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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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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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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一十九章:暗著

  溫暖的書房,丁老太爺半躺在放置在臨窗處的軟榻上,床榻鋪著虎皮墊子,他一手拿著書籍,一手拿著美人錘,時不時的敲敲後背,不遠放置著兩頭翹的書案,上面筆墨紙硯俱全,最醒目的是一個細白瓷的筆洗,為宋朝名臣王安石用過的,據說這筆洗是太祖皇后賞賜給丁老太爺,雖然擺放在書桌上,但從沒用它洗毛筆。

  一道繡著大鵬展翅的屏風將書房分割成一大一小兩半,屏風後是幾排書架,上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因太祖皇帝設立過皇家書局,圖書分門別類流傳很廣,丁家的書房中的書籍大多是劃分的很清楚,尋找書籍並不費勁。

  在書架的縫隙裡能看到一角衣裙,丁老爺子聽見咚咚的響聲,先是忍了忍,響聲消失,一會有傳來咚咚的聲音,一向看書喜安靜的丁老爺子眉頭微皺,冷然道:“丁柔。”。

  穩在書架中的丁柔勾了勾嘴角,打算給丁老太爺出主意,起碼得有機會出口,丁老太爺不說話,丁柔很難開口,她最近兩日一有空閒就來書房,找書看是次要的,丁柔努力拉近同丁老太爺的關係,太過生疏不好說話,以前丁柔和丁老太爺是你不理我不理你,如果維持這種狀態的話,丁柔難以達到目的。

  於是有時丁柔會故意提兩個不深不淺,適合她問的問題,丁老太爺曾經做過帝師,這樣的人一般都喜歡傳道授業解惑的,眼前有一可造就之才,一點就通,丁老太爺還是很願意給丁柔解答的,誰都不喜歡蠢笨的弟子,丁柔適時的表現出聰慧,他們祖孫的之間不像以前那般疏遠,丁柔估摸著差不多了,今日才敢弄出動靜。

  南北分榜,地區入取比例不同,在真實歷史上的明朝曾經有過,丁柔無法確定能不能拿過來就用,再好的制度也得考慮到是不是適合,以丁老爺子的政治眼光和智商,如果有問題的話,他應該可以想到解決辦法,丁柔畢竟有著現代人的思考模式,她雖然努力的融入古代,但有些更深層次的意識規律,她不一定現在就能知道。

  如果不給丁老太爺思考的功夫,也達不到預期的效果。丁柔雖然對父親很模糊陌生,但只有丁棟有穩定的地位,她才能嫁得好,在婆家有立足之地,丁棟倒臺,看丁敏恐懼的樣子,丁柔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犯官的女眷會遭遇什麼,不是充作教坊,就是為奴為婢,丁柔可不想來來個麻雀奮鬥史,她既然穿成了小姐,雖然是庶出的,還是將小姐進行到底的吧。

  丁柔拿著早準備好的元史從書架後走出,繞過屏風,站在丁老太爺面前,福身道:“祖父。”。

  丁老太爺放下美人錘,合上看了一半的書籍,坐起身,丁柔忙上前,討好般將軟墊子放在他身後,丁柔想了想,自己搬了矮小的繡墩,坐在丁老太爺的腿邊,微微仰著頭,丁老爺子抬手,丁柔明瞭從一邊的角桌上拿起茶盞遞了過去,服侍的周到細緻,丁老太爺眼裡閃過一絲的滿意,孫女很有眼力,察言觀色做得不卑不亢,明明是巴結討好於他,但丁柔做起來,多了一分自然,彷彿是孫女對祖父的尊重。

  丁老太爺看見丁柔手上的書籍,”元史?你今日沒看山海經,沒看博物志,怎麼想起元史了?”

  “方才隨便翻到的……”子柔面不改色,看不出任何的不妥,晶亮的眼底露出一分激憤,“看到最生氣之處,孫女控制不住,才會不知不覺的敲了書架,吵到祖父,是孫女之過。”

  “擅長游牧的蒙古人統治中原,別說你了,多少讀書人看元史義憤填膺。好在天降英才,有紫薇帝君轉世的太祖皇帝,起於寒微,救民於水火,太祖皇帝一統南方,從南京北伐大元時,喊出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口號,將蒙古人趕回草原,後定都燕京,留下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鐵令,何等的豪邁,何等的英雄。”。

  丁柔眨著星星眼,對太祖皇帝露崇拜的樣子,心裡雖然敬佩他,但只要想到他功成名就後的種種渣滓作風,對穿越男很難有好感,丁柔今日不是同丁老太爺討論太祖皇帝的豐功偉績,她是打算藉著元史說事。

  “太祖皇帝確實是蓋世英雄……”丁柔話鋒一轉,憤憤的說道:“北方黃河流域孕育了漢族文明,許多朝代將都城定都在北方,讀書人也多,可從唐宋開始,北方讀書人漸漸趕不上南邊,大元統治下,北方來不及南遷的讀書人,大多死於元的暴政之下,元史上都有明確的記載,長江以北是大元統治最堅固、最嚴苛的地方,游牧民族哪會知道讀書的重要?教書的先生或身死,或服勞役,哪有功夫專心教導學生?百姓食不果腹,也不會送兒子去念書,難怪四座書院比拼,落敗墊底的總是北方的兩所書院,破壞遠比建設容易。”。

  “嗯。”。

  丁老太爺耷拉下眼瞼,丁柔抬眸不動聲色打量,讓她感覺挫敗的是,丁柔看不出丁老太爺的情緒變化,他聽進去了?不愧是久經仕途之人,這份定力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

  “我聽您說過,南邊十戶有五六戶肯送兒子讀書,北方能十戶有三戶就不錯了,北方文壇被大元摧殘過,世家貴族大多南遷,想要恢復以前的文風鼎盛,孫女看不能一蹴而就,北方兩座書院落敗,並不是北方讀書人不努力。”

  丁柔不能說得再深,這此以她最近幾日表現出的悟性能想得到,再深遠就危險了,即便如此丁老太爺撩眼看丁柔的目光都帶著一分的審視,籠在袖口的手握緊拳頭,丁柔露出一絲爭勝般的笑意,“北方學子知恥而後勇,下次比試不一定會輸。”。

  子老太爺嘆氣:“難,難,難,基礎不同,如你所說南方讀書人很多,優中選優豈是北方書院能抗衡的?”。

  丁柔故作苦惱般的喃嚀,“分開呢?不打擊北方學子向學熱情,為什麼不分開?”。

  丁老太爺眉骨一跳,“分開?什麼分開?”。

  丁柔自覺失言的捂嘴,“祖父,是我胡思亂想的,沒志氣的很。”。

  “說。”。

  丁老太爺自從丁棟被認命為副主考開始,一直在想著如何解決眼前的危局,他並沒將更嚴重的危害告訴兒子丁棟,擔心他失了分寸胡思亂想,也許沒到科舉會試便被人設計了,官場上一步走錯,就會跌入萬丈懸崖,再難以復起,丁柔的一句話讓苦思良策的丁老太爺有錄開雲霧見明月之感,“何為分開?……”

  丁柔羞澀的一笑,“孫女想到了挫子裡拔大個,總是落敗被打擊,會讓人灰心喪氣,可以北方兩座書院比試,互有輸贏,互相競爭,才能進步,南方文人薈萃,讓他們比去,本來基數不一樣,放在一起比較,有失公允。”。

  丁老太爺直身子,抓住丁柔的手臂,“有失公允,對,對,就是這句話,有失公允。”。

  隨後丁老太爺在書房踱步,“分開就是應該分開,朝堂上都被南方士子占據,江山不穩,北方舉子名落爾山,或者敬陪末座,讀書之人會越來越少,南北差距越拉越大,分開不好這詞不好……取三榜進士,榜?”

  丁老太爺一拍腦袋,“分榜,南北分榜取士。”

  丁柔聽後暗自舒了口氣,還差最後裝迷糊,演戲就要演全套了,掃尾工作尤為重要,“分榜?南北分榜?祖父,您說什麼?……”

  “哈哈……哈哈。”

  丁老爺子紅光滿面,“小柔,你今日來對了,你問得很好。”。

  “是嗎?”。

  “您說得我不太懂,您想得都是大事……”丁柔臉上帶了幾分的苦惱,“三日後萬梅別院聚會,我該怎麼辦?聽說會有詩作比拼,祖父,如果我做不出詩詞,您會不會怪我?”。

  丁老太爺聽夫人說過,丁柔不擅長詩詞,“你只要有今日的悟性即可,詩詞歌賦錦上添花,小柔,你需牢記丁家不缺擅長詩詞的孫女,冷靜自持,聰慧明理,才為世代書香之家的小姐。”……”聽您如是說,孫女安心了呢,孫女如何無關緊要,最怕丟丁家的臉面。……”

  丁老太爺坐在書桌後,提筆寫今日所得,南北分榜不是想得那般簡單,要考慮到方方面面,他需要完善腦中的想法,尋求更多人支持,說動陛下,才有可能實現南北分榜,不僅可讓長子轉危為安,還可借此高升。

  丁柔給丁老太爺續了熱茶,房子啊他身邊,又磨好了墨汁,曲了曲膝蓋,拿起元史悄聲的退下,在丁柔出門後,丁老太爺抬頭,喃喃自語:“她才十二,尚未及笄,如夫人所言,她為庶女可惜了,如為嫡女配士族嫡子,對丁家她生母……”。

  丁柔不知丁老太爺的感慨,解決了一樁大事,籠罩在丁府上空的陰雲會漸漸的消散吧,丁柔心情放輕鬆許多,萬梅別院的聚會會帶給她什麼?大太太,丁敏,丁姝都會去,她還是低調淡然點好。聽太夫人還沒睡醒,丁柔決定看柳氏去,出了承松園,丁柔因心情不錯,順路欣賞起雪景來。

  “七月?你不在姨娘身邊,去哪裡偷懶了?”。

  丁柔笑眯眯的看著七月,她是柳氏回府後新提拔的大丫頭,因生在七月初六,丁柔建議柳氏叫她七月,七月愛笑會說話,性子活潑爽快,丁柔安排她跟著柳氏,就是想要柳氏多笑笑,整日悶著容易老的,七月福身:“六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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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4: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掙扎

  七月行禮後,笑盈盈的道:“是奴婢的娘找奴婢有事,耽擱了些功夫,六小姐是去看望柳姨娘?”

  “嗯。”

  丁柔對七月是信任的,也暗自試過她,沒問題,七月是家裡的二姑娘,不是長女受重視,也不是最小的受嬌寵,她本身不過是姨娘柳氏身邊的丫頭,容貌五官尋常,她家裡也沒指望她能富貴了,每個月不過填補些家用,在府裡當差也有機會被小廝管事看上,將來的婚事能求到主子面前,總比在外面隨便嫁個人好。

  因七月性子開朗,丁柔比較喜歡她,日子過得夠壓抑了,身邊的人總是沉悶著,丁柔心情也不會好,如果她家裡有急事的話,丁柔對忠心耿耿的下屬很不錯,不指望他們時刻記著丁柔的好處,但能幫忙的丁柔也不會視而不見。

  “你家裡有事?”

  丁柔隨口問道,七月笑道:“沒要緊的事兒,等她半個多時辰,奴婢娘才喝得晃悠悠的來了,說了幾句話,奴婢把上個月的月錢給了她,再過幾日奴婢大哥娶,家裡可能有些緊。”

  七月知曉丁柔的脾氣,回話都會盡量回得詳細些,條理清晰些,柳氏和丁柔身邊的丫頭,被丁柔暗自訓練的口齒上都伶俐了些,回話說得很明白。丁柔記在心裡,她大哥娶妻時,讓柳氏賞點布料散碎銀子,是一份心意,丁柔沒往深處想,七月的娘是府裡後院上的守門媽媽,性子老實,就是沒事時愛吃酒,凡是柳氏身邊的奴婢媽媽,丁柔都調查得很清楚,宅門裡生活不能光指望著不爭,指望著大太太,柳氏起碼得有自保能力。

  快進院落時,七月彷彿很冷一樣,丁柔皺了皺眉,“你一直在外面?“

  七月臉頰緋紅,糯糯的道是。”

  丁柔看後笑了笑,她是春心動了,七月今年十五了,也該找婆家了,丁柔沒有給奴婢強配姻緣的心思,也沒指望著將丫頭配給誰得好處,男女兩方面願意,條件合適相當,丁柔樂得成全。柳氏前兩天才說起七月的婚事,大太太管家很嚴,當差得不得擅離,七月看重的是小廝的話,一定是在當差不遠的地方幽會。

  “你在何處等得你娘?”

  有了地點就好推斷七月的意中人是誰了,七月沒丁柔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是在馬廄旁。”

  是馬房的小廝?餵馬的?還是車把式?丁柔腦子裡過了一遍,圈定兩個人選,七月見丁柔彷彿明了般的笑意,羞紅了臉道:“奴婢就是幫他餵餵馬,路過的人都看見了,奴婢同強哥沒的,誰讓奴婢娘非要讓奴婢在馬房旁邊等著,還來遲了……”

  七月聲音越說越小,幾乎不可聞,再爽朗的女孩子,在感情上會覺羞澀,丁柔挑開門簾進門,強哥兒,記憶中是管馬房的小管事,趕車的手法極好,做他趕的馬車很穩,聽說他有個綽號叫馬痴,對馬比對人好,不過看七月羞澀甜蜜的神色,強哥兒對七月不錯,過會讓人去打聽打聽,丁柔稱讚道:“母親出門到時常用他,兩日後萬梅別院的聚會,會讓他趕車吧。”

  “聽強哥兒說起過,他可認真了。挑選最好的馬匹,上的飼料也是最好的,強哥兒總是說,馬車代表著主人的臉面,好像就屬他能幹似的。”

  說起心上人,七月帶著些許的嬌嗔責怪,但臉上的喜悅很明顯,丁柔笑著回道:“他說得也沒錯,萬一馬驚了會出大事的。”

  “六小姐安。”

  屋子裡的奴婢紛紛屈膝,柳氏正坐在炕上,手拿繡針繡著花樣,見到丁柔並不意外,哪天如果看不到她才奇怪,在丁柔的影響下,柳氏在見到女兒也不再是想接近又不敢接近,在沒外人時,柳氏同丁柔如同尋常的母女,親昵得很。

  “小柔來得正好,幫我挑個花樣子。”

  “嗯。”

  丁柔將外衣退下,坐到了炕上,柳氏道:“大小姐眼瞧著就臨盆了,圖樣兒還沒挑出來,真真是急人,小柔眼光好,你選得大小姐準保喜歡。”

  丁柔翻看著圖樣兒,想到在現代有孕時,她如何欣喜的去專門賣嬰兒用品的商店,想著如何布置嬰兒房……丁柔闔了一下眼睛,現代流行的卡通圖案,在古代不適合,丁柔選了一會,笑道:“用麒麟報喜吧,不都說大姐姐懷得男孩兒。”

  柳氏丁柔的眼光,定下了圖樣兒,選擇最為柔軟的布料,一會拿起那個看看,一會拿起這個看看,好一頓忙碌,丁柔說:“將來我給您添了外孫,您也得給我準備了,比給大姐姐還得精心。”

  柳氏手一頓,慈愛的目光落在丁柔身上,含笑輕輕的點頭:“誰也比不過小柔。”

  能給外孫準備,是柳氏這輩子最大的願望,能見女兒幸福富貴,柳氏即便死了也是甘心的,手被女兒握住,柳氏釋然的笑了,小柔說過,活著才能看著她好好的,柳氏摸了摸丁柔手腕上的手鏈,是她親自編的,別的小柔都不屑於戴,只有小柔會覺得好看,磨著她編手鏈帶。

  柳氏鬆開了丁柔,欠了欠身子從擺在炕上的櫃子裡取出一個盒子,遞給丁柔,“我抽空弄的,用了些太太賞賜的珠子,墜角,比在莊子上編的手鏈好,你帶著玩吧。”

  丁柔打開盒子,裡面放了五六條色澤光鮮的手鏈,線繩裡或綴著珠子,或斑斕的墜角,早先在莊子上時不過一顆珠子頂天了,現在一根手鏈上起碼大大小小五六顆,線繩也比以前更好,丁柔一直覺得柳氏做這些手工活比較有天賦,而且也很會搭配,編手鏈的技法很複雜,弄好了很精緻漂亮。

  “可惜娘不能給你更好的,大太太昨日給了三小姐一條珍珠手鏈,娘在旁邊看著都眼熱,是為了萬梅別院的聚會才給的。”

  “娘,您同我說過的別同三姐姐比,別同五姐姐比,你反倒忘了。”

  丁柔將一條紅色的手鏈戴在手腕上,“我也帶著娘給的去萬梅別院,這條花色最複雜,我最喜歡。”

  丁柔左看右看,喜愛之情溢於言表,“我從沒見人帶過這種樣式的,珍珠手串也不是獨一無二的,有銀子都能買得到,娘給我的是唯一的,誰也模仿不來,花再多的銀子,娘也不許給她們編。”

  柳氏欣慰的點頭,後想起樣式不是獨一無二的……她從沒事事瞞過丁柔,剛想張嘴,門口腳步聲響,“老爺安。”

  父親?丁柔將盒子蓋上,他會來?聽柳氏說過不到天黑,丁棟從不會進任何姨娘的屋子,只有在大太太的正房他才有可能在白日裡進去歇息。

  在柳氏的臥房裡,除了暖炕之外,在角落裡放著放置著一處小巧的軟榻,不是為柳氏平時休息用的,丁柔以前好奇的躺上去,被柳氏驚慌失措的拽下來,不許丁柔躺在上面,丁柔追問了好久,柳氏才告訴她,那張軟榻是在侍寢後,她獨自安歇的地方,如果丁棟不留她的話,她沒資格同丁大老爺同睡一張床榻。

  生則同衾死則同穴,只有嫡妻原配才有的待遇。那張床榻是侍寢的婢女姨娘才會睡的,柳氏絕不希望丁柔也同她一樣。丁柔那一日格外的沉默,封建妻妾制度森嚴到如此?丁棟真是把封建士大夫視妾室於無物的作風貫徹到底。丁柔尤其難受,一方面柳氏是妾室,她鄙視一切婚內的第三者,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另一方面柳氏卻是丁柔的生母,丁柔見不得柳氏受辱。

  兩種不同的觀點,差一點讓丁柔腦袋打結,她到是寧願丁棟不來柳氏屋裡。柳氏曾經說過,她從來都沒打算有兒子傍身,笑著告訴過丁柔,有了兒子,她沒現在的日子過。丁柔曾經親眼看過柳氏在伺候完丁棟的第二天喝湯藥,這並不是大太太賞的,柳氏摟著丁柔說過,她就喜歡女兒,就要小柔一個。

  柳氏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如果有兒子的話,大太太絕不會像今日這般維護她,庶子和庶女威脅是不一樣的。柳氏忙起身迎向丁棟,親自打起簾子,門外停了一瞬的丁棟才進屋,丁柔垂頭,他是等著母親去打簾子,難道婢女就不成?

  “老爺安。”

  柳氏福身,親手伺候丁棟褪去大髦斗篷,丁棟不在意般的嗯了一聲,完全是主人的態度,丁柔手心摳緊,丁棟走到坐下後,道“丁柔。”

  丁柔深吸一口氣,彎了彎膝蓋,“父親安。”

  丁棟向旁邊指了指,“坐吧。”

  “是。”

  丁柔重新坐在暖炕上,恭敬老實的垂下眼簾,她不用看也,柳氏會親自為丁棟打水淨面,洗手,上茶細心周到的伺候丁棟,這些前生丁柔也做過,但那時丁柔是對丈夫,而柳氏卻是對主人,其中的差別,丁柔口中苦澀,不為妾室的意念更深,即便是王府側妃在王爺面前也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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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衝突

  丁棟對丁柔的沉默,當成恭謹,悠然的抿了口茶水,難得向柳氏點頭,示意她伺候的不錯,衝泡的茶水很合他心意,柳氏垂頭站在丁棟身側,丁棟沒出口詢問,她沒有多問一句的資格。

  丁棟用茶杯蓋浮了浮茶葉,“今日我在你屋裡用膳。”

  “妾讓人準備。”

  柳氏屈膝,目光有幾分擔憂的看了垂頭的丁柔一眼,她不敢多說什麼,她也不懂女兒為何難過,是為了丁棟?她不明白,但柳氏怕丁柔同丁棟犯倔強,念頭一轉,給丁柔也遞了茶盞,道:“六小姐,用茶。”

  指甲扣入手心,丁柔盡量忍耐著,柳氏藉著遞茶的功夫,悄悄的拽了拽丁柔的袖口,丁柔抬眸見她滿臉的擔心,是怕自己惹丁棟不快,丁柔勉強彎了彎嘴角,“娘。”

  “嗯?”

  丁棟寬著茶葉的動作頓了頓,柳氏慌張更重,丁柔道:“姨娘,多準備些父親愛用的。”

  “是。”

  丁柔眨眼,柳氏放下了懸著的心,只要丁柔答應她的總會做到。柳氏伺候丁棟習慣了,並沒覺得什麼不妥,丁家所有的妾室都是如此,她們不過是半個主子,妾室能指使奴婢,過著使奴喚婢的日子,但卻得伺候府裡的主子,柳氏還好些,不得寵,不得大太太歡心的妾室,有臉面的婆子都能甩臉色。

  柳氏出門吩咐廚房準備晚膳,並命人悄悄去向大太太身邊的李媽媽探話,不是顯擺,是對丁棟突然到來的不解。一會七月回來,告訴柳氏,大太太是知道丁大老爺來柳氏的屋裡的,讓柳氏好生伺候丁棟,

  一顆心放在肚子裡,柳氏隔著簾子朦朧見到丁柔同丁棟對坐,隱隱聽見丁棟問丁柔最近讀什麼書,最近丁老太爺和太夫人的狀況,丁柔語調平緩的一一回答,柳氏眼底露出愉悅,她不求自己能得寵,丁柔到底是丁棟的女兒,給丁棟留下好印象,對丁柔只有好處,也是以前的丁柔最希望得到的。

  不是刻意安排,是意外才在一處,大太太不會以為丁柔故意爭寵,這等好機會太難得了,柳氏聽見他們談論起什麼前朝元史,這些柳氏不懂,在領著丫頭擺膳食時,瞥見到丁棟眼裡的愉悅,見他微不可見的點頭,顯然是贊同丁柔所言,柳氏面上一般恭敬,可心裡像是抹了蜜糖一樣的甜,丁柔是她的骨血,雖然沒幫過女兒,沒教過她識字,在柳氏眼裡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柳姨娘?”

  七月輕輕的碰了碰柳氏的手,柳氏忙收回目光,將一盤水晶肘花擺上桌子,看安排好了,柳氏道:“老爺,膳食準備妥當。”“嗯。”

  丁棟起身,對丁柔道:“你且記得不可固步自滿,敏而好學,持之以恆。”

  丁柔輕嗯一聲,她不想同丁棟說話,可她同樣清楚柳氏的期盼,為了讓自己的腦袋少想點親娘的卑微,丁柔在丁棟問起她讀書時,說了很多,甚至將方才在書房裡同丁老太爺說過的話,講了幾句,沒方才講得透徹,讓丁柔失望的是,丁棟也沒丁老太爺的悟性敏銳,同丁柔說起前朝對讀書人漢人的摧殘,說起太祖皇帝的推翻大元暴政的豐功偉績。

  提起種馬男,丁柔氣更為的不順,雖然他的功勛不少,但也不是沒做過蠢事,當初不是太祖皇后引開追兵,他早被陳友諒,朱元璋聯合斬殺了。說起他在征討天下時做的錯誤決定不少,最後能得天下,丁柔認為運氣不錯,同時也是太祖皇后在背後輔佐支持,否則以太祖皇帝登基後重寵皇貴妃,重寵隱王之心,不是顧忌開國功臣對太祖皇后的敬意,他早就廢了太子了,

  最終太祖皇后能逼宮,一部分是她謀劃得好,有信陽王太妃相助,二是在朝臣勛貴中,她是有莫大的影響力,三就是嫡庶制度,嫡長子有著天然的繼承權,太祖皇帝找遍了辦法,都改變不了讀書人的認知,如果想名正言順的冊立隱王為太子,他只能廢了太祖皇后,在他沒下手之前,或者說在皇貴妃沒計劃好之前,太祖皇后先發制人突然逼宮,後來又血腥鎮壓反抗勛貴,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丁柔的溫順恭謹,丁棟比較滿意,道:“一起坐下用膳。”

  是獎勵?丁柔明顯見到柳氏脣邊的笑顏,忍,再忍,丁柔坐在丁棟身邊,抬眼看了看丁棟,他說不上志大才疏,能中探花才學是有的,但當官的敏銳,運籌帷幄的智商差了些,有機會都不懂的把握,丁棟入閣怕是不成,為一部侍郎尚書頂天了。好在丁棟品性上無明顯的缺點,不會被誰攻訐,他熬過了本次科舉,雖說不會大富大貴,但應能穩居上游。

  丁柔面前的吃碟上突然多了菜色,她發現柳氏站著為他們布膳,丁柔雖然是妾室生的,記在柳氏名下,也是名正言順的丁府主子,可種種壓抑和思想上的衝擊,讓丁柔很難受,聽說過同親眼見到,是兩回事。

  用了幾口,丁柔放下筷子,做出一副沒什麼胃口的樣子,柳氏擔憂的看看丁柔,但此時不敢分心,專心照顧伺候丁棟的喜好,總會有機會問明白的,為丁棟夾菜時,柳氏記起還有太太賞的燕窩,一會讓人給丁柔做了,手一抖,菜掉在了丁棟的腿上,衣袍上染上污漬。

  丁棟趕到大腿處一熱,皺了皺眉頭,啪的一聲放下筷子,柳氏跪地,“妾該死,妾該死。”

  丁柔打算起身,丁棟道:“你坐下。”

  “姨娘不是有意的。”丁柔並沒聽丁棟的坐著,她無法做到眼看著柳氏跪著,她卻視若無睹,無法說服自己,自我安慰著將來等她出息了,再為柳氏出氣,不說她將來能不能出息,就是丁棟的士大夫作風,她再出息,柳氏該做什麼還得做什麼,他的封建觀念根深蒂固。

  丁棟眉頭皺緊,“你往後多陪陪夫人,多跟你母親學學。”

  丁棟自認為是對丁柔好,夫人調教出的女兒總比跟著妾室要強,低頭對跪地的柳氏漠然道:“毛毛躁躁,該罰。”

  “是妾的錯。”

  “不過是小有疏忽,您至於罰嗎?衣服上的污漬也不是洗不掉。”

  丁棟讓她去陪大太太,又對柳氏如此態度,丁柔再難容忍,站在丁棟面前,只說了一句話,“如果您非要罰的話,她是我娘,生母有難,女兒理應承擔,我代替娘受罰。”

  “你在同誰說話?”

  丁棟臉色陰沉,丁柔卻露出自從丁棟進門後最燦爛的笑容,“您,同您說話。”

  他們相處了不短的時辰,丁柔稱呼丁棟為父親,三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一般丁柔會用您代替,丁棟眉頭凝成川字,“你是丁府的小姐,是主子,她不過是妾室。”

  丁柔卻笑道:“我是你女兒,也是娘的女兒。”,“你還有沒有規矩?枉費你母親在我面前說你懂事明理。”

  丁棟語氣不善,柳氏拽了拽丁柔的裙擺,“是妾該死,六小姐不過是一時糊塗,老爺,六小姐。”

  “我不是糊塗。”丁柔硬是將柳氏拽起來,“您如果罰她,我擔著。”

  “好,你出門,給我跪足一個時辰。”

  丁柔同丁棟眸光相碰,問道:“今日之事?”

  “我罰了你,自然不會責怪柳氏。”

  丁柔捏了捏柳氏的手,示意她別擔心,轉身出門跪在迴廊下,柳氏眼圈泛紅,“六小姐,老爺,妾不用她代替。”

  在丁柔出門那一瞬,丁棟卻露出了一絲淺笑,看了又跪在地上的柳氏,她肌膚白皙,眉眼清秀,隱隱透著一股子媚態,比以前看著順眼些。

  丁棟手輕撫柳氏的臉頰,“伺候我安置。”

  “老爺。”柳氏看了眼外面,天都黑了,小柔自己一人跪著,丁棟難得拽起柳氏,起身領著柳氏繞過屏風,坐上炕時,將柳氏攬在懷裡,手指點著柳氏嘴脣,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養了個好女兒,我罰丁柔是為她好,也是為你好。”

  丁棟的手板住柳氏肩頭,手指挑開一顆釦子,“脫衣,嗯?”

  柳氏手指輕顫的解開釦子後,衣服滑落,丁棟手掌在她身軀上游走,柳氏開始為丁棟除去衣物,丁棟翻身,見柳氏壓於身下,順手放下幔帳,稍作安撫頂了進去,柳氏細微的呻吟聲溢出口中,隨丁棟擺布,心卻飛到女兒身邊,小柔,娘對不起你。

  丁柔跪足一個時辰後,七月扶起了丁柔,紅著眼睛道:“六小姐。”

  跪地時丁柔想了很多,輕笑:“我沒事,你同娘說,我明日再來看她。”

  丁柔推開丫頭的攙扶,自己走回承松園,現在不過是腿疼,丁柔不代替柳氏挨罰,她會心疼。回屋後,丁柔倒在炕上,手蓋住了眼睛,對嵐心吩咐:“你不許告知祖母。”

  “是。”

  “你們先出去。”

  “是。”

  丁柔在嵐心等退去後,笑了起來,她肯甘心被丁棟處罰,還有一點至關重要的原因,太夫人最近看她的目光偶爾露出可惜,丁柔怕因她良好的表現而威脅到柳氏,丁柔一點沒覺得為庶女可惜,也從沒想過記在大太太名下,丁柔通過罰跪告訴所有人,柳氏是她的生母,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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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4: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復仇

  丁柔剛一被丁棟懲罰時,丁府裡大大小小的主子聽說了此事,各自反應不一。懲罰的事總是傳的最快的。

  正房裡,大太太懶散的歪在炕上,胳膊撐著頭,丁姝手捧著賬本仔細的聽大太太講解如何記賬,如何管理府裡的日常支出。今日大太太身上不舒服,丁棟來此小歇了一會後,去了柳氏的屋裡。

  每日此時丁姝都會接受大太太的單獨教導,如何管家主持中饋,如何管理奴僕,甚至說如何合理恰當、不留隱患的收取賄賂,光指俸祿銀子,清貴如丁府也養不活這麼一大家子的人,行賄受賄是很有技巧,大太太即便收了賄賂,也不會讓人抓住把柄,這些知識只有嫡女能知道,大太太是絕對不會教給庶女,一是她們很難用上,二是再大度的女人在面對自己丈夫同妾室生的子女時,也會吃味,無法當成親生的。

  “娘,這筆銀子……”

  丁姝欲指點著賬本上的一筆支出時,李媽媽近前福身,低低的喚了一聲:“主子。”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大太太抬起胳膊,李媽媽趕忙扶著她坐起,大太太手上的帶著紅寶石金戒指晃了晃,“姝兒且慢走。”

  丁姝重新坐下,李媽媽見大太太的意思是不避諱丁姝,便道:“是六小姐,主子,六小姐被老爺罰跪,如今正跪在迴廊下。”

  “六妹妹?”丁姝擰緊了眉頭,她怎會罰跪?自從丁柔回府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誰能抓住她的痛腳。

  大太太眉頭微皺,淡淡的問道:“為何?”

  “聽消息是柳姨娘伺候老爺用膳時不盡心,惹怒了老爺,六小姐是代替柳姨娘罰跪。”

  丁姝鬆緩開眉頭,丁柔對柳氏很孝順,對丁柔有些擔心,大太太再問:“老爺呢?”

  “回主子的話,老爺並未離開。”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見丁姝有些傻愣愣,嘆道:“六丫頭好著呢,她願意代替柳氏挨罰,是難得的孝心,你父親心裡會高看她一分,孝道禮教是你父親,你祖父最為看重的。”

  丁姝點點頭,大太太揭過這話不提,看了眼賬本,給丁姝講解疑問,過了小半個時辰,丁姝看出大太太的倦意,屈膝離開,大太太似有所想的看著手上的戒指,“老爺還在?”

  李媽媽應了一聲:“是。”

  大太太輕聲嘆息,“累了。”

  李媽媽扶著大太太,一眾丫頭上前,將身上首飾除下,伺候她梳洗安置,李媽媽放下幔帳時,大太太闔眼道:“多留意三丫頭丁敏,她最近幾日同劉姨娘太過親近。”

  “奴婢早命人盯著,主子,滿府裡的事哪件能瞞過您去?”

  “嗯。”

  見大太太再沒說話的意思,李媽媽掖好被角,順手將蠟燭挑得暗一些。出了門李媽媽緊了緊外衣,主子吃味了?不會啊,今日柳姨娘侍寢也是主子安排的,沒主子的話,老爺不可能去柳姨娘屋裡。李媽媽有些想不明白了,看主子的意思不像是惱了柳姨娘,到底是為什麼?

  大太太了無睡意,睜眼盯著幔帳,層層疊疊的細花紋,底部是繡著荷花蓮子,這頂帳子是柳氏親自繡的,大太太嘆息:“六丫頭,你當如何?”身體轉向裡面,大太太闔眼,不管如何她不能多一句的嘴,盡人事安天命吧。

  “你說什麼?六妹妹被罰跪了?”

  丁敏放下手上的繡活,最近經常到丁敏房中的劉姨娘點頭:“都嚷嚷出了,還能有假?是罰跪迴廊下,怪可憐的六小姐。”

  “是父親罰的她?沒說是為什麼?”

  不怪丁敏的關心丁柔被罰,她比任何人都想看丁柔倒霉。有前生的原因,更多得是丁柔的改變讓丁敏措手不及,丁柔總是笑意盈盈似能看穿了她,每次她最倒霉最狼狽的時候總是被丁柔看見,丁敏也曾想過她為何如此的恨丁柔,並不完全是前生丁柔不肯幫她,是妒忌,是的,妒忌,她嫉妒同為庶女可丁柔卻可以富貴榮耀,嫉妒今生本來她才是最得寵的庶女,可丁柔卻總是在不經意間遮蓋住她的光芒。

  丁敏有種難以言言語的直覺,如果不將丁柔徹底的踩在腳下,打得她再難翻身,丁柔是她將來最大的敵人,誰知道她會不一會如同前生一樣嫁去蘭陵侯府,她不想忙乎了半天為丁柔做了嫁衣,丁敏有逆天改命之心,但前生丁柔是蘭陵侯夫人,始終是丁敏的心結,在無法做到萬無一失時,即便丁柔不同她爭,丁敏也會將丁柔當成最大的對手。

  自從大太太輪番敲打丁敏身邊的丫頭後,丁敏雖然一如既往對這些丫頭和善,但婢女在丁敏面前雖說畢恭畢敬,不再多說一句閒話,就連丁敏最信任的月茹彷彿都同她隔著什麼,丁敏顧不上這些丫頭,她想著如何挽回大太太的心,重新得到父親的看重。父親既然無法推辭掉副主考的位置,丁敏也得另想辦法。

  因用到劉姨娘,丁敏得同劉氏多親近些,劉氏常來常往到到是給丁敏帶來了不少的消息。

  劉氏眼底露出一絲羨慕,“是為了柳姨娘,說是老爺惱了柳姨娘,丁柔代替她罰跪。”

  丁敏眼珠一轉,從針線籃子裡取出小剪子剪斷線頭,丁柔將額抹遞給劉姨娘:“您可喜歡?”

  劉氏驚喜萬分,磕磕巴巴道:“是給我的?”

  丁敏笑著點頭,“我將來還會給您做多更好的。”

  依偎進劉氏懷裡,丁敏輕聲說道:“我會比丁柔更孝順您,我沒丁柔的心眼多,會做表面功夫,您看著她為了柳姨娘罰跪,其實是做給祖母看的,做給母親看的,別人不曉得,我卻知道……卻知道她有多歹毒,為了記在母親名下,她……她……哼,她也不怕做惡夢。”

  劉氏感動於丁敏給她做額抹,聽得不是很清楚,見丁敏眸光幽暗,劉氏問道:“噩夢?”

  丁敏搖搖頭,她只知道前生病重的柳氏突然間就死了,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丁柔出嫁入蘭陵侯府前記在了大太太名下,丁敏記得太夫人曾經感慨過,‘丁柔不簡單。’丁敏看不慣丁柔,從重生那日起,丁敏就一直將丁柔當成冷血無情逼死生母的人,她陷害丁柔是為了還活著柳氏不遭受大難,是為老天爺懲罰不孝的惡人,是替天行道,只有如是想著,丁敏才能下得了狠心對付丁柔。

  如果丁柔是善良孝順的女兒,丁敏是很有心裡負擔的,畢竟前生她是個淳樸心底純良的人。不是‘十惡不赦’之徒,丁敏下不去狠手。

  “我幫您帶上。”

  丁敏為劉氏帶上額抹,手拿手鏡給劉氏照著,抿了抿她的發鬢,“等我將來出息了,我會更孝順您。”

  “敏兒。”

  劉氏感動的摟住丁敏,“娘不求別的,只希望你能過得好,敏兒,千萬別學娘。”

  “您放心我不會做妾。”丁敏眼眸晶亮,泛著執著,“我會做府裡最尊貴的小姐,所有的姐妹在我面前都得屈膝行禮,就連丁姝也不例外,只有我得勢了,父親才會更寵愛您,母親也不會總讓你立規矩。”

  劉氏憧憬丁敏口中的美好前景,晃神了好一會,搖頭道:“你不了解你父親,就算你成了一品誥命夫人,老爺也不會虧待太太,反而會更尊重她。“

  “為什麼?“丁敏感覺奇怪,雖然她有心記在大太太名下,但她比丁柔心腸好,不會逼死生母。

  劉氏回想為妾這是十幾年的經歷,哪怕在她剛進門丁棟情最濃時,大太太讓她立規矩,丁棟也沒說出一個不字,“讀書人的清高臉面,百年的傳承規矩,敏兒,尊重妻子是刻在老爺骨子裡的堅持,因你出息了便寵愛於我?你父親怕人議論,丟了臉面體統,他不冷著我就不錯了,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太夫人在我進門前,那句話的意思,是我自甘下濺為妾,雖然同老爺長相廝守,可我是妾室,伺候討他歡心的妾室,再不是讓他心儀的表妹,我只能匍匐在地上仰望他,乞求他的垂憐施捨。”

  “地位嗎?名分嗎?”

  劉氏身子一僵,苦笑道:“是,是我將往日的情分毀了,從進門為妾後,你父親再沒正眼看過我,我不再是他表妹,被他賞玩擺弄的物件瓷器,敏兒,娘同你說,千萬不可為妾。“

  丁敏嗯了一聲,她從沒想過做妾室,答應劉氏毫無負擔,輕聲問道:“我求您的事?”

  劉氏闔了一下眼睛,丁敏向劉氏懷裡蹭去,“有您真好。”

  歇息了一夜,丁柔身體恢復過來,可能老天爺認為沒有好身體扛不住他折騰,丁柔穿越附身之後,就沒再病過,無論多累,歇息一夜會精神百倍,丁柔比較注意養生保養,她既然重活了,就惦記著太太平平的多活幾年,好不容易奮鬥到可以享福了,丁柔不想再像前生一樣,再無病無災的死了,穿越這種事可遇不可求,老天爺不會再讓她穿越第二次的。

  收拾整齊後,丁柔笑盈盈的陪太夫人用膳,期間偶爾感到太夫人的注意目光,丁柔笑容更重了些,關於昨日被罰的事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行動比言語更有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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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三章:人心

  日子過的很快,轉瞬便到了萬梅別院的聚會之時。在這幾日裡丁柔一如往常,絲毫沒因代替生母柳氏挨罰有什麼動靜,每日照常陪伴太夫人,照常去給嫡母請安,丁柔隱隱能感覺到背後有注視衡量的目光。

  丁柔被罰第二日,柳氏讓七月給丁柔偷偷的送了很多的補藥、跌打損傷的藥,雖然太夫人沒明說,但柳氏感覺得出太夫人不喜歡兒子的妾室,所以柳氏不敢親自去承松園看望丁柔,擔心再給女兒惹出大麻煩。

  丁柔卻光明正大去看望柳氏,將整個丁府的注意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甚至陪著柳氏去後花園欣賞雪景,盛開的紅梅,跟著下人都能看見六小姐一直是攙扶著柳姨娘,一直逗柳姨娘開心,離得近的下人能看出丁柔對了柳姨娘的純孝,沒任何做戲的成分。這消息頃刻間傳遍丁府。

  丁敏得到消息時在大太太的身邊,正陪著大太太談笑,大太太聽了後,慢慢的收斂了笑意,眸光微斂,丁敏開解大太太,“六妹妹從沒忘過柳姨娘。”

  大太太聽後似有感悟的嘆了口氣,冷淡的說道:“可惜了。”

  丁敏心中一喜,大太太是為丁柔可惜?為大太太捶腿時,添油加醋的說起丁柔如何眼中只有生母,受過幾次教訓的丁敏,說話的技巧與日俱增,明著稱讚的丁柔孝順柳氏,話語裡隱藏著丁柔心裡眼裡只有生母,別看在大太太面前老實恭敬,其實對嫡母不過是面子上的情分。大太太闔眼,享受著丁敏的伺候,嘴角微不可聞的露出一絲嘲弄。

  在丁敏離開前,大太太讓李媽媽給丁敏熬了補身子的湯藥,說她一連受了兩次嚴寒之苦,專門弄給丁敏用的,大太太的意思是丁敏年輕,此時寒氣郁結,對她將來不利,丁敏熱淚盈眶的喝了補藥,屈膝離開。

  丁敏腳下生風,回到屋子裡讓婢女出去,伸出手指到喉嚨裡,“嘔,嘔,嘔。”丁敏將喝進去的補藥全都吐出來,折騰了大約一刻鐘,她吐乾淨了,疲倦的躺在炕上,催吐是很難受的,腸胃彷彿翻轉過來,喉嚨也被扣得生疼,可再辛苦,丁敏也得吐出來,劉姨娘一遍一遍不停提醒丁敏小心大太太,丁敏算是聽進去了,最為重要的是,在前生時,丁敏親眼看見過丁柔也如她這般催吐,那是在定下蘭陵侯府的親事後,大太太給丁柔熬補藥用。

  前生丁敏能看見是意外闖進去,丁柔求了她很久,丁敏才答應不告訴任何人,丁柔給丁敏講了許多她聞所未聞的事情,丁敏有現在的這些能拿得出手的見識,一是因重生,二是丁柔的教過她。

  躺在暖亢上的丁敏顯得很虛弱,幾番折騰,丁敏知道她該補一補,但她怎敢用大太太的湯藥?萬一大太太起了壞心怎麼辦?丁敏看了看痰盂裡黑漆漆的藥汁液,丁柔便是躲過了大太太的暗著,成親一年便生了嫡子,丁敏重新闔眼,手指摩挲著錦被,她也能做到,她也能做到同蘭陵侯琴瑟和鳴,將親生兒子扶上世子的位置。

  丁敏最信任煙翠,今生她對煙翠這般好,以煙翠的性格她不會背叛自己,丁敏將煙翠叫進來,讓她端著痰盂悄悄的處理了,煙翠先是一愣,後捧起了痰盂出門,吐出來的東西味道難聞,煙翠已經不是廚房的小丫頭,她因得三小姐喜歡,住的,吃的,用的都很好,還能享受最低等小丫頭的伺候,煙翠有時覺得她也應該是主子,突然讓她做小丫頭的事,煙翠捂著鼻子,對丁敏有幾分抱怨。

  隨意處理了倒了痰盂,將痰盂扔給小丫頭,命她刷洗乾淨,小丫頭照辦嗅到湯藥味道留了個心眼。煙翠等到小丫頭忙完了,才扔掉手上的瓜子殼,向丁敏復命。

  丁敏給了煙翠一吊銅錢,煙翠拍著胸脯說,為三小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丁敏更不可能虧待她,讓她收下銅錢,自認為她做得太衣無縫,大太太得了消息,笑得前仰後合,“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蠢材,怡兒現在還好好的,我怎會動心思算計她?即便是有了念頭,也不會直接用在湯藥裡,愚蠢的丫頭,活該受催吐之苦。”

  “主子,三小姐對煙翠是不是太好了些?老奴怎麼感覺有些不對勁兒?煙翠到底那裡值得三小姐另眼相看?”

  “她對煙翠信任,將來才好用得到,雖然奇怪些,但我去問她,丁敏一定不肯說,或者說一大堆有的沒有的,我不問原因,只要結果。”大太太低頭看著茶杯,“往後多給三丫頭補一補。”

  “是。”

  李媽媽心一涼,這不是為丁敏進補,是折騰她,多幾次會大傷元氣的,大太太微微皺眉,丁敏時而聰明,時而愚蠢,聰明也沒聰明到正地方,莫不是身後有高人指點?大太太對府裡的事很有信心,沒什麼能瞞過她去,丁敏如同太夫人說過的,太過奇怪了些。只衝著她盼著怡兒早死,自己不可能喜歡丁敏。

  一旦丁怡早亡,丁敏頂上做繼室的話,大太太會在她出嫁前用藥,但絕不是現在,丁敏想得太多太複雜了,審時度勢這句話,她從來沒弄明白過。

  “母親安。”

  丁柔攙扶著太夫人來到馬車旁邊,先向早就等候著的大太太屈膝,又向二太太行禮,“二嬸安。”

  今日丁府的所有的大小女主子都會去萬梅別院,大太太,二太太按品級著裝,這類命婦聚會,一般情況下會大妝出席,尤其萬梅花別院屬於當朝首輔萬遠廷萬大人,是由其夫人主持,丁府的太太小姐們可沒資格在一品誥命夫人面前放肆,萬夫人娘家姓梅,偏愛梅樹,便在京郊弄了一座萬梅別院。

  萬大人出身江浙,還有兩年便也到了致仕的年歲,江浙派系重新推選領軍人物,才有了這次在萬梅別院的聚會。因形式未明,丁老太爺這幾日一直在書房忙碌著,丁柔不覺奇怪,即便猜測到科舉有可能會有意外,但現在丁老太爺不會向皇上上條陳,怕得個危言聳聽的名,皇上重視本屆恩科,不容許任何人‘詛咒’恩科,丁老爺子在選擇時機,因此丁老太爺對太夫人有過交代,“少言寡語,隨波逐流。”

  一旦科舉出了大事,首輔萬大人也得吃掛撈,雖不會抄家滅族,但很有可能提前致仕,江浙派系必將大亂,丁家不適合此時摻和進去。太夫人不見得全然明白丈夫的良苦用心,但也猜到幾分,夫唱婦隨,自然會全力配合。

  原本打算將江浙派系的關係網交給大兒媳婦,現在想來大太太出身帝都,同北方派系的夫人們有些交情,丁家到是不一定非要此時重入江浙派系,只要丁棟爭氣,坐得穩官位,管他風起雲湧,丁府巋然不動。

  丁柔扶著大夫人上馬車,她昨日被太夫人教導了一番,講了許多的道理,丁柔豁然開朗,對古代女子心生敬佩,她們這些當家太太,從不將同小妾相鬥放在首位,如何主持中饋,幫著丈夫結交命婦夫人才是她們最重要的工作,當然還有生兒育女,也不可忽視。妾室在正經傳統的人家,從沒越過太太一說,於奴婢一般。

       “六妹妹,且停一停。”

  丁柔回頭看向丁敏時,微微怔神,她的打扮是不是太艷麗了些,梳妝帶著些冷艷高貴,但丁柔感覺並不適合身體有略顯單薄的丁敏。

  她梳理了高彬髮髻,斜插一朵牡丹絹花,丁怡送的珠釵是丁敏的必戴之物,發鬢上簪了又簪了一隻吐珠金簪,同朱釵交相呼應,丁敏外罩了火紅的領子的鶴裘,胭脂紅裙擺垂地,蓋住鞋尖有珠子的繡鞋,丁柔推測丁敏裡面穿得褶子小襖,以及羅裙都也都是色澤光鮮,如此高調的亮相,不像是丁敏以前的作風,她是不是又有所圖?

  丁柔笑盈盈的問道:“三姐姐有事?”

  丁敏上前兩步親切的挽住丁柔的手,“幾日沒見六妹妹,怪想的,祖母,孫女有個不情之請,讓六妹妹同孫女一起陪著母親做一輛馬車出門,您看如何?”

  丁柔溫順的垂眼,靜候太夫人安排,丁敏今日絕不尋常,丁柔打起了一萬分的精神應對。坐在馬車裡的太夫人,撩了撩簾子,目光在兩位兒媳身上掃了一圈,重點看了大太太,見她難免錯愕,看起來丁敏是自作主張。

  太夫人本不欲答應,轉念一想,丁老太爺讓她留意丁敏,考驗丁柔,不如將她們放在一起,有個比較,也方便看看丁敏到底做什麼。二太太私心上說,想把丁柔從太夫人身邊趕走,拽了拽文雅的丁瑜,笑道:“六丫頭讓了地方,我同瑜兒,雲兒陪陪母親,也表表孝心,省得讓旁人以為母親就疼六丫頭。”

  丁柔撩了撩眼瞼,二太太話裡有話,什麼叫就疼她?笑盈盈的道:“二嬸,祖母最疼得可不是我哦。”

  丁柔俏皮的眨眨眼,“祖母最看重得是大哥二哥,昨天還同我念叨了呢,春闈後,大哥可回京述職,丁家閤家團圓了,到時大哥的嫡長子才是祖母,母親眼裡的寶貝疙瘩,我們姐妹都得靠後了呢。”

  太夫人笑著:‘你機靈,二兒媳婦你上車吧。“

  大太太也是滿臉笑意,她的嫡長子即將回京城,她也可以抱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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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四章:暗芒

  丁府府門大開,太夫人所乘坐的馬車第一個駛出,隨後是大太太的,再然後是小姐的。丁敏同丁柔陪著大太太乘坐一輛馬車,丁府唯有的兩個嫡女丁姝丁雲坐另一輛。

  丁柔臉上一直掛著淺笑,看著丁敏討好於大太太,坐在馬車裡,如無必要,丁柔很少開口,捧著手爐垂眸靜思,思考丁敏的用意,她絕不是讓自己看她在大太太面前如何得寵。

  “六妹妹,怎麼跟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方才祖母還說六妹妹愛說愛笑,鬼機靈的很,怎麼在母親面前反倒不言語了?”

  這貼眼藥上的,說不上高明,是說丁柔眼裡只有祖母,而沒嫡母?丁柔靜靜的眸光看了一眼丁敏,丁敏穩住心慌,“不舒服?六妹妹?”

  給丁柔的台階嗎?丁柔笑盈盈搖頭:“不是我不言語,是三姐姐將母親的喜好都看透了,我看三姐姐比任何人都了解孝順母親,我得在旁邊學學,有三姐姐這隻百靈鳥在,哄得母親開心,我哪裡插得上嘴?”

  丁柔向大太太靠了靠,“女兒還覺得委屈呢,好處都讓三姐姐占了,她還怪我是鋸了嘴的葫蘆,母親,您可得為女兒做主。”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看向丁柔眸光一閃而過的是欣賞,拍了拍丁柔的手,“你也是伶俐的,敏兒說了一句,你卻說了一堆的話,我看明明是你欺負敏兒。”

  丁敏也湊近,比丁柔離得大太太更近,略帶得意感恩,“還好有母親在,否則女兒才冤屈死呢。”

  大太太扶正了丁敏頭上的珍珠發釵,眸光裡帶著幾許的懷念,”也不知怡兒最近如何?“

  丁柔垂下眼,越發肯定珠釵有問題,而聰明的丁敏愣是沒看出異樣來總是帶著,時刻都昭示著丁怡對她的不同。被大太太幾句話,幾個慈善的笑容給矇騙了,她連自己方才話中的含義都沒弄明白,還想同打算大太太鬥?有些女人,即便她們也沒重生也沒穿越,照樣活得精彩,睿智聰敏,持家有道。“大姐一定會平安的,她人那麼好,那麼疼我,一定會平安無事。”

  丁敏淚光盈盈,透著感動,“女兒無以為報大姐的厚愛,只能每日乞求佛祖,女兒為了大姐,什麼都肯做。”

  “怡兒知道你的心,我也看中你這分難得,敏兒啊,我是疼你的,過兩日我再讓李媽媽給你熬些補藥,你身子太弱了些,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多謝母親厚愛。”

  丁敏垂頭做出恭謹狀,她真是吐怕了,每次催吐彷彿能將腸胃翻出來一樣,可丁敏卻不敢拒絕。丁柔瞥見大太太眼底閃過的冷笑,這補藥也不尋常?以大太太的手段,她豈會用最粗俗低劣的?其中的緣故,丁柔不想知道,懶得去想。

  一路上丁敏同大太太說笑,宛若一對親生母女,換個人定會覺得尷尬或者羨慕丁敏能得大太太歡心,但丁柔一直安靜的坐著,眼看著丁敏討好大太太,或者從車簾的一角向外看去,沿途路過的景色盡收眼底,外面瑞雪覆蓋,馬車咕隆隆的,但因駕車的技巧不錯,不覺顛簸。

  萬梅別院並沒建在山腳下,反而建造在半山腰一處平地上,所以馬車必須經過一到狹長的山路,丁柔看見道路旁的山谷,不是很深,但掉下去也得摔斷腿腳,旁邊還有怪石,弄不好會被劃傷,丁柔暗自搖頭,她怎麼會想著掉下去?

  “六妹妹,在看什麼?”

  丁敏突然插話,丁柔道:“沒什麼。”

  “哦。”

  丁敏彷彿看透了丁柔的心思,看了一眼品茶的大太太,打算趴在丁柔肩膀咬耳朵說悄悄話,丁柔向旁邊閃了閃,本身丁柔就不願同人過多的肢體接觸,能讓丁柔安心靠近的人五根手指頭都能數過來,丁柔一直對丁敏有戒心,她豈敢讓丁敏靠近?

  丁敏撲了空,笑笑將尷尬隱去,低聲道:“六妹妹是想起被送去莊子上的事了?你還沒放下?下面那條路才是去莊子的,當時母親是為了六妹妹好才送你去莊子上靜思,果然你一回來,變了個人似的,是母親用心良苦,六妹妹可別想偏了,聽了什麼人胡言亂語,曲解母親的好意,母親是疼咱們姐妹的。”

  一副知心關懷妹妹的大姐姐模樣,丁柔微微皺眉,“三姐姐,你渾說什麼?我何時怨過母親?不會是你心裡怨恨母親吧。”

  丁敏今日越發的詭異,丁柔直覺一直很強,俗稱第六感比別人敏銳些,她一定在計劃什麼,丁柔不給她點教訓,丁敏還會繼續說下去,丁柔眼角餘光瞥見大太太飲茶的做作頓了頓,雖然大太太垂著眼瞼,看不出神色,丁柔卻知道她是在意的,丁敏點出了丁柔變得不同的盲點,誰都會懷疑丁柔到底遇見了什麼人。

  “我在莊子上養病,一直很老實的,如果說遇見了什麼人?”

  丁柔故意停頓了一瞬,大太太也好,丁敏也罷都將注意力提起,丁柔笑道:“去落鳳山幾次,碰見了一人。”

  “誰?”

  丁敏問道,“是誰?”

  “一位幽魂。”

  有過重生經歷的丁敏是信鬼魂的,比任何人都相信,丁敏汗毛倒豎,臉有些白了,聲音帶著些許她都沒感覺出的顫抖,“幽魂?六妹妹你不會被……”

  丁柔的改變是因為她也被幽魂俯身了?可她對柳氏那麼好,完全當柳氏為母親,完全不是裝模作樣就能裝出來的。大太太眼看著丁柔戲弄丁敏,愚蠢,就她那點心思還敢同丁柔掰手腕?大太太不懷疑,如果丁柔想要算計丁敏的話,丁敏早就被丁柔折騰死了。自從回府後大太太看出丁柔從未想過報復丁敏,她想的同丁敏想的從不在一條道上。

  丁柔放過丁敏,這一點尤其讓大太太滿意,同自作聰明的蠢人計較,心胸太窄了,況且丁柔以前不見得沒有錯處,自省,自持,冷靜,豁達,良善,這些品性大太太最為欣賞,也越發覺得丁柔像怡兒,像她,也像太夫人,丁柔比回府時收斂了銳氣鋒芒,越發沉靜,在太夫人身邊,她比以前有了十足的進步。

  “六丫頭,不許嚇敏兒。”

  大太太出言,安撫般的拍了拍丁敏的手臂,丁敏她還能用得上,不可被丁柔嚇壞了,“敏兒啊,你六妹妹在同你說笑,落鳳山得神女庇護,哪有什麼幽魂鬼怪,六丫兒是有福氣的,許是看見了太祖皇后的英靈,據說凡是看見太祖皇后英靈的人,都會有另有一番感悟。”

  “女兒還想逗逗三姐姐,沒想到被母親戳破了,女兒也不是看見了太祖皇后。”

  丁柔趁此機會當著大太太的面解釋清楚,省得她再懷疑自己背後有人教唆,她不想將可能看見太祖皇后的幻影告訴大太太,太祖皇后威名太盛,落在大家嫡出的女兒身上是好事,但在丁柔身上就不見得了,起碼她現在無福消受太祖皇后的看重。

  丁柔略帶一些感慨:“女兒當時也想不開的,總是抱怨姨娘,抱怨許多人,從沒想過是不是自己錯錯了,後來身子養好了,因莊子離著落鳳山近,姨娘總是勸我出去走走,我便常常去落鳳山賞景,在太祖皇后曾經走過的小路上,不說頓悟,但我有了反思,以前是丁柔做錯了,不懂事,讓母親失望。”

  丁柔看向大太太,真誠的認錯,“母親,您能原諒我,接我回府裡,我只有感激。”

  如果晚兩天的話,丁柔會更感激大太太,哪怕推遲上半日,她也帶著柳氏和嵐心遠走高飛了,哪會像如今這樣享受了小姐待遇,就得承擔小姐責任,步步小心,日子過得是另類的精彩。

  “說這些做什麼?你懂事了出息了就好,不養兒不知慈母心,六丫兒,你將來便會明白了。”

  丁柔垂眼嗯了一聲,她寧願永遠不知道嫡母對庶女的用心,將來的丈夫如果敢弄個庶子庶女出來,丁柔不會放過他。

  馬車沿著上路前行,到達萬梅別院,丁敏先攙扶著大太太下車,丁柔跟在她身後,抬眼打量萬梅別院,建於山腰,梅影重重間,可見到亭台樓閣,空中隨著寒風吹拂,卷起梅花扮飄飛,既然號稱萬梅,丁柔猜測即便沒一萬棵梅樹,也會有幾千顆,風中飄蕩著淺淺的梅花香味,混著白雪的味道。

  丁柔不敢多看,陪著大太太在僕從的引領下,進入一座三層高的閣樓,正面六扇窗戶,聽僕從帶些自豪的介紹,在閣樓裡最頂上一層,可將整座別院盡收眼底,也能看見最漂亮的景色。

  閣樓同樣是沿著山坡建造,丁柔推測是整座別院最高的建築。閣樓裡歡聲笑語,珠光翡翠環繞,早到的命婦們簇擁著年近六旬的首輔夫人,談笑風聲,丁柔隨著姐妹們屈膝見禮,萬夫人同太夫人攀談,因科舉將近,丁棟又是副主考,丁家比以往更受重視,大太太是三品誥命,圍著她的人也不少,二太太臉上雖然帶笑,但丁柔看出她心裡不是很痛快,這是夫榮妻貴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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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5: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五章:出現

  二太太心中再不滿意,也不會讓旁人看出一樣來,深知出門在外,她同大太太是妯娌。二太太緊跟著大太太,一切以長嫂為重,說笑間從不越過大太太去。

  出門在外時,丁柔不想緊跟太夫人惹得風頭太盛,她同丁姝一處,大多時候落後丁姝一小步,低眉順目安靜老實,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很少出聲。丁柔眉眼清秀,梳妝不是很惹人住注意,又是丁府的庶女,真正注意丁柔的人非常少,可以說幾乎沒有。丁瑜,丁敏同樣是丁家庶女,但一個氣質婉約,清麗絕俗,一個豔麗明媚,嬌媚高雅,她們兩人比較惹眼。

  丁柔抬眼瞥見丁敏在小姐們中間左右逢源,自嘲般的笑笑,她沒穿越女的待遇,哪怕再低調再淡然,在人群中一站,總會有人發現穿越女的不同,或溫暖的氣質,或淡然平靜,丁柔很佩服那些發現穿越女特質的人,她們的眼睛到底是怎麼長的?

  來萬梅別院的小姐們,聚在樓閣的第二層,比起頂樓風景稍差,但臨窗看去,景色不錯。丁柔聽了一會小姐們談論詩詞歌賦,或者小聲議論著各府的八卦,丁柔對此興趣不是很大,便悄聲走到窗前,欣賞著萬株梅花。

  賞景的丁柔聽見行雲流水的古琴聲,回眸看去,一位姿容堪稱絕色的少女撫琴,在她身後圍坐著幾名穿戴華貴的同齡少女,丁柔不太懂得欣賞古琴,只覺得好聽,到底哪好來她說不出,撫琴少女的技法並不弱於在王府裡撫琴過的孟小姐。丁柔記得孟小姐好像也到了,不動聲色的看去,在孟小姐身邊同樣聚集著幾名少女,是在鬥氣比較才藝?

  “六妹妹。”

  “嗯?”

  丁姝靠近丁柔,偷偷的指了指撫琴的少女,“婉柔姐姐越發的厲害了,她的師傅號稱琴瑟雙絕,在京城非常有名氣,婉柔姐姐是她最小的徒弟,據說,如果再無美玉之才,婉柔姐姐就是關門弟子,繼承她的衣缽。”

  撫琴少女是蘭陵侯的妹妹趙婉柔?不是她的話,丁姝不可能稱呼她為姐姐,一邊是侯府嫡女,一邊是朝臣之女,一張桌子隔開了兩邊。勛貴同朝臣另類相爭嗎?

  丁柔笑盈盈的看了眼丁姝,果然是大太太教養長大的嫡女,年紀雖小但卻知道以丁家的身份,不宜介入她們的爭執。靠向勛貴,或者靠向朝臣都不妥當,但同趙婉柔有姻親關係,丁姝也很為難,才會拉著自己悄聲說話,等等看再說。

  “五姐姐,我恍惚記得萬首輔有一位孫女來著。”

  “聽說被叫去了,今日來萬梅山莊的不僅有夫人小姐,還有京城出名的學子,我方才聽人說起,就連江南四大才子也到了。”

  丁柔扯了扯嘴角,一提起江南自大才子,她總是會想起唐伯虎,不知道四大才子之首,得祖父稱讚有驚世之才的楊和到底是什麼模樣?莫怪萬大人將孫女叫去,一定是為了楊和。

  丁姝悄聲同丁柔說起江南四才子,他們的豐功偉績,他們的詩詞,他們曾經泛舟西湖辯論三日,丁柔見丁姝微紅的臉頰,古代也有粉絲,也會追星,才子佳人永遠不會少了話題。

  “朱表哥如果聽了五姐姐的話,一定會後悔怎麼沒去考舉人。”

  “六妹妹。”

  丁姝臉越發的紅了,捏了捏丁柔的手,嬌嗔道:“不許渾說。”滿臉羞澀的丁姝,晶亮含羞的眼眸及,顯得很可愛,丁柔抿嘴笑著,丁姝有些惱了,“表哥的才學不比他們差。”

  “哦?”

  丁姝又狠狠的捏了一把丁柔,“就你鬼心眼多,我同你說正經的,你卻……卻笑我?”

  丁柔挽住丁姝的胳膊,壓低笑道:“我也同五姐姐說正經的,我哪句話說得不對?朱表哥雖不見得做得好詩詞,做得絕妙文章,但拿手劍術,那身武藝足以。雖然沉默寡言,但是……五姐姐,那日我可是看見了哦。”

  丁柔撥動著丁姝手腕上的珠串,“我最近常看見五姐姐戴這條玉串,是誰送得呢?母親?祖母?還是……”

  “六妹妹。”丁姝咬牙,低聲道:“你怎麼還記得?當時他不也給了一對耳環嗎?”

  “耳環可沒玉串值銀子,也沒玉串沉甸甸的,朱表哥除了在五姐姐面前對我有一絲親近,在五姐姐看不見時,總是冷冰冰的,我都不敢同他說話。”

  丁姝抓住丁柔的手,解釋道:“他就是那性子,不單是對六妹妹,你……“

  見丁柔猝狹的笑容,“六妹妹,你等著,我一定會笑話回去。”

  丁柔輕笑:“既然看準了,就別再旁生枝節,朱表哥那般好的人,當心被人搶去,天邊的晚霞很美,但趕不上陪你看晚霞的人。”

  丁姝微微點頭,“六妹妹,我知道輕重的。”

  “嗯。”

  丁柔見過朱能朱表哥,同丁姝很般配,前前後後見了幾次,朱能是校尉,不太懂得詩書,也不太討喜,但沉穩持重,是位能護住妻兒的男子。他同丁姝是天作之和,丁柔會祝福他們,方才聽丁姝滿口仰慕的提起四大才子,不管他們是不是才學如何,萬一讓人誤會了,尤其是讓朱能誤會了,以丁姝從小的教養,很難開口解釋清楚,她性子在活潑,也不像是現代女孩敢說情愛,朱能又是內斂的,送丁姝一串手串都臉紅個半天,不是丁柔在旁邊插科打諢,他都不敢送出去。

  這樣略帶靦腆的男人,他會將一切都悶在心裡,算是丁柔多事吧,她不想見到本來是應該是一對幸福的夫妻,因些許不需要的誤會弄得相敬如賓。她雖然叫丁姝五姐姐,其實心裡把她當成妹妹看,舉手之勞的提醒,對丁柔從來不費勁。

  現在還好些,一會小姐們必定會同才子相會,作為本次科舉會試的主考徐大人家眷並來萬梅別院,那麼副主考丁棟的女兒,尤其是丁姝便備受關注,不管才子如何清高,在丁姝面前一定會有所表現,丁姝又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少女,性子活潑,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張揚出去,對丁棟,對丁姝未來的姻緣都不是好事。

  丁柔藉著私語時提醒丁姝,以她的聰敏,會處理得很好。

  琴音漸歇,沒等眾人讚嘆趙婉柔的撫琴功底,就聽見樓梯處傳來踏踏的聲響,為見人影,先聽見爽朗的笑聲,“我來遲了。”

  丁柔垂眼盯著地面,這場景太熟悉了,又有穿越女嗎?有了她同丁敏,有了太祖帝后,在多個穿越者也不奇怪,拋開胡思亂想,丁柔自嘲的笑笑,你也不自信了,再有穿越者有如何?你需要害怕嗎?

  “是信陽王府李小姐。”

  丁柔抬眸,見到樓梯口站著一位紅衣少女,大約十五十六歲,她臉若銀盆,眸若朗星,鼻梁挺直,銀紅朱脣,眉眼看起來不夠精緻,但身上卻透著颯爽之姿,胸口前垂著辮子,頭上一根金簪並未簪花,丁柔感到她隱隱的鋒芒,清高的,絕美的,柔美的女子丁柔沒少見,但未有面前的女子,有著現代的中性美,肌膚也沒小姐般的白皙細膩,卻泛著建康的光澤。

  “她是李小姐?”

  信陽王府的小姐不應當是郡主嗎?何況信陽王姓齊,怎麼多出個李小姐來?是信陽王的未婚妻?不對,沒聽說信陽王定親的。

  她微微皺眉,掃視一圈後,問道:“萬妹妹不在?”

  “李姐姐就記得萬妹妹?讓我很是傷心呢。”

  趙婉柔修長的食指波動著琴弦,姿態優美,丁柔下意識向丁敏看去,希望能從她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引得京城沸沸揚揚兒的信陽王齊恆的王妃到底是誰?

  信陽王府是勛貴之首,對大秦朝有著莫大的影響力,無論誰成為信陽王妃都應該是極為轟動的,重生的丁敏不可能不知道。她怎麼就沒想著結交未來的信陽王妃呢?

  今日在萬梅別院匯聚了京城大半的小姐,丁柔從進門後就一直偷偷的看丁敏的反應,讓她失望得是,丁柔看不出來,莫不是信陽王府最終……結局不好?

  丁柔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後背一緊,信陽王府的地位確實很尷尬,雖然有太祖帝后的誓言,可對皇家來說,最無情的就是帝王。因信陽王太妃是太祖皇后教導出的,她的所作所為,丁柔很是佩服,心底希望信陽王府能一直榮耀下去,但看丁敏的表現,丁柔希望是她想多了。

  “誰說我不記得趙妹子?我不是想先向萬妹妹打個招呼嗎?”

  李小姐大步走近,丁柔看見她腰中不是帶著荷包,玉佩等配飾,反倒掛著鞭子。丁柔微不可見的皺皺眉,“李小姐是?”

  丁姝消息比較靈通,低聲道:“聽母親說過,她是信陽王太妃養大的,據說是父母不祥的孤兒,不過在信陽王府裡,是說一不二的,比信陽王府的庶出的郡主還得寵。”

  因不是太妃血脈,才不能稱之為郡主,李小姐……是信陽王太妃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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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衝突

  信陽王府李小姐同趙婉柔很熟悉,兩人在一處談笑,周圍的小姐大多湊上去,閣樓裡熱鬧起來。丁柔默默的站在一旁,打量的目光落在爽朗的李小姐身上,她身上有不同於任何小姐的乾脆爽利,讓見慣了含蓄內斂的古代女子的丁柔覺得幾分親切。如果不是信陽王太妃寵著她,李小姐也不會如此的自在。

  因信陽王府才有了李小姐,樓梯口又有腳步聲響,萬大人嫡出的孫女萬小姐終於出現了,又是一位氣質才貌俱佳的美人,方才聽丁姝介紹過,萬小姐下得好棋,尋常男子都不是她對手,因萬家詩禮傳家,其祖父是萬大人是當朝首輔,萬家的萬珍兒,蘭陵侯府的趙婉柔,信陽王府的李小姐,並稱於世,孟小姐因初到京城,便有了十足的才名,堪稱後起之秀,但現在來說,還趕不上她們三人。

  “李姐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丁柔動了動耳朵,這位說話的萬珍兒的聲音極其的悅耳,是丁柔聽過得最讓人舒服的聲音。只聽見萬珍兒又問:“太妃尚在府中?”

  閣樓裡的小姐都集中了精神,李小姐李思沒賣關子,說道:“我出府的之時,祖母尚在佛堂,我料想今日她不會出門。不過,齊恆哥哥同我私下說過,他會來萬梅別院看望至交好友。”

  丁柔明顯感覺閣樓裡的小姐們吸氣的聲音,信陽王太妃不到,信陽王能來也是一樣的,她們如果想嫁給信陽王,必須得有所表現,讓信陽王記住她們。

  至交好友是尹承善?丁柔向窗外看去,在梅林中間,隱現一坐花廳,有男子進出,那是文豪才子們匯聚的地方吧。丁柔見了許多的這個年代的小姐,對才子很好奇,是不是如同記憶的一般,激揚文字,指點江山,有帶有些許的書生意氣,對社會的不滿呢。太祖帝后對文人,尤其是讀書人很寬和,在這一點上,他們相信讀書人能開啟民智,放寬眼界,在太祖當政時,對敢於直言的書生哪怕說,也不會重罰。

  這項傳統保留了下來,雖然不像宋朝那樣刑不上大夫,但對書生很寬容。丁柔看過幾年前的邸報,曾經有一群書生愣是駁回了皇上的聖旨,從那以後文死諫,武死戰,成為大秦的不成文規律。進士御史以耿直撞住死諫為榮,往往他們死諫後,他們的妻兒父母會得到很好的照顧,尤其是女兒是一家女百家求,大多會嫁入清貴書香之家,為得就是浩然正氣。

  江南四大才子都到了,尹承善不可能不來,在科舉會試前先較量一番。丁柔聽見閣樓裡有凌亂的腳步聲,她回神後才發覺小姐們三三兩兩的下樓。

  “六妹妹,快些,萬小姐邀請我們去賞梅。”

  “嗯。”

  賞梅是次要的,是去梅林看才子。丁柔隨著丁姝移動腳步,因有太祖皇后廢了程朱理學,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不會再毒害女子,大秦朝風俗不如盛唐開放,同時也不會像歷史上明清那般嚴苛禮教森嚴。在聚會上,男女雖然不可同席,但還是可見面的。

  這也算為才子佳人創造機會,丁柔的手臂被人碰了碰,“怎麼?五姐姐?”

  “你看三姐姐。”

  丁柔看向丁敏,她正同一位穿著鶴裘大髦的小姐談笑,丁柔皺了皺眉:“她好像是刑部吳大人家的千金。”

  這位吳大人是出了名的酷吏,每次聚會家眷都會備受冷落,尤其是前一陣,丁柔聽說吳大人得罪了首輔萬大人,本次萬梅別院的聚會,吳大人的家眷親臨是為了消除誤會的,萬珍兒雖然臉上不顯,但對吳小姐態度很冷淡,隱隱有幾分看不起。

  丁敏怎麼會同吳小姐牽扯上?丁柔同丁姝對視了一眼,兩人放慢了腳步,聽丁敏同吳小姐說話,丁敏笑道:“吳姐姐且不用傷心,許是將來有一日您會同萬小姐一般呢,我一看吳姐姐就感覺親近。”

  “我不求像萬小姐,少受點冷眼就好了,如果沒丁妹妹你……誰都不肯理會我。”

  丁敏安慰吳小姐,丁柔眉宇微皺,莫不是吳大人將來會飛黃騰達?丁敏又在提前投資嗎?還是為丁棟?一旦科舉出現誤差,皇上定會將主考副主考囚禁在刑部天牢裡,丁敏提前打招呼讓丁棟少受些苦楚?吳大人可是被稱作賽張湯的。

  “我方才看萬珍兒看了三姐姐好幾次了,真不知道三姐姐怎麼同她在一起,一旦惹萬小姐不快,進而讓萬首輔誤會父親,那可如何是好?”

  夫人小姐們出席聚會,往往代表著家族立場,丁敏本就打扮的顯眼,在如今這樣敏感的時刻,一舉一動不能有一分的差,前兩天聽祖父念叨過,吳大人被皇上罰了,背後一定是同他不合的萬首輔做得手腳,官場上可沒看起來那麼風平浪靜。

  現在討好將來有大造化之人,想要雪中送炭,但丁敏做得有些太明顯了些,別弄到最後沒等到利用上這份善緣,先得罪了此時掌權的萬首輔,不管萬首輔將來是不是倒霉,以他現在的地位不說給丁棟小鞋穿,訓斥丁棟阻礙他升遷還是很輕鬆的,往往不需要萬首輔做什麼,只要一個眼神,自然有依附於萬首輔的人出手。

  丁家不適合參與到黨爭裡,按丁老太爺的意思還是偏向於江浙派系,更不能得罪江浙派系的黨魁萬首輔,丁柔笑盈盈走近丁敏,“三姐姐不是最喜歡梅花的嗎?怎麼今日走得如此慢?我方才聽萬小姐說過,前面有一株開得極好的梅花,她會只給我們看。”

  “你是?”

  吳小姐見到含笑的丁柔,萬小姐指給她們姐妹看梅樹?丁家同萬家的關係並不像丁敏說得生疏,丁敏方才還說她不大喜歡梅樹,轉眼就變了?

  “她是我六妹妹,最是淘氣。”丁敏意識到吳小姐不快,先向她解釋一番,隨後板著臉對丁柔道:“最愛騙人的丫頭,我何時喜歡梅?回去讓母親收拾你。”

  “咦,我哪有騙人,你昨日明明說過的,五姐姐也聽見了。”

  丁柔拽了拽丁姝,“是不是五姐姐?”

  “嗯。”丁姝點頭後,悄聲離去。

  丁柔也不會得罪將來必定會高升的吳大人千金,“吳小姐也喜歡梅樹嗎?我看您方才同三姐姐談笑風生的,要不一起去看萬小姐指出的梅樹?”

  吳小姐眨了眨眼睛,“怕萬小姐不待見我。”

  “您說哪去了,萬小姐是萬梅別院的主人,能來萬梅別院的都是貴客,萬小姐定會讓您有賓至如歸之感。”丁柔親切的挽上丁敏的胳膊,輕笑:“三姐姐有個好處,對誰都很熱情很和善,帶人以誠是母親教過的,三姐姐心腸尤為的善良。”

  丁敏張嘴欲言,丁柔掐了一把丁敏,銳利的目光一閃,丁敏心中亂亂,彷彿回到了前生一般,緊閉了嘴巴,丁柔笑容無懈可擊,吳小姐道:“丁小姐可不可以引我去見萬小姐?”

  “哪用得上我們姐妹呀,你同萬小姐的交情,哪是我們能比的?”

  丁柔暗自點出了,吳大人早先是走通萬首輔的門路才步步高升的,在來萬梅別院聚會前,丁柔詳細了解可能會到的賓客,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信息不全,可吳大人同萬首輔的舊事,恰巧聽祖父丁老太爺感嘆過,當時他不過隨口一說,丁柔就記住了。

  吳小姐含笑道:“丁六小姐?”

  丁柔眨了眨眼睛,吳小姐露出了一分真容:“帝師的孫女果然不凡。”

  吳小姐最後看了一眼丁柔,並未去見萬小姐,獨身走上了另一條小路,用實際行動表明吳大人同萬首輔再無調和的可能,丁柔輕輕搖頭,吳大人的家眷來萬梅別院不是來和好的,是來表示決裂的,這一點她估計了,好在將丁敏拉回來,丁家哪夠資格同吳家,萬家掰手腕。

  吳小姐離去,丁敏回過神,將丁柔拽進了旁邊的梅林裡,四周沒什麼人,當才丁柔給丁姝示意,讓她去見萬小姐,丁姝是丁棟的嫡女身份十足,她來對付吳小姐,表明丁家的態度,你們兩家相爭,丁家不不會多事。

  “六妹妹,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丁柔甩開丁敏,淡淡的笑道:“我該知道什麼?三姐姐即便你雪中送炭也得看時候。”

  丁敏被丁柔清冷的目光一看,彷彿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丁敏惱怒道:“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要好。”

  丁柔冷笑一聲,‘您可別忘了萬大人是首輔,他不見得會對吳大人如何,但對父親……”

  “他看不上父親,將父親的副主考拿掉最好。”

  “你……”丁柔頓塞,丁敏直到現在還相信將來沒任何的變化嗎?“你不是神靈,知曉一切,即便是佛祖不可能掐算出一切來,我們活在塵世之中,總會有意外的,如同出身並不能定終生,總有改變命運的機會,三姐姐不也是在力求改變嗎?”

  “你知道什麼?”丁敏臉煞白,“你……你……”

  “如你所言,我什麼都不知道。”

  丁敏平了平心跳,拂袖而去:“六妹妹,你是爭不過我的,別逼我再毀了你。”

  你能毀了年幼的丁柔,卻奈何不得兩世為人的我。丁柔皺了皺眉,“你聽了多久?不出來嗎?”

  “當初在落鳳山,你聽我們兄妹談話,一報還一報,我聽了幾句又有何妨?”

  雪地裡咯吱咯吱的響聲,丁柔抬眸看向來人,尹府四公子——尹承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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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碰撞

  “落鳳山一別後,尹公子風采依舊。”

  “丁六小姐,卻風采優勝當年。”

  尹承善脣邊含笑,他豈會聽不出丁柔語氣裡的嘲諷,是指責他偷聽?丁柔看著尹承善一步一步走進,放下心中的懊惱,躲是躲不開的,他絕對聽得完整,怕是方才丁柔同吳小姐的談話他都聽見了,轉身而去也不好,讓他誤會為欲擒故縱更難辦。

  丁柔專心的欣賞起俊美少年來,落鳳山見過一面,後來在去周府的路上見過他同信陽王齊恆,當時因漫天大雪,丁柔又是坐在馬車裡看不太清楚。尹承善踏雪而來,越過梅樹枝丫,身穿狐狸領內襯錦緞的鶴裘,頭戴玉冠,髮髻不是梳起,是一根一根小辮子盤起,玉冠上插著金簪固定,襯得尹承善越發的俊秀,漆如點墨的眸子透出幾許自信,鼻梁挺直,齒白脣紅,一派世家名門貴公子作風。

  從他的打扮上來,在衣食住行上不曾虧待過這位名揚天下的才子,比在落鳳山時的激憤,他多了幾許的從容鎮定,許是不在糾結於庶出的身份,他身上再難見到因身份的自卑,平緩鎮定,如一塊尚好的美玉灼灼其華,但眸光偶有鋒芒閃過,丁柔心裡不由得讚嘆,尹承善雖然趕不上有謫仙之貌的信陽王府二少爺,但也是難得的俊逸之人。

  他不顯得文弱的身軀,從氣色看來,他不光是懂得史書禮樂,能被信陽王引為知己,他應當是練過劍法的。

  “丁小姐。”

  尹承善看出丁柔對他的讚嘆,欣賞,卻並無起於小姐中的嬌羞或者迷戀,她心胸坦蕩的欣賞他,尹承善脣邊笑意越濃,丁柔在他眼裡也有十足的變化,在落鳳山自在灑脫得如同一股隨時會飄遠的微風,她無拘無束,似塵世再無牽絆,能說出英雄莫問出身,富貴當思緣由的話語,尹承善從未在任何女子身上感覺到那分灑脫,後有見過她同安陽伯府的李小姐對峙,投中銅錢,知曉她庶出的身份,尹承善越發覺得丁柔難得,甚至說比他還想得明白。

  尹承善記住了丁家六小姐,今日再見丁柔彷彿長高了,嬌軀豐盈了一些,不似當初的孩童模樣,那分灑脫自在收斂起來,聰慧機敏依然,她能看出丁家不適合介入萬吳兩家的紛爭,這份見識尤為可貴,以前還能看出些許情緒的眸子,如今沉靜內斂,如同寧靜的湖面,再難看出她的喜怒。

  不知為何尹承善想攪亂她這分平靜,他因庶子的身份糾結了很久,最近半年才想通,而丁柔同為庶出,是養在深閨的小姐,即便丁老太爺曾經是帝師,尹承善不信丁老太爺會親自教導孫女,看她的梳著雙髮髻,應該尚未及笄,比他起碼六歲,在丁柔這年歲,正是尹承善最為掙扎糾結的時候。

  眼看著不如自己的嫡出兄弟呼風喚雨,他的生母受盡嫡母的欺壓,他卻因為生母說了一句公道話,被嫡母責打,而他的父親明明看見了,卻但沒看見一般,冰冷的板子打在身上很疼他怨過,怒過,沒有人理解他,就算他的生母雖然心疼他,卻在埋怨他多事,尹承善那一年大病了一場,不是遇見名師,尹承善恐怕早就如同京城裡眾多的庶子一樣自卑無用。

  丁柔感到尹承善眸子掀起一層驚濤駭浪,氣勢轉為凜然,丁柔笑盈盈的說道:“尹公子,不去花廳裡對決南方才子之首的楊公子,把本事都用在小女子身上,豈不可惜你一身經世之才?”

  尹承善微一闔眼,在睜開眼眸時恢復了平靜,“你聽過楊和楊廷和的大名?”

  楊廷和?丁柔眸子微亮,隨後黯淡了幾分,年代對不上,大秦取代朱明王朝而立,雖然丁柔所處的時空,同她熟知的歷史有些差距,但其中的變化可以說微不足道,楊廷和在明朝是很有名的,曾經丁柔甩掉了腦子裡的想法,此人非彼人。

  “楊公子才子之名名滿天下,我雖在閨閣中,聽見他的才名有什麼好奇怪的?何楊公子的恩師又是祖父的摯友,他們常有書信來往,祖父曾見過楊公子考取舉人的文章,讚嘆過有此大氣磅礡的妙文,不用飲酒,不用用膳,他飽矣。”

  丁柔見到尹承善眼底極快閃過的不服,眼底溢滿了笑意,你方才想什麼,當我看不出?丁柔可沒吃過虧,尹承善,你拿錯主意了,丁柔自從穿越後就沒為庶女身份糾結過,她唯有不甘心的是柳氏妾室的身份,梨渦含笑:“兩年前四座書院筆試,可惜啊尹公子敗於楊公子,兩年後春闈科舉,尹公子可有信心否?”

  尹承善盯著丁柔漆黑含笑的眼眸,很少有人提起兩年前的事,即便有人說起也是用惜敗,充滿了可惜,只有她光明正大的說他敗了,丁柔坦然的面對,見尹承善大笑,丁柔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我是敗於楊兄,有何不能說?今科狀元,我必取之。”“如再敗呢?”

  “我敗於詩書文章,並不是敗於施政之法。”

  尹承善目光灼灼,“太祖皇帝曾說過屢敗屢戰,不失決心總有功成名就之時。我許是錦繡文章上比不過楊兄,但別的方面他不如我。”

  丁柔輕笑:“做得錦繡文章,不一定做得好官,胸有溝壑,方能成為治世之能臣。”

  丁柔福了福,“我以為狀元比榜眼好聽,願君如意。”

  尹承善眼看著丁柔飄然而去,她的意思是可看將來,但眼下她不希望自己再敗於楊和?狀元,榜眼,探花是用好聽衡量的?果然還有些許的孩童心性。

  “聽也聽夠了,還不出來?”

  尹承善從他方才走來的方向說道,半晌沒有動靜,尹承善幾步走到梅樹後,“信陽王殿下。”

  見齊恆靠著肩膀靠著梅樹,眸光深幽,直直的看著丁柔遠去的方向,尹承善擋住了齊恆的視線,“齊兄。”

  齊恆手搭在尹承善的肩頭,眉頭皺得緊緊的,“她的眼睛、眼睛”,“如何?”

  尹承善心底承認,丁柔長得最好的,便是那雙褶褶生輝的眸子。齊恆垂頭神色莫辨,“我見過她。”

  “在何處?”

  “忘了。”

  尹承善對著齊恆肩頭砸了一拳,“如若被人聽見了,還以為信陽王病了。”

  齊恆揉了揉肩膀,一抖衣袖,拋開腦子裡的雜念,調笑道:“我第一次聽有人光明正大的說你敗了,感覺如何?是不是很鬱悶沮喪?”

  指了指不遠處的花廳,裡面隱隱傳來爭論的聲音,齊恆說道:“不去再戰?”

  “楊兄不會在今日使出全部的本事,爭論有何用?書生意氣罷了,江南塞外的弊病是辯不明白的,從北疆歸來的信陽王,會不了解嗎?”。

  “信陽王府職責是戍邊,抗擊蒙古殘餘鐵騎,奉太祖皇帝遺訓,注意韃子的動向,別的本王不知道。”

  齊恆一臉正氣的看了尹承善一眼,尹承善拱了拱手表示欽佩,齊恆問道:“我方才聽你說她是丁家小姐?曾為帝師的丁家?”“她父親是本科會試的副主考之一。”

  “她母親是妾室?”

  尹承善點頭,齊恆拍了拍他肩頭,“她到真不像是庶女,同你說話時,格外的好看。”

  “你。”尹承善道:“你不適合,她不會想去做信陽王的夫人。”

  齊恆道:“你怎知她不肯?”

  尹承善沉默下來,信陽王夫人四朝廷冊封的四品誥命,她會願意為王府夫人?低聲問道:“你看上了她了?”

  信陽王的婚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今日來的小姐們有八成都想嫁給齊恆,不管是正室嫡妃,還是次妃夫人,大多數小姐都是肯的,信陽王府勛貴之首,富貴尊榮。

  尹承善能同信陽王交情莫逆,自然是了解他幾分,以他的性子肯隱藏在梅樹後,對丁柔是有好感的。肌膚呈小麥色的齊恆捻了捻手指,“不討厭她,喜歡倒也談不上。”

  尹承善心被吊起,直爽的齊恆很少會裝模作樣,才見過兩面就不覺的討厭,離喜歡有多遠?

  “她那雙晶亮含笑的眼睛,長得真好看,同畫上的人一樣。”

  “畫?”

  齊恆摸了摸鼻子,“你不懂,就是畫上的人。”

  尹承善別開目光,有些後悔拉著齊恆在背後偷聽,更後悔應該當時應該拉著齊恆一起出現,丁柔是否有心信陽王,他會看得很清楚,總比現在猜測不安來得好。

  不安?尹承善自嘲的笑笑,他有何資格?丁柔又不是他的人,尹承善道:“她是一朵帶刺的薔薇,當心扎了手。”

  齊恆微怔,意味深長的笑笑,“雖然我不想去花廳,但來萬梅別院一次,不露面不妥,思妹說過我會來,不能不給思妹面子。”

  齊恆走了幾步,向後看看還站在遠處的尹承善,笑道:“尹兄,敢同本王一起否?”

  “有何不敢?”

  尹承善走到齊恆身邊,齊恆同尹承善同齡,他們今年是風華正茂的十八歲。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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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4 00:1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章:瑜亮

  丁柔邁步離開梅林走向花廳時,記著尹承善,俊逸有才學的男子,恰逢年少,風華正茂,今日的尹承善比在落鳳山看得舒服。方才聽小姐們說八卦時,說起過尹承善的妹妹尹怡,如今嫁入王家,據說很會討婆母歡喜,雖然是繼室,但也引得一眾庶出小姐們羨慕不已。

  尹承善的嫡母雖然對妾室壓制的比較狠,對庶子也多是打壓,手段簡單粗暴,但據說對庶女不錯,尤其是疼愛拋棄生母眼裡心裡只記得她的尹怡。丁柔彎了彎嘴角,尹承善聽見這話,難保不會鬱悶的吐血,丁柔最欣賞的不是他的容貌,也不是經世之才,而是他對生母的態度,也許有不忿的因素,但聽得來的消息,尹承善從未嫌棄過生母,同是自強不息,衝兩點丁柔才會在梅林裡同他說了幾句話。

  其實比起狀元,丁柔最偏愛被賦予傳奇色彩的探花,雖然看不上李尋歡對感情的態度,但探花聽著就好聽,想到父親和二叔都是探花及第,丁柔對探花少了許多的遐想,文爭第一,能做狀元不是更好?誰願意屈居人下?

  丁柔看得出尹承善對楊和的重視,他們應該是一生之敵,同時她也真的拜讀過楊和的錦繡文章,大氣磅礡,震耳欲聾,發人深省,並不是空談高論,而是有論據有思想,讀之有心潮澎湃之感,引人擊節讚嘆。

  楊和出身江南書香門第之家,卻思想激進,行文行雲流水,丁柔從短短的文章上推斷楊和應該屬於稍顯的激進的改革派,而尹承善丁柔研究過兩年前四院比試時,爭論的焦點是海上貿易利弊得失,兩年前尹承善輸在了略顯得中庸上,他應該屬於改良派,誰優誰劣,等他們圍為官執政一方,或者入閣進入權力中樞後,才能判定。

  大秦立國六十餘年,當年太祖皇帝定下的鐵律許多已經面目全非,丁柔甩掉了腦子裡的念頭,世上再無太祖皇后。

  “六妹妹。……”

  在花廳門口,丁柔見到等候她的丁姝,臉頰凍得有些紅,看到丁柔才長出了一口氣,丁柔心裡一暖,專門等她的嗎?握住丁姝的手,“五姐姐怎麼不進去?”。

  “沒看見六妹妹,我不放心”方才我看見三姐姐獨自一人,問她,說你在後面,你同三姐姐?”。

  “沒事的,拌了兩句嘴罷了。”。

  丁柔挽著丁姝的胳膊悄聲走進花廳,她不用問丁姝如何同萬小姐解釋,大太太親自教導出的女兒會把事情辦妥當,進了花廳,先是聽見慷慨激昂的聲音,“海上貿易如太祖所言,富國強民,然滋生蛀蟲,商賈之家為富不仁,弊病一現,不得不用雷霆手段除之。”

  “文華兄說得有理。”。

  “腹議文華兄。”。

  丁柔抬眼看去,一名穿著藏青色袍掛的青年立於當眾,背著雙手,目光灼灼,臉上溢滿壓制不住的興奮激昂,他不是楊和,字是文華的話,應該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李毅李文華,據說他最敬佩的人,不是恩師,而是楊和楊廷和。

  李文華帶動了才子們的激情,花廳裡格外的喧鬧,丁柔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丁姝自然同小姐嫡女坐在一起,一張小屏風劃出了嫡庶之分。

  丁柔先是打量起花廳的布置,同樣是敞開的十扇落地玻璃窗,從厚度上看,丁柔很佩服工匠的智慧,落地窗戶不夠厚,風一吹玻璃便就碎了,大秦總沒有鋼化玻璃吧,雖然通明度趕不上薄玻璃,但也足夠透亮,坐在花廳裡能看見外面的梅林,花廳四角放置著炭火盆,銀碳燃燒,帶出淡淡的香氣,中間一尊兩人合抱的九鼎香爐,香氣繚繞,一面從棚頂而降的琉璃珠簾,將花廳分為東西兩半。

  東面才子舉子聚集,西邊是小姐們安坐,珠簾朦脆,既符合禮教,又不會讓才子佳人不得相見,頗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透過珠簾丁柔看見才子跪坐在軟席上,在他們面前擺放著條案,上面陳設著茶點,白玉酒壺承裝著瓊漿玉液。

  琉璃珠簾晃動,丁柔眯著眼睛,才子簇擁著一人,他穿著暗紅色的袍掛,頭上不曾裁冠,一根玉簪挽住髮髻,面冠如玉,帶著幾許不常見陽光的白皙,濃眉入鬢,細目丹鳳,眼稍微微上挑,鷹鼻方口,顴骨微高,眼波流轉間帶出幾許的鋒芒,觀才子們對他的態度,他應當是聞名已久的楊和,論相貌,他趕不上尹承善俊秀飄逸,略顯薄涼,論身體,他也顯得單薄些,然氣勢上絕不輸人,不容任何人小視。

  不如說現在他雖然不曾出言,不過是浮著茶杯裡的茶葉,但激昂的舉子眸光敬佩拜服的看著他,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形成的。

  楊和成名之戰在西子湖畔,舌戰眾書生,後在錢塘江口,偶遇外邦使臣,因使臣口出污言穢語,楊和教訓之,大漲了威勢,那名自視甚高的使臣據說是一國王子,拜服楊和的氣節才學,欲拜楊和為師。

  楊和在江南聲名鵲起,直到兩年前四院比試名揚天下,被人稱為第一才子,據說回到江南蘇杭時,滿城轟動,盡看楊郎,醉酒提詩,遊玩秦誰河,楊和狂放的事情沒少做,他同尹承善一般,同樣連中兩元,所有人都在推測,他們中的誰可連中三元,成就前無古人的三元及第。

  “文華此言,當浮一大碗。”。

  楊和聲音略顯低沉,磁性很足,丁柔瞥了一眼四周的小姐,有幾位眸光漣漪,是動心了?居中的幾位身份最高的小姐,萬珍兒,李思,趙婉柔笑不漏齒,好像對楊和並無特殊的感覺,楊和即便才學驚艷,將來入閣為首輔,也是二三十年之後的事了,頂尖的小姐,不一定能看上楊和。“因有弊政,才需吾輩上承帝聽,下安黎民百姓,害除弊政,使得大秦長盛不衰,永遠是東方樂土。”。“好。”。

  群情激昂,就連閨閣小姐都興奮的紅了臉頰,兩世為人的丁柔心跳也快了些,愛國情懷永遠是被人敬佩的。

  “信陽王殿下到。”。

  比方才的動靜還大,最冷靜的頂尖小姐妙目連連,信陽王來了?丁柔看見身邊不遠的哪家小姐捂著胸口,似喘不過氣來的模樣,信陽王的威力不小,明明知道沒什麼希望,卻也願意只看一眼信陽王,還是做次妃夫人也甘願呢?

  不僅是小姐,珠簾後的才子也有些異動,紛紛起身,楊和一改方才的從容,放下茶盞領頭站起,眸光裡透著一分異樣。丁柔隨著眾人起身,低垂下眼瞼,今日方知信陽王府在大秦的地位,如此超然,大秦皇帝能容幾時?信陽王府定是掌握著保命的法子,這不是專權與否的問題。

  “本王來遲,諸位贖罪。”。

  渾厚洪亮聲響,信陽王邁步走進花廳,褪去流光水滑的大髦,露出玄色繡暗紋的衣衫,腰中腰帶鑲玉,斜掛一口寶劍,英武不凡的信陽王身上透出一絲的彪悍血氣,他不是因父戰死,承接王位的信陽王,是在北疆一戰成名,以八千鐵騎破兩萬蒙古騎兵的齊恆,被世人當世驃騎將軍。

  如果說信陽王齊恆是炙熱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太陽的話,身邊的尹承善便是皓月,雖然被信陽王遮擋住一些的光彩,但齊恆蓋不住尹承善的自身的光彩,兩人並肩而行,相得益彰。

  丁柔斂笑,敢於站在齊恆身邊,戳破他們為摯友知己這層窗戶紙,尹承善再也不是激憤的尹府庶子。瞥見丁敏驚愕的樣子,難道說丁敏那世,信陽王同尹承善不對付?丁柔好奇於丁敏那生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再好奇,丁敏也不會同她說,既然丁敏不說,那就猜吧,省得日子過得無聊。

  “拜見信陽王殿下。”。

  “給信陽王殿平請安。”。

  舉子們一躬到地,有了秀才舉子的功名,除了陛下之外,不需要向任何人叩拜,小姐們屈膝福身,身姿聘婷迤邐,聲音宛若空谷黃鶯悅耳動聽,“殿下安。”。

  “眾位免禮,本王做客萬梅別院,不必多禮。”。

  齊恆脣邊帶笑,“承善兄,汝乃京師才子,本王從北疆歸來不足一年,不認得眾位才子,你為本王引薦”。

  尹承善點頭,撩開琉璃珠簾,同楊和相對,“廷和兄兩年未見,文采更優,風頭正勁。”。

  “致遠兄,亦然。”。

  丁柔抬眼見到尹承善同楊和站在一起,彷彿他們背後燃燒著熊熊火焰,即便信陽王都被奪去了風頭,真可謂棋逢對手,丁柔卻想到如果他們兩人兩手,是不是大秦的弊病會更容易清除,還塵世朗朗乾坤。

  重新落座後,丁柔低眉順目,尹誠善同楊和走得同樣是兩條路,除非大機緣,否則難以容到一起,道不同不相為謀。

  丁柔想起一事,看向丁敏,她當初冒著風雪去念慈庵是為了見尹承善,那就是說尹承善將來前程無量,丁敏對楊和好像有些冷淡,莫不是楊和不成?

  “丁老太爺曾為帝師,得太祖帝后稱讚,丁府世代書香,難道不能做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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