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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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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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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21: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九章:點撥

  一處幽靜清雅的會館閣樓,角落裡放著談火盆,從玻璃窗上看得見外面迎著風雪綻放的寒梅,一張光滑的玄色木桌上擺放著茶盞,茶壺,以及零嘴,雪白的墻壁上懸掛著這個時代才子的得意之作。

  梅御史走進來,見到了坐在桌子後面,隨意跪坐身穿華服,頭戴玉冠的人——天下第一知府尹承善,如今公認的最被看好的後起之秀,在兩廣,在京城掀起諸多的風浪,他如今卻拈著炒好的黃豆平靜的欣賞著外面的景色。

  他將腳步放得重了一些,尹承善目光落在他身上,脣邊帶出笑容,一甩衣袖,“坐。”

  尹承善手腕上帶著一串佛珠,這同他富貴公子一般的打扮有所不同,梅御史坐在他旁邊,雖然他們都曾經是學子,都曾經在一所書院讀書,但尹承善從進入書院起就受人矚目,一舉一動都那般的讓人注意,無論是在四院比試中惜敗於江南才子楊和,還是後來的耀眼奪目,尹承善同他不一樣,梅御史自知他即便再刻苦攻讀也趕不上尹承善,天分,讀書同樣需要天分。

  而且在刻苦上,他也趕不上尹承善。天資卓絕又肯刻苦讀書,梅御史不奇怪尹承善今日的成就。左都御史大人總是對尹承善長吁短嘆,梅御史卻覺得他們不是一類人,如何都走不上相同的道路。

  比如擇友,他看不上信陽王,當然信陽王眼裡也沒他。正身重視嫡庶規矩的梅御史卻同信陽王府庶出二公子交情莫逆,高傲的信陽王卻對庶出尹承善言聽計從,人生的機遇非常之奇妙。

  “不敢。”

  梅御史接過茶盞,如今京城讓尹承善親自斟茶的人不多,其中絕沒有他的名字。今日早朝尹承善已經向文熙帝辭行,兩日後他會回到廣州繼續做知府,梅御史實在是想不出尹承善找他有何要事。以他如今的地位,同尹承善相差很遠。

  尹承善看出梅御史的拘謹,笑著說:“我叫你七妹夫可好?”

  “啊。”梅御史怔了怔。妹夫?啊,對了他們的妻子是堂姐妹,從小一處長大的。夫人說過同六姨妹關係最是親厚,六姨妹不就是廣州知府夫人,“這個……這個……”

  “你沒想過姻親裙帶,這一點同你頂頭上司既相像又不像。”

  “哪裡不像?”

  梅御史不服氣的看向尹承善,尹承善固然是很多讀書人的榜樣,梅御史也敬佩他,但他真正的偶像就是如今的左都御史,三下天牢終究無怨無悔的御史言官之首,從進入都察院起,他一直在學習模仿左都御史。他亦想成為那樣的鐵骨錚錚的御史。

  “你忘記了,他被推到菜市口問斬時,是當時為首輔的表姐夫救了他一命,向陛下求情,最終等來來了那份洗刷他清白的奏摺。沒有首輔的求情,陛下固然有錯斬清官的失策,左都御史大人怕是魂歸西天了。”

  尹承善玩味的笑容濃了幾分,“七妹夫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性情我敬佩,然在外為官是同僚,回府相見是連襟,只要心正。又何必怕人非議?”

  梅御史濃重的眉毛皺起,國字臉上多了幾許的困惑,尹承善拿著茶壺繼續倒茶,“七妹夫固執了。”

  梅御史點頭說:“你說得在理,但還是叫不得姐夫。”

  他的年齡比尹承善還大上兩歲,尹承善笑道:“你心裡當我是連襟就可,叫不叫姐夫不打緊,趕明兒我將大姐夫他們都約出來,咱們好好聚聚,你倒時別板著一副御史臉就成。”

  “御史臉?”

  “你這幅樣子就是最為典型的御史臉,看什麼都帶著疑惑,總是在挑刺。”

  尹承善放下了茶壺,伸手拍了梅御史的肩膀,“放鬆,放鬆一些,御史不能做一輩子,回家你這幅樣子會嚇壞妻兒,我知曉你敬佩左都御史大人,但你可知他在棋盤上耍賴?”

  “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可以去問問他。”

  尹承善按住了著急起身抗辯的梅御史,略帶提點的說道:“世人都有七情六慾,有喜怒哀樂,左都御史大人也不想你們將他當成鐵面神供著,我的意思是在公務之外,七妹夫完全可以提著兩斤好茶葉去向他表示一下仰慕之意,既然你想做御史,想做最好最出色的御史,前面有這麼一位最好的良師,為何不去請教?”

  “為官是一門學問,你我尚年輕,有志為國盡忠,為百姓謀福,能少走一段彎路不好嗎?人生不過是五六十年,在彎路上耽擱太久,虛耗了年歲,於國於民於君都沒好處。”

  尹承善總是能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總是讓人無法拒絕他,梅御史對上他除了甘拜下風之外,半天憋出來一句話:“大人不愛茶葉。”

  如果說有今日的相見,尹承善是為了丁柔的話,如今他對自己這位七妹夫多了幾分的欣賞,笑眯眯的問道:“那他喜歡什麼你就送什麼過去,他不會收重禮,但禮物的輕重不能用金銀來衡量,心意最為重要,左都御史大人今年五十有八,他為國盡忠了一輩子,都察院成為了真正的言官聖地,他一定不會想著後繼無人,都察院淪為哪個權貴的脣舌。”

  “我……我不……”梅御史張口,尹承善卻率先說:“別同我說你不想做到左都御史的位置,既然入了官場,誰都想青史留名,想要升官並非難以啟齒的之事。”

  梅御史攥緊拳頭不說話了,尹承善端起茶杯,輕輕吹去伏在水面上的茶葉,抿了一口並向梅御史敬了,“好茶。”

  梅御史怔怔的看著可以說風雲人物的尹承善,不自覺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尹承善眼裡的笑容重了幾分。

  “君子坦蕩蕩,有何不可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酒釀飯袋之徒看重為官之利是金銀,是富貴,而我眼中的利除了這些之外,更為看重為官的責任,官位越高,你身上的責任越大,你亦造福更多的人,想要仕途得意並非是恥辱,如果連向上爭取的心思都沒有,不過是庸庸路人罷了。”

  “為了高升就可不擇手段?”

  “這要看怎麼說怎麼做,七妹夫,今日我請你過來,只是為了一句話,官路漫漫,且充斥著爾虞我詐,官場的構陷發生了太多太多,如果你想純粹到死,我奉勸你早早致仕保家宅安寧的好,想要在官場上施展抱負,最為重要得是看得清人,看得清大局。”

  “六……六姐夫。”

  梅御史彷彿醍醐灌頂,雖然尹承善的有些話他不贊同,但相比較刻板重清流名聲的家教來說,尹承善說得稀奇,他眼前突然間開闊了很多。

  尹承善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布包,推到了梅御史面前,“為了你這聲六姐夫,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多看看書對你有好處。”

  “奸佞傳?這……這……”

  梅御史打開了包袱,以為尹承善會送他什麼好書,裡面放置了四本書,最上面的一本是奸佞傳,不用看就知曉記載了歷朝歷代的大奸臣,這些人都是梅御史的敵人,他們的生平有什麼好看的?

  他看了一眼喝茶的尹承善,如果是旁人給他的奸佞傳,他會直接拂袖而去,但面前得人是姐夫,額,是六姐夫,梅御史翻開了書頁,他徹底的怔住了,扉頁上有一行工整的小楷‘名臣各有不同,奸佞亦然。’

  是尹承善寫的,梅御史翻看起來,幾乎每一頁上旁邊都有批註,見解非常得獨到,尹承善瞥見他越來越凝重的臉色,低笑:“那些是我及冠前後寫的,你看看就好,畢竟我那時不如今穩重,看法偏激得多。”

  梅御史放下奸佞傳,站起身,整理了衣袍,恭恭敬敬的給尹承善行禮,及冠時,自己及冠時絕對沒尹承善想得多,“六姐夫有今日的地位權柄,我心服口服,多謝六姐夫點撥,多謝。”

  “你我因各自夫人結緣成為連襟,謝字不用說了。”

  尹承善扶住了梅御史,不讓他繼續下拜,“在奸臣傳上的人罪行未公布天下之前,很多人都以為他們是忠臣,忠奸並非寫在臉上,看人很重要,你可以為你的志向犧牲,但你的妻兒呢?多想想他們,官場多一分謹慎,便少一分後患,旁人再說得天花亂墜,我自巋然不動,如窗外的寒梅,傲骨在迎寒風綻放。”

  “嗯。”

  梅御史眼眶有幾分濕潤,良師益友不外乎如此,尹承善拍拍他肩頭,笑著披上了掛在一旁的大髦,他的穿著一直不肯委屈了自己,總是最好的,尹承善扣上寶石衣釦,“我提前預祝你喜得貴子,他滿月我怕是看不到咯,但賀禮一定會送,倒時還請七妹夫別給扔出去。”

  “不會,不會。”

  尹承善對尷尬的梅御史笑笑,“茶水銀子,你出,改日再聚。”

  梅御史眼看著他離去,低聲感嘆一句:“真乃人中之龍,當世俊傑,莫怪朝中的老大人總以麒麟兒稱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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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21: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章:分別

  尹承善不指望一次談話就能讓七妹夫學會看人,或者少經歷磨難,看在丁柔的面子,尹承善只是將他曾經思考過的東西交給他,至於七妹夫是朽木,還是能頓悟就在於他了,尹承善也沒同梅御史說那位讓丁敏很擔心的人是好是壞,總需要七妹夫自己判斷。

  在離開京城前,他總是同丁柔纏綿著,他在丁柔睡著的時候,偷偷的看著她,恨不得將丁柔一起帶走,可是外面的寒冷,沿途的奔波,丁柔身上的傷勢,尹承善只能忍下來。

  同歸京時一樣,尹承善離開時,同樣有很多的人相送,甚至出動了閣臣,那位曾經在燕京學院學習過的閣臣滿懷期望又多了些許的語重心長的叮嚀後輩晚生,“你可不許再同兩廣總督鬧翻了。”

  “是。”

  尹承善笑著答應了,因他著急趕路,又因為他年輕,尹承善並未坐馬車,他翻身上馬,對送他的同僚拱手:“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總有再次相聚的日子。”

  撥轉馬頭,尹承善帶著僕從離開了接官亭,在旁邊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嘉柔縣主目送尹承善離去,她最近在李家受盡折辱,皇后避而不見,嘉柔縣主知曉尹承善今日離開京城,好不容易跑出來,但她不敢在眾人面前出現,也不敢再囂張得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尹承善注意到了馬車,卻不知是誰,行了一刻鐘,這回一輛馬車擋住了他前行的道路,尹承善勒住了韁繩,車簾被一隻素手撩開,尹承善翻身下馬。幾步走到馬車跟前,眼裡劃過驚喜,又有幾分不贊同:“你怎麼會出來?傷口,你身上的傷口還沒全好。”

  尹承善握住伸出來的手腕,他自動的上了馬車。丁柔依偎進他懷裡。“我來送你。”

  清晨他沒說,她也沒說。丁柔眼看著他整理行囊離去,在屋裡丁柔左思右想怎麼也捨不得尹承善,原來感情的衝動真的可以戰勝理智。明明丁柔知曉她不應該出門。但當她讓人準備下馬車,她出了尹家,絲毫不覺得後悔,反而想讓馬車再快點。再快點。

  為了不讓送尹承善出京的大臣誤以為他兒女情長,丁柔讓馬車多走了一段路。直到此處才攔住了他。

  尹承善摟著丁柔,心裡熱辣辣的,“又不是見不到了,往後可不許如此。”

  丁柔手臂環住他的腰,“我會想你,你會嗎?”

  不可否認尹承善得意極了,捧起丁柔的臉頰,嘴脣輕輕的碰到一起,額頭相抵,四目相望,“這個問題不像是小柔說的。”

  丁柔脣邊如同羽毛一樣拂過,不是那般熱烈霸道,輕柔的觸感讓她享受亦衝淡了離別的思念,丁柔轉過身去,背對尹承善,她同樣沒想到會有今日,會問出這種傻問題,但她的心跳很快很快,自我懷疑的喃嚀:“很傻嗎?”

  尹承善從後保住丁柔,在她耳邊說:“傻得可愛,但我喜歡”

  十指相扣,尹承善繼續低聲說:“我會想著你,想著快點在廣州見到小柔,我無法保證每天都想著你,但我會盡量多想你。”

  丁柔將手中的平安符掛在尹承善脖子上,輕聲低嚀:“少惹事,凡事別太衝動了。”

       “知道。”尹承善答應了,他什麼時候都是謀而後動,什麼時候衝動過?但他喜歡丁柔掛念他。

  “你身邊沒沒人幫你操持,姨娘的脾氣秉性有是那樣的,我不在這幾個月辛苦你了,裡裡外外就你一個人。”

  需要夫人出面的事兒,姨娘做不了,不是丁柔小看她,她不惹麻煩就不錯了,不放心的又說道:“姨娘心腸柔軟,沒什麼主意,耳根子又軟,你……你盡量少讓她見人。”

  尹承善牽起丁柔的手:“我會同她好好談談,小柔,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她,你放心,她斷然不會再糊塗。”

  丁柔笑著點頭,心裡同樣有一分陰影,不知尹承善的話姨娘能聽進去幾成,會不會以為她將尹承善徹底的拽走了?但這樣的話顯然不適合同尹承善提起,“多說說你我的難處,我想也許她會明白,你在廣州知府任上也是絲毫都不能出差錯,多少人等著抓你的小辮子。”

  “官場的爾虞我詐,你不必擔心,我心裡是有數的,調養好身體……”尹承善抱住了丁柔,壓低聲音說道:“咱們好生很多很多的兒子。”

  丁柔錘了他一下,看出尹承善欲言又止,問道:“有什麼不好說?”

  尹承善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不想讓你費心,但我妹妹……尹怡,她婆家的事情很亂,她很少同我提起,再不是……她也是我唯一的妹妹,小柔,如果她來找你,盡量幫幫她,你們說話方便,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言。”

  丁柔見過尹承善的妹妹,那位把楊氏當成親生母親一般孝敬的尹怡,出閣做了繼室,丈夫有是個風流的,嫡子庶子一堆,但因為尹承善的官職顯赫,尹怡的日子並難過。

  丁柔見她的機會不多,他們成親年後,尹怡隨著丈夫去外地做官,最近兩月尹怡單獨領著兒女回京,據說在他丈夫伺候得是二房,每次碰見,尹怡對丁柔態度平平,從不同她訴苦,反而頻頻的曬幸福,曬繼子繼女有多懂事,他們夫妻之間關係有多好。

  尹怡既然這麼說,丁柔大多時候沉默的聽著,也是如此告訴尹承善的,只是尹承善突然說尹怡,丁柔問道:“會出什麼事?”

  尹怡的婆家一直很亂的,各房紛爭不休,為了那點財產,兄弟之間都快撕破臉皮了。好在他們家的爵位不是世襲的,要不然狀況會更亂。

  “妹夫靠近了燕王殿下,他納得二房也是同燕王妃給的,據說還是燕王妃的表妹。”尹承善眼裡閃過幾分厲色:“燕王殿下奈何不了我,未必奈何不了旁人,往常尹怡婆家再爭,有上頭的老爺子壓著,總不會出大亂子,但我昨日聽說老爺子不好,左右不過一兩個月,他不遲半個月即將榮升回京城,是燕王殿下使得力兒。”

  丁柔仔細想了想,尹怡一定找過尹承善,讓他跟著燕王,但尹承善不可能投靠燕王殿下,如今他高升靠得是燕王,尹怡不一定能壓住二房,他們家老爺子又不好……事情有些棘手。

  “你想讓我怎麼做?”

  “盡量幫我看著她,實在不行……便算了。”尹承善咬牙:“當時我就同她說過,楊氏選得人不好,她不肯聽,看重世家門第,庶女做繼室雖然是很多人都認為是最好的選擇,但庶女怎麼都是庶女,那些名門嫡出公子怎麼會瞧得起她?婆婆妯娌之間定然會冷言冷語,也許連起碼的尊重都沒給過尹怡。”

  “小柔身子要緊,我還是那句話,就幫幫她,她出閣之前告訴我,她不會後悔。”

  尹承善還是將她當成妹妹看的,要不不會單獨同她說,丁柔笑著說:“你放心,我會盡量幫你看著小姑。”

  “我又讓你……”尹承善滿眼的歉意,他的最被丁柔的手堵上,丁柔搖頭說道:“我們是夫妻,沒有誰欠誰的,我又不是什麼事情都靠你的人,我願意幫你,喜歡幫你。”

  後宅的事情,丁柔其實不想尹承善費心的,尹承善吻了吻她的臉頰:“小柔答應我,任何人都沒有你身體要緊。”

  “嗯,我會珍惜性命,好不容嫁給了你,我還打算陪你白頭到老呢,誰也沒有你重要。”

  丁柔當然不會為了尹怡而不顧身體的狀況,尹承善十分的受用:“夫人越來越會說話了,我在廣州恭候夫人。”

  尹承善跳下馬車,翻身上馬,他不想回頭看丁柔,三四個月很容易就過去了,很容易的……丁柔眼看著他的消失在風雪中,揉了揉冰涼的臉頰,放下車簾:“回去吧。”

  “等一等。”

  丁柔聽見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聲音,她再次撩開簾子,穿著紫色狐狸領大髦的婦人站在她馬車前面,那名婦人打扮得富貴,但身型消瘦,臉帶著幾分的蒼白倦怠,只是那雙眼睛彷彿冒火一般,又想著撕碎了丁柔。

  “嘉柔縣主。”

  雖然比上次見面時她又瘦了一些,嗓音也沒有以前動聽多了幾分的沙啞,但丁柔還是認出了她,對比第一次在燕京學院見到嘉柔縣主,她真的瘦了許多,人一瘦下來,眉眼也會顯得秀氣一些,以前胖得時候不過是中人之姿,但沒料到瘦下來嘉柔縣主還是一位美人,尤其如今,她略帶幾分哀傷的神色給她平添了幾分婉約。

  尹承善給她的打擊不小,但她還找上們來,丁柔真不明白別人的丈夫就這麼好?丁柔向嘉柔縣主禮數周全的點點頭:“我不耽擱縣主您欣賞風景,先告辭了。”

  她爵位比自己高,嘉柔縣主沒道德沒體統,丁柔不能同她比,對馬車的車夫說:“回去。”

  嘉柔縣主幾步擋住了馬車前行的路線,臉上帶著冷冽的笑容:“丁夫人,我有幾句話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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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一章:動怒

  嘉柔縣主高傲自信,雖然她暫時失寵于文熙帝,但她總有迴旋的餘地,因此李家人雖然對她苛責,但不敢逼得嘉柔縣主太過。

  如今京城逐漸的風平浪靜,嘉柔縣主弄的風波消散了不少,畢竟文熙帝不想將嘉柔弄得太慘,給了她教訓,知曉尹承善不是她可想的人,足夠了,嘉柔縣主十幾年積累下的名聲威望足以讓她東山再起,由此嘉柔縣主很自信丁柔會下馬車聽她說話。

  丁柔端坐在馬車上,奇怪的問道:“我同縣主不熟,你我有何好說的?此處風景,我看著蕭瑟的很,我不甚喜歡,就不陪您冒著風雪賞景色了。”

  景色一詞丁柔說得極為重的,嘉柔縣主趕過來時正好看到尹承善上了馬車,她獨自站在風雪中,心底泛起死一般的寒冷,他們怎能?怎能?尹承善怎會喜歡丁柔?她能給他什麼?能給他高官厚祿嗎?能給他皇族的尊敬嗎?能讓他報復嫡母嗎?丁柔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到,為什麼他會疼她如珍寶?

  嘉柔縣主以為她很了解尹承善,她知曉尹承善的心結,知曉尹承善的抱負,自己能給他一切,為何他卻從不從看自己一眼?

  她聽過尹承善厚愛妻子,她一笑置之,她知曉尹承善不是守著妻子過一輩子的人,但此番尹承善回京發生的一切,讓她大為的震驚,不顧一切的人是尹承善?他怎麼會痴情起來?原本嘉柔放不下尹承善,看了他回京的表現之後。更為的放不下,尹承善的痴情原本是給她的,丁柔憑什麼雀占鳩巢?

  京城閣老重臣對尹承善的讚譽,嘉柔心有榮焉,她是最為出色的女子當配最出色的尹承善,為何她會讓丁柔搶了個空子?嘉柔縣主無數次夢見她才是尹承善的妻子,不是丁柔。站在尹承善身邊的人不是丁柔是她。

  方才尹承善離去前的眷戀不捨,嘉柔縣主看得一清二楚,心裡陣陣的苦澀刺激得她走向丁柔。搶在丁柔挽住車簾前,嘉柔縣主抓住了丁柔的手說道:“你就不想聽我同他的事兒?你道我為何總是同他……我們之間才是……”,丁柔甩開嘉柔縣主的手,臉上疏遠的笑容消失不見。嘉柔縣主眼看著丁柔拿出手帕擦拭被她抓過的手腕,彷彿在擦掉什麼髒東西一般,丁柔眸子裡泛起冷意,嘉柔縣主倒退了一步,丁柔將手帕扔進馬車裡安置的火盆中,火苗竄起,手帕燃燒成灰。

  “我本不想說,你總是皇家的縣主,我以為是人都是要臉面的,天下人表率的皇家更是應該遵守禮教。可我忘記了皇家人也有不守規矩的,總是惦記著別人丈夫的人!當時我斥責番邦公主的時候,嘉柔縣主也是在場的吧,你難道沒聽明白?天之驕女怎麼都願意搶別人的相公?這天下的男人都死絕了?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你如果受不住寂寞。大可找旁人去。”

  嘉柔縣主臉一陣紅一陣白,哪怕在她最低谷都沒有人敢如此奚落她,抬手想給丁柔一記耳光:“大膽的奴才……該死的賤人!”

  丁柔攥住她手腕:“奴才?你罵誰?我在娘家是帝師的孫女,我父親位居高位。嫁給相公之後,我身上有著四品誥命,誰給你的膽子辱罵朝廷命婦?陛下嗎?燕王殿下嗎?如果是燕王殿下的話,我倒要去請教陛下,我同夫君到底是誰的臣子。”

  男人啊,再多智也無法徹底解決因愛成痴的女子,嘉柔縣主這樣m屬性,尹承善越是冷著她,她越是靠近求虐待,丁柔異常的惱火,本來同尹承善分別她心裡就不舒服,嘉柔縣主又湊上來張口閉口說以前,看她那副春心盪漾的模樣,如果不信任尹承善的話,丁柔沒準會多心,嘉柔縣主這是想讓他們夫妻離心離德,想要找可乘之機。

  丁柔再次將嘉柔縣主推開,這次她沒留下力氣,雖然身上有傷,但丁柔的力氣不是如今柔弱的嘉柔縣主可比,嘉柔縣主倒退了好幾步,跌坐在雪地裡,鬆軟的雪支撐不了她的體重,很快的嘉柔縣主陷進去,她就沒如此狼狽過,誰都不敢如此對她,不僅侮辱她,還敢推她?

  “反了,反了。”嘉柔縣主氣急敗壞,掙扎了幾次沒從雪裡爬起來,跟著她的丫頭,在丁柔冷然的目光停住腳步,丁夫人太可怕了,彷彿護衛領地的雌獅子一般,讓人畏懼。

  丁柔冷冷的看著狼狽的嘉柔縣主:“除了勾引姐夫太不要臉面的不顧倫常倫理的女人之外,我鮮少會為難女子,我一直覺得如果男人不風流好色,就不會有女人倒貼上來,今日我看到了你,才明白我想錯了,世上就是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人,算我以前孤陋寡聞,我夫君一直很疼很疼我,從未想過有外心,也屢次拒絕你,如此你還……你還貼上來,我會想了,到底是誰的錯?”

  “尹承善疼你,可你能給他什麼?你知曉他最想要的是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享受他的疼愛?憑什麼?”

  “就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愛重於我,願意同我生兒育女,願意同我白頭偕老,願意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不行嗎?”

  丁柔冷笑連連:“你口口聲聲明白夫君想要的,你知曉得是及冠時的他,而陪在我身邊的夫君今年二十歲,嘉柔縣主,你真的了解她嗎?你真的能給他所想要的嗎?”

  丁柔閉了一下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眸子時,嘉柔縣主看到得是一雙火一般的眸子,像……丁柔好像一個人,像一幅畫……怎麼會?怎麼會?

  “你不必懷疑,當有人不要臉想要拆散一個幸福的家庭的時候,每個做妻子都不會束手待斃,也許會有妥協,但我不會,我既然敢走上這條路,我就不會半途而廢。”

  丁柔抿了抿發鬢:“你說我給不了尹承善什麼,但我今日就讓你看看,我到底能給他什麼。”

  放下車簾,丁柔懶得看狼狽震驚的嘉柔縣主,她真以為自己是太陽,所有人都得圍著她轉?,“直接去皇宮紫禁城。”

  “遵命。”

  車夫跳上了馬車,真是解氣啊,夫人太厲害了,將鞭子高高的揚起,馬車從嘉柔縣主身邊行過,揚長而去,嘉柔縣主握緊拳頭,狠狠的垂著地面,不在面對丁柔給她的壓力,嘉柔縣主緩過了勁兒,咬牙切齒的道:“丁柔,我同你勢不兩立。”

  “主子,丁夫人去了紫禁城,您看……”

  丫頭走上來攙扶起嘉柔縣主,拍掉她衣裙上的雪,提醒嘉柔縣主:“是不是讓人攔住她?”,嘉柔縣主冷笑:“她去我就不會去?趁此好機會,我……我將一切都說出來,我倒要看看陛下信我還是信她,也許我能得償所願也不一定。”

  “走,咱們也去紫禁城。”

  一前一後疾馳的馬車,讓偶然見過的路人驚異,這是怎麼了?看馬車上的徽章知曉惹不起,忙向旁邊閃躲開,也許是有急事。

  馬車裡,丁柔將準備好的木炭放到炭盆中,周圍的溫度高了一些,因為只是夫妻相別,丁柔並沒有帶丫頭嬤嬤出門,如何也得避開她們才好互訴衷腸嘛,馬車又不是華麗的,因此重量輕,又是先行,嘉柔縣主雖然馬比較好,但有負擔追不上丁柔。

  丁柔靠進了軟墊子裡,車夫的技術不錯,這麼快的速度她感不到太大的顛簸,但畢竟是重傷尚未痊愈,丁柔很愛惜自己的身體,對尹承善許下過諾言,丁柔也不想她調教出的丈夫便宜了別人,享一世富貴壽終正寢,如此才不算辜負她穿越一場。

  丁柔一直沒對嘉柔縣主太多的怨恨,一是牽扯到以前當仁不讓的太子人選燕王殿下,二是她不想柳氏為難,也不想安陽郡主的身份被人懷疑,從而給信陽王府惹禍事,三是……從丁敏言談舉止間,丁柔有過推斷,成親後同尹承善接觸多了,她更為的了解他,心中推斷有了八成的把握,如果她和丁敏沒有分別穿越重生的話。尹承善必然娶嘉柔縣主。

  她雖然不會認為她搶了嘉柔縣主的幸福,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也說不上誰搶誰的幸福,她同尹承善彼此情投意合,定下白首之盟有何不可?丁柔不是為了丁敏的前生活著的,老天既然讓她穿越了,就別想著她會怕什麼蝴蝶效應。

  丁柔只會追求自己認為的幸福。雖然丁柔從沒後悔過嫁給尹承善改變一些事情,但對什麼都不明白的嘉柔縣主有一分的歉意,就是這分歉意,丁柔希望嘉柔縣主知難而退,可結果……丁柔抿嘴輕笑:“對太不要臉的人決不能高估。”

  馬車在紫禁城門口停下,丁柔扣緊了衣服,翻出手鏡扶正了步搖頭釵,這不是她第一次踏進皇宮,將來也許她還會再無數次邁進這裡,只要她還是尹承善的夫人,她就不可能有平靜如水的日子。

  “只要不是為了女人,我倒是不喜歡太平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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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二章:獻策

  入宮見皇后娘娘並非想得輕鬆,好在皇后娘娘對丁柔有印象,又有安陽郡主的情分,於是很快就召見了丁柔,嘉柔縣主趕到皇宮時,正好看到丁柔從側門進去,嘉柔縣主快步上前,丁柔回頭見到侍衛阻擋了嘉柔縣主,丁柔脣邊多了一抹冷笑,想要入宮?可以,今日她來皇宮就是想將事情鬧大。

  既然嘉柔縣主不滿意如今的丈夫,總是惦記著旁人,那她這輩子就孤獨終老吧,丁柔對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沒有任何的同情,嘉柔縣主的丈夫李大人,從為人,從長相來說都是上上之選,雖然沒有尹承善才華橫溢,但在年輕一代中也是佼佼者,如果嘉柔縣主同他好好過日子,未嘗不會夫唱婦隨,日子過得舒心,可如今……

  嘉柔縣主成親卻惦記著旁人,哪個男人能容忍得了頭頂上綠油油的?丁柔在下馬車的時候,告訴了車夫回府同時王媽媽,丁柔獨自一人入宮,王媽媽應該會明白她的心思。

  “臣婦見過皇后娘娘。”

  丁柔屈膝,雙手放在膝蓋上,恭敬的行大禮,皇后笑呵呵的說:“你且起來。”

  丁柔先是起身,隨後雙膝跪下:“皇后娘娘,臣婦有事呈上。”

  皇后微微怔了怔,記起今日尹承善去廣州任職,她是想著跟尹承善同去?安陽不是說她身上有傷,尹承善憐惜於她才沒讓她同行,莫非她被誰絆下了?

  “本宮聽聽你說得要事是什麼?”

  皇后讓袖口自然垂下。不管從哪方面看,皇后對丁柔都相對的和氣,尹承善有首輔之才,看皇上的意思是要重用的,丁柔是他妻子,皇后對丁柔自然會多幾分的看重親近:“有事的話。站起來說,你身上的傷還沒全好,傷口一旦再裂開。安陽的眼淚……本宮可受不住。”

  “來人,攙扶丁夫人起身。”

  皇后宮裡的女官攙扶齊丁柔,將她引到繡墩上安坐。又有幾名宮女上前,在丁柔面前的拜擺放了零嘴,點心,茶盞,皇后娘娘脣邊一直帶著笑容:“聽安陽說起你,點心不喜歡太甜的,嘗嘗看喜不喜歡?”

  “多謝……”丁柔想要起身叩謝,皇后手向下壓了壓,眼角的皺紋深了一層。“坐下,坐下說,本宮知曉你是個懂規矩的孩子,不必每一次都來回折騰著起身,本宮雖然正位中宮。但此處是暖閣,不是正殿。”暖閣是皇后接待親近的人之處,她在暖閣同丁柔相見,便是她將丁柔當晚輩看待,暖閣不大。擺設也不夠富麗堂皇,但每一處都透著舒服,丁柔先是用手絹擦了擦手,皇后看到了手絹的一角,眼角的笑紋更深一層,眼熟啊,安陽說過丁柔只喜歡薔薇,做母親的都有此心思,皇后隨意的換了姿勢,坐得更為舒服一些,手蓋卻無意識的蓋住了小腹。

  丁柔小口的吃了點心,不甜不膩,眉眼笑得彎彎的,在如此舒服放鬆的環境下,丁柔很難再像面對嘉柔縣主那般鋒芒畢露,自然多了幾許的柔和。

  皇后身邊的媽媽從外面走進來,見到皇后笑盈盈的看著吃點心的丁夫人,先是一愣,將口中的話壓下,走到皇后身邊耳語:“主子,嘉柔縣主求見,她在宮門口哭得很厲害,外面天又冷,她穿得很是單薄……您看……”

  皇后眼底閃過幾分的了然之色:“她在宮門口哭鬧總是不好,你親自去勸她回府去,她肯聽話最好,實在不聽的話,你引著她入宮來,先安置在秋雨閣。”

  “是。”回稟的媽媽退下了,皇后淡淡的笑道:“嘉柔最是不省心,但總是陛下的晚輩。”

  丁柔擦去手中的點心渣滓,知曉皇后這番話是說個她聽的,輕聲說道:“不是臣婦多嘴,既然嘉柔縣主是陛下的晚輩,更應當以身作則守著禮教規矩,才不負皇后娘娘和陛下對她的疼愛。”

  皇后平淡的問:“你入宮為了何事?”丁柔恭謹的垂頭,眼睛盯著地面的羊毛地毯,皇后顯然不想再提嘉柔縣主的事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捨的嘉柔縣主,但嘉柔縣主是塊爛肉臭肉的話,不知皇后娘娘還會不會寵著她。

  “臣婦今日入宮拜見娘娘,是有個人說臣婦給不了夫君所想要的,臣婦不配做夫君的媳婦。”丁柔抬起眸子,同皇后娘娘對望,“雖然臣婦以相夫教子就可以了,但她想讓臣婦退位讓賢,臣婦相信夫君,但總是有人糾纏不清的,臣婦也會煩躁,今日入宮想著讓她明白,臣婦並非配不上夫君,希望她迷途知返過自己的日子去。”

  皇后心裡一緊,真是像,那雙眼睛幾乎一模一樣,記得她小產後,婆婆就是這般平靜的走到皇貴妃面前,抬手就給了皇貴妃一巴掌,然後看著皇帝,逼得先帝一句話都沒敢再說。

  皇后嚴肅了很多,問道:“你想怎麼證明?”

  “臣婦回京時,藉著陛下的威風贏了文萊公主,文萊有金子,願意獻給陛下。”丁柔笑吟吟的提起這事來,皇后同樣莞爾一笑:“你便是把文萊翻過來也不見得能擠出如此多的金子。”

  “賭注就是賭注,文萊國王沒教育好女兒,自然得幫著她償還賭債。”

  皇后抬了抬眼瞼,心中微動這是在藉著文萊公主說嘉柔的事情?嘉柔可不是皇后教養的,不是陛下疼惜她,皇后可不見得會對嘉柔縣主另眼相看,最疼她的人是燕王,教養不好的話……皇后勾了嘴角,燕王的兒女也不見得會好到哪裡去,陛下不會放心將江山交給燕王一脈的,皇后多了幾分和顏悅色,“你說得本宮明白,可他又是哭窮,又是請罪的,陛下……”,“番邦是拿不出那麼多的金子,但是……幾百萬兩甚至金礦應該能拿得出手的。”丁柔笑眯眯的樣子,猶如盯著垂死掙扎獵物的獵人,皇后看丁柔的架勢,不榨乾文萊最後一兩金子不會罷休,感興趣的問道:“你想如何討債?文萊國王可是很會哭窮的。”

  “首先文萊國王就沒弄明白一點,是他畏懼大秦帝國而主動臣服成為大秦的屬國,並非陛下求著他臣服,他以為可以左右逢源,指望著他那位歐洲貴族小姐,就能同陛下談條件?真當大秦養得海軍是擺設?真正的無敵艦隊不在番邦。”

  曾經的無敵艦隊,曾經的日不落帝國,曾經的世界警察,在這個時空怕是不會再有了,即便這些稱號也只有東方的古國能承擔起。

  丁柔說道此處,聲音高了一分,她此時誠心誠意的感謝穿越前輩,太祖皇帝不是個好丈夫,是個好色的渣男,但不可否認他是愛國的,不願再重複後世的屈辱,他盡量將危險清除,他留下的鐵令,留下了強大的海軍,留下了很多有益於民生的措施,如果他能同太祖皇后專心過日子,也許大秦比現在還要強大,家和萬事興是真理。

  文熙帝在暖閣外停住腳步,用眼神示意通傳的太監閉嘴,他滿臉的怒色少了些許,透過窗戶模糊能看到說話的丁柔,文熙帝將斗篷扣緊,跟在他身後嘉柔縣主的丈夫,李大人低垂著腦袋,嘉柔縣主眼裡閃過幾分惱恨,看明白文熙帝讓她閉嘴的手勢,憑什麼?丁柔到底憑什麼?

  “既然文萊國王不捨得奉獻,那麼臣婦以為可以討債,文萊國的黃金庫存不少,但想要衝垮文萊的金銀……”,丁柔不是沒法子,只是她需要轉化一些專用的名詞,讓皇后明白什麼是金融體系,當然即便是大秦也只是最初級的金融貨幣體系,沒有外匯等手段阻擊,文萊國就更不用說了,還處於原始的狀態,但如此,也不是做不到。

  雖然丁柔盡量簡化了,但皇后還是聽得糊裡糊塗的,皇后揉了揉額頭,“你慢點說,本宮不太明白。”

  丁柔取出一枚銅錢,兩隻手指夾住銅錢翻轉:“這是大秦鑄造的銅錢,雖然文萊國有自己的銅錢,國王不是下令不得用大秦通寶?如果文萊不再信任本國鑄造的銅錢,那麼買賣東西必然回歸金銀,如果大秦帝國的商人只收取銅錢,那麼……這枚大秦通寶會的價值比金銀還高,文萊百姓會用金銀換大秦通寶。”

  皇后除了一身冷汗,銅鐵比不得金銀:“能成?”

  丁柔自信的一笑,臉上洋溢出的神采絲毫不像是困在後宅只能宅鬥的婦人,眼睛亮晶晶的:“自然是能成的,陛下只需要配合一下便可,臣婦敢於如此想,最關鍵的一點是……是大秦的富饒強大,大秦有文萊國必需的糧食,金銀可是不能當飯吃。”

  沒等皇后有所表示,文熙帝推開暖閣的門,大笑得走進,眼裡滿是對丁柔的欣賞:“你同尹卿家真乃絕配,天造地設一雙人,好,好。好。”

  文熙帝連連說好,丁柔屈膝道:“臣婦給陛下請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熙帝攙扶起行禮的皇后,陪著皇后坐在暖炕上,解開斗篷,笑道:“每次朕來皇后身邊朕都會很舒服,朕多日想不通的事情,困擾尹卿的難題,竟然被她點破,尹卿看來是沒有同她說,若不然也不會愁眉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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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三章:反擊

  原本丁柔沒想過用國家的手段逼文萊償還金子,她只是想著聯合岳寧侯等權貴發一筆橫財,順便拿下文萊那幾處金礦,但嘉柔縣主的一句不般配,徹底惹毛了丁柔,隨著尹承善步步高升,這種論調會越來越多,丁柔雖然不在意外面人怎麼說她走狗屎運嫁給不曾聞達諸侯時的尹承善,但聽多了丁柔也會上火惱怒,也會挫傷她的自尊心。

  如今並非簡簡單單同夫人們來往應酬,尹承善能相信的人太少了,丁柔有沒有妾侍需要收拾,自然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別的事上,丁柔既然想獨霸尹承善,那麼就不能讓旁人認為她只是尹承善背後的女人。

  丁柔也承認在有些方面她比不了精明幹練的本土女子,同樣的道理,穿越的人也不一無是處,找準機會未嘗不會一鳴驚人,皇后對丁柔的暗示,讓她明白想要讓嘉柔縣主徹底死心,光憑著柳氏的身份怕是做不到,唯有她表現出比嘉柔縣主更好的才幹,才會讓文熙帝明白寵了十幾年的嘉柔縣主成不了太祖皇后。

  木太妃曾經對丁柔說過,嘉柔縣主一直被當做她的接班人培養,雖然木太妃也認為嘉柔縣主繼承不了她的衣缽,但在文熙帝面前,木太妃只能說得委婉,顯然文熙帝沒有聽明白,如今文熙帝遲疑立燕王為儲君,他對以前的決定存了幾分的疑慮,此時是掀翻嘉柔縣主最好的機會。

  “尹丁氏起身。”文熙帝抬了抬手,丁柔慢慢的站直了身子,這是她第二次面對文熙帝,上一次在水榭,文熙帝被朝臣簇擁著,說話行事不太方便。如今文熙帝身邊只有皇后娘娘,丁柔不是很緊張,悄悄的抬了眸子看向文熙帝,恰好同文熙帝看她的目光相碰,丁柔怔了怔。還是看明白了。才重新低頭,“陛下繆贊了。臣婦只是盡了為大秦子民的忠心,盡了做他妻子的本分。”

  文熙帝脣邊的笑容濃重了幾分,丁柔話說得好。方才沒有躲閃他更好。皇后能看出他眼中的喜悅欣賞,也樂得成全丁柔,笑盈盈的將茶盞奉給文熙帝,“臣妾從沒見過丁夫人這樣的。方才恍惚間還以為安國夫人……不對,安國夫人寧可領兵去搶的。”

  文熙帝聽了皇后這話。再次大笑:“皇妹懶得動腦筋,她更願意相信胯下的駿馬,手中的弓箭,丁柔比皇妹心眼兒多,她更像是……”

  更像是母后啊,文熙帝笑容漸漸隱去,眼裡劃過幾分可惜,如果母后能見到丁柔該多好。

  嘉柔縣主咬了咬牙,對丁柔說道:“本縣主也算是熟讀經史子集的之人,先生曾經誇獎過本縣主才華過人,但本縣主翻遍經史子集就沒見過你說得這些,敢問丁夫人從何處知曉的?你方才說得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背後有高人指教?或者你從哪裡看到的?”

  丁柔脣邊一直掛著微笑,並未理會嘉柔縣主,甚至懶得回答她的問話,含笑望著坐在暖炕上的帝后,丁柔不做聲更是助長裡嘉柔縣主的氣焰,步步緊逼的說:“丁夫人是不是心虛了?嗯?你是從哪裡竊聽到的?”

  文熙帝皺了皺眉頭,皇后申斥道:“嘉柔。”

  嘉柔縣主回頭看向文熙帝,“孫女竟然不知她從何處聽來的,孫女只是想見真正懂得這些的大才。”

  文熙帝手指捻動,嘉柔說得未嘗沒有道理,丁柔小小年紀怎麼會知曉這些?但丁柔的鎮定,讓文熙帝打消了幾許疑問:“你怎麼說?”

  丁柔感到文熙帝眸子裡盛滿了慎重,微笑道:“方才嘉柔縣主的指責般的詢問臣婦聽見了,然臣婦以為事關國政不需要向嘉柔縣主解釋。”

  嘉柔縣主臉色越發難看,丁柔這是赤裸裸的打她的臉,國政不需要向她解釋?嘉柔縣主淚水在眼眶滾動,望向疼愛她的文熙帝:“外祖父。”

  每次她如此稱呼文熙帝總能得到特別的關愛,這次文熙帝卻是陰沉著臉,眸子裡滿是疏離防備,對嘉柔縣主的防範。

  皇后低頭寬著茶葉,看來陛下對冊立燕王為太子的猶豫更重了,如果燕王位居儲位的話,文熙帝會著力培養嘉柔縣主的遠見,許是受先皇后和安國夫人影響太深,文熙帝並不是瞧不起女子認為女子只能生孩子爭寵的帝王。

  如今文熙帝放縱寵愛了十幾年的嘉柔縣主,不僅陷入情愛中,見識上還沒見任何的長進,惦記著有婦之夫,對文熙帝來說是莫大的恥辱,皇后輕聲說道:“丁柔,你慢慢說。”

  嘉柔縣主臉白得如同紙張一般,神色哀婉,文熙帝不見往日的親近,皇后娘娘又叫了丁柔的姓名,足以證明皇后對丁柔的喜歡,嘉柔縣主雖然同貴妃娘娘最為的親近,但皇后對她也也很疼惜的,她更清楚在文熙帝心中誰也別想越過皇后,一般情況下,文熙帝都會給皇后的面子。

  果然文熙帝看向丁柔,口吻舒緩:“丁柔嗎?柔字用得好,以柔克剛為之柔。”丁柔彎了膝蓋,她總不能說丁棟沒這想法,當時只希望她有女子的婉轉柔和罷了,以柔克剛的女人可不是所有男人都能承受的。

  “臣婦一直以為讀破萬卷書,不如行一里路,經史子集等曠世名著都是前人書寫成的,學習並非僅僅指得讀書,而是從書本上了學到處事之法,學以致用。”

  文熙帝點點頭,嘉柔縣主胸口悶得像是壓住了的一塊大石頭,丁柔面前得是大秦地位最高的帝后,丁柔卻能在他們面前款款而談……嘉柔縣主甚至看到身邊的丈夫對丁柔都有著很強的欣賞,甚至……甚至他有一種原來如此的神色,彷彿嘲弄嘉柔縣主,尹承善耳聰目明才娶到丁柔,放棄她嘉柔縣主,是尹承善做得最正確的決定,他是倒霉才不得不聽從文熙帝的旨意娶她。

  嘉柔縣主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自信被丁柔摧毀了,丁柔雖然說著話,但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著嘉柔縣主,既然徹底翻臉,就別指望著丁柔留情:“嘉柔縣主是天資聰穎,也讀過許多的書,臣婦在讀得書本數量是比不得嘉柔縣主的,但臣婦以為嘉柔縣主沒有讀明白,如果她懂得學以致用的方法,如果懂得不能墨守成規,她便不會對臣婦橫挑眉毛豎挑眼兒,嘉柔縣主,你說對嗎?”

  丁柔不僅甩了嘉柔縣主一巴掌,還得讓嘉柔親自承認下,嘉柔的手握成拳頭,如果不是文熙帝在,她真想著打丁柔一頓解氣,“你這麼說的話,是你懂得學以致用了?”

  丁柔淡淡的笑道:“臣婦從小養在祖父祖母身邊,常聽祖父說起太祖帝后的豐功偉績,祖父滿懷期望的說過,太祖皇后是世上的奇女子,如果臣婦能學其三分風骨,祖父便知足了,臣婦本身也很敬佩太祖皇后,想讓祖父為臣婦驕傲,便翻看了許多記載太祖帝後征戰天下治理江山的書籍,許多不成熟的念頭就是在那時存下的,後來我臣婦嫁給了夫君,隨著他去了廣州,遇見了許多的事,臣婦才有了方才那番話。”

  “嘉柔縣主指責臣婦偷到別人的方法,臣婦敢問嘉柔縣主一句,方才臣婦說得法子好是不好?”

  “當然是好了。”嘉柔縣主原本抓住丁柔的把柄,此時被她打斷了,在文熙帝面前不能否認丁柔所獻的策略很好。

  丁柔繼續說道:“如果是旁人所想,為何他不親自來呈報給陛下?為他人做嫁衣這世上很難有這樣無私的蠢人,他如果能想出這方法是蠢人嗎?您別說他見不到陛下,皇宮旁邊的檢察院可是時常有百姓的書信,還怕忠於陛下的檢察院會遺漏?”

  檢察院是文熙帝最信任的機構,嘉柔縣主一定沒少為燕王出力收買檢察院的人,丁柔不相信這世上有清廉的機構,即便幾大統領是忠誠的,但下面的人呢?未嘗不會被燕王收買了去,嘉柔縣主代表著燕王,如果她敢反駁的話,必然會得罪檢察院的統領,聽尹承善說起過于統領,檢察院的統領一個個都不算是循規蹈矩,這樣的人一般心眼兒都不大。

  如果能讓文熙帝懷疑嘉柔縣主有所圖謀的話,事情就更完美了。丁柔饒有興致的欣賞起嘉柔縣主氣得發白的臉色,氣死她也省了麻煩。

  丁柔拒絕不在文熙帝面前踩嘉柔縣主幾腳:“您為了尋訪名士經常出京城,見識過很多的地方官員,也同名士探討過,自然也是到過廣州的,可您眼裡只有名士,只有才名顯著的人,你是去過海事衙門,但你可曾去過貿易行,你是去過理藩院,但你曾看過大秦同番邦交易的資料?你見過廣州的大商戶?你一定知曉大秦的瓷器絲綢,布匹香料最是受歡迎,但您知曉這些在番邦價值幾何?用這些能換回來多少的東西?”

  丁柔笑盈盈的問被打擊得幾乎想要倒在地上的嘉柔縣主:“還用臣婦繼續問下去?您知曉的不多,就單獨知曉臣婦欺君,臣婦很冤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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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四章:出家

  丁柔是獻上一良策,文熙帝雖然讚賞她,也不過當她比尋常的女子更聰明一些而已,文熙帝縱容嘉柔對丁柔的責問,丁柔毫無懼色的針鋒相對,文熙帝對她更多了幾分看重。

  隨著她們爭吵的深入,文熙帝看出嘉柔不是丁柔的對手,基本上是嘉柔氣急敗壞的爭吵,而丁柔卻顯得很從容,文熙帝那時還有閒心喝茶,但後來丁柔說起嘉柔的表現,尋訪名士,去還是海門等等,文熙帝眉頭皺緊,因他當時有心將江山託付給二皇子,所以他縱容嘉柔,如今他重新考慮儲君人選,卻發現嘉柔為燕王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藉著嘉柔,燕王是不是插手了許多?文熙帝慎重起來,丁柔雖然在看嘉柔縣主,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文熙帝身上,既然尹承善投靠得是遼王,身為他妻子,有機會的話丁柔必會想方設法的讓文熙帝對燕王死心。

  燕王是默定的儲君人選,一下子很難將燕王拽下來,但每次讓文熙帝懷疑一分,長年累月,燕王同別的皇子王爺地位便均衡了。文熙帝是大秦帝國的主宰,大秦又是天朝上邦,盛世皇帝對外患的防範遠遠小於對內患,小於對禍起蕭墻的擔心。

  丁柔很懂得什麼是適可而止,如果她再表現得太多反而會讓文熙帝懷疑,看著身體彷彿寒風中落葉一般顫抖的嘉柔縣主,問道:“您還有什麼不懂之處?臣婦願意為您解答。”

  嘉柔縣主淚盈盈看向我文熙帝,像是一個受盡欺辱的孩童,尋找家長告狀,“外祖父。”

  嘉柔眼淚簇簇的滾落,文熙帝很少見她如此,以前是很心疼她。但現在……文熙帝移開目光,看向皇后,“方才朕聽嘉柔說起她丈夫苛責於她,對她十分的不好,朕想著他們是夫妻。便將他叫來問一問。朕有話不好同他們說,此事朕交給你。”

  丁柔垂下眼瞼。有什麼話不好說?嘉柔向文熙帝告狀的話,到底說了什麼?丁柔悄悄的看了旁邊的李大人,見他滿臉的委屈羞辱。丁柔壓下了納悶聽皇后怎麼說。

  皇后笑著應下了。從心底說她不願意接手嘉柔的事情,但更不能違背文熙帝的意思,轉而對李大人勸道:“嘉柔雖然只是縣主,但本宮同皇上都很疼愛她。想著她能過得幸福,她及笄後。陛下左挑右撿的才選中了你,嘉柔性子難免任性,你脾氣好,多包容她,本宮瞧著你們很般配的。”

  勸和不勸離,這是皇后的目的,她對丁柔心存好感之後,便看不上嘉柔,對嘉柔縣主語氣不是太好:“你入了李家門就是李家的媳婦,總是往外跑哪成?出嫁的女子相夫教子是才是根本,你可別仗著本宮的縱容在李家目無尊長,皇家之人更應該懂規矩,有涵養,你們都是鳳子龍孫,是天下百姓的榜樣,本宮瞧著李大人是忠厚老實的,你少些氣焰,定能過得很好。”

  雖然不待見嘉柔,皇后其實還是向著她的,但嘉柔不領情,直接說道:“皇后娘娘不知曉他……他怎麼對我的……他又粗魯,又無禮,我不樂意,他竟然用……用強的,我實在是羞於啟齒,他看著好,其實是個人面獸性的混賬。”

  皇后皺了皺眉頭:“他是你丈夫,你怎能用這麼說?”

  文熙帝抿著茶水,李大人憋不住了,滿臉通紅跪在皇后面前,“娘娘,臣冤枉,臣冤死了。”丁柔向一旁閃身,悄無聲息的後退幾步,看李大人的難以啟齒的樣子,顯然不希望有外人在,雖然丁柔想看嘉柔縣主熱鬧,但李大人是個男人,總不會讓陌生的外人知曉他們夫妻之間的詳情,於是丁柔打算去殿外等一會,李大人眼裡閃過幾分感激,可是嘉柔縣主卻說道:“你站住。”

  丁柔停下,嘉柔縣主說道:“你不必迴避,這事同你也有幾分的干係。”

  李大人面紅耳赤,丁柔轉身眸子裡含著冷意怒氣:“嘉柔縣主請慎言,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同臣婦有何關係?臣婦安守本分,今日是第一次見令夫。”

  李大人也豁出去了,說道:“丁夫人勿惱,嘉柔縣主說得關聯,並非事關丁夫人的名節,如果嘉柔懂得女子的名節,斷斷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

  “陛下,皇后娘娘。”

  李大人重重的磕頭“得您賜婚,臣當時就說過會善待嘉柔縣主,出身高貴的貴女難免有脾氣,臣領下聖旨時,便明白這點的,臣才學上不是最為拔尖之人,您將備受寵愛的嘉柔縣主指婚給臣,知曉您看中臣的憨厚包容,臣想著一心一意同嘉柔縣主過日子,可她……她……不怕陛下笑話……臣早已淪為京城的笑柄,成親兩年多,上個月您命人將嘉柔縣主送回李家,臣才同她圓房,臣……臣……”

  丁柔看著他伏地恥辱般痛哭,文熙帝和皇后臉色一變,顯然他們沒料到會是這樣。

  嘉柔不肯同丈夫圓房是想將處子之身留給尹承善?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長的?都是稻草嗎?

  “你並沒少了人伺候,你左右的侍妾還少嗎?”嘉柔斥責般的說道:“明明我不樂意,可你……你膽敢以下犯上不說,還讓我伺候侍奉你父母?你眼裡還有陛下?”

  “住嘴。”文熙帝怒道,皇后心說壞了,好在嘉柔縣主離得近,她抬手就給了嘉柔一記耳光,“燕王就寵出來你這個不知曉本分的丫頭?禮教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來人,宣召燕王妃入宮,本宮倒是要問問她如何養出這麼個無禮的丫頭。”

  丁柔看著怒不可遏的皇后,這推卸責任的技巧她應該向皇后好好學學,皇后成功的提醒文熙帝,嘉柔同燕王夫婦,同貴妃最為的親近,她雖然是中宮皇后,但也不能關著每一個孫女外孫女,輕輕飄飄的兩句話,成功的將文熙帝的怒火轉移到燕王夫婦身上,不愧是皇后娘娘。

  皇后從暖炕起身,撩起裙擺跪倒,悔恨的說:“陛下恕罪,是臣沒看好嘉柔縣主。”

  皇后跪下了,丁柔也得麻利的跪下,她可沒有嘉柔縣主鶴立雞群的勇氣,文熙帝強壓了心中的怒氣,伸手攙扶起皇后,“朕不怪你,是貴妃和燕王寵壞了嘉柔。”

  皇后無奈的嘆息:“臣妾沒想到兒時懂事的嘉柔會變成這樣,變得臣妾都不敢認了,一旦鳳子龍孫都學了嘉柔……臣妾沒臉見陛下。”

  文熙帝拍了拍皇后的手:“不會一個個都像嘉柔。”虧著只有嘉柔是燕王養大的,燕王的兒女……文熙帝多了幾分不確定了,丁柔垂頭,皇后娘娘是不是哪位皇子的盟友?這上眼藥的功夫爐火純青。

  “李卿,你也起身。”文熙帝軟言寬慰。

  李大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愧疚的說:“臣辜負了陛下的厚望,臣沒能守住不納妾的承諾,嘉柔縣主今日送給臣一個美妾,明日送來一對姐妹花,臣實在是……實在是……”

  文熙帝明白他的苦衷:“朕沒怪你,此事是嘉柔做得不妥。”

  話鋒一轉,文熙帝道:“再怎麼說你們也是夫妻,得多體諒她,嘉柔不是個無情的人,更為不喜旁人勉強了她,李卿也是當世才子,**還用朕教你?”

  “襄王有意,神女無情,臣不瞞陛下,臣給嘉柔縣主寫了很多的情詩但都打動不了她,她就沒將自己當成李家的媳婦,臣……”李大人抬頭看向文熙帝,眼裡滿是赤紅,“今日話已經說開了,臣要休妻。”

  “休妻?為何?”文熙帝慎重了不少,李大人慘然一笑:“臣愧對祖宗,娶了一個不貞的女子為嫡妻原配,顧念仕途竟然忍下了,臣無顏見祖宗。”

  文熙帝眸光凜冽:“李卿,你是說嘉柔不貞?”

  文熙帝見他點頭。轉頭看向面容蒼白的嘉柔“他說得可是實情?”

  嘉柔咬著嘴脣,眸子裡是猶豫,是掙扎,她萬沒想到將他逼急了,他敢說不貞的事兒:“外祖父。”

  文熙帝抬起手臂:“你竟然敢行此混賬的事兒?丟盡了朕的臉面,你……你……”

  嘉柔撲通跪下,哭著說:“我同他是情難自禁,才會……才會……外祖父,我是喜歡他才給了他。”

  “誰?他是誰?”

  “廣州知府尹承善。”

  文熙帝瞪大了眼睛,丁柔握緊了拳頭,平心靜氣一番,抬頭看著震驚的文熙帝:“陛下,臣婦不信嘉柔縣主所言,夫君會不顧禮義廉恥,勾引有婦之夫,或者同嘉柔縣主無媒苟合。”

  婚前婚後的路都被丁柔堵死了,見文熙帝有幾分懷疑,丁柔鎮定說道:“夫君是您委以重任的臣子,雖然人品風流,但他絕對不是下流無恥的人,臣婦是他妻子,知曉夫君的品行,斷不會聽信一外人污衊他。”

  “陛下,丁柔相信尹卿,臣妾信得過尹卿的人品。”

  皇后握住文熙帝的手,眸子裡對丁柔的欣賞更重了,“如此她還相信著尹卿,維護他,丁柔可不是蠢人,陛下。”

  文熙帝深吸一口氣:“不管是不是他們之間有私情,朕萬是不能讓李家的宗婦是個不貞的女子,朕准許你們二人和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謝陛下。”李大人磕頭謝恩,文熙帝對嘉柔說道:“朕看紅塵中容不下你了,為了皇家的尊嚴,朕準你捨身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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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五章:證據

  當皇帝的喜歡一個人時,他會原諒那人身上的諸多缺點,但當厭惡時,優點也成了缺點。文熙帝不是沒懷疑過尹承善,但丁柔相信尹承善,文熙帝的懷疑打消了大半,尹承善為了丁柔可以拒接聖旨,如果不是愛重妻子的人絕對做不到,尹承善那般聰明的人自然清楚招惹了嘉柔就甩不掉,因為木太妃,文熙帝不可能將嘉柔賜給尹承善做妾,如今在文熙帝眼中,丁柔比嘉柔更得他疼愛,尹承善是文熙帝著力培養的股肱之臣,他定然不會讓尹承善身上有停妻再娶的污點,尹承善從作用上看也比嘉柔重要很多,在文熙帝對燕王有懷疑的時候,他看嘉柔自然是厭煩的。

  皇后對文熙帝的決定也嚇了一跳,直接將嘉柔送去寺廟,了斷了紅塵的一切,皇后動了動嘴脣咽下了想說得話,嘉柔縣主發瘋一般的哭道:“外祖父,不行,不行,我不去做尼姑,我不去。”

  如果嘉柔肯好好的說話,也許文熙帝不會如此絕情,文熙帝皺緊眉頭:“你不去?朕不行?”

  嘉柔竟然違抗聖旨?文熙帝面沉如水,嘉柔跪爬幾步,抓住文熙帝的龍袍一角:“外祖父,我……我不是不守婦道的人,外祖父……外祖父……”

  丁柔心底對尹承善不是沒有懷疑,但在外人面前,丁柔只會維護尹承善,將那份疑惑深埋在心中。新婚洞房時丁柔能感覺到尹承善是初哥兒,有些東西男人即便是看了春宮圖,沒有實戰的經驗,一樣能感覺得到,大秦帝國可不是島國愛情動作片滿天飛的現代,春宮圖感官刺激不足,至於結婚後,許是女人的直覺,丁柔並沒發覺尹承善那塊不對勁兒。

  即便懷疑他,丁柔也會調查清楚再做決定,總不能說嘉柔縣主說什麼,丁柔就得相信,同尹承善在一起兩年多。丁柔對他有著最根本的信任,丁柔看著哀求的嘉柔縣主,因得不到而偏激偏執的女子,她已經忘記了做為縣主最根本的體面,既然她不要臉,丁柔也不會給嘉柔縣主再留臉面,出了這種事情。文熙帝必然對尹承善有懷疑的,沒有男人不偷腥兒。

  如果文熙帝因為可憐嘉柔縣主,一時心軟改了回轉了心意,丁柔不想再留下嘉柔縣主這個麻煩,為了自己的家庭,為了柳氏……丁柔揚聲問道:“嘉柔縣主所言倒是讓臣婦想到了看過的一個典故,有人曾經同名妓春風一度,一年之後名妓抱著孩子上門來。說是那人的骨血,如果嘉柔縣主是那人的妻子的話,你是相信還是不信?有骨血起碼可用滴血認親。如今嘉柔縣主說同臣婦夫君有染,您的貞潔毀在夫君手裡,是不是有證據呢?”

  “女子落紅多重要的?嘉柔縣主深受貴妃娘娘和燕王殿下的教誨,這點事兒總不會不記得。”

  丁柔才不管嘉柔縣主的臉面的問題,既然嘉柔縣主敢說,就不能怕她提出質疑,皇后對尹承善和丁柔的關照,丁柔記得,順便也給貴妃和燕王上點眼藥,他們也許不是同盟。但敵人是一樣的,先毀掉在皇子中最得文熙帝心的燕王再說,敵人敵人就是朋友,古今通用。

    嘉柔縣主瞠目結舌,她畢竟是古代女子,說起這種話來沒有丁柔爽利。“我……我沒……沒留著……”

  皇后暗自搖搖頭,實在是看不出嘉柔縣主同太祖皇后,同安國夫人到底哪一點相像?莫怪安國夫人對嘉柔縣主不過是面上的功夫,以前看她還中意幾分,今日是被逼急了,同鎮定冷靜的丁柔相比,嘉柔越發顯得不堪,皇后悄悄的看了一眼文熙帝,在場的人最傷心的就是他了,寵了十年的嘉柔如此不堪,以前多得意嘉柔,如今就有多厭煩,總不能文熙帝承認是他眼光不好?

  皇帝是不能有錯處的,要說文熙帝寵錯人了話,也是嘉柔縣主的錯,她太能裝模作樣了。

  丁柔底氣更足了幾分:“沒留著?那臣婦敢問嘉柔縣主,夫君肩頭是不是有什麼不對胎記?很明顯的……您說胎記形狀是什麼樣的?你既然說了上面的話,總不會沒看過吧。”

  嘉柔縣主越發的不知所措,什麼形狀的胎記?什麼顏色的?她哪裡會知曉?雖然嘉柔縣主打聽過尹承善的事情,但卻從沒問過這些啊,而這些除了親近的人之外,沒有人會知曉。尹承善是個戒心極高的人,他鮮少會讓旁人知曉私事。

  丁柔還記得他曾經說過,官做得越大政敵就越多,對付政敵的手段不區分是不是下作,管用就行,他還同丁柔列舉過這些手段,其中美人計是永恆的計謀,不修身的人無法平天下。丁柔還記得那位曾經副主考也是因為招惹了名妓連累家族,被丁棟頂了位置,他的仕途暗淡了許多。

  嘉柔縣主努力看著丁柔,想從她神色的變化中猜到一二,但她顯然會失望,如果能被人看出來,那就不是丁柔了,不是沒有人看穿丁柔的手段,比如皇帝和皇后都有所覺察,可嘉柔縣主顯然歷練不夠,她做出努力回想的樣子,聽丁柔的語氣,尹承善是有胎記的?形狀?到底什麼形狀?

  嘉柔著急的一身是汗,早就事不關己的李大人嘲諷般的笑了:“她說是就是?尹大人還真是可憐,不就是人長得俊俏些,不就是有才幹?天下第一知府比同僚吸引人。”

  哪怕嘉柔縣主說她失身的對象是尹承善,李大人也沒相信過,同是讀書人,他了解尹承善,娶了丁氏為妻,嘉柔這樣的如何還能入眼兒,她到底哪裡比丁氏更好?

  如果尹承善想娶嘉柔縣主的話,也不會請寶親王提親了,哪怕嘉柔縣主用手段生米做成熟飯,也得看尹承善會不會中計。那位名揚天下的知府大人如果是這麼好算計的話,朝中大佬們也不至於提起他,更多得是無可奈的欣賞。

  凡是有可能影響官聲的事情,尹承善都不會做,李大人同尹承善見過面,他是那種以官位為生命的人,愛惜羽毛到極致,當時尹承善為妻子拒接聖旨,被文熙帝責打,李大人正經吃驚不小,有人能影響到尹承善,此人就是丁柔?很多人都沒有想到,尹承善除了算計之外,還有幾分真情在。

  他今日看到丁柔後,深深的覺得,尹承善將真情投注在丁柔身上,是最正確的選擇,丁柔能不辜負這份真情,能保護尹承善。

  “身如彩鳳雙飛燕,心有靈犀一點通。”

  李大人多了幾分的敬佩,這也是他的追求的,但嘉柔縣主從沒想過跟他心心相映,皇后失望的看了嘉柔縣主,又遺憾的看了看李大人,不得不說文熙帝給嘉柔挑選的丈夫,是個專情的好丈夫,而且也不是蠢笨無能的人。

  文熙帝一腳踢開了嘉柔縣主,冷哼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誰給你的膽子污衊朝廷重臣?你眼裡還有沒有朕?”

  嘉柔抹了一把眼淚,賭一把的說:“我沒有污衊尹承善,我當然知曉他的胎記性狀,只是……只是我不好說……當時我哪有心思看胎記?”

  “蠢貨。”

  文熙帝很是失望,徹底對嘉柔死心:“你個不長眼睛的蠢貨,丁柔,你來說。”

  丁柔平靜的說道:“夫君肩頭……沒有任何胎記……”

  嘉柔臉如死灰般慘白,喃喃的說:“你詐我?”

  “兵不厭詐,你沒聽說過嗎?假的就是假的,哪怕你說得天花亂墜,一切都是假的。”

  丁柔後退了兩步,避開嘉柔縣主仇恨的目光,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還好,還好。皇后見文熙帝臉色不是太好,連忙說道:“來人,將嘉柔送去西山絕塵庵堂落發出家。”

  “遵旨。”

  “不,我不去絕塵庵堂,我不去……我不去……”

  皇后柳眉倒豎,見媽媽還留手,不敢抓嘉柔縣主,道:“帶下去。”

  如此侍衛媽媽才敢衝進來抓起嘉柔縣主拖出去,皇后對文熙帝寬慰般的笑笑:“陛下不值得為一個不知好歹的嘉柔傷了龍體,您並非只有嘉柔一個外孫女,榮玉,福瑞,她們都很乖巧聽話,也很是孝順您。”

  文熙帝皇子十多個,公主也有十位,孫女外孫女不少,往常他只是看重嘉柔罷了,文熙帝點點頭:“將她們都看緊了,朕不想她們都學了嘉柔。”

  “臣妾知曉。”

  皇后笑盈盈的應了,女官稟告“回皇后娘娘,貴妃娘娘同燕王妃殿下在宮門外請罪。”

  皇后稍稍停頓,給文熙帝留下了時機,文熙帝不負皇后所望,怒氣重重的說:“不是來請罪的嗎?讓她們跪著。”

  皇后說道:“陛下,外面冷兒。”

  “冷點好,朕讓她們清醒清醒腦子,不是她們一個勁兒的燥舌,朕怎麼會看重嘉柔……”

  文熙帝的遷怒是沒有道理的,但效果皇后滿意,丁柔同樣滿意,文熙帝越看丁柔越是順眼,對皇后說:“重賞丁柔,朕記得有幾匹雲錦,賞她做衣服穿。”

  太祖皇后最喜歡穿雲錦的衣服,皇后笑著點頭“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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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六章:求助

  丁柔領著賞賜出宮,皇后心裡打起了小算盤,同文熙帝軟言軟語的說:“陛下開恩准許嘉柔出家,臣妾以為還是有個名頭的好,也可以堵一堵御史的嘴,臣妾怕鬧得太大,您面子上無光。”

  文熙帝喝了一口茶,說道:“皇后說什麼名頭好?朕的臉面都不被不爭氣的嘉柔丟盡了。”

  “要不說臣妾夢到了菩薩託夢?嘉柔犯了太歲,不易在留在紅塵中,您才恩准她捨身出家。”

  “用不用如此給她臉面?”文熙帝如何也得考慮安國夫人的情緒,丁柔為了安陽君主受傷,今日又這麼折騰一番,不曉得會不會讓傷勢加重,但皇后為他著想……文熙帝將茶盞放下,“朕有錯敢於認下,皇后不必說了,嘉柔朕不會再容她,菩薩一樣不會關照嘉柔,就說嘉柔性子乖張,不是賢良婦,朕命她削髮出家,也給皇室一個警告。”

  皇后嘆息一聲:“照您如此說,是不是給李卿一些補償?嘉柔弄成這樣,李卿受得苦楚……”

  嘉柔縣主以此出家的話,文熙帝沒給她留下任何翻身的可能,文熙帝如此處置,其實正合皇后的心意,“看李卿心灰意冷的樣子,臣妾擔心他想偏了去,陛下也少了一人才不是?”

  文熙帝問道:“皇后說如何補償?”

  “李卿如果遣散了嘉柔送給他的侍妾,臣妾倒是想給他做個媒兒。”

  皇后知曉有了嘉柔的事情,他不會再留下嘉柔送過來的任何人兒,遣散侍妾勢在必行,文熙帝挑眉示意皇后繼續說下去,皇后笑盈盈說:“您忘了臣妾娘家有個小孫女?她也是命苦的人,訂過一次親,還沒出嫁呢夫婿就死了,也不知哪個嘴碎說她命格不好,臣妾見過她的。真真是知禮懂事的好姑娘,李卿經歷了嘉柔,正是需要品貌端莊的女子為妻,他是娶得繼妻。尋常的人家姑娘顧忌著嘉柔,也不敢輕易的嫁給她他,李家總是書香門第,還真能讓李卿娶個小門小戶的?或者找個商家女?”

  “嘉柔愧對陛下給她千挑萬選的夫婿,看不上李卿,但臣妾看著李卿很好,臣妾娘家同李家也是門當戶對。只要李卿不嫌棄她,他們會過得很和美。”

  皇后看向文熙帝的眼中多了幾分期許:“母后曾說過命格剋夫的事情最是荒謬,錯處永遠是女子承擔,太不公平了,世上總是有這樣那樣的意外的,臣妾看李卿並非是個迂腐的人。”

  文熙帝點點頭:“行,這回皇后下鳳旨賜婚就是。倒時他們成親,皇后代朕添妝。”

  皇后主動要求將娘家人嫁給李卿,文熙帝心中好過了不少。還是有人看重他給嘉柔選的夫婿的,證明文熙帝眼光不差,只是嘉柔不懂得珍惜,總是妄想得不到的人,文熙帝陪著皇后說話,絲毫不理會在外面罰跪的貴妃娘娘和燕王妃。

  丁柔出宮時遠遠得見到了罰跪的兩人,今日之後皇子王爺奪嫡會越發的激烈,燕王的生母妻子都被文熙帝懲罰,如此燕王在文熙帝心中地位會下降很多,再結合朝堂上看。皇子王爺會更為積極。

  回到尹府時,一番折騰丁柔確實耗費了很多的氣力,在自己屋裡丁柔褪去了一身的強硬,靠著迎枕歇息,她雖然應付過去嘉柔縣主,但心情還是不好。如果尹承善在的話,她非要……尹承善沒有同嘉柔有什麼,丁柔搖頭,這是一筆爛帳,今日總算是結算清楚了。

  “回四奶奶,姑奶奶到了。”

  能在丁柔面前稱呼姑奶奶的人,唯有尹承善的嫡親妹妹尹怡,雖然她是記在楊氏名下出嫁的,但尹怡同尹承善同父同母血緣最近,尹承善在離開京城前特意提起尹怡,丁柔如何都不能不見她,只是她今日實在是太累了,應付文熙帝和皇后娘娘並非想像的輕鬆,當時她只要說錯一句話,結果就會不同的,讓文熙帝對燕王失望,對嘉柔縣主厭惡,丁柔從進宮起,每說得一句話都是經過思量的,嘉柔縣主最大的靠山不是燕王,而是文熙帝,這一點怕是嘉柔沒想明白過。

  尹怡上身穿大紅滾繡牡丹的褙子,下穿一條長裙,頭戴攢珍珠的步搖,脖子上掛著足金打造的項圈,下懸著一塊和田寶玉,走動間富貴天成,雖然有幾分的張揚,但不會給人以暴發戶的炫富,彷彿她就應該如此穿著。

  丁柔坐直了身體,笑盈盈的說:“小姑子。”

  “嫂子安。”

  尹怡搶步走到丁柔身邊,笑著握住了丁柔的手:“嫂子今日起色不太好,是不是掛念四哥?”

  丁柔很難對尹怡有反感,都是庶女,尹怡比她不容易許多,尹承善總是說尹怡不聽他的話,但尹怡一直在楊氏身邊,見得都是楊氏讓她看的,懂得也都是楊氏教導的,尹怡雖然如今過得在丁柔看來不是太幸福,但相比較尹家其她的庶女,尹怡已經算是嫁得最好的了。

  丁柔知曉楊氏有多怨恨尹承善,但就是這樣,尹怡能拼出一挑血路來,其中的艱險遠非尹承善可以想的,不單單是不認生母姨娘,只認楊氏就能做到的,尹怡一定利用了楊氏同尹承善的矛盾,利用了楊氏想讓她們兄妹反目成仇的心思……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尹怡並沒傷害過尹承善。

  不說土生土長的尹怡,有多少穿成或者重生成庶女的人,一個個或是為了嫁得更好或者被逼無奈做繼室。只是她們都有金手指護身,嫁得人男人同她們琴瑟和鳴,把她們當做最後一個女人百般專情寵溺,尹怡不過是沒有金手指的最正常的繼室罷了,她同丁敏一樣需要面對得很多,不一定尹怡做得不夠好,而是有些事情避免不了。

  不見得人人都有做人繼母的智慧,不見得繼妻都能八面玲瓏。

  丁柔對尹怡並沒太多的惡感,尹怡含著敬意的望著嫂子,丁柔衣著尋常,眉目之間有著濃濃的倦怠,臉色也多了幾分的蒼白,顯得柔弱上一些,但就是她讓嫡母痛苦不堪,屢次受到打擊,讓那位滿懷怨恨的只想著向上爬的四哥心胸開闊了許多,並且可以專一的對她,這在尹怡看來是不可想像的。

  她習慣的畏懼嫡母,不敢同丁柔太親近,但如今她實在是沒法子了,不得不找丁柔求助。尹怡還記得在落鳳山上時碰見過丁柔,那時她聽見了他們兄妹的爭執,丁柔當時眼中沒有誰對誰錯……尹怡不想讓人看熱鬧,才會出言嘲諷丁柔,但當她看到丁柔投中銅錢之後,知曉她也是庶女,尹怡對悠然灑脫的丁柔多了羨慕,哪怕被嫡母放逐,丁柔也過得很好。

  “嫂子……我……”

  尹怡知曉在丁柔面前裝模作樣是行不通的,真誠一些,誠實一些,許是求動她幫幫自己,尹怡眼圈泛紅,“四哥總是說我眼裡只有母親,可姨娘是能護住我的人兒?”

  丁柔說道:“你說得我都知曉,姨娘是軟弱了一些,夫君走前還同我說過,讓我幫幫你。”

  “四哥真是說過?嫂子沒騙我?”尹怡眼眶潮濕,眼角滲出淚水:“我知曉的,四哥不會不管我。”

  丁柔為她擦拭去眼淚,語氣裡是難以壓下的疲倦:“你們是親兄妹,你哥哥不會眼看著你受盡委屈。”

  “小姑子,我知曉今日你找我有事,但我……”丁柔停了一會,“不是不肯幫你,是我今日身上不好,腦子很亂,你也應該聽說我方才進宮去了,如今實在是分不出過多的精力,你的事兒也不是一時就能解決的,就是小姑子想讓我給你拿個主意,也得等我腦子清醒了,你今日先回去,過兩日再來。”

  尹怡眼裡露出幾許失望,扶著丁柔道:“我兩天後再過來看望嫂子,您多歇歇,別再累著了。”

  丁柔對尹怡的表現很是滿意,起碼她能聽進去她的話,能看明白她是真累了,不是不想幫她而推脫,丁柔說道:“趁著這兩日的功夫,小姑子也可以平心靜氣的想清楚,小姑子到底想要得是什麼,有了目標才能想著解決法子,夫君今日說起妹夫二房的事兒,你想明白了再同我說。”

  “我聽嫂子的,會想明白的”

  尹怡曲了膝蓋:“不耽擱嫂子歇息,我先走了。”

  丁柔讓王媽媽送尹怡,嵐心伺候丁柔梳洗,丁柔再累也喝了一碗燕窩粥,吃了兩塊點心才上炕,王媽媽給丁柔做全身的按摩,丁柔覺得舒服了許多,閤眼享受著,按摩手法比現代還要更好一些。

  “主子?”

  “嗯?”

  “不是老奴多嘴,因是姑奶奶的事兒,老奴打聽了,如今卡著姑爺承爵的人是秦大人,他是安國夫人用出來的。”

  丁柔勾了勾嘴角,兜來轉去的又都趕在一起了:“這麼說燕王妃送過來的二房只能幫著他榮升回京?繼承爵還得看安國夫人的意思?”

  王媽媽嗯了一聲,丁柔下顎枕著手臂:“即便他承爵了,就會對小姑子好?燕王妃還沒從嘉柔縣主的事情擺脫乾淨,這回……換取人的忠誠只能依靠送妾?小姑子的事兒,能幫還得幫,畢竟是夫君的嫡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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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七章:勸導

  嘉柔縣主被送去寺廟落發為尼在京城引起的震盪並不小,況且還伴隨著貴妃和燕王妃被罰的事情,文熙帝明擺著不待見嘉柔縣主了才會有此決定,眾人感嘆君心難測的同時,此時也不敢多說什麼。

  中宮皇后分批召見皇室夫人們,言談間安撫她們,並且警告她們管好自己的女兒,夫人們都是人精兒將各自的女兒管得嚴上加嚴兒,紛紛表示不會像嘉柔縣主。

  皇后分別給貴妃和燕王妃送去了藥材,狼狽的兩人還得叩謝皇后的恩典,丁柔聽說後,對皇后更多了幾分的敬佩,這才是一國之母的所為。

  皇后沒打算立刻下旨賜婚,如何也得給燕王臉面。皇后也在等李家的消息,如她所料,李大人見府上的侍妾全部遣散,閉門讀書,任誰來說他也不見,清心寡慾的模樣躲過了很多額外的事情,誰也別想藉著他生事兒。

  皇后越發滿意他,沒過半個個月,便召見兩方的夫人,隨即下鳳旨賜婚,皇后另外賞賜了娘家侄孫女一份嫁妝,當時安陽郡主也在皇后身邊,她同樣出手闊綽得添妝,兩家遵循皇后的意思,不用大操大辦惹人眼球,李大人的婚期定在了下個月中旬。

  丁柔聽說皇后賜婚的事情後,便給柳氏送了一封書信,柳氏按照丁柔所言,報李投桃的下帖子請京城的名媛到信陽王府賞梅,其中就有那位小姐,並且叮囑齊玉將李大人領到了王府,讓兩人互相認識,見面之後,兩方都很滿意,她喜歡他的文雅,他看重她的穩重,彼此對這樁婚姻都有了更深的期待。

  皇后對柳氏越發的喜歡,總是在文熙帝面前說安陽如何如何的好。文熙帝雖然不是耳根子軟的帝王,但對妻子的眼光是相信的,又對安國夫人有愧疚,自然對柳氏更好。京城傳言,安陽郡主完全取代了嘉柔縣主的地位。

  丁柔將柳氏送過來的禮物入庫,她促成了柳氏同皇后之間的關係,皇后在文熙帝的心中的地位是最重的,只是不知皇后偏心哪位皇子王爺,如果是遼王就再好不過了。

  “姑奶奶到了。”

  丁柔調整好精神狀態後,便將尹怡請過府來。拉著尹怡落座,丁柔笑盈盈的說:“我不叫你,你便不肯來?”

  上次一別,半月有餘,尹怡沒再出現過,丁柔有些怕尹怡想偏了,嫡親妹妹過得不幸福,尹承善也不會有面子。丁柔從沒想過用旁人不幸襯托她的幸福。

  尹怡笑著說:“我是怕吵到嫂子。也不想用小事煩到嫂子。”

  丁柔微微怔了怔,既然看出尹怡不想多談,她也不會再多說什麼。淡淡一笑:“我得了幾盆金桔,聽你哥哥說,你喜歡這個。”

  示意嵐心將金桔盆景端過來,尹怡看著嵐心,她在金桔的映襯下越發的美艷,“嫂子身邊伺候的人都像是水蔥兒一樣,不知曉會便宜了誰去?”

  丁柔指著嵐心笑道:“自然是便宜她的相公了,你是不知曉,她呀,有人眼巴巴的候著呢。”

  尹怡錯愕了一瞬。問道:“她定下了?嫂子捨得她?尋常的人要不起她,長得太好了。”

  “長得好不是過錯,做我的陪嫁丫鬟也不是為妾的理由,嵐心聰明伶俐,做得平頭夫人,她同雅菊兩個一直忠心耿耿的跟著我。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委屈虧待的。”

  丁柔抿了一口茶水,“我早讓人去衙門裡將她一家子的賣身文書給改了,如今她是良民,父兄雖然在我莊子上做管事,但是他們家不再是下人,也是緣分來到了,前一陣我領著她去信陽王府,碰到了一位出身不高,卻很有力氣的百夫長,他也算是救了她,巴巴的求到我跟前,我讓人看了他家,雖然不過七品小吏,但家裡簡單,嵐心嫁他不會被誰欺負了去,那人武藝精湛,有股子蠻力,又得信陽王看重,開春就送嵐心出嫁,她有她的日子。”

  嵐心臉羞得通紅,期期艾艾的說:“奴婢不能再伺候六小姐了。”

  “又不是見不到了?好生做你的夫人去。”

  丁柔一直在掂量人選,嵐心出嫁後旁人就好辦多了,那人倒是個實心眼兒,丁柔幾次試探的結果都很滿意,不會拿嵐心送人升官,上數兩代他家還是佃戶,也不會小看嵐心曾經做過奴婢。

  “小姑子?”

  尹怡神色恍惚,聽見丁柔的話,她眼裡眼淚轉動,嗚咽道:“我把陪嫁的丫頭都給了他,可他為什麼……為什麼還要納個二房?我做得好不好嗎?他剛成親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雖然也有妾侍姨娘,但對我的好,我是能感到的,他去了一趟燕王府後就變了。”

  丁柔扶著她的肩膀,想不出更好的話安慰她,“你這些日子可想明白了?你打算怎麼做?可想著重新籠絡住他?”

  “最近他對我很好,但我也知曉是為了四哥,為了嫂子同信陽王府的關係,他想著承爵。”

  雖然不是開國列侯,但尹怡的夫家是三代而斬的伯兒,如今正好是第三代,丁柔說道:“可我記得他不是嫡長子,你夫家如何定下的?”

  “公公身體不好,婆婆最疼他,大伯是個藥罐子身體,如今想著過繼我的兒子,可我哪裡捨得?”

  丁柔嘆了一口氣,這是一團亂麻,把原配嫡子留下,過繼尹怡的命根子續香火,然後可能爵位再落在尹怡的丈夫身上,足以保證元配嫡子的利益,不站在尹怡的立場上看,尹怡婆婆倒是很正統,保證了元配嫡子和繼室嫡子的利益,也沒讓尹怡過多的捧殺,或者棒殺元配嫡子,聽說他一直就在太夫人跟前,尹怡對他的事情插不上手的。

  但站在尹怡的角度上,親生兒子只能叫嬸娘,對哪個母親公平?丁柔輕聲問道:“你想過讓他承接爵嗎?不對,即便妹夫繼承爵位,落到他們身上時,也沒有爵位了。”

  可能會有點財產,尹怡擦了擦眼淚:“我既然嫁給他,自然希望他能承接爵位,嫂子說我市儈也好,貪戀富貴也罷,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我是做娘的,自然希望一切好東西都是我兒子的,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將他過繼出去。”

  丁柔嘆息:“誰都想過得好,沒什麼可丟人的……你對原配嫡子……你有沒有想過好生的培養你自己的兒子?不說像你哥哥,起碼成為有用之才,將來無論怎樣兒,你都有個依靠。”

  尹怡咬著嘴脣:“我是看過四哥讀書的,嫂子,不是我說四哥能有今日真是很不容易,我……看不得擎哥兒受四哥的苦,嫂子不知四哥他那時讀書都讀瘋了。”

  “他是庶子,在母親眼下自然比不得嫡子,可擎哥兒也是嫡子,雖然趕不上元配嫡子,但你不會給他更好的讀書環境?如果你此時捨不得他,將來他會更為辛苦,小時候吃點苦沒什麼,先頭苦後面甜兒,你總是護著他寵著他,妹夫比你大十多歲,一旦他……你將來不是靠兒子?”

  “如果你現在想著要和離的話,也舍不下兒子。”

  尹怡臉色白了,大駭道:“和離?我想都沒想過的,我是他妻子為什麼要和離?”

  丁柔不會將她一夫一妻的想法強加給任何人:“那你得註定忍受他三妻四妾,不過……也不是沒辦法收拾他,既然他想要承爵,求到了你,旁得事兒我不會多勸你,小姑子。”

  丁柔讓尹怡的手握緊拳頭:“抓在手裡的才是你的,妹夫這個二房聽話還好,如果膽敢在你面前吆五喝六的,這次一併去了。”

  尹怡怔怔的看著丁柔,她腦子有點不夠用,丁柔肯幫忙她想到了,但沒想過這樣,丁柔在她耳邊輕聲說:“他最近對你很好?”

  尹怡點頭,丁柔眼裡閃過幾分的算計:“如此看來他也是在乎爵位的,如此就好辦得緊兒,燕王殿下如今不在京城,燕王妃也不好出門,如果燕王妃敢給二房做主的話,你直接去皇宮門口敲鼓去,有些事情可以忍,有些事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哪怕你可以不在乎他三妻四妾,但原則上的事兒,不能讓一步。”

  “我倒是敢敲鼓的,但我怕他仕途……”

  “他都不在意你,你在乎他做什麼?上達天聽之後,他能怎麼對你?休了你?還是凌虐你?他想要扭轉局面只能改邪歸正。”

  丁柔緩了緩語氣:“當然我說得是最差的狀況,妹夫即便藉著燕王榮升回京城,我料想他是有個有才學的人,燕王妃修身養性專心調教王府的郡主,她沒空關照遠房的表親兒。”

  燕王妃如今在這事兒上多說一句的話,她又會成為諸位皇子攻擊燕王的把柄,鼓動旁人寵妾為妻嗎?文熙帝最為忌諱的就是這件事了。

  “嫂子。”尹怡對丁柔親近起來,丁柔安撫般的笑道:“如果你婆婆再說過繼的事兒,你直接說你兄嫂不贊同,你四哥是廣州知府,我們把你當妹妹,自然不會眼看著你同擎哥兒母子分離,尹怡,你不單單是尹家的小姐,你是有底氣的。”

  尹怡擦了擦眼淚:“我一直怕四哥怪我,我……”

  “說什麼傻話呢,你們是嫡親的兄妹,擎哥兒是他外甥,都說外甥像娘舅,他怎麼會不疼?”

  丁柔給她擦拭去眼淚,尹怡最需要得是娘家的支持,尹大學士指望不上,如今只能依靠尹承善和她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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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23: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八章:走禮

  尹怡最為需要得是娘家人給予的底氣,她既然不想著和離另尋良人,丁柔會盡量的幫襯著尹怡。

  “只要四哥還肯認我……我這個妹妹,不怕嫂子笑話,我不懼怕二房,不怕婆婆的。”

  尹怡含淚笑了,“以前再怎麼艱難,我都闖過來,如今我如何都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即便比不上原配,但收拾妾室的手段我還記得。”

  庶女雖然日子過得大多是艱難的,看嫡母臉色的,但磨練比嫡出多得多,只要能闖過去,每個人都有很強的韌性。丁柔以前站在丁怡的角度說過繼室和繼子的關係,如今她想了想還是問道:“一旦妹夫承爵,親家太太早晚有歸去的那日,妹夫對嫡子可好?對外甥可好?”

  “三代而斬的爵位……”尹怡怔了怔,“我雖然是在意的,但還沒下作到去傷害繼子,嫂子一句話提醒了我,與期總是想著如何給掣哥兒爭,不如多讓掣哥兒上進,他將來沒有本事的話,我即便機關算計的給他爭到手,錢財爵位他也是護不住的。”

  丁柔欣慰的笑了,她最怕是成為虐待原配嫡子的幫凶,雖然尹怡是尹承善的妹妹,她可以幫她,但丁柔不願意違背做人的底線,因為是親人便偏幫著尹怡傷害沒娘護著的原配嫡子。不管尹怡是看出來丁柔為人處事的原則,還是真心這麼想,尹怡能如此說,丁柔的心起碼放下了一半。

  讓尹怡母子分離是錯,難道棒殺、捧殺原配嫡子就是對的?

  “掣哥兒有四哥扶持,我不信他會需要嫉妒嫡長兄,既然婆婆信不過我,他也不信我會對繼子好。嫂子,我想開了,不費那份心兒,他長得是正還是歪同我關係不大,我只要我的掣哥兒好好的。不僅繼子的學業。將來他娶的媳婦,我都聽婆婆的。我不會多管一點點。”

  丁柔看出尹怡的決心,她還能說什麼?讓尹怡湊上去被繼子嫌棄?有尹怡的婆婆在,這樣最好。省得尹怡明明做了好事且被所有人嫌棄。具有傳統美德,喜歡繼子比親身孩子的好的女人真是不多,尹怡做不到,丁柔同樣也做不到。

  尹怡能想得如此通透。丁柔放心了,有仕途得意的尹承善。尹怡的兒子的將來真不用太擔心,只要比尋常人不差,品行方正,他會因尹承善一句話得到更高的起點。

  “過兩日我去信陽王府,同木太妃說說妹夫的事兒,只是到底誰繼承爵位,全靠外面還是不成,親家如何想得才是關鍵,況且長房……你大嫂怎麼說?”

  繼承爵位必將奉養寡嫂,家裡除了婆婆之外,再多了這麼個人,尹怡的日子真真是不好過,虧待了她的話會被指責沒良心,尹怡一直在後宅裡,她弄不好會裡外不是人兒,一切的罪過都得她承擔。

  “嫂子擔心的事兒我明白的,但他們不會聽我的,他只會讓我求嫂子疏通。”

  既然自己兒子得不到爵位,尹怡真沒什麼心思成全丈夫,但嫂子走通人情的話,尹怡會更有底氣,她可以藉著機會做很多的事兒。

  “她也是個明白的,知曉丈夫命不久矣,有我婆婆在,即便喪夫,她也無法改嫁,許是會過繼個旁支的子嗣,反正我的掣哥兒她想都不要想。”

  雖然太祖皇后提倡寡婦再嫁,但在權貴之家,守寡的人很多,再嫁的是最少的,還不是夫家顧忌臉面?

  “我明白了,小姑子,如果妹夫家的人都是這麼想的話,我有八成的把握說通木太妃,長房無後,嫡次子承爵的話,木太妃不會過多的反對。”

  “多謝嫂子。”

  尹怡再次道謝,同信陽王府的關係難攀,尤其是木太妃更是不進人情的表率,凡是她使出來的人,一個個都隨了木太妃大多成了官場的另類,但要說他們眼裡只有太妃沒有皇帝也不對,什麼事情都講究規矩,即便是能言善辯的人很少能說通他們。

  丁柔也是因為這事不涉及朝政,只是爵位傳承才敢求到木太妃面前,總不能讓文熙帝想著國有二主。

  雖然尹承善去廣州任職,但因為他受到的重視,又是臨近年關,上尹家送禮的人不少,丁柔也不可能一份都不收,走禮也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如果尹承善表現得太清廉,不溶於官場的清廉,同樣不是好事。

  丁柔一個人用不了太多的東西,況且她打算開春就去廣州,不打算在尹府留下太多的好東西,更不能送給楊氏……不是丁柔小氣,而是每次來人送禮都是指名給尹家四少爺的,楊氏臉色陰沉得可怕,大過年得真將楊氏氣病了也是麻煩。

  “嫂子,不用這麼多的。”

  尹怡看著一馬車的東西,很是頭疼,丁柔笑著說:“不多,不多,過幾天我再收拾一車給你送去,你出閣時嫁妝不多,你哥哥一直很愧疚的,這點禮物不算什麼。”

  終於找到能分攤禮物的人了,丁柔總算不用再為堆積下的禮物發愁。給娘家或者娘家的姐妹,丁柔從沒考慮過,這不是送禮,是去結仇的,丁怡她們倒還好,丁敏不見得想成什麼樣。

  尹怡心滿意足的回去,帶著一堆的禮物,讓她在婆家倍有面子。

  “回四奶奶,三姑奶奶給送了禮物過來,來人說三姑奶奶太忙了,知曉您也不得空,忙過這一陣再來看您,”

  丁柔笑著說道:“把三姐姐的禮單拿過我看看,也讓我長長見識,什麼是金銀玉器,什麼是大富大貴。”

  王媽媽同樣笑著將禮單遞給丁柔,感嘆一句:“三姑奶奶可是很大方,聽來人說,往娘家送的年禮起碼價上萬兩銀子。”

  丁柔看著寫得慢慢的禮單,錦衣珠寶,皮毛等等像是不值錢一般,“嘖嘖,不愧是岳寧侯府,今年收成看樣子不錯,母親一準高興三姐姐的年禮,因為是三姐姐送回去的,祖父不會冷著臉扔出去。”

  勛貴走禮,清流走禮各有體系,丁家老太爺很少會收下太重的禮物,大多是特產,不值得銀子,今年大太太一準高興。丁敏敢送這麼重的禮物,看來在岳寧侯府過得不錯,起碼得到岳寧侯的支持。

  “岳寧侯府很是熱鬧呢,侯爺手底下的管事都回京報賬,三姑奶奶又得同勛貴夫人們應酬,洽談明年海上貿易的事情,岳寧侯在內務府如魚得水,屢次得到陛下的稱讚,同信陽王府二少爺合夥……岳寧侯府越過越紅火。”

  “三姐夫有商人的精明,但沒有商人把銀子當性命,他會掙銀子,會花銀子享受,更知曉銀子是掙不完的,將攤子鋪開分享賺錢之道,如此一來三姐夫得了好人緣,岳寧侯府也不會像原先那般扎眼兒,以前他振興岳寧侯府,讓侯府在京城站穩腳跟,如今他……他想做得是保下侯府幾代的富貴。”

  丁柔從心裡來說對三姐夫岳寧侯很敬佩,如果換在現代的話,他一準是個大老闆,而且是白手起家的大老闆。在仕途上也許沒有尹承善厲害,但他在經商上非常有天分,同時他的為人處事有著尹承善難以企及的商人的圓滑。

  “三姐姐既然送了這麼多珍貴的好東西過來,給岳寧侯府上的年禮也的重上一些。”

  丁柔起身去了書房,將她在廣州收集到的幾本很有深意的書籍包好,讓王媽媽放到準備好的年禮中,這些書說得是資本財富論,會看的人很少,在大秦更是不多見,丁柔不是夜郎自大的人,現階段單以資本學術研究,大秦比不上西方,丁柔在番邦客商那裡淘了好久,才找到了一兩本,商業體系的形成,離不開學術的支持。

  “好鋼用在刀刃上,也許岳寧侯能看得懂。”

  雖然狀況不同,但一通百通,也許會對岳寧侯頓悟呢。丁柔閒著沒事寫出來的東西和記憶中的經商積累不適合交給三姐夫,她一早給齊二表哥齊玉送去了。

  收了禮物不見得全還回去,但丁柔起碼得給送禮的六成的回禮,好在王媽媽她們很有經驗,丁柔並沒感覺到太累,用晚膳的時候,丁柔讓丫頭第三次添飯,看到嵐心擔心的目光,丁柔笑了笑:“最近胃口就是很好,吃多少都不飽,讓廚房辛苦辛苦,夜宵給我準備八寶粥好了,燕窩都吃膩了,不如米粒香甜。”

  丁柔沒有因為思念尹承善而食不知味兒,她不是冷情的人,思念尹承善也是真的,但用膳時一定會多吃,躺倒炕上就能睡著,好吃好睡得好像他們不曾離別一樣,丁柔自己也很奇怪她現在的反常。

  “您多吃點好,奴婢這就吩咐廚房準備。”

  王媽媽笑著屈膝,丁柔將米飯都吃了,也不過是半飽,丁柔想著是不是要長胖了?可得多運動一些,寧可苗條,不能肥胖。

  楊氏每日看丁柔收禮,差一點咬碎了大牙,今日有見到丁柔娘家姐妹送過來的年禮,丁敏恨不得整個京城都知道她富貴得意的作風,關愛娘家姐妹的高尚情懷,送給丁柔的禮物是最重最值錢的,楊氏由此很難淡定,這幾日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看著以認為的名門嫡出兒媳婦也越發的不順眼,常說的一句話是:“你們還比不上一個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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