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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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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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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17: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九章:紛亂

  到了射月圍場,一向是眾人矚目焦點的尹承善低調了很多,最近試探他,拉攏他的皇子太多了,不到站隊的時候,尹承善豈會輕易投靠皇子?唯有躲開,安守本分,圖謀蓄勢而動。

  原本他同二皇子有故,但他既然不想娶嘉柔縣主,同二皇子的關係逐漸疏遠,他唯一的知己好友信陽王齊恆比較欣賞四皇子,他卻覺得四皇子膽子太大,行事太過著急,世上就沒四皇子不敢做的,如果奪位失敗,四皇子沒準會興兵造反。

  自古奪皇位造反的人,就沒有人成功過,以己之力攻打全國,勝算不高,使得大秦陷於戰火,無論成敗都會留下罵名,尹承善在這一點上非常不看好膽子大的四皇子。

  性格剛烈倔強的齊恆,唯有尹承善的建議能聽進去,遂齊恆對四皇子的關注少了些。尹承善在文熙帝面前轉了一圈後,在射獵開始後,就去了偏遠之處,文武雙全不是在射獵場體現的。

  長毛長耳兔唯有在射月圍場才能見到,這種兔子性情溫和,皮毛又軟又長,頗為得閨閣小姐們歡心,被寓意為吉祥活物,然長毛長兔稀少,即便到射月圍場,沒有機緣巧合根本無法找到它,因稀少,長而長毛兔越發珍貴。

  丁柔即將及笄,他琢磨著送什麼禮物合適,他眼尖看見了稀少的長毛長耳兔子,放棄了射獵,他的名聲已經夠響亮了,不需要在圍場上再壓所有人一頭,看見兔子的還有幾個人,尹承善略施小計,調開迷惑了他們的尋找方向,他自己看準目標追著兔子跑到了人煙罕至的地方,終於在山丘後抓到了長毛長耳兔,準備送將長毛長耳兔給丁柔做禮物,順便還打算看看射月圍場有沒有大鷹大雁什麼的,射下來做聘禮會很出彩。

  因嫡母的苛責,尹承善不想聘禮寒酸的話,這些東西都需要他自己準備。雖然師傅很樂意幫忙,但尹承善希望憑他自己的能力,給丁柔一分體面的聘禮。

  尹承善其實沒有想像中的窘困,他出京一趟私下得了不少銀錢上的好處,在官場上兩袖清風等同於自尋死路。必要的應酬禮物,尹承善不會清高的拒之門外,他去得又是比鹽政還有銀錢的海事衙門,其中的油水不足為外人道。後他隨著海軍剿滅海盜,繳獲得到的戰利品不少,這也是不成文的規定。是他們拿命搏回來的,皇帝陛下會睜一隻閉一隻眼,只要不太過分就行了。

  他在行事上很會做人,一同出戰的海軍將領非常信服他,遂繳獲得戰利品隨他挑選。尹府也算是名門望族,他雖然是庶子,但鑒賞力比行伍出身的將領要好很多,尹承善看似沒挑選什麼金銀珠寶,但大多值錢的古董都歸了他。他打算得很好,給妹妹送去一份補妝。妹妹在王家的日子會好上一些,剩下的用都做聘禮,他不能讓丁柔嫁得太委屈了。

  尹承善抓到兔子後,打算去射大雁的,沒想到偷看到這麼一出,如果換個人家,尹承善全然當做看不見,望族之間紛爭實在是太多了,他不會為旁人操心,但涉及信陽王府,尹承善不得不重視,他不想唯一的知己落入李思的算計,齊恆對安陽郡主的敬重,尹承善就更不能眼看著了,既然李思為了地位富貴敢犧牲安陽郡主,難保將來她不會犧牲齊恆。

  信陽王府的危局,並非只有丁柔看得到。他摟緊兔子,打了鳴響,白馬跑到了他身邊,尹承善在御前侍衛找到自絕身亡的劉大人之前,離開了此處,當聽四皇子妃的威名,她救下人的是丁家六小姐時,在尹承善懷中長毛長耳兔子死命的掙扎,告訴尹承善這則消息的人,也打了個寒顫。

  “你認識丁家小姐?”

  “見過一面,不熟。”

  尹承善安撫顫抖掙扎的長毛長耳兔,旁人心裡嘀咕,不熟?看著不像啊。尹承善打聽道:“信陽王殿下如今在何處?丁……丁家小姐脫險後,可受了傷?在何處修養?”

  “聽四皇子妃殿下說,丁小姐騎馬離去了,許是有要事吧。”說話之人不無羨慕,“四皇子妃以絕影相贈,信陽王殿下具體方位不知。”

  四皇子妃的絕影是京城名駒,略遜於方才李思騎的血汗寶馬。尹承善知道丁柔不是個沒分寸之人,更不會強出頭,她騎著絕影做什麼?尹承善更為的擔心些,心怦怦直跳,好像丁柔還會有性命之憂。

  將長毛長耳兔交給隨從小廝墨玉,尹承善說道:“先餵養著,將來我有用。”

  “是,少爺。”

  尹承善辨明了方向,他不知道是丁柔倒霉,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聽李思的話因老虎針對得是安陽郡主,為什麼恰巧讓丁柔撞見?射月圍場很大,以丁柔的性格來來說,她會躲開一切的麻煩,是意外?還是另有原因?

  在京城也唯有他知曉信陽王齊恆欲娶丁柔為次妃,尹承善尋找丁柔的目光裡帶著些許的焦急,僅僅是因為他們那次在萬梅別院的偶遇?因為齊恆在斷崖上救過丁柔?其中是不是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

  不怪尹承善想多想,他本就是個精明重視細節之人,丁柔又不是天仙絕色,性子嚴格說起來不夠溫婉,明顯不是以前齊恆說過會喜歡會娶的小姐,信陽王齊恆即便是次妃都有很多選擇。

  馬蹄聲陣陣,尹承善回頭時,見到不遠處幾道極快的影子閃過,單以騎術來說沒得挑,是信陽王太妃——安國夫人,她風風火火得去找誰?尹承善一抖韁繩,追著安國夫人而去。

  木太妃非常的緊張柳氏同丁柔,得知丁柔騎著絕影追出去後,強壓住急迫的心情,同文熙帝說起此處的紕漏。

  文熙帝很了解木太妃,看出她有些許的異樣,以為是擔心安陽郡主,失而復得的女兒會更加的珍惜,尤其安陽郡主溫婉柔順,雖說不知木太妃在何處找到了她,但皇后曾同他提過,柳氏受過苦,受過委屈,皇后很喜歡安陽郡主的性子,經常提起她,文熙帝對柳氏的印象好,於情於理都更加的在意她。

  李思射了幾隻野兔,小鹿收穫頗豐得回來後,聽人說方才的驚險,以及說起四皇子妃箭射猛虎,在虎口下救了丁柔,李思暗道安陽郡主的好運氣,沒碰到猛虎。

  她嘴上隨人稱讚起四皇子妃。得知木太妃去見文熙帝后,李思趕去,一是因擔心事情暴漏,二是想站在木太妃身邊,讓所有人都知道,她還是木太妃最看重的人。

  因在圍場規矩相比較皇宮少了很多,文熙帝彷彿為證明他還不老,並未去金頂御帳歇息,隨意坐在高台下等候在射月圍場射獵最多的人,李思再怎麼說也是信陽王太妃的人,她見到木太妃很容易,李思安靜的站在木太妃身後,靜靜的聽著木太妃同文熙帝談話。

  讓她心驚的是,當她見過木太妃後,能從木太妃的眼裡看出疏遠冷意,李思心驚肉跳,莫非事情暴漏了?

  遲遲找不到劉大人,文熙帝怒氣更重,木太妃皺眉道:“他應該沒那麼大的膽子,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文熙帝說道:“會有人指使?對安陽下手?”

  木太妃苦笑:“陛下,我同恆兒身邊都有人保護著,我們祖孫是在北疆闖過來的,想要下手很難,安陽不同,她一直沒經過這等事兒,我對她愧疚疼惜是主因,高僧早就說過我命格不好,剋夫克子……天煞孤星……”

  “皇妹,”文熙帝怒道:“你英明一生,還相信死和尚的話,母后不是送高僧去侍奉佛祖了?信陽王府為大秦戍邊多年,朕豈會不知你的苦楚?”

  木太妃嘴角苦澀更重了些,在文熙帝身邊還有幾位重臣,丁棟不擅長騎射站在相對靠後的位置,當聽說丁柔差一點喪生虎口時,他很是緊張,並下了決定改日一定登門拜謝四皇子妃。

  木太妃此時不方便多談,對文熙帝稱呼安國夫人為皇妹,大臣不是第一次聽,亦很習慣了,誰讓安國夫人是太祖皇后的唯一弟子,叫皇妹也說得過去。

  “啟稟陛下,劉大人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自盡,從現場看劉大人畏罪自盡了。”

  文熙帝怒道:“查,給朕查清楚,檢察院接手此事,朕要有個結果,尚未解釋清楚就自盡,他一死,朕更懷疑他背後有人指使,他是被逼的畏罪自盡。”

  一向溫和文熙帝陰狠的眸光掃過身邊的重臣,最近又有人不安分了,安陽郡主便是試探嗎?

  丁柔被所有人忽視了,在所有人的觀念裡,她不過是個倒霉蛋兒,安陽郡主離去,她正好撞上了猛虎。

  “安陽呢?她在何處?”

  “在射月圍場西南方,安陽郡主說想單獨走走……”

  木太妃一下子站起,“陛下,我去……我去看她。”

  木太妃不等文熙帝說話,騎上馬衝了出去,柳柳,你不能有事,柳氏同丁柔的安排,瞞不過木太妃,既然有人想要柳柳的性命,也許會在馬上動手腳,木太妃先救下女兒後,再調查到底誰下的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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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18: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章:驚馬

  丁柔騎絕影趕到同柳氏約定的地方後,她心中一涼,柳氏。這麼大的射月圍場,她到何處找她?如果離開尋找柳氏,丁柔又怕同她錯過了,但在苦等,丁柔又對柳氏不放心,一旦柳氏有危險怎麼辦?

  此時她不再想著怎麼演好這齣戲,只想著柳氏能平安,丁柔焦急的四處眺望,生怕柳氏在她想不到的環境下出危險,坐下的絕影被丁柔緊緊的勒住了韁繩,不安得刨著蹄子,時而嘶鳴,如果不是四皇子妃的關照,絕影會將騎術稀鬆平常的丁柔甩下去。

  她到底在哪?丁柔顧不得別的,柳氏很重視她,不可能遲到,丁柔不敢往壞處想,見絕影動作大了,丁柔讓它在圍著這處小跑起來,她可藉著絕影跑動,搜尋範圍更大些。

  既然柳氏同丁柔打算演戲,丁柔選定的地方相對平緩,即使馬匹受驚後,丁柔救不下柳氏,也不會讓她有太大的風險,丁柔不會選擇懸崖峭壁旁邊,安全比什麼都重要,她不會疏忽柳氏的安全。

  丁柔的心怦怦直跳,彷彿要跳出胸膛一般,心慌慌使得手心都是冷汗,她無法在原地等下去,闔眼感覺了一下方向,她的第六感比旁人敏銳一些,同柳氏母女連心,有了一絲特別的觸動。

  丁柔提了韁繩,撥轉絕影的馬頭,讓絕影向西南方向跑去,絕影跑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丁柔聽見在豎立的大石後隱隱傳來熟悉的聲音。

  讓絕影停下,丁柔仔細的分辨,她焦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是柳氏。丁柔從絕影上跳下來,牽著絕影繞過大石頭,見到頭戴惟帽的柳氏安然的騎在馬上,丁柔懸著的心放下了,她是平安的。

  “你……你到底有什麼事兒?”

  柳氏的話音中略低一絲焦急,她同丁柔相約的時間已經過,再不去丁柔會著急的。

  “不是你突然衝出來,我不會撞到你,但你受傷了話,我也有一分責任,你養傷時的開銷,給你的那張銀票還不夠?你總是攔著我做什麼?我還有要事,您先讓我過去好不好?如果你不滿意的話,可去信陽王府找安陽郡主。”

  柳氏到現在還沒學會以郡主的權勢壓人,換個驕縱的金枝玉葉早將馬前的老頭踢開了。丁柔鬆開絕影的韁繩,看見在柳氏馬前站著一名穿著寶藍色衣掛,鶴發童顏的老者。

  老者的頭髮花白,面色紅潤,聽見安陽郡主的名字,並沒怯懦讓開道路,反問道:“你是安陽郡主?郡主就能欺負人?用一張銀票打發了我老夫?告訴你,老夫不缺銀子。”

  “老人家,我真有要緊事。”

  “信陽王府世代忠良,豈能出不講道理的郡主?”

  柳氏緊了緊韁繩:“信陽王忠於大秦帝國,忠誠於陛下,守護大秦帝國北疆的安危,即便我撞了你,我不講道理,同信陽王的忠誠有什麼關係?我女兒曾經說過,你這樣的人就是仇富,自己沒本事,偏要對信陽王羨慕嫉妒恨。你不去想你為大秦帝國做過什麼,反而嫉妒因在北疆戍邊多年的信陽王齊恆應得的尊榮,當今陛下寬厚仁慈,是賞罰分明之君,你有在此處胡攪蠻纏的功夫,還不如報效陛下,換得封妻蔭子。”

  當柳氏好欺負的?有如此口才,丁柔對柳氏的將來也會更為放心些,木太妃再疼愛柳氏,以她的脾氣也不會事事為她出頭,木太妃在口才上確實差了點,她更相信拳頭,說不過,就打服了。

  老者謾聲道:“你女兒說?你不是安陽郡主?誰不知道安陽郡主沒有女,你敢冒充安陽郡主?”

  柳氏抿緊嘴脣,她說不出女兒已經死了的敷衍話,丁柔卻不顧及這些,出聲道:“老爺爺,如果你不信她是安陽郡主,你還會堵住她嗎?安陽郡主成過親,為何不能有女兒?即便不是親生,還不能有義女?”

  老者看向說話丁柔,帶著些許的嘲諷道:“你又是誰?安陽郡主的女兒?”

  柳氏看見丁柔稍稍的送了一口氣,聽見老者這話,心又提了起來,木太妃說過,如果她暴漏了同丁家的關係會非常的麻煩。為了丁柔好,這秘密必須守下來,郡主不能為妾的。

  柳氏還沒否定前,丁柔笑吟吟的說:“路不平有人踩,莫不是在老爺爺的眼裡,唯有親生女兒才能說句公道話?”

  “這這……”

  大秦民風淳樸,尤其是在天子腳下燕京城,可以說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治安非常的好,如果丟了錢袋,八成能召回來,燕京城百姓自豪的面對來朝拜天朝上邦的各國使臣。

  丁柔走到還在馬山坐著的柳氏身邊,丁柔沒理會尷尬的老者,還是讓柳氏下馬的好,腳踏實地比坐在馬上安全,誰也不知道李思會狸會對柳氏再下很手。

  “見過安陽郡主。”丁柔福身,笑著說道:“方才在密林處見到您,沒料到又在此處意外碰見。”

  柳氏此時才看清丁柔,鬆散的髮髻,臉上還帶著血跡,穿的衣裙上也染著血,裙擺沾著草芥,柳氏問道:“方才你不是這樣的?你怎麼了?受傷了?”

  在柳氏眼裡丁柔重於一切,丁柔瞥見老者的疑惑,抬手握住柳氏擦拭她臉頰的手掌,“安陽郡主不用擔心,我沒受傷,方才在樹林邊上遇見了獵物……”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號角聲,嗡嗡的號角聲預示著狩獵即將結束,丁柔準備攙扶柳氏下馬時,她騎著駿馬突然長嘯,丁柔因對此早馬匹早有疑心,看見狀況不對,想將柳氏直接拽下來,她們雙手相扣,丁柔道:“下馬,下馬……”

  沒等她說完,駿馬亮起前蹄,長嘯般的嘶鳴,丁柔見事情不好,她的騎術不佳,但比柳氏還能好一點,她跑不過發狂的駿馬旁邊的老者稍愣神時,看見丁柔動作利索的翻上了似箭翎一樣飛奔出去的駿馬,“小心,丫頭,小心。”

  他再想行動時,已經晚了,駿馬托著丁柔同柳氏遠去,老者高喊:“來人,救人,救人。”

  他一邊喊著,一邊追著馬跑,此時他才明白丁柔那時上馬有多麼的正確,他根本追不上,就算是年輕時也追不上,得騎馬追老者者跺腳怒道:“可惡,我將馬給打跑了。”

  “師傅,你怎麼會在這?”

  尹承善騎馬趕到,他先前正滿圍場的尋找丁柔,被熟悉的喊聲招來,見到老者異常的吃驚,“師傅……”

  “什麼也別說,救安陽,快去救安陽……”

  尹承善瞄了一眼還能看見的駿馬,在發狂馬上的身影很熟悉,是丁柔?尹承善不再耽誤,馬鞭狠狠的抽在白馬上,叫道:“駕,駕,駕。”

  他的騎得白馬為良駒,掛念丁柔的安危,全力追趕,一會功夫便落後丁柔兩個馬身,安陽郡主在尹承善眼中不算什麼,他對著丁柔喊道:“跳馬,我接著你,丁柔……跳馬……”

  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在,尹承善會直接告訴丁柔別管安陽郡主死活,她平安就好,救不下安陽郡主的後果,他幫丁柔承擔,一向沉穩的尹承善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大叫:“丁柔,跳馬。”

  丁柔摟緊柳氏的腰肢,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風吹亂了她的頭髮,刮過臉頰有些疼,丁柔盡量的控制著韁繩,她記得射月圍場西邊是懸崖,決不能讓馬跑到西邊去,她努力控制駿馬的方向,安慰柳氏:“娘別怕,我們不會有事,我們一定不會有事。”

  她不是沒聽見尹承善的聲音,也不是不相信他,丁柔知道尹承善一定會接住她,但她怎能此時跳馬,她跳下去了,柳氏怎麼辦?丁柔珍惜性命,但同樣不能看著柳氏出事。

  柳氏此時已經完全驚呆了,她練習騎馬不足一月,記不住掌控馬匹的要領,卻只記得一事:“小柔不應上馬,你為什麼要上馬來?”

  如果丁柔不曾上馬,她就不會有危險,柳氏悔恨內疚,丁柔故作輕鬆的笑道:“我上馬來就是為了救您,娘,這不是咱們希望的?這關頭誰還能說一切是假的。”

  尼瑪,誰懷疑誰來試試看好了,丁柔差一點爆粗口,努力的控制著發狂的駿馬,但馬匹還是向西邊跑去,丁柔甚至能看見遠處懸崖……

  丁柔回頭看了一眼追著她們的尹臣善,他眼中的關切擔心,丁柔不會再懷疑他是不是真心的,能在危機關頭追來,足夠了。

  丁柔扣緊柳氏的腰,用盡渾身力氣摟緊,強行轉半轉身,對尹承善喊道:“你接住了,我相信你——尹承善,救她。”

  丁柔用力將柳氏拋出去,尹承善以為丁柔會跳馬,騎白馬狂追,恰好接住了柳氏,尹承善卸下衝盡力時,眼看著丁柔跑遠了,她身下的馬匹已經徹底的發狂,尹承善再想追,已經來不及了,尹承善喃喃道:“你怎麼這麼傻,有這麼大的力氣甩人,沒有力氣跳馬?”

  “小柔,小柔。”安陽郡主喊道:“丁柔。”

  她的喊聲,讓尹承善回神,將安陽郡主放在馬下,再次揚鞭追著丁柔,即便機會不大,尹承善也不想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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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一章:救美

  疾馳發瘋的馬匹卷起了一陣陣的勁風,不僅徹底吹散了丁柔髮髻,刮在她臉上很疼。

  方才她用力將柳氏甩出去,可以說耗盡了丁柔全部的力氣,不在危機關頭激發了她的潛力,換個場合丁柔絕對做不到。

  丁柔雙腿已經無力夾緊坐下的馬,手臂顫抖幾乎握不住韁繩,更無力控制發狂的瘋馬衝向懸崖,丁柔想要跳馬,但她知道跳下去必死無疑,搖搖晃晃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從馬上掉落,丁柔索性扔開韁繩,身體下沉抱住馬脖子,用不多的力氣加緊雙腿,死就死吧,無所謂了,丁柔不覺得遺憾。

  沒有必須得報復的人,沒有必須償還的恩情,丁柔即便死了也問心無愧,離懸崖還有幾尺時,“丁柔,丁柔,伸手,抓緊我。”

  熟悉聲音,讓丁柔迎著逆風睜眼,朦朧中看清前面站的人,“信陽王齊恆。”

  她不畏懼死亡,但有一線生還的可能,她也不會錯過,無論從哪個方面說,丁柔相信齊恆會努力救她,危機關頭男女大防,就沒在丁柔腦子裡出現過。

  丁柔如果伸手去抓他的話,可能還沒碰觸到齊恆她先被瘋馬摔死了,齊恆伸手站在瘋馬的行進道路上,丁柔喊了一聲:“閃開。”

  齊恆執著的伸手,面對飛馳而來的瘋馬面不改色,一手抽出匕首,在馬頭到達他身前時,扭身閃開,寒光四射的匕首直插馬脖子,瘋馬嘶鳴一聲,抬起蹄子踢向齊恆。

  齊恆手上用力,將匕首幾乎全部插入瘋馬的脖子,靈活的閃開飛踢來的馬蹄子,另一隻手抓住了丁柔的衣袖,他從記事起就騎馬,幾乎可以說在馬背上長大的,細算起來在北疆除了睡覺之外,一天中大部分在馬上,不是領兵作戰,就是訓練手下騎兵,對馬性,齊恆知道的很清楚,知道如何殺馬。

  齊恆持匕首的手隨著躲閃橫劃,“啊,啊。”齊恆怒目圓睜,額頭青筋凸起,幾乎將馬脖子割斷,飛濺起來溫熱的鮮血染紅了他穿著的銀白軟盔甲,瘋馬倒下了,由於慣性,丁柔被甩到了空中,撕拉一聲,齊恆拽著袖子撕裂,丁柔後悔她怎麼沒長的胖一點,身體太輕,向前衝的慣性太大,這不是得飛倒懸崖上去。

  齊恆疾跑了兩步,小腿用力,凌空躍起,“放手。”

  丁柔將手臂盡量向他身去,齊恆看看握住了她的手腕,但離懸崖很近,齊恆落下後,大半的身子如出懸崖,丁柔更是重重的擊到懸崖邊壁上,除了手腕被齊恆抓住,她整個人懸空。

  丁柔此時已經沒力氣再用攀岩什麼的了,看著還在向懸崖邊滑去的齊恆,她會將他拽下來的,丁柔無力的輕聲說道:“放手。”

  齊恆趴在地上,手緊緊的抓住丁柔,腳尖點在草地上,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他的身體還在向前去:“不放。”

  丁柔腦袋暈沉沉的,思路凌亂,如果信陽王就這麼死了,木太妃會失望,信陽王府再也不用鎮守北疆了,齊玉不是當將軍材料,也許信陽王府的風險就沒了,齊玉會是太平的信陽王,丁柔想過再狗血一把,撥開信陽王的手,但她珍惜性命,也自私了些,能說放手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丁柔睜大了眼睛,看向半個身子探出來的齊恆,嘴脣-顫抖說不出。

  尹承善同木太妃同時騎馬趕到,尹承善翻身下馬,齊恆是聽見消息慌忙趕來的,將王府的侍衛拋在後面,他來不及多想,抓住了齊恆的胳膊,跪在崖邊,“丁柔,伸手。”

  丁柔看見是他,努力伸出手臂,同他手相碰,尹承善將她拽上來,丁柔劫後餘生的癱軟在草地上,斷頭的瘋馬,同樣躺在地上胸口起伏的齊恆,蹲在她身邊的尹承善,神色莫名難測的木太妃,此時才趕到的王府侍衛,再遠處,是在射月圍場射獵的朝臣,以及騎馬趕過來的帶著惟帽的柳氏,一切清晰又模糊。

  “丁柔。”

  尹承善扶住了暈倒過去的丁柔,她安心般的靠在他的懷裡,長翹的睫毛無生氣般的垂下,眼瞼擋住了那雙極美的眸子,尹承善眷戀得看著她,但周圍的環境不准許他做得太過分,柳氏下馬跑過來,尹承善似明白了什麼,將丁柔交還給柳氏,輕聲說:“她累暈了,沒事的。”

  柳氏眼圈紅紅的,跪在草地上抱著失而復得的女兒,緊緊的,誰不能再將她們分開。

  木太妃走到齊恆面前,低頭看著仰面躺著的孫子,道:“起來。”

  齊恆從攔下驚馬,到他們平安,耗費了他所有的力氣,除了武藝高強,精通騎術的齊恆,無人可以做到。他再無力氣,才會眼看著丁柔昏倒在尹承善的懷裡。

  齊恆見到木太妃面容凝重,喘了幾口氣,緩過來一些,手撐著地面站起身,聲音沙啞:“祖母。”

  木太妃只說了一句話:“你是信陽王。”

  “祖母。”

  齊恆無法辯解,他清楚肩上的責任,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信陽王府就垮了,祖母再也經不起折騰,他是祖母全部的希望,但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丁柔出事,當時他就一個念頭,救她。

  木太妃此時才將目光放在暈倒的丁柔身上,有欣賞,有困惑,有不捨,她對丁柔的感情最為的複雜維妙,木太妃緩了一會,說道:“安陽,你先把她攙扶回你的帳篷裡,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信陽王府不忘。”

  “是,母親。”

  此處的人越聚越多,柳氏不願再停留下去,喚過婢女一起攙扶丁柔先行離去。木太妃對尹承善說:“今日多虧你了,先救下安陽,又救下恆兒。”

  從尹承善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不敢,下臣做了應該做的,安國夫人過獎了。”

  木太妃曾經計較過尹承善是庶子,但齊恆自從同他相交後,有了很明顯的變化,木太妃此時舉雙手贊同齊恆將尹承善當知己,尤其是尹成承善是小舅舅的關門弟子,木太妃對他很是看重。

  此處人多,不是說話的良機,木太妃說道:“你有空到王府來……”

  “安國夫人,安國夫人。”

  文熙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騎馬趕到,“陛下口諭,命安國夫人,信陽王殿下,尹大人覲見。”

  有文熙帝的命令,他們不敢耽擱,各自上馬隨著總管太監趕去文熙帝所在之處,齊恆騎馬靠近了尹承善,說道:“小尹,我會娶她做信陽王正妃。”

  尹承善緊了緊韁繩,丁柔的命是齊恆救下的,如果因此成就良緣也是一樁美事,她不願為側妃,但正妃她會拒絕嗎?尹承善有些拿不準了,救命之恩一般都會以身相許,原本他們的身份相差很遠,但今日丁柔救了安陽郡主,她有可能是……尹承善握緊韁繩,“你同我說沒用,讓她點頭的話,我會祝福你。”

  齊恆道:“我亦然。

  來到轅門前,兩人同時勒住了韁繩,對視一眼後,同時大笑,無論誰能娶到她,都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知己情意,齊恆伸出握緊拳頭的手臂,尹承善明了握緊拳頭同他相碰,齊恆道:“痛快,痛快,小尹,你打過海盜之後,越來越合我脾氣,你應該去一趟北疆。”

  “有機會的話,我願在你麾下效力。”

  兩人翻身下馬,齊恆說道:“今日多謝了,小尹。”

  “你當我是知己,不用說謝字。”

  “好,明日一起喝酒,不醉不歸。”

  “我酒品不好,喝不過你。”

  “小尹。”

  “子墨。”

  兩人並肩走向文熙帝,一人英氣逼人,俊朗英武,一人穩重內斂,儒雅俊逸,文熙帝捋了捋鬍鬚,見到大秦帝國將來的首輔和將軍。文臣武將有矛盾,會使國力損於內耗,將相和,才是好事,尹承善不娶嘉柔縣主,文熙帝對他放心了些,兒子們的小動作瞞不過他。

  射月圍場一波三折的變故,以檢察院將劉濤大人的叛國證據呈交給文熙帝終止,劉濤滿門抄斬,誅殺三族。李思攥緊了拳頭,張叔叔,我為你報仇了。

  丁家小姐兩次被安陽郡主牽連陷入死地,雖然倒霉些,但卻得到安陽郡主的感激,被安陽郡主留在身邊,更重要的她是被信陽王和尹探花救下的,旁人羨慕起丁柔的好機緣,不過其中的凶險,換一個人都不一定能熬過,俗語說富貴險中求嘛。

  丁棟走進帳篷,見大太太身邊擺放著一堆的禮物,大太太笑著起身解釋:“是安陽郡主使人送來的。”

  “六丫頭總是留在安陽郡主身邊不是回事兒。”丁棟落座後,道:“你應該去一趟將她接回來,放在你身邊調養著。”

  大太太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聽說六丫頭的事後慌得不行,親自去見安陽郡主,然郡主受了驚嚇,不見外人,我想接六丫頭回來,郡主不肯放人,反倒送來了這麼一堆禮物,王府的長史很客氣,說讓咱們放心。”

  丁棟挑眉,大太太低聲說:“我就從未見過信陽王長史這麼客氣過,我琢磨著是不是太妃殿下授意的?會不會信陽王殿下想納六丫頭做側妃?”

  丁棟直言反對:“不成,小柔不做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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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二章:歸屬

  不管內宅,不在意庶出女兒的丁棟直言反對,大太太微怔,面前的還是熱衷於仕途高升的丈夫丁棟嗎?

  在翰林院苦熬的十幾年是丁棟最不願意回想的經歷,當時與他同年高中的同榜進士許多都比他官職要高,丁棟有醉生夢死時,總是長吁短嘆,同她抱怨天道不公,然今日……

  大太太怕丁棟沒聽明白,又說道:“是信陽王府……我知曉老爺疼惜六丫頭,她孝順嫻靜,同我親生也不差什麼,我哪捨得委屈了她?不說別的就算是姝兒都做不得側妃,六丫頭救了在信陽王府最受寵的安陽郡主,有了這情分,六丫兒就能在王府站住腳,誰不知道太妃殿下最疼愛憐惜安陽郡主,據說是故去的老王爺最後的囑託。”

  自從聽說丁柔救了安陽郡主,並且被留在郡主身邊後,大太太的心思就活泛了,尹探花再好也沒信陽王好,誰知道將來尹探花能不能出息?

  “我這也是為了六丫頭打算,換個刻薄的嫡母,巴不得庶女低嫁,六丫兒一旦做側妃,那可是從二品的誥命,比怡兒的誥命都高,姝兒更是遠遠趕不上。”

  丁棟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背,他方才是有些著急了,隨口便說出心底的話,說道:“我明白你疼六丫兒的心,但她的親事……,你也知道父親容不得咱們插手,何況父親早給她選好了人家,此時因信陽王府不明的意圖悔婚,這話怎麼同父親說?母親那裡也會輕看你一眼。”

  大太太咬了咬嘴脣,“父母之命,為了六丫兒,母親此時怨恨了我,等六丫頭將來的富貴了,母親怕是會感激咱們的,至於老爺說的悔婚,丁家又沒和尹家定下來,如何算是悔婚?如果王府沒這意思,我也不會上桿子去討,老爺在外做大事,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信陽王府送這些禮物,就是透著同丁家結親的意圖,六丫兒聰明伶俐,都說英雄救美,這不是一樁大好的姻緣?信陽王殿下危急關頭捨命救下六丫兒,他將來不會虧待了她,有信陽王府相助,老爺的仕途之路會更順暢些,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丁棟抿緊了嘴脣,若說他不動心那是假的,但老太爺曾對他說過,六丫兒做正妻對丁家好處更大,也提醒過丁棟,別讓丁柔恨他。雖說丁棟當時一笑而過,不相信丁柔會掀起多大的風浪,然今日他信了。丁棟一直跟著文熙帝,很清楚文熙帝對尹承善的看重,他不願錯失尹承善這位乘龍快婿。

  見丁棟有些鬆動,大太太趁熱打鐵說:“還有一點是柳妹妹,她是個苦命的,好不容易享福了,又故去了,太妃殿下對柳妹妹的愧疚,萬不會自打臉面虧待了她,柳妹妹最在意的就是六丫兒,還能不盼著她好,盼著她富貴了。”

  丁棟說道,“丁家無信不立,周禮傳家,不可背信忘義,父親定是同尹家有了默契,不可違背,你還是安心給六丫兒準備嫁妝,及笄後送她出嫁。”

  大太太徹底愣住了,丁棟怎麼會比以前更堅決?失神道:“老爺。”是因為柳氏嗎?

  “信陽王府看似潑天的富貴,實則凶險萬分,我為戶部侍郎,如果萬幸再生一格成為六部之首的尚書,同信陽王府聯姻,皇上能信得過我?”

  信陽王正妃雖然講究出身,但據我料想,極有可能是無實權的勛貴人家小姐,六丫兒一旦做側妃,如何自處?弄不好我這官職會被免了。何況夫人不知,尹承善睚眥必報,丁家悔婚對他來說是莫大是的屈辱,一旦他得勢,哪有兒子立足的地方?”

  大太太默默不語,丁棟接著說:“你總得為兩個兒子著想,他們才是丁家的中流砥柱,朝堂上的事,我不方便多說,總之信陽王府之危,非尋常之人可解。”

  丁棟表示的這麼清楚,大太太再頂缸上,有損她往日的形象,讓丁棟心裡不舒服,大太太長嘆一聲,“還是老爺想得明白,是我想差了,聽老爺的,回京我先操持六丫兒及笄之禮,再操持她的親事,不好總是勞累母親。”

  丁棟點頭道:“夫人的賢惠,為夫清楚。”

  此事就此揭過,大太太命人安排膳食,用膳後大太太見丁棟心思有些不定,勸道:“要不,老爺去外面轉轉?聽人說射月圍場最美的一景就是黃昏傍晚,不看一次可惜了。”

  “夫人所言,甚是和我心意。”丁棟起身,向大太太道:“夫人可原同我共賞此景?”

  大太太體貼的為丁棟輕撫肩頭,笑著拒絕:“我不比老爺,今日聽見六丫兒險象環生,我腿都嚇軟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一會我得再去求見一次安陽郡主,既然老爺得意思是堅持老太爺給她選定的夫君,總不好直接拂了信陽王府的面子,一但太妃殿下怪罪丁家不知趣,倒霉還是咱們,老爺不必在為此事煩心,妾身有分寸,保準讓信陽王府滿意。”

  丁棟握了握大太太的手腕,如同新婚燕爾時,丁棟的手指尖劃過大太太脈搏處,如同想的一般,大太太臉頰緋紅,瞥了丁棟一眼,“老爺。”

  丁棟笑著離去,大太太送走他後,臉上的紅暈逐漸消退,目光逐漸的轉為冰冷,李媽媽在旁邊看得真真的,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大太太想了一會自嘲的說道:“我何苦同死人一般見識,就是活著,她還能越過我去?因他死了,老爺才念著,真沒想到,老爺這麼多的妾室通房,識文斷字曾經有過海誓山盟的表妹,趕不上我身邊的小丫頭,我該說是我善於調教人?”

  李媽媽扶著大太太坐下,輕聲說:“許是您想多了,老爺是為您著想,您真因六小姐的婚事同太夫人起衝突,得不償失啊,何況老太爺也不會贊同,依老奴看親事不成正好,省得將來大小姐同五小姐向她行禮,您即便能拿捏得住六小姐,在人前還不是恭敬著?”

  李媽媽的寬慰很是有技巧,大太太聽到丁怡,嘆了口氣:“總歸是六丫頭沒福氣,罷了,希望她將來不會怪我耽擱了她的富貴。”

  “又不是主子您不願意成全,六小姐將來怪誰也怪不到您頭上,沒準會怨恨太夫人,更聽您的話呢。”

  李媽媽殷勤的給大太太捶腿,莊子上的侄女上次來信孝敬了她一張一百兩的銀票,李媽媽倒不是缺這點銀子,但唯一親人孝敬的,又從信中知道她同丈夫很好,兒子聰明可愛,李媽媽知足了。

  她更感激丁柔曾經的幫忙,不是丁柔牽線侄女婿怎麼能得了錢老闆的好處?又被安排隨著二小姐(丁惠)去了一趟廣西,得了許多的好處,侄女在信上說,他們跟定六小姐。

  李媽媽也算是看著柳氏長大的,知道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女兒不為妾,側妃說得天花亂墜,在旁人面前高人一等,在正妃跟前側妃也得伺候著,同柳氏又有什麼本質的區別?不外乎外表光鮮罷了。

  信陽王府如何都輪不到側妃當家,侄女夫妻跟著側妃沒什麼前途,沒準被正妃做筏子收拾了,六小姐也不敢為他們出頭,嫁給尹大人就不同了,即便是尹大學士的夫人也沒臉收拾兒媳的陪嫁。李媽媽不能在大太太跟前伺候一輩子,指望著侄女養老呢,六小姐好,侄女一家才能好,她不是對大太太不忠心,只是能幫上丁柔的,她會暗自幫一把。

  大太太斜靠著墊子,手撐著腦袋,闔眼享受李媽媽的按摩,唯有妻媽媽按得她舒服,“今日你猜我碰見了誰?”

  “老奴不知。”李媽媽即便知道也會裝糊塗,大太太缺一個搭話的人,當了一輩子奴才,還能沒這點眼力?

  “上黨侯的二嬸,在閨閣時,我同她有過交情,我成親時,她還送了添妝過來。”

  “老奴記得了,是粱家小姐。”

  “嗯,她今日說侄媳婦子熬不過去了,上黨侯府也是開國侯府,有丹書鐵卷的人家。”

  李媽媽低聲說:“老奴會打聽清楚再同主子回稟,前一陣老奴聽說上黨侯府嫡出的小姐出嫁,弄了個嫁妝成色哪是侯府嫡出的小姐啊。”

  “上黨侯府家大業大,一時周轉不開也有可能。”大太太嘴角勾起,“高僧不是說敏丫頭是當侯夫人的料?她不會介意做繼室的。”

  “老奴回京就去打聽。”李媽媽知道如果沒意外的話,丁敏怕是會歸了上黨侯。

  在射月圍場散步的丁棟,站在及膝高的草地上,凝神望著天邊落日,晚霞滿天,夕陽邊縈繞著一抹極淡的火燒雲,如同她給丁棟留下的印象,永遠低垂著頭,永遠在他面前畢恭畢敬,不懂得爭取甚至不懂得反抗,隨他擺布。

  丁棟嘆了口氣,他記憶最深的一次,是他從病重醒來,問她有什麼想要的,她想了半天,跪在他面前懇求,‘妾懇求老爺,六小姐不為妾。’

  與此同時,丁柔睜開了眼,見到柳氏水盈盈的眸子,丁柔輕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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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三章:交權

  柳氏喜極而泣,丁柔坐起,看了周圍的陌生的擺設,柳氏青花瓷的湯藥碗,一勺一勺的餵給丁柔喝,丁柔從柳氏手裡不由分說奪過藥碗,一揚脖喝乾淨,柳氏拿著湯勺怔怔的發呆了一會,無奈的說:“你還像以前一樣。”

  “一勺一勺的喝太苦了。”丁柔含著柳氏放到她口中的糖塊,挽住柳氏的胳膊:“即便是娘親自餵得,藥也不能變成糖水。”

  柳氏又搖了搖頭,將糖罐捧到手中,丁柔又捻起一塊,搖頭示意她不再吃了,不是柳氏的話,丁柔連這一塊都不會拿起,她一向不喜歡甜滋滋的糖塊。

  柳氏說:“方才御醫給你摸過脈,雖然沒說什麼大病,但你身體底子單薄,在莊子上的病……小柔,娘對不住你。”

  丁柔笑道:“我不是說御醫的壞話,如果世上沒有病人,大夫不是會沒飯吃?您現在是安陽郡主,我不用看就知道您一定見我暈倒焦急的不行,御醫為了巴結信陽王府,當然會說些什麼體弱的話來,只有我病得重,將來活蹦亂跳,才可以顯示出他高超的醫術,換個小姐暈過去,御醫可能會說吃飽了撐的。”

  柳氏輕戳了丁柔的額頭,嗔道:“胡說,不許編排御醫,他是楊神醫的頂門大弟子,醫術最是好的,你底子差,是娘當初沒能耐給小柔弄補藥吃,太太即便給你燉了補藥,等次上也是差的,就這樣太太都是難得……的嫡母了。”

  “我看許多一日三餐的喝補藥燕窩的小姐,也沒換來個好身體,我養兩日準保生龍活虎的,您沒聽說嗎?生命在於運動,我可沒見過藥罐子有長命百歲的,還有一句話,是藥三分毒。補藥用多了,沒準會有傷害呢,所以說最好的不用喝藥,每日走上一百步,保准能活九九。”

  丁柔寬慰起柳氏,因她的妾室身份,哪有機會給丁柔燉補藥吃,柳氏扔掉了失落愧疚,摟住丁柔道:“你聽誰說的?”

  “太祖皇后,這些可都是太祖皇后說的。”

  反正柳氏也不能拿這些話去問木太妃,丁柔不怕的,以信陽王府同太祖皇后的淵源,柳氏會相信。“小柔。”

  “嗯?”

  “你怎麼會為了救我,不要性命呢?你一旦出事,我怎麼辦?”柳氏抬起丁柔的腦袋,同她對視說:“往後再有這樣的意外,先救自己,你能好好的,我死了也能閉上眼兒。小柔,答應我。”

  “救您是本能,同吃飯睡覺一樣的本能。”丁柔同樣也很真心,“如果娘不想我救您有危險的話,就別讓自己陷入危險中去,整日防賊,不如斬草除根,除去一切的隱患。”

  “陛下說劉濤叛國,勾結外蒙韃子謀害信陽王府,母親同恆兒——他們很有本事,只有我最沒用,成他們下手的目標。”

  丁柔問道:“娘可見到李思?”

  柳氏不解的搖搖頭,“我光惦記照顧你,她一向跟著母親,每次遇見我,都很恭敬,姑姑長,姑姑短的,可我卻不喜歡她。看見她富貴驕傲,我就想到了小柔,明明你比她更好,何況小柔對我說過的話我一直記得。”

  丁柔除了提醒木太妃注意李思之外,還曾私下裡同柳氏說過,柳氏和木太妃不一樣,她會將丁柔的話當成聖旨,她更相信丁柔。

  “娘讓人去打聽打聽李思如今在何處?是不是還在木太妃身邊?”

  “小柔你想……”柳氏搖搖頭,她不明白丁柔的心思,“你想做什麼,娘都會幫著你。”

  柳氏起身,吩咐守在大門外的侍女打聽李思的去處,柳氏放下帳簾回去陪伴丁柔,在十米開外,大太太握緊扶著她的李媽媽的手,呆滯了好一會,心不在焉的道“回去,回去。”

  “主子不是想接六小姐?”

  “我說回去,明日再來接她。”

  大太太扶著李媽媽遠去,李媽媽手心也是汗,看錯了吧,一定是看錯了,明明穿著郡主的服飾,怎麼會是她?世上相像的人還是有的。

  一會婢女來回話:“啟稟郡主,思小姐病了,太妃殿下讓思小姐靜養,不見外人。”

  柳氏皺了皺眉,又問道:“尹大人在何處?”

  尹承善也是柳氏的救命恩人,婢女回道:“尹大人覲見過太妃殿下,如今正同王爺飲酒,太妃殿下說,郡主不必操心,王府不會忘記尹大人之恩。”

  丁柔此時眉頭縮緊,尹承善見木太妃同李思生病有關係嗎?李思長於北疆,身體素質遠高於同齡小姐,突然就病了?

  “小柔,陛下說……”遣退侍女後,柳氏困惑不安,丁柔回道:“陛下說是什麼就是什麼,您不用理會。”

  “可是……”

  丁柔知道柳氏擔心信陽王府,她太過善良,木太妃對她很好,柳氏不想看著對她好的人出事,更為重要的是王府要是倒了,她如何照料丁柔?

  “皇上說劉濤叛國,並未提別的,這意味著皇上不想追究,這對信陽王府是好事,也給了太妃殿下一個警示,她不可能掌控一切。”

  “真的沒事?”

  丁柔自信的笑笑:“當然沒事了,我餓了。”

  柳氏忙讓人準備晚膳,丁柔怕柳氏擔心,她體力消耗也很大,丁柔大快朵頤吃了一頓,柳氏笑吟吟丁柔夾菜,丁家真有眼力,到現在也沒來接丁柔,柳氏省了很多的麻煩。

  晚膳後,柳氏同丁柔躺在一張床榻上,攬著女兒入睡,有了救命之恩,柳氏再對丁柔另眼相看,也不會有人說閒話。

  丁柔並不如表面上平靜,李思在信陽府地位尷尬,不是主人也不是僕人,但就是這樣的人,如果丁柔推測對的話,她竟然能操縱朝中大臣,文熙帝再信任木太妃,難免會有一分的懷疑,信陽王府的權利是不是太大?

  大秦帝國屬於秦家,不屬於信陽王府,即便木太妃是秦家的人,稱孤道寡的皇帝不准許任何人動手中至高無上的權利,今日換成是木太妃下號令,後果不堪想像。

  丁柔睜開眼,側頭看著嘴角掛著微笑的柳氏,將被子蓋在她身上,危險同機會並存,木太妃改交權了,尋常時交上手的兵權是疑君飛鳥盡,良弓藏,今日木太妃交權是識時務。

  木太妃身處巔峰這麼多年,應該會明白,北疆的兵權掌控在信陽王手中是後患無窮,即便今日文熙帝不懷疑,明日……後日呢,以信陽王府往日的戰功功勞,文熙帝同木太妃的情分,即便交了兵權,也無人敢欺辱到王府頭上,照樣富貴尊榮。

  御帳內,木太妃跪在文熙帝面前,雙手呈上虎符,“陛下,請收回虎符。”

  “皇妹。”文熙帝扶住木太妃的手腕,聲音沉重:“朕相信皇妹。”

  木太妃執著的跪著,抬起的眸子多了一分的水潤,“我知道皇兄信我,然我老了,這輩子風風雨雨,拼殺半生,夫亡子亡,為大秦,為皇兄,我無悔,但我累了,不想再離開京城,守著恆兒,守著柳柳安享晚年。皇兄還不許我享受幾年清福富貴?”

  “朕是怕北疆再亂,沒皇妹坐鎮,朕不放心。”

  “先帝曾經說過,未來是屬於年輕人的,他們才是出生的太陽,少年強則國強,元蒙韃子五年之內無力叩邊,恆兒一樣是您的將領,是您手中的長劍。”

  木太妃將虎符交給文熙帝,說道:“師傅說過的皇家軍事學院,皇兄,我想將師傅和先帝所教傳承下去,大秦帝國文臣層出不窮,武將卻在凋零,文武均衡,才是國之幸事。”

  “朕答應你。”

  “還有一點,劉濤確實是叛國重罪,皇兄這些年是不是忽視了師傅說過的思想教育?”

  深夜皓月當空,御帳裡隱隱傳出些許談話聲,大秦最為尊貴的兄妹,開誠布公的談論大秦的未來。

  “皇妹,你說朕立誰為太子?”

  “陛下還需要再看看,儲君之事急不得。”

  魂不守舍的大太太輾轉難眠,睡在她身邊的丁棟問道:“夫人不舒服?”

  “有些口渴,也惦記著六丫兒。”

  大太太起身,親自到了一杯茶水,後背對著丁棟,手中握著白瓷茶杯,從帳篷的小窗戶看去,能見到天上的弦月。

  大太太無法確定,更不敢去詢問,柳氏死了,安陽郡主回京,是巧合?如今丁柔又救了安陽郡主,大太太腦中描繪著柳氏的容貌,想著方才遠遠見過的安陽郡主,大太太搖頭,是想多了?

  “過兩日把丁柔接回來就是了,夫人不必憂心。”丁棟轉了身子,睡去。

  大太太默念著安陽郡主是上了族譜,祭拜過祖宗的,是齊家真正的骨血,大家族最忌諱混淆血統,大太太重新闔眼入睡,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歇息不好,心中存事兒,大太太病了,去接丁柔的事就這麼耽擱下來,丁棟是外臣,不能見安陽郡主接回女兒。

  最新消息是安陽郡主感念丁柔救命之恩,相處下來很喜歡丁柔,想收她為義女,丁棟雖然拒絕了丁柔做側妃的婚事,但能同信陽府親近些,也是高興的,對接丁柔回來的心淡了些。

  丁柔陪著柳氏散步時,遇見了齊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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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四章:搶人

  在射月圍場遇見齊恆並不奇怪,丁柔也早有碰見他的準備,三日中齊恆沒露面,正當丁柔以為他放棄時,他出現了。畢竟是她的救命恩人,丁柔福身道:“見過信陽王殿下。”

  一身勁裝的齊恆面色暗了暗,對柳氏道:“姑姑,我想同她單獨說兩句。”

  “恆兒。”柳氏看看丁柔,又看看齊恆,站在丁柔身邊沒有動彈,“你同她有什麼說的?不能讓姑姑聽?”

  外面曾經傳過的一陣英雄救美,不知怎麼回事頃刻間就被壓了下去,反倒是常常提起嘉柔縣主選夫的事情,提起四皇子妃的射殺猛虎,對齊恆救下丁柔的事,所有人好像都忘記了一般,這一切背後無人安排,柳氏不相信。

  齊恆是很好,柳氏也想跟丁柔在一處,但丁柔只能做側妃的話,柳氏是堅決的反對的,既然他們之間沒緣分,柳氏不能眼看著侄子破壞女兒的閨譽,在射月圍場,很容易被人看見,救美事情壓下去,再被提起私相授受,柳氏怕到時後丁柔只能做側妃了。

  不是齊恆不好,也不是柳氏看好尹承善,柳氏聽丁柔的話中意思,是她認準了尹承善,女兒的性子柳氏很清楚,看似低調隨波逐流,但卻是個極為有主意的,既然她決定了,做母親得盡量幫她就好了,柳氏相信丁柔的看人眼光。

  “姑姑,求求你,我真的同她說兩句就走。”

  在家人面前,齊恆很少擺王爺的架子,無論是對柳氏,齊玉,他都像至親的人,但柳氏心裡最重要的人始終是女兒,丁柔道:“娘,幫我拿杯水好嗎?”

  柳氐認真的看了一眼丁柔,點頭道:“好,我一刻鐘後回來。”

  柳氏用眼神警告齊恆,不得為難她,齊恆忙點頭,從見到丁柔後,哪一次他占到便宜?每一次恭謹的丁柔,都會讓他生一肚子氣,對她無可奈何,但他卻一直一直的想著她。

  等到柳氏離去後,齊恆同丁柔相聚一步之遙,丁柔垂著腦袋,齊恆只能看見她的額頭,齊恆問:“傷養好了嗎?”

  “我當時沒受傷,只是太累了,最近幾日娘一直在不停的給我補,我胖了些。”

  齊恆感覺出丁柔雖然恭謹疏遠仍在,但對他已經不像上幾次輿做陌生人一樣,“胖些好,你身體太嬌弱了。”

  齊恆生長在北疆,身材健碩,他整個人能將丁柔包裹起來一樣,丁柔說:“太胖了也不好,我擔心再吃下去,補過了,又不好不從母親的心意,她一直很內疚沒照顧好我,在丁家那種地方,她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我從沒怪過她。”

  丁柔頭稍微抬高一些,齊恆看見了她臉頰上梨渦含著的柔和笑意,手指一根一根的握成拳,“下狠手得是李思,祖母說她會處理,不會再讓她危害到姑姑。”

  “嗯,這樣很好。”

  “祖母將北疆調兵的虎符還給陛下,並說她餘生不會再重返北疆,就在京城養老,並且會在皇家軍事學院為大秦培養將才,傳承太祖帝后的經世之才。”

  丁柔飛快的看了一眼齊恆,沒有答話,齊恆接著說:“射月圍場英雄救美的事是小尹讓人壓下去的,並非我授意,我雖然心儀你,但不會做出齷齪的下流事來。”

  丁柔仰頭問道:“你為什麼要同我說這些?太妃殿下的事情,您不用同我說,他的事情也不用說的。”

  “我認為你應該知道。”齊恆邁出半步,更為靠近丁柔,看著她清麗的眉眼,“我想問一句,如果娶你做正妃,你會答應我嗎?”

  旁邊的樹林裡傳來沙沙的樹葉響聲,丁柔看得出齊恆的認真,他的眼睛明亮得彷彿天上的星辰,丁柔咬了咬嘴脣,說道:“我有一嫡母,有一生母,你的厚愛我心領了,庶女做正妃對信陽王府來說是恥辱。”

  “你的才學,我的戰功,早晚有一日他們會明白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但這過程往少了說是五年,長一點的可能十年或者更久,時間可以改變一切,王爺也許只看到我聰慧的一面,並不知道我的弱點,我是平常人,你會膩的。”

  丁柔見齊恆想要反駁,接著說:“外人的言論,會影響本來就沒感情基礎的夫妻,最為根本的一點,齊恆……,我從來沒喜歡過你。”

  齊恆握緊拳頭,“喜歡?你喜歡小尹?”

  丁柔點頭說:“他各方面都很我很合拍,我對他很有好感,願意同他一起。信陽王殿下不是不好,是感覺不對,我這人很自私,為喜歡的人我會同他一受各種磨難,但對不喜歡的人,我會遠遠的躲開,論身份你是我表哥,這一點我不會忘,但再進一步,無論是次妃還是正妃,絕無可能。

  “你同她們不一樣,一點都不一樣。”

  “一樣的,是信陽王殿下看錯了。”

  齊恆輕嘆:“你可知道太祖皇后拒絕他的時候,也是用不喜歡,你同她很像,甚至比祖母還像她。太祖皇后肯為太祖皇帝犧牲,最終卻反目成仇,你比她眼光好,小尹是個長情的人。”

  丁柔輕笑:“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兒,不能為將來可能存在的背叛,就停滯不前,以現在來說,我覺得嫁給他是最正確的決定,即便他背棄了誓言,我也不會後悔我今日的決定,我料想太祖皇后也是一樣,她可以將下輩子許給表哥,但如果再讓她重新選擇一次,她亦然會選擇太祖皇帝。”

  “諱病忌醫,因噎廢食,非聰明人所為。”

  丁柔前生被丈夫妹妹聯手背叛,對女人來說是最痛苦的情傷,不是她發現得早,丈夫和妹妹會將一切財產都拿走,她將會是棄婦……可結果呢,她成功的報復了他們。

  今生丁柔照樣敢再付出感情,照樣敢成親嫁人,會輔佐丈夫步步青雲,在感情上丁柔有潔癖,但不是懦夫,無論是勝還是失敗,她都能接受得了。

  “你拿著這塊玉佩。”齊恆將玉佩放在丁柔手中,“收下它。”

  “我……”

  沒等丁柔拒絕,齊恆轉身便走,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丁柔看著玉佩上大大的恆字,應該是極有深意的玉佩,她不能收,對齊恆,對他將來的正妃,對尹承善都不公平,丁柔瞬間下了決定,一會讓柳氏還給齊恆。

  丁柔握緊了玉佩,走了幾步後,又停下了,在前面二十步遠,尹承善騎著白馬,馬鞭敲打手心,丁柔靜靜的站著,同他四目相視,最先躲開的是尹承善,他竟然有不敢面對丁柔的感覺,到底是誰失言?

  一向穩重的尹承善,稍顯有些急躁,雙腿一夾馬背,白馬跑開了,丁柔雖然帶著笑,但眼眸裡有說不出的失望,真夠狗血的,誤會就是這樣誕生的吧。

  丁柔可不是因誤會躲到角落裡哭泣的人,雖然她對尹承善的氣量有點失望,但她無論將來還能不能嫁給他,都會將誤會當面說清楚,不會用書信等物,什麼也沒當面說清楚有效,遺憾的是沒有。

  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丁柔回身時,腰被一指有力的手臂禁錮住,丁柔不是吃素的,圍場一旦有無恥之徒怎麼辦?

  現在她可不僅是丁家的小庶女,還得安陽郡主看重,行情見漲,丁柔反手就要向把她摟到馬上的人臉上招呼,耳邊是熟悉的聲音:“丁柔,是我,是我尹承善。”

  丁柔的手掌在距離他俊臉上一寸停下,尹承善眼裡的笑意能溶化寒冰,丁柔轉過身去,“你回來做什麼?”

  尹承善扣緊了丁柔的細腰,不可盈握的腰肢,讓他心裡盪漾,每當靠近她……他身體都會發熱,“我從未想過不問明白就離開,我比子默無恥,我會搶親,他不敢。”

  “放我下去,下去說話。”丁柔後背靠著他的胸膛,單薄的衣服彷彿能感覺他跳動的心,竟然同她心跳一個頻率,“你嚇我?放開我。”

  他是故意兜了一圈又繞回來的,該死,丁柔掙扎起來,但卻掙不開他禁錮,尹承善渾厚低笑聲拂過丁柔的耳朵,“掙扎吧,把人都叫來,今晚我就能同你拜堂成親,聘禮都省了。”

  “無恥,尹承善,你是探花,你怎麼會這麼……”

  “為你,我心甘情願。”尹承善一抖韁繩,白馬疾馳起來,正好碰上拿著鹿皮水壺回來的柳氏,尹承善一邊駕奴白馬,一邊向柳氏說道,“您且放心,我一會就送她回來,不會影響她的名譽。”

  柳氏只感覺一陣風飛過眼前,再看去時,見到一抹模糊的影子,柳氏搖搖頭,唯有他能制都住小柔,齊恆壓不住她。

  尹承善繞開人多的地方走,這幾天他將射月圍場都逛遍了,又是在接近黃昏之時,這個時辰鮮少有人在外面遊蕩,即便碰見人,官職也不高,尹承善足以擺平他們。

  在一處平緩的山丘後,尹承善勒住了韁繩,讓白馬放慢速度溜達,他沒鬆開丁柔,反倒禁錮得更緊:“你拒絕了,是不是?他救過你的性命。”

  丁柔看著天邊的夕陽,草叢裡還有蟲鳴,靠在他懷裡,說道:“救我性命,就得以身相許?那我是不是得先嫁給四皇子妃?況且報恩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麼我會選擇最笨的一種呢,只有笨人才會想著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尹承善嘴角翹起,隨後帶著一絲惱怒:“你說我是笨人?”

  “孺子可教。”

  丁柔咯咯的笑起來,沒她縱容,能讓尹承善得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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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五章:求婚

  尹承善伸出手,白馬吐舌在他手心一舔,卷走手心上的糖塊,尹承善又獎勵般的拍了拍馬脖子,看向不甚服氣的丁柔,自信的笑道:“我看上的人,跑不掉的。”

  丁柔下馬,說道:“我沒想到它這麼聽話。”

  尹承善拽住她袖口,丁柔稍微猶豫了一下,同他並坐,白馬邁著小方步離去,尹承善含笑的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兒:“養了五六年了,曾經是唯一我擁有的東西,幾位兄長都沒得到白馬。”

  “太出風頭不好,你是不是因它被人收拾了?”

  尹承善灑然一笑:“收拾了又怎麼樣?我到現在還騎著它,足夠了。”

  丁柔對尹府的事情有了更為清晰的認識,輕聲問道:“你就沒想過,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讓人得到?你能天天看著它?”

  尹承善回道:“他們最想要得是奪走我最珍視的東西,駿馬他們並不少,只是想讓我痛苦求饒而已。”

  尹承善隨手拔出一根狗尾巴草,在手中揮了兩下,“不說這些掃興的事情,半個月後我請師傅去提親。”

  丁柔想起纏住柳氏的老頭,聽說就是尹承善的師傅,是碩果僅存的寶親王,“你怎麼拜到他名下的?當初在落鳳山時,好像你沒……”

  “當時他雖然教導我讀書,但並沒收我入門墻,我不是他正式的徒弟,相當於記名弟子,後來我想通了他所言,師傅才收下我,我成了他關門弟子。”

  尹承善說著他同寶親王相處的點點滴滴,丁柔認真的聽著,“他是想見安陽郡主才會……”悄悄看向了尹承善,他應該猜測出來了吧,要不然也不會那樣同柳氏說話。

  “我只知道你是丁家六小姐,而我想娶的人是丁柔。”

  “嗯。”

  丁柔不再提起此事,像柳氏這樣的事情心照不宣的好,說多了難免走漏了風聲,到時會很麻煩,丁柔也沒想過因安陽郡主就抬高身份,或者藉著信陽王府得什麼好處,好處不見得會得到,壞處一大堆,“聽說信陽王太妃不會再離開京城。”

  “子默同我說起過,安國夫人留在京城享清福,逐漸消彌她在北疆的影響,一方面是皇恩浩蕩,讓征戰一生的安國夫人歇一歇,二是陛下體恤北疆的將士。”

  丁柔又嗯了一聲,尹承善看出她的擔憂,低聲說:“我會勸著一些子默,他無恙,信陽王府無恙。”

  丁柔臉頰漫開笑容,有尹承善幫忙,信陽王府也許會挺過最殘酷的奪嫡,尹承善說道:“雖然安陽郡主遇險,但消彌王府的隱患,也是一大幸事。”

  “為什麼這麼說?”丁柔挑了挑眉頭疑惑不解的說:“因太妃殿下交了調兵的虎符?”

  “非也,是李思,她才是信陽王府最大的威脅,她在安國夫人身邊長大,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可利用的東西也太多了,如果是個聰明本分的人倒也罷了。”

  “但安陽郡主回京,她會失落,會怨恨,安國夫人前一陣在為她擇夫,北疆張副將有意娶李思,據說他們青梅竹馬,張副將的父親很疼愛李思,張家不介意李思尷尬的身份,安國夫人差不多已經為她定下了,只等著張家去王府下聘,到底養了這麼多年,安國夫人不會虧待了她,然李思看重的是……”

  “楊狀元嘛。”丁柔接口,嘆息:“她就沒想明白,即便沒有安陽郡主,她也不可能成為郡主,嫁給楊狀元。”

  “你想錯了。”尹承善鮮少見丁柔有發愣的時候,笑道:“只要太妃殿下親自去說合,子默當李思為妹,楊家會接納她,信陽王雖然位高權重,但極為重感情,楊和此人你也聽說過一二,他所言正合子默的心思,又是妹婿,楊和太容易被人利用,信陽王若失去中立的立場,陷入奪嫡漩渦,安國夫人安排的再好怕是也無用。”

  “李思如今不是病了?料想太妃殿下不會輕饒了她,安陽郡主是她的女兒。”

  尹承善點點頭,安陽郡主早些年受了這麼多苦,不管是不是安國夫人親生,總是齊家血脈沒錯,安國夫人對她心懷愧疚,籠在身邊還讓人算計了,她的臉上不好看,同時李思也使得王府被皇上猜忌,信陽王太妃怎麼會饒了她?

  尹承善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芥,伸手沒等丁柔反對,直接拽起了她,低沉的說道:“等我娶你可好?”

  丁柔微垂著腦袋,尹承善記起師傅曾說過的一則往事,神色上有些猶豫,不知道會不會嚇壞她。

  尹承善知道他此時什麼都比不了信陽王,齊恆說娶她做正妃,安陽郡主就住在王府裡,丁柔同她的感情很深,她甚至能捨去性命救她。

  尹承善能給丁柔的不多,他家裡的狀況,他庶子的身份,嚇退了多少名門世家的小姐,尹承善走開了,丁柔有些奇怪,抬頭看見他爬山小山丘,他又要做什麼?

  過了一會,尹承善背著手走回丁柔身邊,向她一笑,突然單膝跪地,“丁柔,嫁給我。”

  順便將藏在身後采下的弄成一束的野花舉到丁柔面前,尹承善道:“嫁給我,我會疼你,寵著你,心裡夢裡想得都是你。”

  丁柔臉色煞白的退後三四步,眸子裡滿含驚訝,尹承善原先擔心的事情出現了,他就說誰會做出這等事兒?閨閣裡的小姐哪受得了這種話?可師傅說太祖皇帝做過,就因為他做了,才從旁人手裡搶到了太祖皇后。

  尹承善不願父母雙方下聘定日子,彷彿丁柔是他父母聘下的,丁柔是他選的媳婦,尹承善想讓丁柔當面點頭同意嫁給他。

  原本是想學一下太祖皇帝,來個驚喜,沒想到驚喜沒有,反倒嚇壞了她,尹承善可是很少見丁柔這麼恐慌,驚訝,是他孟浪了些,丁柔就是再有別於旁人,也是清貴人家教養出來的小姐,禮教壓著呢。

  “丁柔、丁柔……”

  尹承善顧不得浪漫了,扔掉了野花,起身幾步拽住了身體顫抖的丁柔,見到她疑惑,困惑的目光,好像她也不是太害怕,“你聽我說……”

  丁柔舔了舔嘴脣,腦子裡快速回憶起以前的尹承善,他不是穿越男,有了太祖帝后的經歷,誰敢再嫁給有心拯救古代美人的穿越男?論無情,論負心薄倖,穿越男比古人更甚,丁柔搖頭說:“不,你先聽我說……你這一套是同誰學的?”

  方才尹承善好好的,沒病沒災,沒昏迷,應該不會被誰突然穿了,他應該還是原裝的,尹承善怕再嚇到丁柔,忙解釋:“是我師傅,他說過太祖皇帝就是這麼懇求太祖皇后下嫁的,我……我以為你會喜歡,丁柔,我再也不做就是了。”

  尹承善的焦急,害怕失去她,讓丁柔心裡一暖,抬眸說:“是太祖帝后?”

  尹承善連連點頭,真誠的對丁柔說:“我是想給你一個特別的日子。”

  “你師傅有沒有說過,太祖帝后後來的事情?”

  “師傅很少提起當年的事兒,偶爾才會說幾句,說起這事是在他喝醉的時候……”

  喝醉了,難怪說的不詳細,她認為太祖帝后這求婚儀式不吉利,前生丁柔點頭嫁給孟浩然的時候,同樣也是他單膝跪地,手捧丁柔最喜歡的天香百合求婚。

  他說得比尹承善還要大膽,還要好聽,結果呢?抵不過時間。丁柔有自信在他求婚的時候,或者在他們結婚後的兩三年裡,他是愛她的,只愛她一人,時間是最狠的屠刀,會改變很多的事情,許多人。

  丁柔反握住尹承善的手,輕笑:“特別不重要。我求的一心一意的人,求得是一份信任,尹承善,我問你無論在什麼狀況下,你可會一如既往的相信我?”

  尹承善猶豫了好一會,“你是不是也願意相信我?”

  “我不會過於相信我的眼睛,為人更應該有精準的判斷。”

  即便目睹尹承善同別的女人在床上,丁柔也會調查清楚,前生她太激動了,才會失去孩子,尹承善低頭,嘴脣如同微風一樣,劃過她的額頭,“如果不相信我的妻子,還能相信誰?”

  從小的經歷讓尹承善很難信任旁人,他是戒備的,有戒心的,尹府事情太多,丁柔沒自信可以處理得面面俱到,難免會有流言傳入尹承善的耳朵,這時候信任就格外的重要,丁柔脣角揚起,“記住你說得話。”

  “答應嫁給我?”

  “我願意嫁給你,嫁給尹承善。”

  丁柔臉頰還是有羞紅,心砰砰的跳,尹承善慢慢將丁柔摟緊懷裡,闔眼享受這一刻的幸福,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安心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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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六章:家法

  柳氏再不捨得丁柔,也在聖駕離開射月圍場之前,放丁柔離開。在離開前,丁柔原先想著讓柳氏將玉佩還給齊恆,但後來丁柔又覺得還是親自說清楚的好,她在感情上從不拖泥帶水。

  丁柔見到了齊恆,也沒多說什麼,將玉佩放到他面前,“我不能收,”

  “為什麼?”

  “我配不上這塊玉佩,它是屬於你妻子的。”

  丁柔聞到一股酒味兒,見齊恆的臉上也有一抹酒醉的緋紅,想了一會,丁柔說道:“酗酒傷情,你以為我是絕色無人可比?信陽王殿下,我就是一平凡女子,而您是大秦帝國北疆的支柱,是太妃殿下傾力培養的人,豈可因情酗酒?何況您的這份在意,大約是好奇,是不甘心,您何必做出這等痴情的舉動?”

  齊恆攥住酒杯,怒道:“你怎知我是好奇?是不甘心?本王是……”

  “別輕易說在意鍾情,如果您真的在意,我想什麼,您會不知道?我一次一次的婉拒,您會不明白?”丁柔福身,“殿下保重,您會找到真正適合您的妻子。”

  “小尹適合你?為了他你寧肯不做信陽王正妃。”

  丁柔轉身離去,留下一聲輕嘆:“起碼他不會說出你這種話來,殿下同我是不是一路人。”

  丁柔從不是為了愛情就捨棄現實的人,前世今生她從來沒有因愛情不顧一切,前生選擇孟浩然除了丁柔喜歡他之外,他各方面都很適合丁柔,今生她在此選擇尹承善,好感也有,但現實的因素更多。

  如果她只想要一份安穩的話,她會選擇嫁給梅翰林,或者哪位舉子,同尹承善一起意味著困境,意味著危險,但也意味著機遇,在將來的相處中她也許同尹承山能成為神仙眷屬,相知相守。

  丁柔走進帳篷,聞到了湯藥味道,見丁姝手中捧著湯藥碗正在餵靠著軟墊的大太太,李媽媽指揮著不多的下人整理物品,明日聖駕回京,她們也得一起走。

  “母親病了?”

  丁柔看出大太太的虛弱臉色灰白,臉頰有些深陷,看樣子病得不輕,丁姝熬得眼睛也有些紅,見丁柔後勉強笑道:“六妹妹回來了,母親念叨你好幾日了。”

  丁柔欠身道:“勞煩母親惦記著,女兒一切安好。”

  大太太的目光在恭謹的丁柔身上轉了一圈,她倒是面色紅潤,眸子看不出一絲的異常,大太太扯出一絲笑容,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來,六丫兒坐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的看看你,我這病啊,一半是因你……”

  丁姝讓開位置,丁柔坐在坐在大太太身邊,大太太慈愛的目光凝在丁柔身上似的,丁柔道:“是女兒的不是,讓您跟著受累。”

  “哪裡得話,你可是救下了安陽郡主很給我同老爺張臉,危急關頭臨危不亂,真真是好樣的。“

  丁柔垂頭,恭謹的一笑:“母親過譽了,真正的臨危不亂得是四皇子妃,不是她箭射猛虎,哪有女兒的性命在,當時非常的凶險,好懸、好懸女兒在也見不到您。“

  丁柔腦袋低得更深一些,顫抖的睫毛顯示著她還在心有餘悸,大太太抿了一下嘴脣,丁姝握住了丁柔的手臂,安慰說:“六妹妹別怕,猛虎被射死了,不會再來襲擊六妹妹。“

  丁柔低聲的嗯了一聲,“它撲過來的時候,我直接癱軟在地上,四皇子妃箭術精湛,射得很準,正中猛虎的脖子。”

  “是嗎?她真那麼厲害?六妹妹同我說說,她怎麼射得猛虎,聽人說得可厲害了。”丁姝很感興趣的問道,

  丁柔將當時的凶險說了一遍,丁姝對四皇子妃的騎射讚嘆連連,大太太在一旁聽著,丁柔輕輕鬆鬆的就揭過她方才問起安陽郡主的事兒。

  可能是牽扯到信陽王府,丁柔被信陽王所救的情況,流傳的並不詳細,如今很少再有人提起,大太太知道從丁柔臉上看不出什麼,這孩子太穩,不想說得事她總有辦法躲過去,大太太也不敢逼問丁柔,真如果撕破臉皮,一旦安陽郡主是柳氏,整個丁家得因以郡主為妾而陪葬,唯一能倖免於難的只有丁柔一人。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她亡故,安陽郡主重新嫁回丁家,大太太真心希望安陽郡主不是柳氏,“好了,好了,姝兒別累著六丫兒,她身子剛好一些,經不住你折騰,咳咳咳咳咳咳……”

  大太太咳嗽起來,丁柔奉上茶水,“母親,請用。”

  一如既往的恭謹,大太太眸光一閃,安陽郡主不是柳氏,要不然丁柔怎麼會這樣?是個人都會驕傲起來的,大太太用茶水壓下咳嗽:“好孩子,你平安,我比什麼都歡喜。”

  “女兒知曉您疼我,回京城的路上,女兒同五姐姐一起照顧您吧,也讓五姐姐歇歇。”

  丁柔說得誠懇,大太太點頭說:“姝兒毛躁著呢,遠沒你懂事。”“母親。”丁姝撇嘴,“你眼裡就只有六妹妹,我吃醋了。”

  丁姝見丁柔有些擔心,忙向她眨眨眼,可愛的丁姝逗笑了大太太,氣氛比方才歡快許多,丁柔得了大太太准許,回自己的帳篷收拾東西,她勉強夠資格跟過來,就不用指望著還有丫頭伺候了,好在丁柔自己動手的能力,並沒因兩年多的小姐生活而消失,她東西原本就不多,很快的整理齊整。

  得了空閒,丁柔琢磨大太太屢屢提起安陽郡主的用意,莫不是她知道了?丁柔同大太太想得一樣,即便她知道了,不想禍及家族不想死的話,她會主動將這消息隱瞞的死死的。

  丁柔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無奈,大太太的病可能就應在了疑心疑鬼上,安陽郡主怎麼可能會嫁回來?

  即便丁棟成了吏部侍郎,夠資格迎娶郡主,柳氏也不會再嫁給他,丁柔寧可再給找個後爸,丁棟最近是對丁柔很好,可能也會記得柳氏的好,但這一切都不能忽視他的風流薄情,府裡鶯鶯燕燕的不少,朝廷上可沒說郡主的夫君不讓納妾。

  回京的路上,丁柔像往常一般無二,不怒不喜,不驕不縱,大太太看後心中點頭,背後對李媽媽說,丁柔應該是她親生的,怎麼就投胎到柳氏的肚子裡去了。

  不說救下安陽郡主的事,就說四皇子妃對丁柔都是另眼相看的,旁人問起來,四皇子妃親口說,“丁家六小姐不錯,有貴女的氣魄,鎮定從容。”

  四皇子妃一向傲氣,鮮少能看上閨閣小姐,她這麼說,再加上救下安陽郡主的事,還有寶親王的一套說辭:“丁家六丫頭不錯,知書懂禮。”

  丁柔的名聲慢慢的在權貴中散開,同因才名而大出風頭的丁敏相比,四皇子妃,寶親王的稱讚更讓人信服,起碼比天下第二才子的楊和的稱讚可信得多,若問誰是天下第一才子—當屬被皇上委以重任的尹承善。

  因他年輕,文熙帝不想賞賜過重,使得尹承善官職過高,擔心大好的棟樑之才毀於得意,尹承善是文熙帝為兒子培養的輔政大臣,遂除了對尹承善的褒獎外,他的官職提升幅度並不大,還在翰林院掛職,順便在御前行走。然文熙帝是一位賞罰分明的君主,尹承善的生父尹大學士的官職提升了,成為正二品的龍圖閣大學士。

  旁人都羨慕他生了個好兒子,然尹大學士對尹承善的偏見並沒消除,對他一如既往的嚴厲苛責,反倒用他龍圖閣大學士的地位,給嫡長子安排官職子,尹承善在尹府的地位,並未得到實際的提升,尹學士從不認為是靠兒子升官,是他兢兢業業打動了陛下,才成為龍圖閣大學士的。

  旁人羨慕他有個好兒子,對他來說是莫大的諷刺,他從不信因尹承善而升官,庶子永遠在嫡子之下。

  尹府裡,尹承善靜靜站在尹大學士面前,珠簾隨著微風發出清脆的響聲,在珠簾背後是尹大學士的夫人,在她身邊掌扇子的年僅三十的清秀婦人,是他生母李氏。

  尹大學士一拍桌子,道:“你給我再說一遍,什麼做不到?不過是讓你五弟拜進寶親王的門下,你如何做不到?”

  “師傅說過我是關門弟子,不會再收徒。”

  “混賬,你懇求你師傅不就成了,你五弟聰慧過人,你師傅定會喜歡他。”

  尹承善自嘲般的說道:“兒子一介庶子,哪有能力安排五弟的事兒?他既然聰慧,還拜不得師?”

  尹大學士將茶盞扔到了尹承善的身上,“孽子,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如你母親說,你眼裡根本就沒我這父親,來人拿藤條來,你哪怕將來做了閣臣,也是我兒子。”

  李氏跪倒哭求:“老爺,饒了四少爺吧。”

  她頃刻間淚眼迷濛,十幾歲的少女留眼淚還能讓人疼惜,三旬的李氏哭泣只會讓人感覺到她軟弱無能。

  茶水燙得尹承善胸膛刺痛,但最疼得是心,他沒同丁柔說過,他不過是尹學士酒醉後的產物。

  楊氏看著尹承善被打,心裡異常的痛快,悠閑的品茶,娘家哥哥的嫡女配給他可惜了,不過兄長有意抬舉他,楊氏記得侄女眼下有淚痣,不容易嫁人,就因此尹承善才能娶到她,侄女才學平庸,但好在一點極聽她的話,楊氏絕不會讓他娶個門第高,有才名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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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七章:前奏

  藤條落在尹承善的後背上,家法——尹大學士是要面子的,豈會往尹承善的臉上招呼?天地君親師,他說得話,尹承善違背便是忤逆不孝,他若是上了金殿參他一本,尹承善會被革除功名,尹大學士越毫無顧忌的揮舞藤條,“你去是不去?”

  尹承善垂頭。生母一陣陣的哭聲求饒聲似要將他整個人撕裂,庶子在尹家是沒地位的,僅僅比僕從略好一些,不是他進入書院讀書,生母李氏怕是連個姨娘的名分都沒有。

  哪怕她給尹大學士生了兩子一女,他的弟弟……,尹承善咬住牙根,後背的疼痛比不上心痛,尹大學士這這一頓家法,尹承善明白很多,無論他官做得在高,才名再是顯赫,他都是尹家的庶子。

  你還期望什麼?尹承善墨色的瞳孔一絲妖異的光亮閃過,李氏抱著楊氏的腿苦求:“太太,求求您,求求您饒了四少爺……”

  楊氏嘴角翹起,外人說尹家沒規矩,楊氏不是不知道,但她可從沒阻止過庶子庶女的出生,庶子生出來是給她的兒子鋪路的,庶女也可換取足夠多的好處,滿京城誰家有,尹家規矩嫡庶嚴格,哪家當家主母有她賢惠?

  尹承善有逐漸脫離掌握的嫌疑,楊氏先將這股邪氣掐滅了,不鹹不淡的說道:“老爺,饒了老四吧,他還得帶老五去見寶親王拜師呢。”

  尹承善猛然抬頭,望向珠簾後,楊氏悠然的靠著軟墊,“是不是?莫不是我說錯了?”

  “母親說得是,我會帶著五弟去見師傅。”

  楊氏道:“本來拜師的機會也是你五弟的,當初我不知寶親王的身份,才讓你得了個便宜,你也別怪老爺打你,明知道他是寶親王卻瞞著家裡,如果不是在射月圍場,你想將我們隱瞞到幾時?欺瞞父母,不顧宗族,老爺為你好才打醒你,換個狠心腸的父親,直接將你族譜除名,或者讓御史彈劾你個不孝大罪,到時你還十年寒窗得的功名,可就……”

  楊氏用絲絹繡著梅花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你得聽父母的話,知道嗎?沒有尹家沒有老爺,哪來得你?”

  尹承善垂頭,低低得說了一聲,“謝母親好意。”

  楊氏得意的一笑,名揚天下的才子又如何?在她面前就得跪著……。楊氏對尹大學士道:“既然他認錯了,這頓家法也沒白挨,妾身給老爺求個情,剩下得就免了吧。”

  尹大學士放下了藤條:“就依夫人。”

  尹承善緩緩的說道:“謝父親。”

  “你明日帶著老五拜師去,為他你得盡心盡力,知道嗎?”

  “是。”

  尹大學士擺手說:“回去歇著。”

  “是。”

  尹承善起身面色比平時略顯的蒼白一些,絲毫沒有在外面的意氣風發,恭謹如同木偶一般,“父親母親,兒子告退。”

  在他退出房門時,聽見楊氏的聲音:“哭什麼?還不伺候我用藥?”

  “是,太太。”李氏忙接到,尹承善眼角的餘光看見,李氏捧著痰盂,在楊氏身邊的三位有名分的姨娘齊齊跪在楊氏身前,一人捧著藥碗,一人捧著清水,一人捧著糖罐。

  尹承善走出房門,鞭痕蹭著褻衣絲絲拉拉的疼痛,隨行的墨玉想要上前扶住他,尹承善搖頭:“我自己走回去。”

  楊氏院落裡種植著一株株海棠,樹下傳來男女嬉鬧的聲音,“好姐姐,好姐姐,讓我嘗嘗你嘴上的胭脂。”

  “五少爺您得追上奴婢嘻嘻……五少爺……”

  樹影中,一名是十三、四?的身材略顯得臃腫的少年摟住了一清麗透著艷俗的婢女親嘴,尹承善停了一會,院子裡迴廊下的媽媽奴婢視若無睹,又有些理所當然的樣子,尹承善咳嗽了一聲,奴婢推開五少爺尹承志,“是四少爺。”

  尹承志抓住她胳膊往懷裡了一帶,毫無愧色的說:“四哥若是想嘗嘗味道,我把她送你如何?”

  婢女驚訝:“我已經是五少爺的人了,怎能再跟四少爺?”

  “沒關係,我同四哥是兄弟,四哥不會介意你不是完璧。”尹承志高高挑起眉頭,“四哥……”

  尹承善忍著揮拳的衝動,快步離去,身後是尹承志得意的大笑:“探花郎又如何?還不是給沒嘗過女人味道的雛兒?哪有本少爺會疼人?”

  在外面威風八面,意氣風發的尹承善,在尹府裡是可憐的庶子。

  回到止學園,一明兩暗的屋子,沒耳房,沒天井,沒小廚房,院落收拾得很乾淨,但也顯得有些簡陋,屋子的傢具擺設也都用了好些年,書櫃腿漆皮剝落,露出木頭的本色,尹承善將最大最明亮的一間屋子做了書房,兩間偏房一為臥室,小一些的留給他身邊的兩個小廝居住。

  尹承善的一切起居全都由兩個小廝墨玉,墨竹伺候,掃地,打水,洗衣服等等都是他們做,原先還有個兩個丫頭,前年時被楊氏配人了,楊氏送來妖妖嬈嬈透著水性楊花的婢女都被尹承善用計嚇跑了,止學園就有他們主僕三人,還有個上了歲數的老媽媽送飯,在尹家他想吃點什麼,免談。

  尹承善的俸祿,被楊氏收入公中,尹承善趴在書房角落的木塌上,脫下染血的褻衣,墨竹打水,墨玉並他清理傷口上藥,皮肉翻起,血痕猙獰,墨玉將藥涂在傷口上時,尹承善的後背繃緊,悶哼了一聲,過一會故作輕鬆的笑道:“好幾年沒被父親打了,忘了疼痛的滋味。”

  “四少爺。”墨玉,墨竹抹眼淚,“您何必同老爺硬抗?”

  “不這樣我娶不到她。”

  尹承善苦笑:“我沒告訴她在尹府會過得日子,想說卻張不開口。”

  “六小姐聰慧過人,會明白少爺的良苦用心。”

  “是用心良苦的欺瞞,她就算有了完全的準備,也不一定能料到太太……。”

  尹承善苦澀的笑意越濃,外放是他的出路,即便在京城更容易接近陛下,尹承善也想著離開京城,這種日子,她過不了,他也受夠了。

  尹承善披上衣服,走到書桌前,夜以繼日的苦讀,書桌的上的漆落得最多,木頭本色上有些地方染上了黑色,尹承善將早就寫好的摺子取出,對尹大學士徹底失望他,翻開摺子仔細看了一遍,再次提筆在摺子上補充著。

  墨玉將蠟燭點燃,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以前每月發放下的蠟燭,熬不到月中就用完了,尹承善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蠟燭照明,夏天些燈油,冬天用炭火。因有了玻璃窗戶,不用鑿墻引月光,雪光……墨玉揉揉眼睛,四少爺就是這樣熬過了最難熬的幾年。

  “四哥,寶親王就住這裡?”

  尹承善在一處三進的宅子前停下,穿著鮮亮簇新華服的尹承志不敢相信的看著面前的宅子,得體的打扮,顯得他多了一分名門公子的做派,尹承善說:“師傅從不以寶親王自居。”

  “怪癖。”尹承志嘟囔,尹承善領著他進去,尹承志對著坐在書房的老頭恭謹的行禮:“見過寶親王。”

  “滾,你給我滾出去。”

  老頭的怒吼嚇壞的尹承志,尹承善低頭嘴角勾起,他提醒過他了。料想他也想不明白,尹承善勸道:“師傅。”

  “你是不是想去罰寫經書?”

  尹承善閉嘴,老頭擺手說:“把他給我扔出去。”

  “是。”

  門外的兩名書童走進來,別看不高,但力氣大,兩人拖著尹承志就往外面走。

  “寶親王,我是來拜師的,四哥,你到是說句話啊,父親的命令你敢不聽?”

  尹承志被扔出了府門,大門重新關上,沿路的行人大笑他的狼狽。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領個豬頭來做什麼?”

  “是父親下的命令。”

  寶親王冷冷的看了尹承善一眼,“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尹承善垂著腦袋不吭聲,寶親王發了一頓火後,“再領著不相干的人來,我把你也……”

  寶親王幾步竄到尹承善身後,扯開徒弟的衣服,後背的血痕觸目驚心,寶親王聲音有些顫抖:“他打的?”

  “師傅。”

  寶親王坐回椅子,闔眼說:“你的親事我給你解決。”

  尹承善不見喜悅,跪在寶親王跟前,“師傅,徒兒錯了。”

  “你沒錯,錯得是你父親。”寶親王扶起徒兒,嘆息:“往後有什麼話只管同為師說,別弄得血淋淋的,為師歲數大了,受不住。”

  “師傅……”尹承善羞愧的低頭,寶親王拍拍他的肩頭。

  從射月圍場回來後,大太太的身體一直不是太好,丁柔及笄的日子越來越近,太夫人總不能讓大太太拖著病體給丁柔操辦,傳揚出去對丁柔沒有好處。

  因丁柔是公知的養在她身邊的孫女,早已經不管事兒的太夫人讓大太太安心養病,丁柔的成年大事,全部由她操持,大太太想要反駁,但見太夫人的堅持,也就歇了心思,全權交給太夫人。

  太夫人不肯委屈了丁柔,各項布置不弱於嫡女及笄,好在丁柔是丁棟最後一個成年的女兒,身下無嫡女,太夫人即便出格,別人只當她疼惜孫女,何況丁棟是二品吏部侍郎,丁柔生母是良家妾,丁家今非昔比,一切布置也交代得了,除了二太太說了酸不溜丟的私底下說了幾句外,丁府因丁柔的及笄之禮,處處透著喜氣。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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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19: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八章:及笄上

  “還要再洗?我都洗了三遍了。”

  “六小姐,這可是您成人的大日子,按照祖上傳下的規矩,還有兩次。”

  坐在浴桶的丁柔,摸著已經非常光滑的皮膚,再泡下去會不會泡腫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折騰人?誰立下的這規矩?

  大清早,丁柔被太夫人派來的劉媽媽叫起來,然後被按在了浴桶中,一遍一遍的泡澡。

  承松園從來沒這麼熱鬧過,湧進來一眾丫頭,生火,燒水……有條不紊的忙碌著,丁柔實在是覺得沒什麼必要,不就是戴個簪子,預示著成年了,可以嫁人了嗎?

  又泡了兩遍後,丁柔趴在軟榻上,六媽媽拿著珍貴的玫瑰水,塗抹在丁柔身上,手法上跟現代按摩有的一拼,丁柔舒服的眯著眼睛,雖然泡了好幾遍,但皮膚很有彈性,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散發著溫潤的光澤,每一遍的泡澡水都是不一樣的,丁柔也不知道他們在裡面放了什麼,顏色上有區別,直到最後一遍才是帶著花瓣的清水。

  嵐心拿著帕子給丁柔絞幹頭髮,劉媽媽輕嘆:“六小姐身上真真是乾淨。”

  “每個人的及笄禮都這樣?”丁柔披上褻衣,劉媽媽笑道:“哪能人人如此,就算是咱們府上,也就嫡出的大小姐,五小姐有,六小姐是太夫人養大的,您放心旁人說不出什麼來,老太爺,老爺都是贊同太夫人如此安排的,大太太疼你也跟親生的一樣,盼著您有個體面的及笄之禮。”

  “太夫人雪片一樣的將請柬送出去,一會來得人準保多,你們跟在六小姐身邊的丫頭,把皮都繃緊了。做錯了事兒,丟了六小姐的臉,仔細你們的皮。”

  在外面是太夫人身邊的得力趙媽媽教訓訓練一會陪伴丁柔的婢女。丁柔身邊的丫頭不多,老太爺喜歡靜,她除了嵐心雅菊大丫頭之外。就有兩三個清掃房屋子的小丫頭伺候,但現在丁柔的屋子裡。起碼站了二十多個丫頭,體態,個頭都很相仿,嵐心偷看暗自吐舌,不知道太夫人廢了多少的心找來的丫頭。

  雅菊低聲說:“也不是費心,你忘了五小姐及笄時,好像就是她們。換了兩個人罷了。”

  因姐妹的及笄禮,出場的只能是已經成年的姐妹,丁柔並沒去看丁姝戴簪,對當時的熱鬧,也只略有耳聞,具體的流程,丁柔不會問,丁姝也沒同她說過。所以當丁柔看見木蹋時,表情有些僵硬,“不穿繡鞋?”

  “太祖皇后是魏晉名門之後。太祖皇帝也是名門後裔,他們極為推崇魏晉風骨,說是唯有魏晉時,才是真正的漢人。小姐及笄,少爺冠禮,都是沿於魏晉,木踏是必須穿的。”

  丁柔嘴角抽搐了,魏晉風骨是很好,但魏晉時狂人也多,難道他們在鼓勵百姓喝醉後裸奔?還是半夜三更在墳頭高唱情歌?太祖皇后也許是名門後裔,丁柔可能會相信,但太祖皇帝……一個販私鹽起家的人說什麼名門後裔?

  “穿木踏走路,是不是聲音太響了。”

  劉媽媽搖頭說:“奴婢教您如何走路,只要找準方法,走起來很輕,以六小姐的聰慧,一會就能學會。”

  劉媽媽將木踏穿在丁柔腳上,扶著她起身,丁柔只能無奈的練習走路,穿慣了繡鞋,再穿木踏,不說非常的不習慣,丁柔覺得不是很舒服,及笄是成人禮……用弄得如此複雜?

  丁柔一邊練習走路,一邊暗自非議著太祖帝后,他們怎麼也形式主義了,這不是折騰人……丁柔瞄到丫頭手中捧著的托盤上的衣物……輕聲問:“窮苦人家的女兒及笄,也這樣?”

  “太祖帝后德政,如果貧窮人家辦不起,可到當地衙門申報,衙門送去衣服木踏,以及簪子,在大秦無論平民百姓,還是達官顯貴,成年這一日服飾穿著是一樣的,如果有地方官員違背此德政,是要重罰的。”

  丁柔記起在大秦過年時,一樣要穿統一的服飾,這是給一個民族打下了烙印,封建朝代多,服飾每個朝代都不一樣,太祖帝后鐵腕推行這些民族服飾的措施,只要深入百姓心中,即便大秦帝國滅亡,也許也會傳承下去。

  丁柔對木踏不再那麼排斥了,民族也應有著獨特的烙印,成人禮是每個人都應該有的,無論貧窮還是富貴。不排斥,丁柔走起路來聲音也小了很多,劉媽媽滿意的笑著,時不時的指點丁柔動作要領。

  練習了一個多時辰,丁柔基本過關,六媽媽扶著她重新坐下,丁柔晃了晃的腳腕,木踏很硬,遠不如繡鞋舒服,虧著只有一日。丁柔擦拭了一下額頭,及笄這日是不上妝的,但她還是在臉上涂上了一層淡淡的雪膚霜。

  劉媽媽拿起牛角梳,從頭上到髮梢梳了整整一百下,嘴裡還念念有詞,頭開始丁柔很有興趣得聽著,但顛來倒去的吉祥話,聽多了也會膩,無聊的丁柔擺弄得香包,想著柳氏會以什麼樣子出現,她是一定會來。

  “六小姐先用兩塊點心,您今日得忙一天,戴簪後,還得換裝答謝觀禮的賓客,有些體弱的小姐,沒撐到最後就暈了,鬧過好大的笑話。”

  嵐心捧上點心,丁柔捻起了一塊,從早晨折騰到現在她確實也餓了,連用了兩塊,再用第三塊的時候,六媽媽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會再吃,存食了也不好。”

  丁柔覺得今日她的屬性就是木偶,人家說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好了,她萬萬沒想過及笄如此麻煩,劉媽媽對她說起可能會到的客人,說起他們的身份,丁柔一一記在心裡,除了為柳氏守孝,丁柔也隨著太夫人出門會友,這些來的夫人、太夫人的性情丁柔都有過了解,可以說是江浙派系的大集合。

  隨著丁棟官居吏部侍郎,丁家在江浙派系內重新崛起,如果丁棟還能再高升的話,丁家將會成為派系的領軍人物之一,會得到派系的全力支持,這比單靠丁棟一人要保險得多,官場上除了論資排輩之外,同窗同鄉也是極大的助力,無人相幫,必定在官場上步步艱難。

  “六小姐好福氣,前兩日老爺才得當今的賞賜,真真的雙喜臨門,老奴聽說,四皇子妃已經讓人遞話了,她會親自到場,信陽王府太妃殿下……”

  她也來?丁柔覺得腦袋有點大了,劉媽媽搖頭說:“是委託安陽郡主道賀,太妃殿下真若駕臨丁府,太嚴重了些,太夫人說福氣貴氣太重了對您將來不好。”

  丁柔點點頭,“祖母說得是。”

  劉媽媽一遍一遍的講解著注意事項,丁柔有不懂得就輕聲詢問,太夫人給了丁柔這麼大的臉面,如此疼寵於她,丁柔自然不希望讓太夫人失望。

  嵐心的聲音傳來:“三小姐安,六小姐在屋,您是進去?”

  丁敏一襲水紅色簇新的衣裙,身上的配飾精緻小巧,打扮得極為出色,丁柔回頭時,稍微有一絲錯愕,丁敏承得上艷光四射,是一位出色的美人。

  她的眼裡帶著不可控制的羨慕,嫉妒,以及濃重的不甘心,丁柔抿了抿嘴脣,想要起身時,被劉媽媽壓住了肩頭,“您可不能動,會壞了規矩的。”

  劉媽媽笑意不達眼底,道:“三小姐是大太太打發來的?太夫人早就選好的簪子,給大太太送去了,您是不是將送簪子過來的?”

  “不,不是。”丁敏咬著嘴脣,“母親讓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六妹妹的忙。”

  “看老奴這記性。”劉媽媽打了一下腦袋,“送簪子的事……是老爺親自送回來才對,父母共同沾手,才可保佑六小姐及笄後,福運綿長,光耀門楣。”

  丁敏緩緩的低下頭,“六妹妹是好福氣,你一直是好福氣的……”

  “還真有一件事麻煩三小姐,這對花瓶是前朝的古董,是太夫人從內庫裡好不容易找出來的,珍貴得不得了,太夫人擔心小丫頭毛毛躁躁的打破了花瓶,一直沒往裡面插花,您插花的手藝在府裡最好,您來得實在是太巧了。”

  丁敏眸子彷彿死寂一般,喃喃的說道:“好,我來插花,給六妹妹插花。”

  丁敏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丁柔看了看劉媽媽,她既然敢這麼說,一定是太夫人交代過的,丁柔也不好反對,太夫人是下猛捶,讓丁敏明白身份,別再痴心妄想了,可丁敏……她是想不明白的。

  接下花瓶,丁敏拿著剪刀修剪著花束,動作雖然流暢,但也彷彿機器人一樣,丁敏目光無神,同周圍的熱鬧格格不入。

  為什麼?為什麼?前生她同樣是養在太夫人身邊,為什麼沒有丁柔這麼隆重的及笄之禮,前生這時丁柔已經是蘭陵侯夫人了,她的及笄之禮因逝去的丁怡遠沒有今日熱鬧,今生為什麼她不是蘭陵侯夫人,卻比前生更好?

  丁敏想起自己寒酸的及笄禮,終究意難平,婚禮她也會輸嗎?心彷彿刀割一樣,剪子剪到她的手指,鮮血滴在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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