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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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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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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25: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九章:把柄

  站在不遠處的燕王眉頭緊鎖,顯然對扳倒安國夫人沒有信心。不怪他如此,同安國夫人敵對的人下場異常的悲慘,不是沒有人看不慣安國夫人,只是他們悲慘的下場,標注了安國夫人輝煌的戰功。

  嘉柔,如今需要叫儀和尼姑。她原本被送去管理最為嚴格的寺廟出家,她的頭髮被剃掉,每日承受著苦修的折磨,日子過得很痛苦。

  沒有誰再將她當成嘉柔縣主看待,整日裡誦讀經書,或者挑水砍柴,吃蘿蔔白菜,以前的富貴成了過眼雲煙,嘉柔想過自殺,脖子都套進繩索裡了,因為她放不下仇人,她堅強的活了下來。

  找到萬中無一的機會,給她推薦到燕王身邊的劉先生送了一句求助的口信,嘉柔知曉只有燕王才能幫她,燕王已經不再喜歡她了,嘉柔只能指望著曾經受過她恩惠,又給過她提點的劉先生。

  不出意外,劉先生親自來見嘉柔,但劉先生看到清瘦的尼姑時,眼裡閃爍著掠奪的光亮,文熙帝曾說過嘉柔像太祖皇后,褪去富貴的裝扮,完全瘦下來又一心報復仇人的嘉柔同太祖皇后真有幾分的相似。

  嘉柔已經不是處子了,她很清楚劉先生的目光代表什麼,要想下山報仇,她只能……只能屈委身於他。

  在山上的一處風景優美的涼亭裡,劉先生得到嘉柔的身子,幾番擺弄嘉柔,他快活極了,嘉柔的身體曼妙的超乎想像,尤其是她還是尼姑,褻瀆佛祖門徒讓他具有難言的快感,嘉柔又是皇孫女。她能讓很多人血脈膨,化身為狼。

  劉先生死命的整治了嘉柔縣主,本就風流好色的他在嘉柔身上找到尋常難以找到的愉悅,將嘉柔壓在身下隨意擺弄,他亦有報復的快感。

  劉先生眷戀嘉柔的身體。他不想就享受這麼一次。於是他說動了對嘉柔還存有幾分的好感的燕王,燕王妃出面買通了寺廟主持。並且讓一個同嘉柔年歲差不多,身形差不多的女子剃度出家代替她,嘉柔偷偷的下山住進了燕王府。

  她並沒續起頭髮。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如今的親密人劉先生不讓,嘉柔不甘心就這麼淪為男人的玩物兒,不甘心忍辱偷生,她藉助劉先生。慢慢的加入了燕王的謀士團。

  以前嘉柔受盡寵愛的時候,她曾經同很多人接觸過。也知曉了一些私密的事情,嘉柔同劉先生一起策劃了新年宴會的刺殺,並且將方向引到遼王身上,嘉柔提供了最關鍵的點子,比如懸掛的宮燈之所以會炸開,是嘉柔讓人安排的,由此燕王慢慢的重視起嘉柔來。

  他們從未想過憑著幾名刺客就能弒君,燕王之所以如此做,最主要是打掉遼王這個最大的對手,原本計劃的好好的,文熙帝也一如他們所想,準備收拾遼王,一切都被突然出現的安國夫人破壞了,哪怕不知安國夫人說了什麼,燕王還是認為是她救了遼王。

  “很難,嘉柔不可輕視安國夫人,她遠非一般人可算計,父皇對安國夫人是盲目的信任,她於國有功,即便最傳統的文人提起安國夫人大多也是敬佩的。除了安國夫人以女流之輩獲封官職之外,再難有什麼可非議的。”

  燕王有時會覺得安國夫人在他面前是一處龐然大物,不是說她身體不好?認回了安陽郡主之後,她的身體明顯比以前好上許多。這一點燕王曾經聽文熙帝欣慰的感嘆過。

  “安國夫人有今日的地位,一是因為陛下寵愛信任她,二是因為隱王之亂時她爆發的順者昌,逆者亡的殺氣,尋常人都被她打壓怕了,他們只能在安國夫人面前俯首稱臣,三是她鎮守北疆,滅掉了北元,使得蒙古鐵騎和韃子在無力南下扣邊。於是即便安國夫人有錯處,這些也足以掩蓋掉。她成為帝國.前方最為受尊敬的人,二舅舅說陛下會不會?”

  燕王搖頭,失望的說:“不可能,父皇不會懷疑安國夫人,甚至父皇很願意軍方和天下百姓尊重安國夫人,他們之間的感情,比任何人想得都來得深,”

  說句不好聽的,文熙帝即便懷疑他的兒子們,都不會懷疑安國夫人。燕王弄不明白文熙帝怎麼對她如此的信任。

  嘉柔脣邊多了幾分的冷笑,於劉先生同床共枕,讓嘉柔受盡委屈,她彷彿最卑賤的女人一樣伺候著他,每一次嘉柔都是強忍著噁心才行,但她策劃的刺殺之事,不僅沒成功,反而讓丁柔成為昭陽縣主之後,她差一點瘋了,尤其是又聽說丁柔有喜後,嘉柔對丁柔的恨意刻骨銘心,丁柔怎麼能給尹承善生兒女?

  而她如今的男人,讓她作嘔的男人,劉先生在過年宴會上看到丁柔之後,回到王府是呆滯的,那一夜狠狠的折騰她,嘉柔心傷,下身也受到了創傷,劉先生對丁柔有好感。

  原本她恨不得將劉先生用在她身上的手段都用在丁柔身上去,也讓丁柔嘗受到那種屈辱痛苦,直到今日她才明白,她原本的丈夫還算是溫柔的,男人想要折磨女子取樂的手段對她而言太痛苦了。

  但劉先生對燕王說過,他要娶丁柔,他在酒醉或者折磨嘉柔的時候,會對她說,‘我會很寵很寵她,不再讓她受任何的委屈,只要她看著我就好,我願意把一切都給她。’

  如此一來,嘉柔對丁柔的恨意直衝九霄。她知曉在燕王心中,劉先生比她來得重要,燕王不是不知曉她受盡劉先生凌辱的事情,但燕王從沒有制止過,如果燕王得到皇位,劉先生比是會得到潑天的富貴,嘉柔知曉她已經般配不上尹承善,她不想讓丁柔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為今之計就是先將丁柔除去。

  安國夫人是丁柔最大的保護者,如果沒有她,丁柔日子不會過得如此輕鬆,昭陽縣主?她怎麼配做昭陽縣主?

  “二舅舅。”嘉柔捻動著佛珠,“上天有好生之德,佛祖不會讓人沉冤待雪,佛祖會將惡人打落地府入畜生道,會讓好人得到他們贏得的富貴名聲。”

  燕王問道:“你什麼意思?同安國夫人有關係?”

  “安國夫人征戰一生,說是戰無不勝,受世人的敬仰,但她……但她錯殺了很多的人,也曾經冒領了旁人的戰功,使得他……使得真正的好人喊冤而死,其親人流放或者入了賤籍。”

  燕王多了幾分緊張,嘉柔佛珠越捻越快,“陛下是信任安國夫人,也會保護安國夫人,但如果全天下的人都同情含冤之人,陛下還能護住安國夫人嗎?安國夫人聲名狼藉,她還會有今日的地位?何況安國夫人性子剛烈,知曉她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她會心痛,她會內疚,她亦會生無可戀,失去了名聲,失去了權利,失去了富貴,她也不過是尋常的老太太而已。”

  嘉柔陰冷的眸光同燕王相碰,脣邊勾起嘲諷的微笑:“二舅舅以為她還能活多久?她有什麼臉面活下去?原本的堅持會那麼可笑,她如果心系江山社稷,忠誠於陛下,她會自盡的。沒了安國夫人的寬慰,陛下心情怕也是不會好,他們都是夕陽了,二舅舅,那個時候皇位對您來說垂手可得。”

  如今最讓燕王忌諱的就是安國夫人,只要她死了,信陽王府不足為懼。燕王問道:“你有辦法?”

  嘉柔說道:“我掌握了一個極少有人知曉的秘密,原本我想著安國夫人也算是我的長輩,對我還很不錯,我寧可裝作不知道這個秘密,但現在……她喜歡看重昭陽縣主丁柔,是她給丁柔膽子冒犯我,而她成為二舅舅奪得帝位的最大障礙,我自然不能再裝作不知道,既然她不仁,休怪我不義。”

  “二舅舅,你最好讓人去岳寧侯探聽消息,他們府上是不是有一個姓穆的管事?”

  “這個不用探聽消息,本王記得岳寧侯身邊是有這麼一位管事。”燕王失笑,“岳寧侯的脾氣很是古怪,對穆管事以先生相稱,並說穆先生是他的夥伴,並非他府上的管事下人。不過那位穆管事對岳寧侯卻尊重不改,而且幫著岳寧侯賺了很多的銀子,他也是年前從廣州趕回來的的,據說……廣州知府……”

  燕王知曉嘉柔對尹承善的痴戀,停了停才說道:“他很欣賞穆鐵,想過收下穆鐵為屬臣,讓穆鐵為官,但被穆鐵拒絕,他們夫妻的性命是岳寧侯夫人救下的,他不會離開岳寧侯,這在京城也算是一樁奇事,怎麼?你說得是他嗎?你是從哪裡知曉的他?”

  嘉說道:“我也不知是不是二舅舅說得這個人,只要他的妻子叫燕娘的話,那就是他。扳倒安國夫人的人不是穆鐵,他雖然也是受盡了牽連,但他的妻子才是最為關鍵的人,二舅舅,想要辦成此事,必須讓燕娘站出來。”

  嘉柔湊近燕王,壓低聲音說了經過,燕王不敢置信的大吃一驚,過了好一會才說:“不好辦,燕娘如今還在岳寧侯府住著,以前岳寧侯很靠近本王,不知什麼時候起,他也疏遠了本王,尤其是他最近同信陽王府走得很近,一旦露出風聲,岳寧侯會除去燕娘。”

  “不是還有岳寧侯夫人?”嘉柔笑著提起丁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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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25: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章:安排

  燕王眉頭皺緊,“岳寧侯夫人?聽王妃提起過她。”

  “旁人看不出,我知曉丁敏對丁柔是嫉妒的,換了誰也不見得能承受,丁敏如今雖然是侯夫人,但無論地位名聲都比過丁柔,一樣是庶女,她以前的才女名聲可是響徹京城,可如今誰還記得她?”

  嘉柔很理解丁敏的心思,她一樣對丁柔有惡意,“宴會上丁敏是除了安國夫人之外最先救駕的人,但陛下給丁敏的封賞趕不上給丁柔的一分,真正落到丁敏頭上的封賞除了銀子之外,還有什麼?身為岳寧侯夫人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她比丁柔懂事,對您對王妃很是尊重,前幾次經常登門結好王妃,只是最近……許因為岳寧侯影響,聽燕王妃說她來得少了,但聯繫一直沒有斷。”

  “說是岳寧侯救過穆鐵夫婦,但真正解救他們於危難困苦中的人是丁敏,燕娘就在她手底下,想要接觸燕娘,必然饒不過丁敏,請燕王妃給她下帖子,丁敏不敢不到的。”

  嘉柔給燕王出了注意,“這還得二舅舅親自同王妃說去。”

  自從嘉柔出家之後,她又以這樣不名譽的法子回到燕王府。嘉柔感覺燕王妃看她的眼色透出鄙夷。嘉柔再沒叫過二舅母,以王妃相稱,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去見燕王妃。

  她不是沒有自尊的賤人,但當時的狀況她除了用身為女子的最後本錢之外,她還有什麼?她同丁柔結仇,這仇恨她不能不報,將來……將來……她知曉劉先生對燕王說過,一旦燕王事成登上大寶,他會要百萬兩銀子居西湖旁邊,要美女相伴,旁得不求官,不求爵。燕王當年發了誓言,兩人擊掌為誓。

  嘉柔現在只能依靠他,但將來她會把今日受得委屈加倍還回去,嘉柔曲意逢迎之下,劉先生漏了幾分的口風,嘉柔發覺了一些以前不曾注意的東西,劉先生怕是背景不簡單,刺殺弒君……全部由他安排的。

  “這事本王會同王妃。”燕王低聲說:“嘉柔最近多注意劉先生。”

  嘉柔同燕王對視。笑著說:“二舅舅,我明白的。”

  燕王拍了嘉柔肩頭,“本王將來會補償你今日受得委屈,你的仇人。本王一個都不會放過。”

  丁柔有人喜歡,當然也有人厭倦,燕王就看不上丁柔的種種做派,幾次三番壞她的事兒,將家財萬貫的岳寧侯拉攏過去,據說丁柔同遼王妃很有交情,如此一來燕王更是看不上丁柔,再次保證:“一個本王都不會放過。”

  嘉柔有了燕王的保證,笑顏如花。“多謝二舅舅。”

  這是燕王保證,即便是劉先生他也會交給嘉柔處置,嘉柔恨不得明日燕王便能成為皇帝,她可以將仇人踩在腳底下去。

  在岳寧侯府的丁敏意外的接到了燕王妃的請柬,顧忌著岳寧侯,有些事情又同她記憶的中的不一樣,丁敏雖然對燕王妃很尊重恭維。但不敢全然的湊上去,同燕王妃的關係隨著岳寧侯同信陽王府來往密切而疏遠冷淡了許多。即便她去燕王府也得不到燕王妃的另眼相看,但今日燕王妃卻下了請帖,並且燕王妃派來人說想見見忠義知曉感恩的穆鐵夫人——燕娘。

  也許燕王妃真正想見的人是燕娘,丁敏不再是什麼都不明白的人,輪番的打擊之下,她的思路活躍很多。她實在是看不出燕娘有什麼值得注意的,燕娘以前在青樓楚館住過。不是穆鐵相救,她許是早就成了妓女,而她連累穆鐵很難為官,潦倒痛苦半生,燕王妃高高在上怎麼會關注燕娘?

  丁敏感覺請柬好燙手,燕娘在青樓……前生的記憶中穆鐵沒發生什麼事。“犯官?犯官的親眷才會沒入賤籍。”

  丁敏茅塞頓開,燕娘許是含冤的犯官之女,燕王妃給燕娘申訴的機會。丁敏有時候也覺得對不住穆鐵,前生他也是仕途看好的能吏,因為她……穆鐵只能做商賈管事,如果她幫了燕娘,是不是會安心一些?

  於是丁敏叫了燕娘一起去燕王府,燕娘原本是不想去的,丁敏卻說:“你總不能再拖穆鐵的後腿,多見見命婦夫人許是能幫幫他。”

  燕娘同樣對丈夫很愧疚,信陽王府他們絕對不會去的,但燕王府……燕娘勉強同意和丁敏一起出門。

  丁柔的日子過得很舒心,她每天都會看平坦的小腹,總是感覺她的肚子大了。伺候的媽媽每天都會給丁柔小腹等等地方塗抹花水,丁柔這才知道這麼一小瓶花水,能賣五百兩銀子,還是有價無市,太祖皇后留給豆蔻坊的鎮店之寶,專門賣給有孕的女子,可以減緩妊辰紋,當然太祖皇后不會這麼說。

  “四少爺的書信到了,四奶奶,四少爺的書信。”

  丁柔小小假公濟私,她非常想讓尹承善最快的得到消息,於是她求了安國夫人,她握有特殊的渠道,書信自然最快的傳給尹承善。

  “拿來我看。”丁柔一臉的喜悅,他傳信也很快,“誰送來的?”

  “回四奶奶,是皇宮裡的內侍送來的,說是同四少爺給萬歲爺的奏摺一起送到的京城。”

  王媽媽將書信遞給丁柔,“真為難四少爺了,如果奏摺上說得不讓陛下滿意,隨意動用秘折,皇上定會訓斥他。”

  大秦帝國秘折渠道是最快的,知府原本是沒有資格上秘折,但尹承善卻得到文熙帝的特許,第一次傳秘折順便給妻子送信……這種看似荒唐惹禍的事情也只有他做得出,如果秘折不夠分量,文熙帝訓斥都是輕的,丁柔不信他想不到。

  丁柔手中握著信件,心裡填滿了喜悅,書信能交到她手中,看來文熙帝對尹承善獻上的摺子很滿意,當然訓斥罰俸少不了。

  丁柔拆開信件,就幾張紙但字寫得滿滿的,字體不像他往常那般乾淨,比劃有幾分潦草,我很高興,他夾雜在關切叮嚀的話語裡反反覆複寫了很多次,彷彿每寫一句話,都會加上一句很高興。

  尹承善的文章做得好,但這封信大失他平時冷靜從容的風範,有些話明顯銜接不起來,丁柔能看出他的激動興奮,而他將他最真實,最喜悅的情況下寫出來的東西交給丁柔。

  尹承善完全可以冷靜下來再寫一份,因為隔著遠,丁柔看不到他的喜悅,他用了這封心表達出來,他是如何的欣喜若狂。完全不顧天下第一知府的威嚴,他是她丈夫,是她肚子裡胎兒的父親。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小柔,為夫能娶你為妻,幸甚,幸甚。’

  ‘保重身體,我在廣州等你。’

  這麼一封很沒水準的書信,丁柔反反覆覆的看了很多遍,能想出他剛接到消息的傻樣子,如果她在他身邊該多好。

  丁柔對尹承善的思念更重了,坐穩胎……她是不是就可以去廣州?尹承善不是第一個知曉她有喜的人,但應該第一個抱他們的兒女。

  可是此時出京城,丁柔料想很多人會反對,她沒有經驗也不敢貿然行事,真得等都坐月子之後?可那時孩子太小,丁柔更擔心,只能看一看再說了。

  岳寧侯府的馬車裡寂靜無聲,燕娘眼圈紅腫,手指不安的攪動著帕子,悲哀,蒼涼,愧疚,怨恨等等複雜的神色讓不明白到底燕王妃同她說了什麼的丁敏更為的疑惑。

  “燕娘。”丁敏將手帕遞給她,“仔細眼睛,過年時哭多了不好。”

  燕娘咬著嘴脣,她不知道該怎麼同丁敏說,燕娘在燕王妃提起往事的時候是否認的,但燕王妃身邊的一位女尼,斥責她不顧父親的冤屈,不配做人女兒,燕娘這些年確實受了很多的苦,而這些痛苦完全不應該她來承擔,如果她還是官家小姐,她的丈夫會有一個錦繡前程。

  可如果狀告安國夫人……燕娘知曉穆鐵不會答應,這麼多年再苦他們都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不是不恨,是不能,安國夫人是北疆將士的信仰,穆鐵同她說過,安國夫人對北疆的重要。

  燕娘手中確實握有足以顛覆一切的證據,那是她從即將問斬的父親手中搶過來的,父親原本打算將證據燒掉的……“夫人,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

  丁敏握住燕娘的手,壓下心底的疑惑說道:“燕王妃殿下總不會害你,燕娘不想伸冤嗎?你父母親人在九泉之下不會安心的。”

  既然認定了燕娘是犯官之女,丁敏不知道她的仇人是誰,“以前說不得,但如今有機會伸冤,為什麼不告他?你受得苦委屈太多了。”

  燕娘失聲痛哭,“我回去再問問穆鐵吧。”

  “二舅舅,我看燕娘不會站出來,她的丈夫同死去的人一樣固執,為了帝國可以忍耐冤屈。”

  “那……豈不是……”

  嘉柔冷笑:“誰都可以是燕娘,二舅舅,可以讓丁敏將燕娘手中的證據偷出來,只要給她足夠的好處,她會幫二舅舅的,陛下能封丁柔為昭陽縣主,您同樣也能封丁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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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1:03: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六十七章:爆發

  轉瞬間,大年即將過去,正月十五文熙帝會協同皇后去龍鳳樓觀看煙火表演,於民同樂。作為每年的壓軸大戲,大秦帝國都會異常的熱鬧,那一日可以說京城所有的百姓都出門。

  因有一場刺殺的變故,不是沒有人向文熙帝建議取消出宮與民同樂。但文熙帝卻固執的反對。

  “朕不能留給大秦百姓軟弱貪生怕死的印象,朕是受命於天的大秦天子。”

  饒是如此,那一日的侍衛都繃緊了神經,檢察院等等全都行動起來,保證文熙帝的安全。

  “燕娘,岳父是甘心赴死的。”

  “燕娘,岳父願意為了大秦帝國捨身忘死。”

  穆鐵的話在燕娘的耳邊迴盪,她還記得父親最後走上刑場時那般的從容,還記得她搶下了即將被毀去的證據時,父親先是憤怒,隨後告訴她,他是個忠臣,哪怕只有燕娘一個人知曉。

  燕娘手臂顫抖般握不住布包,在她腳下是炭火盆,燒了?還是交給燕王妃?燕娘猶豫著,她隱隱有些明白燕王妃的意圖,她同樣受了很多的苦,說燕娘不恨那是假話,燕娘捨不得燒掉父親最後證明清白的機會。

  燕娘眼圈泛紅,手拿不住的時候,聽見丁敏到了。燕娘還沒來得急將布包放好,丁敏就進來了。她看到燕娘身邊的布包,說道:“聽說你身上不好,我來看看你。”

  客客氣氣的同燕娘說了好一會話,丁敏才告辭離去,燕娘失去了很多。但如果因為她為父親洗清清白,落下穆鐵的埋怨,她會更為的痛苦,也許父親也會責怪他。

  燕娘想了半天。她看出丁敏很在意這個布包……燕娘放到了原先的位置,過了兩日,她將布包燒毀。至於是不是有人換過,還是怎樣,燕娘……不去想了。

  正月十五夜晚,群星伴月,黑幕一般的天空上掛著一輪圓月,百姓紛紛涌上街頭,猜燈謎。逛集市,京城彷彿燒開得水一般,沸騰熱鬧。

  每一年的煙火表演都不會讓人失望,據小道消息今年的煙火會比往年氣勢更大,更為的絢麗。雖然那場刺殺的陰影尚未散去。但此時很少有人再琢磨刺客到底是不是隱王的餘孽,享受京城的繁華和熱鬧,共慶太平盛世。

  紫禁城宮門打開,文熙帝后乘坐著御輦沿著朱雀大街向龍鳳樓靠近,打著的宮燈,龍旗鳳旗之後,是內侍總管,他穿著簇新的衣服,手中斜抱著浮塵。尖細的聲音穿透了喧嘩,“皇上到,跪。”“皇上到,跪。”

  被御前侍衛隔開的百姓,如同潮水一般對著這聲命令下跪,誠心誠意的叩拜文熙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御輦中的文熙帝同樣多了幾分的笑容。隔著簾櫳向外看去,百姓真誠的山呼萬歲,是對他為君的肯定,這比再多的歌功頌德的奏摺都讓他高興,皇后同樣也綻開了笑顏,“萬民歸心,臣妾恭喜陛下。”

  文熙帝握住皇后的手臂,“皇后同朕共享太平盛世,後事史書上必定說朕娶了一名賢后。”

  皇后眼角的皺紋笑開了,“臣妾的一切是陛下賜予的,陛下是明君,臣妾還能不是賢后?”

  御輦到達龍鳳樓,早就等候著皇子大臣,以及皇妃公主命婦,齊齊跪倒叩拜文熙帝。

  丁柔被柳氏保護周全,因為她想來看煙火,柳氏聽太醫說,總是在床上躺著對丁柔身體不好,遂柳氏去尹家接了丁柔,並且讓丁柔保證,只能在她身邊,丁柔發誓保證,柳氏這才帶著她一起出來。

  龍鳳樓人太多,丁柔作為昭陽縣主必然會同命婦等寒暄客套,柳氏不能讓丁柔過得不省心,真被哪個懷恨在心的撞一下,柳氏哭都來不及。

  她在離著龍鳳樓最近的茶樓定了一間最大的雅間,柳氏動用了信陽王府的勢力,愣是讓店家擠出這麼一間雅間,耗費千金只是為了丁柔安全的看煙火。

  “我看得很清楚呢。”

  丁柔依靠著柳氏,此處同龍鳳樓的角度差不多,也是觀看煙火的最佳視線,還沒有人擁擠她,雅間除了柳氏之外,還有兩個丫頭伺候,門外站著信陽王府的侍衛,料想不會有誰突然闖進來。

  柳氏將果子餵給丁柔,擦了擦的她額頭上的汗,“你給我老老實得坐著,別動來動去的,一會開始燃放煙火你也不許離著窗戶太近。”

  丁柔看了看到她胸口的欄桿沒有再多說什麼,柳氏已經讓步了,她總不能得寸進尺,貪婪的看著外面的熱鬧,據看過煙火的人描述,煙火是絢麗多彩的,丁柔想看看古代的煙火工藝同現代相比有什麼區別。

  “不會是一簇簇的禮花吧。”

  “哪能啊,煙火王每一年都有新的東西。”

  柳氏將梅子茶遞給丁柔,眼裡露出幾分的心疼來,以前她無法帶丁柔出門,這種出門看煙火的事情,永遠輪不到丁柔,柳氏聽過她的抱怨,丁柔抱怨自己不是太太養的,柳氏啞口無言,如今有機會了,柳氏不想再讓丁柔失望,一切的安排只是一位母親對女兒的慈心。

  “陛下和娘娘到龍鳳樓二層了。”

  丁柔語調歡快衝淡了柳氏心底的愁容,“娘,是不是快放煙火了。”

  “還有一刻鐘,陛下會說幾句話吧。”柳氏的注意被丁柔引開,丁柔暗自嘆了一口氣,難得表現出小女兒的樣子,嘰嘰喳喳好奇得不行,柳氏專心回答丁柔的問題。

  丁柔靠著柳氏的肩頭,同她的胳膊纏繞在一起,“您是一位好母親,女兒一直很慶幸有娘,娘……”

  柳氏眼眶潮濕,“娘才應該慶幸有你這樣的好女兒,小柔,娘今日好高興。”

  她終於為丁柔做點什麼了,不用事事依靠著女兒出主意,雖然知曉她孝順。但柳氏也會覺得是她做得不好,讓女兒早早的嘗盡世情的冷暖。

  聽見天空中傳來砰砰的響聲,柳氏慢慢攙扶著丁柔走到窗前,夜空星辰隨著煙火的綻放暗淡無光,絢爛的煙火再次點燃了百姓的熱情,隨著煙火的綻放傳來哇哇的驚嘆。

  丁柔覺得除了彈射高度比現代差來了一點之外,煙火的絢爛不比現代差,丁柔仰起腦袋,美妙的煙火彷彿從天空中飛下來,當看到天空中出現仙子的造型後,丁柔差一點驚掉下巴,何止是不差?不會是製造煙火的手藝失傳了吧。

  外面的人也都讚嘆,柳氏笑著說:“不愧是母親說過的煙火王。”

  “在煙火界稱王的人很了不起,煙火王當之無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丁柔再次折服在煙火之下,古樂聲響起,柳氏解釋說:“還有一階段的煙火,聽說必須得重新裝置。”

  “哦。”

  丁柔眼睛亮晶晶的,急切的想知曉壓軸的煙火會是如何的巧奪天工,最好的都是留在最後,京城沿街的人家全部都會掛上花燈,人間的燈火能使得群星無亮。

  一處陰暗的角落中,同前面的熱鬧不同,此處格外得清淨,嘉柔頭戴氈帽,一樣穿著尼姑袍子,輕聲說:“開始了。”

  丁柔聽見了爆竹劃破天空的聲音,煙火有開始了……她向天上看去,一顆火星直衝雲霄,隨即炸開,黑色天空多了幾分的赤紅,鮮紅滴血般的一個大字,壓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丁柔面容凝重,“冤。”不用看柳氏的臉色,丁柔知曉這個字根本就不是煙火表演,這是有人藉著煙火表演喊冤了。

  方才笑容滿面的文熙帝此時同樣神色冷峻,看著停留在天空上的紅色冤字,冷笑道:“是誰給朕的驚喜?是不是還有冬日下雨,六月飛雪?”

  “陛下息怒。”“父皇息怒。”

  圍繞在文熙帝身側的朝臣,皇子跪下,“陛下息怒。”

  百姓不安焦躁了起來,樂曲表演停了,準備下一階段煙火的人也停下了。眾人的目光匯聚龍鳳樓。

  檢察院的統領靠近文熙帝,“陛下,有人跪在太祖留下的鐵令前喊冤,狀告……狀告安國夫人貪功冒進,枉殺忠良。”

  文熙帝手扶著欄桿,深邃的眸光彷彿能穿透一切,龍鳳樓同皇宮在一條直線上,高度大體相同,中間沒有高過龍鳳樓的建築,文熙帝笑了,滿身寒冰,“狀告朕的皇妹?他能在朕眼皮子地下弄出這麼一出,還用跪太祖鐵令喊冤?”

  文熙帝的憤怒溢於言表,今年兆頭不好,先是有刺客,隨後有人喊冤,而且這喊冤的人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看見了,逼著他不能當做看不見,做了這麼多年皇帝,還沒有誰敢威逼文熙帝,狀告得人還是他最為信任的安國夫人。

  “擺駕回宮,朕親自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攪和得元宵節沒有個消停,壞了朕的興致。”

  文熙帝下了龍鳳樓,有人狀告安國夫人的事情瞞不住,同樣文熙帝帶著怒氣而去,又說了一通的話,在旁人眼中這是再給安國夫人撐腰,先不說有理沒理……

  “在講究君君臣臣的大秦帝國,擾了陛下的興致,都是錯處,娘,您放心,外祖母不會有事。”

  丁柔如此安慰著柳氏,她忍不住的想,到底是因為什麼?誣告的話,弄得動靜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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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八章:入獄

  丁柔很關心這次事件的結果,柳氏送她回到尹家。以丁柔如今的狀態身份不適合去信陽王府。她讓人打聽消息。

  “陛下召見了喊冤的女人,聽說她是十年前的鎮遠將軍的女兒,狀告安國夫人冒領軍功,殘害忠良。”

  丁柔皺了皺眉頭,問道:“陛下怎麼說?”

  “陛下什麼都沒說,但最近聽說御史都沒閒著,百姓……外面對安國夫人議論紛紛。“

  看來他們準備很久,丁柔又問道:“陛下對出現在夜空中的冤字怎麼說?”

  文熙帝如果憤怒的話,便是對安國夫人的維護,在證據確實的情況下,文熙帝不怪罪安國夫人旁人再怎麼說都沒用。當時丁柔看文熙帝很憤怒。

  “那名女子獻上了證據之後,便碰觸柱子而亡。”王媽媽低聲說道:“皇上讓人收斂她的屍身,下葬,陛下沒見安國夫人,也沒接到安國夫人的申訴的奏摺,陛下讓檢察院徹查煙火的事兒。最近檢察院的人都為此時忙碌,有好幾個管煙火然燃放的大人被貶謫,免官。“

  丁柔平和了很多,文熙帝如此安排,避重就輕,反倒給了很多正義人士機會,文熙帝對那名告狀的女人是恨的,只希望他這份維護安國夫人的情分能堅持到最後,丁柔確信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壓下去,更大的波折還會出現。

  “信陽王府有消息嗎?”丁柔又問道,“安陽郡主有沒有讓人送信過來?”

  “來人只是說安國夫人獨自在佛堂,誰都不見,並且她將信陽王看管住,不許他出王府,還有就是……安國夫人緊閉府門,不讓任何人登門,安陽郡主叮囑四奶奶,放寬心。不用為她操心。”

  說不操心怎麼能夠?丁柔同信陽王府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最近兩日楊氏和幾個兒媳婦沒少說用言語刺激丁柔,對這些話語丁柔才不在意呢,聽了全當做沒聽見。

  丁柔拿出北疆戰記看了起來,十年前是遼東一戰?鎮遠將軍判斷失策損兵折將,安國夫人力挽狂瀾,奇襲成功,鎮遠將軍逃跑保命。文熙帝下令斬殺,上面還記載著鎮遠將軍……有投降韃子的動向。

  再真實的史書都有偏向,丁柔合上了寥寥幾筆記載鎮遠將軍的北疆戰記,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而成的。丁柔揉了揉太陽穴,安國夫人到底在想什麼?她會不會因為內疚而認罪?或者因為愧疚而死?丁柔最為擔心得便是她的反應,安國夫人給她的印象太剛烈了。

  丁柔想著過兩日再去信陽王府,如今先要穩住局面,丁柔想到得是安陽郡主名下的生意,隨著局勢的惡化,這些賺錢的生意會被人阻擊吞噬。

  再不顧的藏拙,丁柔給岳寧侯寫了一封書信過去,同岳寧侯協商如何穩住局面。並且……丁柔眼裡閃爍著寒芒,想要落井下石,搶占太祖皇后留下的生意?沒門。

  丁柔不敢想得太多,盡量平復心緒,她知曉孕婦時期不能太操心,丁柔越發的注意保養休息,每日連給楊氏請安都省了。但她從未停止打聽過外面的消息。

  告狀後第五日,御史尚書彈劾安國夫人,文熙帝收了摺子,第六日,他接到十份彈劾安國夫人殘害忠良的摺子,文熙帝杖責御史。

  第九日,在宮門口挨板子的人增加到是二十六位。

  第十五日,文熙帝杖責大小官員五十位。第二十日,左都御史入天牢……第二十二日,梅御史為左都御史鳴冤,同被文熙帝關入天牢。

  第二十五日,丁柔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皇宮外太熱鬧了。一百位官員受廷杖,蔚為壯觀。”

  讀書人的氣節,也是死腦筋,可敬可憐,他們難道不知道一切是有人在背後操縱?即便證據確鑿,他們難道都忘記了安國夫人曾經的戰功?文熙帝並非不會為鎮遠將軍平反,他們一個個都跳出來,事情會越來越麻煩。

  不出丁柔預料,隨著倒安國夫人的聲勢越來越大,有些人將貪婪的目光落在了安陽郡主的生意上,雖然有丁柔提醒,但岳寧侯忙碌的很,齊玉不能出信陽王府,實際生意的掌控者丁柔也得需要避嫌,她還有著身孕,千斤重擔壓在岳寧侯身上,他一方面為信陽王府擔憂,另一方面對面對諸多商人的打壓。

  穆鐵夫婦在冤情爆發的當日,便提前動身去廣州。岳寧侯挽留不住他,只能放穆鐵去廣州。

  岳寧侯手心拍著額頭,實在是不明白穆鐵臨行前的欲言又止,穆鐵說,他可以不再面對安國夫人,但無法留下幫忙。岳寧侯早就感覺到穆鐵對信陽王府的疏遠,可能有仇。

  “夫人請侯爺去一趟後宅。”

  忙得半個多沒踏入後宅的岳寧侯接到了丁敏讓人傳的口信,他對丁敏很重視,暫時拋開焦頭爛額的生意去了丁敏屋中。

  丁敏紅著眼睛迎上來,“侯爺。”

  岳寧侯耐著性子,“夫人莫哭,怎麼?誰又欺負你了?”

  丁敏心情說不上的忐忑,從冤案爆發後,丁敏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是她將布包給了燕王妃,丁敏當時看了,嚇了一跳,幾經琢磨還是交了出去,一是為了正義,二是為了同燕王結下善緣,三是……是看不慣丁柔得意,丁敏一遍一遍的說服自己,她沒做錯。

  但今日……今日有幾分後悔,她沒想過牽連到這麼多的人,也沒想過會讓岳寧侯生意受損,丁敏終於明白勛貴不可掌權,如果岳寧侯被當成了信陽王一脈的話,安國夫人倒台,岳寧侯府就完了,原先丁敏想著燕王事成之後關照她,但今日她……她被燕王妃趕了出來,燕王妃翻臉無情,根本不認丁敏。

  丁敏回府就大哭了一場,她是瞞著任何人做下這事的,丁敏的痛苦沒法同任何人說,更不敢同岳寧侯說起。

  “沒人……沒人欺負我……”丁敏柔聲說道:“妾身是擔心侯爺的身體。”

  她為岳寧侯按摩肩膀,“生意上……如果不好的話,放棄一些吧,咱們銀子夠用。”

  岳寧侯搖頭,“不是想放棄就放棄的,退一步如今的富貴都沒了。”

  “如果不同信陽王府做生意,是不是不會像今日?妾身以前就勸過您,要不咱們同信陽王府撇開關係?王府的名聲壞了,會牽連到侯府的。”

  丁敏很誠心的建議,“您也得為世子著想啊。”

  岳寧侯一下子站起身,首次冷著臉對丁敏說道:“住嘴。”

  丁敏彷徨無助,“妾身是為了侯爺著想,一切都是為了您。”

  “落井下石的事情,本侯不會做,當時是本侯主動同信陽王府做生意,同時也賺了不少的銀子,如今安國夫人有難,就撇開獨善其身,你把本侯想成了什麼人?況且聖意未定,本侯一樣有反敗為勝的機會,誰最會做生意,本侯會讓他們明白。”

  “侯爺。”

  “不要說了。”岳寧侯不耐煩的擺手,“外面的事情你不明白就不要管,老實照顧兒女。”

  岳寧侯離開了,丁敏淚流不止,她明明是好心,明明是幫了燕王殿下,為什麼她還要承受這種委屈痛苦?岳寧侯對丁敏說不上的失望,他已經不指望丁敏像娘家姐妹通透,丁敏能勝任岳寧侯府女主人就好,但今日……他徹底的失望了,危難的時候,落井下石或者獨善其身,這不是才幹有問題,是品德有缺陷。

  岳寧侯不知道,當他有危難的時候,丁敏會不會袖手旁觀或者棄他不顧,他不想將丁敏想得太壞,但同樣也無法將她想得很好。

  過了兩日,針對安國夫人的風暴越演越烈,文熙帝不問緣由的一味護短般責打彈劾安國夫人的大臣,並未使得事件平息。紫禁城常常能聽見文熙帝的怒吼:“朕的皇妹無罪。”

  眾人越是說安國夫人不好,說她的錯處,文熙帝越是護著她,很快……京城群情震動,很快韃子聯合蒙古殘餘侵擾北疆,安定了好些年的北疆從新面臨戰事。

  不知從哪來了一股風聲,藉著安國夫人,曾經消聲匿跡的隱王一脈同樣在江南活動著,彷彿一場滔天大禍即將降臨。

  事發一個月後,文熙帝同朝臣繼續僵持著,即便是嘉柔和燕王也沒想到文熙帝會如此維護安國夫人,難道他不怕江山不穩?

  丁敏親自下廚做了很多岳寧侯愛吃的菜色,提著食盒給他送去,丁敏見到了岳寧侯,正準備挽回自己在岳寧侯心中的地位時,門口連滾帶爬的跑進來管家,“侯爺,是御林軍,御林軍奉聖命捉拿侯爺。”

  “啪。”丁敏身體晃了晃是,手中的食盒掉到了地上,眼前迷濛:“御林軍……御林軍……”

  岳寧侯顧不上安慰丁敏,先接了文熙帝的口諭,岳寧侯以盲從安國夫人的罪名奪爵,入天牢。岳寧侯看著搖搖欲墜的丁敏,一步抓住她的手臂,“夫人,夫人……”

  岳寧侯抬手給了丁敏一記耳光,才讓她清醒一些,鄭重的說:“府裡就交給你了,丁敏,你給為夫記得,你是府裡的女主人,記得,你是我娶回來的妻子。”

  “侯爺……我……”丁敏眼看著岳寧侯被帶走了,眼淚簌簌的滾落,為什麼又讓她承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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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九章:苦求

  丁敏整個人崩潰了,前世今生的情景交錯,丁敏只是想著躲起來,她不願意再承受這樣的痛苦,她能去哪?她又能躲到哪去?

  “主子,主子,太夫人叫您過去。”

  “主子,主子,世子昏過去了,少爺小姐也都哭鬧個不休。”

  “主子,外面的管事都來了,問您怎麼辦?”

  丁敏身體縮成一團,原先她還能鎮住後宅,如今她根本管不了這些事兒,“我不知道,別來問我……我……”

  只有救出岳寧侯,她才能擺脫這些痛苦。丁敏命人套上了馬車,她躲開了眾人趕去燕王府,捧著岳寧侯給留給她的銀票趕去了燕王府,好在丁敏有點心眼兒,雖然病急亂投醫,但沒將銀票交給僅僅露了一面的燕王妃,她哭求,苦求,跪求,無所不用,但燕王妃什麼話都沒說,冷淡的讓人架走了丁敏。

  “燕王妃不能這麼對我,我幫過你,你不能這麼無情……”

  “你說本王妃應該怎麼對你?你又幫過我什麼?”

  燕王妃冷笑,“你想讓岳寧侯人頭落地你大可張揚去。”

  既然岳寧侯被奪爵,下天牢,燕王妃對丁敏最後的客氣都沒有了,直接將丁敏扔出燕王府。丁敏被丫頭攙扶著上了馬車,她眼睛哭得紅腫,這場越演越烈的風暴起因便是她收留了穆鐵夫婦,她偷拿了燕娘的包袱……如果此時外人知曉一切都是因為她……丁敏又恐懼,又後悔,如果她不去找穆鐵,是不是不會落到今日的地步?

  丁敏找遍了她認為能幫忙的人,所有人的人都說愛莫能助,萬般無奈之下,丁敏回到了娘家,哭著跪倒在大太太面前,哀求道:“求母親救救侯爺。求求您救救他吧,女兒願意做牛做馬的報答母親。”

  大太太直接給了丁敏一巴掌,“我早就沒再把你當女兒,可你也太不爭氣了。丁雲的丈夫一樣入了天牢。她比你小好幾歲,還懷著身子,她像你一樣四處亂跑?像你一樣魂不守舍?岳寧侯將侯府交給你,將兒女交給你,你不僅不幫著他守著家業,照料兒女,你還在不停的給岳寧侯惹禍。你這樣四處喊冤,在陛下眼中算是怎麼回事?”

  “我是怕他出事,母親我好怕。”

  “怕,怕就別活著,死了你什麼都不用怕。”

  大太太打掉了丁敏抓著她衣袖的手臂,失望的說道:“原本我就知曉你不是個聰明的,但萬萬沒想到想到你愚蠢成這樣,也怪我平時縱著你。丁敏你姓丁,無論怎樣你不能爭氣點?陛下欽定的聖旨誰敢為岳寧侯說話?如果你有證據還能回轉一二,可如今連我都知曉陛下在氣頭上。無憑無據的送上去找死嗎?”

  “母親,我有銀子,我能……”

  同前生不一樣,前生她沒萬貫家財,丁敏又拽著大太太,大太太抬手又是響亮的一記耳光,“開國列侯多少被奪爵的,他們都沒岳寧侯府富庶?你長沒長腦袋?陛下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你如果有本事就賄賂陛下去。”

  丁敏跌坐在地上,“怎麼辦?我怎麼辦?”

  大太太看時辰丁棟快從書房回屋了。前兩天丁棟才跟她感嘆過丁雲來的沉穩,他小看了侄女的氣度,今日丁敏找上門來,淨說些混賬話,被丁棟看見丁敏這幅樣子,大太太臉上也不好看。丁敏一直都是她養著的。

  “我不求你趕上六丫頭,但起碼不至於天差地別,都是庶女,一樣的教養,你……你可是真給我長臉,兒時的聰明勁兒都哪去了?你讀了許多書還糊塗成這樣,我……真應了一句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是我瞎了眼才寵著你。”

  丁敏聽見丁柔的名字,徹底的失去了理智,“我哪裡差得太多?她會得我都會,她有得我卻……沒有,丁柔的丈夫好好的做廣州知府,誰敢得罪她?即便安國夫人最終被問罪,陛下一日沒將她昭陽縣主廢了,一樣沒有什麼事兒能牽連到她,你不明白,我還不明白呢,到底我哪裡不如她?為什麼……為什麼……狼狽的總是我,風光總是丁柔。”

  大太太差一點氣個倒仰,嘴脣顫抖說不出話來,丁棟從外面進來,大太太心一沉,壞了,她就應該將丁敏扔出就對了,同她費口舌做什麼?還指望著她能明白?

  “老爺。”大太太見丁棟的神色不悅,狠狠的腕了丁敏一眼,想要開口解釋一番,丁棟先開口了,“我來告訴你。”

  “六丫頭在娘家就不提了,她隨著丈夫去了廣州,先是幫著六女婿穩定了廣州官場,結交下許多的命婦,幾次讓小人的詭計落空,曾經的兩廣總督夫人說起六丫頭多是誠心的稱讚,能讓六女婿的對手稱讚六丫頭,多麼的難得。在六女婿身背叛國罪名的時候,在知府府邸被包圍的時候,她還能將平安的書信送回京城,並叮囑我不用幫忙靜觀其變,隨後她做得事情你也應該清楚,這其中任何一條,你哪一點能做到?回到京城,救下信陽王王妃和安陽郡主,面對番邦公主,對峙嘉柔縣主,哪一樣你能行?”

  丁棟緩了一口氣,“你眼裡光看見六丫頭的風光,就沒看到為了這份風光她付出了多少,陛下只是將岳寧侯下獄,雖然奪爵但沒毀去丹書鐵卷,你到處亂竄,是不是想把唯一的轉機也折騰沒了?陛下今日能奪爵,明日發還爵位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你以為多困難?只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天牢的地方……其實也是歷練,懂嗎?是陛下對重用臣子的歷練。”

  丁敏吶吶的垂頭,“父親……我不知道……”

  丁棟消瘦的身透出幾許的無奈,惋惜的說:“你怎麼能知曉?你的心根本就沒在這上面,方才你責怪我偏疼六丫頭,你雖然做了許多的錯事,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你終究是我的女兒……我怎麼能不照顧你?三女婿在我曾經住過的牢房,我能全須全好的出來,三女婿不會死在天牢裡。”

  “不會死?下天牢不會死嗎?”丁敏神色更為的恍惚,如果入天牢不會死的話,前生她的丈夫是不是也不會死?是不是也有轉機?不會的的,一定會被抄家,丁敏搖頭否定了轉機,岳寧侯會平安,他卻不會。

  “雲丫頭的丈夫也在天牢,但是……他的狀況比三女婿嚴重得多。”

  丁棟嘆息不已,“陛下明擺著袒護安國夫人,誰說安國夫人不好,陛下都不會輕饒。侄女婿太過固執,哎,我說過他,他根本不聽,六女婿離開京城前說得話算是白費了。”

  丁敏眼淚盈盈,“他會有事?是不是會有事?”

  她分布清楚應該是高興,還是失落,她同樣盡量避免他重蹈覆轍,這次不是她泄露了口風,但他一樣被關進天牢。

  丁棟皺了皺眉頭,大太太連忙斥責丁敏:“你只管關心岳寧侯就好,你七妹妹比你堅強,比你穩重,用不上你擔心。”

  大太太將話圓過去,對丁敏實在是不敢指望了,以前她就想著大女婿蘭陵侯,如今關心起七女婿來了,大太太臉上尷尬僵硬了幾分,面對丁棟更覺得難堪。

  她是沒教導庶女許多當家夫人的本事,但她起碼教了她們禮義廉恥,不是沒有姐死妹繼的事情,但姐妹還好好的,丁敏就想東想西的,還要臉不要?

  就算姐死妹繼,做繼室的人也得哭一會,反抗一會,裝模做樣得像是那麼回事,可丁敏……大太太暗罵糊塗東西,就是來討債的。

  丁棟順著大太太沒再提起丁敏隨口說得這句話,“三女婿唯一的錯處是同信陽王府合夥做生意,陛下護著安國夫人,三女婿在外面不如在天牢裡穩妥。三女婿在前幾日沒有拋下信陽王府更沒落井下石的搶奪信陽王府的生意,反而寧可自己虧了,也保全信陽王府的商道,如此人品,安國夫人喜歡,陛下也會喜歡,他能搭上信陽王府是福氣,而不是禍事,在天牢裡歷練一回,他沒準會成為又一個可以參政的勛貴,倒也不愧是開國第一列侯,雖然不會像信陽王掌權,但在商道上,陛下會重用他。”

  “這麼說,信陽王府也沒事?阿彌陀佛。”大太太欣慰的笑了,“我一直擔心六丫頭。”

  丁棟無視苦悶恍惚的丁敏。目光落在炕桌的一角,“這些不過是我同父親的猜測,具體如何還得看陛下,父親說過,安國夫人會認錯,但她不會服輸,她可是咱們帝國唯一一位女官,安國夫人平安,信陽王府就不會倒,安陽郡主……”

  丁棟的眸光深諳了幾分,大太太彷彿沒看到一般,給丁棟送上了茶盞,“郡主殿下疼六丫頭跟什麼似的,她平安,妾身也是高興的。”

  丁棟接過茶盞,嘉許的看向大太太,轉而很嚴厲的對丁敏說道:“今日我說得話,無論同誰都不能提起,丁敏,你可聽到?”

  丁敏此時回神,點點頭:“女兒記得,不會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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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章:執念

  對於丁敏,丁棟有信任也有懷疑,終究是他的女兒,今日同定丁敏說這些話也是給丁敏吃顆定心丸兒,省得丁敏四處亂跑惹禍事。至于文熙帝是不是如他所言,丁棟也沒十足的把握。

  岳寧侯府的狀況丁棟聽說過,他不願意同岳寧侯做親,並非全然看不上岳寧侯經商,而是因為侯府太混亂,各有心思的親戚太多,即便是對讓他失望透頂的丁敏,丁棟都沒想過讓她去做繼室夫人。但這條路是丁敏自己選的,如此危機的關頭,如果丁敏彈壓不住岳寧侯府,一旦與岳寧侯出來還能對丁敏好嗎?

  這些暫且不說,丁家善於教導女兒的名頭都被丁敏毀了,丁棟不僅有女兒,還有孫女,他不能不為將來考慮。

  “你指派兩個人跟丁敏回岳寧侯府去,幫襯著她處理侯府的事兒,岳寧侯入獄,丁敏又在外面四處苦求的,不知侯府會亂成什麼樣兒。”

  大太太眼珠一轉,掂量起其中的好處來,對岳寧侯府的富貴她不是不眼饞,幫襯著丁敏,順便……丁棟喝了一口茶,“只是幫襯著丁敏,不至於讓三女婿府裡亂成一團,親家實在是太上不得檯面,三女婿兄弟子侄也多,丁敏身邊的人太少了,你多給她幾個,連賣身契一起給丁敏,要有用處的,丁家的好名聲斷不能被丁敏毀去,多想想孫女。”

  大太太笑著說:“老爺,妾身這就安排,定會挑選幾個信得過能幹的媽媽給丁敏。”

  她得了丁棟的警告,不敢再妄想著從侯府得到什麼好處,叫來了幾個處事老到的媽媽給了丁敏,大太太心裡肉痛,這些人都是她用出來的,這麼給了丁敏。她真真是捨不得,再看丁敏一副戒備的樣子。大太太恨不得再打丁敏兩記耳光出氣,丁敏對嫡母的防範該深的時候不深,不該深的時候,她戒心這麼重做什麼?

  “你們都跟著三丫頭。往後你們是三丫頭的人了。”

  “是,太太。”

  這些媽媽大多是喪偶或者兒女較少的,大太太對丁敏冷淡的說:“一會從我這出去,你去一趟尹大學士府上,問問六丫頭,她一直幫襯著安陽郡主掌管著生意,生意是信陽王府的。對三女婿的生意往來也能了解幾分,你好生的問問六丫頭,不僅府裡需要你,三女婿家裡的生意同樣不能被哪個沒眼色的人占了去。”

  “丁敏,身為後宅女主人,不單單是延續子嗣香煙,不僅是安排妾侍撫養兒女們,還需要幫襯著丈夫。他既然娶了你,便是將府邸和生意全交給了你,你不能讓他出來的時候。什麼都剩不下。”

  丁敏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去見六妹妹?”

  丁柔是丁敏最為重要的心結,也是如何都解不開的心結。她今日求了很多人,不是沒想到丁柔,但寧肯死了丁敏也不願意去求丁柔,如果她去找丁柔的話,她重活一次有什麼不同?

  “六丫頭比你強百倍,你不找她你找誰?後宅的事情我給你的媽媽們能幫你做了,但外面的事情,三女婿生意上的事情。我懂得不多,不指望六丫頭你想指望誰?”

  大太太的嘲諷的笑意,丁敏心如刀割,難過極了,但要讓她說出生意上的事情她自己能解決,丁敏實在是說出口。那些回到侯府找她拿主意的管事,丁敏根本不知道怎麼辦。岳寧侯被帶走之前,將一切都交給她,丁敏也知曉如果她做得不好,將來沒有再難有好日過,但讓她怎樣都好,就是不能求丁柔。

  “母親就當疼疼女兒,再給女兒幾個能幹的管事,幫襯著女兒打理生意,母親大恩大德,女兒不敢忘。”

  丁敏再次盈盈下拜,找到很好的藉口:“六妹妹有身孕,女兒怕累著她。”

  “這倒也是,你去說兩句話就回去,丁敏,我明白的告訴你,六丫頭是你祖母教導出來的,即便我都同她學了不少,我不是捨不得身邊的人,只是沒有誰適合幫你,要不,你就去找六丫頭,要不,你就等著岳寧侯出來後冷落你,你自己想明白。”

  大太太一甩衣袖,“來人,送丁敏出府。”

  丁敏被人推出去,她不想求丁柔,更不想失寵,如果沒有岳寧侯的寵愛看重,她還剩下什麼?經過丁棟一席話,丁敏不再彷徨不安,她也有信心壓制府裡的想要趁火打劫的親戚們,但她只要想到求丁柔,這比殺了丁敏還難受。

  “求或者失寵?”丁敏靠著馬車墻壁,分不清楚哪個對她的打擊更大一些,前生的情形一遍一遍的浮現在眼前,丁敏咬著發白的嘴脣,屋無力的低聲說:“去尹大學士府上。”

  在這一刻丁敏淚流滿面。她痛苦,她的委屈,沒有人能明白。

  丁柔聽說丁敏到了,愣了一會,才問王媽媽:“你看她有什麼事兒?”

  信陽王府的事情柳氏都不讓她操心,丁柔實在是沒有給丁敏廢心思的理由,她是孕婦。

  王媽媽說道:“奴婢看不出,不過聽說三姑奶奶求了很多的人了,三姑爺不是被下了天牢?三姑奶奶是著急壞,看她眼睛都是紅腫的,定是沒少哭。”

  “天牢,天牢。”

  丁柔拍了拍手中的手爐,天牢可是萌物,岳寧侯被關進的地方正好丁棟曾經住過的,文熙帝的惡趣味也不比太祖帝后差,有人一門三探花,也有人翁婿同天牢,將來岳寧侯功成名就是不是可以成為一樁美談?

  不怪丁柔心情放鬆,岳寧侯關進天牢比在外面安全太多了。文熙帝也在看有多少人對安國夫人一脈落井下石,有多少人幫襯著安國夫人,岳寧侯在外面反倒會妨礙文熙帝看得太清楚。

  “讓三姐姐進來,我想聽聽她會說什麼。”

  在丁敏進門那一剎那,丁柔又感到了丁敏對她刻骨銘心的恨意後,才在丁敏紅腫的眼裡,露出幾分的絕望,丁敏的嘴脣動了動,“六妹妹,我的好妹妹,我又來求你了。”

  絕望痛苦的丁敏就這麼跪下了,在丁柔面前跪下了,丁柔抓住丁敏的手臂,“我曾經同你說過,下跪不一定能求到憐憫,當年你跪在父親的書房外的時候,我同你說過的話,你到現在還沒弄明白。”

  丁柔擔心丁敏掙扎傷到她肚子裡的寶貝兒,她很快鬆開丁敏,坐到臨窗的大炕上,丁柔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三姐姐坐下說吧。”

  丁柔的幸福平靜,深深的刺痛了丁敏,每一次狼狽得只有她。尤其是丁柔總是下意識的小心模樣,丁敏心彷彿被捅得千瘡百孔,丁柔有喜了,而她因為體內的寒氣,很難有身孕,圍繞在丁敏身邊的兒女,沒有一個是她親生骨血。

  丁敏本質上是保守的傳統的,始終認為不能生養的女子不是完整的,是沒有用的,可如今她再想要孩子,都養不了。

  “六妹妹,我不求您別的,不求您幫我將你三姐夫弄出天牢,我也不想隱瞞你,我才從娘家出來,父親告訴我……”丁敏想到了答應過得話,讓開了岳寧侯會沒事的話題,“我是後宅的女人,你三姐夫外面生意我知曉得不多,母親讓我來求三妹妹幫襯,不是母親的話,我不一定敢勞煩雙身子的三妹妹。”

  丁柔對丁敏一句話刨了好幾個坑看不上,丁敏是不是把心思都用在這上了?“母親知曉我的狀況,三姐姐這點事累不倒我。”

  她說得雲淡風輕,而丁敏卻覺得天都要塌了,“六妹妹就不擔心安陽郡主?她對六妹妹可是很好的,六妹妹出事後從沒去過信陽王府,很多人都說六妹妹薄涼。”

  丁柔不在意的笑笑,“我知曉自己應該做什麼,三姐姐不必為我操心了,既然三姐姐登門說起三姐夫的生意,您願意聽呢,我就說兩句,不願意聽就算了。”

  “我來是向六妹妹討教的,哪有什麼不願意聽?真真是求之不得。只是我沒想到六妹妹同侯爺是認識的?”

  “他是三姐夫,送三姐姐出嫁時見過一面,怎麼會不認識?我夫君還請三姐夫喝過茶,並且他們連襟一起吃過酒,夫君說過三姐夫是個好人。”

  丁柔四兩撥千斤,她同岳寧侯不過見過兩面,書信交流也是極少的,丁柔斷不會留下給人抓的把柄。

  “安陽郡主對我是很好,我又願意幫襯她出謀劃策,同三姐夫雖然沒見過面,但對三姐夫的聚財能力我佩服得緊,因為兩邊做生意,我聽安陽郡主提過商道。”

  丁柔一條一條的說如何應對,說得不深,明確告訴丁敏,現在穩妥的守住海上的商道比守住京城的土地店鋪重要,“該捨棄就要捨棄,保全一兩處侯府的支柱比較好,看似掙錢的珠寶店鋪等等都捨去。”

  不管丁敏對丁柔抱有什麼心思,丁敏將她的話聽進去了,並且問出幾個很有水平的問題,丁柔一一的說了,最後嘆道:“三姐姐如果像方才這般的清醒該多好?你……”

  丁敏臉色微變,丁柔說道:“如果我是你,會先去一趟天牢,三姐姐,天牢不是去不得龍潭虎穴,有些事情只有親眼所見後,你才能明白。”

  “我累了,不送三姐姐,你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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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一章:排除

  丁敏被丫頭攙扶著離去,丁柔皺緊了眉頭,希望丁敏能明白下天牢不是必死的局面,對比岳寧侯,丁柔更關心得是丁雲的丈夫,那位緊跟著左都御史的梅御史,文熙帝絕對是可以為了保全安國夫人敢於誅殺御史的皇帝。

  丁柔嘆了一口氣:“你還說交給你?七妹夫是沒同丁敏怨恨的那人親近,但這脾氣……還真是做御史的料兒,只是御史……也得懂得看風向,不是沒有冤死的耿直的御史。”

  她不明白文熙帝都表現得如此明顯,外面的人一個個不顧生死的撞上去,有時候這些讀書人的氣節可敬可嘆,如果沒有書生意氣反而去失去了中華文明的精華。站在安國夫人的立場,這些人跟傻子似的,但如果換個角度想,他們固執得可愛,也傻得可愛。

  “準備筆墨。”

  丁柔將京城發生的事情,以及她的看法,對讀書人的複雜的心思統統寫到信紙上。自從同尹承善分開後,丁柔習慣了同他通信,習慣在書信上表示自己的情感,表示自己的困惑,甚至表現她原本就具有的思想,古今思想的碰撞,丁柔願意說給尹承善聽。尹承善盡力開解她,兩人書信常來常往的,在有些問題上各執一詞,端看誰被說服。

  雖然他們遠隔千里,但彼此之間的距離反倒更近了,丁柔封好書信,讓人將書信送走,拜穿越前輩的福利,大秦帝國有郵局個機構的,如果加急的話,多付銀子,當然郵局生意不是還好,權貴們信不過郵局,各自有自己的通信通道,百姓識字的少,用郵局同樣不多。丁柔不著急尹承善回話,所以郵局是最好的選擇。

  京城的風雲變化,尹承善在千里之外的廣州是鞭長莫及,況且這場風暴牽扯了太多的人。牽扯了太多的皇子。丁柔同樣不想讓尹承善牽扯進去。

  “四奶奶,陛下開了宮門,接下了跪在宮門口的大臣奏摺,並且說……說重審冤案,調安國夫人曾經使出來的副將回話,陛下垂詢當初到底戰事的經過。”

  王媽媽一臉的擔心,丁柔看著窗外樹枝上的積雪。風向變了?文熙帝是迫於大臣的壓力懲治安國夫人?不能對皇帝期望太多是嗎?

  “我估摸著陛下接下一份奏摺,此後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會連續的接到很多份摺子,不會少,也不能少,安國夫人這麼多年權柄在手,阻礙了很多人的路。也得罪了許多的人,哪怕她是太祖帝后的嫡親血脈,哪怕她功勛卓著。世人總會輕易的忘記她的功勞,而只是記得她的錯處。”

  丁柔感覺心驟然鎖緊,她方才對文熙帝的信任此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誰都沒有江山得重要,雖然對冤死的家人不公平,但丁柔不想安國夫人有事,她不僅是柳氏的生母,不僅是穿越前輩的女兒,更是男尊女卑封建社會的一個奇跡。

  “讓人注意信陽王府的動向。”

  “是。”

  丁柔說道:“雅菊,你去一趟信陽王府。看看安陽郡主的狀況,將我繡得絹帕帶去,請安陽郡主指點一二。“

  “是。”

  丁柔提起柳氏,心再一次縮緊,如果……如果此時柳氏的身份曝光,安國夫人會更加的危險。欺瞞北疆的將士,期滿天下人。丁柔說道:“準備馬車,我……我回娘家看望母親。”

  丁棟不會說,太夫人一向很有分寸,丁柔並不擔心,唯一讓她不放心的人是大太太,不管丁棟原先對柳氏是什麼感情,在柳氏成了安陽郡主後,丁棟在意過安陽郡主,一旦大太太因為妒忌漏了一絲的口風,在此時都是相當於重磅炸彈,丁柔不去丁家走一趟,實在是放不下心。

  馬車到了丁家,丁柔先去看望了大太太,被她笑盈盈的拽住,”六丫頭身子重,不用同我客氣,快坐下說話。”

  大太太同丁柔一起坐在了暖炕上,大太太先是看了丁柔的狀況,丁柔那雙眸子一樣的有神,粉嫩臉頰完全看不出蒼白來,想起大女兒懷孕時的艱難,大太太心裡說不出的羨慕,“想吃什麼?是酸得?還是辣的?我看你恍惚沒清減,可曾害喜?”

  丁柔笑著搖搖頭:“整日裡好吃好睡的,哪能清減了?不是太醫再三保證我有身孕,我自己都不信,完全沒害喜的感覺,用得也多些,酸辣都是喜歡。”

  “你是個有福的,肚子裡的嬰孩也很懂事,知曉體貼你,不是說女隨母親?你生母當年懷有你的時候,折騰得也少。”

  大太太彷彿明白了似的,主動同丁柔提起了柳氏,彷彿柳氏故去了一般,用帕子擦拭了眼角,感懷的說道:“聽說你有好消息之後會,我呀去祠堂裡給她上了香,她最疼的就是你,不知曉得高興成什麼樣兒。”

  丁柔低聲說:“姨娘會很高興的,她更高興您疼愛女兒。”

  “你也是我女兒,不疼你疼誰?你的兄弟姐妹,無論嫡出還是庶出都是我的兒女,我盼著你們幸福,也盼著蕭兒能光宗耀祖,我還等著受你們的孝順,做老太君。”

  大太太這表白,暗中告訴丁柔,為了丁家,為了兒女她斷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最看重最關心的人是兒女,對丁棟的那點情誼或者吃味兒反倒是靠了後,旁人別想從她口中知曉什麼,大太太的手搭著膝蓋,“你們姐妹都是懂事的,唯有丁敏……真真是不知怎麼說她了人,方才她是不是見過你,跟著丁敏的媽媽中有我調教出來的,必然不會眼看著她再懵懵懂懂的闖下不可挽回的禍事。”

  “讓母親費心了,三姐姐總會明白您的苦心。”

  “經一事,長一智,希望她能明白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萬萬不能做。”

  大太太抿了抿發鬢,“說句打嘴的話,安陽郡主雖然對你是極好的,但終究是義母。六女婿若在近前還好說,如今……你一個有身子的婦人暫且安心養胎,安陽郡主真疼你的話,不會責怪你,如果累出病來,我會心疼的,六丫頭可不許同丁敏學,到處亂晃。”

  對大太太的提點,丁柔很是感謝,她此時是不易過多的同信陽王府有牽扯,難免會讓人聯想到什麼,既然這股風暴是直奔安國夫人去的,躲在暗處的主謀必定注意著動向。

  “自從安國夫人……我還從沒見過安陽郡主,也沒去過王府上。”

  大太太安撫般拍了拍丁柔的手臂,“安國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你若實在是不放心,去個一趟兩趟也沒什麼關係,但且記得不可牽扯太深,你也得為六女婿著想,他的仕途老爺都說是極好的。”

  “我明白的。”丁柔應了,大太太交代丁柔應該注意的事項,對她宛如對待親身女兒一般細心周到,丁柔完全放下心事,認真得聽大太太的經驗。

  “主子,太夫人讓人來看看六姑奶奶是不是……”

  大太太笑道:“你祖母是著急了,她總是提起你,只是最近天冷路滑的,我不放心她去看你,六丫頭快去看看你祖母,多陪她待一會,我晚膳時就不過去了。”

  “女兒先告辭,多謝母親。”

  丁柔屈膝後離開,大太太低頭看著尚且泛著熱氣的茶盞,對李媽媽感嘆:“這丫頭心思太重,但我做丁家長房長媳也不是白給的,為了那丁點得醋意還能分不清孰重孰輕?光看她……好在她心善,要不我非訓她一頓不可。”

  “主子哪裡捨得六姑奶奶?大小姐總是勸著您,你生養得大小姐,五小姐才真真是心善。”

  “我差一點就讓六丫頭……雖然接她回府的想法有出入,但怡兒還活著,如果沒她,怡兒怕是……當時再豬油蒙了心,怡兒的體面都得折進去,我偏偏有苦說不出,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沒讓丁柔去做蘭陵侯繼室,大太太有慶幸有害怕,丁柔可不是丁敏,心眼太多,背景太硬,不是她能算計的,好好的捧著她也就是了,活了四十多年,還有什麼是放不開的?

  丁柔去太夫人院落的時候,脣邊多了幾分自嘲的笑容,她小看了大太太,歷練了一輩子的當家主母可不是衝動的人。

  沒等丁柔行禮,太夫人就拉住了她,摸了摸她的臉頰,眼裡閃過幾分笑意:“你回娘家作什麼來了?方才丁敏才來過為岳寧侯求情,你呢?“

  丁柔臉羞得通紅,依偎進太夫人的懷裡,“祖母,不許笑我。”

  “鬼機靈,”太夫人拍了丁柔的後背,“就不想想,府裡有我在哪裡會出事?我屢次三番說過我只認你母親做兒媳婦,她還怕什麼?最近兩年你父親修身養性了,但這麼多年你母親心灰意冷……六丫頭,心如果涼了,在想捂熱太難太難,男子的心也是一樣,你同尹承善可得好好的,有些事寧可說開了,也別各自埋在心裡存了疙瘩。”

  “我聽祖母的話。”

  丁柔沒想過會隱瞞住太夫人,她在太夫人身邊好幾年,自己略帶薄涼的性情太夫人很清楚,斷不會因為權勢富貴,對安陽郡主掏心掏肺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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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二章:醒悟

  從尹家出來的丁敏,終究放不下心中的執念,彷彿想要印證她是對的,旁人都是錯的,靠著馬車墻壁的丁敏吩咐道:“去,天牢。”

  “喏。”

  天空中絮絮飄飄的下起雪來,丁敏透過車窗看著漫天飛舞才白雪,恍惚間什麼都沒想,又彷彿聯想到什麼。

  到達天牢門口時,丁敏手心全是冷汗,她望著陰森森的天牢,她怕了,怕知曉岳寧侯出不來,怕岳寧侯府如同許多被奪下爵的勛貴一樣,落寞飄零,但她更怕……更怕知曉岳寧侯一切都好。

  雖然丁棟說了岳寧侯沒事,大太太也說沒事,丁柔還是說沒事,丁敏始終覺得下天牢怎麼能沒事?丁敏怔怔的看著天牢的紅底金字,在下雪的日子格外的刺目,丁敏咬著下嘴脣,她怎麼就聽了丁柔的話來天牢呢?

  是丁柔不肯幫忙……‘三姐姐,回去等一等消息。’是敷衍?還是她真得無法幫忙?丁敏起身下了馬車,她連死都經歷過,還怕去天牢?

  丁敏推開丫頭攙扶的手臂,直徑一人走向天牢,在雪地上留下一長串的腳印,丁敏不知道走得是前生路,還是今生路,到官差前,“我……我是岳寧侯夫人……我想看我們侯爺。”

  “你等一會。”

  衙役向裡通告去了,一會功夫牢頭從走出來,“跟小人過來。”

  丁敏走入了陰森恐怖的天牢,牢頭絮絮叨叨的說:“聽說岳寧侯是丁大人的女婿?丁大人當年住天牢的時候,也有丁家小姐來探視,皇上的意思將岳寧侯關在丁大人住過的牢房裡,侯夫人莫怕,天牢沒您想想得難進難出,小人在天牢當了一輩子差,見過好幾次幾下天牢的人,他們太壞了一點。小人每次好吃好喝的供著,但他們出去什麼都不提,弄得天牢好像閻王殿,嘖嘖。二層可是同底下的不一樣。

  丁敏眼淚成股落下,即便岳寧侯沒事,也不意味著前生的丈夫沒事,他同岳寧侯是不一樣的,丁敏手握緊,“我娘家七妹夫也入了天牢,不知他狀況可好?”

  “哪位?”

  “夫家姓梅。同左都御史一起關進來。”

  牢頭面帶幾分的難色,“梅大人怕是有些個不好,左都御史三下天牢,一直都沒事,但這次陛下是動怒了,左都御史怕是會被問罪,梅大人既然為左都御史求情,理應同罪論處。”

  丁敏不知為何稍稍的鬆了一口氣。走到岳寧侯的牢房門前,看他在悠閑的翹著腿哼著小調,牢頭說道:“岳寧侯夫人來看你。”

  “夫人。你怎麼……”岳寧侯翻身而起,眼裡不是驚喜感動,而是不贊同:“府裡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丁敏淚水流得更多,“我是怕你有事,才四處求人救您,才……才來看看您,侯爺……”

  “我能有什麼事兒?即便被陛下問罪也沒什麼要緊的,你是侯爺夫人,不在府邸裡震懾牛鬼蛇神跑出來做什麼?“

  “我……我……”

  丁敏嗚咽著說不出話來,怎能告訴岳寧侯一切呢。“府裡還好,侯爺不用擔心的。”

  岳寧侯也覺得說話太重,走到木柵欄旁邊,伸手抹去丁敏眼角的淚水,“我被困在天牢不得動彈,府裡上上下下都靠你了。夫妻本是一體的,還望夫人對府裡的事情多用心,即便陛下怪罪我,陳家血脈全靠夫人維護,我……謝過夫人。”

  岳寧侯對丁敏鞠躬,丁敏哭著說:“你不用這樣,你不用這樣的。”

  能共富貴,為何不能共患難?丁敏腳下一軟,跪下了:“我會盡力,我一定會盡力。”

  在岳寧侯想要攙扶她的時候,丁敏突然掙扎起身,慌忙向天牢外跑去,岳寧侯只是來得及說了一句:“當心腳下,夫人……”丁敏的身影很快的在天牢消失了。

  “一會小人給侯爺端酒菜過來,外面飄雪了,這時候吃火鍋最是恰當,賬上還有銀子,您想吃什麼儘管開口就是。”

  岳寧侯也沒想到這天牢坐得是來享福的,除了不得自由之外,吃穿用度都不錯,“老趙,我姨妹的丈夫,梅妹夫怎麼樣了?我前兩日求你給他送點吃的過去。“

  “他如今正做孝子賢孫,一直照顧著生病的左都御史,哎,小人在天牢這麼久,便沒看過像他如此的實誠的人,不是小人妄言,陛下對左都御史……是看不上了。”

  岳寧侯扯過床上的被子,順著柵欄塞過去,又從荷包裡拿出幾顆珍珠,“不用賬面上的銀子,你拿著這幾顆珠子給他換兩個炭火盆,我那七妹夫是個死腦筋,尊敬什麼人一根筋,我不知曉倒還罷了,都在天牢裡關著,總不能眼看著他挨餓受凍的,順便給他兩碗羊湯,驅寒。”

  “這被子……”

  岳寧侯灑然一笑,“老趙還能讓我凍到了?一併給他送去。”

  岳寧侯極少端侯爺的架子,走南闖北的經商讓他多了幾分的豁達,同誰都能說道一起去,同商人百姓在一起談笑,對他來說更為的自在,他沒少從牢頭手上得好處,岳寧侯可是牢頭和差役們最受歡迎的犯人,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說桃色笑話,從關進來起他就沒受過任何的苦,盡他所能的幫襯著七妹夫。

  如同他知曉丁敏解決不了的話,丁家不會袖手旁觀,別看丁家對丁敏挺冷淡的,但在關鍵的時候,丁敏終究是丁家的出嫁三小姐,丁家的老太爺豈能坐視不管?

  即便不為丁敏著想,也會想著丁家的名聲,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要看怎麼說了,真是絕情不管出嫁女死活,不是不行,但旁人得不知曉,如今他入天牢這麼大的事情,京城沒有不知道的,丁家想不管都不成啊。

  岳寧侯美滋滋的喝酒,同牢頭大講經商之道,“對商家而言,逐利,但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處讓你白占,必然得忽略一部分,端看你得到是不是值得你忽略的一些東西。”

  因為值得,岳寧侯從未後悔娶丁敏,也沒計較過丁敏迷暈了他,甚至沒想過丁敏是不是處子之身,他收穫更大,有一個清廉名聲顯赫的岳家,有幾個具本事的妹夫,有個聰慧過人的六姨妹,足夠了。

  七妹夫不見得是必死的局,既然左都御史失去了聖心,必然得有人取代他的位置,岳寧侯聽尹承善提過一句,陛下在選人,七妹夫通過此事許是離升官不遠了,只要他明白安國夫人功大於過,七妹夫必然是棟梁之才。

  不是左都御史做錯了什麼,也不是文熙帝不信任他,而是他該致仕了。

  丁敏彷徨的出府求救,帶著淚痕的回到岳寧侯府,當歸來時馬車路過梅家的時候,丁敏羞愧難當,不管前生的丈夫到底入得天牢哪一層,到底是不是能活著出來,丁敏都沒做到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就連她最為看不起的生母,最後都為她死了,為了她這個女兒死了,丁敏做得還不如生母。

  前生神色恍惚的就被撞死了,重生後有過慶幸,她不用再受苦了,兒女可以交給婆母,可再堅強的婆母都取代不了母親,丁敏的心捅得千瘡百孔,她寧可前生的丈夫出天牢,並且升官,她的兒女不至於顛沛流離,以梅家的家風來說,即便續娶夫人,也不會虧待嫡子嫡女,而且六妹妹……丁敏相信前生的丁柔會幫忙照看她的兒女,哪怕她在死前罵了丁柔。

  ‘三姐姐,我也是庶女。’

  丁敏捂著胸口,痛苦的搖頭,不能再想,不能想下去,丁柔是她的仇人,不用丁柔照顧,她的兒女一樣會好好的,記起專一木訥的丈夫,丁敏受夠了岳寧侯的小妾,越發痛心的說:“我配不上他,配不上。”

  “夫人。”

  丁敏抹去了眼淚,聽到裡面為了爭奪財產吵鬧個不休,丁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涼氣,眼底冒著紅光,“你們跟我進來,我說打誰,你們就給我打。”

  “是,四姑奶奶。”

  跟丁敏過來的媽媽一個個精神振奮,丁家幾位小姐可都是厲害的,就連二姑奶奶如今也將夫家管得頭頭是道,有幾個曾經跟丁柔砸過原先二姑爺的家,那真真是痛快啊,後宅裡的事情還是得依靠女人自己處理,男人哪裡插得上手。

  “陛下尚未給侯爺定罪,我倒要看看誰敢動府裡的一草一木!即便侯爺定罪,也會稟明衙門才能分家,如果你們誰妄拿府裡的一兩銀子,我會讓人去官府告狀,說遭了強盜。”

  丁敏只是冷冷的看著岳寧侯的兄弟子侄,她用雷霆手段壓住了他們,沒少以族長夫人的威勢責打不賢惠挑撥兄弟情義的妯娌,甚至當著老劉氏的面說:“我敬你叫你一聲母親,讓府裡的人叫你太夫人,你……你一不是我正經婆婆,二沒有誥命冊封,安心榮養我能給你一口飯吃,一旦你再敢挑事,我不會放過你。”

  最近兩日,文熙帝將安國夫人一脈的人沒少關押,丁柔一直放不下心,聽說安國夫人在佛堂半個多月了,她再也忍不住讓人準備馬車去信陽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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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三章:帝臨

  因為京城風向的變化,信陽王府門口圍著很多的百姓,丁柔隔著馬車看去,在吵吵嚷嚷的百姓中間一定會有皇子的密探。雖然百姓不敢離信陽王府太近,沉默的信陽王府也讓很多人膽子大了起來。

  倒不是一味的說信陽王府不好,說安國夫人是奸臣,很多人也在用往日的戰功,用安國夫人的功勞和苦勞給為她辯護。丁柔皺緊了眉頭,在現代有個很流行的詞彙——高端黑。

  這些說安國夫人好的人,總是張口閉口的戰功,安國夫人為帝國,為文熙帝做了什麼……

  丁柔讓人從側門進了王府,他們不見得是為安國夫人好,帝國只有一個皇帝,安國夫人再多的功勞也取代不了皇帝。

  文熙帝到底會怎麼想?丁柔滿懷心事的下了馬車,柳氏領著人迎上來,丁柔發現柳氏瘦了一圈,但精神還好,彎了彎膝蓋,柳氏立刻抓住丁柔的手臂,語氣裡帶著幾分的愧疚:“原本不想知會你,可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母親將恆兒關在月影閣中好幾天,她自己在佛堂,飯都吃得少了,我生怕她熬不過去。”

  丁柔陪著柳氏,聽著她的語氣裡滿是倦怠,“我是個沒用的,沒有大主意,每日光是應付往來討教的夫人都應接不暇,王妃又有身子,動彈不得,操勞不得,我生怕她多想了,還得抽空安慰她,王妃倒是想要幫忙,我哪裡能讓她動彈。”

  柳氏眼圈發紅,丁柔心底對安國夫人多了幾分的氣惱,“娘,沒事,我幫您。”

  “這些我都能應付過去,不懂的事情我不會說,不明白的事情我不會做,雖然幫襯不上母親但也不會拖她後腿。如果只是這些的話。我不會讓你過來,母親最近基本上沒怎麼用膳,佛堂的燈一亮就是一宿,我勸不了,小柔的話母親能聽進去的。”

  丁柔拍了拍柳氏的手臂,“我沒事的娘,御醫也說讓我適當的活動活動,王府又不是遠在千里之外?便是廣州的話。我都準備開春就過去呢。”

  “這可不行,小柔,車馬勞頓難能成?”

  丁柔笑了笑,她會注意的。但絕對不想同尹承善一分別就是兩年,不是不信任他會守身如玉,而是想見到他,想念著他。

  “等外祖母安然度過了危機再說,娘,我先去看看外祖母吧,我不適合在王府停留得太久。”

  柳氏答應了下來,親自引領著丁柔去佛堂,在路上的時候。丁柔壓低聲音說:“娘最近要多注意府邸上的下人,不管在王府伺候了多久,必須把她們的嘴封鎖嚴了,如今可不能出一點點的差錯,等著為難安國夫人的人,可不會顧忌是真是假的,但凡能達到目的。這些人什麼都肯做,什麼都敢做。”

  丁柔同樣不敢提柳氏的真實身份,以柳氏這樣的心性來說,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想牽連她。她雖然排除了一些的後患,但也得謹防小人作祟,安國夫人對柳氏的疼愛出乎很多的人的意料之外的,難保不會有人借此做些什麼出來。

  “娘且記得給外祖父上香。不是外祖父託夢給外祖母,娘也回不到王府來,外祖父是惦記著您的,也好讓他安心。”

  “娘記得了。”

  丁柔沿途路過時,信陽王府的下人同往常一般無二,丁柔眸光暗了:“如果有妄言得人。娘儘管罰,安國夫人治軍極嚴格,還能讓王府亂套說主子的是非?”

  “娘記得了。”

  柳氏像是孩童面對先生一樣,將丁柔的話都記在心上,丁柔又說道:“圍著王府的百姓,該驅散就驅散,該送衙門就送衙門,用不上同他們客氣,不分對錯,人云亦云的人,不配得到王府的尊重,最要緊得是娘要小心那些說安國夫人好的人,什麼軍功蓋世等等,這些人不見得都是好心,娘可以指派幾個下人去門口,同他們說,領情了,為國盡忠是本分。”

  “他們有壞心?”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十個低端黑,頂不上一個高端黑。”丁柔隨口來了這麼一句,“娘照顧王妃殿下是應該的,但有些事情您也得同王妃交底,安國夫人親自選得兒媳婦,哪會被一丁點的事情壓垮了?您總是隱瞞著,她反而更為的憂心,王妃是系出名門,應付這些是有過訓練的,娘總就是依附娘家過活得人,王府的女主人是信陽王妃。”

  以前丁柔不擔心這些,柳氏就不是貪戀權利的人,王府的事情她很少言語,但如今狀況不同,柳氏上上下下的操持著王府,雖然是好意,但誰能保證信陽王妃不想多了?熬過這次難關,王府的下人對柳氏會更當成主子看待,可柳氏是守寡的女兒,柳氏在娘家太拔尖兒了反倒是錯處。

  信陽王妃不一定像丁柔想得小肚雞腸,但丁柔習慣想將事情想得複雜一點,多一些忌諱,少一些想當然。

  柳氏連連點頭,“娘過一會就去看王妃,將府裡的事情同她交代一番,娘不會再出頭見找上門來的夫人們了。”

  “能幫得您還得幫忙,王妃身邊也不是沒人,有些忌諱她也是知曉的,雖然有身子不能操勞,但伺候王妃的人還能真讓她出事了?王妃也是在意肚子裡的嬰孩兒,孰重孰輕,她分得清楚。”

  不做母親,永遠不知道做母親的感覺,信陽王妃同樣會量力而行,她肚子裡的嬰孩是齊家嫡出啊,信陽王妃會守護王府,但同樣是愛著孩子的。

  走到佛堂,柳氏停住腳步,歉意的對丁柔說:“你自己進去吧,最近母親心情不好,上次我來勸她多用膳,她……總之如果母親說了你,看在娘的面子上,別怪她,母親比任何人都要來得難過。”

  丁柔小聲嘟囔了一句:“老太太都是你們寵的。”

  柳氏嘴角抽動了一下,全當沒聽見丁柔這話,敢說安國夫人老太太的人怕是不多了,丁柔走到了佛堂門前。砰砰砰的很有禮貌的敲了幾下,裡面傳來安國夫人的聲音:“別煩我。”

  丁柔回頭看了看柳氏,直接推門就進去了,安國夫人不可能給佛堂上鎖,一般她說別煩她,沒有誰敢進門。

  柳氏眼看著丁柔轉身關門,期間還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彷彿告訴她。對待任性的老太太就應該像她一樣。柳氏脣邊放心的笑容多了幾分,她去安排丁柔方才提醒她的事情,有女兒就是好,什麼難事丁柔都會幫著她解決。會惦記著她,柳氏心事放下大半,有小柔在,一切都會好的。

  在柳氏認為丁柔最強的時候,丁柔被安國夫人震驚了,佛像前根本就沒安國夫人的影子,丁柔想過她會失落,想過她會在佛前懺悔,她會愧疚等等。但單獨沒有想到安國夫人會像是如今……

  在佛堂的東屋裡,安國夫人盤坐在炕上,炕桌上擺放著點心,茶水,還有冷掉的飯食,在西邊雪白的墻上掛著北疆的題圖,地圖上面有紅藍兩種標記。在南面放著沙盤,上面同樣略顯得有幾分的凌亂,散亂的書冊隨地可見。

  安國夫人不見任何的消瘦,眼睛亮得彷彿天上的星辰,丁柔張了張嘴,目光正好同安國夫人相碰上,安國夫人挑了挑眉頭,丁柔敲了大拇指。什麼話也沒多說,

  她走到安國夫人身邊,灑落在炕上的點心渣滓掃落,坐在安國夫人身邊,同樣目光看著大幅的地圖,丁柔再別得方面很有自信。但在軍事上,她跟小白差不多。

  她翻看了北疆戰記愣是沒弄明白當年那場仗是怎麼打的,安國夫人沒看地圖,手搭在膝蓋上,笑呵呵的問道:“看明白了?“

  “如果您說是紅線,藍線,我看到了,但明白……我連懂都不懂,哪裡來得明白?”

  安國夫人抬手捏了捏丁柔的臉頰,“壞丫頭,膽敢來戲弄我?”

  丁柔同樣放鬆的說道:“在您身上,我清楚的認識一句話,什麼是名將,什麼是戰爭天才。”

  領兵作戰確實需要天分,勤能補拙不適合用在將軍身上,安國夫人大笑:“你現在拍我馬屁也沒用,我已經自顧不暇了。”

  丁柔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她,輕笑道:“在您風光無限的時候,我好像也沒拍過您馬屁。”

  安國夫人勉強將茶水咽下去,咳嗽了兩聲,眼裡劃過不贊同:“你剛剛有身子,才好一點,柳柳竟然把你折騰過來,要是你出了一丁點的差錯,我才真會內疚。”

  丁柔還沒來得及說話,吱嘎一聲,南邊的墻上裂了個大洞,看到了來人,丁柔嚇了一挑,連忙起身屈膝道:“見過陛下。”

  文熙帝竟然從墻裡鑽出來,丁柔駭得臉都白了。安國夫人迎向文熙帝,“皇兄嚇到她了。”

  “朕沒想到皇妹身邊會有人。”文熙帝眸子含笑,上下打量著低頭的丁柔,“能在皇妹的冷言下靠近皇妹的人,當世可能就剩下她了。”

  “躲什麼,叫舅公。“

  文熙帝同安國夫人都坐在到炕上,丁柔……丁柔從來沒有如此失去常態過,原來緊張的時候,真得會磕巴,“皇上……舅公……舅公。”

  文熙帝將荷包摘下,讓給丁柔,“拿去玩吧,舅公賞你的。”

  “皇兄。”安國夫人滿眼得不贊同,拽過丁柔,小聲安穩著她:“你別急,也別害怕,當心身子。”

  文熙帝充分發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好習慣,自己倒茶,自己用點心,丁柔抬了抬眼瞼,方才她說安國夫人是老太太,她此時萬萬不敢說文熙帝是老頭子,丁柔雖然很吃驚,但隨後就想著怎麼出去的問題,這兩個人同外面形容的差得太多,他們之間彼此的信任,彼此的扶住,超乎丁柔的認知。

  以前她為安國夫人擔心過,如今……也許她並不是很明白文熙帝,明白穿越前輩教養出的兒女。

  “現在想要出去,晚了,你坐在一旁聽一聽。”

  文熙帝吃了點心喝了茶水,優哉游哉的說道:“喏,那裡正好有一把椅子。”

  “陛下所言的事情,不是臣婦能聽得。”

  “你娘家的事情,你聽是不聽?”

  “……”

  丁柔只能坐到椅子上去,文熙帝笑容越濃,同安國夫人目光相碰,“皇妹養了有趣的丫頭,皇妹雖然子嗣不旺,但一個個聽話懂事,不像是朕……這幾日鬧得朕沒有一刻清閒。”

  安國夫人當然很滿意丁柔他們的表現,隨意的說:“誰讓您弄了那麼多侄子出來?”

  文熙帝苦悶的搖頭,自嘲的說道:“朕是父皇的兒子,這話還真沒說錯,朕雖然愛重皇后,但守著她一個人……朕又覺得可惜,朕辜負了母后的教導,坐擁江山自然希望享受三千美人。”

  安國夫人抿了抿嘴脣,同為女子總不能說文熙帝做得對,“皇兄同父皇不一樣。”

  “希望朕將來見母后的時候,不被母后揍,皇妹倒是可得陪著朕一起,母后最聽你的話了,有你求情,朕許是能少受點苦。”

  安國夫人眸光柔和,給文熙帝蓄滿茶水之後,看到手上蒼老的老皮,“咱們都老了,他們也當咱們都老了。”

  文熙帝灑然一笑:“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朕會告訴他們,朕沒有老邁昏庸到讓他們算計的地步,大秦帝國是朕的。”

  “您就不怕後事史書說您?”

  “父皇說,史書都是勝利者寫成的,只要朕坐在皇位上,史書只能按照朕的意思來寫。如果朕怕名聲不好,當年便不會發動宮變,朕做了一輩子皇帝,被後事人罵上兩句有設麼關係?即便是明君也有任性妄為的權利。”

  丁柔握緊拳頭,怎麼對文熙帝更有好感了呢,他不僅是一位皇帝,還是個好兄長。

  安國夫人淡淡的說道:“他們沒有經歷過,不懂得一件事,在皇兄和我的手上,沾滿了無數無辜的人鮮血,如果我會內疚的話,骨頭都化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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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1:04: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七十四章:屠刀

  文熙帝贊同般的說道:“當初在朕手上死得忠臣也不少,他們一個個對帝國是忠心耿耿的,忠心不算什麼。”

  丁柔抬了抬眼瞼,想到是隱王之亂血腥彌漫下的帝國,為了登上皇位,安國夫人監禁丈夫,調精銳進京,由此北疆……那時候也沒太平到哪去,雖然史書上沒有記載過,一切歸結到隱王之亂上去,但北疆的百姓死了不少人,元蒙南下直逼京城,這一切都沒阻礙文熙帝和安國夫人聯手清洗忠誠於太祖皇帝大臣。

  那時候人命沒有忠奸的區別,順昌逆亡橫亙在大秦帝國上空。丁柔微微抿了抿嘴脣,她沒坐在高位上,不明白上位者的心思,丁柔也不想懂。

  安國夫人彷彿看出她的不自在,同文熙帝交換了一個皇兄您又嚇到她的眼色,文熙帝端起茶杯喝茶,用茶水堵住自己的嘴。他唯一不會傷害的人便是皇妹,這是他答應母后的,也有安國夫人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一直陪伴著他的原因。

  文熙帝的全然信任只是對安國夫人一個人,哪怕是如今的齊恆都無法得到他全心的維護。

  “小柔,你別怕,我不會傷到你。”

  安國夫人下了炕,走到丁柔身邊,攬住了外孫女,目光落在北疆地圖上,“你能來看我,我及是欣慰,又覺得遺憾,我這些日子除了思考當年那一場仗我判斷的錯誤之外,更多得想是誰將這一切翻出來,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想得最深的一點便是。他們真當我老了,我能屠京城一次,就能屠第二次。”

  “朕也覺得是該殺一批人震懾朝綱了,父皇說過。不殺御史,但朕沒答應過不關他們。”

  丁柔心一沉,小聲的說道:“御史這種人……我看陛下越是責罰。他們越來勁兒,太祖不是捨不得御史,怕更多得是看重御史的氣節,雖然這種氣節……”

  丁柔首次抬頭看向文熙帝,不是看不出他臉色凝重而不悅,也不是不擔心遭到文熙帝的不喜歡,御史終究是陌生人。丁柔也吃過御史的虧,但該說得,她還是直言說道:“這份氣節雖然可笑,可氣,但大秦如果沒有這一群人。總會少點骨氣。”

  “這麼多年,如果是當時冤死的將軍之後早就想盡辦法告狀了。外祖母從來沒有防範過他們,甚至不知道當時的將軍是被冤枉的,即便進不來京城,但在大秦帝國各處也有檢察院的分舵,十多年沒聽見任何的風聲,卻突然在如今伸冤,我以為他們的目的不在安國夫人身上,那些證據據說有好幾年了。也許那位將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但當時安國夫人的在北疆作用大於他,他為了帝國甘願忍下來。”

  丁柔站起身,眸光平視文熙帝,滿是感慨的說:“這也許便是太祖想要保存下來的氣節,如果一個民族沒有氣節。這個民族不會萬古流芳,更不會有屬於自己的文化底蘊,御史可用,可罰,但不可辱。”

  文熙帝目光如同利劍刺向丁柔,慢慢的脣邊隱現幾分的笑意,“真真是便宜了尹卿。”

  “為皇后陷入后.宮一生,倒不如做個輔佐棟梁之才的夫人。”安國夫人接口說道:“母后不是誰都能做,她說得最多的一句是時勢造英雄,因為隨著父皇打天下的亂世,母后才能建功立業,因為我是她的徒弟,我嫁了信陽王,我才可耀武揚威了一輩子,她不一樣,國泰民安之時,陷入女人的爭鬥中,對她來說不適合。”

  “我那外孫女婿,是重情重信的人,又不是聽不進妻子之言的,小柔跟著他更為恰當,也可以看看大秦江山的美景,不至於總在方寸之地。”

  安國夫人突然多了幾分的感傷,文熙帝同樣如此,“父皇和母后打下來的江山,你我兄妹守護的天下,是應該讓她看看。皇妹說得很對,她做不得皇后。”

  丁柔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話,文熙帝也就是這時候感嘆罷了,如果在她出嫁前,文熙帝也不會讓她做皇后,或者嫁給皇子,無論是不是有太祖帝后的血脈,庶女都是她始終越不過去的砍兒。

  安國夫人說道:“錯處我可以認下,但絕不會就輕易的饒過背後的人,皇兄,這些日子您可否得到了消息?“

  文熙帝平淡的說道:“朕知曉嘉柔去了庵堂出家,昨夜燕王進宮找朕哭訴皇妹的冤屈,朕聽著大為的觸動。”

  “您是想?”

  文熙帝想了想說道:“朕容不得隱王餘孽,至於朕這個兒子,倒還算分得清,他聽話的話,做個太平王爺,再有任何的的異動,朕不缺少兒子養老送終。”

  丁柔抬了抬眼瞼,極快的喵了安國夫人一眼,安國夫人緊緊抿著嘴脣,過了一會,才嘆息道:“當心磨刀石磨斷了皇兄看重的皇子。”

  “如果這塊磨刀石都承受不起的話,朕將江山交給他也不會放心。”

  文熙帝顯得胸有成竹,他對遼王也不怎麼放心,宴會那麼簡單的刺殺都會中計,遼王尚需要磨練,文熙帝知曉最近幾年他會將重心放在如何培養遼王身上,遼王性子有些急躁,如果……如果他還能多活幾年的話,文熙帝還想著再看看別的皇子,能磨練出遼王最好,實在不成的話,他會再選皇子,魯王同樣各方面都不差。

  安國夫人岔開話說:“皇兄是不是隨我處置?”

  “準。”文熙帝淡笑,“明年朕會再加恩科,朕不缺讀書人。”

  丁柔聽著他們兩人在研究怎麼平定這場風波的事情,丁柔聽得心驚膽顫,按照安國夫人所說的計劃,京城會死上很多的人。丁柔突然多了幾分的慶幸,因為血統的牽絆,安國夫人對她一直是忍讓的。換一個人像她一眼那樣說安國夫人,即便說得都對,也會被安國夫人弄死。

  丁柔倒了一杯熱茶,驅散了心底泛起的陣陣寒意,如此血腥暴力的清掃過一遍,不僅達到清楚隱王餘孽的目的,同時也可以給奪嫡降溫,讓天下人知曉,皇帝的好惡決定一切。

  “就這麼安排,朕讓檢察院配合皇妹。”

  文熙帝起身,丁柔也連忙起身,恭謹的彎了彎膝蓋,文熙帝和藹的輕笑:“小丫頭,朕可是嚇到了你?“

  丁柔臉一紅,吶吶的垂下頭,文熙帝笑容越濃,“朕以為你看了母后留下的手稿會心狠上幾分,但終究是……小丫頭這樣也好,也不好。“

  “這丫頭成不了皇妹。“

  文熙帝扭頭對安國夫人說,眼裡說不上失望還是什麼,安國夫人道:“我早就同皇兄說過,我沒有繼承人,一切都到此為止。”

  不知道她按了什麼位置,墻上洞穴再次開了,安國夫人從一旁取過斗篷遞給文熙帝,“您得多當心。”

  文熙帝繫上釦子,地道他不是走了一次兩次,地道只能從皇宮同向信陽王府,誰也別想從信陽王府走向皇宮,皇宮密道門口的開關,除了文熙帝之外,誰都不知道,就連安國夫人都不知道。

  安國夫人將油燈點燃,“因為當年的特殊狀況才有安國夫人,皇兄,這麼多年我雖然沒有後悔過,但總是希望小柔能同我不一樣,能享受到我同母后,以及柳柳都沒享受的東西,她不會繼承我的衣缽,她所走的道路同我不一樣。”

  文熙帝嘆息了一聲,沒有當年的共患難,哪有今日的信任?丁柔如今的身份確實很難讓新君信任,有些東西只能終結在安國夫人身上,“罷了,一切隨皇妹。”

  眼看著洞口合上,丁柔略略有幾分愣神,安國夫人拽她上炕坐下,攏了攏丁柔的耳邊的碎發,“傻孩子,往常的聰明勁兒都哪去了?在陛下面前倒老實上了。”

  “我……外祖母……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定得血色彌漫京城,哪怕我明明知曉您說得是對的。”

  “你雖然懂,但沒看過幾千顆幾萬顆的人頭,小柔不知道,那場仗……我是決策失誤,但我不是冒領軍功,旁人的戰功我不會要的,在荒原地底下掩埋了五萬人的屍身,其中投降的人占了大多數,是我下令坑殺的。”

  丁柔咬著嘴脣,安國夫人說道:“母后說過元蒙可驅逐,但帝國對韃子不受投,這是母后父皇說得最後一句話。”

  “也許您沒錯,也許太祖帝后錯了。”

  扼殺韃子的希望,扼殺將來出現的可能性,沒有比這樣的更殘忍更有效的了。

  丁柔滿懷著心事離開信陽王府。隨後幾日,文熙帝雷霆震怒,命安國夫人調兵,京城戒嚴,查找隱王餘孽,安國夫人當著百官的面,承認她決策失誤,恢復冤死的將軍爵位,但她還是安國夫人,將準備治她罪的大臣盡數誅殺,玉面煞神的威名再次響徹京城上空。

  讓人費解的事情是文熙帝聽之任之,這些年隱藏下來的污穢再次被掃蕩乾淨,所有人都明白文熙帝從來都沒懷疑過安國夫人,皇妹不是誰都能承擔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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