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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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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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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6:1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九章:姻親

  丁柔因陪伴太夫人同四姨太太見面的時候不多,今日是她第一次來周府上。剛一下馬車,丁柔打量起周府的庭院屋舍,有稍加修繕的痕跡。四姨太太同兒子進京時已經是隆冬時,都城燕京寒冷,無法動土,周府維持著早先的布置,在細節處多了些富貴的擺設,府裡的下人不少,衣著光鮮,釵環配飾,到有幾分富貴人家的影子。

  周世顯快走進步到大太太跟前抱拳彎腰,“外甥見過二姨母。”

  方才他因丁敏晃神如此明顯,別說精明的大太太,就算二太太看得清楚,目光中帶有一分的嬉戲,“周家外甥真真是儀表人才,我們來遲了些,讓你好等,小姐們出門總是磨磨蹭蹭,我們三丫頭雖然天生麗質,但也得打扮好了才能見人,周家外甥,你說呢。”

  大太太嘴角含笑,在旁的丁柔卻看出她的不悅,是因周世顯傾慕丁敏?還是對二太太略帶嘲意的話語?彷彿大太太有心賣了丁敏似的。

  周世顯因二太太的語氣裡的嬉戲,神情上稍顯尷尬,又偷偷的瞥了丁敏一眼,見她面如桃花,水潤的眸子有別於尋常女子,周世顯見過幾位美人,無一人有丁敏的氣質

  他本身喜好看美人,畫得一手好畫,尤其擅長畫美人圖,在南邊薄有微名,偏愛同狂放不羈的書生相交,不是四姨太太看得緊,總是苦口婆心得勸他上進,周世顯不會考秀才,中舉人,走上仕途之路。

  自詡護花人的男子,都有幾分痴病,周世顯對丁敏犯了痴病,而且他一向不擅長應付太太夫人們,偶然對二太太的嬉戲不知如何回話,往常這時,總是母親來解圍,周世顯只需要護著美人或者在書房裡作畫做詩便好。府中的一切,生意往來都是四姨太太操持著,周世顯沒為俗物費過心思,也不願費心思。

  二太太輕笑:“周家外甥,你府上怎麼有隻呆雁?讓我來驚走他。”

  眼前二太太帕子晃動,隔開了丁敏,周世顯才回過神來,見二太太的調笑更濃,大太太眼底明顯帶出一絲不悅,丁敏是又羞又惱,她從未被男子傾慕過,雖然知道此生無緣,但周世顯眉清目秀,素有才名,府裡很有家底,是舉子,又為官商,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在丁府姐妹們中間單獨青睞於她,丁敏心底滿足,便沒注意到大太太的動向。

  “四姨母是在屋中等候?”

  丁柔微笑道:“我第一次來府上,便覺布置井井有條,四姨母安排得好。”

  她出言先提起四姨娘太太,提醒周世顯如果不知道怎麼解決眼前的尷尬可以讓四姨太太出面,再有的說起府裡的陳設布置,周世顯雖然年方弱冠,但總會明白些俗事,只要接上一句,丁柔能將話引導別處。

  周世顯恍然大悟,“對,對,對,母親在屋裡等著二姨母,請。”

  一旁的婢女這才迎上來,屈膝道:“二姨太太請隨奴婢來。”攙扶簇擁著丁府的太太小姐去客廳,大太太略帶讚賞的瞥了一眼丁柔,二太太對丁柔也多了幾分的打量,莫怪太夫人挑中了她,比以前多了幾分的玲瓏剔透。

  “六表妹喜歡府裡的布置的話,一會可向母親請教,府裡的俗事一向是母親操持。”

  路上周世顯如此說,丁柔微笑著點點頭,同身邊的丁姝悄聲說著什麼,談笑間丁姝越發親近丁柔,丁柔一心二用,一直不動聲色打量周世顯,他身邊簇擁幾名請秀的婢女,從穿著打扮上看,不比小門小戶人家的小姐穿戴差,緊跟著周世顯的丫頭頭上帶著海棠花頭的白玉簪子,做工精緻,選料上乘,非一般人家可得,如今卻戴在了她的頭上,十四五的豆蔻少女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一直看著周世顯。

  “她是周表哥身邊的大丫頭,名喚香菱,六妹妹,你看另外那個穿湖水藍小襖的,就因她……四姨母上京時在直隸多停留了一個月。”

  丁姝同丁柔悄聲說話,丁柔向丁姝指的人看去,鴨蛋臉龐,粉面秀目,挺鼻櫻脣,更為難得的是身上透著一股書卷氣息,看她的做派不像是從小賣身為奴的婢女,“怎麼?”

  “她叫曦晴,名字是周表哥親自取的,說以前是書香門第家的小姐,從小就當小姐養著,十歲上父母相繼去世,她家是個絕戶,親戚爭產,也沒給她留下什麼,她去投奔做小吏的伯父,豈料她去了後,一月內她的伯父犯了大錯,被判徒刑,家眷發賣,悲傷之下,她投了湖,是遊船的表哥讓救了她,感念救命之恩,她也無處可去,自賣自身留在了表哥身邊伺候著。”

  “南邊的女子受不得北邊的冷,在直隸時她病倒了,表哥為她請大夫,臥病了一個月,為此事姨母好不樂意。”

  “周表哥和四姨母心善,她能攤上這般的主子,守著本分,也是福氣,最怕得是以為分不出輕重,把周表哥憐惜理所當然,四姨母如何都不會讓她耽擱了周表哥的前程。”

  丁姝挽著丁柔的手臂,姐妹兩人顯得極為親近,悄聲道:“母親也如是說,六妹妹長進了呢。”

  “我同你說正經事兒,你偏來笑我?”丁柔作勢要惱,丁姝笑容越濃,大太太回眸警告般的一瞥,丁姝丁柔老實規矩了很多,回頭後的大太太脣邊露出一絲笑,並不是惱了她們姐妹。

  丁姝俏皮的吐了吐小舌頭,再也不敢悄聲說話了,跟在大太太身後。丁柔目光再看向周世顯時,露出一抹可惜,他如果沒一位厲害的母親操持,再多的家底都不夠他敗的,典型的賈寶玉樣的人,萬一四姨太太有個好歹,周世顯還如此的話,無論是做官或者為皇商,都不見得能熬出頭,四姨太太將周世顯養成了不染俗物的溫室花朵。

  一旦府裡有變,周世顯不一定能撐起門戶,以前聽過不嫁寡母養大的獨子,也不是完全沒道理,寡母太溺愛疼寵著獨子,事事讓母親解決,毫無男兒的擔當,丁柔將周世顯剔除掉。

  同古人不一樣,丁柔不覺得商賈地位低,早先聽聞周世顯一家進京,四姨太太有意同丁府聯姻時,丁柔動過心思,周世顯的條件很適合庶女,能為大太太解決了難事,想必娘家也會支持她。

  對周世顯是否高中,丁柔不是很在意,有皇商的身份,有聰明的腦袋,丁柔自信能將生意做大,以清貴之女的身份入皇商家,算是低嫁了,婆婆也不會太為難她,只是見了周世顯後,丁柔再也不會興起這樣的心思,先不說他對丁敏的傾慕,就說他個沒擔當,圍繞在他周圍的鶯鶯燕燕,丁柔便覺得噁心,憐惜女子也得分得清自己有沒有能力,一旦周世顯因她們沒有高中,四姨太太豈會饒了這群丫頭?

  周世顯不敢忤逆四姨太太,鮮花枯萎飄零時,他最多不過是做兩首詩詞,畫一幅畫作憑吊,很快他又會找到需要保護憐惜女子,而如今被他寵著的女子,養得小姐不是小姐,丫頭不是丫頭,一旦遭了主子厭棄,處境結局會更為凄慘。

  隨著大太太進門,外面的布局不見修繕,屋裡裡的擺設全部換過,走過穿堂,進了東屋,丁柔屈膝,“見過四姨母。”

  滿頭珠翠,一襲華服的三旬婦人迎上來,未語先笑,露出皓白的牙齒,扶住大太太,“二姐安。”

  “外甥女也都起來,在我府上不必拘束了

  丁柔抬眸,四姨太太更為秀美艷麗,無守寡的沮喪死寂,因在南邊住得久了,說話時語調柔軟尾音微調,聽著很舒服,她能以寡婦身份操持著這分家業,丈夫留下的珍場,生意越發的興旺,看出她是個厲害精明的,行事多了些內宅太太沒有的爽利。

  將大太太,二太太,讓上炕,四姨太太笑著說起話來,雖然言語間難免鋒利些,卻不傷人臉面,對大太太十分的敬重,改了第一次見面時對二太太的輕視,一會功夫三人談笑風聲,宛若多年不見的好友,氣氛和諧。

  丁柔垂頭聽著,四姨太太得體的誇讚了二太太幾句,二太太忘記了前面的舊怨,同她親近起來,說起京城錦繡坊的衣物,四姨太太略帶虛心的請教,詢問京城的事兒,二太太倍感有面子,幾乎只她在說話。

  大太太偶爾插上兩句,或者品一口茶水,那分穩重長媳氣勢,不是二太太能比得,足以鎮住場面,談笑聲稍歇,四姨太太掃過坐在繡墩上的丁府小姐,“看看如花似玉的外甥女,我真是愛得不行,我福薄,只有養了兒子,別人家的閨女巴不得當成自己的,外甥女出落得又好,又懂事孝順,真是羨煞我了。”

  四姨太太目光放在丁敏,丁姝,丁柔三姐妹身上轉了一圈,對丁姝格外留神,丁柔微微皺眉,難道是做慣了商人,目光中透著幾分衡量價值的意思,丁柔不喜,四姨太太雖然精明,也只不過是商人般的精明,少大太太般的大家氣勢。

  “二姐勻給我一個閨女如何?”四姨太太輕笑般的試探,“我定會當親生閨女疼惜著。”

  屋子裡寂靜下來,丁府的小姐全部微垂著頭,四小姐丁瑜眼裡閃過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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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6: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章:陽謀

  四姨太太含著自信的笑,如果不是她幾次三番去寒山上姑子廟裡找到了塵神尼,並求得了塵神尼開得調養身子的方子,找遍了江南藥商尋到那兩味兒珍貴的藥材,如今的蘭陵侯夫人丁怡怎麼會有身孕?

  她幫了大太太大忙,才動了同丁府嫡女丁姝結親的心思,料想大太太不會反對。大太太手捧茶盞,看著茶盞裡的茶葉,她早就同先於四姨太太的進京的三妹有過默契。丁柔都能看出周世顯的致命缺點,大太太又怎會看不明白?

  大太太是心疼丁怡,對嫡長女偏疼些是有的,但對丁姝她一般疼惜,不會因嫡長女丁怡便虧欠了丁姝,兩位外甥一比,大太太偏向於三妹的長子朱能。

  周家是比朱家富庶,朱能也比不上周世顯的俊秀容貌,不過是後軍都督手下的一名六品校官,但大太太看重得是朱能的成熟有擔當,同丁姝有著青梅竹馬的情分,三妹也比四妹會做婆母。

  大太太笑道:“她們姐妹都是我教養長大的,還沒受過她們幾日孝順,我可捨不得將她們給了你。”

  “二姐還能留在她們一輩子,總是得嫁人。”

  大太太婉拒之意很明顯,四姨太太稍顯不悅,大太太不慌不忙的說:“她們是看著伶俐些,有時惱人得緊,京城好女兒很多,才女美人也多,準保讓四妹看花了眼兒,一旦看中得認下,四妹家子再雄厚光是添妝的銀子都能掏空了。何況轉過年是秋闈大比,外甥正當用功苦讀時,外甥前程重要,別因小事分了心,會試後外甥高中的話,四妹認什麼樣閨女沒有?怕是府上的門都被踏破了。”

  丁柔見四姨太太眉梢上揚,大太太推辭很有技巧,沒一句瞧不上周世顯的話,科舉會試是最為重要的,最後兩句祝願的好話,沒將事情說死留了活口兒,讓四姨太太有了希冀,不至於翻臉惱怒,一旦周世顯高中,也不是沒聯姻可能,此時說得有些早了,到時興許大太太主動呢。

  兒女在母親眼裡都是最好的,誰也比不過,四姨太太守寡多年,指望得就是兒子。丁柔從進門起便能感覺出四姨太太對兒子的寵溺縱容,否則不會因一名婢女在直隸停留一個月,更不會將周世顯寵成了如今沒擔當的富貴公子樣子。唯一堅持不妥協的是在科舉上,沒她天天督促,周世顯中不了舉人。

  兒子中了舉人,是四姨太太最得意之處,她抿了抿發鬢,嘆道:“世顯才學是有的,我就盼著他能再中進士,光宗耀祖,將來去了地下也好同老爺交代,對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

  “肯下功夫苦讀,必會如願。”大太太淡淡的道,“當初我兒也是苦過來的,只是才學上淺薄,錯過了一門三探花的美名。”

  丁柔抿了抿嘴脣,如果大太太長子科舉會試時太祖皇后還在世,一定會成全大太太的心願,一門三探花,多像小李飛刀,從殘卷手札上的記載,丁柔推斷出太祖皇后年輕時是位性子活潑樂觀的女子,記下了一些同丈夫打天下時的趣事,經常弄一些現代經典重現的事,所以丁柔懷疑九陰真經是惡作劇,只是那般樂觀的性子,被太祖皇帝的無情逼得……手札的後篇用拼音記下了她內心的痛苦。

  “我有一事相求二姐。”

  四姨太太突然正式了許多,“二姐夫中過探花,又在翰林院多年,如今升了官兒,丁府的老太爺更是做過科舉的主考,我想請二姐夫指導世顯,許是能事半功倍。二姐也知道我去南邊十幾年,不知京城變化,有心燒香,害怕拜錯廟門,怕因沒人情走動,耽誤了世顯,我可聽說京城舉子雲集,挖空心思的托關係,二姐夫應當知曉其中的道道,我就世顯一個兒子,為了他能高中多少銀子也捨得。”

  “母親。”

  陪坐一旁的周世顯站起,”讀書豈可同銀子牽扯上?狀元之位憑得是真才實學,如是花銀子買來,我雖不才,棄而不取。”

  丁瑜眸光一凝,投在器宇軒昂的周世顯身上,丁敏卻嗤之以鼻,說得很仗義,耿直有用嗎?前生的丈夫比他耿直剛正不阿,最後如何?還不是身陷牢獄?

  丁柔微微顰眉,提醒說:“周表哥,狀元花銀子是買不來的。在府裡說說只當是笑言,在外面可需慎言。舉子們托關係,不都是送銀子,被皇上欽點為本科主考的大人,必定是清正廉明,本著為國取士選才之心,哪會私相授受,污了名聲?舉子十年寒窗苦讀聖賢書,不就是為了高中為官……”

  “六表妹你市儈庸俗些,讀書不是為了高中,更不是為了為官。”

  丁柔淡然一笑,“許是我想得同表哥不一樣,沒周表哥高潔的品性。”

  丁柔出言提醒,一是不想讓口誤遮攔的周世顯惹事,牽連丁府,狀元是拿銀子買的話,讓任何人聽去,在會試如此敏感之時,很容易引起軒然大波,十餘年寒窗苦讀,三年一次恩科,選出來不過三榜百名進士,落第高中天淵之別,一定會有人不滿。二是丁柔等著周世顯說她庸俗銅臭,俗不可耐。

  周世顯沒讓她失望,一副瞧不起鄙夷的樣子,丁柔一直擔心一點,一旦四姨太太娶不到丁姝,會不會退而求其次選到她頭上?如果周世顯也合適,丁柔會促成這段姻緣,但周世顯離丁柔的選擇夫婿的標準差得太遠了。被周世顯厭棄總比得他喜歡好,丁柔打算將可能性徹底的抹去,未雨綢繆不會等到落到她頭上才想辦法不嫁。

  京城比丁柔好的女兒很多,四姨太太不是非選她不可,以四姨太太對周世顯的寵溺,總不會逆著兒子的心意,且不提還有丁府的太夫人,她被周世顯當著太太們的面看不起,即便四姨太太有心,太夫人應該不會同意。

  大太太瞥了丁柔一眼,道:“閨閣小姐,眼界比不上世顯,回去我說六丫頭,世顯先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四姨太太若有所思,丁柔不過是丁府的庶女,都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嫡女丁姝更會不凡,見兒子動了真氣,四姨太太不悅的瞪了丁柔一眼,就算顧慮的有道理,說都婉轉些不好?非要鬧成這樣?偶有小聰明,上不得檯面,許是存了巴結的心,卻不知自己兒子品性清高。

  “二姐不是我多嘴,六丫頭突然插話雖然是好心,不太合規矩。”

  丁柔慌忙起身,“母親,女兒知錯,以後再不敢多嘴。”

  周世顯方才感覺丁柔俗氣,現在又感到丁柔膽小怕事,唯唯諾諾。他一向憐惜女子成了習慣,說道:“六表妹無心之過,二姨母不必罰她。”

  大太太順勢道:“既然你給她求情,我就饒了她,下次再敢沒輕沒重多嘴的話,我一併罰。”

  “謝母親。”

  丁柔彎了彎膝蓋,垂頭又向周世顯屈膝,“謝表哥為我求情。”

  “罷了,往後多讀些書,以免墜了丁府清流名聲。”

  “是。”

  丁柔重新坐好,再不敢抬頭,經此一番變故,周世顯對一直沉默的丁敏更有好感,方才他說出那番話時,丁敏一直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周世顯為難如何同佳人傾訴衷情。

  丁敏和丁姝坐在一個方向上,周世顯的異樣驚動了四姨太太,她以為兒子看上了丁姝,道:“府裡後院有幾株紅梅,看得正好,你們幾個別在屋子裡拘著了,我讓人收拾了花廳,預備下酒席,你們或賞景,或飲酒吟詩,倒也暢快些。”

  “世顯陪著她們去花廳,我都安排好了,新弄來的鹿肉,做了烤盤子,你可得照顧好她們,尤其是姝兒精貴著呢,虧待了她我可不饒你。”

  “陪著天仙般的表妹,高興還來不及,哪捨得虧待?”

  周世顯沒指名道姓天仙般的表妹指得是誰,丁柔卻知道說得是丁敏,他是借此機會讚同丁敏。

  丁柔煞有興趣的抬眸看了丁敏,見她臉頰酡紅,丁敏享受起男子的愛慕,站在丁柔身邊的丁瑜眸光黯淡,三角戀情是最複雜的,丁柔不認為四姨太太會看中丁瑜,不光因她是庶出,丁瑜性子略有自卑,對詩書繪畫有極高的天分,她又帶些目下無塵的自傲,她不適合做皇商之家的兒媳婦。

  四姨太太為了周世顯會選個精明而不過於厲害的兒媳,怕兒子被妻子壓住,也怕將來自己整壓不住兒媳,丁瑜還有一點不足,是身子單薄,五官眉雖好,隱隱有不足之症,總是淚盈盈的自怨自憐的女子,哪家願意娶?在古代女人最重要的職責是傳宗接代,身子不好,生子也會困難。

  出了屋子,不再大太太等人面前,周世顯不再顧忌,走到丁敏身邊,含情笑道:“敏表妹,一會我為你折花可好?”

  在周世顯的眼裡專注於丁敏一人,陪著丁敏去花廳,丁柔墜在最後,聽著周世顯對丁敏獻殷勤,丁柔不知丁敏不會堅定原先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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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3 00:2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一章:情迷

  一路行來,周世顯雖說一直對丁敏表示傾慕關注,也沒冷落了楚楚動人的丁瑜。同明艷動人的丁敏不同,丁瑜有一種讓引人憐惜的氣質,一雙盈盈水目濕露露的,似受傷的幼獸,周世顯有三分的注意放在了丁瑜身上。

  丁敏,丁瑜一左一右陪著他,身後還有三位沒及笄的表妹,嬌憨的丁姝,文靜的丁雲,有些市儈懦弱的丁柔,再加上一直陪伴他的大小丫頭們,周世顯快活極了,言語越發的小意溫存,體貼的笑容,欣賞愛憐重表妹的目光,使得周世顯越發的風流倜儻,似紅塵濁世中難有的翩翩佳公子。

  丁柔抬眸看了一眼正關懷丁瑜的周世顯,如不是天冷冬季,拿把扇子搖呀搖,更配他。原先丁柔看不上周世顯的沒擔當,護花垂憐苦命的女子不是過錯,可也得分清你有沒有護花的能力。將丫頭寵得跟個小姐似的,萬一惹惱了四姨太太,別指望周世顯能為她們出頭,從天上雲端跌落比一直在地上更痛苦。

  世上受苦的女人多了去了,光憑他周世顯一人能憐惜得過來?他有將自己將來的妻子放在何處?男尊女卑的制度造就的女子悲劇。理想清高的周世顯永遠不會明白根源。丁柔看得出丁瑜對周世顯動情,對周世顯的印象更差了幾分,他應該知道四姨太太選擇兒媳的標準,丁瑜如何都不符合,他卻憐惜疼惜著丁瑜,給了她希望,到時再親自打碎,以丁瑜的身體,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失戀的打擊。

  似周世顯這樣的人,他巴不得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世上只有他一個男人。丁柔同丁瑜的關係很尋常,丁瑜既自卑又自傲,丁柔雖然畢業於名牌大學的中文系,但在古詩,古詞,以及經史子集上的見解,比丁瑜差出兩條街都不止,一同上課時,丁瑜對丁柔帶著些許的憐憫同情,而丁柔最不喜歡的是旁人的憐憫,因此對丁瑜始終不過是面子上的情分。

  後丁柔陪伴太夫人,可能丁瑜回去後被二太太說過,或者一直同丁瑜關係很親近的丁敏說了什麼,丁瑜對丁柔更加的冷淡,在課上會用詩詞暗諷小人行徑,言辭間指的就是丁柔。

  既然她看不上自己,丁柔也懶得費口舌勸解丁瑜,這世上不是你對她好,她就會相信的。丁柔如果說了周世顯不是丁瑜的良配,丁瑜興許以為丁柔中意周世顯特意阻止她。丁柔從不做費力不討好的事,丁瑜只要不影響丁府小姐閨譽,隨她去。

  隨周世顯進了花廳,丁柔抬眸話花廳的布置,透明度很高的玻璃窗外是十幾株競相綻放的紅梅樹,映著皚皚白雪,雪梅相映成趣,白雪中的點點紅梅越發奪目鮮艷。在梅樹不遠處,挖了個池塘,中間放著個石頭弄成的假山、怪石,丁柔走到窗前,仔細辨別假山所用石頭的色澤

  “丁六小姐,假山的怪石是太太從雲南運來的,別看區區的幾塊石頭,花費不小呢。”

  秋紋的聲音在場的人都聽得見,不是丁柔表現得太顯眼,凡是來此做客的客人都會從丫頭的口總中知道石頭是從雲南運來的。丁柔凝笑:“我說瞧著同京城附近的怪石不同呢,四姨母耗費不小。”

  也很暴殄天物,吸引丁柔注意的是不是怪石,是假山邊上擺放的石塊,看色澤又得知從雲南運來的,裡面許是會藏著寶貝,以前丁柔偏愛翡翠,對賭石有些研究,地質的書看了不少,辨別成功的機率能達到五成,丁柔不喜歡賭石,只是單純的喜歡考較眼力。大秦朝翡翠不如美玉價值高,錯把寶貝當石頭,還不停的顯擺,很容易引起笑話,世上比丁柔懂行的人不會少了,沒準哪天就能讓周府碰上。

  周世顯坐在紅木椅子上,茶杯蓋清掃茶葉,凝眉眼底嫌棄越重,“六表妹,耗費銀子有辱黃大師,往後這話,不得說。”

  “黃大師?”

  丁敏最喜歡看丁柔被人嫌棄,笑盈盈的問道:“是專門為皇族勛貴設計府邸花園的黃大師?我聽說凡是他主持修建的花園,選料得是最好的,黃大師要求極高,不容易請到,有些人便是捧著銀子去,黃大師也是不見的,周表哥如果請動得?用銀子就俗了,是不是黃大師讚賞周表哥的才學?”

  周世顯眼裡透出得意,讚賞的看了看丁敏,淡淡的道:“我不過是同黃大師談了幾句,承蒙他不嫌棄,將後院稍稍的修繕了,等到春暖花開時,他會再來府裡,重新規劃修繕,我已將讓母親去江南,漠北西域等地運送他需要的製材,下月會陸陸續續的送到府裡。”

  丁敏讚嘆,丁瑜眸光漣漣的看著周世傑顯,即便是年紀最小的丁雲也對周世顯多了欣羨,丁姝走到被撇在一旁的丁柔身邊,笑著挽住她胳膊,“六妹妹,紅梅開得真好,一會我們去折兩枝如何?”

  丁姝向丁柔眨眨眼睛,手安穩般的拍了拍丁柔,悄聲道:“你別往心裡去,周表哥不是一般人家供養得起的,”

  沒有四姨太太的財力支撐,周世顯有哪來的清高享受?丁柔輕笑:“為他值得生氣?”為周世顯之言生氣,才跌分寸呢。

  丁姝同丁柔在玻璃窗前討論到底折哪只梅花好,周世顯在丁敏,丁瑜面前吟他以前做下的詩詞,不得不說世顯在詩詞上極有造詣,靈氣十足,饒是才女丁瑜都心生敬佩。丁敏對周世顯刮目相看,花廳富貴奢華的布置,周府的豪富,周世顯對丁敏的體貼溫柔,毫無掩飾的傾慕之情,丁敏今日才知道男人在情動時說的話語是那般動聽迷人,前生從未有人對她說過情話,丁敏心跳加快,心底鬆動了一分。

  周世顯看著明艷帶著一分嬌羞的丁敏,只當她以動情,說道:“我為三表妹畫一幅畫如何?”

  周世顯讓曦晴準備筆墨,花廳裡的擺上屏風,一遍周世顯揮毫作畫,一邊檀木桌上,擺放著各色菜品,四葷四素,四冷四熱,中間放著烤盤,準備炭火鍋子,新鮮鹿肉,各色涮品,在一旁的角桌上,擺放著乾果點心,丁柔和丁姝坐一起用得開心,而另一邊,周世顯為丁敏作畫,周世顯專注的目光,丁敏臉頰越發紅了,丁瑜看著她們,靠著屏風,淚睫於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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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用了吃食,丁柔同丁姝走出花廳,折下紅梅。丁敏對周世顯的畫風大加讚嘆,周世顯借機向丁敏獻殷勤,此時他忘了自己身邊的丫頭,忘記了惹他憐惜的丁瑜,只記得眼前明艷中透著幾許特別氣質的丁敏。

  周世顯在江南遊船河時,或者文壇才子聚會,總會見到閨閣小姐,比丁敏漂亮的,沒丁敏的氣質,比丁敏有氣質的,又沒丁敏那種隱含的哀怨,明明丁敏笑容如空谷幽蘭般綻放,但波光流轉間閃過些許的哀愁,不同一般女子的惹人憐愛氣質,是思念、是悔恨、是明悟、是不服等等,總之周世顯從未遇見如同丁敏的小姐。

  丁敏在詩詞畫作上的天分比不了丁瑜,但丁敏勤學,有了兩世的閱歷,前生的丈夫也曾經是才子,家裡書房藏了很多的書,丈夫雖然古板不善言辭,但有時會送丁敏幾本書,丁敏肯用功,眼界非目下無塵的丁瑜可比。心知周世顯的清高,不喜仕途和錢財,丁敏順著他的話說,言談間對銀子鄙夷,對清高才子推崇,對世俗權貴蔑視,周世顯將丁敏當成了知己,談話興致越濃,閒談中周世顯告訴丁敏,他最想做的是看遍大秦的美景,瀟灑不羈,縱情山水,不是因母親,他根本不會參加科舉會試。

  聽見此話,丁敏斂眉,對周世顯的心淡了很多,難怪周世顯屢試不中,就他的心性怎麼可能為官?每位舉子若想高中,會打聽主考官的喜好,主考或喜歡辭藻華麗,或喜歡文章嚴謹,或喜歡暗藏鋒芒等等,雖然舉子的名字都被封上,但閱卷的是主考,第一印象很重要。

  丁敏前生時聽丈夫說起過,他的同鄉也是有名望的才子,在科舉會試裡用了考官不喜的柳體,本來應該是二榜進士落入三榜。丁敏曾說過不公平,考官憑著個人喜好評卷,丈夫卻道,他不是舉世無雙大才,每次科舉會試有許多才學卓著之人,做得錦繡文章,何必選他?何況他連主考喜歡什麼字體都不知,在備考準備上落於人,名次上自然會吃虧。

  周世顯不喜仕途,做不得大官,也無法封爵,給不了丁敏最想要的,丁敏慢慢從周世顯的情話中清醒了,周家永遠不可能富比蘭陵侯府。皇商五年內務府招標一次,周家可能做一輩子皇商,沒了皇字,周世顯又不能高中,周家不過是商賈之家罷了。丁敏不記得前生周家還是不是皇商,但看周世顯的不通人情事故,周家即便不會落敗,商賈周家在京城又算得什麼?

  丁敏不著痕跡的疏遠周世顯,經過錘煉,丁敏比以前的進步許多,周世顯不曾察覺到,對丁敏越發的柔情柔意,周世顯看丁敏專注的眸光,彷彿找遍世上,只有丁敏了解他,是他的紅顏知己。全然忘記了在秦淮河上等他高中贖身的名妓嫣然。

  一旁的丁瑜插不上嘴,輕輕哀婉般嘆息一聲,轉過屏風,見桌子上的酒杯酒壺,丁瑜倒了一杯酒,放在脣邊,和著眼淚喝了進去。丁敏幫過她,護過她,二太太總是分給她的繡活,丁敏有時會看不過眼幫她,丁瑜知道不應該怨恨丁敏。

  屏風後傳來丁敏同周世顯的談笑聲,丁瑜垂落,丁敏是那般耀眼,討得太太的喜歡,所有人都願意看丁敏,雖然都是庶女,但命運處境不一樣。

  丁瑜的生母早亡,丁敏的生母劉姨娘是姨娘中第一得意的,丁瑜走到窗前,看見丁柔將攢了了雪團扔到丁姝身上,丁姝大笑的反擊,“六妹妹,看招。”

  “哼,還不知道誰輸呢。”

  “好啊,那就比比看。”

  她們的歡快,丁瑜同樣不明白,也插不進去。丁柔才學,女紅都不出色,卻能同嫡出的姐姐一起歡笑,能被太夫人看重,丁瑜最嫉妒的就是丁柔,雖然丁柔的生母還健在,但柳姨娘有跟沒有似的,安靜老實跟著大太太,全然不知爭寵,二太太曾說過,柳姨娘就是跟朽木,怎麼點都不成。

  ‘四妹妹天分高,才學好,你才是陪伴祖母的最佳人選。’

  ‘不是我說六妹妹壞話,我是看四姐姐心裡難過,四妹妹太老實了些,六妹妹一定背後使了手段。’

  丁敏私下裡為自己抱不平,因太夫人選了丁柔,丁瑜回去後被二太太說了一頓,說她往日的學得都沒用,還不如練好女紅多讀幾本佛經重要,將來好嫁人,討好婆母,二太太留給丁瑜的針線活計越來越多,丁瑜連看詩書的時辰都少了,更別提做詩論畫了。

  丁瑜聽見有人吟釵頭鳳,忙回頭看去,眼前的清秀靚麗的少女同樣淚眼朦朧,神情哀婉,”你是周表哥身邊的大丫頭——曦晴。”

  曦晴被丁瑜打斷了情思,抽泣點頭,“四小姐。”

  “你別難過,周表哥能為你在直隸停一個月,可見還是疼惜你的,總比,總比他不知強。”

  “奴婢怎麼敢同四小姐相比,您是丁府的小姐。”

  丁瑜含淚苦笑,“我比母親身邊的大丫頭還不如,起碼她們不用整日的繡活。”

  她們兩人湊在一處,互相寬慰,以詩詞對詩詞,倒也相得益彰,丁瑜對曦晴真真是刮目相看,拉著她的手道:“你做丫頭委屈了。“”四小姐之才,奴婢佩服得緊。”

  周世顯的聲音從她們背後傳來,“你們兩個是難得的才女。”

  兩人含羞垂頭,周世顯聽了好一會了,原本為丁敏取點心,見到因他而傷心的兩人,周世顯心中難過心疼,又聽丁瑜說起她在府裡如何艱難,周世顯心疼得不行,上前寬慰丁瑜。

  丁敏從屏風後走出,向丁瑜鼓勵般的一笑,四妹妹,機會已經給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丁敏心裡隱約有些遺憾,放棄被人傾慕,丁敏坐下將鹿肉放在烤盤上,茲茲的聲音,蓋住了在窗前談論詩詞的一男兩女,丁敏將鹿肉翻轉,起碼丁瑜會比前生幸福,重生後她又幫了一個善良的人。

  沒有周世顯的傾慕也沒什麼,記得前生時,蘭陵侯是很會說話的人,濃濃的情意注視著丁柔,丁敏心一哆嗦,他的情話應該比任何人說得都動聽,丁敏神情恍然,在冒起的裊裊烤肉的香氣中,恍惚中見到她取代了丁柔,享受著侯府的一切,兒子是世子,她是尊貴的蘭陵侯夫人,京城貴婦最歡迎的客人,夜晚被蘭陵侯摟在懷裡,竊竊私語。

   ”三姐姐、三姐姐。“

  丁柔和丁姝捧著幾隻紅梅走進花廳,雙手因方才攢雪大鬧凍得有些紅,丁柔將紅梅插在一旁琉璃色的膽瓶裡,擺弄紅梅,讓人取了修剪的剪子,剪去多餘的枝葉,讓膽瓶裝飾得更漂亮些。

  丁姝原本想要幫忙,但卻越幫越亂,丁姝見丁敏有些不對勁,眸光幽暗,嘴脣比方才紅潤,明顯是動情了,丁姝看了看丁柔,丁柔輕聲道:“我說的話三姐姐不會聽,你去同她說兩句,她是未出閣的小姐,咱們做客在周府上。”

  丁姝感覺出事情的重要,三姐姐若別人看出,未出閣的姑娘情潮漣漣,傳揚出去丁府的小姐不用再見人了,丁姝走到丁敏跟前,罩住了丁敏,不讓外人看出她的異樣,攥緊丁敏的手,笑道:“三姐姐方才沒同我們去折紅梅,你虧了呢,六妹妹輸了我一對白玉花簪子,看六妹妹是個厲害的,嬉鬧起來跟個小貓似的。”

  丁柔整理紅梅枝,丁姝是大太太的掌中寶心頭肉,她哪敢下很手?何況丁姝性子丁柔也喜歡,兩世為人欺負小姑娘,丁柔抹不開臉去,”你是偷襲,趕明兒再比過。“

  丁姝見有些惱的丁柔,”好呀,我看上你的玉鐲子了。”

  丁敏這才回過神,輕輕拍了拍發紅發熱的臉頰,呼吸有些許急促,身體綿軟,勉強拉著丁姝坐在自己身邊,輕笑:“下次我幫你,贏下六妹妹的鐲子。”

  丁姝同丁敏說笑著,沖淡丁敏方才的異樣,丁柔裝飾好膽瓶,讓人收拾起殘枝,丁柔瞥了一眼逐漸恢復正常的丁敏,嘗過的滋味,很難忘了,看丁敏方才般的風情,推斷出她重生前是成過親的,許是連孩子都有了,今生再見原本的丈夫,她不會感到奇怪嗎?最少十年,或者二十年,丁敏知道這期間的一切大事,她的優勢很大,好在她同丁敏不是走在同一條路上,她不會妨礙丁敏。

  隨後丁柔看著周世顯對丁瑜的垂憐,他彷彿要化作騎士一樣保護丁瑜,打到萬惡虧待女兒的二太太。丁柔聽著好笑極了,二太太是沒大太太的手段,愛占小便宜,說話有些不讓人,但她並不是過分刻薄的嫡母,如果不為丁瑜著想,她根本不會帶丁瑜出門,藏在府中的庶女誰人知?如何結親?

  丁瑜從未想過她是否做得都對,一味的苛責別人,本身是庶女還能指望嫡母當成親生閨女疼愛?隔著肚皮呢,永遠不會有疼別人骨肉勝過自己親生的母親,也許有聖母,但聖母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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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怒氣

  在周府盤踞了大半日,直到掌燈時丁府太太和小姐尚未離開,丁瑜同周世顯談論詩詞,或者說起她在府裡的不易,周世顯雖然念念不忘丁敏,眼前的丁瑜太柔弱了些,使得他心疼心憐。身世坎坷,飄零紅顏,曦晴紅著眼眶,對丁瑜同情之心溢於言表,同時自怨自憐,周世顯忙不過來了,安慰丁瑜,安慰曦晴。

  “如果四小姐能在府裡小住就好了,同我一處談論詩詞,姐妹會何等得快活。”

  曦晴淚盈盈的看向周世顯,水潤霧濛濛的眼底情意綿綿,周世顯心都酥了,差一點就答應下來。丁柔實在是被噁心到了,看了一下午,她快看吐,世上怎麼有如此自我感覺良好的人?

  “四姐姐是丁府的小姐,同自賣自身的曦晴不一樣,書香門第的小姐,豈是能同曦請姐妹相稱?讓我等四姐姐的妹妹如何自處?”

  丁姝柳葉眉一挑,帶出一絲大太太的氣勢,“周表哥憐惜曦晴的才情,可也得分得輕高低。”

  “五小姐。”

  曦晴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悲傷欲絕,嬌軀輕顫,丁姝撩了撩眼瞼,“我說不得你?不過是周家的奴婢罷了,憐惜起丁府的小姐?誰給你的臉面?二嬸沒短了四姐姐吃穿用度,不過是讓四姐姐勤練針線,有不對的之處多加訓斥,哪位母親不是如此?我一旦做錯了事,母親照樣會訓斥罰跪,曦晴遭逢大難,喪母喪父怕是不記得母親的樣子,更沒機會體會生母的教養,良苦用心。”

  曦晴氣的嘴脣發紫,身子哆嗦,幾欲昏厥。也只有丁家嫡出的小姐,周世顯嫡親的表妹——丁姝才能說出這番話。丁柔暗自為丁姝鼓掌,如果不是限於身份,丁柔早就言語了,雖然丁柔對丁姝話中的身份高低有點彆扭,但丁姝是封建社會培養出來的嫡女,她的觀念裡沒人人平等一說。

  周世顯扶住曦晴,疼惜溢滿眼底,痛心道:“五表妹怎會如此心狠兒,曦晴高潔優雅,是我強留她在府裡。”

  “少爺。”

  “曦晴。”

  兩人貼得很近,曦晴全然躲到了周世顯的懷裡,仰頭看著周世顯,“能有少爺這話,曦晴死了心甘。”

  丁瑜同情曦晴,但多年養成的習慣,不敢反駁嫡出的姐妹。丁柔著實看不進去,緩緩的說道:“周表哥還是讓曦晴先下去歇息的好,萬一被四姨母瞧見,狐媚惑主這一條曦晴是躲不掉的。“

  “曦晴冰清玉潔,我同曦晴清清白白何來狐媚惑主?六表妹,我看你不僅市儈庸俗,心腸不好,枉你這副好皮囊。“

  周世顯護住曦晴,厭惡的看著丁柔,”你一下午同五表妹一處,她定是被你帶壞了,你怎能如此惡毒?欺負四表妹,三表妹還不夠,竟然連曦晴都不放過,果然如同傳聞的一般,心胸狹窄,嫉賢妒能,身上沒有一點世間女子的謙恭良善,再不修德行,將來必是妒婦,我不堪與你為伍。”

  丁姝愣住了,這位表哥是在遷怒?丁柔被罵有一半大半的原因在丁姝身上,因他們之間是嫡親的表兄妹,周世顯再惱怒丁姝也得留一分面子,丁柔卻不一樣,是庶女,又給周世顯的印象不佳,說起來沒任何負擔。

  丁敏嘴角微揚,方才同周世顯說話時,她說起了以前丁柔如何暴躁易怒,如何自視甚高的欺負姐妹,大太太因丁府名聲著想,將以前的事死死壓下,下嚴令不許在外亂說丁柔是非。丁敏不能明著敗壞丁柔名聲,但私底這事沒少做,蘭陵侯府絕不會娶一名妒婦不知溫良恭順的人回去做夫人。

  丁瑜哭著勸道,“別說了……周表哥……六妹妹……”

  丁柔面色如常,浮著茶葉,晃動的茶水映著她臉上的笑意盈盈,彷彿周世顯說得是別人。不得不說,周世顯說妒婦這點看得很準,溫良恭順,謙卑禮讓,丁柔前生沒有,今生同樣沒有。

  眼角掃過略擔憂實則得意的丁敏,丁柔目光正視周世顯,淡淡的道:“你說完了?”

  被丁柔深幽漆黑的眼眸一看,周世顯腳底竄陣陣涼氣,強壓住後退的衝動,握住曦晴的手,厲聲道:“我說得不對?“

  “既然你說我惡毒,如果我今日不說出幾句話來白擔了惡毒的名兒。“

  丁柔慢條斯理的將茶盞放在桌上,輕聲淺語,“敬我者我敬之,辱我者我比辱之。”

  “你待怎樣?“

  周世顯明顯有分緊張,握著曦晴的手更加用力,丁柔不是放狠話,周世顯相信她能做得出。

  “只想問周表哥一句,你如此護著曦晴是把她當奴婢呢,還是將她當成寵妾?看曦晴打扮還是姑娘家,有事就鑽到周表哥的懷裡尋求慰藉,將來周表嫂不知會如何想,周表哥方才說她冰清玉潔,這詞用得真好啊,周表哥真不愧是才子。“

  曦晴身子癱軟,周世顯不捨得放開,可不放開又不成。大秦的禮教趕不上正史上的明清嚴苛,但也容不得少爺同丫頭摟摟抱抱,丁柔的話像巴掌一樣扇在周世顯的臉上,又讓他說不出任何的反駁之言,惱羞成怒道:“我同曦晴發於情止於禮,你……你有辱斯文。”

  “我只看見發於情,可沒看見止於禮。”

  丁柔輕笑:“至於有辱斯文我真真是當不起,還有三月是春闈大比之時,京城舉子雲集,哪一位不是熬夜苦讀,以求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只有為官才可施展平生所學,上報陛下,下安黎民,贏得身前生後名,光宗耀祖,萌妻蔭子。在周表哥的眼裡為官者市儈庸俗,處理公務為民造福,哪趕的上紅袖添香來的自在?周表哥談詩詞論畫,憐香惜玉,護著這個護著那個,你如此有信心今科高中?”

  周世顯胸膛起伏,面容變形猙獰,“你……你……”

  “送周表哥一句名言,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這話是太祖皇后所說。”

  “丁柔,你給我住嘴。”

  大太太厲聲的話語從外面傳來,丁柔面色一凝,她早知道大太太,四姨太太到了,繼續說下去,一是丁柔從不肯吃虧,被周世顯如此謾罵折辱不還回去太委屈了。二是故意表現出鋒芒,讓兩位太太明白,自己不是她們牽著繩的木偶,說如何便如何。

  把丁柔逼急了,拼個魚死網破也未可知。四姨太太除非想讓兒子早早被氣死,否則如何都不會看上丁柔,娶厲害兒媳婦,不是把兒子壓得死死的,四姨太太也怕萬貫家財改了姓。

  該做的低姿態,丁柔也不會忘了,她很少衝動不計後果,腦子發熱從沒有過,前生的閨蜜總是說丁柔是塊冰,腦子是計算機,總是推斷出結果後再做。

  “母親。”

  丁柔起身,屈膝行禮,“女兒……女兒被周表哥……折辱……說女兒是妒婦,女兒為丁府清流的名聲不能不辯駁幾句,女兒受些委屈無妨,萬不敢牽連出嫁的大姐二姐,以及尚在閨中的姐妹們,害得姐妹們名聲有損,女兒萬死難辭。”

  在丁柔同周世顯翻臉之前,早考慮好了如何應付各種突發的意外,大太太突然到來是丁柔最先想到的結果,於是大太太看見方才鎮定自若,脣邊含笑的丁柔,在她面前多了幾分委屈,多了幾分誠惶誠恐。

  終究是個孩子,雖然聰慧,但城府不深,大太太是從頭聽到尾的,對周世顯失望透頂,以四姨太太的性子,養不出成才的好兒子。本來占著理,心疼兒子的四姨太太聽了丁柔這番話,多了幾分的愕然,她不能責怪丁柔,丁柔是為了丁府的名譽,兒子辱得是帝師的孫女,丁府出閣的大小姐是蘭陵侯夫人,豈是她們周家能得罪的起的?

  丈夫故去後,雖然是四姨太太撐起了家業,但大秦容不下女子拋投露面,同人談生意,丈夫留下的管事幫襯著,再加上運氣好,周家沒沒落下去。在江南四姨太太見過蘭陵侯府操持生意的管事,趾高氣昂,財大氣粗,遠非周家可比。

  運氣不能指望著一輩子,自從兒子中了舉人後,四姨太太心思活泛了些,指望兒子做了官,好徹底擺脫商賈的身份,帶著兒子進京一是為了趕考,二是躲開江南的是非。

  四姨太太見了雍容華貴的大太太后,心裡湧起一分的後悔……周家只是富庶,趕不上丁府的清貴,一同出去,大太太永遠是受人尊敬的,而她總是受到冷眼,再多的銀子撒出去,穿得在奢華也擋不住貴婦人的輕視,她指望著兒子高中,給她掙個誥命回來,執意同丁府結親就是看重了丁府的清貴身份。

  四姨太太勸道:“二姐,他們兩個一時意氣,拌嘴兩句,咱們還能當真?”

  “母親。”周世顯大叫一聲,四姨太太眯了眯眼睛,“你是個表哥,平時多讓讓她們。”

  周世顯鬆開了曦晴,母親生氣了,曦晴癱軟於地,身體若篩糠般顫抖,四姨太太看她的目光,曦晴害怕的拽了拽周是顯的一角,周世顯不顧上曦晴,他也怕母親動怒。

  大太太道:“即便是表兄妹也不可放肆,回府後丁柔你罰跪半日。”

  “是。”

  丁柔寧願可罰跪也不願意抄寫女戒女則,慶幸太祖皇后廢了程朱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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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四章:陰差

  鬧了這麼一出,四姨太太臉上無光,沒臉再留大太太等在府裡做客,大太太趁機告辭,臨上車之前,在四姨太太面前瞪了丁柔一眼,同來時不同,沒讓丁敏相伴,扶著李媽媽的手上了馬車。

  二太太若有所思,對同四姨太太熱誠的告別,大半日相處下來,二太太反倒同四姨太太有了些交情,用過午膳後,二太太說起許多京城新鮮事,足以證明她消息靈通,許是知道或者說試探四姨太太是不是給兒子定親,二太太說了許多,暗自提醒四姨太太出名的名門之女,周府高攀不起,名門嫡女不會下嫁皇商,即便是庶女,寧願嫁給當小官的,一般也不會嫁入商賈。能般配周府的,四姨太太又不見得會滿意。

  似周世顯這般的舉子,高不成低不就,最是難辦,在京城周家排不上號,除非周世顯高中,否則不是周家選兒媳婦。二太太陪著大太太做馬車回府,大太太閉目養神,二太太眼珠轉了好幾圈,方才的事兒她看的明明白白,不是丁柔的錯,可大太太為了妹妹的面子讓丁柔回府罰跪,是不是真罰,誰知道?四姨太太還能來府裡看著?

  以此可見,大太太並沒存了同周府聯姻的心思,來時又聽說年歲最合適的丁敏,因廟裡高僧的批示不易早嫁,丁柔又同周世顯交惡,以太夫人對丁柔的疼愛程度,如何都不會將丁柔嫁給皇商,嫁給瞧不上丁柔的周世顯。她可從沒想過大太太會將嫡女丁姝下嫁。二太太雖然心眼不大,但能討得太夫人歡喜,是個伶俐的,娘家父兄是走的科舉入仕,幼時見過兄長苦讀,周世顯聽四姨太太說頗有才學,今日竟然還說不過丁柔,能不能高中在五五之數。

  周世顯清高迂腐,身邊多了丫頭千嬌百媚,不是個省心的,但卻有一點好處,家境殷實。二太太向大太太身邊靠了靠,笑著道:“大嫂子?”

  大太太睜眼,略帶歉意道:“方才被六丫頭鬧得頭疼,冷落了二弟妹。”

  “無妨,無妨,六丫頭話雖然鋒利些,也是為丁府的名聲著想,大嫂身邊的女兒個頂個把出色,大侄女就不說,京城誰不知她賢惠?丁敏又是個孝順乖巧的,一身的氣派學了蘭陵侯夫人五成,丁姝嬌憨可人疼,一向不怎麼顯眼的丁柔,我瞧著今日的氣勢,到是有您幾分,比以往懂事多了。”

  大太太彎了彎嘴角,能聽得二太太兩句稱讚,明知她有事相求,大太太心裡受用。出門在她們代表著丁府的臉面體統,妯娌之間友愛和睦,二太太言語吃了虧,大太太總是相幫,在外人面前二太太總是敬著大太太,從不像在府裡有時耍些心機兒,她們在府裡有暗鬥,有些摩擦,但在外面她們是一家人,不能讓外人看出丁府不和。

  大太太拍了拍二太太的手說:“我看丁雲,丁瑜也是好的。”

  “哎,雲兒還小,我不著急,可丁瑜……大嫂子我不瞞你,瑜丫頭才高八斗,天分也好,但居家過日子哪能總是詩情畫意?捧著詩書能成嗎?她雖然是庶出,我有時脾氣急說她兩句,在吃穿用度上我沒虧待她一點,瑜丫頭性子柔,說重了一點便淚眼朦朧的,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弄得我不好說話,虧待庶女被母親知道了,還不得動家法?”

  大太太勸道:“二弟妹對四丫頭的疼愛,母親是知道的。”

  “我原想著讓她做些針線,去些那股子清高書卷氣,她才情再高,陷於身份,還能被清貴娶了去?四丫頭不明白我良苦用心,一味……哎,咱府上養著針線上人,我就短了鞋襪?還不是為她好?瑜丫頭及笄後,我也相看了幾家,常帶著她出門,也是為了她的樣事。”

  “二弟妹有主意了?”

  她是相中了周世顯,以外甥擅長詩畫,能同丁瑜談到一處,丁瑜性子柔順,壓不住丈夫,四姨太太能拿捏得住,周府富庶算不上虧待丁瑜。

  “不瞞大嫂,若是大嫂無意的話,我想將瑜丫頭嫁去周家,總能讓瑜丫頭衣食無憂,我也算對得住她和她死去的娘了。”

  二太太悄悄打量大太太的反應,丁瑜能不能攏住丈夫,二太太可沒心情為她考慮,雖說是為了丁瑜好,二太太也有幾分私心,出嫁女年節都得給娘家送禮,周家富庶,在年禮上也不會太寒酸,二太太將庶女嫁去周家,嫁給舉子,名聲上也更好些,一舉多得的事,二太太越想越覺得是樁好姻緣。

  大太太巴不得甩掉四姨太太,看周世顯今日的做派,不管他是否高中,大太太都不會把女兒嫁給他。丁敏還得看丁怡那邊的動靜,雖然丁怡現在身子調養的不錯,但就怕有個萬一,至於丁柔,大太太清楚得很,太夫人能做大半的主,太夫人人老成精,最近幾年雖然不常出府,但老姐妹多著呢,大太太全然不用再給丁柔操心,太夫人準保選個最合適丁柔的。

  “我也看出是件好事,瑜丫頭同我那外甥站在一處,真真是一對璧人,只是……”

  大太太先表明,她無意將女兒嫁去周家,嘆息:“我娘家四妹是個好強的,早些年就壞在要強心氣高上,自從四妹夫去了後,我看著倒是心平氣和了些,二弟妹今兒也見了,她把我那外甥當成鳳凰蛋一樣兒,我怕她不知瑜丫頭的好。”

  大太太沒有用不嫌棄,反倒用了一個好字,二太太眉眼舒展含笑,“大嫂子,只要您無心,這樁親事我就有八成做成了,周家外甥對瑜丫頭也是垂憐心疼的,瑜丫頭還看不出,但我估摸著總會看上周家外甥的才學。”

  “二弟妹且放心,敏兒姝兒我早有安排,至於六丫頭,還得看母親的意思,母親心善疼惜孫女,總不會讓陪著她的六丫頭吃虧,六丫頭有是得理不讓人的性子,我那外甥看不上六丫頭。”

  大太太再次表明,無論周世顯是否高中,她都不會同二太太搶,只要二太太能讓四姨太太點頭,她不會從中作梗,壞了二太太的好事。

  妯娌之間相處十幾年,二太太看得出大太太說一不二的性子,笑著問道:“大嫂子可得找找備下添妝之禮,送於瑜丫頭。”

  “真真是刀子嘴,豆腐心,這就為瑜丫頭算計上了,我啊,不會虧了她。”

  兩人說說笑笑,馬車回到丁府,府裡掛上燈籠照亮,大太太二太太作別,丁柔送大太太回房,才能回到太夫人身邊。越是得太夫人看重,越是要小心。

  丁柔的處境不過比剛回府時好轉了些,遠不到得意自在時,太夫人再疼丁柔,都不會因她同大太太犯口角,大太太占著嫡母的名分,丁柔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丁柔這分謹慎恭謹讓大太太高看一眼,歇在羅漢榻上,眯眼看著眼前的三個女兒,二太太都能瞧出丁敏學了怡兒五分,她又如何看不出?見丁敏總是帶著珠釵,大太太放了一半的心。多撒些香油錢,求得佛祖保佑,怡兒如今的狀況也不見得撐不過去,不見得會落下後遺症,這其中有丁柔的一分功勞在。

  大太太心狠精明,但同樣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對於她有恩的人,會記得,比如說柳氏,比如說如今的丁柔,以前都說丁柔五官同丁怡最為相像,可如今看來,丁柔像了她幾分,許是柳氏在自己身邊呆久了,懷著丁柔時還不忘伺候她,丁柔沾了她幾分氣息也是有的。

  “六丫頭,你回承松園好生照料太夫人,往後在外說話不許意氣用事。”

  “是。”

  丁柔彎了彎膝蓋,大太太不提罰跪的事,丁柔樂得不去遭罪,罰跪之事輕輕的揭過。

  “母親,如不是六妹妹先開口,我許是也會意氣用事。”

  丁敏笑盈盈的給大太太遞上了茶盞,輕嘆:“周表哥總是四姨母獨子,他又是五妹妹嫡親的表哥,我有心說話,又恐掃了母親的面子,光顧著氣憤了,趕不上六妹妹嘴快無所顧忌。”

  丁柔垂頭擋去眼底嘲諷,丁敏是一點機會都不肯錯過,有心諷刺丁敏相爭不是好事,大太太明顯用得上丁敏,寵著丁敏,丁柔靠邊站著看丁敏表現,她為何如此篤定丁怡會早逝?她都重生了,又做了許多改變細節的事兒,怎知丁怡不會活下去?

  “我怎樣都好,就是容不得大姐被人誤會不賢惠。”

  丁敏眼淚盈盈,跪在踏板上,道:“請母親准許我明日去念慈庵為大姐祈福平安。”

  “念慈庵?敏兒,怎麼偏去念慈庵祈福?”

  “女兒聽說念慈庵香火靈驗,念慈庵雖然遠了點,可女兒不怕苦,為了大姐一切都值得,母親,求求您讓女兒為大姐盡一分心吧。”

  丁敏磕頭,丁柔和大太太同時蹙眉,念慈庵從沒上受過丁府的香火,也沒丁敏說得那般有名,她突然提出去念慈庵,怎麼都有些怪異。大太太做出拗不過丁敏的樣子,“好吧,我明日讓李媽媽同你一起去,李媽媽,多準備些香油錢,敏兒說念慈庵靈驗,香油錢是要出的。”

  “是,太太。”

  “照顧好敏兒,她少了一根汗毛,我都饒不了你。”

  “太太放心,老奴時刻跟著三小姐。”

  丁柔瞥見丁敏臉一白,身後跟著對大太太忠心耿耿的李媽媽,丁敏有心思的話也難以實現,丁柔回承松園的路上,想到當初丁敏見錢家姐妹,開解王公子的情形,是不是……是不是……丁敏去念慈庵等誰了?丁柔抬頭看著天上絮絮飄落的雪花,看不見星辰,重生啊,真是好大的金手指,但旁人也不都是傻子,明天會很冷,丁敏能不能撐得住?處於峰頂的念慈庵是很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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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五章:慈愛

  丁柔回到承松園,再累再倦怠得先去向太夫人請安後才可沐浴歇息。進了門,聽留守的丫頭說太夫人去了書房,丁柔知曉是是去見丁老太爺,看光景一會就能回來。丁柔坐在暖炕上等候太夫人。

  許是太累的緣故,許是昨夜一夜沒睡,今日又在周府裡一番折騰,丁柔不可能時刻都緊繃著神經,在寧靜的臥室裡,香爐裡升起裊裊安神助眠的馨香,丁柔手肘柱著炕桌,手掌拖著下顆,眼睛不自覺的粘在一處,打起盹來,腦袋一點一點的,慢慢隨手肘撐不住丁柔,丁柔歪在了炕上,喃喃道:“我先歇一會,祖母回來叫醒我。”

  一直跟在乎柔身邊嵐心疼丁柔,在周府裡受得委屈,虧著六小姐忍得下。嵐心將手裡的披風蓋在丁柔身上,熟睡的六小姐,櫻脣微微嘟起,蜷縮著身子,比清醒時的從容不迫多了幾許孩子氣。

  六小姐說過,在丁府即便睡著了,都不覺得放心。嵐心越想越心疼,六小姐何時才能像在莊子上展露自信張揚的笑容?自從回到丁府,丁柔一直笑盈盈的,但嵐心卻知道,其實有些時候六小姐不得不笑,只有笑才能拉近人與人的距離,掩藏起真正的情緒。

  喜鵲登枝的簾子挑起,太夫人扶著文麗的手進門,嵐心剛想叫醒丁柔,太夫人搖了搖頭,示意嵐心不必叫醒她。太夫人走到暖炕前,仔細的看,丁柔的睡姿,太夫人眸子裡多了一縷淺笑,剛坐在丁柔身邊,手還沒來的急碰觸她,丁柔便睜開黑漆漆的眼眸,清澈清醒絲毫不像是剛睡醒的,如果不知道丁柔方才是睡著,太夫人都會懷疑她裝睡了。

  這孩子戒心太重了,太夫人暗自嘆了口氣,蒼老的手摸了摸丁柔的臉頰聲音放得很輕:“醒了?”

  丁柔一骨碌起身,將鬢間的碎發籠在耳後,笑容比比尋常時略顯倦怠帶著沒睡醒的慵懶,“孫女失禮了,原本想著歪一會,沒成想變成小憩,我算是為祖母暖塌,錦被生香我比湯婆子好用。”

  “好個不害臊的柔丫頭。”

  太夫人輕輕戳了戳丁柔額頭,“這般討好於我是不是今日在外惹下了事,惹你母親生氣?”

  丁柔眼瞼一顫,笑意不改,“孫女一向乖巧哪會惹事讓母親生氣?”

  “是嗎?”

  “我哪敢糊弄老祖宗?”

  丁柔扶著太夫人靠在軟墊上,丁柔遞茶水伺候太夫人淨面,做習慣了,丁柔伺候起來一絲不差,文麗讓小丫頭撤去炕桌,從櫃子裡取出被辱鋪炕。人一旦上了年歲,就怕冷,火龍火炕不能燒得太熱,文麗按照往常的慣例準備了湯婆子沒等掀開被辱,撤去頭飾的太夫人道。”今兒不用了,我有個更好的。”

  為太夫人鬆開髮髻的丁柔微怔,是說她?陪太夫人一起睡?丁柔除了對柳氏之外很難與人同臥一榻,瞥見太夫人正通過鏡子打量丁柔的神色,丁柔不敢露出異樣來,“我有心為祖母暖被褥,可睡熟後不老實,怕驚擾到祖母。”

  “無妨。”

  丁柔心知推辭不得,笑盈盈道:“孫女先去梳洗,祖母稍後。”

  “嗯。”

  太夫人曉得丁柔愛乾淨,不僅愛洗燥,隔上兩日必要洗頭的,除非出門必要,丁柔很少用頭油,哪怕是豆蔻坊出品的頭油她也不愛用,她有一頭鳥黑柔軟的髮絲,總是泛著皂角的香氣,聞起來沒花香的膩人,乾淨清新的味道。

  “她什麼都沒說,即便今日睡在我身邊,對周家不會說上一句多餘的話。”

  太夫人又是欣慰,有是心疼的輕嘆,太夫人一生形形色色的人見得人了,丁柔對她是是真心孝順,對卻少了一分孫女對祖母的親昵,丁柔隱藏得再好,總會露出蛛絲馬跡,文麗扶著太夫人上了暖炕,四角撐起的幔垂下。

  “奴婢方才見六小姐洗頭,絞幹頭髮,六小姐才會就寢。”

  “亮著燭火,當心磕到她。”

  “是。”

  文麗並沒像往常一樣熄滅燭台的上蠟燭,陪著太夫人悄聲說話,太夫人剛從老太爺的書房出門時,聽見周府的事,惱得不行,她養在身邊的孫女,竟然被周家小子輕視責罵,是很打她臉面的。

  她一生沒生下女兒,前些年將劉氏養在身邊,沒成想劉氏成了長子的小妾,劉氏同長子今有情,她拆散不得,大兒媳婦也沒給她遠嫁劉氏的機會,乾淨利落的為長子丁棟將劉氏納進門抬為姨娘。

  男人得到了便也不稀奇了,反倒認為是妻子賢惠,事事以他為先,丁棟對大太太更為看重幾分。

  大太太得償所願,太夫人抹不開臉面,愧對兒媳,畢竟劉氏是她養大的。

  尋常老姐們一次調笑兩句,太夫人乾聽著,如今又養了個聰慧孝順的丁柔,太夫人打算帶丁柔出門應酬,在老姐妹中間顯示一番,今日才出門便被一皇商希落,太夫人明知道丁柔沒吃虧,但清貴之家的小姐,豈是皇商可非議的?

  原本盼著丁柔說上兩句委屈的話,但丁柔卻彷彿沒這回事。

  丁柔藉著絞乾淨頭髮做足心裡建設。不就是陪太夫人睡覺嗎,總比有些穿越過來陪種馬丈夫睡覺來的好。古人不喜歡肢體交纏,更為講究含蓄內斂,丁柔不信太夫人他會摟著她睡覺,不過是睡同一炕上,各有各的被褥,丁柔還會怕太夫人?

  再次走進臥房,丁柔拽上了三扇門的屏風,挑暗燭火,接著點點光亮,丁柔走到暖炕前,隱約間太夫人已經躺下睡了,丁柔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腳下沒注意,踢到了踏板,丁柔捂著嘴,怕發出呼疼的聲音驚醒太夫人,真疼,踢得太狠了些,小腳趾腫脹的疼痛,明早可能得腫了,好在大秦不穿花盆底,穿一雙柔軟的繡鞋,足夠能應付過去。

  丁柔撩開幔帳,爬上去,鑽進被窩,圈起身子,操了操腳趾,太夫人緩緩的道:“櫃子有藥油。”

  “啊,不用。”

  從丁柔聲中太夫人聽出丁柔的錯愕,她回府後從沒有過的發呆,太夫人伸出手臂,摟丁柔入懷,“六丫頭,快睡覺,明兒我帶你出門。”

  “嗯。”

  丁柔以為睡不著,一閉眼在太夫人懷裡睡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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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1:3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六章:陽差

  丁柔護著柳氏,雖然身份上說她們是母女,但丁柔心裡年齡三十多了,比柳氏要大,見識也遠非在內宅廝混的柳氏可比,丁柔有些時候將柳氏當成妹妹照看。但對太夫人,丁柔不敢小看,全然當成長輩,謹慎恭謹,帶著一絲的戒備,似太夫人這樣的人,疼寵丁柔也不會越過底線,她最在乎的是丁府,永遠不是寵愛的孫女。

  昨夜在太夫人懷裡,丁柔難得收斂羽翼安歇,前世今生加起來這種機會沒有幾次。

  “醒了?”

  “嗯,祖母。”

  丁柔難得在太夫人懷裡蹭了蹭,太夫人心軟了些,半夜醒來給她掖被子時,見丁柔眼角有些許的濕潤,蜷縮在自己懷裡的丁柔顯得有些脆弱,太夫人正想如何寬慰她時,丁柔從她懷裡爬起來,伸個懶腰,回眸時又是往常沒任何破綻的笑顏,“祖母,該起了。”

  撩開幔帳,丁柔穿鞋,喚道:“嵐心,文麗。”

  兩名大丫頭帶著一眾捧著銅盆等物的小丫頭走進來,伺候丁柔,太夫人梳洗。因今日太夫人外出會友,丁柔穿戴更為慎重些,同昨日去周府不同,跟太夫人交好的都是上了年歲的老夫人,丁柔稍作思考,選了一件絳紫色滾邊的褶子,下穿細腰長裙,搭配上幾個柳氏親手編織的絲絛,帶著月白石的耳環,讓嵐心梳了雙髻,顯得乖巧又文靜。

  太夫抿了抿發鬢,“帶上我給的項圈,就是配彩玉的那個。”

  丁柔微怔,命嵐心取來,一會功夫嵐心手捧盒子,太夫人一看便知丁柔是妥當的收著,沒打算戴出去,丁柔這份小心,太夫人滿意又心疼,丁柔本來想到個墜子碧璽的項鏈,可太夫人發話了,她不能總是拒絕,何況出門不貴重點,太樸素了會讓太夫人沒面子,丁柔帶上了項圈,最名貴的是垂在胸口處的彩玉。

  “還是祖母眼好,我方才都不知道如何選呢。”

  丁柔收拾整齊,笑盈盈走向太夫人,“沒祖母的主意,您給的許多首飾,我還不得挑花了眼兒?”

  太夫人笑道:“我幫了你,你也得幫我。”

  丁柔蹙眉,有考驗?文麗將櫃子打開,各色的衣物映入眼簾,丁柔仔細想著,吏部侍郎太夫人的喜好,恍惚聽太夫人隨口說起過,她不喜歡松香色,偏愛寶藍,湛藍等,她們是老朋友,遠不用在衣著上顧慮太多,可登門做客,怎麼也得讓主人看著順眼,不拘小節,再好的友情也總有淡的一日。

  丁柔走近櫃子,似在仔細選擇衣衫,腦子裡想著太夫人外出原因,在父親丁棟升官後,同吏部侍郎母親見面,政治意義遠大於她們之間的友誼。

  需要吏部的優良評語……他才有可能正式走上中樞,為最終入閣努力,吏部侍郎今日幫了丁棟一把,來日憑著兩家的關係一旦丁棟成為閣臣,也可提攜於他,官場上錯綜複雜,也分派系,同年,祖一輩父一輩的交情,官場可不是一句簡單的百姓常說的官官相護。

  派系之爭,朋黨之爭厲害得多,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丁老太爺致仕後丁府逐漸淡出江浙清流陣營,一旦丁大老爺被皇上啟用,丁府必將重歸江浙清流,再難有如今獨立的地位。

  郎大人,據說在江浙很有名望,有名望等同於發言權。太夫人去侍郎府上,更多的表明重歸江浙清流,需求派系支持,背後無人支持,丁棟再能幹,會受掣肘之苦,還得防著小人的攻擊,丁棟一旦沒政績,就坐不穩位置。

  而且南北之爭,一直都存在,明年大比……丁柔念頭極快的轉過,總覺得其中有機會,但一時還想不到。丁柔想得雖然多,但不過是一瞬,從櫃子裡取下藍紫色寬袖袍子,向太夫人笑道:“您看這件如何?”

  太夫人眼睛合了一下,“很好。”

  她以前同丁柔說得不多,但丁柔不僅記住了,還能從蛛絲馬跡中有了正確的判斷,太夫人也發看重她的這分聰慧,不,是智慧。丁敏也說了一些事兒,但就如老爺所言,無論是大局上,還是細節上,丁敏彷彿在陳述結果,很少能說明白根由,問得急了,丁敏說得更為凌亂。

  丁老太爺昨日將太夫人叫去書房,陪坐的還有兒子丁棟,丁老爺子讓丁棟多注意丁敏,而私底下讓太夫人善待培養丁柔。

  “帶什麼首飾?六丫頭不得偷懶,今兒我全聽你的。”

  丁柔暗自舒了口氣,過了一關還有一關,首飾會好選一些,侍郎府的太夫人故鄉在蘇州,一般會喜歡輕巧的首飾,珍珠玉石,比帶金銀更顯得身份。

  丁柔在打開的首飾盒裡挑選,一件一件的取出,為太夫人搭配今日外出的裝束,既要符合身份,有得凸顯太夫人氣質,最重要的是讓侍郎府太夫人看著親近熟悉,拉近距離才好開口說話。

  裝扮好後,太夫人滿意對著鏡子笑著點頭,“六丫頭眼光不錯,往後我將這事交你了。”

  一次浪費了許多的腦細胞,再多來幾次,丁柔也不一定吃的消。丁柔自我安慰,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太夫人給面子她哪敢拒絕,彎了彎膝蓋:“祖母不嫌棄的話,我樂意效勞。”

  早膳時,大太太和二太太同時來向太夫人請安,見太夫人的打扮,不由得微怔,二太太笑著贊道:“母親今日年輕了起碼十歲。”

  哪個女人不喜歡這句話?太夫人也不能免俗,手腕上的碧玉珠串轉了轉,”是六丫頭幫忙選的。”滿意之情溢於言表。

  二太太看了一眼丁柔,“六丫頭打扮得也好,可見是個伶俐的,大嫂好福氣,她像是母親嫡親的孫女。”

  “二嬸過獎了,是我在母親身邊時,偷學了兩招,現在正好用上,討得祖母歡喜,正經說來沒母親言傳身教,哪有女兒今日得祖母稱讚?”

  丁柔實在是服了二太太,非要找她毛病?笑容裡多了啦一絲的靦腆,丁柔微微低頭,頭上一串銜著指甲般大小的珍珠不釵環晃動,襯得丁柔玉膚晶瑩,“在母親跟前,我是最學得最慢的,三姐姐,五姐姐都比我天分高,好在母親不厭棄於我,一如既往疼愛於我。”

  大太太說道:“你懂的孝順,懂得感嗯,不疼你疼誰?”

  大太太向太夫人笑道:“母親身邊水養人,柔丫頭出落得越發的水靈兒,比跟在我身邊伶俐多了,可見您同六丫頭投緣,二弟妹有句話說對了,她可不就是您嫡親孫女?”

  “六丫頭是不錯,我最看重的是她這分自律自知,你養的好女兒,個頂個的出色。“

  大太太福身,“當不得母親稱讚,是她們懂事。”

  二太太得了太夫人警告的一眼,也就不敢再多說話了,伺候太夫人用膳時更加細心。大太太早知道她愛掐尖兒的性子,隨她去了。用膳後,兩位太太知曉太夫人外出,叮囑丁柔好上照料,送太夫人出門。

  丁柔上馬車時,輕聲問了句:“三小姐出門了?”

  “回六小姐的話,三小姐說念慈庵路途遙遠,為表對菩薩佛祖的心誠,天剛亮便出了門,奴婢猜想三小姐會是第一個出城門的人。”

  丁柔緊了緊披在外面的狐狸領大髦,天空陰沉,似鉛塊壓下,寒風凜冽,吹得臉頰有些疼,看光景今日會有一場大雪,在京城還好些,畢竟人多,有建築物擋一擋,丁敏遠去念慈庵,不是祈福是受苦去了。

  手爐撐不了多久,大髦再厚也擋不住山上的風雪,“還不上車?”太夫人聲音在馬車裡傳來,丁柔忙踩著小凳上了馬車,因太夫人是有品級的誥命夫人,馬車裡的裝飾更好些,安放著暖爐,車裡很暖和,即便如此,太夫人示意讓文麗將手爐遞給丁柔,帶著一絲心疼道:“有什麼話不能上車再問?偏就在外面受寒風。”

  “是說三姐姐的事,孫女敬佩她為大姐姐虔誠禮佛……”

  太夫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丁柔,丁柔抿嘴不言語了,太夫人戳了戳丁柔的臉頰,”你這鬼丫頭,是佩服她挨凍,三丫頭不是不聰明,總是想當然了些,豈不知人心是最琢磨的。”

  “嗯。”

  丁柔向太夫人身邊靠了靠,手裡拿著暖暖的手爐,丁敏從沒弄懂過人心,她所圖什麼?是人還是事兒?

  馬車行至半路,隱隱聽見有吵鬧聲,丁柔好奇的撩開車簾一角,絮絮紛紛的雪花飄下,在道路一旁,兩位青年爭執不下,馬車行駛的不快,丁柔看見其中一人的相貌,嘶了一聲,太夫人道:“是誰?”

  丁柔想了想道,“瞧著像是信陽王殿下。”

  “你見過信陽王?”

  太夫人聽見信陽王,命外面趕車的人停下,丁柔道:“在莊子上養病時,偶然見過兩面,信陽王殿下讓人印象深刻。”

  他不是給老太妃關到府裡了嗎?怎麼又出來了?丁柔見信陽王拽住身邊的青年,“今日不論說什麼,都不能讓你去什麼庵堂……你母親的病……我來想辦法……”

  庵堂?是念慈庵?丁柔仔細的看著側對著馬車的青年,他也有些個眼熟……丁柔猛然記起……落鳳山上那對庶出的兄妹,是他?尹家的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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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蝴蝶

  風雪中,信陽王極力的拉住尹家公子,別看他有些文弱,但力氣上並不弱於領兵征戰的信陽王齊恆,兩位男子拉扯,丁柔露出幾分好笑,對比長相所見,尹家公子容貌更為俊秀,許是下雪天冷,他皮膚越發白皙,不似旁邊小麥色肌膚的信陽王齊恆,看他們的樣子很熟悉,如果丁柔沒記錯的話,他是庶子,如何同權柄赫赫的勛貴之首信陽王有牽扯?

  “子墨,你休要攔我,念慈庵我是一定去的。”

  “承善,我幫你。”

  尹承善?丁柔歪了歪腦袋,看樣子他是很著急去念慈庵,丁敏等得八成是他,那尹承善許是有一份光明的將來,丁柔將馬車簾子放下,遮擋著嚴嚴實實的。

  太夫人突然問道:“你認識他?”

  他指的是尹承善,丁柔輕笑:“是九九重陽那日在落鳳山碰到的,他同妹妹一起去落鳳山賞景,我同姨娘在亭子裡歇息時,聽了幾句他們兄妹的談話。”

  丁柔沒打算瞞著太夫人,落落大方的將那日的事情講出來,她同尹承善不過見過一面,今日不是巧遇,連姓名都不知,看他如此著急,又是去你念慈庵,大半是為了他生母,看尹承善的穿著,尹家也是大戶人家,比丁府怕是要富貴些。能以字稱呼信陽王的人,才學,家境,人品都應數得上。

  那位坐鎮信陽王府的老太妃不是尋常的女子,疆場產子箭射蒙古帥旗,是唯一繼承太祖皇后衣缽之人,信陽王有是她唯一嫡親的孫子,老太妃對捨得讓他鎮守北疆,疆場拼殺,立下戰功。但回到京城,聰明的老太妃會對孫子周圍的人多加注意,京城各方勢力交錯,皇子們對太子儲君之位躍躍欲試,信陽王府不能走錯一步。

  雖然同信陽王不過匆匆見過兩面,話沒說上幾句,丁柔直覺信陽王齊恆有著武將的一切特質,驕傲,剛烈,勇猛,在排兵布陣上的智謀,但在京城,他這種烈如火的性子,很容易被人算計。以信陽王老太妃的精明,怎麼會看不出孫子的劣勢……丁柔轉念一想,許是信陽王這樣皇上用著才會放心。

  “你……你是信陽王殿下?”

  外面出來尹承善的驚呼,丁柔了然一笑,原來是隱瞞身份結交,因尹承善眼前的困難他才無奈表露身份,尹承善會如何做?是卑躬屈膝?是勃然大怒?還是割袍斷義?丁柔提起些許興趣,卑躬屈膝——小人行徑,勃然大怒——不夠圓滑,略顯自卑,至於割袍斷義氣——書生意氣,自命清高。

  太夫人顯然也對外面的事感興趣,不曾催促馬車前行,專心的聽著,丁柔猜透太夫人心思,尹承善怕是太夫人也是聽說過,丁柔再次撩起馬車的一角,寒風絲絲捲進來,足夠讓太夫人看見外面的動靜。

  她順著一角向外看去,尹繼善不敢相信的愣住了,一身鶴裘大髦的信陽王齊恆尷尬的解釋:“我不是有意瞞你,回京後我見了不少人,那日在酒肆,我同你拼酒論劍何等的快活自在?你對我的脾氣,如果我告訴你實情,尹承善,你一定會疏遠本王,撇下我離開,哪有後來咱們相交的事兒,除了沒告訴你我是信陽王之外,我沒瞞你任何事,子墨是祖母為我娶的字,京城鮮少有人知道。”

  “你今日是專門因我偷跑出信陽王府?”

  “聽說你母親病了,你去念慈庵求庵主師太救命,我同你說那位老尼姑最會糊弄人,神神叨叨的每一句準話,她又不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如何能救你母親?”

  尹承善眼底黯淡了幾分,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可別無辦法……信陽王殿下……”

  尹承善突然握住信陽王的手臂,“信陽王府是神醫門座上賓,你同神醫閣閣主認識的,能不能請動神醫閣的人,為姨娘把脈?”

  “你不怪我隱瞞身份?”

  “不怪,不怪,能認識子墨,姨娘有救了,子墨,子墨……快些……快些……”

  尹承善拽著信陽王就向神醫門走,“能救下姨娘,我明日親自將五年前埋於樹下的美酒啟出,讓子墨嘗嘗我釀酒的手藝。”

  “好,好,好。”

  尹承善做了最好的選擇,丁柔看著他們兩人離去,據說神醫門之所以奉信陽王府為座上賓,因受過老太費的恩惠,昔年曾同太祖皇后有交情,想到在念慈庵等著尹承善的丁敏,丁柔推測尹承善定是去了念慈庵,求醫無門時,丁敏安慰他?還是丁敏手中有醫治他生母的方法?莫非前生信陽王沒同尹承善認識?還是信陽王偷溜出府沒成功……街角處人影一晃,丁柔敲了敲身子,看見那人腰間的玉牌,是信陽王府的人,老太妃派來跟著孫子的齊恆的。

  如此想來,前生信陽王並不認識尹繼善,方才聽他們談話,他們在酒肆相遇很偶然,前生可不一定會碰見,不認識信陽王的尹繼善能讓丁敏冒著風雪去念慈庵,將來的成就一定不小,而認識了信陽王……丁柔倒有些拿不準,他會不會比丁敏那世更出色,信陽王府耀眼尊貴卻也是暗藏凶險,或者說得信陽王府提攜,尹承善仕途順暢?仕途之路太過順暢,少了歷練沉浮不見得是好事,尤其是同信陽王交情莫逆,尹承善還會是尹家庶子?

  因突然而來的富貴,失了本心,如同丁敏對煙翠毫無緣由的寵愛,寵得煙翠不知身份好歹,尹承善會是另一個煙翠?落鳳山上自傲自強的話,‘一定要給生母掙出誥命。’由置在耳,希望他能記住,信陽王老太妃可看不上軟骨頭趨炎附勢之徒。

  太夫人不著急趕路,偶爾撇過沉思的丁柔,嘴角欣慰般的翹起,不打擾丁柔的思路,雖然太夫人也不知道丁柔從中想到什麼,但她只要肯想肯琢磨,總比輕易放過的好。

  太夫人見丁柔逐漸清明的眸子,抿了一口茶:“尹承善,尹大學士府上四公子,生母為良家妾,他學富五車,通讀經史子集,在太祖皇帝所立的燕京學院裡頗有名望,比之尹家其餘嫡出公子強上許多。”

  “燕京學院?”這是什麼地方?太祖皇帝怎麼沒直接再搞怪點用燕京大學?“是不是萬歲爺是燕京學院的院長?”

  太夫人點頭,”大秦全國共設立四所皇室承認的學院,一為燕京學院,二為直隸學院,三為杭州書院,四為廣州書院,四所學院的院長都是當今陛下,天下文人大多匯聚四所書院,每所學院有五十名助學名額,免除一切學費,為這五十名額寒門子弟掙破了頭,絲毫不亞於科舉大考。”

  丁柔對那位花心薄情的太祖皇帝有些佩服,天下讀書人都稱呼他為山長,天子門生不再是每次科舉後中進士的人稱呼,南北各設兩所書院實力均衡,只是南北紛爭並不容易解決,在古代地域家鄉往往被讀書人看重,親不親故鄉人,這是天然的紐帶。

  “你可聽說過尹大學士?”

  太夫人的問話讓丁柔回神,她根本就沒想尹學士的事兒,大學士聽著好聽,為正三品的官銜,沒什麼實權,是陪著皇上解悶的清客,尹學士並不是很得皇上看重,朝中光掛著大學士官職的有五六位呢。

  丁柔笑著搖頭:“我沒聽說過。”

  “他一輩子稀裡糊塗,他夫人是個糊塗的,府裡的規矩該嚴的不嚴,不該嚴……被他夫人封為鐵律。偏就他府上養出了四公子尹承善,兩年前是當今陛下欽點尹承善去燕京學院入讀,否則的話尹夫人會把庶子庶女瞞得死死的,如果嫡子爭氣倒也罷了,不會有庶子出頭的機會,尹府上嫡出的四個兒子趕不上尹承善一人。尹夫人直到現在還命其母打簾子立規矩,也不想想尹府將來靠得是誰?分清嫡庶可沒像她這樣的,尹大人耳根軟,聽他夫人的,尹府上……糊塗賬多。”

  太夫人說起尹家的事,丁柔仔細的聽著,她同尹繼善又不熟悉,太夫人用意是不是太早了些?聽到丁老太爺曾稱讚尹承善才學難得,看來他是有真本事的。

  丁柔笑盈盈道:“他是個有福氣的,遇上了信陽王點殿下,想必能請動神醫門的人治病,總好過去求到寺廟庵堂裡去。”

  太夫人微怔,旋即笑道,“省得跑一趟庵堂,耽擱了病情。”

  丁柔心眼不大,雖然沒提念慈庵,但太夫人想必也琢磨出一絲不同,丁敏對大太太有用,可她去念慈庵到底做什麼?為何偏偏今日去?是等尹承善?心太大的庶女,得受教訓。在沒絕對實力擺脫嫡母掌控之前,收斂鋒芒才是最好的選擇,丁敏太著急了。

  馬車進了吏部侍郎府上,丁柔扶著太夫人下車,抬眼看去,還有兩三輛馬車停著,侍郎府太夫人並不是只邀請了丁家,丁柔打起精神,在一眾人老成精的太夫人面前,不能露怯。

  念慈庵門口,丁敏走來走去,縮著肩膀,他怎麼還沒到呢?明明記得他會為母求醫,她前世曾得了個方子,專門治他母親這病的,丁敏跺了跺凍得發麻的腳,再等會吧,他一定回來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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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2: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零八章:保媒

  丁柔低眉順目緊跟著太的腳步,方才下馬車時悄悄的看了一眼,周圍馬車樣式規制,她做到心中有數,最高規格的是二品大員的誥命,今日來吏部侍郎周大人府上的貴人不少,二品誥命都到了,在大秦朝,官職升遷並不容易,雖然如閣的是為七人,但只有排名在前三位的才是正一品,其餘閣臣皆為從一品。

  不知曉那對穿越夫妻如何想的,太祖皇帝對官職或勛爵制定的極為苛刻,遠不像後世小說電視裡演的隨隨便便的都是一品官。除了三名閣臣外,大秦的江南總督,兩廣總督,直隸總督,三大總督也是一品官,也就是說在大秦從上到下十幾萬的官員中,一品官職的只有六人,也只有他們的才能獲封為一品誥命。

  勛貴之家的,比如蘭陵侯丁怡,不過是三品誥命,信陽王王妃,楚凌王王妃勉強算是一品誥命,王府勛貴不掌權,王府王妃也受不得一品誥命的禮,當然這些有一品誥命也不會在王妃面前放肆,一般會行平禮。至於宮中的妃嬪,晉升又有另一套規矩。

  太祖皇帝制定下的政策,是為了抑制開國勛貴,也使得勛貴的不敢驕橫跋扈,皇帝手下的官員不會在勛貴們面前卑躬屈膝,雖然官員爵位,但官職要比勛貴列侯高得多,唯一的例外是信陽府的老太妃,在嫁給信陽王前,太祖皇后封她為安國,她是唯一一個超品級的誥命。

  至於當今皇帝的皇子公主,有幾位冊封為王,有幾位是郡王,因中宮皇后無子女,公主的封爵大部分都是二品,尚了公主的駙馬爺,會得個二品的駙馬都尉閒職、在大秦娶公主不是好事,許多有志氣的讀書人敬謝不敏,丁柔聽說過笑話,大比之前,凡是有志向高中的舉子,大多會定下親事,就是防著皇帝賜婚。讀書人流傳著一句話,寧肯娶座師家的,也不娶公主。

  因隱王之亂,太祖皇后立下鐵令,大秦皇室不同勛貴聯姻,皇子還好辦,娶得大多是朝臣之女,有句老話最適合大秦的公主,皇帝女兒也愁嫁。丁柔不厚道的猜想,是不是太祖皇后沒有女兒,才會下了此命令?當今陛下有幾位公主,據說選駙馬時,正經費了一番心思。

  丁柔抬了抬眼兒,聽太說過一句,私底下有傳說信陽王老太妃許是太祖皇后的私生女,如果真是如此,太祖皇后是同外人生下的女兒?丁柔不信太祖皇后會這麼報復,她是那般剛烈鮮活的女子,也許她不是報復,太祖皇帝能負心薄倖,辜負她,她為何就不能愛上別人?丁柔有些遺憾手札裡並沒這段的記載,不僅簡體漢字沒有,用拼音寫出來的,也沒有。

  信陽王老太妃,昔日的安國,身份成謎,據說很小就跟著太祖皇后,以師徒相稱。丁柔輕笑,又想到信陽王府裡去了?她是對老太妃好奇,不管是不是太祖皇后的私生女,可老太妃是穿越者教導出來的,同太祖皇后一樣,為巾幗英雄,在某些方面,她比太祖皇后更狠,更決絕,放在現代一定會被成為鐵娘子。

  只可惜她站得太高,離丁柔太遠,想見也見不到。聽見丫頭的請安聲,丁柔他們已經穿過穿堂,走進了主宅,吏部侍郎周府比丁府奢華些,但遠遠趕不上蘭陵侯府富貴。

  邁進跨院,五明兩暗的正房,旁邊配有廂房,耳房,小廚房,院子鋪著石子路,因是冬天又下雪,為了不弄濕太太們的鞋子,清掃乾淨路面,難為掃雪的丫頭,來一人就得掃一次路面。丁柔見廊下站著桃紅厚襖的小丫頭,頭上帶著護耳兒,但臉也凍紅了,穿得在厚實,即便迴廊下是避風雪的,但冬天站在外面當值,也會冷,丁柔有幾分慶幸老天爺沒讓她穿成丫頭,丁敏在念慈庵前,是不是凍僵了?

  丁柔承認她不厚道,簾子挑開,滾滾地熱氣帶著淡香撲面而來,進了門,有丫頭上前獻上進門參茶,獻上溫熱的絹帕。丁柔第一次隨太夫人出門,也是第一次享這等待遇,偷瞄著太夫人的做法,她照貓畫虎,退下大髦交給侍立在旁的梳著雙辮子的小丫頭,先用熱熱的帕子暖手,再抿了口參茶暖胃,雖然丁柔意外,但一系列動作做起來並不見生澀拘謹,彷彿她享受過這種待遇一般。

  太夫人勾了勾脣角,她有意不告訴丁柔,也不是有意試探她,在府裡可試探丁柔,但在外面丁柔一旦出醜,那丟得是整個丁家的臉面,太夫人雖然面上不顯,但一路上一直想著方才偶遇信陽王和尹家四子的事,推測丁敏到底去念慈庵等得是誰?往日同丁柔相處久了,太夫人信任丁柔,她會臨危不亂,才忘了告訴她周府的規矩。

  太夫人輕聲道六丫兒,記得周府的太夫人姓孟。”

  “嗯。”丁柔點點頭,對屋子裡有有別於外面的奢華擺設釋然了些,江浙豪門孟家,江南四大家之一,據說曾為太祖出過軍費,孟家不是最有錢的,但孟家女兒以知書達理聞名,四皇子的正妃就是孟家女。

  “你可算是到了,就屬你來的遲。”

  親切,熟悉,略帶打趣的語調,這聲音的主人就是孟老夫人,太夫人撫了撫身,“路上馬車壞了,耽擱些功夫。”

  “馬車壞了?這可不像你平時做派,你一向最是有條不紊的。”

  不是方才的孟老夫人,丁柔壓住好奇,一直低垂著眼簾做恭謹狀,從她隨著太夫人進門時,就有好幾道視線凝聚在她身上,丁柔不敢妄動,更不敢抬頭,維持著恭謹平靜,從方才屋子裡的熱鬧程度和馬車的數量推斷,來周府做客的起碼有五六位有身份的太夫人,再加上孟老夫人的兒媳,屋子裡人不少,但這點注意就能讓丁柔害怕怯懦?

  太小看丁柔了,人越多,丁柔越是冷靜。太夫人故作驚訝道你竟然也出門了?還是孟太夫人面子大。”

  “看你說的,我不過是一到這時便懶得動彈罷了。”

  太夫人笑道今日周府能請動你,明日我下帖子,你也得到。””小柔,給她們見禮。”

  “是。”

  丁柔一一行禮,聽太夫人介紹,孟老夫人穿著寶藍色錦緞袍子,帶著珍珠額抹,從從面容上看依稀可看出年輕時是位氣質婉約的江南才女。在她旁邊坐得一名國字臉,大眼睛厚嘴脣的老婦人,著裝簡約,“見過李太夫人。”

  她就是二品誥命,是禮部尚書,丁柔行過禮後,站在太夫人身後,嘴脣邊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李太夫人道:“這次你帶出來的孫女,看起來是個懂規矩的。”

  “她是我家六丫頭——丁柔。”

  丁柔再次笑盈盈的福身,孟老夫人稍愣後,笑道:“瞧著是個乾淨恬靜,被咱們幾個老傢伙看著還能鎮定自若,著實難得,丁府上的教養的都不差。”

  太夫人略帶得意的笑了笑,同老夫人們談笑。丁柔暗自出了口氣,總算是熬過去了,進門時她們因好奇才會打量,同太夫人客氣兩句,稱讚幾句,隨後便會遺忘的。太夫人今日出門,可不是為了隆重推出丁柔,而是有心讓丁家進入江浙派系的圈子。

  聽她們的口音大多是南方人,應該是江浙派系的一次聚會,而那位李太夫人,比主人孟太更有地位,言談間,大多是捧著李太夫人,因他是江浙派系的重量級人物?

  丁柔悄聲息的打量這些太夫人帶來的孫女,方才一打眼時瞥見幾人,或清麗,或明艷,或文雅,各具特色,小姐們都像丁柔一樣跟著祖母,在她們中間,有一位長得最好,她氣質出眾,十四五歲的年紀,猶如悠然綻放的白蘭花,一雙明亮漆黑的眼眸,褶褶生輝,兩灣梨渦含笑,文雅大方,許是見到丁柔的打量,她向丁柔笑了笑,丁柔同樣笑著還禮,她站在孟太夫人身邊,方才聽著介紹不是孟太夫人的孫女,她姓孟。

  “信陽王太妃前兩日同我說起,她早些年殺戮過重,折了福分,羨慕我有夫有子,孫子孫女承歡膝下,偌大的信陽王府只有區區幾個主子。”

  李太夫人嘆道:“潑天的富貴,不如閤家團圓,她早年喪夫,後來喪子喪女,太妃的命夠苦的了。”

  旁邊的人唏噓不已,丁柔終於想明白李太夫人為何有如此地位,她應當是信陽王太妃的好友,比在坐的太夫人都親近太妃,丁柔猛然想到今日來的,彷彿都在十四五歲,只有她尚未及笄,莫不是都衝著信陽王來的?這位李太夫人不會還兼職著媒婆的職業吧,難怪孟太夫人聽了丁柔的名字微怔,她是丁家的庶女,如何都配不上信陽王齊恆,她以為太夫人會帶丁姝來。

  後來說起小姐們的才藝,孟小姐彈得一手好古琴,丁柔聽後,讚嘆不已,起碼五顆星,沒苦功夫練不出,李太夫人也稱讚了幾句,問道:“丁六小姐,能否也彈奏一曲?”

  丁柔冷汗下來了,她不會古箏,不會古琴,她會的這裡沒有,小提琴,鋼琴算才藝嗎?李太夫人,這麼多小姐,你注意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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