝴蝶似的在指尖閃現,從右手滾到左手,然後回歸右手,速度沒有絲毫停滯,「我發現你沒有固定執劍的手,在練習中哪隻手得到劍就用它,並且雙手的表現差不多。」

  「做給我看。」維蘭瑟把硬幣拋給他。

  希澤爾手忙腳亂地學著她把玩硬幣的手法,開始似乎比較緊張,後來越來越流利,和地表混跡賭場的老手差不多。

  「試著練習一下雙持怎樣?」雖然是詢問的句式,但卻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是,公主殿下。」他什麼也沒問就答應下來。

  「靈巧的左手是優勢,因為絕大部分人都習慣用右手,也更加習慣防禦來自對手右方的攻擊。但這也代表你必須不厭其煩地反復練習,那時候你的兩隻手沒什麼差別,雙手的使用將變成一種近乎本能的選擇,」頓了頓,維蘭瑟微微一笑,「佩戴雙劍或者雙刀,那麼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你還是一個可以單手施法的奧術使用者。我希望你不要暴露自己會施法的秘密。」

  當然,最關鍵是不能讓索恩知道,否則和首席法師爭奪他的子嗣,可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

  「明白!我……我在外面……一定、不會施法!」

  「我有禁止你使用法術?」維蘭瑟冷笑,「練習這個不是讓你在後院陪我玩無聊的教學遊戲,如果有誰看到,殺了他不就好了。」

  讓奧法天賦者學習劍術,現在聽起來似乎是個很瘋狂的想法,但這種戰鬥方式最早可以追溯到人類統治地面的數萬年之前,由遠古精靈王統率的御林軍精銳——花冠近衛,這群劍術大師掌握了奧術的基本原理,並且同時進行大量的身體訓練。他們的劍法精妙絕倫,通過失落的殘頁,人類僅學會了他們武技技巧的皮毛,就妄自尊大自詡為「劍聖」;殊不知,奧法能賦予劍法師金屬武器以外的力量,譬如火、閃電或更加致命的其他。

  在與巨龍曠日持久的戰爭中,精通奧術和近戰技巧的精靈劍法師發揮了強大的力量,終結了龍族的統治;然而內部的分裂讓他們陷入另一個泥潭,一半的精靈戰敗受到詛咒,被驅趕到暗無天日的地底成為黑暗精靈,劍法師的傳承也遺失在時間的長河。現在地表肥沃的土地多為人類佔據,只在一些與世隔絕的森林還有極其少量繼承者苟延殘喘,維蘭瑟曾經使用過的一具身體就是它的末代傳人。不過那具身體天賦不佳,維蘭瑟最終還是沒能讓傳說中的花冠近衛重現世間。

  或許,這個個體可以做到,維蘭瑟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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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2-3 15:54: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意外的邀請

  安杜斯的商業區佔據了靠近城市中央一個四通八達的洞穴,它彷彿處在一隻盤踞在網上的蜘蛛,無數或天然或人工開鑿的小徑從各處角落通向它,地底世界特產的金屬錠、寶石原石、菌類加工產品等源源不絕地在此彙聚,也有來自地表的商人在這裡兜售許多聞所未聞的新奇玩意。

  「尊貴的客人,請看這邊,這就是我們『紅龍的藏寶箱』的鎮店之寶!一對完全由魔晶黑鐵打造的單刃劍!從您的法袍,我斗膽猜測您是位擁有非凡智慧的法師大人,您是知道這種材料的珍貴的。自然生長的魔晶在漫長形成中混入了純淨的深淵黑鐵,才能長成這種堪稱奇跡的藝術品,凡火無法褻瀆它的美麗,只能用金剛石砂慢慢磨製……」一位孩童般矮小的半身人店主賣力地介紹著。

  「但魔晶黑鐵通常用來打造甲片不是嗎?它不會阻隔魔力的傳導,是少數法師也能佩戴的金屬護具……」維蘭瑟攤手,「恕我直言,用在武器上可以說根本無法發揮它的作用。」

  半身人諂媚的笑容瞬時僵在了臉上,他所在的商團有位任性妄為的供貨商,如果不是他手藝實在精湛無比,恐怕早就已經不再聯繫了。那名矮人武器大師從來不考慮客戶需求,總是根據自己的喜好隨意處置材料,比如還躺在倉庫的一枚用煉獄赤金打造的聖徽,只有天知道再過100年能不能遇到一位種族為半魔人的聖武士買走它。比起來,「能長成這樣完美細長菱柱的魔晶黑鐵太少見,分解打造甲片實在可惜,還是做一對雙劍吧」這樣的理由還算可以原諒。

  難得有位客人被它黑色滲銀絲的漂亮賣相吸引,只可惜是位識貨的。半身人哀歎:「非常抱歉,我沒有意識到您具有如此睿智,請允許我向您展示我們剛到的新產品,它的特別之處在於材質使用了卡洛莫金……」

  「不過魔晶黑鐵的外觀我實在很喜歡,這種弧度和輕盈感也很配我的甜心……」維蘭瑟撥開侍立在她身後男性的斗篷兜帽,露出一張令人目眩的美麗面容,並輕輕愛撫他的臉頰,讓後者頓時渾身僵硬了。

  半身人看著希澤爾恍惚了一下,敏銳地嗅到了金錢的味道。

  能蓄養這麼漂亮男寵的女性,必定非富即貴啊!頂層顯赫家族買東西還在乎性價比嗎?

  「您的眼光真是獨到,這件珍寶確實是為了您這樣品味的貴客準備的,再也沒有什麼能彰顯您不凡的身份了——」

  「那麼它的價格是否能讓我滿意呢?雖然它的確很漂亮,但我並不想為一件裝飾品成為冤大頭。」維蘭瑟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溢美。

  半身人抽了口氣,艱難地下了決定,報出一個勉強能彌補原材料一半損失的價格,隨著吐息,他的靈魂彷彿都被那個數字抽走了。

  「成交,聰明的小東西。」維蘭瑟輕輕笑了。看起來今天運氣不錯,不費力就找到了相當優秀的武器。

  與普通金屬阻隔奧術導力的特性相比,魔晶黑鐵由於優良的奧術親和力,時常被施法職業佩戴在要害部位當做防具,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這種材料做武器完全是暴殄天物,可誰知道她準備培養一位執劍的法師呢?

  「它是你的了。」當半身人將雙劍漆黑的皮鞘用蠟打得澄亮,再配上同材質的腰帶,維蘭瑟沒有伸手去接,轉而對希澤爾說。

  「我……」

  半身人市儈地戳了戳他自己僅搆得著的腰:「你的女主人對你不錯嘛~下次請務必再來光顧~」

  希澤爾第一次收到禮物,只是機械地接過了,不知道怎麼才好。

  維蘭瑟走出「紅龍的藏寶箱」,外面熙熙攘攘的族群傳來嘈雜的聲音,她突然用只有希澤爾能聽到的音量說:「按主流的評價標準,這雙劍是無用的,白白採用了珍貴的素材,卻只和鋒利一點的鋼鐵差不多。但是它對於你,無論長度、重量、形狀還是特性,都是非常合適的武器,握在手中試著揮動吧。」

  希澤爾聽從她的吩咐,將手搭在劍柄上,幾乎沒怎麼用力,劍身就宛如流水一般從劍鞘中傾瀉而出。它很長,但是合適的重心和優良的材質使它握在手中十分輕靈,彷彿他的第二具肢體。

  「很好,看樣子不用在劍柄上額外添加配重球調整重心。」維蘭瑟滿意地評價,「好好使用它吧。希望有一天,你也會成為我最趁手的劍。」

  咚……咚……

  外界的雜音彷彿潮水退去,現在砰砰不停的是什麼聲音呢?

  心跳?對,是他的心跳!

  黑暗精靈是個殘酷冷漠的族群,只有強烈到偏激的情緒才能支撐他們在這個群體中活下去,譬如憎惡、仇恨、對權力的饑渴、以及肉體的歡愉……自孩提時期,惡劣的境遇就會激發每個體的自我保護和獨立性,而這些能確保他渡過血腥的青少年時期,然後一步步把他們的天性扭曲。

  但希澤爾卻從未接受過這種「正統」教育,幼時他活在由地表童話和繪本構築的世界,母親希望他的天賦能挽回那位與她地位懸殊的情人,但在兒子失去語言能力後,索恩也就對他失去了興趣。他活著的唯一價值是在伊莫瑞被首席法師激怒時被當做替身被鞭笞,用以平息長公主的怒火和內心一絲陰暗的欲念。

  從未被人需要過,也從來沒找到自己生存的意義。

  在他最無措的時候,維蘭瑟為他一生的目標指明了方向。

  「是!我會成為公主的利劍!」

  在希澤爾出生的第76年,他終於完全從自己構築的夢境囚籠中走出,觸摸到了這個無比真實的世界。

  ……

  「施法材料通常在魔藥或者煉金中購買,注意有蛇、木杖、燒杯、草藥、眼類似元素的招牌,比如這裡。」維蘭瑟推開一扇有精細浮雕的鐵門,上面鑲嵌著彩色玻璃的棱鏡和銜尾蛇。

  這個店鋪一樓的櫥窗中陳列著珠寶裝飾品,維蘭瑟跟隨地板上的秘法印記,沿著旋轉樓梯逐漸向上,通過隱藏的暗門,眼前豁然開朗。

  比起下面的精細裝陳,這裡的貨品擺放顯得更加隨意,有一種繁忙中的有序感,店員也不再是奴隸種族,而是真正的黑暗精靈,他們在維蘭瑟身旁安靜地記錄著,把她需要的東西寫在一張紙箋上,她甚至不需要去觸摸貨品,結帳的時候自然有人把材料準備好交給她的侍從。

  【閱讀魔法】需要的水晶簇,【偵測亡靈】需要的墓土,【暗示術】需要的風乾蛇舌,【看破隱形】需要的白銀粉末……

  維蘭瑟從一具具貨架旁走過,魔法冷光凝聚的螢火蟲從她指尖散逸,停留在她看過的某些材料上,其中部分她根本用不到,還有些她需要卻不會購買,因為她認為透露自己的魔法材料清單是件愚蠢的事,所以每次只會在一家店買少量的東西。

  在路過一個裝滿試管的盒子時,六隻光蟲順從她心意,停留在小小的玻璃管上,藍色的熒光照亮了裡面乾癟的一隻隻蜘蛛。

  「這是……聖蟲……死的?」希澤爾小聲說。

  蜘蛛是女神的使者,被祭司看到有誰膽敢殘害聖蟲,因此為蜘蛛抵命的事也時有發生。

  「使用蛛行術時需要施術者吞下一隻蜘蛛,但我們不能殺死女神的使者,這種狼蛛產自被詛咒的地表,切除毒腺烤乾後味道算得上不錯,至少比起它同類來的確如此。」維蘭瑟淡淡地回答。

  這時,一個語氣平淡的陌生聲音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事實上,無論在任何一個由本族統治的城市,來自地表的蜘蛛乾製品都是相當暢銷的貨物。」

  「更要緊的是讓你免於祭司的鞭刑,我認為這很好。」

  門前又出現了兩位客人,都是男性,長長的結辮表示了貴族身份,而左胸旋渦蜘蛛的紋章說明他們來自第四家族「裂念」。

  他們兩人就這麼突兀地插入話題,然後自說自答了起來,眼睛卻一直盯著維蘭瑟,從未離開她的臉。

  維蘭瑟雖然和希澤爾都外罩了兜帽斗篷,但沒有遮掩法袍上一些代表家族的刺繡,在精通紋章學的同為統治者家族成員看來,要推斷她的身份不是難事。

  「抱歉,我不打算在這裡和第四家族的劣等男性有什麼牽扯。」維蘭瑟拒絕了他們想要交談的意圖,示意身後的侍者採購完畢。

  兩人識趣地離開了,過了一會,結帳時,侍者遞過一隻魔法口袋,裡面裝著這次的收穫,與它同時被交給維蘭瑟的還有一張寫了街區和號碼的紙條,沒有署名。黑暗精靈侍者在做這一切的時候神色如常,在絕大部分情況下,他也將對這件事守口如瓶。

  維蘭瑟沒有說什麼,她剛才原話是「不打算在這裡和第四家族的劣等男性有什麼牽扯。」對方領會了她的意思,而且恰當地發來邀請。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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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麻煩的到來

  「接下來的時間你自由安排,有需要買的東西可以隨意使用這個錢袋,把暗刃的家紋別在斗篷上,可以避免絕大部分麻煩。」既然決定赴約,希澤爾在一旁會帶來許多不便。

  紙條上的地點屬於一個比較混亂的平民街區,普通的黑暗精靈和外族中的自由民混雜居住,據說安杜斯好幾個地下勢力總部也在這裡,無數私自搭建的房屋切割出狹窄陰暗的巷道,通過它們,街區時時刻刻都像海綿一樣,吞吐著無數的人群。

  在一間有露臺的旅店二樓,維蘭瑟見到了邀請自己密會的兩位男性。

  第一眼看上去,這兩位裂念表情動作卻相當有默契,極像同卵雙胞胎。但如果熟知黑暗精靈習性,就知道這種可能很小,和其它精靈不一樣,黑暗精靈的生育能力其實很強,一般都會懷上多胞胎,其中最強壯的那個會吸收所有的胎盤營養,讓其他競爭對手被母體吸收,以至於到最後真正生出來的都是一個胎兒。

  近距離打量下,這兩位男性長相僅僅略有相似,或許是表親?但行為合拍得有些讓人不舒服。

  「你們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維蘭瑟開門見山。

  「由聰明的女法師,而不是那些胡攪蠻纏的祭司發起的對話,我認為這很好。」左邊那位說。

  右邊的男性則微微欠身:「我是尼姆‧裂念,他叫阿萊克‧裂念,最近有些傳聞讓我們十分在意,冒昧邀約,希望能向您證實。」

  「代價上,交換或您提出其他要求都沒問題,我們會儘量滿足。」阿萊克說。

  維蘭瑟蹙眉,用略遲疑的口吻說:「我不介意互利互惠以增進我們的瞭解和友誼,但你們想知道的消息,我未必清楚。」

  「這件事與您有關,最近都在流傳,您捉住了一隻高階的奪心魔。」

  「這種不實的傳言究竟出自哪裡?」維蘭瑟哂笑。

  「我們的消息來源絕對可靠,就看您願不願意成為朋友了。」那位自稱尼姆的男性用一種低沉暗啞充滿蠱惑的聲音說。

  漸漸地,維蘭瑟感官感受到關於他們的一切都變得更加有魅力,姿容變得更加出眾,聲音聽起來是那樣悅耳而充滿暗示,氣味也滿是男性具有誘惑力的荷爾蒙……

  如果就此答應,想必今天會渡過相當糜爛的一夜。雖然他們的提議和維蘭瑟利益一致,但維蘭瑟不介意榨取更多的好處。

  「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我可要冒著背叛家族的風險,不是簡單的肉體代價可以補償的。」維蘭瑟雙腿交疊,擺出了拒絕的姿態,「還有一點請你們注意,或許有的女性認為是情趣,但在我看來,通過魅惑術對我施加影響是不友好的行為。」

  頓時曖昧的氛圍一掃而空,「是我們冒昧了。」阿萊克道歉說,「既然您不認同我們展現誠意的方法,可否告知我們應該怎樣獲得您的友誼?」

  又一份清單被擺在他們面前,內容則是毫無疑問的獅子大開口,全都是一些珍稀材料。

  「我認為這不好,太過昂貴。」阿萊克語調帶了一絲不滿,當他看到清單後還列著未使用過的組裝祭壇、儀式用品之類很難搞到的違禁物時,卻轉而說,「不過為了我們的友誼,我答應您的條件。」

  「那麼,你們想知道什麼呢?這隻奪心魔現在可不在我手上。」

  「那隻奪心魔究竟來自哪裡?它的目的是什麼?要知道在我們城市附近,這可是個非常少見的種——」尼姆熱切的口吻似乎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隨後他乾咳了一下,調整回普通的語氣說:「它將被作為祭品獻上吧?我是說您的俘虜,而我家族的祭品卻只是一名人類的半吊子騎士,如果弄清楚奪心魔的居住點或是它遠道而來的目的,或許我的家族有機會改善即將獻給蛛后的禮物,對的,改善!我認為這很好。」

  「告訴你們也無所謂,反正我辛苦得到的戰利品最終還是便宜了伊莫瑞那個賤人。」維蘭瑟看起來有些自暴自棄,「它被政敵趕出來,目前沒有固定的居住點,出身城市距離我們非常遙遠,伊莫瑞付了大價錢,從地下掮客那裡聯繫到它,讓它置我於死地,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最後的勝利者是您不是嗎?我有一個冒昧地問題,您是否在此之前就洞悉了她的陰謀?」

  維蘭瑟神秘一笑:「一切都是某個偉大存在的旨意,比起統治我們那位,祂更加懂得我們需要什麼。如果你們願意,我也可以引領你們謁見吾主,只需付出少少的一點兒代價……」

  「我認為這不好!」二人果斷地回絕,維蘭瑟則一臉遺憾的表情。

  偽裝成魔鬼崇拜者果然可以讓絕大部分生物退避三舍。

  頓了頓,阿萊克說:「您剛才透露,奪心魔已經被您不知羞恥的姐姐奪走了……」

  「也就是,它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也與您無關了。」尼姆緊接著補充。

  「你們想說什麼。」維蘭瑟笑問。

  「本是您的戰利品,卻被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祭司冒用,即將當做她的榮耀勳章,我認為這不好!如果有那麼一個不明勢力,將這隻奪心魔劫走,那麼每一個精靈都將知道,她是多麼愚蠢和無能,連一個孱弱的俘虜都看不住!現在,我們和您擁有共同的利益,我認為這很好!」阿萊克繼續說。

  「你們在讓我背叛我的家族?」維蘭瑟十分動搖。

  「這不是背叛,而是奪回您應有的東西!老實說,暗刃的執政者讓我感到非常失望,您幫她們贏得了與默夜的戰爭,然而卻得到了什麼?一點殘羹冷炙的施捨?!您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先讓她們嘗嘗苦頭,讓她們知道您的重要性!明白您是暗刃不可或缺的力量!您只需要告訴我們,那隻奪心魔究竟被關在哪,這一切不會有人知曉,而建城節您就能如願以償看到伊莫瑞出醜了。」

  「你們說得很有道理,雖然我不想看到伊莫瑞耀武揚威,但消息卻不能白白給你們,我要裂念的『幻影雙子星』。」維蘭瑟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幻影雙子星」是一對眼球大小的黑鑽,裂念家族著名的收藏品,即使在幽暗地域也是相當少見的蘊含魔力、堪稱奇跡的無暇寶石。

  完美的晶石不僅僅是裝飾品,在其中刻下魔法回路鑲嵌,可以讓裝備附魔上一些奇異的力量,越大、瑕疵越少的晶石也能刻下更完整和複雜的回路。

  「當我拿到想要的東西時,你們也能得到希望知道的消息。」她說。

  「沒問題。」阿萊克答應得非常爽快,「不過我們還需要一點贈品,比如暗刃主母的祈禱時間。」

  每個執政家族都會定期向蛛后侍女或者祂本尊祈禱,以請求神祗的庇佑,這個隆重的過程除非家族生死攸關的大事,不然是不允許被打斷的,否則必然觸怒神后。如果抓住這個時間點,把騷亂控制在某個範圍內,確實能夠避免與暗刃最強的戰鬥力碧綺絲正面衝突。

  不過即使如此,暗刃家族內其他守備力量也不容小窺,庭院中處處生長著被侵入者一碰就會尖叫的奇異蘑菇;建築內蹲伏的凶獸雕像都是隱藏的石像鬼,它們堅固難以破壞,並且免疫作用於精神的魔法;海量的獸人、熊地精、食人魔的外族士兵都是各自種族中最兇殘和精銳的存在……安杜斯任何一個家族都無法在短時間內突破,除非……

  這時,尼姆突然指著窗外一條小巷:「那裡有名男性在附近尋找很久了,身上有暗刃的紋章,是您的監視者嗎?需不需要……」他做了個擰斷脖子的手勢。

  維蘭瑟順著他指引的方向看去,一個套著斗篷的細長男精靈背倚著牆壁,彎著腰瑟縮著,他周圍則站著3名混雜著食人魔、人類、豺狼人血統的地痞流氓。

  「不用,他是我寵物。」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這可不是商業區,許多居民一輩子也沒見過貴族,當然更不可能系統學習過紋章學,在商業區通行無礙的暗刃紋樣在這裡可未必管用。

  「放任寵物亂跑?我認為這不好,有幾個麻煩的蕩婦正向這邊過來,我們得走了。如果您想避免不必要的爭端,最好也快點離開。」阿萊克說。

  在他視線所向的地方,一大群黑暗精靈以一種非常招搖的方式移動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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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血魘祭司

  「能這麼吵鬧的,也只有血魘的祭司了……」維蘭瑟歎氣。

  血魘是安杜斯城中排名第二的家族,以人丁興旺和龐大的女祭司數量聞名,當然,這點和她們家族的行事作風息息相關。除了從小灌輸對神后的忠誠外,血魘家族的女性相當放浪形骸,時常成群結隊四處獵豔,來自平民階層的美麗男子即為她們的戰利品。不想成為金絲雀埋沒自己才華的男性最終會屈服於她們的魅力和殘酷手段;更多的則是希望一步登天的狂蜂浪蝶,他們在血魘每次出行時聚在這群權勢女性身旁,盡情展示自己的姿容和談吐。

  「這位小哥也是想要吸引那些大人物注意的吧?這麼慌慌張張可不行!我這老兄的胳膊都被你撞骨折了,你難道不該負起責任來嗎?」中間一名下巴突出、獠牙外露,看起來混了好幾種低等種族血統的地痞說。

  「這一下撞得老子好痛,」有著尖尖的豺狼人尖嘴和絨毛耳朵的另一地痞展示著幾乎和希澤爾腰一般粗的手臂炫耀力量,「所以這位精靈的小哥,不想被我扭斷你的小細爪子,就趕緊把值錢的交出來!」

  希澤爾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他清楚地感覺到三雙貪婪地眼睛都盯著他的雙劍,於是緊緊地把它們抱在懷裡,一言不發。

  「這小子太頑固了!我們沒時間和他磨蹭!」滿臉橫肉的地痞看著遠處逐漸向這移動的人群,做了個只有他同夥知道的手勢,那意思是「殺了他趕緊走。」

  「你的劍只是裝飾?」一個清冷的女性聲音響起,希澤爾睜大眼睛抬起頭。

  只見維蘭瑟徑直走到他面前,抽出一柄劍,一下、兩下,瞬間兩名地痞就捂著心口倒下,剩下的那名則跪趴在地上,同夥尚在抽搐的肢體嚇得他涕淚縱橫。

  「就連這樣的廢物,你都無法面對嗎?」維蘭瑟停留在僅存的地痞面前,那只知道哭泣的可憐蟲以為自己還有生還的可能,連忙爬過去想要舔她的靴子,卻在即將碰到的時候,被從頭頂到下巴貫穿了腦袋。

  刺出,收劍,噴出的血液濺落在維蘭瑟衣服和臉頰上,她劍術並不算很好,但漠然的態度和蔑視一切的威壓,讓直面她的人難以產生抗拒之心,「因為你的原因,我被下等種族的血弄髒了,你要怎麼贖罪?」

  她把劍插入希澤爾懷中的劍鞘內,「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先離開這裡。」

  維蘭瑟還是遲了一步,巷道出口已經有一名腰間懸掛著蛇首鞭的女性站在那裡,她長長的頭髮在後腦盤成高聳的髮髻,兩鬢則留出兩縷自然垂落,正是血魘祭司的標準裝束。

  「原來是暗刃家的女兒,還真是稀客呢~」那名女祭司笑嘻嘻地問,「第一次看見法師用劍戰鬥,這是你的個人興趣,還是怕魔法波動招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是不想招惹你這樣的麻煩……維蘭瑟在心中說。

  血魘是安杜斯擁有祭司最多的家族,通常情況下,這樣的家族都會格外受到女神的寵愛,成為第一家族是順理成章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安杜斯的第一家族卻由一位刺客統治,這無疑讓所有血魘的女兒都臉上無光。

  蛛后喜愛野心勃勃的子民,謹遵女神教導的血魘無時無刻都在想要取代暗刃,這是毫無疑問的。

  就算不具備血統,維蘭瑟身為暗刃的成員,在別的地方偶遇血魘祭司,不用想也知道必然橫生事端。

  「艾倫妮塔,你在那邊做什麼?」位於人群中心的女祭司看見了這裡的異狀,率領她龐大的隊伍緩緩飄來。

  是她,蘇烏,血魘主母第五個女兒。維蘭瑟認出了站在飄遊碟上的女性。

  傳言蘇烏‧血魘在蜘蛛教院學習的時候成績也十分出眾,如果不是她當時懷有身孕,在武技測試中表現不佳,恐怕也會和伊莫瑞一樣,成為擁有六首蛇鞭的女祭司。

  被她叫做艾倫妮塔的女祭司倒是十分面生,維蘭瑟推測是她女兒。

  「母親,這邊啦~」艾倫妮塔咯咯嬌笑著,在以冷漠為美德的黑暗精靈中,如此愛笑的貴族女性十分罕見。

  但一向恪守戒律,幾乎是女祭司最標準典範的蘇烏卻對自己女兒輕浮的表現不以為杵。

  「安靜些,艾倫妮塔。」她說。

  普通的口氣,就像地表對頑劣女兒習以為常的母親。

  「誒?可是她竟然用劍把這幾個奴隸殺掉了?一個法師?用劍?這很奇怪吧~」

  「艾倫妮塔大人,並不是所有的貴族女性都有您那樣高尚的教養,或許這位公主殿下『遊歷』太久,忘記自己的身份了。親手了結下等種族,呵,暗刃的女性真是粗魯又野蠻。」一位看起來頗受寵愛的英俊男性追隨者說,他走到艾倫妮塔身旁,「如果有誰膽敢觸怒您,我薩巴爾將以血清洗他的不敬,用敵人的死亡哀嚎讚頌您的美麗的芳名!」

  說話的精靈男性名叫薩巴爾,最近才取代艾倫妮塔的上任面首,成為這群祭司身邊的紅人。血魘的女妖們常常以小團體行動,她們從不介意共享面首,蘇烏這個小圈子也同樣如此。她們喜歡在某一段時間專寵一位男性,並以此撩撥其他追隨者,以至於那些得寵的幸運兒常常被其他心存嫉妒的男性殺死。她們甚至不反對謀殺行為,只要做的足夠高明,她們還會把榮寵轉移到兇手身上,鼓勵圍繞她們展開的紛爭。

  薩巴爾除了面容英俊,巧舌如簧外,還擁有精靈中少見的精壯體型。出眾的特質讓他總能討得女性歡心,無論在白天,還是夜晚。而同樣出色的武技則讓許多蠢蠢欲動,妄想取而代之的競爭者不得不慎重考慮。

  「真希望所有男性都能像薩巴爾一樣討人喜歡。」艾倫妮塔撩了撩耳旁的頭髮,「可是我們的維蘭瑟公主殿下身邊卻只有一名隨從呢!呀~身為隨從卻讓自己陷入麻煩的境地,只能依靠主人解圍,這樣的廢物要是在血魘,早就被當做肥料埋在種植園了。」

  所以說我才想避免這種麻煩,維蘭瑟暗暗腹誹。黑暗精靈社會雖然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陰謀與暗殺,但還是存在法律維繫著面變的秩序,否則將會陷入徹底的混亂。只不過,眾人皆知有一個超越所有其它律法的規定:別被抓到。

  只要沒被抓住現行,就算死者背後插著一把匕首直入心臟,那也是病死的,社會不討論也不會關注,或許私下有人評價謀殺者的手法,多半都以讚譽的口氣。所以大庭廣眾下,血魘就算再恨暗刃,也不會把維蘭瑟當街擊殺,否則議會將有理由發動其他家族討伐血魘。盯著第二家族寶座的權力者們同樣不少。

  但是,這種女性之間陰私的勾心鬥角算得上必奏曲目了,讓敵對家族成員顏面無光無疑可以增加自己的評價。如果維蘭瑟被徹底壓制,那第二天估計整個上流社會都會知道暗刃當眾出醜,維蘭瑟可以不在意自己便宜家族的風評,但是伊莫瑞甚至碧綺絲卻不會這麼想。

  「我與艾倫妮塔小姐有不同的看法。」維蘭瑟淡淡的說,「前不久,來自地表的夜鶯可是受歡迎的小東西,事實上這是種相當脆弱的生物,我們蓄養不是因為它們能幫助我們捕獵,而是討人喜歡的歌唱,雖然艾倫妮塔小姐身邊的追隨者不少,可惜在我看來,外型上並沒有我喜歡的類型,真是遺憾……」

  平心而論,薩巴爾即使在黑暗精靈中容貌還是比較出色的,可惜他的參照對象是希澤爾,繼承自索恩近乎神性化的美貌是前者無法比擬的。

  艾倫妮塔看著牆角那位首席法師的私生子,他雖然被兜帽遮住半臉,但露出的部分美得簡直就像壁畫中被蛛后寵愛的神侍。以往他長期被伊莫瑞虐打,偶爾出現在人前都是臉色發青破破爛爛的形象,現在他在維蘭瑟的教導下,日常生活有僕役精心照料,就像一塊粗糲的原石稍加打磨,立刻煥發出自己的光彩。

  「愛奴就要有愛奴的樣子,我的安全由職業士兵守護,如果讓我的寶貝有一點損傷怎麼辦……啊,抱歉,或許血魘人手緊缺,不得不讓二者兼職,卻是我考慮不周了,畢竟我們暗刃什麼都缺,唯有僕役卻是最多的。無論怎樣,請原諒我的無心冒犯。」維蘭瑟揶揄地說。

  「只不過是個下劣的法師——」

  「更正一點,」維蘭瑟打斷了艾倫妮塔的發作,「是暗刃的法師,第二家族的艾倫妮塔小姐。祭司的確是女神高貴的僕人,可惜安杜斯的祭司似乎屍位素餐太久了,連侍奉神后的基本工作都無法完成,如果你們將尋歡作樂一半的精力花在取悅女神上,安杜斯的第一家族怎麼會由刺客領導?」

  心中最大的瘡疤被當面揭開,艾倫妮塔緊緊咬著唇,薩巴爾感覺到了女主人的怒氣,不由得脊背有些發涼。

  突然,艾倫妮塔對他抿嘴一笑,薩巴爾知道,那是極端憤怒的表示。

  「薩巴爾,看來第一家族的公主殿下對你評價很低啊~你知道該怎麼做嗎?」艾倫妮塔笑著說,但是語氣陰冷,不帶絲毫笑意,「去,證明自己的價值。不然,你清楚廢物的下場吧?」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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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貓之殘酷

  廢物沒有存在的價值。正如維蘭瑟所說,艾倫妮塔也曾經花大價錢弄來一隻歌聲美妙的夜鶯,它最得寵的時候睡在艾倫妮塔床頭的金絲籠,食物都是從地表弄來的稀罕貨,可惜在一次寵物的歌唱比賽中輸給了她的姊妹,薩巴爾在艾倫妮塔的庫房中挑選賞賜時還見過它的標本。

  薩巴爾握緊刀柄,他好不容易才從平民中脫穎而出,如果從普通士兵做起,靠功勳上升,恐怕死前都未必有什麼成就。假如能在戰士學院畢業前,讓枕邊人的祭司提攜一把,或許一開始的起點就是血魘精靈戰士大隊長了呢?

  只要殺了那個弱者就可以了吧?薩巴爾不無嫉妒地看向牆角的希澤爾,自己那麼努力地磨煉武技,那麼努力地迎奉貴族女性,怎麼可能輸給一個空有臉蛋的傢伙!

  正當他走到一半的時候,一個披著斗篷的纖細身影擋住了他的去路。維蘭瑟察覺到了眼前這位男性的殺意,站到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啊,差點忘了暗刃的公主沒有絲毫教養和自覺,她能夠自降身份動手殺掉奴隸種族的雜種,當然也不在乎親自阻止平民動她的面首。薩巴爾想著,可是區區一個法師,走到戰士三尺範圍內,不是太過自大了嗎?

  現在他和維蘭瑟距離非常近,只要抽刀一劈,她絕對沒有時間啟動魔法防護,但是薩巴爾卻不會殺她,否則血魘當然樂得看到這一結果,但不妨礙那群過河拆橋的惡毒女妖把他獻出去當替罪羊平息暗刃的怒火。

  只是,就算以不傷害她的前提,近距離要擺佈一個法師實在太容易了。

  他沒有拔刀,卻勢如閃電地抓住女法師的手腕,他在戰士學院學習過對法師的戰鬥方式,法師施法需要誦咒和手勢的配合,現在他控制了維蘭瑟的手臂,只要在她誦咒時弄疼她,讓她無法集中構建術式,她和普通的軟弱女性也沒什麼區別。

  雖說如此,表面上還是不能被抓住口實,於是薩巴爾擺出自己得意的魅惑笑容,「公主殿下剛剛對我的評價真是尖刻,您的侍從不過徒有其表,他讓您被奴隸污穢的血弄髒了身體,讓我來幫您清理乾淨吧。」

  薩巴爾體型高大精悍,他鉗制著纖細的維蘭瑟,在任何人看起來都是極具壓迫感的,黑暗精靈女性比男性尊貴,應當占主導地位,如果當眾被男性壓制而動彈不得,這和地表世界男子穿女裝現於人前一樣羞恥。

  維蘭瑟冷淡地仰望著近距離男性居高臨下的臉,臉上絲毫沒有被當眾羞辱的不忿,她其實是在思考應該給他安排一個怎樣充滿藝術感的死法。

  攫心術?用魔法的力量抓住他的心臟狠狠地擠壓,直到他心臟麻痹死亡後,他的心臟將憑空出現在自己右手?——似乎視覺衝擊力略有不足。

  鮮血虹吸?他體內的血液會凝成無數細線,連接到施術者身上,被自己所汲取,最終讓他失血而死?——時間太長了,而且不能很好地讓他瞬間失去反抗能力,如果他因驚恐掙扎起來會很不雅觀。

  蛛瘡沸泡?在他血肉中召喚腫脹者蜘蛛,這樣在幾分鐘內他就會化作生產毒蟲的苗床,無數黑色臃腫的食肉蜘蛛會咬破他的表皮鑽出來,瘋狂啃食著它們成長必要的給養——那豈不是距離最近的自己會被破碎的內臟和血肉噴一臉?

  正在維蘭瑟選擇障礙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一旁希澤爾縮成針尖的瞳孔,他呼吸粗重,目不轉睛地盯著薩巴爾,臉上的皮肉微微抖動著。

  還是算了,說不定有什麼奇妙的展開呢?

  維蘭瑟暫停了心中無數血腥殘酷的念頭,控制自己身體表達出動搖和緊張的姿態,輕輕向後退了一步,眼神開始躲閃,似乎不願意直面眼前男性的壓迫。

  有時候暗示並不需要魔法控制對方的精神,就像人類中技藝精湛的演員,他們舉手投足都能營造角色需要的氣場,讓出演對手戲的新手像是被操縱的人偶一般,情不自禁跟著他們步調走,展現出他們需要的姿態。

  維蘭瑟這種在無數皮囊中轉移,存活不知多少年的古代靈魂無疑是此道高手,僅用表情和細微的身體動作,就讓薩巴爾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掌控了這位第一家族的女法師,並且從她手腕傳來的戰慄更讓他有種淩駕於貴族的征服感。

  近距離看,她略帶羞恥與畏懼的神態顯得毫無攻擊性,讓一貫被祭司頤指氣使的薩巴爾不由得心神一蕩。這個女性看起來似乎有些惹人憐愛,或許他應該溫柔一點?在看到他實力後,大概她會因此投懷送抱也說不一定?

  「放開……放開公主殿下……」

  耳邊傳來細微的聲響,他用眼角輕蔑地看到那個本該瑟瑟發抖的軟弱小子用崩潰地快不成調子的口氣低語著。

  果然,「掠奪」是「獲得」最好的調味。薩巴爾笑了,你的主人現在被我禁錮著羞辱,你就在一邊看著,再多露出點不甘和沮喪吧!

  他甚至忘記了艾倫妮塔就在旁邊,也不顧及是否讓主人不滿,就把維蘭瑟沾血的手指含進嘴中,用一種充滿掠奪的方式吮吸親吻著,不時用犬齒噬咬指尖,讓她的眉頭染上痛苦的顏色。

  希澤爾俊美的臉被扭曲成獸性的猙獰。他彎著腰,脊椎緊繃如弓,勁瘦修長的身體彷彿即將被扯斷。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體每一塊肌肉都處在爆發的邊緣,但感覺不到,它們遙不可及,遠在精神上的痛苦之外。

  放開她!那是我的公主!

  去死……去死……去死…………死!

  「小心!」一直不發一言的蘇烏突然警告,於此同時,薩巴爾一直用眼角欣賞的希澤爾突然不見了,他原本站著的位置則被一團陰影形成的觸手取代,那是祭司的神術【陰影束縛】。

  蘇烏殿下出手了?她最擅長的法術竟然沒能捆住那小子?!

  薩巴爾想拔刀,想轉身確認對方的位置,卻發現身體不再屬於自己,後腦有些涼涼的,什麼東西從那裡湧出來,溫熱的,又有點冷。

  他無法回頭,只能用僅有的視野看著維蘭瑟的臉,她現在軟弱姿態盡去,眼睛殘忍地眯著,是欣賞的神情,深紅的瞳孔映照著自己身後,那裡有個細長的陰影。

  「我不是說過……讓你放開她。」幽魂一樣虛幻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但他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

  希澤爾收劍的時候,薩巴爾的身體同時倒下,傷處是後腦連接脖子的位置,劍尖只有2寸的位置有血跡,抽劍動作十分流暢,沒有被任何骨頭阻礙,就像蛇信溫柔地舔過敵人的傷口,說明劍尖是從頸椎縫隙種靈巧地刺入,準確地切段了脊髓神經。

  非常完美地一劍,有很強的弱點針對性,憤怒沒有影響他的技巧,反而精密得像手術刀,所以一擊致命。

  「太好了……我、我沒有弄髒公主殿下……」希澤爾又恢復了平常的笨拙,手足無措地把劍藏到身後,沒有理會剛剛被自己擊斃的戰士學院優等生,彷彿只是驅趕了一隻無足輕重的食腐蠅。他緊張地再三確認,維蘭瑟身上沒有被薩巴爾的血沾到任何一處,才放下惴惴不安的心,膽怯地看了看維蘭瑟的眼睛。就像一隻剛咬死小鳥的家貓——貓對所有小體型動物來說都是冷酷殘忍的殺手,當它們轉而面對主人時候,卻有著另一張純真可愛的面容。

  「很好……竟然敢在我面前殺死我的侍從?」艾倫妮塔咬牙切齒地說,她向前一步,就要用神術制裁眼前讓她暴跳如雷的兩人。

  就在這時,蘇烏卻抬手擋住了她。

  「母親!她們——」

  蘇烏沒有理會鬧騰的女兒,轉而對維蘭瑟興平氣和的說:「您有一位優秀的侍從,維蘭瑟殿下。」

  「感謝您的讚譽,祭司大人。」維蘭瑟微微點頭還禮。

  「今天就到此為止了。回去,艾倫妮塔。」見後者咬咬唇,彷彿還準備抗爭,蘇烏第一次用低沉的語句警告,「你要違逆我嗎?我的女兒。」

  艾倫妮塔一顫,她知道平時自己母親對她多有容忍,但這也意味著一旦發怒,也會更加可怕。於是也再無乘坐飄遊碟遊覽的閒情逸致,只能乖乖跟隨母親上了以地底蜥蜴拖動的豪華輪車。

  「母親,為什麼不讓我教訓那個賤人!」車輛是特製的,看著輕便,但有隔音和加固的魔法,一上車,艾倫妮塔就忍不住向蘇烏抱怨。

  「沒有必要,我們現在要避免引起暗刃的關注。況且,法師總有些讓人防不勝防的隱藏手段,我沒有信心能保護你萬無一失。」蘇烏說,「或許你沒注意到,我一直在觀察暗刃法師的表情。在你即將動手的時候,她用目光確認了周圍所有的精靈,一個不漏。」

  艾倫妮塔一呆:「她想做什麼?」

  「這只是我的猜測,按我族約定俗成的規則,沒有證據即既往不咎。而奴隸種族的證詞是不予採納的,所以她只要殺死所有精靈,那就死無對證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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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蟲群意志

  「什麼?!她簡直狂妄!不過只是個能用五環魔法的法師!母親你不是有蛛后賞賜的七環神術嗎?」

  「和我們有過許多次合作的奪心魔洞察者輸給她了,那位先生並不比我差多少,而暗刃三公主看起來毫髮無損。」蘇烏在地下掮客那的耳目打聽到伊莫瑞的「訂單」,同是祭司的她敏銳察覺了對方的意圖,這才安排有良好合作關係的奪心魔盟友襲擊維蘭瑟,希望讓伊莫瑞的建城節獻祭計劃落空。

  「它當時孤身對暗刃的兵團,我們現在人數占優!」

  「對奪心魔來說,低端戰鬥力的人數沒有意義,甚至反而可能成為它的武器。」蘇烏慎重地評價,「你要明白,艾倫妮塔,對家族來說,你的重要性甚至高過我。只要你在,血魘遲早會取代暗刃,成為第一家族,我們不需要急於一時。女神的恩寵才是一個家族的立命之本,這也是我在蜘蛛教院,哪怕失去六首蛇鞭的榮耀,也要誕下你的原因。你是受神后祝福的孩子,我不能冒著失去你的風險。」

  艾倫妮塔靜靜聽著,突然露出甜美的笑容,彷彿童話中的公主:「女神的恩寵……您說的沒錯,母親!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生命的意義!一切為了偉大的蜘蛛神后!」

  「很高興你能明白這個不朽的真理。」

  「可是母親,您當時為什麼慢了一步?」艾倫妮塔撇撇嘴,「您的【陰影束縛】是家族中掌握的最熟練的,要是當時捆住那個私生子,薩巴爾也不會死,現在我的侍從被人當眾殺死,想起來就覺得好生氣!哼……薩巴爾那個廢物,連一劍都躲不過!最遲明天,整個安杜斯都知道我剛才有多丟臉!」

  「這是我的失誤,艾倫妮塔。戰士學院還有更多漂亮的男孩子,薩巴爾在身邊跟了這麼久也該膩了,下次我帶你去挑個新的,即便貴族出身的孩子,你想要也沒問題。」

  「真的?謝謝您,母親。」艾倫妮塔暫時被安撫,沒有注意到蘇烏一閃而過的深邃目光。

  蘇烏說謊了。

  她的【陰影束縛】被女神賜予了瞬發的能力,只要心念一動就能使出,所以不存在失誤的可能。

  事實上,陰影的觸手當時已經纏住了希澤爾,只是被他極快地掙脫了,因為發生在一瞬間,所以看起來像是蘇烏慢了一步。

  一名還沒有成年、甚至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的卑賤男性,在高階祭司的阻擋下殺死一位戰士學院的優秀學生,她怎麼能明白告訴自己刁蠻任性的女兒?恐怕艾倫妮塔知道後會無比想要得到那個漂亮男孩,並因此生出許多不必要的事端。

  艾倫妮塔的安危不容有失,一旦失誤,家族是不會放過她的,蘇烏深知這一點。

  ……

  另一邊,維蘭瑟沒空玩微服出遊的把戲,也叫來本家族的蜥蜴馬車,同希澤爾一同在車廂裡聽著木輪壓著石板吱呀的聲音。

  而後者則脫下了上衣,一臉窘迫地任女主人檢查身體。

  「只不過一點淤傷,比我想像中好。」維蘭瑟是當時除蘇烏和希澤爾外唯一知道她的神術奏效的旁觀者。坐在她對面的精靈男青年袒露上身,淺灰色的皮膚纏繞著被觸手勒傷的青紫色痕跡,襯著他脆弱羞怯的神情,有一種淩虐的美感,但她卻無絲毫桃色的想法,只在腦海中構思出回家後可以調配的傷藥。

  「對不起……公主殿下……」希澤爾不安地低下頭。

  「為什麼道歉?」維蘭瑟右手撐著臉,歪斜地倚在沙發上。

  「我……我讓您被弄髒了……」希澤爾飛快地看了一眼公主的臉,又繼續盯自己腳尖。

  「你說這個?」維蘭瑟臉上的幾點血跡已經乾了,「回去洗一下就好。」

  「那可不行……公主沾血的臉……會被、會被人看到的……」希澤爾覺得,染血的公主比平時更加美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病態的嫣紅爬上他的耳尖,「剛才他做的……我、我也可以……」

  「他?」維蘭瑟停頓了幾秒,想起剛剛某個死屍。

  希澤爾卻已經飛快地靠過來,他閉著眼睛,用一種虔誠和迷戀的表情舔著她側臉的血跡,車廂中響起令人不堪入耳的濡濕水聲。

  維蘭瑟的手臂能夠感受到他赤裸胸膛的溫度,視野則是被一臉癡迷的美麗容顏佔據。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嗎?」

  「唔?」希澤爾停下,歪著頭思考著。

  「你現在的狀態無論在什麼種族的文化中,都代表著誘惑,而且是強烈的關於交配的明示。」維蘭瑟看著他迷茫的表情,不由得失笑,「算了,估計說了你也不明白。不過你對於我而言,不是泄欲的工具,你無須強迫自己,模仿那些依靠身體上位的無聊男性。」

  是的,因為有張漂亮的臉就只能做面首簡直太浪費了,你可是重要的研究對象啊。

  「不……這個、這個我也可以……如果可能,您、您請不要讓別的……」希澤爾不知道維蘭瑟在說什麼,只覺得如果非要有其他男性……不,任何生物來幫公主清理血跡,都是難以令他接受的。這樣的話,不如由他自己……

  對血液興奮的異食癖?還是害怕被取代?維蘭瑟審視著俯身看著她的男性,他雙目清澈,眼神慌亂,沒有一絲骯髒的欲念。

  「今天你的表現的不錯,那一劍非常漂亮,姑且算是獎勵吧,隨你高興了。」維蘭瑟閉上眼睛假寐冥想,得到了肯定的希澤爾鎮定下來,像寵物貓一樣仔細舔舐著她的側臉。

  他沒有接受過黑暗精靈的教育,關於性的意識也處於模糊狀態,只覺得公主就這樣沾上了他的氣味,內心十分欣喜雀躍。

  與此同時,在最神秘的裂念家族居住地,由大量纏絲瑪瑙堆砌的議事廳被幽藍的熒光照亮,大廳極少有裝飾物,也沒有繁複瑣碎的浮雕,材料本身誇張的幾何紋理渲染了迷幻氣息。

  十數名黑暗精靈聚集在這裡,有冠以裂念姓氏的貴族祭司,有腰掛彎刀的男性武士,有動作默契如雙子的尼姆和阿萊克,有在維蘭瑟入城時曾阻止她的小隊長,甚至還有一位頭戴罩紗帽、衣飾華麗的女性,只有少數家族的首腦見過她,那是所有主母中最深居簡出的裂念家族主母。

  大廳中的圓桌上擺著好幾隻碟子,裡面盛著澆著濃郁深色醬汁的大腦,形狀各異,分不出屬於什麼種族。他們或站或靠,圍著圓桌輕聲交談,身份、性別、地位在這裡都被忽視了,就像獅子同羚羊、蛇與青蛙同住同棲,在黑暗精靈社會環境下是無法想像的;並且他們雖然高矮胖瘦各不同,但習慣動作十分一致,顯得無比詭異。

  「歡迎回到我們當中,轉換成功的感覺怎樣?」一位女祭司問。

  「基本完全佔據,偶爾受到宿主殘餘思維的衝擊。我認為這很好。」維蘭瑟見過的小隊長一臉木然,雙手抱頭,似乎剛剛從某個思潮中恢復。

  「之前你聞到『它』的血時候,好像還處於轉換期,宿主不恰當的應對方式是否引起暗刃公主的懷疑?」

  「我認為沒有。」小隊長思索了幾秒,「她更傾向把我餵給『它』。」

  「不過謹慎總是好的。」尼姆接口。

  「你們剛才與她密會,是否發現有價值的線索?」

  阿萊克試著組織了語言:「她索取了很多材料,不少屬於儀式用品,【魅惑術】無效,【深層暗示】完全不起作用,嘗試使用【感受情緒】,『看』到像是瀝青的黏稠黑色,難以分析。只能根據語言推斷,她很可能是位魔鬼崇拜者。」

  「魔鬼崇拜者的精神大多產生了變異,或許還有些不可名說的存在寄宿在她身上,『它』失手也無可非議。」裂念主母開口了,聲音同樣木然平板,「不要吝惜材料,那些東西,我們不久就不再需要了。無論什麼代價也好,我們要得到『它』,讓我們完化。」

  「加快速度進行暗刃低級成員的『感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一名戰士提議。

  「我認為這很好,但我們的心靈力量已經全部用作製造『種子』,這樣下去,或許會引起奴隸暴動。」另一人補充。

  「留給城市的巡邏隊解決,在此之前給奴隸下達暗示,儘量在離暗刃最遠的地方騷動。」

  「暗刃公主的可靠性怎樣?」

  「魔鬼崇拜者不會忠誠於任何對象,她既然已經背叛了默夜一次,也不在乎再背叛暗刃一次,畢竟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成為暗刃的統治者,況且交易對她沒有壞處。」

  「還有一點,家族內部已經和平太久,顯得有些異常,如果第三家族『秘眼』認為我們實力過於膨脹,在這個節點對我們採取措施,我認為這不好。」阿萊克說。

  所有人面面相窺,異口同聲回答,「需要新的犧牲者。」

  尼姆提議:「為了避免失敗,剛才我和阿萊克共同行動,可是我們動作過於協調,我擔心引起暗刃那位公主的察覺。謹慎起見,犧牲者人選應當在我們中產生。」

  「我認為這很好,」祭司肯定他的想法,「阿萊克這具身體擅長靈能偵查,我建議保留。」

  「我也有同樣的想法。」尼姆點點頭。

  「那麼,開始抹殺吧。」一位武士走上前,拔刀一揮,尼姆帶著平靜的表情,頭顱從脖子上滾落下來。

  無論死者還是逃過一死的阿萊克,亦或是行刑的武士,甚至旁觀的所有成員,臉色都毫無波動。

  他們都「感染」了某個意識,在症狀的初期,他們會無意識呢喃原型體慣用的語句,等到心靈中的種子完全孵化,佔據整個思想,他們就會變成原型體的精神克隆。

  一即是所有,所有即為一。他們是有著同一個意志的不同個體,就像是蟻巢的蟲群一般,只會向著一個目標,無論要使用怎樣的手段,將付出怎樣的犧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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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施法儀式

  「希澤爾,我需要一段汲魂木的根莖,五寸大小那種。」

  「獵魔蛛的幾丁質外殼,按照它本來生長的樣子擺好拿過來。」

  「一小瓶痛苦之水,還有與之相配的弗洛魔羽毛製成的筆。」

  維蘭瑟一邊啜飲著葡萄酒,一邊指示希澤爾拿來各種材料。在她的秘密拷問間,所有情趣物品和刑具都不見了,整個屋子現在畫滿了詭異的符文,擺放著種種正義之士一看就無法容忍的邪惡素材。

  「正如我們可以通過提高魔法的環數以省略構建術式的過程,換而言之,把施術方式複雜化,也能降低高位魔法的難度,這就是『儀式』的作用。有些毫無魔法基礎的凡人,能夠使用複雜的儀軌、獻上祭品,達到溝通元素界或是召喚異界生物等效果,也是基於這個原理。」

  她手中動作不停,一邊講解著,「哪些材料能代替哪段咒文,怎樣書寫魔法陣,這就需要長年累月的學習了,否則只能根據前人圖紙,按部就班。但純模仿極易出錯,我認為還是在理解的基礎上拆分術式,自己『創作』更好。另外,因為儀式過程繁瑣,用作普通攻擊即時生效的魔法缺乏靈活,我更推薦用在有持續性效果的法術上,比如召喚、降靈、附身什麼的……」

  希澤爾一邊聽著,一邊小心翼翼讓自己不要碰到房間中的物體。

  「不用那麼緊張,要來點嗎?它可以有效幫你放鬆。」維蘭瑟搖晃著鬱金香形狀的高腳杯詢問。

  即使在人類社會中,能夠陳放的葡萄酒都是酒精含量高的精釀,非王公貴族無法到手,安杜斯對應的地表世界不是葡萄酒產地,所以能弄到的也有限。維蘭瑟參加其他家族的宴會,飲用的葡萄酒多半比較陳舊,甚至略微發酸,讓她難以下嚥,好在暗刃因為碧綺絲以前時常在地表活動,能夠搞到不錯的佳釀。

  「不、不用……」希澤爾搖搖頭拒絕了她的提議,「酒櫃中的藏品……快沒有了,需、需要再調度一些嗎?」

  「那倒不必,再過陣子,我的舌頭可能已經品嘗不到它的美味了。」維蘭瑟略有深意地回答。

  此時即將子夜,碧綺絲將在她的宣禮塔進行禱告,而索恩則去往計時柱,準備點燃新一天的魔法火焰,這是絕好的良機,如果維蘭瑟是裂念的成員,她絕對不容錯過這個機會。

  幽暗地域一如既往地安靜,維蘭瑟只能聽到地底暗流潺潺的流水聲,就像將要捕獵的猛獸勃張的脈搏。

  「咚——」鐘聲響起,密佈在庭院中用以警示的尖叫蕈發出震耳欲聾的哀鳴,她從窗口眺望,暗刃居住地的東區傳來混雜著呼喊、兵刃相交的嘈雜聲音,並不時爆發出短暫的閃光。窗臺邊、屋簷上、石柱間……無數雕塑彷彿擁有生命般蠕動著,陰影帶著振翅的拍擊聲從維蘭瑟頭上掠過,那是被魔法封印在建築上的不眠守衛——石像鬼,它們渴望鮮血的天性躁動著,按奈不住想要撕裂那些不請自來的惡客。

  「正面突破嗎?亦或是……」維蘭瑟靜靜地聽著,暗流水聲比剛才更響了一些,但在吵鬧的環境中難以察覺它的變化。

  「出去。」她突然說。

  「我、我想留下來……保護……」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維蘭瑟雙眼閃爍著陌生的冷酷光芒,「有些秘密是你不應當接觸的。」

  當希澤爾退出並帶上鐵門後,維蘭瑟走到法陣中央,開始了冗長而晦澀的吟唱,她的語句混雜著一些從未出現在任何生物口中的詞匯,它們彷彿由無數亡靈合奏的絮語,帶著絕望與恐怖蹣跚而來。隨著這些邪惡的名詞被她舌尖塑造,一股死寂的無形波動向周圍擴散,接觸到它的士兵們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只是戰事緊急,沒有人去細細追究這個戰慄來自何方;只有宣禮塔上禱告的碧綺絲停頓了口中的禱文,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頌唱著古老的經卷。

  它是一種不可名狀的禁忌學識,從未現於任何記載,因為撰寫它的書稿均會皺縮,提及它的故事都將失落,講述它的愚者迎來終結。它是罪孽最為深重的亡魂行將消散之際無意識吟唱的穢惡低語,一些下層位面的惡魔領主、魔鬼大君掌握了它一部分發音方式,稱之為黑暗聖言。任何活著的生命,即使是極端邪惡墮落的個體,一旦聽到它都會對使用者產生畏懼或是敵意,這也限制了它在主位面世界的適用範圍。

  她忘記了自己如何領悟它的,但她並不喜歡這門語言,因為每當它響起的時候,她腦中總會浮現一些令她厭惡的景象。

  可是,她現在要使用的是一個七環法術,黑暗聖言對所有邪惡魔法都有加持作用,只有用它,再加上儀式的減免,她才能發揮出這具身體極限以上的實力。

  周圍環繞著陰暗幽冷的風,口中不斷湧出褻瀆之語,在無數幽魂細碎的共鳴下,維蘭瑟抬手覆上了臉,緩慢而堅定地撕裂了自己的眼球。

  她臉部的的肌肉因為劇痛生理性地顫動著,她卻絲毫沒有因此停頓,一對無暇的黑鑽被她嵌入自己只剩血洞的眼眶,寶石隨即融化成黏稠的瀝青,與眼眶中的血肉融合,扭曲伸縮著塑形,最終變成如同黑曜石般的光潔球體,它表面有無數細小的六邊形晶格閃爍著冷光,就像是昆蟲的複眼。一張猶自帶著兩行紅色血淚的臉,卻長著這樣冷酷的非人雙目,任誰看了都會心生畏懼。

  感謝裂念提供的無暇寶石「暗影雙子星」,在絕佳的施法材料和正確的儀式加持下,她終於完成了七環法術【獵魔蛛之眼】。

  維蘭瑟以魔法將自己的眼珠暫時換成恐怖的深淵魔獸器官,雖然在法術效果結束後,她的眼睛會重新恢復。但在此之前,她都將承受眼球被撕裂的劇痛。

  不過這樣做的收益卻是巨大的,獵魔蛛的眼睛能夠自如發出火焰、冰凍、閃電、石化四種射線,並且免疫一切視覺上的致幻和目盲,在搜尋目標上,它也遠遠比肉眼更加精確,能夠看到許多常人無法察覺的線索。

  「是時候奪回我的獵物了。」維蘭瑟拉低了兜帽,遮住自己面孔,飄然走出門外。

  ……

  碎顱者手提著以他命名的巨大狼牙棒,一雙毫無善意可言的濁黃小眼睛盯著面前兩個陌生的來客,長滿黑黃爛牙的大嘴一邊噴出唾沫,一邊發出嗡嗡作響的含混地底通用語。

  「肉……新鮮的肉!任何擅闖地牢的傢伙都可以吃掉!吃掉!女主人是這麼告訴碎顱者的。」

  原本暗刃的地牢由黑暗精靈擔任典獄長,然而智慧過高的生物總會有很強的目的性,容易被人收買,碧綺絲在幾次看起來「非常合理」的重要罪犯暴斃事件後處死了原本的負責人,換上兇暴愚鈍的種族食人魔。好在碎顱者雖然智力不高,但碧綺絲植入的恐懼足夠保證他的忠誠。

  「我認為這不好。」左邊那位石蠻盲族用奴隸種族無法具備的標準書面用語說。

  「獄卒被長公主抽調去了東方,就剩這個傻大個了,我們要在戰鬥結束前,得到『它』。」右邊的熊地精同樣有著極其斯文的語調。

  「輕而易舉,不是嗎?」

  「咕咕咕……小東西,碎顱者要用棍子敲碎你的腦袋!」

  就在食人魔考慮要先敲碎哪一顆腦袋時,突然湧上一股柔和的情緒,這兩位不速之客迅速贏得了它的友誼,縱然友誼的程度不足以讓碎顱者對它們發誓效忠,但在某一個微妙的範圍內,食人魔願意稍微利職權為他們謀取好處,就像人類世界的貪官污吏對普通朋友那樣。

  「長著章魚頭的藍皮罪犯在哪裡?」熊地精詢問。

  「地牢裡順著最黑最窄那條小路,一直到地下三層,然後……一、二、三、四……五?第四還是第五?但你們不能進去!不然女主人會殺了你們,再要了碎顱者的命。」它撓撓毛髮稀疏的腦袋,以食人魔的智力,數數也只能數到十。

  「非常感謝,碎顱者先生。您從來就沒有遇到我們,再見。」石蠻盲族下達完暗示,碎顱者感到一陣恍惚,它有限的智商不會懷疑被抽取了記憶,只覺得自己也許應該打個盹。

  而剛通過監獄門的熊地精和石蠻盲族,它已經注意不到了,心靈能量直接從大腦抹消了它五感對二者的所有感知,眼睛、耳朵、鼻子……所有感官察覺到的信息都無法傳遞到思維,即使他們站在它面前,也不會被看到和聽到。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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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黃雀

  與此同時,在暗刃家族駐地的東區,穹頂被喊殺聲震動著,一波又一波的裂念士兵毫不顧惜性命,如浪潮般湧來。

  「這些傢伙瘋了嗎?」伊莫瑞手持六首蛇鞭和祭刃,蛛后神恩的光輝籠罩著她,箭矢因此自動偏轉,觸及她的法術無效消散,她在敵陣中跳躍騰挪,每一次劈砍都伴隨著裂念士兵分離的肢體;蛇鞭活化的金屬蛇頭狂怒地舞動,當它平復時一定是剛撕扯下一塊淋漓的血肉。

  在她身邊,應異界盟誓感召而來的大型煉獄變異蠍沐浴在血腥的殺戮中,並在它所到之處留下了一條屍骸所組成的走廊。

  即使佔據著完全的上風,伊莫瑞心中仍然充滿疑惑,畢竟裂念的所作所為太過偏離常理。

  黑暗精靈家族間偶爾會爆發戰爭,但那無一不是經過了萬全的準備。由於這個種族表面維繫著虛偽的正義,夜晚大家心照不宣,無視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罪惡。只要手腳乾淨,計劃周全的屠殺反而會贏得私下裡一致讚譽。然而一旦有漏網之魚,直到黎明到來,對方家族的生還者將站出來指控侵略者的暴行,共同組成議會的其他家族十分樂於把不謹慎的勝利者抹殺。

  但這次絕對屬於一場教科書般的失敗範例,由一個毫無智謀只用人命堆砌的戰鬥計劃開始,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選擇了錯誤的對手,意味著裂念在發動進攻的時候已經完了,只要到了天亮,潛規則中「合法的戰爭時間」將結束,暗刃只要有一名成員不死,挑起戰爭的裂念無論勝敗都將被審判庭判決為有罪,然後迎來毀滅。

  更何況,他們甚至連東區都無法佔領,又談何進入核心區域大肆清洗暗刃家族成員?

  遮天蔽日的石像鬼在空中嘶鳴,它們無需兵刃,鋼鐵般的皮膚和利爪即為最好的劍與盾。當附近最後一個敵人被這群黑色的蝠翼死神淹沒,伊莫瑞環顧四周,渴望勝利的她最終鎖定了遠處被敵軍簇擁著的紗帽女祭司。

  即便是如此絕望的困境,裂念主母也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一輪又一輪地,把無數黑暗精靈戰士和更多的戰鬥奴隸兵團投入這個絞肉機。

  伊莫瑞終於發現了,最有價值的獵物!

  只要得到她,維蘭瑟那賤人的奪心魔就將失去價值,所以自己勢在必得!

  「我的恥辱只能用裂念主母的血來洗刷!」伊莫瑞血紅的眸子閃爍著戰意的光,敵方地位最高的統治者只能是她的東西。等到天亮,安杜斯議會就會開啟制裁行動,裂念主母很可能被別的家族得到,這是她無法容忍的。在她心中,只有在建城節獻上自己親手抓獲的獵物,才符合六首蛇鞭持有者的身份。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殺意,裂念主母對她微微點頭致意,與此同時,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吶喊,她麾下的死士們奮不顧身向著暗刃長公主發動衝鋒。

  伊莫瑞從一名即將死去的精靈戰士胸膛拔出沾血的祭刃,正面迎上了他們。

  屠殺開始了。

  ……

  在暗刃家族駐地正下方百米的暗流洞穴,魔法的力量使得溪水從涓涓細流變成了一條小河,河道的加深使得它能夠承載一個棺材大的木盒漂浮其上。

  兩個人影在洞穴中緩慢前行,方才在暗刃地牢出現過的熊地精和石蠻盲族正護送著木盒,避免它觸及鐘乳石和暗礁。

  他們對這裡地形十分熟悉,像是來過許多次,所以很快就把木盒運送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相當隱蔽的洞穴,狹窄的洞口僅能容一人通過,但內部空間卻和一棟小屋差不多,裡面存放著足夠的水和食物,四周還開鑿了通風的暗道,乾爽舒適。

  熊地精和石蠻盲族走到洞口,打開木盒,裡面赫然躺著維蘭瑟之前抓獲的奪心魔,它彷彿服用了什麼藥物,正在棺木中沉沉睡去,所以他們不費力就把它拖往洞中。

  「終於到手了,裂念也只剩下了我們。」庇護所內站著一位男性術士,他喃喃自語,卻沒有絲毫家族覆滅的悲傷和仇恨,反而帶著一種多年夙願達成的釋然與滿足。

  奪心魔沒有性別,它們的繁殖方式是種族最高機密,或許有些學識淵博的巫師賢者們能在古老的傳言中獲知,奪心魔是以人類或精靈這樣的智慧生物創造、或是轉換而來。

  但沒有人知道,不具備生殖系統的奪心魔在安杜斯城竟然留下了一支血脈,一支由子宮自然分娩的混血後裔。

  奪心魔是一個由主腦統治的蟲群,每個奪心魔都有義務,要在某一天和主腦融合,成為它偉大意志的一部分。其中,極少量會誕生一種比普通奪心魔更加強大的個體,被稱為噬魂怪,它有著超乎水準的優秀大腦,所有奪心魔都強烈希望它能早日被主腦吞噬,以增強族群的力量。

  某些噬魂怪因此脫離了主腦的掌控,成為孤獨的流浪者。由於它特殊的食譜,它們不得不隱姓埋名活下去。

  裂念的先祖就是這樣一位噬魂怪,它用一種叫【超態變化】的變形靈能,將自己變化為其他種族的形態。它以黑暗精靈男性的身份在安杜斯停留過一段時間,留下了它的後代。於是,一個叫做裂念,有著心靈異能天賦的黑暗精靈家族誕生了。

  原本的裂念成員也並非個個能覺醒靈能,直到一位天才的出世,他掌握了連正牌奪心魔都罕有的【心智魔種】,能夠產生思維種子感染其他智慧生物,把旁人變成他精神上的克隆體。他花了四百多年,裂念絕大部分成員都被同化,成為無數個他。

  返祖現象給他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天賦,但作為困在黑暗精靈驅殼中的奪心魔,他無比的孤獨。祭司對她們的暴君女神毫無保留的愚昧崇拜使他煩躁,用喉嚨發聲的方式讓他厭倦,儘管內心有著對腦漿的進食衝動,但他卻缺乏可從中攝取精神力量的消化器官,每次味同嚼蠟的勉強下嚥都像吃著肥膩無味的油脂,只能在上面澆以精心烹製的醬汁。事實上他自己也清楚,無論吃下多少智慧生物的腦子,對他而言只是一團脂肪塊罷了,他沒有能力像真正的奪心魔那樣,從中獲取力量。

  他認為自己是殘缺的,一直以來,他翻遍了古老的典籍,直到有一天,他找到一份語焉不詳的記載,上面寫著奪心魔都是由智慧類人生物轉化的,這讓他找到了為之奮鬥的目標!

  他需要一個真正的奪心魔用以研究,讓自己變得完整。

  現在,他終於得到了。

  就在他為自己的畢生所願即將達成而欣喜的時候,一陣冷風突然引起了他的警覺。在他轉身之前,一記心靈震爆已經向身後的目標施放出劇烈的波動!

  「真是熱情洋溢的歡迎,加爾盧司‧裂念閣下。」不請自來的女性紋絲不動,彷彿直擊心靈的念力攻擊只是一陣微風拂面,她欠身一禮,不緊不慢地道出了他本體的真名。

  「你是——」加爾盧司瞳孔緊縮,儘管對方用一根黑色的緞帶蒙住雙眼,但他仍然認得這屬於暗刃三公主的臉。

  震驚之餘,加爾盧司腦中已經飛速地擬好應對的方式。這裡空間不大,他擁有三個分體,只要犧牲其中兩個,奮力抱住那個法師,然後他再用一張威力強大的卷軸瞬發法術覆蓋打擊,她死定了!

  思維的速度比光更快,就在眨眼的時間,他已決定要將計劃付諸實施。正在這時,對方卻輕輕笑著,扯下了臉上的布條。

  在薄薄的絲緞背後,一雙來自深淵的眼睛沒有感情地凝視著他們。

  我的身體……為什麼……沒有辦法行動?

  這是一條原本將作為語言講述的信息,但發聲的器官在此之前就已變作花崗岩,所以它只能做為斷續續的思維殘片,還未出口就已經消散。

  房間中矗立著三座石頭雕像,其中有兩具動作定格在飛撲之時,熊地精與石蠻盲族蓄勢待發,肌肉勃張,血管暴起,造型張力十足,極具動感。另一尊法師表情肅然,一手還握著打開了一半的【虹光噴射】卷軸。

  這是個七環法術,如果一旦施放成功,將有互相混雜的七道彩色光線籠罩他身前大片扇形區域的所有生物,每種顏色帶來不同的效果,火焰、冰凍、毒、電擊、狂亂甚至傳送……

  平心而論,他算得上十分果斷,然而對手更加是有備而來。

  維蘭瑟重新戴上緞帶,避免奪心魔如果突然甦醒,不巧被獵魔蛛之眼的石化光線命中,畢竟石頭還是比血肉之軀重得多。臨走時,一道【粉碎音波】掃過房間,精美的石像頓時變成了一地碎塊,她在當中撿起加爾盧司栩栩如生的頭部塞進木盒,將它同沉睡的奪心魔一併帶走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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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戰利品

  在暗刃駐地,隨著首席法師索恩的歸來,戰爭已經快要接近尾聲。

  當俊美絕倫的暗刃侍父出現在戰場上時,裂念的武技長已經感覺到了危機的臨近,他扔下自己的對手,在周圍錯愕的目光中,發動了燃燒生命的戰士狂怒秘技。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嘯,本場戰爭最驚豔的一劍如流星劃過幽暗地域永恆的黑暗,以一種無可阻擋之勢向索恩奔襲而去。

  利刃刺入肉體的悶聲響起,口吐鮮血發出垂死嘶聲的卻不是暗刃首席法師,武技長的劍穿過了本家族一位祭司的左胸,而索恩卻完好無損地站在替罪羊剛剛所處的位置,他優雅轉身,露出嘲弄的微笑。

  索恩以殘酷的幽默感選擇了【易位戲法】,把他和某位敵人的位置交換,緊接著,他沒有給武技長發動第二次攻擊的機會,二者拉開的距離足夠他完成任何一個咒語。

  在短暫的絕望倒計時中,武技長炸成了一團魔術煙霧,當濃霧散去,原地只剩下一隻灰色的小兔子,索恩施施然走過去,把身中【惡意變形術】的俘虜提起來。

  即使身處戰場最中央,首席法師一點不失從容瀟灑。任何目睹他戰鬥姿態的人都無法否認,即使他不具備強大的奧法能力,僅靠絕世的姿容和儀態,也足夠暗刃主母數十年專寵。

  暗刃侍父真是實至名歸。

  伊莫瑞就這樣看著自己血緣上的父親抱著兔子,向她這邊走來,一路散佈著【解除魔法】的力量,讓不少被心靈力量控制著悍不畏死的奴隸紛紛驚恐軟倒。

  征服欲、敵意、對美麗男性的佔有欲……種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不由得死死握緊了蛇鞭。

  「調集了整個家族的力量集中佈防,真是一場精彩的防禦戰。」索恩涼涼地說。

  可惡……

  他是在諷刺自己興師動眾卻收效甚微?這個只在後半場出力的下賤男性!

  在伊莫瑞正要發怒的時候,一名精靈騎手提著圓圓的東西跑來。

  「首席法師閣下,長公主殿下,三公主命我送來這個。」

  「加爾盧司‧裂念?」此時石化射線的法術效果已經結束,索恩認出了首級主人的名字。

  在安杜斯,加爾盧司不過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術士,這個頭顱給暗刃帶來的驚訝遠遠及不上裂念,身處絕對劣勢卻一直沉穩冷靜的裂念主母失態地跨出一大步,差點從浮游碟上墜落下來。

  她以及所有裂念成員不計傷亡地填入這個絞肉機,目的是吸引暗刃主力,創造機會讓其中一個意識帶著奪心魔遠走高飛。

  現在加爾盧斯的頭都被帶回來了,計劃自然已經失敗。

  想清楚了這一點,她整理了衣袍,走下自己的坐駕,用臣服的姿態半跪在地上,朗聲說:「我們已經認識到了暗刃的不可戰勝,你們贏了。我祈求和平,並接受你們提出的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伊莫瑞鼻子哼了哼,「你們挑起了一場失敗的戰爭,本就應該被全部處死,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處置你們?」

  「按照規定,的確如您所言。」裂念主母謙卑地回答,「正因如此,我們的效忠才值得信任。」

  她暗指的黑暗精靈傳統確實讓人怦然心動,一個家族吞併另一個家族的情況一般是發動戰爭的一方獲勝所致,但這要冒著被吞併者成員突然反水的危險,如果他們先假意投誠,然後偷偷去議會指控這場屠殺,那麼原本的勝利者將處於一個岌岌可危的境地。

  所以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失敗家族通常都不會有任何活口生存,即使是嬰兒。

  而這場戰爭不同,戰敗的一方是率先發動攻擊的罪人,不會有理由去「伸張正義」。

  即便如此,裂念的家族成員可以留下,但主母也必須死。這是蛛后定下的規矩,畢竟那位混沌的女神可不接受戰敗卻仍然活著的前統治者,放敵方首腦一條生路的獲勝方也會被認為具有軟弱這一缺陷特質。

  「你應該知道你的下場吧?即便如此,你也要投降?」伊莫瑞不信任地問。

  「我當然清楚,公主殿下。如果我的死能夠保留我哪怕一名族人,這樣也是值得的。」

  伊莫瑞儘管在心中十分鄙視這種把家族置於個人利益之上的行為,卻也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或者說,她內心十分希望這個理由是真的,建城節向蛛后獻上由自己親手抓到的第四家族主母,不是比那個該死的默夜死剩種弄到的奪心魔更恰當麼?

  可是如果……她是自願以生命拯救家族其他成員,那就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裡,伊莫瑞帶著惡質的笑容說:「跪下來,親吻我的靴子,我就赦免你的家族。」

  裂念主母絲毫不以為意,順從地趴在她面前。

  「我不同意你的處置。」卻是一旁的索恩開口了,「向根本不可能贏的對手主動挑起戰爭,現在又表示臣服,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一旁獻上加爾盧司首級的精靈騎士在這時候想起維蘭瑟交代他的事,於是稟報家族當權者們:「三公主說,地牢中的奪心魔被入侵者放走了。」

  裂念主母這時候明白了,維蘭瑟派這名騎士送信,其實真正意義上的收信人是她自己。

  她,或者說她的所有家庭成員都感染了加爾盧司的心智魔種,相當於內心已經是加爾盧司本人。

  現在無條件投降是想要賭一把,只要暗刃吸納了任何一位裂念成員,加爾盧司就不會真正意義上死去,他的意識和記憶仍然存活下來。

  唯一要顧慮的是殺死加爾盧司本體的維蘭瑟,複製人格之間沒有心靈感應,平時也像普通生物那樣交換情報,所有的加爾盧司分體都不知道究竟維蘭瑟掌握了什麼,又告訴了暗刃多少。

  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既然維蘭瑟只放出擊殺加爾盧司的消息,甚至連奪心魔的下落都隱瞞,看來她也有別的打算。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是被殺,她對於多出來的選項沒有猶豫的餘地。

  「既然那位大人已經逃了,我可以告訴您我這樣做的原因。」裂念主母整理了表述,將一切都推在那位下落不明的奪心魔身上,聲稱它在暗處操控一切,是裂念實際的首腦。

  這次它雖然被關押在獄中,但它仍然遙控著裂念家族,發出訊號指揮營救。現在救援成功,腦中下達的暗示也解除了,裂念終於不再被一個食腦的魔物掌控。

  這一切都是可以驗證的,雖然奪心魔已經逃之夭夭,但裂念家族長期消耗著智慧生物奴隸,他們被摘除大腦的屍體埋了快小半個蘑菇園,讓人不得不信真有一位奪心魔長期隱藏在第四家族的土地上,暗中滿足它貪婪的食欲。

  ……

  「打擾主人進餐可不是貴族應有的禮儀,我親愛的姐姐。」

  當伊莫瑞破門而入時,維蘭瑟的蜘蛛複眼已經恢復正常,她正端坐餐桌前,手持刀叉,專心致志分割盤中一小塊澆著藍色醬汁的乳酪狀食物。

  「真是遺憾,你的奪心魔逃掉了,不過建城節卻不會受到絲毫影響。相反,它將更加盛大,更受女神垂青,因為它的『主菜』會換成一個更加尊貴的個體,譬如裂念的主母。」伊莫瑞雙手撐著餐桌俯下身,一字一頓說。

  「如果我沒理解錯,這意味著她們投降了?」維蘭瑟切開一塊「奶酪」送入口中,平靜地詢問。

  「當然,沒有人能抵擋我率領的暗刃!她選擇了一條正確的道路,我會因為她的識時務赦免她的族人。當然,我指的是能派上用場那部分……」突然,伊莫瑞皺著眉頭,仔細嗅了嗅,「什麼氣味?好臭……」

  就在她眼前,維蘭瑟的左臉、左邊鎖骨、右手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爛,幾隻死白色的蛆蟲在膿液中蠕動著。

  「……噁心!你這是什麼臉?!」她掩著鼻子,厭惡地退開。

  「真失禮,不過某些冷門法術普通程度的副作用罷了。假裝不知,然後禮貌走開才是有教養的做法,我粗俗無禮的姐姐。」維蘭瑟咽下最後一塊食物,朽爛的左眼溶成一團果凍似的膠質,滾落到餐盤中。

  此時的她,正因為腦海中炸開的海量信息喜悅不已。

  維蘭瑟想破解奪心魔的秘密,但它們自出生起就被主腦注入了不會反叛的因子,讓工蜂背叛蜂群是不現實的臆想。她慶倖自己掌握了一個名叫【汲取記憶】的死靈法術,只要施術同時吃下一盎司的大腦,就能吸取受害者25%的記憶。因此,她秘密帶回奪心魔,切除了它的腦葉。

  當然,這一切只能以奪心魔「越獄下落不明」為前提,否則她要是敢把羅絲的祭品變成白癡,那幾乎可以立即準備跑路了。現在奪心魔只屬於她,伊莫瑞也心滿意足地抓到了新的祭品,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嗎?

  至於邪惡死靈魔法對軀體侵蝕,造成的暫時性副作用,對比她得到的東西簡直太微不足道了。

  「原來如此……竟然是這樣!激動人心的發現……不,不!它根本就是奇跡!」她雙頰染上病態的嫣紅,語無倫次地自說自話,彷彿降從夢魘中誕生的囈語惡靈。

  伊莫瑞不由得後退一步,直覺讓她快步離開了這位讓她有些脊背發寒的便宜姊妹,她穿行在廊道間,隱隱還能聽到自身後傳來帶著神經質的狂喜竊笑。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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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8 0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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