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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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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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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九章:及笄中

  ‘三小姐,您還沒找到東西?您太慢了。’

  ‘三小姐,您別在這站著,擋到六小姐的路了,一會侯爺會來迎娶六小姐……’

  同丁敏的前生一樣,滿府的熱鬧沒有她站的地方,蘭陵侯夫人回門時.……父親母親都去迎接,她們這些姐妹站在後面,見到滿頭珠翠的丁柔,那份富貴尊榮,午夜夢回,丁敏不停的夢見,丁柔同蘭陵侯攜手而來,蘭陵侯為她披上斗篷,是那樣的溫柔細心.……

  “三小姐,三小姐……”

  丁敏被嵐心拉回了思路,手上的傷口血越出越多,象徵純潔的花瓣沾染上了濃烈的血跡,嵐心將染血的花束取出來,將乾淨的花朵插進花瓶,“三小姐身子弱,六小姐吩咐,您先回去歇著吧。”

  及笄這麼重要的場合,丁柔不想丁敏胡鬧,她從鏡子裡看出她的不甘,再受刺激不知道丁敏會不會發狂,前生的丁柔到底怎麼刺激她了?

  “母親身體也不是太舒服,三姐姐去母親身邊照料吧。”

  丁柔給足了丁敏面子,從她盛裝打扮來搶風頭開始,丁柔心裡也不是很痛快,她沒想搶過誰的風頭,但屬於她的東西,亦不會同人分享。

  如果丁敏都能隨便給她添亂,她又如何嫁去尹家?太夫人滿意尹承善,但對尹家嗤之以鼻。這幾年丁柔跟著太夫人,見了跟多的貴婦,在太夫人的言傳身教下,丁柔處事上更符合古代的體統規矩,現代時的鋒芒銳利收斂了很多。

  如果她對解決尹家的各種挑戰麻煩沒十足的把握,她不會選擇嫁給尹承善。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也是家族的事情,丁柔欣賞尹承善,但並不意味著為了這份欣賞,明知道是火坑也往下跳。丁柔可選擇的餘地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她很清楚自身的能力能做到什麼程度,外出時她會旁敲側擊的探聽尹府的事兒,尹家同樣屬於江浙派系,只是尹大學士不是很爭氣,在派系裡可有可無,他的夫人楊氏受到的邀請並不多。

  不是尹承善,尹家會被許多人遺忘,尹承善高中後,尹家的消息越來越多,畢竟看上他美好前途的小姐很多,丁柔得到了她想要的情報。

  在尹承善求婚是時她對尹家並不是一無所知,尹承善眼裡的那絲愧疚,丁柔裝作沒有看見,用他這份愧疚,丁柔可以做很多的事,在求婚時,她沒有過多強調喜歡,而是信任,最主要的原因,有了尹承善的信任,丁柔才能放開手腳,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當然尹承善不是豬,但在丁柔衝鋒陷陣的時候,最忌諱得是他聽信什麼話,在背後給她來一下子

  “六妹妹。”

  丁敏走到了丁柔身後,因她身上的哀怨之氣,愣是鎮住了丁柔身邊的劉媽媽,丁敏脣角勾起妖媚般的微笑,湊到耳邊,“你今日真的是很耀眼很漂亮,你不擔心母親不滿嗎?往常你不是這樣的,六妹妹,不怕母親打壓你?我是為了你著想,及笄之禮還是簡單點好,你也不想以前的努力毀於一旦吧。”

  丁柔坐著丁敏俯身幾乎趴在她肩頭,劉媽媽等人在兩步之後,丁敏說話又極輕,除了丁柔聽見之外,無人聽清楚丁敏說了什麼話。

  丁柔輕輕一笑,對著鏡子映出的丁敏,同樣輕聲說:“你的不甘,你的嫉妒我理解,你永遠沒看清現狀,是造成今日的根源,你的眼睛白長了。“

  丁柔抬起胳膊推開了丁敏,“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自己回去,我及笄時,你最好不要惹事,二是我……我把你關起來。”

  “你敢……”丁敏臉刷的一下紅了,丁柔可以對丁家其她姐妹講究姐妹之情,但對丁敏……還是算了吧,“如果我說你瘋了,你說母親父親會不會相信?”

  “我……我,我對母親……”

  “你是對母親有用,但將來也許會引起無盡的麻煩,你猜母親想不想直接解決麻煩,免除後患?”

  丁柔站起身,走進幾乎崩潰的丁敏,她雖然穿著木踏,但踏在地面上,沒有一絲的動靜,披散著漆黑柔韌的頭髮,一襲月白長裙,自信而灑脫,“你可還記得我從莊子回到府裡的情景?當時無一人相信我,無一人幫我,現在呢……”

  走到丁敏旁邊,丁柔同樣在她耳邊低聲道:“三姐姐,你輸了,我不知道將來會如何,但你的優勢已經不存在了。”

  丁柔不再理會崩潰的丁敏,轉身對看傻了的劉媽媽道:“三姐姐身體不好,你送她回去歇息,及笄的事,有長輩的為我操心,就不用她費心了,讓她好生將養。”

  “是。”

  劉媽媽彷彿看到年輕時的太夫人,不,比太夫人還要厲害一些,當年太夫人面不改色將老太爺上峰送來的歌姬封死在偏院時,就是有如此的氣勢,教導老太爺通曉人事的第一個通房丫頭,因衝撞了當時的大少爺丁棟,太夫人打了她一記耳光,送去了尼姑庵,從那以後沒人再提。

  劉媽媽拖著丁敏出門,見太夫人時,劉媽媽愣了楞,恭謹的道:“主子。”

  “祖母,祖母,救我,六妹妹”丁敏慌忙向太夫人求助,“她瘋了,她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太夫人挑了挑眉頭,“六丫兒如何吩咐的?”

  “攙扶三小姐回去歇著。”

  “那你還杵在這做什麼?”

  “老奴該死,老奴這就送三小姐回去。”

  “祖母……我也是您孫女,你不能……嗚嗚嗚嗚……”

  丁敏的嘴被劉媽媽堵住,招呼了兩個媽媽,架著丁敏離開,太夫人的眼裡劃過一分的惋惜,她給了丁敏最後的機會,可她還是不懂,不明白,太夫人沒那麼好的性子用在丁敏身上。

  外面的人很多,有她下帖子請來的,有衝著丁家面子來的,亦有只衝著丁柔來的,比如四皇子妃,比如親近四皇子的大臣的妻子,比如安陽郡主。

  這麼重要的場合,豈可出錯,讓人笑話丁家?太夫人沒聽清丁柔到底同丁敏說了什麼,但被丁柔幾句話弄得情緒失控,丁敏慌張崩潰不堪造就,就像她還想嫁入侯府做當家夫人?會讓旁人懷疑丁家的教養。有些東西太夫人教導了,但能不能領悟,全靠個人。

  “祖母。”

  丁柔俯身行禮,“孫女叩謝祖母。”

  端莊,穩重,沉著,從容,太夫人對丁柔滿意得不得了,在孫女中她最像自己,太夫人願意為她費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喜悅溢於言表,教導出丁柔是她年老時最得意的事。

  丁怡也很好,但相比丁柔,丁怡有時會感情用事,鑽牛角尖,行事上不如丁柔大氣果決。垂頭的丁柔看見太夫人的繡鞋,下顎被抬起,丁柔綻開微笑:“我沒讓祖母失望,您教的,孫女都記在心裡呢。”

  太夫人眼眶微濕潤,攙扶起丁柔,仔細的端詳著眼前的孫女,嘆道:“莫怪太祖帝后總是說魏晉風骨,六丫兒雖然沒承襲到全貌,但有幾分像了。”

  丁柔輕笑,“是這身衣服。”

  太夫人將丁柔耳邊的髮絲攏到她耳後,搖頭道:“不是衣服,是穿衣服的人,六丫兒,祖母沒白疼你一場。”

  大太太對著鏡子梳妝,她指了指首飾盒子,挑選了一對紅玉簪子,她的耳環,手鐲也都是鮮艷透明的紅,梳著飛雲髻,在丫頭的服侍下,大太太穿上紅綃對襟的衣裙,胸口一朵繡著一朵綻放著一朵艷麗的富貴牡丹。

  大太太很少打扮得如此有正室的尊榮,在丁府她即便不如此,也無人敢挑釁她的地位,丁棟的小妾姨娘在她面前老實得很,但今日大太太摸了一把精描細畫臉龐,雖然鏡子裡映出她是一位端莊的夫人,但她卻問身邊的李媽媽:“怎樣?”

  李媽媽讚嘆的道:“主子天生就是做夫人的,您今日端莊極了。”

  大太太的勾起脣角,扶著李媽媽的手,說道:“走,去前面迎接安陽郡主。”

  李媽媽小心的扶著大太太,壓低聲音說:“方才三小姐被劉媽媽送回來了,聽說是六小姐的命令,您看……”

  “六丫頭如今可是惹不得,丁敏隨六丫頭的心意吧,別在這點小事上讓她存下不快。”

  “是。

  丁敏去承松園就是大太太的授意她身邊的人挑撥的,本想看看丁柔會如何處置,她將丁敏送回來,大太太不會再輕易有什麼動作招惹丁柔。

  “六丫兒及笄後總是要嫁人的,她在府裡帶不了幾日,我應該多疼疼她才是,丁敏……”

  大太太道:“你一會親自看著她,我要讓她看著丁柔如何的風光,記得把嘴給她封上,出了一絲差錯,仔細你這張老臉。”

  “主子放心,老奴會辦得妥妥當當的。”

  丁府貴客盈門,來往的人極多,四皇子妃如約前來,並帶來了一眾同她交好的命婦,為清流之家的丁府帶來幾分貴氣,信陽王府郡主車架停在丁府敞開的正門,一對雙生的小丫頭從車上躍下,躬身說道:“請郡主殿下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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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0: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章:及笄下

  從微微撩開的車架裡,伸出一隻玉手,手腕上帶著和田白玉玉鐲,手搭在一名眉間有紅痣的丫頭手腕上,另一名婢女撩開錦緞簾子,車架裡的獨特的熏香蔓延開,來丁府的賓客紛紛停下,等候安陽郡主先入丁府的門,有識貨的夫人嗅到這股幽香,是皇后娘娘最喜歡香味,整個大秦帝國,僅向皇后娘娘一人提供這種香料。

  安陽郡主用此香料,定是皇后娘娘賞賜,由此可見安陽郡主的受寵程度,眾人收了輕慢之心,安陽郡主從車架下來,尚未進門的夫人福身,“見過安陽郡主。”

  安陽郡主一襲醬紫色衣裙,配飾極少,同樣帶著氈帽,輕紗遮面,但見到她的夫人目光緊緊黏在她的腰間,安陽郡主腰上帶著玉墜,有了這個玉墜,就擁有一切,財富,地位,尊榮……誰都沒想過信陽王太妃會將傳自太祖皇后的玉墜給了安陽郡主,玉墜的主人,就是太祖皇后留下的商鋪的主人。

  信陽王太妃沒將珍寶閣等留給兒媳,反倒給了安陽郡主,看來外界傳聞太妃極為憐惜安陽郡主不是空穴來風。安陽郡主從朱紅的正門而入,丁棟領著三個兒子迎了出來,“下臣拜見安陽郡主殿下。”

  丁棟跪在了安陽郡主面前,在他身後是兩名嫡子,一名庶子,安陽隔著輕紗看著丁棟,造化弄人,世事難料,誰能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跪著,而她站著,“丁大人請起。”

  丁棟拇指扣緊關節,停了一會道:“謝郡主……殿下。”

  “來人。領郡主殿下去客廳奉茶,命夫人伺候好安陽郡主。”

  “是。”

  僕從訓練有素,指引著安陽郡主去待客的客廳,丁棟好像不認識一樣盯著地上鋪陳的青磚,長子丁蕭問道:“父親。”

  丁棟抬眼時,安陽郡主已經遠去,“沒事。”

  “沒想到深居簡出的安陽郡主,真會為了六妹妹及笄來丁府,安陽郡主比四皇子妃難見得多。”

  “二弟,不得對郡主殿下同四皇子妃殿下不敬。”

  丁蕭阻止了二弟丁全,丁全承襲了丁棟的風流品貌。在江南遊學歸來,入燕京學院讀書備考。比丁蕭的持重,多了幾分的瀟灑飄逸,對兄長他很敬重,拱手道:“記得了,大哥。”

  丁棟再次迎接故友同僚,把兩個嫡子介紹給他們,庶子丁玉被奶娘抱走,丁棟看見了也全當做看不到。丁全看著到訪的人,不由得暗自咂舌,他歸京後同丁柔見過幾面,尋常的庶出妹妹及笄會如此熱鬧。實在是超乎丁全的想像,不是因在射月圍場丁柔救過安陽郡主,賓客會少上一半,不是四皇子妃看重她。賓客會再少一半。

  丁全雖然為嫡親的妹妹丁姝不平,但也不得不佩服丁柔的運氣,前兩日文熙帝厚贊了丁棟,坊間傳言丁棟即將坐上尚書的位置,由此,借機攀的人才紛紛登門,丁柔及笄是個難得的藉口。

  “拜見安陽郡主。”

  在柳氏邁進客廳門後,所有人都起身下拜。四皇子妃也行了禮,雖然是皇子妃。但文熙帝尚未為皇子封王,在品級上高不過安陽郡主。四皇子又不是最受寵的。安陽郡主卻深得帝后的喜愛,四皇子妃在柳氏面前畢恭畢敬,她尚且如此,何況是大太太呢。

  穿得再富貴,再有正室的風範,一樣得跪在柳氏的面前,大太太指甲緊扣手心,她如此打扮並不是想壓住安陽郡主,如果安陽郡主真是柳氏的話……想提醒她,別回來了,即便她死了,安陽郡主嫁進來,也得是繼室,在她靈牌前也得行禮。

  “郡主殿下大駕光臨小女的及笄之禮,臣婦誠惶誠恐。”

  “你不必如此。”

  大太太指甲斷了,安陽郡主尋常般的掃過四周,扶著丫頭的手坐在主位上,衣袖垂下,“諸位請起。”

  “謝殿下。”

  “母親。”丁姝扶著大太太,“您……”

  大太太盡量讓自己平復下來,掛著往常一般的笑容,陪著安陽郡主同四皇子妃閒談,安陽郡主一舉一動不見任何的侷促不安,彷彿她天生便是尊貴的郡主,大太太眼裡有又有些疑惑。

  柳氏對在虎口救下丁柔的四皇子妃很有好感,況且四皇子妃本人也非常富有魅力,不同一般的女子,說話爽利風趣,又不會讓人小看了她。

  柳氏示好,四皇子妃有意相交,一會功夫,她們撇開大太太,顯得很親近,在場的命婦一個個都目光流轉,安陽郡主可是信陽王府的郡主,沒見她同哪位皇子妃如此親近,聯想到她受寵的程度,又不少人覺得應該重新估量四皇子殿下。

  “大小姐回府,大小姐回府。”

  丁怡一襲棗紅色衣裙,面歲雖然有些蒼白,但神情愉悅,脣邊帶著微笑,語調輕快:“母親。”

  “怡兒。”大太太見到丁怡,有了些許的底氣,丁怡是蘭陵侯夫人,比大太太更懂得如何同勛貴夫人相處,有她在旁邊,大太太不會插不上話。

  “你能如此疼愛丁柔,我很高興呢。”安陽郡主嘴角漾起一分欣慰,“信陽王府一脈的傳統是有恩報恩,我受母親教導,時刻不敢忘,不是丁柔,沒有我今日坐在此處,她……你們教得很好,聰慧,穩重,懂得分寸,我很是喜歡她呢。”

  丁怡沒看出大太太神色變化,笑吟吟的說:“我的六妹妹可不僅像殿下說得,遇事不慌不忙,於姐妹為善,不強出風頭,才是她最可貴之處。”

  四皇子妃笑道:“你們都說錯了,她是一隻鷹,不能當兔子養著。”

  安陽郡主誇讚丁柔不奇怪,畢竟有救命之恩在,四皇子妃誇讚丁柔為鷹,讓人稍稍的驚奇一下,但想到射月圍場那隻瞎眼死去的猛虎,據傳眼睛就是被丁柔捅瞎的,最奇怪的是丁府長房嫡長女蘭陵侯夫人這句話……回味無窮,都說蘭陵侯夫人命不久矣,但今日看只是身子弱了一些,離死遠著呢。

  一名庶女得嫡長女誇讚,一直被忽視的丁家六小姐不簡單呢,二太太身邊坐著深居簡出的丁惠,同人說起丁柔時,她也是一臉的感恩,同丁惠說話之人都能感到她真心的敬重丁柔。

  在客廳側門後面,丁敏被堵住了嘴,李媽媽按住她的肩膀低聲說:“太太讓你看著,六小姐如何風光的及笄。”

  丁敏眼睛紅得似要泣血,這一切應該是屬於她的……,丁敏目光直直的看著丁怡……。

  李媽媽也看著外面的熱鬧富貴,覺得侄女跟著六小姐沒錯,所以忽略了丁敏瘋狂得彷彿看救命稻草的目光……

  丁府太夫人的到來,預示著及笄即將開始。柳氏知道太夫人是最疼丁柔的人,也是最護著她的人,遂對太夫人多了一分的恭敬,太夫人面容鎮定的同賓客談笑,雖然話不是很多,但一看便知道是見過大場面的,面對安陽郡主等貴婦,舉止得體,不卑不亢,對老朋友隨意和善,對晚輩和藹,一會的功夫,客廳的全局盡在她把握。

  賓客夫人暗自點頭,養在她身邊的丁六小姐,能學其五分足以為主持一門中饋的大婦。

  尹大學士楊夫人也在賓客中間,既然丁老太爺想將丁柔嫁給尹承善,如何也會邀請她來,楊夫人對尹承善的婚事早就拿定主意,沒想過同丁家結親,環視一眼不比嫡女及笄差的場面,丁棟高升,而她的丈夫卻是個閒職,楊氏癟嘴哼道:“丁府說是最守規矩的清貴人家……一個庶出卻弄出這麼大場面,嫡女還稱讚庶女……我看這規矩……”。

  也是趕巧,她說這話時丁棟入席,眾人逐漸歇了談話,將她的話顯露出來,丁柔離著客廳的門還有三步,停下了木踏,看不見客廳,並不知道說辭尖酸刻薄的話是誰……

  安陽郡主放下茶盞,問道:“你是誰?”

  楊氏起身道:“臣婦尹大學士之妻。”

  “他是誰?”

  丁棟盯著地面,似謹守禮儀不看安陽郡主,不是因一會給丁柔帶簪子,他離著安陽郡主會很遙遠,甚至不會見面。

  “臣婦尹大學士之妻,三品誥命,娘家祖上是弘農楊氏……”

  安陽郡主淡笑:“本郡主問你丈夫是誰?聽不懂話?”

  “我……”楊氏鬧了個大紅臉,旁邊有人說:“是尹探花尹大人的嫡母。”

  “你早說尹探花,本郡主不就是知道了?”

  安陽郡主笑意更濃了一些,在別人看不到的袖口裡,柳氏的手心緊張的都是汗水,木太妃教過她,除了皇族中人,她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蜷手叩拜。

  丁家為丁柔隆重操辦及笄之禮,柳氏從心往外的高興,豈容楊氏破壞了好事?丁柔如果嫁給尹探花,還是讓楊氏明白點好,丁柔背後是有靠山的,也會讓楊氏多顧忌一些。

  “丁家不愧是詩禮傳家,嫡庶兒女不都是丁家的少爺小姐?丁氏宗族的子孫?不像有些人自詡名門望族之後,行事不成體統,楊氏你慢泛酸,是你教養不出丁柔,教養不出救下本郡主的丁家六小姐。”

  楊氏被旁邊的人拽走,門外的人喊道:“六小姐到。”眾人將目光望向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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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0:3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一章:提親

  一名眉目清秀,五官清麗的豆蔻少女走進客廳,她身後跟著十二名統一著裝的婢女,一水的月白衣裙,腳上穿著木踏,只是少女的衣裙為雲錦,裙擺繡著複雜的花紋,一行人應走在青磚上,聽不見一丁點動靜。

  丁柔走在中間,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在眾人探究打量下,不慌不忙,沉穩如常。

  她挺直腰桿,一頭柔韌的髮絲披散著垂到後腰,隨著她腳步移動,微卷的發微動跳躍,真有股魏晉風骨的遺風,不僅及笄之禮不弱於嫡女,她本身也壓得住,不是那種被捧起來卻鎮不住場面的庶女,眾人收起輕慢的心思。

  太夫人嘴角透出一抹驕傲來,她敢於舉辦這場莊重的及笄之禮,是因對丁柔的信任,也是將丁柔推向江浙派系的夫人們面前,總是藏在她身邊,沒有自身的光芒,如何能闖過尹家的那池渾水?如何能幫著尹承善步步高升?

  夫人間的應酬是必不可少的,太夫人想讓她們知道,丁家不僅有出色的嫡女,庶女同樣出色,也是丁柔的歲數好,是丁棟最後一個及笄的女兒,要不……,太夫人也不敢毫無顧忌的行事。

  “女兒拜見祖母,父親,母親。”

  及笄之日,只論親人,只談養育之恩,賓客地位再高,此時都可以不用行禮,等到戴簪後,丁柔會換上成年人的衣服,重新拜謝賓客觀

  丁柔跪在早已經準備妥當的蒲團上,身邊陪伴她的少女,分兩側跪伏,丁柔雙手相疊,手背先碰觸額頭,後手壓在膝上,反覆三次,“拜謝養育之恩。”

  柳氏輕輕的撩開一直遮住面容的輕紗,眸底都是欣慰,從最初的知道有孕時的忐忑驚喜,到確定是女兒……柳氏倒掉了那碗早就準備好的湯藥……拼死生下了她……虛弱的柳氏抱著丁柔喜極而泣,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兒,同她血脈相連的女兒是她唯一的親人……看著女兒對她疏遠,不聽她的勸說,一味的好強爭勝,最終被送去莊子上……柳氏當時就一個念頭,無論生死她都會陪著女兒。

  柳氏食指擦拭了濕潤的眼角,女兒經歷生死劫長大了,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不再需要她保護反倒一直保護著她,‘娘,烏鴉尚且知曉反哺,何況人乎?’

  丁柔即便不需要她保護,但柳氏知道,她需要自己的陪伴,在她面前,小柔更像是個豆蔻的少女,悠然綻放柔和的風華。

  柳氏脣角露出滿足的笑容,她從未像今日一樣感謝滿天神佛,感謝那個放女兒回來的鬼差,這輩子……她也會做好事,報答鬼差之恩,乞求閻王能寬恕他私自放回小柔的過錯。

  大太太看了一眼安陽郡主,垂下了眼簾,丁棟目不斜視,嚴謹的目光凝在丁柔身上,道:“汝今日及笄帶簪,需謹記丁家祖訓。”

  丁柔鄭重的說:“請父親明示。”

  “孝順長輩,上敬兄長,於姐妹和善,能持否?”

  “能持。”

  丁柔低眉順目,但心裡無限的糾結,怎麼感覺像是要去做和尚呢?

  “出嫁後,孝順公婆,妯娌和睦,姑嫂相知,撫育兒女,操持中饋,能持否?”

  “能持。”

  “不羨不妒,不凡七出之條,照料夫君,上忠陛下,不妄言,不挑撥是非,能持否?”

  “是。

  丁柔實在是說不出能持來了,丁棟點頭,“尚且謹記,賢妻良母得人頌,妒婦毒婦非丁家女。”

  “是。”

  丁柔再次叩首,丁棟請示般的看了一眼太夫人,“母親,還有何話吩咐?”

  “六丫頭,你事事皆好,唯有一條該鋒芒畢露時,不可退讓。”

  “是。”丁柔勾起嘴角,說這句話最是解氣了,她可沒有被人欺負到頭上還退後一步海闊天空的念頭。

  丁棟眼裡閃過一絲無奈,也就是丁柔有了安排,太夫人這話應該是對尹大學士之妻說的,丁棟看向太夫人時,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安陽郡主手腕一顫,平靜的請示:“是不是給丁柔戴簪?”

  太夫人點點頭,“開始吧。”

  一名少女手捧托盤,跪在丁棟身邊,在托盤上放著一枚玉簪,太夫人將簪子供奉在佛前,大太太念了經書,今日丁棟會將簪子親自插在丁柔的頭上,代表著長輩對她的期許祝福。

  丁棟手指捻起玉簪時,安陽郡主捻了一下手中的簪子,輕聲說:“可否用我這支。”

  丁棟手停住了,低垂著眼簾,掩蓋住眼底的痛苦,道:“臣女當不起郡主殿下厚愛。”

  大太太也是恭謹的,太夫人此時才看向安陽郡主,有些面善,但她和柳氏接觸不多,柳氏一直低著頭,如今安陽郡主的妝容同太夫人記憶中的妾不同,婉拒道:“郡主殿下好意臣婦心領了,郡主殿下對六丫頭的厚愛,她會銘記在心。”

  丁柔垂著頭,彷彿漠不關心的樣子,她知道柳氏的心結,她不信戴簪能有什麼福氣,但柳氏信,以前柳氏給不了丁柔最好的,一直是柳氏心頭的遺憾。

  被木太妃教導一番,柳氏骨子裡的傲氣被激發出來,所以她敢不給楊氏面子,有能力還不能給丁柔最好的?柳氏也是借此向世人表明,她疼惜丁家六小姐為女。

  柳氏將袖口中的簪子取出,珍貴的和田白玉玉心製成,簪頭雕刻著一朵海棠,流光溢彩比丁棟手裡的玉簪珍貴很多,

  “這枚簪子是母親當年留給我的,從我生下來就一直供奉在佛前,原準備我及笄時用,但當年我因病入寺廟苦修,母親又忙於戰事,及笄匆忙行過,後我返回京城,母親將這支簪子給了我,丁柔……,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為她戴這支簪子合適,我亦將她當女兒看待。”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事情關係到信陽王太妃丁家不能亦不敢拒絕,安國夫人發怒的話,丁家吃不了兜著走。

  見丁棟沉思,安陽郡主道:“丁大人,我就存著這麼一點點念想,你不肯讓我如願?”

  丁棟起身,鄭重的跪在安陽郡主身邊,“下臣叩謝郡主殿下厚愛,丁柔亦感謝郡主殿下,銘記往日之恩。”

  安陽郡主將簪子放在了丁棟手心,起身行了半禮:“多謝丁大人。”

  丁柔撩了一下眼瞼,丁棟面色沉穩如常,但眼底卻劃過一絲痛苦迷茫,他應該知道了,畢竟柳氏陪了他十幾年,往日不在意的小妾,如今是寵慣京城的信陽王府郡主,丁柔不厚道的想,丁棟再招妾侍侍寢,雄風依然健在?

  丁棟走到丁柔身邊,旁邊的婢女飛快的給丁柔挽上髮髻,丁棟手指微涼,背對著柳氏,他慢慢的將簪子插在了丁柔的發間,輕聲說:“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勿忘丁家,勿忘她。”

  “是。”

  在屏風後傳來絲竹聲響,演奏得是流傳自魏晉時古樂,聲音悠揚,慶少女及笄成年……丁柔起身,向四周的賓客拜謝,婢女攙扶著丁柔,準備去更換成人的服侍

  此時門外的知客人聲音顫抖的喊道:“寶親王殿下到…….寶親王殿下到”

  眾人齊齊起身,寶親王?沒聽錯吧,他怎麼來了?一身親王袍服,頭戴高冠的老者走進客廳,眾人行禮:“拜見寶親王殿下。”

  老者背著手,端著親王的架子,上下打量了丁柔,“小丫頭,咱們又見面了,當初在射月圍場你可是毫不客氣呢。”

  丁棟心裡一哆嗦,忙道:“是小女不懂事,懇請寶親王殿下勿怪。”

  丁棟回頭對丁柔道:“孽障,還不向寶親王殿下認錯?”

  丁柔知道丁棟是維護她,道:“偶有不平,不知殿下身份,忘殿下海涵。”

  從贖罪到海涵,丁柔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並沒瞞過寶親王,但更知道寶親王不會計較,他疼惜柳氏,看重關門弟子尹承善,丁柔同他們兩人都有著牽連,寶親王是在試探她,丁老太爺同寶親王之間的寫信罵戰,她可從頭看到尾。

  她知道寶親王佯怒,但旁人不知道啊,大秦帝國唯一的親王,丁柔在他面前.是不是有些太自在了點。

  只聽寶親王說道:“我問你一句話,若當初知道本王的身份,可還會上前?”

  如果不是柳氏,她也許不會去,說道:“不知道,看心情吧。”

  “哈哈哈哈哈哈。”寶親王大笑,“如果你說會,我不會相信,你同我那小徒弟一樣,衡量太過,看心情,說得好,你比他多了一份豁達。”

  “寶親王殿下,她是我孫女。”

  一直不曾露面的丁府老太爺,帝師出現了,他站在門口,無視眾人,直接問道:“你來做什麼?”

  對於寶親王對丁柔的喜歡,丁老太爺表現的很不爽,寶親王道:“當然是來,是來……”

  “本王看上她了。”

  眾人腦子不夠用了,難道寶親王要娶側妃?丁老爺子眸光灼灼,問道:“為誰?”

  “除了我的寶貝徒弟,我還能為別人,丁老頭,你贏了。”寶親王臉上帶著的一絲不甘:“你家六丫頭嫁於我徒弟尹承善是天作之合,他們結親,咱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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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0: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二章:滿意

  寶親王親自登門提親,為寶貝徒弟尹探花求娶丁家六小姐,還是在及笄之禮上,看寶親王的架勢彷彿他慢一步丁柔會被人搶走一般。

  及笄之禮上丁柔是表現的可圈可點,可京城的名門嫡女,也不是比不上她,如果無信陽王府安陽郡主的那枚簪子,丁柔只不過是丁家甚是得寵的庶女罷了。

  尹探花——是很多名門嫡女都惦記的人,原先畏懼於嘉柔縣主,皇上已經給她賜婚,並非是暗傳已久的尹探花,尹家雖然不成體統,但許多朝中大佬都看重尹承善的將來,嫁個嫡女或者得寵的庶女給尹探花,也算給將來留一條後路。

  尹承善如果能步步高升最好,萬一因年少得志,最後仕途不如意也無妨,損失個聯姻用的女兒罷了。怎麼算……都論不到丁家的小庶女。看寶親王的架勢,不像是毫無準備,莫非他早知道丁柔會被安陽郡主當成女兒看待?

  “抬上來。”

  寶親王沒理會臉如豬肝色的楊氏,好在她還有些許的智商,強忍了下來,沒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十六名穿著青衣,頭戴小帽的家丁抬著八個箱子走上來,將漆木箱子陳設在堂上。

  雖然關係著丁柔的終身,但丁老太爺出現時,丁棟就不再有任何的插嘴機會,大太太的端莊慈愛的笑著,手中的帕子越攥越緊,雖說她早有準備太夫人給丁柔挑得人家會很好,也猜到可能是名揚天下的尹探花,但萬萬沒想到會是寶親王提親,這等臉面是不是太大了。

  大太太瞄了一眼安然的跪坐在太夫人身邊的丁柔,沉穩從容得彷彿在說別人的親事,既無喜色,也無害羞,再見到丁怡真誠祝福的笑容,大太太心七上八下的,丁姝不懂,丁怡還不明白?

  丁怡很了解自己的母親,向大太太身邊靠了靠,壓低聲音說:“六妹妹多次救了女兒,開解女兒,她般配得上尹探花,母親,女兒能活著全靠六妹妹,想那些俗物做什麼?她飛得再高,也是我妹妹。”

  大太太面色一凝,丁柔頭上多了安陽郡主,看樣子寶親王也很中意她,大太太又能做什麼?悵然道:“你說得是,她飛得再高,也是我女兒。”

  八口木箱打開,聘禮數目中規中矩,完全按照符合庶子庶女下聘時的規矩,然仔細看,每一件都是珍品,一樣的花瓶,尹承善準備的卻是唐朝古董綁著的大雁……

  “這對雁是我寶貝徒弟一箭射下來的,當時陛下親眼所見。”

  “丁老頭,成不成你到底給個話啊。”

  寶親王最厭煩丁老太爺這一點,從年輕時就沒再變過,就會端架子,讓他乾著急,他曾經對天發誓丁老頭儘管端架子,他這輩子不會求到丁老頭跟前,然為了挨打的徒弟,他只能違背誓言,落下臉來為徒弟上門求娶丁柔。

  原本這事他不想管,牽線搭橋也就是了,但如果他不管,不見得尹家那對糊塗蟲一樣的夫妻會做出什麼?尹承善脾氣看似堅忍,但逼他到極致,做出什麼事來,不敢想像,寶親王這輩子最看重的徒弟就是尹承善,不想愛徒名聲有損,文熙帝明擺著磨練尹承善也不會過多賞賜他,寶親王不出面不行。

  “你來提親,我孫女就嫁去尹家?尹探花又如何?想輕易娶走我的孫女?”

  “嗡。”

  賓客大多長大嘴巴,丁老爺子的真真是有風骨,敢問一句,您還想將你庶出的孫女嫁去做王妃不成?尹探花都看不上?丁柔手扶著膝蓋,微微垂下頭,嘴角微揚,祖父拳拳愛護她之心,丁柔很是感激。

  “丁老頭你……”

  寶親王對誰都有辦法,唯獨對丁老爺子,一輩子除了收下尹承善為徒贏了他之外,其餘的一直被他壓著,好不容易能在丁老太爺面前顯擺的徒弟,卻被他親自養大的孫女勾走了,寶親王臉比苦瓜,“丁老頭,我求求你把你孫女嫁給尹小子,要不我……”

  丁老太爺握住寶親王的手,眸色透著濃濃的警告,“你別以為以親王之尊登門提親,就能娶走我孫女,三媒六聘何在?”

  兩個頭髮鬍鬚花白的老者站在一處,丁老爺子壓低聲音:“賜婚——你別想,讓你的寶貝徒弟擺他平那對糊塗蟲父母,我養大的孫女不是送上去給名門貴女出身的婆婆立規矩去的。”

  “屁的名門貴女,不知是楊家哪房的偏枝,弘農楊氏——有她為後,不知道是不是祖宗會從底下爬出來捏死她,丟盡世家大族的臉面,當年魏晉隋唐時,世家貴女的驕傲是在骨子裡,她守著不該守的東西當做了寶貝。”

  “我不管你說什麼,明日我會去法華寺禮佛去。想娶我孫女,應該會給我個交代。”

  丁老太爺手中的手杖敲了敲地面,寶親王道:“那聘禮?”

  “讓我點頭,我才會收下聘禮。”

  寶親王嘆氣,“丁老頭,你個……你個……”

  “如何?”

  “你行,我服了還不成嗎?”

  寶親王一甩親王袍袖,他就知道那麼容易成事,看了一眼乖巧的丁柔,不得不說徒弟看人的眼光挺不錯,等到丁柔嫁給徒弟,今日的場子一定要討回來,寶親王暗自發誓。

  “今日小丫頭及笄,本王來一趟也不能白來。”

  他從腰上結下玉佩,“這是本王表姐所賜,送給你做及笄賀禮。”

  “謝寶親王殿下。”

  寶親王所賜,言明是及笄賀禮,丁柔不敢不收下,也不得不收下。丁柔起身行禮後接過玉佩,寶親王斜了面色不快的丁老太爺,頗有一種討回一城的感覺。

  “忘了說一句,本王表姐為太祖皇后,本是一對的玉佩,另一個本王給了關門弟子——尹承善。”

  “天造地設的好姻緣。”寶親王向外走去,“聘禮留下,小丫頭……你繡紅妝準備嫁給我徒弟吧,哈哈哈哈,丁老頭我贏了。”

  寶親王留下一長串的笑聲離去,丁老太爺看有些惴惴的丁柔,搖了搖頭:“無妨,你收下吧,祖父不會委屈了你。”

  “謝祖父。”

  這塊燙手的玉佩……太祖皇后的手札裡還曾提到過,是她同表哥定親時的信物,後來解除婚約後,玉佩還回去,如今卻在她同尹承善手裡。丁柔突然有一種宿命的感覺,雖然丁老太爺沒明說,但所有人都知道尹丁兩家即將聯姻,丁家六小姐百分之百的會嫁給風頭正勁兒探花郎。

  在及笄禮上提親,不是沒有特例,一般出現這種狀況的大多都是名聲顯赫的小姐,先下手為強怕旁人搶了去,眾人看丁柔的目光帶了一絲的不同。

  暗室中的李媽媽白著臉,身子瑟瑟發抖,真是她……真是柳氏?天哪!李媽媽呼吸有些急促,後面什麼事已經喚不回她的注意,隱約知道寶親王提親……,丁敏哭著搖頭,丁柔會嫁給將來的首輔尹承善?會是一品誥命?怎麼可能?尹承善不應該娶貴女為妻?他怎麼肯娶丁柔?

  丁敏的嘴被堵著,說不出話,但眼底的瘋狂,羨慕,嫉妒如何都壓不住,難道今生她還要跪跪伏在丁柔面前?不,絕不,當丁敏看見換上華服的丁柔跟著太夫人向賓客一一答謝時,丁柔,你休想再搶走我的風光。

  丁敏的目光能噴出火來,丁柔一襲華麗的十二層振幅長裙,額前墜著一顆耀目的紫水晶,飛雲髮髻上插著金簪,步搖,墜地的長裙顯得她搖曳生姿,被眾人圍在當中,丁敏能聽見她們對丁柔的稱讚……這些都是她想要的,從前生到今生一直都想要的。

  雖然丁柔心裡存著事兒,但應對賓客經過太夫人一番調教顯得游刃有餘,稍有不妥還有丁怡幫著她,丁柔的舉止從略顯的生澀稚嫩慢慢變得行雲流水,一舉一動帶出獨特的風情,眾人看後暗自點頭,紛紛對太夫人說,她養了個好孫女。

  “六妹妹。”丁怡將丁柔拽到一旁,從丫頭手中接過一個盒子,遞給丁柔,笑吟吟的說:“是我的一份心意。”

  “多謝大姐姐。”丁柔不僅謝丁怡送禮物,更重要得是她能來……,方才還提點她的不足之處,丁怡輕輕拍了拍丁柔的手背,“自家姐妹談何謝字?六妹妹幫我良多,我做這些是不算什麼咳咳……”

  丁柔擔心的皺了皺,丁怡搖頭說:“無妨,我最近身子好多了,為了錚哥兒我也得撐下去。”

  “夫人,侯爺接您回府。”

  丁怡臉頰有一抹緋紅,同丁柔告辭,叮囑她常去侯府,扶著丫頭的手出了客廳,丁柔送丁怡,見到了俊逸非常的蘭陵侯站在庭院裡,見妻子出門,蘭陵侯走上去,輕聲說了什麼,丁怡笑著搖頭,丁柔不願打擾到他們,蘭陵侯牽起妻子的手,向丁柔溫潤的一笑:“肯請六姨妹多來侯府陪伴夫人。”

  “是,大姐夫。”

  丁柔微微屈膝,蘭陵侯攜著妻子離去,他們也是幸福的一對吧,丁柔看了好半晌。回身時,被丁敏握住了手腕,怕客廳裡的人注意到,丁柔被丁敏拽到角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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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0: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三章:謀略

  丁敏白眼仁兒被血絲纏繞,清麗的眉眼因憤怒而扭曲,丁柔被接近瘋狂的丁敏嚇了一跳,丁敏手越收越緊,凶狠的目光彷彿能將丁柔這個人兒吞噬了一樣。

  “你對大姐做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還能好好活著?已經快半年了,丁怡不應該越來越虛弱嗎?不是應該早就死了?為什麼還有體力來參加丁柔的及笄,丁敏握緊的丁柔的手腕:“一切都是你搞得鬼,都是因為你。”

  同前生的反差讓丁敏有些措手不及,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丁柔,“你不是原來的丁柔,你不是……你是……”

  “說呀,為什麼不說下去?你說我不是丁柔,那我是誰?”丁柔點了一下丁敏手肘,丁敏手臂酥麻,再也抓不住丁柔的手腕,丁柔四周看了看,在角落裡沒什麼人注意到她們,說道:“你陷害我的時候,怎麼不說我不是丁柔,我曾說過以前是丁柔單純,信了你,現在你說什麼還有人相信?”

  “大姐夫對大姐姐深情款款,他們是天生的一對,你能插得進去嗎?”

  “我,不是……我……”

  “你那點心思,還想瞞誰?”丁柔勾起嘴角,嘲諷的說道:“你看上了大姐夫,大姐就得給你讓路?大姐夫情深意重,但對得是同他相濡以沫的大姐姐,不是你。想要嫁給姐夫的人,真真是下賤至極。”

  丁敏讓丁柔回憶起不好的前生,語氣也帶著不可避免的鋒芒,眸光凝著寒芒。丁敏喃喃的說道:“不,我沒想嫁給侯爺,是大姐逼我的,是母親逼我的,是她們不放心錚哥兒才讓我嫁過去……嫁過去……”

  丁敏神色有些恍惚,喃喃的重複著讓人好笑的話語,丁柔說道:“現在大姐姐身體非常好,她們不逼你了,你可以洗洗睡了。”

  對神經錯亂的人,丁柔很難同她一般見識,在丁柔認知裡,凡是想要嫁給姐夫,取代姐姐地位的人都應該送去神經病院,所以在現代她毫不猶豫的將親生妹妹送去了。

  “不,一定是你,是你做了什麼!”

  丁敏抓住了丁柔眼圈泛紅,“六妹妹,我求求你,別妨礙我好不好?你為什麼總是來打擾我?你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我說你搞清楚狀況好不好?到底是誰不肯放過誰?”丁柔再次掙脫開丁敏,撫平袖子被她抓出的褶皺,“我同你實話說了,你想做繼室,想給別人的孩子當繼母,是捧殺,還是把別人的孩子養殘了,養成殘障兒童,我不攔著你,但我警告你,別將主意打到大姐姐身上,她對我一分好,我便還上一分。”

  丁敏咬著嘴脣,她的狼狽扭曲襯托出丁柔的高貴,她再也不願意做丁柔身邊的人,她再也不想讓人說她是蘭陵侯夫人的姐姐。

  “你以為尹探花就是好人?我告訴你,他刻薄,無情,無義為了帝位,他誰都能出賣,世人即便畏懼他的權勢不敢辱罵他,但他必將留下眾多的罵名,你以為他庶子出身,就不會納妾?你的身份比不得嘉柔縣主,尹大人將來會立下大功,他想納妾就連……誰都擋不住。”

  嘉柔縣主……將來的嘉柔郡主再怎樣得太子殿下的疼愛,也沒攔住尹承善納妾,丁敏聲音沙啞:“你嫁給他會後悔的,六妹妹,祖父很疼你,你最好別嫁入尹家,梅家不是很好?為什麼你讓給七妹妹?”

  丁柔眉頭皺了皺,有用前生的事情來衡量今生?“三姐姐,你沒聽說過一句話,路是人走出來的,道路是我選的,無論是好是壞我都承擔得起,你這麼有預見,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將來吧,我送你一句話——”

  丁柔靠近丁敏,笑吟吟的說:“天下男人都死絕了,不當繼室不嫁姐夫就活不了?”

  “你……你……”

  丁敏揮起手臂,丁柔抓住她的胳膊,“動用武力嗎?你同樣不是我的對手。”

  丁柔錯前一步,對著丁敏的脖頸子手刀下劈,丁敏眼前一黑,身子癱軟在地上,丁柔整理了一下衣衫,扶正頭釵,富貴人家的小姐講究不下繡樓,丁敏文弱,哪是經常鍛煉身體的丁柔可比?而且不知是不是老天的補償,丁柔感覺她身上的力氣並不比前生差多少。

  “出來吧。”

  李媽媽揉著肩膀快步走過來,瞪了一眼癱軟在地的丁敏,向丁柔感激的說:“給六小姐添亂了,是老奴的不是。”

  “無妨。”丁柔淡淡的瞄了一眼李媽媽,向客廳裡走,路過她身邊時,低聲道:“我只是不想讓她攪和了及笄的好日子,李媽媽,對於總是分不清現實的人,您可得看牢了些,這次是撞到我,下次指不定就撞到誰了,再讓她這麼發瘋下去,母親臉上也不好看。”

  “老奴明白。”李媽媽也很害怕,對丁柔十分的恭謹,“老奴記得六小姐所言,一定會看牢三小姐。”

  丁柔抬了抬眼瞼,李媽媽的恭謹有點不對勁呢,難道她也認出柳氏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柳氏可以說是李媽媽看著長大的,丁柔道:“我勸你一句,多做,少說,這府裡難得糊塗。”

  丁柔輕飄飄的離去,李媽媽琢磨了難得糊塗半晌,冷汗淋淋,濕透了衣衫,攙扶起丁敏,李媽媽拖著丁敏回屋裡,再也不敢露頭。

  及笄會後,丁柔親自送安陽郡主同四皇子妃離去,安陽郡主道:“趁你還沒嫁人,多往王府裡看看我。”

  四皇子妃也說:“記得還有我呢。”

  丁某笑著福身,笑容沒對旁人時燦爛,但真誠意味更濃,“是,遵命。”

  四皇子妃滿意的點頭。坐上馬車回王府,安陽郡主對丁柔的喜愛之情,信陽王府、丁家、尹承善,四皇子妃上官深雪勾起嘴角,以前她只是單單的欣賞丁柔,欣賞她的沉著於勇氣,現在她認可了丁柔。

  安陽郡主又拉著丁柔說了一會話,坐回馬車上後,一手撩著車簾,對恭送她的丁棟夫妻道:“我很喜歡她,你們有四個女兒,分我一個可好?”

  丁棟盯著地面,大太太面色微凝,看著端坐在馬車上的安陽郡主,忍了忍擠出笑顏:“郡主殿下說笑了。”

  “你應該知道本郡主不是說笑,因他……我不會再嫁人,你府上的六小姐就是我女兒了。”

  丁柔明顯看見丁棟的身體輕顫,雖然只是一瞬,但丁柔就是看見了,丁棟首次同安陽郡主對視,嘴脣動了動,重新垂頭:“郡主殿下抬愛於她,是下臣的榮幸。”

  “多謝了,丁大人。”

  安陽郡主放下車簾,“回信陽王府。”

  “是。”

  送走了尊貴的安陽郡主,賓客們也都紛紛散去,安陽郡主不會大擺筵席認下丁柔做乾女兒,勛貴之家名門望族很少認下乾親,安陽郡主不為丁柔破例挑戰傳統,但誰都不會再小看曾經默默無聞的丁家六小姐,後有安陽郡主做靠山,又可能會嫁給尹探花,假以時日丁柔必將成為京城貴婦圈中不可忽視的一位。

  先前離府的寶親王揪住尹承善的衣服領子:“臭小子,你同為師我說啊,你不是給丁家小丫頭準備了禮物?為什麼你不出現?讓我被丁老頭如此欺負?真真是氣煞我也。”

  “師傅喝茶。”

  尹承善給寶親王遞茶,為師傅按摩順氣,寶親王哼了一聲,卻也沒拒絕尹承善的好意,尹承善見他差不多消氣了才說道:“原本是弟子考慮不周,一旦弟子當著賓客的面彈奏鳳求凰,師傅,以丁柔的脾氣,她不會再理會我了。”

  “什麼?你在她及笄之禮上彈奏鳳求凰她會生氣?”寶親王不敢相信的看著確定點頭的尹承善,“你不是欺騙為師?表姐說的,這是浪漫,我同你說,我哥就是沒太祖皇帝浪漫,才才哎,總之他們沒有緣分,你既然認準了她,搶也要搶到手,為師不想看你因情傷心一輩子。”

  “徒弟不是情痴,”尹承善說道:“丁柔最厭煩的是無緣無故的出風頭樹敵,皇上剛給嘉柔賜婚,我就去當著賓客的面彈奏鳳求凰,不是昭告天下我鍾情於丁柔?讓外人看,沒準以為我們有私情,成親後,那些人會看低丁柔,同樣母親那裡會說些風涼話,我如今給不了她奢華的享受,不願她名節受損。”

  寶親王搖頭嘆息,“看你的樣子,同我哥一樣,還說不是情痴?”

  為了保住表姐的名節,好好的大哥夜宿花街柳巷,整日的飲酒招歌姬,主動退婚後,飄然離開凡塵,去寒山寺做苦行僧。寶親王問道:“你準備怎麼解決你父母的事?看丁老頭的意思是疼丁柔的。”

  “我明日陪師傅一起見丁老太爺,弟子會讓他滿意將丁柔下嫁,至於父親母親……”尹承善垂頭,臉上不見方才的自信意氣風發,帶著一絲可憐,“師傅再幫幫弟子吧。”

  寶親王心被揪了一下,抬手給了尹承善腦袋一下:“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狡猾的徒弟?真真是去,把你父母叫來,我正好一肚子火沒處發泄。”

  “謹遵師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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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四章:定局

  做了寶親王這麼多年徒弟,尹承善自然知道師傅的性情,轉身時低言:“多謝師傅。”

  寶親王嘴角彎了彎,尤其看重尹承善這份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所為,他知道改變,不是一味的愚孝或者要強不肯低頭,他的仕途之路會越走越順暢。

  從丁家出來,尹大學士夫婦就趕到寶親王府,雖然寶親王的府邸完全不像是親王府,但已經知道尹承善師傅身份,他們全然不敢放肆,寶親王不僅神秘性格獨特,但在文熙帝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他們厚著臉皮坐在寶親王府的客廳裡,沒有僕從上茶,讓楊氏略有一些不滿,但最多同尹大學士嘀咕:“老爺可是沒瞧見,親王殿下抬去去聘禮真真是耀眼,難道都是寶親王給小四準備的?”

  楊氏雖然不是個聰明人,但眼力著實不錯,對古董字畫的分辨那更是數一數二的,外人都說楊氏長了一雙看金銀的眸子,說起方才的聘禮楊氏嘆道:“唐時的古董,宋時的字畫,這些就不提了,頂頂要緊得是漢的白玉,如果不是漢的玉佩,掘了我這雙眸子去,老爺還說我對小四刻薄,這還沒分家呢,小四就同咱們不是一條心,何況讓親王殿下提親,又給了太祖皇后留下的玉佩,這將來她嫁進府裡來,我還不得當祖宗供著?哪敢端婆婆架子?前頭幾個兒媳婦還不得惱恨咱們?尹家最最是重視規矩的人家,就衝今日這聘禮,讓我怎麼辦?老爺,您可別忘了,小四下面的小五啊,明年他也得議親了,您讓我給小五找個什麼樣的?”

  尹大學士被楊氏鬧得腦袋疼,嫡庶之道是他平生最為重視的,娶了個名門世家之後的妻子也是他得意之事,將後宅全然託付給妻子,尹大學士極為放心,妻子也沒阻止他納妾,凡是他看上的丫頭,也都開了臉,相比較別的府庶子庶女經常的夭折,他們家這一點很值得驕傲,極少有早夭的庶子庶女,還不是妻子賢惠?

  雖然楊氏規矩派場大一些,但不是全然不能接受,尹大學士反而覺得楊氏才具有世家女的風範,庶子確實需要為嫡子鋪路,不能因尹承善而破例,前頭三個嫡子娶妻子聘禮都沒尹承善重,小五的婚事……尹大學士道:“你說怎麼辦?”

  “小四是咱們的兒子,我還能虧待了他?丁家看似是清流,頂頂沒體統,將個庶女寵得跟個嫡女似的,這樣的人家如何能結親?”楊氏眼珠子一轉,“我娘家侄女正正經經的嫡出,配小四有些委屈了呢,不是我同嫂子落下臉來懇求,哪有小四的機會?咱們不妨把聘禮要回來,到時我再給小四加點,去掉不合規矩的物件老爺,我娘家可是正經的弘農楊氏之後啊……”

  尹承善站在客廳外,聽著那對夫妻異想天開的策劃,眼裡帶著一分了然,想將他辛苦得來的東西留給嫡出的五弟,他配嗎?尹承善走進客廳,行禮後說道:“母親看上了哪家女兒?”

  楊氏見毫無破綻的尹承善有了一分的警惕:“我娘家的侄女,小四,她可是正正經經的名門貴女。”

  “才學如何?比母親如何?”

  尹承善脣邊含笑,漆黑的瞳孔平靜無波。

  楊氏自豪的說道:“我挑選的自是不錯,才學名門之後還會差嗎?比我更為的出色。”

  “既然如此,母親不妨留給五弟。”尹承善嘴角嘲諷的笑意越濃:“我這等身份哪裡般配得來弘農楊氏的貴女?五弟就不同了,正經的嫡出,又是母親寵溺的老麼,同表小姐是嫡親的表兄妹,正經合。”

  楊氏氣得胸口法悶,“合適什麼?她比小五大三歲。”

  “不是有說女大三抱金磚?這等福氣您還是留給五弟的好。”

  比他大三歲,不就是比尹承善只小一歲?到這個歲數還沒嫁出去,那位表小姐得多難嫁?

  一頓家法換來尹承善對尹大學士徹底的死心,他不在指望父親能夠明白他的處境,不奢求父親對他的有慈愛之心,尹承善的心變得很硬,亦很無情。

  楊氏一拍桌子:“混賬。”

  如果是家裡的庶子,此時怕是會跪在地上請罪了,然尹承善撫了撫袖口,眸光一閃,對臉上也有些怒氣的尹大學士道:“這裡是寶親王府,師傅脾氣不是太好,最惱恨人拍桌子,父親剛剛榮升,此時招惹寶親王不快,後果……”

  尹大學士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官迷,他瞪了楊氏一眼,“回家再說也不遲。”

  “老爺……”楊氏有點不敢相信尹大學士會辯駁她,尹承善慢悠悠的說:“師傅請父親母親進去敘話,母親的脾氣還是收斂點好,師傅一怒去了宮裡,陛下對師傅一向優厚。”

  尹大學士一聽,對楊氏警告道:“待會你不許出聲,如你惹惱了寶親王殿下,回府我饒不得你。”

  楊氏咬了咬牙,瞥見垂頭的尹承善嘴角帶著的嘲諷,真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面容有些猙獰,回去再找他算賬,一定要攪黃這門親事,今日尹承善提親的物件耀花了楊氏的眼,不知道他還私下藏了多少好東西,楊氏可是記得他代皇上去出京巡視,海事衙門打海盜這都是有大油水的。

  尹承善敢於拿出來便不怕楊氏惦記著,她不是想要嗎,做夢去吧,尹承善即便都扔到湖水裡,也不會給她留一分,等到丁柔嫁進來,他的寶貝都放在丁柔手裡,相信楊氏更沒機會了。
  
  尹承善引著他們去見寶親王,進門前尹承善道:“師傅脾氣不好,父親多順著點他。”

  “老爺,小四的親事父母說的不算?聽寶親王殿下的?這不是讓外人說嘴?您的威嚴何在?”

  “我心中有數。”

  尹大學士先進門,楊氏得意的看了尹承善一眼,小碎步的跟了進去,尹承善放下了簾子,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他是真心期望父親固執己見,師傅被丁老太爺激起的火氣,終於有倒霉鬼承受了。

  尹承善並沒有跟進去,他不在跟前,師傅罵起人更加的肆無忌憚,尹承善靠著迴廊的柱子,看著院子裡挖出池塘,五彩的小魚自由自在的吐著泡泡,明日還得去見丁老太爺,那才是最為關鍵的一仗,丁老爺身邊,她也會去吧,尹承善念頭一轉,楊氏如此反對,越發的證明丁柔很出色很漂亮。

  雖然聽師傅說起,但尹承善還是遺憾沒見到她帶簪子時的樣子,木踏,長裙穿在她身上是最合適的,平靜的池塘水面倒映出她的影子,尹承善後腦拄著柱子,嘴角越敲越高,成親時會更美吧。

  書房裡,寶親王狠狠的一巴掌拍子尹大學士的腦袋上,同打尹承善不同,寶親王用足力氣,尹大學士被打得眼前金星閃爍。“親王殿下。”

  “糊塗,我活了這麼久沒見過比你們夫妻還蠢笨的人,沒見過比你們還白痴的人。”寶親王又狠狠的敲了一下尹大學士的腦袋,“白痴,你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在官場混著這麼久,沒被人捏死,真乃奇跡。”

  “殿下怎麼能這麼說老爺?老爺乃墼堂的龍圖閣大學士”

  “你給本王閉嘴,他這麼蠢都是叫你影響的。”寶親王怒道:“你該慶幸本王不打女人,但本王不動手,不見得別人就不能打你。”

  “我是誥命夫人。”

  “他的官職都快被廢了,你的誥命還會存在?”

  尹大學士此時不暈了,寶親王想要收拾他就是一句話的事,“下臣知錯,殿下勿怪。”

  “本王雖然看不上他端架子的做派,但他是正經的帝師,是本王表姐親自給陛下選的,同陛下之間的情意,遠非尋常朝臣可比,丁老頭是個不愛出風頭的,被陛下留在京城也不常出門,但你去問問當朝的閣臣,哪個敢對他無理?他沒教陛下什麼,但從陛下年輕時,身邊就一直有他陪伴。”

  尹大學士道:“是,殿下說得是。”

  “不說昔日的情分,就說丁棟,他現在是吏部侍郎,更近一步指日可待,你的兒子可不只有尹小子,他們即便在戶部掛號尋求補缺,到時還不是得求到丁棟面前?丁家六小姐雖然是庶出,但今日及笄宴會上,你們也看見了,那是丁老頭養大的孫女,這門親事你們還有什不滿意的?”

  尹大學士沉思,楊氏知道他動了心思,道:“我們家小四是探花,娶個庶女委屈了,我偏不信這世上沒有比丁家更好的人家。”

  “愚昧無知。”寶親王毫不客氣的罵了楊氏,對尹大學士道:“家有賢妻,府邸才可平安,她這樣得也只有你能忍得,堂堂大學士受制於妻?說出去丟人。”

  “你給我住嘴。”尹大學士對楊氏怒道:“再多言一句,尹家容不得你。”

  在府裡如何另說,但在外面尹大學士還是能一振夫綱的,楊氏眼圈泛紅,嘴脣都快要爛了,寶親王眼裡有些失望,尹大學士耳根子太軟,這樣的人能養出尹承善來簡直是奇跡。

  “有句話說縣官不如現官,丁家不是最好的,但幾個兒子補官職,有誰比丁棟做得最便利?丁老頭的長孫在國子監做督查,你們家小兒子入學院讀書,他是有推薦機會的,況且庶子配庶女才般配,難道娶個名門嫡女回來壓著我徒弟?”

  “王爺說得是,王爺之命下臣無不遵從。”

  楊氏氣得好懸暈過去,這就成了?尹承善娶丁家六小姐?楊氏十分的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她強不過寶親王,便想著怎麼折騰丁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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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發表於 2021-3-16 00:21: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五章:夫妻

  於此同時丁棟也陷入苦惱中,丁柔及笄宴會散去,丁棟送同僚賓客,彷彿同尋常一般。在賓客散去,兒子各自離去之後,丁棟面對柳氏曾經住過的屋子方向站了許久。

  大太太隔著窗戶陪著丁棟站著,李媽媽低垂著腦袋,向大太太請罪,“是老奴沒看好三小姐,請主子恕罪。”

  大太太無奈的看了一眼丁棟的背影,轉身坐回炕上,腦袋一陣陣的疼痛,李媽媽秉承著難得糊塗的精神,問道:“您看三小姐如何處置?是不是再讓她同六小姐……”

  “爭?丁敏哪一點能爭得過六丫兒?沒說幾句話就給敲暈了,爛泥扶不上墻,沒用至極。”大太太揉著額頭:“原本我還琢磨著,讓京城名媛的丁敏出來分分六丫兒的風頭,如今看她是用不上了,橫豎六丫頭我惹不起,在丁府裡待不了幾日,親王提親許配得又是尹探花,我還敢說一個不字?”

  丁怡丁姝都沒意見,上面不僅有老太爺,還有安陽郡主,有信陽王府,大太太徹底的死心了,只要牽扯到丁柔,柳氏那可是能豁出命去的,如今大太太寧可虧待丁姝,也不敢薄待丁柔一分。

  李媽媽符合著:“是主子慈愛,厚待庶女。”

  大太太眸光炯炯的看向李媽媽:“剛才你見了安陽郡主?”

  “回主子,奴婢遠遠的看了一眼,您知道三小姐很是不好對付,就算奴婢時時在意三小姐還跑出去,在及笄禮上,奴婢可不敢有一丁點的疏忽,一旦讓三小姐攪和了,您在太夫跟前臉面上也不好看。”

  李媽媽像平時一樣伺候大太太,看不出一點的不一樣來,大太太暫且放下了懷疑,不離著近了誰看得出是她?

  原本大太太還想著是不是柳氏救了信陽府太妃才被收去做女兒,仔細一琢磨,大太太心涼了半截,齊家血脈能混淆嗎?安陽郡主是上了族譜的,並且在皇帝那報備過,正經八百的齊家後裔。

  當初皇帝說安陽郡主去寺廟帶發修行,她一旦露出一丁點口風,那豈不是向天下人說陛下說謊了?整個丁家都不夠陛下砍的,別看老太爺是帝師,皇帝的屠刀可不分親厚。

  “我看老太爺過兩天會承認尹大人是孫女婿。”

  李媽媽聽出大太太口吻裡多了一絲的嫉妒,勸道:“六小姐將來如何都是您的女兒,在您面前不敢不孝的。”

  “她會孝順於我,但不知我能不能承受得住她的孝心,我可不是尹大學士的夫人,糊塗透頂,我呀,得把六丫頭供起來。”

  大太太心裡不甚舒服,對付不了丁柔,對丁敏就更多了一分厭惡,“忙完了她們的婚事,我對敏丫頭也得多上上心。方才侯府探過我的話,我看這門親事還是不錯的,有句話不是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侯府嫡長子都娶妻子了,萬沒有繼室進門當家的道理,上頭還有太夫人鎮著,敏丫頭翻不起風浪來,不管事就沒人清楚敏丫頭的底細,以為我們丁府不會教養女兒,拖累不到怡兒她們身上。”

  李媽媽點頭道:“還是太太想得周全,三小姐的婚事一旦定下來,誰還敢說您不慈善?整個京城就沒比您更為庶出小姐考慮的了。”

  大太太勾了勾嘴角,眼裡的寒芒一閃而逝,敢惦記丁怡位置的丁敏,大太太不會讓她好過,拿捏不住丁柔再弄不過丁敏,大太太覺得她可以一頭撞死了。

  “讓人看著點敏丫頭,我怕她歡喜得過頭了,做出輕狂的舉動,錯失這門好親事。”

  “是。”

  外面傳來丫頭請安的聲音:“老爺安。”

  大太太收斂了方才的厲色,扶著李媽媽的手起身迎上去,捨得進來了,再看柳氏也不會回來,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大太太的面上還是一樣的溫婉,見到丁棟後道:“老爺。”

  丁棟虛扶了一把大太太,“夫人坐吧。”

  夫妻兩人同平時沒什麼區別,坐在炕上,奉茶後,丁棟寬了寬茶葉,道:“我有幾句話想對夫人說。”

  “奴婢告退。”

  大太太身邊的人都被調教得很有眼色,聽見丁棟這麼說,連忙退下去,大太太脣邊掛著溫潤的笑容,安靜的傾聽丁棟的私密話,丁棟飲了半盞茶,輕聲說:“我考慮了半晌,這事最好不要驚動父親母親,父親一直最為敬佩太祖皇后,那邊又是太祖皇后唯一的傳人,當初安國夫人也曾關照過父親,父親上了年歲,我怕他著急。”

  “妾身也是如此想得,安陽郡主就是安陽郡主,疼惜六丫兒,也是因她救下過安陽郡主,是前生的緣分,咱們也不好把事情想歪了去。”

  丁棟嘆道:“府裡的人,該清理就清理了吧,那幾房姨娘……讓人仔細打聽了底細。”

  如丁柔所想,丁棟真的怕了,大太太道:“交給妾身,準保不會出一丁點的差錯。”

  丁棟放下了茶盞,目光落在大太太身上,又彷彿落在她身邊,本來已經遺忘的人,五官卻清晰起來,大太太見丁棟失神,捏緊了帕子,也不好提醒他,勉強維持著無懈可擊的笑顏,好一會,丁棟低聲說:“為夫不會再納妾,夫人大可放心。”

  大太太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惱怒,丁棟不肯再納妾,不是為了她……

  “老爺正是仕途得意之時,妾身可不是不賢惠的人兒。”

  丁棟動了動嘴脣:“就這麼定了。”

  大太太一直笑著,笑容黑卻又著難言的苦澀,丁棟又說:“看父親的意思給小柔定了尹探花,母親上了年歲,你多幫著操持著,小柔一直養在母親身邊,代你我盡孝,同旁人不一樣,你別委屈了她,尹家怎樣暫且不提,單單是尹探花,小柔能嫁他,我以為極好,夫人在內宅不知朝堂的事兒,都說陛下看重於我,但將來尹探花必勝我一籌,陛下雖說時常召見楊和談論詩詞,但論聖寵誰也比不上總是被陛下訓斥的尹承善,有句話是愛之深,責之切,陛下對他期望極深。”

  丁棟對尹承善一臉的贊同,欣慰的神色,刺痛大太太的心,即便當初怡兒嫁給蘭陵侯,都沒見他這幅愉悅的樣子,丁棟很有可能成為吏部尚書,又說尹承善比他還強,那豈不是會成為閣臣?

  大太太心裡難免會泛酸,有這樣一位女婿對丁家,對她兩個兒子也是有好處的,但有這顆大樹,丁柔會壓過所有人,這不是大太太願意看到的,但此時也容不得她反對。

  大太太歡喜的說道:“那敢情好,有這麼個能幹的女婿,你我臉上也光彩,當初算命的不是說,六丫兒有後福?興家旺子,老爺大可放心,我準保將她的婚事操辦得漂漂亮亮的,讓尹家不敢小看六丫頭。”

  丁棟起身向外走去,“你看著辦就好。”

  “老爺。”大太太想留下丁棟,丁棟腳下頓了頓,沒回頭的說:“還有個條陳需要仔細斟酌,夫人先歇著,我去書房。”

  “公務雖然重要,但您也得多當心身子。”

  “知道了。

  尋常老夫老妻的對話,但比平常多了一點什麼,也少了一點什麼,丁棟走後,大太太嘴角溢出苦笑,打起精神清理丁府中有可能會認出安陽郡主的人。

  在這一點上即便丁棟不說,大太太也不會放鬆,好在柳氏氣質變化太大,以前又是個低調的,能看破的人不多,有幾個成親養老去了,總不能為了這點小事,就追去滅口,以他們的身份一輩子也不見得再碰見安陽郡主。

  大太太發作了幾個奴婢,大多是無關緊要的人,對信陽王府能交代過去也就是了。大太太這番作為,讓太夫人有些意外,同丁柔說:“她這是怎麼了?”

  丁柔知曉詳情,笑吟吟的說:“母親可能不喜歡她們吧。”

  太夫人想了想,可能這些年輕的丫頭在丁棟身賣乖,惹惱了兒媳婦,這些陰私上的事,太夫人不願同丁柔說起,點點頭:“許是如此。”

  丁棟不說,丁柔更不會將柳氏的身份告訴老太爺同太夫人,這種事承受能力弱一點的人,會被嚇壞的,他們兩位身體看似硬朗,但以郡主為妾,這種罪名太大了,精神上沒準壓垮他們,不知道反而是最好。

  “六小姐,老太爺讓你陪伴他去佛寺。”

  丁柔聽後臉頰微紅,太夫人笑得意味深長,“既然你祖父叫你,你就去吧,記得多陪陪你祖父。”

  “祖母。”丁柔真得有些害羞了,她是有了尹承善,就不記得租父的人?太夫人拉住丁柔的手,嬉戲般的說道:“回來同老婆子講講,人家給你送什麼禮物做及笄賀禮,也讓我長長見識。”

  見丁柔罕見的落荒而逃,太夫人笑吟吟的對文麗說,“去把黃歷拿來,我先挑挑日子。”

  丁柔換了一身衣服,重新梳洗了一番,輕施脂粉,對鏡插上釵環,陪著老太爺坐馬車出門,丁老太爺上下打量丁柔,嘆息道:“女為悅己者容。”

  丁柔眸光閃爍著一抹的幸福甜蜜,素面朝天,樸素尋常就好嗎?丁柔想讓他知道,自己在意他,風情只願意為他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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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1: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六章:過關

  丁老太爺眼裡越是嬉戲,丁柔越是顯得一本正經,最後靠著身後的墊子假寐起來,丁老太爺不由得笑了,如此不同的孫女,他願意為她多操一份心思。

  拿得起,放得下,鎮得住場面,丁老太爺的笑容裡了多了幾分得意,亦有一分的惋惜。

  清風拂過,在一處有著大大樹冠的楊樹下,擺放著石桌石凳,石桌上刻著棋盤,一名和尚一名老者坐在石桌兩面對弈,在不遠處站著一名俊逸筆挺的青年,對弈的人彷彿沒注意到青年,然青年亦無絲毫的不耐煩,不近不遠的站著,如同他們身邊的他楊樹,陽光在地上拉出一抹影子。

  下棋的老者撩了一下眼瞼,將一切盡收眼底,和尚放下棋子,說道:“尹施主站了一個半時辰。”

  老者放下了棋子,“這局我輸了。”

  “是丁施主心思不在棋局上,桌面上的棋局,貧僧略占上風,然世俗這局棋,丁施主贏了。”老和尚淡淡的笑道,“輸贏又如何?丁施主在老衲眼裡,是一位舔犢情深的祖父。”

  一直筆挺站著的尹承善,上前殷勤的給丁老太爺遞上了手杖,丁老太爺看了他一眼,“你不著急?”

  “過不了您這關,我即便著急又有何用?”

  尹承善扶著丁老太爺起身,向老和尚投去感激的一撇,老和尚眼角笑出了皺紋,“丁施主得此佳孫女婿,老衲少不得上門討杯喜酒喝。”

  “和尚,我沒認下他。”

  “佛曰,他們有緣。”

  尹承善對和尚的印象更好了一些,丁老太爺冷哼一聲,“隨我走走。”

  “是。”

  尹承善向老和尚行禮後,乖乖的跟在丁老太爺身後,向不遠處的佛塔走去,老和尚收起棋子,想起老友的安排,不由得搖了搖頭,罷了,也算結下一分善緣。

  丁老太爺在前面走著,突然問道:“你可知方才於我下棋的和尚是誰?”

  “不知。”尹承善還真不認識穿著簡樸袈裟,腳上的僧鞋泛著毛邊,應該穿了很久了。

  “他是陛下最信任的一位得道高人。”

  “三戒大師?”

  尹承善聽過此人的名頭,號稱三戒,其餘皆是不戒,三戒,一戒女色,二戒嗔念,三戒妄言。

  他佛法精湛,大秦帝國雖然不立國師,但三戒大師卻相當於國師,深得文熙帝的信任。

  丁老太爺在一處佛塔前停住腳步,眸光裡蘊含著深意,尹承善整理了衣衫,鄭重的行禮:“多謝祖父。”

  丁老太爺眼裡閃過一絲的惱怒:“我沒說將六丫兒許給你,叫什麼祖父?”

  尹承善沒理會這茬,“祖父今日之恩,孫婿沒齒難忘。”

  “哼,你比你師傅臉皮厚。”丁老太爺怒瞪了尹承善一眼,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但脣邊的僵硬多了一分的緩和,拄著手杖的手也輕鬆起來,尹承善並不蠢,極為善於抓住機會,比他的兒子孫子強上許多。

  尹承善落後一步,恭謹的說道:“祖父昨日所言,我不會讓丁六小姐受委屈。”

  “你在外面忙著公務,能照顧到內宅去?六丫頭是我同夫人仔細嬌養大的,慣是孝順懂事,她不見得應付不了,然我哪能眼看著她陷在內宅裡?到底有著婆媳的名分,傳出不孝的名聲,吃苦的還不是六丫頭?”

  “您對廣州港口如何看?”

  丁老太爺皺了皺眉,既然榮養朝廷上的事他鮮少再關心,除非大事他一般不會像丁棟詢問,丁棟不能依靠他一輩子,總是幫他決定,一旦他故去,丁棟撐不起丁家,而且他清楚皇上最忌諱什麼,他留在京城本來算是皇恩浩蕩,再事事關心,文熙帝對他的情分會變淡,丁老太爺指望著這份昔日的情分對丁棟有益處,遂這幾年他一直處於隱居狀態,連朝廷上的邸報都懶得去看。

  但不看邸報,並不是意味著他不知道尹承善突然提起廣州港口的意圖,回頭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天下才子盡在陛下手中,大秦人才輩出,焉知陛下會一直記著你?”

  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不用尹承善多言,丁老太爺就知道他離開京城外放的打算,丁老太爺道:“你如此,我更為不放心,一旦陛下不記得昔日風流瀟灑的探花郎,以後你會後悔今日的選擇,到時你對六丫頭怕是相看相厭,仕途——有志氣男兒的立足之本,你應該很清楚勢力機緣的作用。”

  “您焉知陛下不會記得我?”尹承善自信的一笑,“孫婿選擇廣州,因那處開放,富饒,外.邦量糾紛也多,立功的機會也多,如果我一直有所表現,陛下有怎麼會不記得?陛下龍體康健,然皇子們各有所思,留在京城非上上之策,一旦捲入皇子糾紛,對孫婿而言才是滅頂的災禍。”

  丁老太爺眼中的激賞一閃而過,再試探道:“廣州富貴,海事衙.門,港口辦事,理藩院都乃肥缺,盤根錯節,稍有不慎一樣會有災禍。”

  皇子們怎麼會放過這等肥差?尹承善道:“孫婿是陛下的臣子,領著朝廷的俸祿,陛下待下臣寬厚必會護著臣,最遲三年孫婿必將榮升回京,到那時父親便可回府榮養,無人再敢欺辱到我頭上。”

  “你父容養,你須為正三品。”丁老太爺有些吃驚尹承善的野心,將來他會很出色,這一點他相信,穩紮穩打的話閣臣也不見得做不得,但三年從六品榮升到三品,逼尹大學士致仕容養,“不容易做得。”

  尹承善沒說什麼豪言壯語,只說了一句話:“我想試試,遂選擇廣州。”

  丁老太爺看了尹承善片刻,轉過身去,手杖提起落下,落下再提起,末端敲打在青石路面上時,聲音傳得很遠,試試?尹承善有他缺少的勇氣,因不願向既定命運低頭,才有今日的尹承善。

  “六丫頭在東邊的跨院裡,你去吧。”

  尹承善一躬到地,“謝祖父。”

  丁老太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後,才喃喃的說:“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丁柔坐在一處涼亭裡,這間佛寺香火不是很旺盛,這時辰更是沒什麼人,她面前是一片竹林,因午後的陽光炙熱,竹葉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丁柔不知道尹承善同祖父談得如何,她並不是很擔心尹承善過不了祖父的那關,只是不知他什麼時候出現,以什麼樣子出現,丁柔有些自嘲,她如何也患得患失起來?

  看來凡事女子涉及到終身大事,難免會有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再往前是寺廟高僧圓寂之處,一座座佛塔肅穆的樹立著,丁柔有些想不通,有鎮著佛舍利的寶塔,寺廟怎麼會香火不旺?這完全沒有道理的。

  琴聲飄揚,丁柔身子頓了頓,是很有古風的曲子,她應該聽過,丁柔也練過幾日古琴,但宮商角徵羽,同五線譜差距太大,丁柔資質有限,撥了撥琴弦便放棄了,這個曲子很熟悉,又很陌生,琴聲彷彿在傾訴著什麼,不會彈琴,並不意味著她不會聽,是一男一女。丁柔閉上了眼睛,專心聽起難得樂曲來。

  不知道誰在彈琴,但丁柔卻知道是彈給他聽的,尹承善在竹林後撫琴,抬眸便能看見坐在涼亭裡的丁柔,她應該會懂,會理解他一片赤誠的情意。

  也許在落鳳山時,他的情思便纏繞在她身上,她說過,他走得比她更艱難,她又何嘗不是一步一步闖過來的?她比他走得更穩,起碼直到現在他的生母還沒有名分,而她……不管如何,生母姨娘得了誥命。

  楊氏遠比她的嫡母好對付,尹承善有時會覺得丁老太爺從未了解過丁柔,雖然疼她,但難免小看了她,尹承善心中泛起幾許的異樣,唯有他知道丁柔,亦唯有他理解她。

  這才是丁柔回絕信陽王的原因,即便齊恆以正妃迎娶她,即便齊恆對她有救命之恩,她會報答救命之恩,但她不會將終身託付給齊恆,‘如果報恩的話,我是不是得先去嫁給四皇子妃。’

  ‘報恩的方法有很多種,為什麼我偏偏選擇以身相許?難道我是天仙絕色?一般不都是美女報恩?’

  ‘我不是美人,但我希望老的時候,你依然在我身邊。’

  尹承善的撫琴的動作越發的流暢,丁柔也有些聽入迷了,此時他們之間的心意是略略……

  “什麼人?在此處彈琴?”

  一聲斷喝,尹承善停下了撫琴的動作,稍楞之後,起身飛快的跑到丁柔身邊,丁柔有些發愣的看著突然出現他,“你……”

  尹承善嘴角露出一抹頑童般的笑意,抓住了丁柔的手腕,“走。”

  丁柔下意識的跟著尹承善跑開了,從旁邊走過來拿著小和尚,稽首道:“阿彌陀佛。”

  再讓尹施主彈奏下去,和尚也會動了凡心啊,修行不夠,小和尚略帶一絲羨慕的看著跑遠的兩人,“再念幾遍心經去,尹施主實在是太壞了,不過,佛祖會保佑他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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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七章:老虎

  不是尹承善不肯放開丁柔,耳邊能聽到她的呼吸聲,鼻間能聞到那抹眷戀的暖香,手掌下是一片柔軟,在這一刻他知道什麼是靜世美好,什麼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不成了,我跑不動了。”

  丁柔停下腳步,不是她跑不動,而是尹承善的手心燙得她難受,寺廟雖然沒什麼人,但總不能一直跟著他瘋跑下去,尹承善不是壞人,丁柔才肯跟他離開。

  丁柔用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他的目光太過炙熱,為了分神,丁柔四處看著風景,看天,看地,看四周的小樹,就是不肯看他,這是丁柔從未有過的心悸。

  尹承善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體貼的說:“累了?”

  “嗯。”

  “走不動了?”

  丁柔總感覺尹承善話中不妥,存了一絲警覺:“也不是走不動,是跑不動。”

  “你應該歇一歇,我們去那邊長凳上歇息。”

  尹承善醞釀了好久,看出丁柔眼裡的清澈和防備,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重新握住丁柔的小手臂,他們兩人離得很近,“以我的心思,打算抱你去石凳上歇著,但你你太聰明,師傅說,女人太聰明太堅強不好,如果我抱了你,你會打我嗎?”

  “會。”丁柔勾起嘴角,同他目光相碰,笑盈盈的說道:“不是我太堅強,尹承善你要知道一點,甜蜜和諧的夫妻生活是過出來的,不是做給旁人看,不是你抱著我,我便覺得開心,對我而言,最大的傷害是你把應該給我的感情分給了別人。”

  “是你的,一直都會是你的。”

  尹承善扶著丁柔坐到了一旁的長石椅子上,他們中間隔開了幾尺,身邊的人不願意,他靠得再近都沒用,尹承善讀過的情詩,看過的琴譜,他還算俊逸的容貌,很難在丁柔面前討得好處。

  悄悄的瞥了一眼身邊的少女,好像從第一次見面後,他就沒占過上風。

  丁柔後背靠著椅背,看著遠處鎮著舍利子的佛塔,她同尹承善受得教育不一樣,思維方式也不同,丁柔雖然接受了古代的再教育,但現代的思維印記一直不曾消除。

  他們見面的次數十次都能數過來,大多是人多的時候,往往也說不了幾上幾句話。即便說話時,總是試探他的品行,如今婚事將定,他們之間是不是可以更為坦誠一些?

  以前丁柔想過隱瞞一些她獨特的想法,畢竟找到她欣賞並服氣的男人不容易,成親後他也不會做出道德敗壞的事情,但今日丁柔覺得還是應該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討厭一邊對我情深意重,一邊妾室成群的人,人怎麼可以把情愛和情慾分得如此清楚?”

  尹承善微微皺眉,她還是不相信他的承諾,也難怪,大秦官員平素不羈的很多,“丁柔……”

  “讓我把話說完,我曾經說過,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坦誠。”丁柔輕笑,目光一直放在寶塔尖上,“我最討厭的一點是,妻妾成群了五六年後,驀然回首才發覺啊,原來妻子是如此的賢良淑德,如此的不同於妾室,如此的不同於外面的女人,原來他最愛的一直在身邊。”

  丁柔脣邊勾出嘲諷的笑意,如果穿到種田文裡,這就是最常見的套路不管丈夫怎麼花,最終都會浪子回頭,從此花好月圓,但用了幾手的男人,丁柔不稀罕,既然種馬了,就別浪子回頭,那會比種馬到底還噁心。

  “拿妾室同妻子比?誰家都不會做出這等事。妻妾不同,怎能放在一起比較?”

  尹承善向丁柔悄悄的靠近一尺,“你想說得我明白,自從想娶你為妻,我絕了妾室成群的念頭,無論是府裡的妾室,還是官場上應酬時的女子,我不會要。”

  “成親後,我會爭取外放廣州。”尹承善悄悄得又靠近了丁柔一尺,方才幾尺的距離,被他悄無聲息的抹平了,手搭在丁柔的手上,握緊再握緊,在丁柔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很近很近了,“廣州富饒,番邦匯聚,有許多稀奇的東西,你會喜歡那裡,我出京去過海事衙門,知道那裡如何的奢靡放蕩,官場上的應酬是難免的,但我保證,我不會碰她們。”

  丁柔看著尹承善,輕笑:“好,我記得了。”

  丁柔沒什麼反應,但他心跳卻快了一些,臉也有些燥熱,丁柔嘴角勾起,也許他還是純情少年一枚,在丁柔這種外表蘿莉,內心熟女御姐的偽蘿莉面前,尹承善好似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太祖皇后曾說,探花郎最風流,幾十年後,世人提起尹探花的風流,說得是他文采-流,尹承善是世間的風流人物。”

  尹承善的手越收越緊,丁柔確實是最了解他的女人。丁柔問道:“你就沒什麼同我說的?除了知道你是探花,才學不錯外,我好像不是很了解你,了解你的父母。”

  “嫡母是弘農楊氏之後”

  “那個弘農楊氏?”丁柔眼裡是盈盈笑意,嘲弄意味十足,“如果是的話,真真得是名門之後呢。”

  “不管是真是假總是她說是就是了。”

  “世家頂峰在魏晉,五胡亂華之後,世家飄零,嫡親血脈斷絕,才有崖山之後有無世家之說,經歷了元蒙外族統治中原,這世上還有世家一說?是不是天下姓楊的都是弘農楊氏之後?”

  尹承善強忍著笑意,“她可是有族譜的。”

  “還記得三國時的劉備嗎?”

  “你是說?”

  丁聲音沉了沉,學著男兒的嗓音,“吾乃中山靖王之後——劉備劉玄德。”

  話鋒一轉,丁柔問尹承善,“你還記得漢時的中山王,有多少個兒子來著。”

  “一百多。”尹承善幾乎忍不住,大笑起來,丁柔等她笑夠了,才繼續說:“世家在於底蘊,世家貴女在於自身的驕傲,而不在於眾多的規矩,在世家裡庶出很難出頭,一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二是教養,嫡庶的教養是不一樣的,像你天資再高放在魏晉世家中,絕沒有出頭的可能。世家消亡,科舉興起,是時代的選擇。”

  “丁柔。”

  “嗯?”

  “尹府規矩很大,規矩也多,規矩在她看來代表著世家曾經的驕傲。”尹承善沒忍住將尹府上的一些規矩講出來,楊氏如何的重視規矩,如何囂張的打壓庶子庶女,“你給了我選擇,我、我不想給你……選擇……”

  尹承善指尖輕劃過丁柔簇起額眉間,丁柔問道:“你尋求外放是只為了我?”

  “不是,我需要施展才華的地方,廣州是最為合適的地方。”尹承善喃喃的說:“你如何都不會被她欺負了。”

  丁柔展顏一笑,“你說這世上哪裡的規矩最多?最嚴格?”

  “紫禁城——皇宮。”

  “她抱著幾百年前的世家規矩,你說她想做什麼呢?當初世家可是蒞臨於皇權之上,不是說過王與馬共天下?”

  尹承善見丁柔的笑顏,後脊背有些涼意,“你是尹家的媳婦。”

  丁柔笑容越發的耀目,“就是尹家的媳婦才會為尹家著想,你放心得在外謀劃好了,陛下即便想要放你出京,京城裡的皇子可不見得會放過你,出京怕不是很容易,府裡的事情交給我,我會讓你母親明白,時代變化了,規矩也該改一改了。”

  一直步步為營的尹承善從未像現在這般放心,他獨自一人掙扎前行太累了,有個人陪著他——真好。

  他們在一起不會談論詩詞歌賦,不會海誓山盟情意綿綿,卻總有一些共同的認識,大部分時是他在說,丁柔認真的聽著,朝堂上的變化,信陽王太妃交了軍權後,對朝局帶了很重要的影響。

  文熙帝不可能親自統領軍隊,這軍權再交給誰?是皇子?還是朝臣?尹承善眸光閃爍,“安國夫人下了一步好棋。”

  誰能填補因信陽王太妃離開帶來的權利真空,確切說文熙帝還能相信誰?難怪他打算外放,京城裡的水混了。

  分別時,尹承善戀戀不捨的放開了丁柔的手,“下個月初八是好日子,今年最好最好的宜嫁娶的日子,再也沒有比這日子是更適合成親的了。”

  丁柔微微垂頭,看著他們的鞋尖,他呼出的略帶緊張的氣息吹拂過她的頭頂,丁柔說:“日子這麼緊,你能安排妥當?”

  “我不想再等下去。”只有成親拜堂後,尹承善才會全然的放心,“我會同祖母說的。”“你答應了?”

  丁柔抬眸看著他驚喜的俊臉,笑吟吟的說:“我有反對的理由嗎?騎白馬的探花郎,我嫁你了。”

  丁柔快步離開,尹承善摸著後腦勺傻笑起來,此時念完心經的小和尚拿著掃把掃著地上的灰塵,看了一眼傻笑的尹承善,“阿彌陀佛,師傅說過,女人是老虎,尹施主小心被老虎吃了。”

  尹承善的笑容僵在臉上,眉清目秀的小和尚笑得越發的不沾染任何香火,念心經還是很管用的嘛。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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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6 00:21: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七十八章:狗血

  丁柔趕回祖父身邊,面對丁老太爺的含笑目光,丁柔微垂著粉頰,“是否回去?”

  丁老太爺一手拄著手杖,丁柔知道他不想自己攙扶,便悄聲的跟在他身後,走了一會,丁老太爺問道:“可曾滿意他?”

  丁柔垂著腦袋,她欣賞尹承善,同時也有一分喜歡,“孫女先將一些想法說出來,他沒反對,成親後應該會尊重孫女。”

  先將底線說清楚,如果尹承善能接受,那麼前路再艱難,丁柔都有信心陪著他走下去,一旦他違背了曾經的承諾,那麼報復他或者不與他同心也算名正言順,總好過將來尹承善不知道為什麼被她記恨。

  “他是很好,卻並非沒有短處,六丫兒,他如今心胸不夠,少了容人之量。”丁老太爺向前走了幾步,看著眼前的高聳入雲的古樹,“為閣臣足以,但做首輔在心胸上差了一點,俗語說宰相肚中能撐船,你別當這句話是笑談,首輔心胸不擴,即便做出利國利民的事,難免結局凄涼。”

  丁柔嗯了一聲,丁老太爺回頭盯著她看了一會,搖頭道:“你同他都缺少歷練,他外放是件好事,對你也是一件好事。”

  “祖父問你一句,以你的聰慧,為什麼會選他?別同祖父說,是我們勉強於你,六丫兒不喜歡的事,很少會聽命。”

  丁老太爺脣邊噙著一抹笑意,梅家的親事他聽夫人說起過,即便丁柔看不上梅家,還有一些人家能般配她。丁柔想了一會道:“無論嫁誰,我應該會過得很好,只是同他在一起,許是會更好。”

  為什麼選擇相對難走的道路,因為尹承善懂她的喜好,不會像迂腐文人一樣,將妻子關在後宅,他會帶她去看大秦帝國的風光,會同他暢談一些感悟,亦會同她說起朝局,即便不會全然採納丁柔的意見,也不會秉承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念頭,圍著後宅一畝三分地轉悠,丁柔會失去精神。

  按照通俗一點的話說,她享受打怪升級的樂趣,但怪物不是後宅的小妾,丁柔做不到為了一個男人打破頭,心思全都放在怎麼將丈夫的心拉回來,或者同小妾比較出高下來。

  既然有得選擇,丁柔會走她想走的道路,她同尹承善是一類人,等到五十歲再養老休閒完全來得急。

  丁老太爺脣邊的笑意更濃,眸子裡閃過讚賞,亦有惋惜,道:“回府。”

  “我先去給祖母、母親求一份平安符。”丁柔輕聲說,“這間寺廟彷彿很有靈氣,小和尚都頗具慧根。”

  “去吧。”丁老太爺笑著點頭。

  丁柔提了提裙子,邁步上了台階,在佛前求了三份平安符,她怎麼會忘記柳氏呢,走出殿門,陪著丁老太爺上馬車之時,聽見不遠處的吆喝聲,“閃開,閃開,太夫人上香。”

  丁柔聞聲望去,裝飾很華麗的馬車,看馬車的定制應該是哪家侯府的太夫人,隨行的家丁,媽媽的打扮也是體面的,丁柔的目光落在馬車的標識上,一直同太夫人學習勛貴的標識,這看得有些眼生……不會是岳寧侯?

  “岳寧侯?”丁老太爺嘴脣微顫,丁柔暗道,果然是開國列侯第一家岳寧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岳寧侯府。

  隨太祖皇帝起兵造反的一陳姓的將軍,一直想在軍功上壓過第一代信陽王,他雖然屢立戰功,但比信陽王始終是差了一些,後來在征討天下時陷入重圍,被信陽王所救,救命之恩他不服也得服了。

  太祖皇帝以軍功大封功臣,原本他是可以封王的,但卻對太祖皇帝說,不願為王,願做第一侯,太祖皇帝封他為岳寧侯,別稱大秦帝國第一侯。

  封爵之後,他沒過兩年便故去,拼殺多年,一直同信陽王比拼,他不曾娶妻生子,臨終時將侄子過繼承爵,侄子文不成,武不就,本是鄉村長大的,憨厚耿直繼承侯爵後,品性不改有太祖皇帝的關照,別人也鮮少欺負他。

  於是岳寧侯府躲過隱王之亂,躲過太祖皇后和安國夫人的清洗,同信陽王駐紮北疆不一樣,岳寧侯卻安在西湖邊上,據說是第一任岳寧侯向太祖皇帝求來的,征戰一生卸甲歸田享享清福。

  一年前岳寧侯府接到文熙帝的詔命,舉家返回京城,雖然得京城權貴的注意,但岳寧侯府的人卻甚少出門,丁柔一直無緣得見,只是聽說岳寧侯府非常的富庶,在江南待了那麼久,家底一定非常的雄厚。

  “祖父?”丁柔見丁老太爺有些閃神,岳寧侯難道他熟悉?

  “上車。”

  “是。”

  丁柔攙扶他上了馬車,剛要放下簾子時,見岳寧侯太夫人坐的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珠翠,胸前掛著赤金精緻項圈,丁柔有些分不出是丫頭還是小姐,但見到她走上來,說:“敢問是丁帝師?”

  丁柔道:“祖父已經致仕許久了。”

  她福了福身,道:“您可還記得渭水河畔的劉家?”

  丁柔脖子僵硬了,轉過頭去看著丁老太爺,腦袋上空一排烏鴉飛過,天雷啊,狗血啊,丁老太爺不會是勾引了岳寧侯府的太夫人吧。

  丁柔見丁老太爺闔眼,心中的八卦之火意外的燃燒起來,但想到府裡的祖母,丁柔默默放下車簾,默默的坐在一旁,丁老太爺道:“不記得了,回府。”

  馬車就這麼的離開,讓說話的小丫頭嚇了一跳,很少有人對岳寧侯府的太夫人如此無禮,瞪了遠去的馬車幾眼,嘟囔道:“不過是致仕的帝師,有什麼,哼……”

  婢女回去回話,見岳寧侯太夫人神情恍惚,難道他真這麼重要?“丁家,丁家,我是無論如何也得去一趟了。”富貴堂煌的馬車裡充斥著這句叮嚀:“你可曾想過,被你趕跑的人如今會是岳寧侯太夫人?”

  一路無話,丁柔像以往一般,馬車回到丁府後,扶著丁老太爺下來,隨著他回承松園,給著滿臉慈愛笑意的太夫人請安後,太夫人拉著丁柔的手悄聲的問起尹承善如何?她同丁老太爺不一樣,丁柔被逼問得緊了臉也羞紅了,她不曾提起回來時的異樣,此時丁老太爺從外面走進來,丁柔找了個藉口離開屋子。

  一會功夫,太夫人身邊伺候的奴婢也都被趕出來,在房門口站著,丁柔收回了目光,手指點了點額頭,丁老太爺說得一定是方才的事情。

  雅菊給她端上零嘴,點心等物,丁柔看見她梳著丫頭的發誓,雅菊比她大兩歲,她定下了婚事,雅菊的老子娘都在丁府裡,雖然對她忠心,但到底是大太太的給的,丁柔喝了一口茶水道:“如無意外,我下月初八嫁入尹家。”

  嵐心說:“奴婢是跟著您的。”

  嵐心出落得好,但來求她的人卻不多,都掂量著能不能配得起嵐心,或者六小姐是為了將來丈夫收房,雅菊就不同了,惦記她的人不少,丁柔也曾問過她的意見,雅菊明確的告訴她,不想早嫁,親事便拖了下來。

  “奴婢是六小姐的人。”

  “你打算做我的陪嫁?你的爹娘兄弟都在丁府裡,我會求母親給選個好人家。”

  丁柔相信這點面子大太太不會不給,雅菊雖然沒給她傳遞什麼消息,但丁柔也沒做對不住大太太的事情,一直很老實的陪伴太夫人。

  雅菊咬了咬嘴脣,跪在丁柔面前,道:“奴婢是大太太賞給六小姐的,但奴婢對您是忠心的,奴婢不想留在府裡,願意一輩子伺候六小姐。”

  “你先起來。”丁柔示意嵐心將雅菊攙扶起來,想了一會道:“我那夫家狀況複雜,比不得府裡安穩,你雖是忠心,但嵐心跟我最早,她出落得好,我如何也得護著她,給她挑選個好夫婿,放她去做正房妻子,尹家事情很多,我恐有不周到的地方,出嫁女也不能總回娘家,到時怕是護不住你,雅菊冰雪聰明,我說的意思你可明白?”

  “明白的,六小姐,奴婢願意做您的陪嫁。”

  她再忠心也會排在嵐心的後面,嵐心不會做妾,她也沒機會做妾,丁柔還告訴她一點,她已經嫁出去了,大太太別想再控制她,雅菊回丁家也不容易,她這顆棋子算是廢了。伺候丁柔這幾年,雅菊也知道了一些她的脾氣,爬床做姨娘那是別想,從根上丁柔就掐滅了。

  “橫豎還有些日子,你考慮清楚再回我,你老子娘不容易,他們見識廣,你回去問問他們是不是捨得你。”

  “六小姐。”

  丁柔擺手說:“別輕易下決定,考慮清楚了再說。”

  “是,奴婢遵命。”

  嵐心見氣氛有些尷尬,她雖然信任雅菊,但一切聽六小姐的是她的準則,嵐心說:“您陪著老太爺去上香,府裡來了一位貴客,太太將三小姐叫了去。”

  “哪位貴客?別賣關子了,說吧。”丁柔輕笑,是給丁敏選擇夫婿?不知道大太太會挑中誰家。“上黨侯府出嫁的姑奶奶,同如今的上黨侯是嫡親的兄妹。”

  丁柔嘆了一口氣,上黨侯府?大太太到是給丁敏選了個挑不出一絲毛病的人家,只是丁敏能應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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