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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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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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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4 00:33:48 |只看該作者
第490章 讓權

  皇帝起身轉了兩圈,沉吟道:「如此一來,權勢集中在六部,監察百官的御史台也要改革一番了,安兒,去將六部尚書和閣老們請來,我們商議一番。」

  太子忙看向顧景雲,眼神控訴不已,話說他們本意是讓父皇有更多的時間休息的吧?

  「陛下,臣建議改革並不是想讓您更忙,而是希望您能安心養病。改革之事何不交給太子?」

  皇帝看向兒子,搖頭道:「此事還是朕親自來吧。」

  這件事涉及到的利益太大,即便李安是太子,他也不放心,歷史上因為觸及朝臣利益而被拉下馬的太子還少嗎?

  他覺得他反正都要死了,還是不要在死前把兒子們扯進來,讓他們反目成仇,奪嫡爭位的好。

  皇帝相信,如果他真的把此事交給太子,只怕第二天就會有人接觸二皇子和三皇子,攛掇著兩個兒子跟他們大哥爭位。

  「陛下,只要您足夠相信太子殿下,那又何懼些許陰謀詭計?陛下就不想看看殿下的能力,看看他是否能管理好一個國家。退一步說,便是他敗了,他的背後也還有陛下在,總還有從頭再來的機會。可要是等他登上帝位再嘗失敗,到時他背後可不再有一個給他撐腰的人。」

  李安立即跪在皇帝腳下,仰頭道:「父皇,此事便讓兒臣來吧,您只管安心養病。」

  他眼圈微紅,低下頭靠在他的膝蓋上道:「您半生艱苦,從未享過什麼福,兒臣還想讓您和母后頤養天年呢,便權當是為了兒臣的孝心,您也要健康長壽啊。」

  皇帝放在膝上的手緊握成拳,心中猶豫不決。

  四位太醫面面相覷,最後一致而同的上前一步跪下道:「臣等請陛下同意太子所請,陛下,若您能安心養病,那我們所能爭取到的時間一定不止一年半。」

  雖然不知道皇帝到底能活多長,但他要是真能夠不再幹活,而是安心養病,謹遵醫囑,他們相信,皇帝能活的時間一定會超過一年半。

  他們太醫院也不全是吃素的!

  黎寶璐見皇帝猶豫不決,就輕咳一聲道:「陛下若還不能決定,不如去問一下太后娘娘吧。」

  「太后?」

  黎寶璐點頭,「她是您的母親,是生您養您的人,您的生命因她而來,現在決定的是性命大事,自然也應該問過太后娘娘。」

  黎寶璐瞄了一眼排排跪著的太醫,笑道:「等陛下做了決斷再宣我進宮吧,如果到時還需要我為陛下解答病情的話。」

  御醫們欲哭無淚,早知道進後殿會聽到這麼勁爆機密的事情,打死他們都不進來啊。

  現在他們不僅跟皇帝站一條船上,跟太子也在一條船上,要不想死那就得閉緊嘴巴,同時當然是陛下能活多久就盡量活多久,算了,不就一些不好說出口的話嗎,反正脖子上已經立了兩把刀,再多立一把也沒啥。

  御醫們決定今天就開始給陛下針灸。

  皇帝也暫時放下心事,轉身去沐浴更衣,御醫們相視一眼,行禮後轉身下去做準備。

  黎寶璐也看了顧景雲和太子一眼便退下,針灸得她教徐院正,所以她也要去準備一下。

  殿裡一下就只剩下師徒二人了。

  太子依然跪在地上,他坐倒在地,頂著一雙紅腫的眼睛看向顧景雲,問道:「先生是何時起了這個心思的?」

  顧景雲在旁邊的椅子上落座,居高臨下的看著太子,「什麼心思?」

  「改革。」

  顧景雲蹙眉想了想,道:「在你請教我永定河水利工程的時候。一個小小的水利工程卻堆積在內閣的案頭近三個月也沒批過,從內閣打回戶部,又從戶部打回地方。地方修改後再上書戶部,戶部卻無權決定再度上交內閣……計劃耗資不過八萬白銀,卻推來阻去近半年的時間,還是因你這個儲君過問才如此『迅速』的解決,又安,你覺得內閣和六部不該改一改嗎?」

  李安心中一滯,苦澀的點頭道:「該,但那是我在戶部觀政時候的事,都過去一年多了,您為何從不跟我提起?」

  改革不是說改就能革的,有時候光準備就得好幾年,他不明白先生為什麼不跟他提前透露,反而突然這麼當著眾人的面提出來。

  顧景雲轉著茶杯的手一頓,他會說他沒放心上嗎?

  他抬起眼眸,頗有些無辜的看著李安道:「為師年紀大了,一些未做記錄的事情記不住,這次若不是話趕話說到這兒,我也想不起來的。」

  李安嚴肅卻認真的看著顧景雲的眼睛,半響就躺倒在地板上,乾脆的攤開手腳如同死魚一樣望著屋頂,欲哭無淚道:「先生,我比你尚且年長四歲啊——」

  顧景雲扭過頭去不語。

  李安蹦起來道:「您能不能對朝政多上兩分心,對了,您有多久沒去翰林院了?您現在還領著四品侍講的俸祿吧?」

  顧景雲不悅道:「每旬輪到我進宮為諸皇子講學我都來了,掌院交給我的書我也都按時修好,我雖未去翰林院,但這份俸祿我卻領得無愧於心。」

  他可沒白拿俸祿,他的工作量並不比一般翰林差多少,只不過他效率高而已。

  李安卻不管,他覺得先生一點兒也沒把他的事放在心上,這麼重要的事竟然說不記得就不記得,因此他說什麼也要給先生也找一些不自在才行。

  師徒倆正在鬥智鬥勇,裡間黎寶璐已經開始捻針為皇帝針灸了。

  一邊扎針一邊為徐院正講解。

  這套針灸法是黎博發明的,而且是針對顧景雲的病情發明的。

  他出生時太過羸弱,就連黎博這個兒科聖手都不確定他是否能活下來,只能用藥吊著命。

  而是藥三分毒,何況顧景雲其中的藥要保證他的生機一開始下的還頗重,因此內臟皆有損傷,且積有毒素。

  黎博醫者之心,不忍見他那麼早夭折,於是費盡心思的用針灸調理五臟六腑,且還能拔毒。

  將積累在五臟中的藥毒拔出,且調理內臟,使其藏元納氣。此時皇帝的身體狀況比顧景雲當初的還要差,但這套針灸卻很適合他的情況,所以黎寶璐才提出用針灸之法。

  徐院正全程記錄,心中感歎不已,若是黎博當年不出事,只怕此時太醫院便是他為泰斗了。

  黎寶璐收針後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將薄毯子蓋在已經熟睡的皇帝身上,扭頭看向徐院正。

  倆人靜悄悄的退下,蘇總管探頭看了一眼皇帝,見他睡得香便也乖覺的跟了出去。

  徐院正讚歎道:「黎御醫的這套針灸之法實在精妙,不僅適合體弱的男子,只怕連兒童婦人也都適用。」

  「本就是為兒童設計的,性本溫和,因此適用於任何人。」

  徐院正沉吟半響道:「我雖已全部記下,但恐有不足之處,下次針灸之時還請顧太太進宮指點旁觀才好。」

  「好。」

  黎寶璐回頭看下蘇總管,笑道:「蘇總管,陛下是累了,這一覺只怕會睡到明天,所以晚飯怕是不能吃了。但廚下最好熱些東西,等陛下醒來就能進食。」

  蘇總管驚訝,「陛下一向少眠,這,能睡那麼長嗎?」

  黎寶璐肯定的點頭道:「肯定能。」

  這套針灸有助眠的效果,此時皇帝全身心放鬆,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困頓都要靠睡眠祛除,所以這次肯定會長眠,只要沒有大的聲響他是不會醒的。

  蘇總管半信半疑的在後殿守著皇帝,直接就在軟榻上睡著了。

  皇帝睡眠質量不好,每天睡得晚,起得還早,又總是失眠,真要算下來,皇帝每天睡眠時間只怕連三個時辰都不到,但這次卻從傍晚一覺睡到了凌晨才餓醒。

  蘇總管高興的捧了一碗麵給皇帝吃,見他精神還不錯就將他睡著之後的事說了一遍。

  「徐院正和三位御醫給陛下診脈後道,若陛下每日皆能如此安眠,那身體恢復會更快些。」

  皇帝也覺得現在精神挺好的,笑道:「那明日,不對,該是今日了。下午再叫純熙進宮來給朕扎一次。」

  「奴才也是這麼說的,但顧太太把奴才好一頓訓,說針灸雖好,但也要循序漸進,不可太繁,以陛下現在的情況,每隔兩天針灸一次才是最好的。但要助睡眠可每日按摩,效果雖不比針灸,但也有一些效果。」

  皇帝哈哈笑道,「純熙她會訓你?你呀你呀,又再編排她了,小心她知道了惱你。」

  蘇總管笑呵呵的道:「奴才這次可沒撒謊,顧太太的確是訓奴才了,徐院正就可作證。奴才看她是真的擔心陛下,所以才生氣了的。」

  皇帝搖了搖頭,起身轉圈消食,歎氣道:「放心吧,朕知道他們的好意,並不是為了太子才說那些話的。」

  蘇總管不好意思的一笑,「陛下可冤枉奴才了,顧太太確實訓了奴才,不過語氣不嚴厲罷了,說是叮囑倒也使得。倒是顧大人依然驕傲得很,聽說還放任殿下在地上打滾,很是嘲笑了殿下一番呢。」

  皇帝見他這樣就忍不住點著他笑道:「你呀,你呀。來跟朕說說太子為何在地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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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03:09 |只看該作者
第491章 大朝會

  九月初一大朝會,皇帝特意讓人通知了顧景雲,讓他務必到場,不得再曠班。

  於是破天荒的,顧景雲五更天便爬了起來,看了眼熟睡的寶璐,他頗為苦惱的揉了揉額頭,果然曠班久了再早起實在是太難熬了。

  顧景雲掀開被子悄悄地下床,給翻了個身繼續睡得死沉的寶璐蓋好被子,悄悄的抱起一旁的官袍去外間穿。

  這是昨天晚上便找好的,他的補服很少穿,所以根本沒花錢換過,雖然已經發下來兩年多了,但穿在身上依然簇新簇新的。

  四品的補服顏色暗沉,而且官服都是把人往威嚴的那一面襯,顧景雲玉面如霜,加之氣質清冷,穿上卻如神仙般。

  就是黎寶璐都看呆了一瞬。

  顧景雲正要繫腰帶,一抬頭就看到她迷迷糊糊的靠在門邊上看著他發呆,他不由嚇了一跳,然後失笑道:「這是還沒醒嗎?」

  「都是燈下看美人更漂亮,果然前人的話不會有錯。」

  顧景雲對她展顏一笑,問道:「那你喜歡嗎?」

  黎寶璐連連點頭,「喜歡!」

  顧景雲就將她一把抱進懷裡,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聲笑道:「那下次你就不要叫著滅燈了,我也覺得在燈下別有一番滋味。」

  黎寶璐臉一紅,羞惱的推開他道:「我心如明月,你卻想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顧景雲坦然的衝她展開雙臂,笑道:「我心亦如明月,敦倫是這世上最正經不過的事,你如何會將它歸為亂七八糟的事。」

  他衝她眨眼,「難道我們每天晚上做的都是亂七八糟的事嗎?」

  黎寶璐咬唇,知道自己說不過他,給他繫腰帶時就忍不住憤憤的多用了兩分勁兒。

  顧景云「哎呦,哎呦」的叫起痛來,直接把睡在偏房那邊的紅桃給驚醒了,嚇得黎寶璐一把抱住他的腰,邊給他鬆腰帶邊低聲道:「你輕聲些。」

  顧景雲得意的揚眉看她,「誰讓你欺負我的?」

  黎寶璐嘟嘴,他們倆到底誰欺負誰呀?

  幫著顧景雲穿好衣服,又整理了一下衣領,黎寶璐這才拿起梳子幫他梳頭簪發。

  紅桃已經去廚房端了熱水來,她的臉色有些發紅,羞愧道:「奴婢睡迷了,竟然一直沒及時醒來。」

  黎寶璐不在意的揮手笑道:「我們家的人很少早起,並不怪你。把水送來就行,這裡不用你了。」

  紅桃就鬆了一口氣退下,幸虧兩個主子都是不愛下人近身伺候的,若是在忠勇侯府,她早被拖下去了。

  紅桃暗暗警告自己,下次可不能再睡得那麼沉了。

  等顧景雲打理好自己,外面的月亮星星依然高懸,一點兒也看不出要天亮的樣子。

  顧景雲卻不能再耽擱下去,推了推黎寶璐道:「你快回去睡個回籠覺吧,今天就別練武了。你今天要上的課可不少。」

  黎寶璐卻披上一件外衣,堅持道:「我送你出去。」

  顧景雲微微蹙眉。

  黎寶璐便笑道:「一般官員要上朝,當家主母都是要親送到院門的,我難得有一次機會,你便也讓我體會一下吧。在出去應酬和別的夫人說起時我也不至於無話可說。」

  顧景雲失笑,「難道你也想我每日早起去上朝?」

  黎寶璐趕緊搖頭,「偶爾一次還罷了,要是天天如此,誰願意送你就送吧。」她可不奉陪。

  顧景雲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件事可怪不了黎寶璐,實在是朝會的時間太坑人了,尤其坑夫人。

  朝會是辰時(早七點)開始,所以官員們辰時前一定要到達太和殿,諸臣並不能乘馬車進入宮門,所以大家都是步行進去,雖然太和殿距離宮門不遠,但要經過太和門和越過裡面那大廣場進入到大殿內那也得一刻多鐘。

  而且大家到了殿裡還得跟同僚們打一下招呼,拜見一下上官,要是想打聽消息的還得去跟人交談打探……

  總之去得早的人卯正(早六點)就會進入太和殿,晚的人卯正三刻也得到場,否則就不是官等皇帝,而是皇帝等官了。

  可官員們都住在宮外呀,皇城之外還有內城,內城之外更有外城,就算是坐馬車也得花費不少時間。

  從聆聖街到皇宮,在街上無行人阻擋的情況下就得要半個時辰左右,所以卯時三刻前(早5:45)前顧景雲一定要從家裡出發。

  官員們起床就有人伺候著,只要把自己帶上馬車就行,但他們的夫人卻還要比他們更早起床準備,所以黎寶璐才說這早朝更坑官夫人們。

  幸虧她夫君有特權,經常性曠班,能不上朝就不上朝,不然她肯定當不了幾天好妻子。

  因為是偶爾一次,所以黎寶璐脾氣特別好的把顧景雲一路送到廚房,用食盒給他裝了一籠包子,又裝了一些點心,還用油紙包了好幾塊耐餓的點心給他裝荷包裡。

  「聽說大臣們吵起來就會忘記時間,這些你帶著,中途要是餓了就偷偷吃一塊,你可不能學他們把胃給折騰壞了。」

  又用竹筒把煨了一晚上的大骨湯給他裝了一筒,這才把他送上馬車。

  顧景雲聽她的話把東西一一收好,上了馬車後就對她揮手道:「好了賢妻,快回去補眠吧。」

  黎寶璐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見這麼一耽擱天色竟然有要亮的趨勢,連忙揮手告別,「那你保重,我先回去了。」

  目送馬車出門,黎寶璐立即回屋補覺,一躺床上她就連連打哈欠,直接把眼淚都給打出來了,然後抱著被子翻了一個身就無憂無慮的睡過去了。

  顧景雲此時正坐在馬車裡用早飯。

  他胃口一向小,但此時也把一籠包子吃完,並吃了好幾塊點心,然後便慢慢的喝了幾口湯。

  因為黎寶璐的慇勤幫忙,他到達太和殿時還早,晨曦初現,露水還很重,朦朧的太和殿前只零星走著幾位朝臣,看到緩緩步行而來的顧景雲盡皆一驚,心中不約而同的高高提起,警惕的想:看來朝中要出大事了!

  和他們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陸續趕來的朝臣們看到顧景雲都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然後高高的提著一顆心,既想上前找他打聽他為何會來參加朝會,又不敢,所以太和殿中便有些詭異的安靜。

  大家都看著顧景雲欲言又止,卻又避著他不敢上前,所以顧景雲攏著手靠在柱子邊閉目養神,他的周邊竟然空出一個大圈來。

  秦信芳和彭丹相攜進來時首先看到的就是鶴立雞群的顧景雲。

  秦信芳看了不由好笑,明明是個最八面玲瓏的人,卻因為他不肯用心而給人高冷之感,反倒讓人恐懼起他的能力來。

  他搖頭好笑,上前問道:「你今日怎麼有空來了?」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偷聽,就是彭丹也邊跟同僚們打招呼邊高高的豎起耳朵。

  顧景雲無奈,「舅舅,今日是大朝會,外甥本來就該來的。」

  他不大不小正好是四品官,可是有上朝資格的。

  秦信芳聞言卻哼了一聲,「你還知道你本該來呀,你掰著手指頭算一算,今年到現在你一共上了幾次朝?」

  顧景雲摸了摸鼻子,「外甥這不是忙嗎,而且平日裡也實在無事能讓我插上話。」

  那今天呢,今天您要插話哪件事?

  所有人都瞄著這邊,但秦信芳卻沒有再問,而是訓道:「既然來了態度便端正些,別像沒睡醒的樣子,還有那麼多老大人在呢,如此軟綿綿的成何體統?」

  顧景雲躬身應是。

  朝臣們卻幾欲吐血,他們要聽的不是這個呀!

  彭丹一笑,和同僚打過招呼後便轉過來,對顧景雲微笑道:「清和越發能幹了,我聽蘇山長說你現在帶著桂班,我看明年春闈你就要成為本朝以來最年輕的進士之師了。」

  「難得彭內閣誇人,舅舅您可聽見了,我現在可是很忙的。」

  秦信芳對他怒目而視,彭丹卻開懷大笑起來,搖頭道:「你這孩子又故意惹你舅舅,你要聽我誇你還不簡單?每日到我跟前來一逛,我肯定天天誇你,只怕你還聽煩了呢。」

  又扭頭對秦信芳笑道:「師弟可別怪我,實在是清和太過出色,他們這一輩還無人能及上他,自清比他還年長幾歲,卻拍馬也及不上啊。」

  顧景雲心中冷笑,面上卻乖順得不得了。

  秦信芳也笑道:「師兄可別再誇他了,你看他平日沉肅穩重卻是最經不得誇的。再誇下去他只怕要輕狂起來了。」

  「我卻不信,清和是太子老師時尚且不輕狂,又怎會在我誇幾句時輕狂起來?自清要是能學成他兩分我這一生也就滿足了。要我說,他們這一輩之中最能沉得住氣的也當是清和。」彭丹看向顧景雲笑道:「孩子們辦事總免不了毛毛躁躁,所以往往事未成便已鬧出來,不像清和,他要做的事少有不成的,而且往往是已有定論才會露出來。」

  「下一輩的孩子要都能像清和一聲,我們大楚就是要重複聖祖榮光也都有可能啊。」

  「師兄太看得起他了……」秦信芳笑著要將話題引開。

  彭丹卻微微搖頭,直接打斷他的話看向顧景雲,「只是不知道清和這次上朝又有什麼驚喜給我們?」

  驚喜沒有,驚嚇倒是有一個,你會接嗎?

  顧景雲對他緩緩的一笑,耳邊便響起了淨鞭聲,皇帝陛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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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03:18 |只看該作者
第492章 請教

  黎寶璐上午有三節課,中間只休息了三刻鐘,喉嚨雖不至於乾癢,但也不好受。

  所以她用薄荷和甘草泡了茶喝,等緩過勁兒來才晃晃悠悠的去食堂用飯。

  下午她還有三節課呢,今天算是她課最多的時候,沒辦法,誰讓她曠課十八天,兩門科目三個班的十八天課程都要慢慢補回來。

  書院單為先生們建了個小食堂,就在大食堂邊上,只有先生能入內,當然,有先生帶著也可以進去。

  黎寶璐在小食堂門前看到東張西望的曲靜翕和曲維貞就知道他們嘴饞了,她不由一笑,伸手招呼道:「靜翕,維貞,你們中午想吃什麼?」

  曲靜翕流著口水道:「師娘我想吃紅燒肉。」

  黎寶璐看著更加圓潤了的曲靜翕為難道:「靜翕呀,你該多吃一點青菜。」

  曲維貞抿嘴一笑,「老師,有幾位學長想要拜訪您,所以才讓我和弟弟來問問,先生是否願意見他們。」

  「哦?都是哪幾位學長?他們為何要見我?」

  「他們想要請教老師算學,他們本來是問我的,只是有些問題太過高深,我也不會解答。」曲維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道:「我本來讓他們去找先生的,只是他們說先生未回書院,他們又很急,所以……」

  黎寶璐大概明白了,只怕也是明年要參加春闈的學生,她摸了摸曲維貞的腦袋笑道:「老師下午沒空,倒是吃完飯後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你且讓他們在求知廊那邊等我。」

  她沒說具體的時間,曲維貞也沒問,而是高興的跳起來,轉身就跑去大食堂裡找那幾位學長。

  曲靜翕也也躍躍欲試,黎寶璐就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想去就去吧,只是紅燒肉沒有了。」

  曲靜翕立即跑去追他姐姐,「沒關係,紅燒肉明天再吃也行。」

  小孩子對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都抱有一種崇拜的情懷,能夠幫助他們兩個孩子覺得很開心。

  得到肯定答覆的學長們更開心,特別大方的給兩個學弟學妹點了大餐,然後動作迅速的把午飯消滅掉,對剛坐下要開吃的倆小孩道:「曲學妹和曲學弟慢用,我們先去求知廊那裡等著了。」

  曲維貞忙道:「我老師剛去吃飯呢,一定沒那麼快過去的。」

  「沒關係,我們在求知廊那裡等著就行,何況我們也要再溫習一下要提的問題。」只有半個時辰呢,那可不能浪費時間,雖然已經提前做好筆記,但還是得再溫習一下。

  楊俊五人帶著筆記和課本就去求知廊等候。

  書院的求知廊是一條成凹型的長廊,中間部分則為求知園,清晨,中午和傍晚總有許多學生在此或默讀或探討學問。

  書院本意是在此建造一條供人休息的長廊,卻因為景色優美被許多學生選作學習之地,後來便改名為求知廊,求知園。

  楊俊五人都是貧寒學子,桂班的補習費太貴,他們家庭負擔不起,偏偏學習成績還不上不小,所以沒有得到書院的資助可以進入桂班,所以只能在原來的班級上繼續讀書。

  但先生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桂班,而且都到了這個時候,先生們能教給他們課本上的東西都很少了,而非課本上的東西需耗費的精力非常的大,且都是各自壓箱底的東西,大多只會教給極為親密的人和桂班中的學生。

  畢竟所帶的桂班若能取得好成績,先生們能得到的獎金非常的豐厚。

  所以先生們若是對他們這些普通班的學生盡了五分心,那對桂班的學生則盡了十分的心。

  其他課程還好說,不論經義還是策論,他們就算第一次沒看懂,多看幾次還是可以摸索出來的,但算學不一樣,它是越看越不懂,越不懂越煩躁厭惡的課程。

  但從入秋開始各種謠言不斷,都說明年春闈算學比重會加大,楊俊他們再不喜歡也得掏出課本來看,結果發現只《九章算術》就有許多不解之題,更別說其他算經了。

  五人結成學習小組,互相交流了各自會的題目,解決了一小半難題,剩下的一大半卻是誰都不會,兩眼瞪直也想不出解題之法的那種,沒辦法,他們只能想辦法去請教先生們了。

  五人幾乎把男院教算學的先生都請教遍了,但還有十來題要麼是被請教的先生也解不出來,要麼就是解出來的先生沒有心情與時間為他們講解。

  五人沒辦法,只能把主意打到顧景雲身上,那一位是書院裡出了名的全才,據說算學也特別好,好到可以計算天文的那一種。

  所以五人一大早就抱了書在桂五班門前等,等了半天才知道那位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請假去參加大朝會了。

  五人只能悶悶的往回走,還是教他們史學的蘇先生看不過去,指點他們道:「顧先生的算學是不錯,只怕欽天監的人都多有不及,但若論對算經的瞭解,只怕他還及不上一人。科舉所用的算經不會太難,且可能都出自算經,你們與其去請教他,不如去請教那人。」

  「那人是誰?」

  「跟顧先生倒是熟人,」蘇先生微微一笑道:「就是他夫人,女院的算學先生黎先生。」

  五人:……不就是顧先生的媳婦?都是夫妻了,能不是熟人嗎?

  德高望重的蘇先生自然不會騙他們,所以五人便找到了曲靜翕和曲維貞,希望他們能夠幫忙傳個話,幫個忙。

  如今終於有望解決積累許久的難題,五人哪敢怠慢,就算知道黎寶璐還在吃午飯,他們也願意跑到求知廊這裡等著。

  作為重開女學的倡議者,松山書院無人不識她,所以黎寶璐一進求知廊五人便立即起身上前見禮。

  黎寶璐的年紀跟他們一比的確很小,其中年紀最大的楊俊今年已經二十九了,但對著黎寶璐依然恭恭敬敬地行弟子禮。

  黎寶璐也不跟他們寒暄,在求知園裡找了一張空的石桌坐下便直入主題道:「將你們不解的算學題目拿來我看看。」

  五人也不敢坐,圍著石桌站立,聞言立即把筆記本掏出來翻到難解之處交給她。

  黎寶璐便翻開自己的草稿本,只瞄了一眼題目便在上面刷刷的寫下解題過程,寫完了才把它放在中間給他們逐一講解。

  而且她不止有一種解題過程,而是每一道題她都說了二至三種解題思路和過程,就算有一種有人聽不懂,另一種也絕對能聽懂。

  而且她速度極快,每次都不假思索就能把題目解出來,所以難題雖多,解法也多,但半個時辰下來五人積累下來的十三道難題還是全部解完了。

  黎寶璐將寫瞭解題過程的草稿紙撕下來交給他們,道:「一下講得太多,為免你們轉身就忘,這草稿紙你們帶回去吧。自己再解一遍,不懂之處就翻開草稿紙看,上面都有解法和說明。」

  五人這才發現草稿上整整齊齊的羅列著解法,一題歸一題,中間還特別貼心的空出一部分以給人區分開來。

  五人心中感動,連忙拱手行禮道:「多謝黎先生。」

  黎寶璐微微點頭,收拾了東西離開。

  求知廊裡還有其他先生在為學生解答疑問,看到黎寶璐皆微微一點頭便又繼續埋頭難題之中,或指點學生,或與學生討論。

  黎寶璐直接走到男院那邊的辦公室,問到顧景雲還未來書院不由微微蹙眉,不是說大朝會一結束就來書院嗎,怎麼還沒來?

  因為大朝會還沒結束啊。

  此時太和殿裡,朝臣們已經換了一種狀態,大家已經不站著了,而是乾脆的席地而坐,前面擺著矮桌,倆人一桌的吃午飯。

  已近未正(14點),他們卻才開始吃午飯,但就算腹中飢餓也沒能堵住他們的嘴,而是一邊吃一邊跟持反對意見的同僚吵架,有兩個差點抄起自己的飯碗砸過去。

  還是皇帝見狀不對,在龍椅上輕咳一聲道:「民生艱難,國庫空虛,殿內損毀的東西朕只怕都湊不齊了。」

  於是兩個差點拿自個飯碗互砸的官員立即乖乖的收回手,該為繼續打嘴仗。

  顧景雲淡定的在一片口水中捧了一碗湯喝,這是內侍剛把湯送上來時他眼疾手快趁著還未被眾人的口水污染時搶到的一碗,剩下的在大家邊吃邊打嘴仗時便放棄了。

  太子在台階上看得著急,這大朝會都開了一上午了,還一點結論也沒有,先生他怎麼能只喝湯不吃東西呢?

  之前還覺得他的潔癖沒什麼,反正他們這樣的人家這一點小小的潔癖並不難滿足,可現在再看太子卻覺得這潔癖果然是病。

  顧景雲在一片口水中後退,直找了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才重新坐下,然後掏出荷包,將裡面藏的點心吃了,然後就靠在柱子上看大家打嘴仗。

  其實勝負已經出現傾向,內閣權勢是大,但六部人多,加上御史台有半數的人在幫腔,又有皇帝作為後盾,所以內閣即便拉攏了不少人依然呈現了敗勢。

  顧景雲對此很滿意,嘴角微微一勾,除了最開始出來據理力爭外他便不再開口了。

  彭丹正坐在顧景雲的斜對面,他一抬頭就看到了顧景雲臉上的微笑,瞬時氣得肝都疼了。

  他都不明白顧景雲為何要這麼做,這件事雖然是皇帝提出來的,但從今日他突然出現在大朝會上,且上午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舌戰群儒來看,此事就是他主導的。

  更讓彭丹憋屈的是內閣中也並不統一,秦信芳和歐陽竟然都贊同此事,而六部中本屬於他的人也被顧景雲說動,反過來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彭丹還能維持現在沉著的表情已經是忍功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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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
發表於 2021-3-25 00:03:30 |只看該作者
第493章 放權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沒吃飽的群臣也不敢再吃,連忙停箸看向上首。

  太子一揮手當即有內侍上前將矮桌和飯食都撤下,群臣正要站起,皇帝便壓了壓手道:「諸卿坐著吧。」

  大家戰了半天早累得不要不要的,聞言立即躬身道謝,「謝陛下。」

  這一次大朝會開得太久,皇帝也很累了,他掃視了全場一眼,歎息道:「朕在潛邸四十餘年,自成年後出宮開府,凡臣下結黨懷奸,貪污受賄,夤緣請托,欺罔蒙蔽,陽奉陰違,假公濟私,面從背非,種種惡劣之習,皆朕所深知灼見。故朕欲澄清吏治,又安民生,兩年來殫精竭力,於公私毀譽之間,分別極其明晰,曉諭不憚煩勞,務期振數十年之頹風,以端治化之本。志願雖宏,但朕身體之差並不能支撐。」

  皇帝低頭看著眾卿,起身走下龍椅,扶著太子走到階前,伸手問道:「朕危矣,諸卿可願助朕?」

  群臣立即轉身面向皇帝跪下,俯身道:「臣等願為陛下效勞,死而後已!」

  皇帝緊緊地扶住太子的手,透過大門看著殿外蔚藍的天空道:「朕提議權下六部,加強監察並非是為了君王偷閒享樂,而是為了更好的治理大楚,諸卿的憂慮朕知道,若後人懶怠,諸卿皆有上書彈劾帝王之權,只要有理有據,爾當聽著。」

  最後一句話卻是對太子說的。

  太子跪在皇帝腳邊,恭聲道:「兒臣遵旨,請父皇下諭警告後人。」

  皇帝聞言微微點頭,偏頭看向史官。

  史官連忙跪下道:「臣已記載,退朝後便可頒下諭旨。」

  「朕的身體欠安,變革之事便全權交由太子,出此外,但凡國事須得先經過太子,太子不決之事再呈報給朕,彭卿,秦卿,由你二人領著內閣及六部協助太子。」

  彭丹再不願變革,此時也不得不咬牙低頭應下,「臣等遵旨。」

  殿下跪著的朝臣聞言有人歡喜有人悲,但還是歡喜的偏多,剛才大家雖然吵鬧不休,但其實主張變革之人已佔了大半,而皇帝剛才更是明確表態要變革。

  反對的人也找不出什麼好理由了,顧景雲說了,現在的變革不如說是規範各部權責,按制恢復。

  畢竟現在被內閣佔去的許多職權本就屬於六部,只不過百年來潛移默化之下大家已經習慣向內閣稟報而已,

  而皇帝也說了,他身體不好,太累了,不能再批閱那麼多的奏章,過問那麼多的國事,所以需要下放一定權柄,只處理一些重大國事,難道他們還能硬逼著皇帝拖著病體處理國事嗎?

  交給內閣五位閣老?

  這話誰敢說?

  那這天下到底是皇帝的還是內閣的?

  要知道內閣是皇帝智囊團的存在,本意是在皇帝處理國事時有不決,不懂之處可詢問內閣,最初內閣是沒有決斷的權利的。那些奏章本來應該是由皇帝自己批復的。

  但內閣發展到現在,他們不僅可以篩選奏章呈遞上去,還可以批復一些奏章。先帝時,內閣更是可以在國家大事上夾紙以批復,只需交由陛下再看一眼便可按照內閣的意見批復下發,相當於內閣可以代替皇帝發言,所以內閣權勢很大,黨爭同樣也很嚴重。

  先帝在位時奪嫡之爭愈演愈烈,內閣也四分五裂,彭丹是當今,當時太子的人,而其他三位內閣除了禮部尚書歐陽中立外,其餘兩位則是四皇子的人。

  黨爭到最後已經沒有所謂的正義,法律,君臣禮儀,而完全是對方贊成的我便反對,對方反對的我便贊成,完全不顧百姓的爭權奪利。

  皇帝沒想過裁撤內閣,但他的確很厭惡黨爭,所以才將吏治放第一位,他溫和慣了,想的是徐徐圖之,所以登基兩年來他沒有大刀闊斧的改革,也沒有找四皇子一系的人算賬。

  但他時間不多了,自個的兒子自個瞭解,太子比他更厭惡黨爭,而且因為性格和年齡擺在那裡,太子行事手段肯定會比他更為激烈。

  顧景雲的提議既能讓他從繁忙的政事中解放出來,也能趁機整頓吏治,還可以借此鍛煉太子,讓政權平穩的朝他過渡。

  所以皇帝在猶豫了兩天,又詢問過太后後果斷的在大朝會上丟下了這個炸彈,他要把政權全部交給太子,由其監國,自己就退居幕後養病了。

  所以你們有事沒事都去找太子吧,變革之事是必須執行的了。

  青壯官員,尤其是六部低階官員們皆摩拳擦掌的要大幹一場,內閣放權於六部,那他們的工作量肯定增加,權勢也增加,同時晉陞的速度也會加快的。

  嗯,果然還是改革好呀。

  而一直在借職位收斂錢財和行方便之門的官員則冷汗淋淋,職權變更,那交接之時肯定要查案卷,到時……

  眾官員哭,不知道現在辭官還來得及不?

  等顧景雲踏出太和殿時太陽都偏西了,他回身攙扶住踉踉蹌蹌的秦信芳,「舅舅,我送您出宮吧。」

  開了大半天的朝會,秦信芳臉都綠了,他微微點頭,將半身的重量都靠在顧景雲身上,由著他攙扶出去。

  其餘幾位老大人也都由下屬或年輕一些的官員攙扶出去,幸虧這樣的大朝會幾年也難得遇上一次,不然他們非掛在這裡不可。

  就連顧景雲都有些懷疑皇帝是故意的。

  故意這樣連續高強度的讓他們開會,使他們不得不同意變革。當然,這只是懷疑,他可不敢說出口。

  秦家和二林都駕了馬車在宮外等候,因為秦信芳身份高,秦家的馬車便在第一排,顧景雲直接扶著他上車,出去看到二林的馬車時便掀開車簾道:「我去秦府,你去書院接太太回家吧。」

  二林應了一聲,連忙調轉馬頭跟著秦府的馬車出去。

  顧景雲給秦信芳倒了杯熱水,又拉過他的手掌按了幾下,見他臉上恢復了血色才放下,「要不要給您請大夫?」

  秦信芳搖頭,舒了一口氣道:「老了,只不過大半天的朝會就累成了這樣。」

  他看向容色依然從容淡定的顧景雲,微微點頭道:「你跟著白一堂習武也有好處,我看殿中好幾個比你還強壯的都有些受不了……不掌實權也好,」秦信芳感歎道:「宦海沉浮,權勢更替,不僅勞心也勞身,你現在開開心心的也不錯,只是這事你怎麼又摻和進去了?」

  顧景雲淺笑道:「話趕話說到的,事雖由我提起,我卻不會參與,舅舅放心,他們抓不住我的把柄的。」

  「還是應該更小心些,對了,你母親和一堂何時回來?」秦信芳蹙眉道:「我雖同意了他們的婚事,但六禮只進了三禮,怎能一直在外遊蕩?就算他們不懼流言也不該如此胡鬧,趕緊讓他們回來把剩下的三禮都完成了,等成了親他們想去哪裡不成?」

  顧景雲輕咳一聲道:「師父有信回來了,說他們正在給師公起房子,等將師公師婆安排後就會回京。我和寶璐已經在給他們準備成親之物了,舅舅放心。」

  秦信芳滿意的點頭,轉而關心起外甥來,「你和純熙年紀也不小了,也可以要個孩子了。你師父且不必說,我看你母親也不會安於京城,不如趁著我和你舅母還有精力,趕緊要個孩子我們也可以幫你們帶著……」

  顧景雲一臉驚異,他還是第一次被人催生孩子,驚奇不已。

  要知道前幾年舅舅和舅母皆是耳提面命的讓他不要過早圓房,以免傷身還不利子嗣,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催他生孩子呢。

  顧景雲一臉懵,直到回到家中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黎寶璐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擔憂的問道:「是不是朝中有人針對你了?聽說你們吵得很厲害,差點把太和殿給翻了,連午飯都是在殿裡用的?」

  顧景雲回過神來,握住她的手道:「不與這個相干,是舅舅,」他抬頭目光炯炯的看著黎寶璐道:「舅舅催我們生孩子了,說他和舅母現在正有空幫我們帶孩子。」

  黎寶璐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這話題是怎麼從朝堂政事轉到這兒來的,她有些不敢對視顧景雲如火般的眼神,目光游移了一下結巴道:「這個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吧……」

  他們也沒避孕啊,一開始黎寶璐倒是算了安全期,特意給避開了,但沒兩個月就徹底被顧景雲打亂了,因為她很難攔得住他。

  所以到最後她也破罐子破摔的任由他胡來了,反而也一直沒懷上。

  黎寶璐覺得這是運氣。

  顧景雲嘴角微翹,從身後抱住她,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笑道:「我們雖不能決定,卻可以努力努力,我想次數多了總能中的吧?」

  黎寶璐搖頭,一臉嚴肅的道:「這是錯誤的認知,從醫學上來說唔唔……」

  顧景雲堵住她的嘴巴,直接抱著她滾到榻上,他當然知道不是越多越好,縱慾反而會降低受孕率,但他覺得低就低吧,他們現在年紀還小,孩子的事不急,但他就是需要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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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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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引導

  正如顧景雲所說,除了在九月初一的大朝會上露了一下面,與彭丹等人大戰了一場後,這場變革就跟他無關了。

  剩下的日子裡他不僅不去衙門,連皇宮都不去了,全身心的撲在清溪書院上,二皇子和三皇子要聽課就自己到清溪書院來。

  對此要求,宗室氣得差點跳起來,二皇子和三皇子卻樂得屁顛屁顛的叫著「先生英明」,然後藉著上課的借口隔三差五的往清溪書院跑。

  只要跑出了皇宮,他們去別的地方還不容易嗎?只要按時回到皇宮就行,又有太子哥哥幫忙打掩護,倆人簡直樂得不要不要的,差點就想住在宮外不回去了。

  顧景雲既要教長松班,又要教桂五班,時間並不寬裕,盯著兩位皇子的活兒就交給了黎寶璐,於是黎寶璐就拎了兩個掩藏身份的皇子去求知園,那裡時時都有人,倆人又不拿捏身份,倒跟不少人交上了朋友。

  連帶著黎寶璐有空便去求知園,楊俊等人看見她便拿了問題請教她,一開始只是算學,後來偶爾發現黎寶璐對經義及策略的見解也很不凡,有些經義題他們一直不解,連先生都有分歧的問題她卻能給出有理有據的答案。

  幾人瞬間就把問題擴大化了。

  旁聽的人見狀也紛紛加入進來,讓這個探討問題的團隊再次擴大。

  一群男同學拿著課本或筆記圍著黎寶璐問問題,這讓過來找寶璐看到這個場景的顧景雲很不爽,於是他回身就把自個桂班的學生全都拉來,大手一揮就讓他們去跟那些男同學交流交流。

  看見顧景雲,大家自然的拋棄黎寶璐跑去糾纏他,黎寶璐是解答了他們不少的疑問,但論起權威必定還是顧景雲更厲害。

  畢竟他是前科狀元呢,而且學識淵博也是有目共睹的。

  黎寶璐終於可以歇一歇了,拿過顧景雲送來的竹筒便擰開,裡面是還溫熱清亮的潤喉茶,她直喝去大半才停下。

  二皇子和三皇子顯然被大家的學習熱情震懵了,半響才合上大張的嘴巴道:「先生們常讓我們多讀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有人為看書鑿壁偷光,捉螢做囊,我一直以為那都不過是人杜撰出來的故事,世上怎麼會有那麼愛看書的人呢?可現在見他們如此情態,我方信一二。」

  黎寶璐笑道:「讀自己喜歡的書,從裡面獲取知識的確是一件很令人愉悅之事。書乃教化萬民之物,你們不愛讀書是因為沒有從中得到樂趣。」

  三皇子還小,所以一臉懵懂的看著黎寶璐,二皇子卻不小了,再過幾年他就要說親,也要入朝參政了,現在已經會自己思考了,因此他低頭沉思道:「可是我就是不愛看書,就是找不到樂趣怎麼辦?」

  三皇子震驚的看著二哥,一臉「我沒想到二哥那麼蠢」的表情,惹得二皇子忍不住伸手揍他。

  黎寶璐則哈哈大笑道:「你不是很喜歡上顧先生的課嗎,怎麼能說怎麼都找不到樂趣呢?」

  「那怎麼能一樣?」二皇子道:「顧先生沒給我們講課本上的知識,全是給我們講故事呢,連課業都是佈置的故事。」

  比如他給他們說了一個故事,就讓他們寫從中學到了什麼,有何警示,若是他們遇到那樣的情況會如何做,這樣不限定的作業並不難,最要緊的是不管他們怎麼寫顧先生都不會罵他們,就算他處理的方法不好或錯誤,顧先生也不會鄙夷或責怪他,而是幫著他去找更好的方法,或是直接告訴他讓他去問某某該如何做。

  讓他知道何為知人善用,上位者可用人的道理。

  「那就是課本,」黎寶璐看了眼被學生們圍在中間的顧景雲,嘴角上挑道:「你們先生說的那些故事也都是從書上來,既然你們愛聽那些故事,也應該愛看那樣的故事才是。」

  二皇子眼睛一亮,問道:「那先生那些故事都是從哪本書來?」

  黎寶璐看了一眼被圍在中間的顧景雲,覺得他短時間內只怕出不來,因此轉身道:「你們跟我來,我去幫你們借一些書。」

  倆人跟著黎寶璐去了清溪書院的藏書樓,她直接領著他去史學的領域,從中拿了一本《魏史》,想了想還是又拿了本《資治通鑒》,又上二樓在一個角落裡拿了一本遊記一本地域志。

  「這四本書都很不錯,你可以先看看。」

  二皇子一看到書臉就有些發苦,尤其是《魏史》和資治通鑒,那大部頭他看著就眼暈。

  黎寶璐卻直接塞進他懷裡,笑道:「你的身份使然,這輩子是不用科舉了,只這一點你就比很多人幸福了。其他的書可以少看,史書卻可以多讀一些的。」

  黎寶璐頓了頓又道:「若你精力多我還建議你熟讀《論語》和《道德經》,對了,你讀完《論語》了吧?」

  二皇子臉一紅,梗著脖子道:「當然讀完了,我都那麼大了。」

  只不過也忘得差不多了,他讀《論語》的時候他們家的情況還很不好,雖然他有一個學識很淵博的先生教導,但他還是學不進去。

  因為他的身份,對方也不強求他會背,只要他能讀出來,認全裡面的字知道大概的意思就行。

  而那時候京城處處是危機,除了太子府他哪裡都不能去,出府一次比現在出宮一次還難,每日除了捧著書就還是捧著書,最後書沒讀幾本卻無比的厭惡起讀書來。

  這幾天在清溪書院中感受到了那濃郁的學習氛圍,見女學生們走路都會捧著一本書看,這位少年郎也不由產生了一種羞愧的情緒。

  雖然對懷中這四本厚厚的書依然沒好感,他依然強笑著抱住了。

  搞定二皇子,黎寶璐看了眼跟靜翕差不多大的三皇子,想了半天才從書架上找出一本薄薄的寓言書給他。

  這個時代根本沒有所謂的兒童讀物,給兒童讀的書就是《百家姓》《千字文》和《論語》,她覺得還比不上《資治通鑒》好看呢,至少人《資治通鑒》裡還有故事呢。

  這本薄薄的寓言書是手抄本,也不知是何人何時所寫,要不是她愛看雜書也不會翻出來,因為是收錄的前人的寓言故事,並無特別之處,所以不出名。

  但黎寶璐依然很喜歡,前不久剛抄了一本給曲靜翕和曲維貞,給他們當睡前故事閱讀。

  寓教於樂嘛,現在可以拿來培養一下三皇子對讀書的興趣。

  反正她記得她前世之所以那麼愛讀書就是因為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書看,這種愛好同樣延伸到了這一世。

  故事性的東西她特別愛看,記憶得也特別快,她想孩子都一樣,他們既然喜歡聽故事,那肯定也愛看故事。

  等顧景雲終於從人群中解脫出來時就看到二皇子和三皇子正在低頭認真的看書,而黎寶璐坐在石桌上吃點心。

  顧景雲挑了挑眉,走過去掃了一眼他們手上的書,心中瞬間明瞭。

  他心中有些好笑,他知道妻子愛看故事類型的書,沒想到還把兩個孩子往裡帶。

  他失笑的搖搖頭,對倆人道:「天色不早了,你們回宮去吧。這些書都是書院藏書樓的,一旬便要歸還,因此你們不得弄丟,損傷及髒污。不然罰你們抄十遍《論語》。」

  本來不放在心上的倆人瞬間一凜,寶貝一樣的捧著書應下。

  顧景雲這才把他們交給守在書院外面的侍衛,由著他們把人護送回去。

  眼角的餘光看到巷口有人快速離開,他不由冷笑一聲。

  黎寶璐只是掃視了一眼,「要不要我去攔住他們?」

  顧景雲搖頭,「由他們去吧,我既然敢把他們領出來,自然就不怕他們截胡挑撥,且看誰更高一籌。」

  黎寶璐就放下心來,拉著顧景雲的手道:「我們今天晚上去舅舅家吃飯,舅母都提了兩次了,再不去她就要帶著妞妞殺到家裡來了。」

  「我們上街去僱車,讓二林送維貞和靜翕回去,子歸這幾日只怕都會留下跟同窗交流,時間會晚點。」

  平時都是趙寧帶著師弟師妹上學下學,不過他現在進入衝刺階段,上學時間不變,但回家的時間卻延後了,有時候還要跟同窗們參加文會,時間不定,所以最近都是倆人接兩個弟子回家。

  把二林留下等曲維貞姐弟,倆人藉著寬大的袖子手牽著手往外走,斜陽照在身上平添了兩分暖意,倆人直接散步一般走出了清溪書院的範圍,這才招手叫來馬車。

  顧景雲扶著寶璐上車,後面目睹了一切的黃先生抽了抽嘴角,「唰」的一下放下簾子,對車伕道:「不用叫人了,我們走吧。」

  哼,整日裡秀恩愛也不怕散得快,要不是他所授的學生有求於他們,他才懶得停下要搭他們呢,不搭更好。只是學生們的算學到底該怎麼辦啊?

  黃先生無限憂愁起來。

  倆人比二三皇子遲了近一刻鐘上馬車,結果還在內城時超過了他們。

  黎寶璐從車窗裡看到停在路邊的馬車,抬頭看了一眼茶樓,不由擔憂道:「真的沒問題嗎,他們畢竟還小……」

  顧景雲嘴角微挑道:「就是因為小才更不好威逼利誘,你且看著吧。」

  他把二皇子和三皇子引出皇宮本意便是為太子牽制一部分人,讓他身上的壓力輕些,現在見那些人終於按捺不住接觸上來了,他自然不會心急。

  他既然敢把他們帶出來,又怎麼可能不做好準備?

  茶樓裡,三皇子依然一臉懵懂的抱著點心啃,二皇子卻一臉不耐煩的看著對面的人,他一開始還以為表兄真是偶遇他,他這才跟著他們來茶樓喝茶的,誰知道竟然是為了挑撥他們和太子哥哥的感情。

  哼,正當他是吳下阿蒙什麼都不懂呢?

  殊不知顧先生早就跟他們說過,隨著他們的年齡增長,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來攛掇他們去跟太子哥哥爭位,這些人當然不可能是為了他和三弟,而是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為了利益挑撥皇子互相爭鬥,他父皇以前那麼慘,他們以前過得那麼戰戰兢兢不就是因為這些人的賊心嗎?

  二皇子冷笑的看著對面的人,眼中閃過寒光,這是真把他們兄弟三個當成爭權奪利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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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03:56 |只看該作者
第495章 震虎

  太子監國,加之朝政改革,朝局再度動盪起來,短短兩月便有二十幾名官員因交接工作時案牘不清,手續不明而被查辦。

  雖然沒死人,但罷官流放及判刑的卻不少,兼之內閣放權六部,官員們都在適應新職權,朝局可謂紛紛擾擾,變幻莫測,甚至有大臣向皇帝彈劾太子趁機攬權。

  而皇帝對此並不回應,一心呆在養居殿裡養病,聽聞徐院正等御醫已經被勒令不准出宮,可見皇帝病情嚴重。

  就在大家陷入新朝換舊朝的興奮和恐慌中時,國舅王家把大房嫡出的次子王橈送到了軍營中歷練。

  許多人都未留意到這條信息,實在是最近京城的大事一出接一出,哪一出都比這個吸引人的目光。但有心人卻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忍不住心一跳,再往細裡查才發現王家在把王橈送去軍營前正好進宮給太后請安,不巧在慈寧宮裡碰到了前去請安的陛下。

  而皇帝過問了一下王家後代的情況,第二天王橈就送去軍營了。

  自先帝駕崩,蘭貴妃殉葬之後,皇宮在太后和皇后的掌控中不說滴水不透,至少不會把消息傳得滿大街都是。

  以往能夠傳出來的消息都是上位者們想讓他們知道的消息,而這個消息只要有心他們就能打聽得到。

  糊塗的人自然糊塗,不解其意,但身在其中的人和聰明人卻明白皇帝這是在警告。

  警告像王橈一樣想要別有用心的接近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人,如果再犯,陛下的手段未必會像對王家那樣溫和,畢竟王家是皇帝的外家,他會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網開一面,對別人卻未必會如此。

  王橈剛剛出京,剛剛想要伸手的人全都縮了回去,除了皇宮,顧景雲是第二批收到消息的人,他淺笑著把寫了消息的紙張丟進火堆裡,對前來送信的小黃門笑道:「已經入冬,太子殿下只怕更忙了,暫時將他的課程推到年後吧,我這裡給他佈置一些課業,讓他開春前做好交給我就行。」

  內侍躬身應下,「是。」

  顧景雲將一個盒子交給他,又道:「若是在太子殿下那裡碰到二皇子和三皇子便替我轉告他們,就說天冷了,不必他們跑出宮了,下旬開始我會進宮為他們授課。」

  內侍更恭敬的應下。

  冒頭的針尖已被拔去,他們自然沒必要出來了。

  可憐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殿下並不知道,聽到消息時還哀嚎一聲,「顧先生,我們不怕冷啊,我們想出宮讀書啊~~」

  太子聞言同情的看著兩個弟弟,明智的沒告訴倆人他們可能被先生利用了。

  他乾巴巴的替顧景雲說了一句話,「顧先生也是擔心你們出去受寒嘛。」

  「我們身體好得很,一點兒也不怕冷,」二皇子可憐巴巴的看著太子道:「太子哥哥您跟顧先生說說情,還讓我們去清溪書院聽他上課吧。」

  三皇子:「是啊太子哥哥,我發現在清溪書院上課的效率比較高。」

  太子看著他們更加同情,「據我所知,顧先生好像已經向父皇遞折子了,母后這段時間對你們頻繁出宮有不少意見,加上父皇一個人在養居殿養病有些煩悶,你們覺得父皇和母后會不會很高興顧先生所請?」

  二皇子捂著胸口倒地,「顧先生太過分了,為什麼一邊給我們傳話一邊給父皇上折?而且還是讓內侍順便傳話,父皇不是不管朝政了嗎,為什麼還能看到顧先生的折子?」

  太子輕咳一聲道:「因為這不是朝政,是家事呀。」

  二皇子和三皇子淚流滿面,聽說京城冬天時特別熱鬧,因為大家都沒事幹所以都跑街上來玩,而且要準備年貨了,他們還想看看京城冬天外面是什麼樣子呢。

  二皇子和三皇子望著巍峨的宮強,心中悲傷不已,明明身在京城的最中心,他們卻沒見過外面百姓過冬的盛況。

  二皇子掰著手指頭數,「太子哥哥,我還有多久才能出宮開府啊?」

  太子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眼中流露出笑意道:「快了,你虛歲十三了,再過三年就能定親,再兩年就能成親,成親後就可以出宮開府了,到時候讓父皇給你封個親王當,想什麼時候出去玩就什麼時候出去玩。」

  二皇子覺得更悲傷了,還需要五年!

  三皇子直接就「哇哇」的哭出聲來,太子和二皇子低頭看著頭髮剛勉強能梳成一個小髻的三弟,眼中的同情差點成實質般流露出來。而二皇子總算覺得不那麼傷心了。

  不管怎麼樣,在太子明著出手,皇帝暗中插手後京中安靜了不少,改革速度加快,在六部完成收權時,監察百官的御史台也完成了變革。

  當然,這還只是開始,因為變革不僅針對京城,還針對地方,御史台監察百官,今後會派出巡查御史巡查各地,而每個省份還會派出御史台的官員駐紮,不再像以前一樣由地方長官兼任監察之責。

  於是大家發現朝中缺人,極其缺人,不僅京官,地方官也缺,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在了即將到來的春闈上,今年春闈錄取的人數有可能會增加。

  一直埋頭苦讀不理朝中事的書生們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由一震,心思開始浮動起來。

  顧景雲教授的桂五班學生更是圍著顧景雲打聽消息,大家都知道他是太子的老師,現在太子監國,只怕沒人會比他更清楚這件事了。

  顧景雲看著眼巴巴望著他的學生們一笑,搖頭道:「我從未聽殿下說過春闈要增加錄取人數。」

  大家微微失望。

  「那先生可知這一科的主考官是誰?」

  顧景雲依然微笑著搖頭,「此事朝中還未定下,不過我想不是歐陽尚書便是金掌院,現在距離春闈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你們的主要精力依然要放在經義和策論上,閒暇時則溫習一下四書五經,只背誦原文。算學和律法也要抽出時間來複習,」

  顧景雲頓了頓道:「內閣放權,六部同樣要下放一些權力給地方,對官員務實的能力更為看重,因此你們放在算學和律法上的時間一定不要少於五分之一,其餘的時間你們自己安排吧。」

  學生們聞言心中一動,紛紛相視一眼。見顧景雲起身要離開,十人連忙側身讓到一邊,拱手恭送他。

  等顧景雲一走大家立即圍住趙寧,「子歸快說,先生可有給你畫算學和律法的學習重點?」

  「你每日花費在算學和律法上的時間有多少?」

  「先生是不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算學和律法會大幅增加?」

  趙寧從人群中伸出一隻手來大喊:「施兄快救我!」

  施瑋就一把將他推到椅子上,按住他的胸膛惡狠狠的道:「救你?也行,先從實招來,先生可有什麼資料給你複習?交出不殺!」

  「對對,交出不殺。」

  雖然大家都是顧景雲的學生,但趙寧是不一樣的,他可是正式拜師的徒弟,享受到的資源自然是不一樣的。

  見識過顧景雲的學識後要說大家不羨慕嫉妒是不可能的,他們自認已經夠出色的了,在被分到顧景雲這位先生時心中還有些嘀咕,但這兩個多月來他們的進步全都可用巨大來形容。

  顧景雲教給他們的不僅是書本上的知識,還有些是長輩親人才會傳授給後人的知識他也都一一教給他們,包括為官之道。

  如果一開始大家對顧景雲只是面上情,對他的學識人品等都還抱有懷疑,現在他們已經對他深信不疑,而且是真的將他當成一位恩師來看待的。

  趙寧「頑強抵抗」了一陣,最後不敵只能從他的書籃裡抽出一份裝訂好的冊子道:「行了別逼我了,諾,這是先生和我師娘聯合給我出的題,全是算學律法等雜學方面的,先生說了,等我把這些題目都做下來卻理解融會貫通,雜學類的題目就不用擔心了。」

  眾人聞言一擁而上紛紛爭搶。

  趙寧大叫道:「別搶,別搶,我可只有一份,扯壞了就真沒了,你們想要就各自抄寫,可不能損壞我的冊子啊……」

  等趙寧從九人的圍攻中鑽出來時頭髮都差點散了,見施瑋喜滋滋的站在一邊,他氣得跳起來就揍他,「都是你挑撥起來的。」

  施瑋嗷嗷叫道:「有難同當有福同享,而且我這可都是為了顧先生。」

  「呸,我看是為了你自個吧,瞧把我弄成什麼樣了?」

  「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成嗎,下次我一定讓他們溫柔些,」施瑋笑著搭著他的肩膀往外走,樂呵呵的道:「如今他們拿到了冊子,就算再不喜歡雜學也會拼了命去學的,那可是先生給你開的『小灶』呢,只是光聽就知道有多難得了。」

  趙寧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到時候顧先生教的這一個班錄取率要是高,那他在清溪書院的地位可就更穩固了……呃,」看到突然出現在面前的人,施瑋笑臉一僵,「顧兄?」

  趙寧停下腳步看向對方,疑惑的看向施瑋,「顧?」

  顧樂康拱手行了一禮,看向趙寧道:「你就是趙子歸吧,在下顧樂康,想要見一見顧先生,不知可否代為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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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發表於 2021-3-25 00:04:09 |只看該作者
第496章 見面

  趙寧驚訝的看著面前的青年,他當然認識顧樂康,他老師同父異母的弟弟,三年前他曾見過他,但當時他是意氣風發,驕傲恣意的少年,現在……

  顧樂康斂手而立,沉靜的抬起眼眸與趙寧對視,淺淺一笑道:「還請趙公子代為引見。」

  趙寧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顧公子要見先生自可以遞拜帖上門,何須我引見?您是先生的弟弟,我想先生是會見你的。」

  顧樂康微微搖頭,「還請趙公子幫忙問詢一聲,若顧先生願見我,明日午時我在狀元樓等候,若不願此事就當在下沒有提過。」

  「四爺!」站在顧樂康身後的長順忍不住叫了一聲。

  顧樂康卻沒有理他,而是對趙寧微微點頭,轉身便走。

  趙寧疑惑的撓著腦袋問,「他這是怎麼了,既然想見先生上門便是,何必繞那麼大一個圈來請我引見?」

  施瑋目光複雜的道:「因為他不想為難顧先生,你沒發現門口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嗎?」

  作為一直被顧樂康這個天才壓著的才俊,施瑋對這位脾性不太相投的「敵人」可熟悉得很,這人驕傲,自負,如果說以前還喜歡仗勢欺人的做些小壞事,比如欺負同窗,嘲笑同伴之類的,那麼現在他所有的負面性格全部沉澱了下來,全部變得穩重隱忍了。

  而且似乎他身上最難能可貴的品質還未消散。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得說顧樂康是一個很有底線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很看重家人的人。

  就為了得他祖父一個贊,這人就能夠一天六個時辰呆在書院裡奮戰,連吃飯都能忘記的那一種。

  所以施瑋等人嫉妒他,卻也打心底裡服氣,畢竟論起勤奮他們幾個天之驕子都比不上他。

  而且他們幾個都是為了科舉而努力,所以還會費心去經營人脈,顧樂康……

  顧樂康以前就是個只會讀書的天才,雖驚才絕艷卻也驕傲自負,身邊都是捧著他的人。

  施瑋歎氣,「你不知道,以前他看人都是用眼角的餘光看的,特別氣人。京城裡同齡人中除了長楓書院的學生外沒人願意跟他做朋友,沒想到他一朝勢落,最先疏遠的竟然是一直圍著他的那些同窗。」

  「雖然他以前的性格的確很不好,但他對朋友還是很義氣的,大家有個什麼難處只要他能幫上忙他都會出手相幫,出錢還出力。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只要拿了功課請教他,他也不會藏私……」也正因為知道這些,顧樂康被人諷做奸生子,忠勇侯府沒落,顧懷瑾的面子被人扒落踩在地上時,作為其宿敵的施瑋和鄭旭才沒有跟著眾人去踩一腳,反而有意的在圈子裡淡化顧樂康的存在,沒人想起他,也就沒人會再侮辱他。

  趙寧頗為驚訝的看著施瑋,「沒想到你也有如此感性的時候啊。」

  施瑋回過神來,臉上的神色一收,踹出一腳道:「你少說話多做事,趕緊去跟顧先生稟報吧,我看顧樂康身後跟著的那個僕人有些問題,倒像是來監視他似的,要是顧先生不願意見他,那就趁早拒絕,我想顧樂康不會強求的。」

  顧樂康當然不會強求,要見顧景雲多的是辦法,他卻選了時間最長,最麻煩,也最顧慮顧景雲心情的一種。

  就算再怎麼疏遠,血緣上他們也是兄弟,顧樂康大可以直接上顧府拜訪,顧景雲還不屑於在這上面為難他,但突然見到異母弟弟心情肯定不會好的。

  還可以直接到書院拜訪,直接在路上攔車,這些方法顧樂康都沒有用,反而是找趙寧幫忙傳話,你願見我否,願則來,不願則算。

  可以說是細心照顧到了顧景雲的身心,不過顧景雲本人還真的不介意見他。

  因為最近過得滋潤,突然聽到顧樂康的消息他臉上的笑容也沒變,而是笑著點頭道:「明日上午我只有兩節課,未到午時就能下學,倒是可以去一趟。」

  還頗有興致的看向黎寶璐,「你去不去,到時候請你吃桂魚,聽說是新從蘇州請來的一位廚師做的,很地道。」

  黎寶璐流了一下口水,最後還是搖頭道:「我明天上午課多。」

  顧景雲惋惜,「那你肯定是吃不到了。」

  「其實你可以給我打包,」黎寶璐巴巴的道:「你見他應該不費多少時間吧,到時候打包回來我們一起吃。」

  顧景雲嘴角微挑,「那你等我回來,我們不去食堂了,去教捨吧,天那麼冷,在教捨裡可以點火盆取暖。」

  黎寶璐連連點頭,「我一下學就回去點火盆,你回來時屋子應該就燒暖了。」

  顧景雲心情愉悅的點頭,和黎寶璐約定了明天中午的行程。

  一旁的趙寧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先生,您要不想師娘單獨去求知園就明說唄,何必繞那麼大一個圈?也不嫌累得慌。

  顧景雲一點兒也不嫌累,第二天上完課就讓人給黎寶璐傳去一張紙條,叮囑她一定要盡早生火暖屋,今天很冷,他感覺有些受寒了。

  然後便朝狀元樓去。

  此時距離午時還有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但他知道顧樂康只怕早等在那裡了。

  顧樂康此時正站在二樓的一個包廂窗口邊看著底下的熙熙攘攘,半響才幽幽的呼出一口氣。

  其實京城沒變,他覺得變了是因為他的心境變了。

  顧樂康轉身正要回桌邊坐下,就看到二林駕著一輛馬車停在酒樓下面,他微驚,微微探出頭去看。

  就見顧景雲一身素衣的從車上下來,仰頭直直地看向探出身子的他。

  顧景雲露出一抹微笑,抬腳就往裡走,顧樂康已經轉身疾步走出包廂迎接。

  他頗有些無措的看著正緩步走上樓梯的顧景雲,等人到了跟前才微紅著臉一揖到底,「兄,兄長……」

  顧景雲微微點頭,腳步一轉進入包廂。

  顧樂康就深深地鬆了一口氣,連忙跟上。

  長順眼睛一亮也要跟進去,顧樂康就停下腳步回身看他,眼中閃過厲色,「你在外面候著吧。」

  「四爺!」

  顧樂康眼神凌厲的看著他,二林連忙笑著拉住長順,「長順叔,咱叔侄倆好久不見了,不如你跟我在外頭嘮嘮嗑?」

  長順扯了扯嘴角,僵硬的應下了。

  顧樂康這才進包廂關上門。

  顧景雲正站在窗口往外看,聽見聲響才回過身來看他,「他是來監視你的?」

  顧樂康低下腦袋。

  顧景雲嗤笑一聲,「讓我猜一猜,吩咐此事的人一定不會是顧侯爺,他不會那麼蠢,你是他目前最有出息和希望的孫子,他不會讓你與他,與忠勇侯府離心的,那就是顧懷瑾了,他不是被關起來了嗎,怎麼,被放出來了?」

  顧樂康垂下眼眸,上前給他倒了一杯茶。

  顧景雲輕撫茶壁,見他緊抿著嘴角不說話,就好奇的問道:「你見我是為什麼事?」

  顧樂康張大了嘴巴,他只是想讓長順看見他努力來顧景雲,還真沒想過他見到顧景雲後要說什麼話。

  顧樂康腦子裡一片混沌,半響才結結巴巴的道:「我,我要回老家了,下次見面還不知是何時,所,所以我來看看您。」

  顧景雲蹙起眉頭,抬眼認真的打量顧樂康。

  見他低垂著頭,兩手緊張的摳著手指,他就忍不住皺眉,這都是什麼毛病,竟然將自己的緊張暴露無遺。

  他緊蹙著眉頭道:「你不是回來參加明年的春闈嗎,現在又要走?」

  顧樂康乾巴巴的解釋道:「離春闈還有一段時間,等過完年再回來也趕得急的。」

  顧景雲眉頭鬆開,放鬆的倚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是顧懷瑾又鬧起來,你打算送他回祖宅?」

  顧樂康驚訝的抬頭看向他。

  顧景雲冷笑一聲,「顧侯爺的心倒是挺大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顧樂康,蹙眉道:「奉勸你一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此時出京無異於放棄明年的春闈,你需得再等三年。我雖未看過你現在的水平,但我想比之三年前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取中應該不難,只是名次高低罷了。但科舉也如同戰場,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三年前你已經放棄過一次,這一次再不進場或是在場中出意外,待到第三次……」

  顧景雲冷笑的看向他道:「一旦考場失利你就會陷入一種怪圈,怎麼也考不中,越想考中就越考不中。你一輩子都只是個舉人,一輩子都要困在京城中走不出去,你是否可以是銅牆鐵壁不在乎世人的流言蜚語?」

  顧樂康眼圈一紅,抬頭看向他,「那你呢,你為何能一直不懼世人的流言蜚語?難道你是銅牆鐵壁嗎?」

  顧景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心志強大自然不懼,你是做不到的。」

  顧樂康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埋頭痛哭,他的確做不到,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不在乎,所以表現得冷漠沉靜,可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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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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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7章 瘋了

  顧景雲舉杯抿了一口茶,並不勸他。

  顧樂康也不用他勸,他只短暫的哭了一下慢慢便收聲,然後抹乾眼淚看向顧景雲,生硬的轉移開話題道:「你要不要點些菜?」

  「你要與我共進午餐嗎?」

  顧樂康臉一紅,不知該如何回答。

  顧景雲放下茶杯拉了一下旁邊的繩子,鈴鐺聲響起,酒樓的夥計很快拿著菜單上來。

  顧景雲點了三菜一湯,淺笑道:「還有其他的事嗎?要是事情不大,我們現在就說吧,我回書院再用飯。」

  顧樂康紅著臉道:「其實並沒有什麼事了……」

  顧景雲微微點頭,扭頭對夥計道:「那就將飯菜給我打包,一會兒我帶走。」

  「是。」夥計躬身退下,長順探了頭想看,卻被二林緊緊地盯住,包廂門重新關上。

  顧景雲好整以暇的看顧樂康,「我與忠勇侯府的恩怨其實並不與你相干,你不必每次見到我都一臉愧疚的模樣。」

  雖然他一開始挺討厭他的,也想過要把他弄死弄殘之類,可惜他沒給他出手的機會。

  顧樂康低下頭,一時間不知該跟顧景雲說什麼,包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這種安靜一開始讓顧樂康很難受,心臟好似被人抓緊了似的,他只能既尷尬又無措的去偷瞄顧景雲,欲言又止。

  見他正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嘴角邊帶著淺笑,手指輕輕撫摸著茶杯,顧樂康的心突然一下子便放鬆了下來,也扭頭看向窗外。

  倆人便相對而坐,默默無語。

  顧景雲是在等他的菜,想著一會兒回去還得繞到點心鋪子裡買幾包她愛吃的點心當下午甜點。

  她下午的課也不少,勞動量大肯定會餓得快……

  顧樂康卻是難得的放空大腦什麼也沒有想,就這麼呆坐著,最後反而靠在椅子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顧景雲掃了他一眼並不做打擾,他雖然還沒摸清顧樂康為何要來見他,不過現在似乎已經不重要了。

  這個異母弟弟出乎意料的對他有感情,三年前他沒有因他的回歸而恨他,而現在他在受盡恥笑和懷疑後依然沒有因此恨他,他又何必再拿出心神來戒備他呢?

  顧侯爺想要隱忍逆襲只怕是不可能了。

  顧景雲嘴角微微上揚,微微閉上眼睛養神,直到聽到外面傳來夥計招呼的聲音他才睜開眼睛起身。

  椅子摩擦地板發出聲音,顧樂康偏了一下頭繼續睡。

  顧景雲蹙了蹙眉頭,拉了一下椅子,顧樂康這下動也不動一下,仰著頭繼續睡。

  他頗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頭,最後還是伸手推了顧樂康一下。

  顧樂康驚醒過來,差點摔到地上去。

  「夥計來了,我也要走了。」

  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敲門聲,夥計得到應允後推門進來,手裡拿著兩個食盒,「客官您點的菜好了。」

  顧景雲微微頷首,扭頭對顧樂康道:「我說的話希望你能記住。」

  「多謝兄長。」

  顧景雲拿過食盒便走,一出包廂門長順便急切的看過來。

  顧景雲眼中閃過諷意,將食盒交給二林轉身便走。

  二林連忙追上去搶過食盒,長順則急切的推開門進去,「四爺,三爺怎麼提著食盒走了,他不在這裡用飯嗎?」

  顧樂康面無表情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三爺答應去見三老爺了嗎?」長順著急的道:「三老爺現在病情嚴重……」

  「他沒有答應,」顧樂康抬高了聲音打斷他的話,「父親那裡我會去說的。」

  長順蹙眉,「他怎麼能不答應?三老爺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就算三老爺和秦氏和離了,三老爺也是他父親,他也還姓顧……」

  顧樂康「砰」的一聲將茶杯丟在桌上冷冷地看著長順。

  長順便打了一個寒顫。

  「走吧,回去見父親。」顧樂康冷眼盯著長順道:「我已經努力過了,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父親與其想著此時拉攏三哥,不如想著怎樣不再招他厭惡的好。長順,我明年開春就要入場考試,祖父對此非常的重視,我若是因父親再一次缺考,祖父會怎樣處置父親先不說,你覺得他會如何處置你?」

  長順臉色一白,瞪大了眼睛看著顧樂康。

  「我知道你對父親忠心耿耿,對此我也很滿意,但你也該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父親的病是心病,心藥是沒有了,要治癒就還有一個辦法,將那心病剜去,讓他再想不起來,久而久之心病自然也不藥而癒了。」

  長順臉色慘白,在顧樂康的迫視下微微點了下頭。

  顧樂康滿意的起身離開。

  顧樂康直接回三房,顧懷瑾還被關在三房內,除了他們這一房的院子他哪兒也去不得。

  自從他被白一堂當街踢了一腳,又丟盡臉面後便被關在了這裡面,而顧樂康則被祖父接到正房去讀書。

  因為顧懷瑾是被關禁閉,連帶著他母親方氏也不得外出,顧樂康當時得知了父親當街鬧出來的事後是又傷心又悲憤,根本不願來見他,正好明年就要考試,他便埋頭苦讀。

  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他所有的時間都埋頭在書本上,只偶爾在花園裡溜躂上一圈,等他想起去給父母請安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

  僅僅是三個月,顧懷瑾便瘦得只剩下一張皮了,把顧樂康狠狠地嚇了一跳,仔細一問才知道當初白一堂踢的那一腳不知有何蹊蹺,外表看不出一絲傷痕不說,過後還不疼了。

  顧懷瑾本也以為沒事,可誰知當天晚上的後半夜他就生生的疼醒,嚷著要叫大夫。

  事情驚動了顧修能,看兒子疼得臉色煞白,顧修能也心疼,連夜請了大夫,誰知道大夫看過後卻說顧懷瑾沒事。

  而顧懷瑾則在大夫來了以後又不疼了,大家便以為顧懷瑾是故意裝出來想要找白一堂算賬,連顧修能都拂袖而去。

  沒人相信顧懷瑾,但他的確是時疼時不疼,尤其是每天的後半夜,疼痛幾乎入髓,一直持續了近二十日才好。

  顧懷瑾本來就是真的受傷了,還沒人相信他,加之方氏的冷漠和時不時的爭吵,再加上丫鬟潑婦們偶爾傳進來的流言蜚語,顧懷瑾迅速的消減,精神上也陷入了一種癲狂中。

  要不是顧樂康想起來給父母請安,顧懷瑾的狀態只怕還沒人發現呢。

  顧修能看到兒子變成那樣大發雷霆,既恨白一堂出手太狠,又怨方氏冷漠,竟然隱瞞顧懷瑾的病情。

  顧修能一怒之下把方氏關到佛堂裡,為顧懷瑾延醫問藥,身體上的病倒是很快就治好了,但顧懷瑾心裡的病卻越發嚴重了。

  一心認定秦文茵不守婦道,只是他們現在和離他管不到她頭上,但作為她兒子顧景雲卻是有權利的,所以顧懷瑾想要見顧景雲,讓他出言訓斥其母……

  別人怎麼想顧樂康不知道,他只覺得父親瘋了。

  這樣的事別說做,他連想一想都覺得羞恥,當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他在不同的人口中聽了不少的版本,但無一例外,當年是他父親拋棄妻子,如今又有何顏面去針對秦氏?

  何況讓顧景雲訓斥秦氏,這是嫌父子間的仇恨還不夠深嗎?

  顧修能是知道事不可為所以不做,顧樂康卻覺得不能陷顧景雲不孝,更不能顛倒黑白,所以不願意做。

  但顧懷瑾三天兩頭的在家鬧,顧樂康見他整個人都瘋魔了,只能提議送他回祖宅。

  離開京城,遠離秦氏和顧景雲,遠離這些流言蜚語,他爹的病情或許還有起色,再在京城待下去,再被關在這一方小院中只怕最後真的會徹底瘋掉。

  顧樂康要送他走,顧懷瑾只提了一個要求,他要見顧景雲,只要見過顧景雲他就走,不然他死也不離開京城。

  顧樂康去見顧景雲卻不是要他去見顧懷瑾的,而是在跟顧懷瑾表明,誰也請不來顧景雲,顧景雲不願意見他。

  顧樂康才剛踏入房間顧懷瑾就從床上撐起身子,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你見到你哥哥了?他何時來見我?」

  「他很忙,不能來看您了。」

  顧懷瑾整張臉都扭曲起來,氣得把床上的枕頭扔下去,「不孝子,不孝子,我是他父親,我病了他竟敢不來侍疾……」

  「父親,」顧樂康高聲打斷他的話,柔聲道:「他分宗出去了,何況您不是還有我嗎,我服侍您。」

  顧樂康知道他現在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上前將枕頭撿起來放在床上,擠出一個笑容道:「我知道您不喜歡京城,過兩天我就帶您回祖宅,您放心……」

  「祖宅?不,我不回祖宅,」顧懷瑾恐懼的搖頭道:「我怎麼能回祖宅,回去跟流放有什麼差別?我不要回去,我不要……」

  「父親您聽我說……」

  「長順,長順,」顧懷瑾一把將顧樂康推開,高聲叫道:「長順哪裡去了?我知道你們都想害我,父親嫌我丟人,你母親恨我,你也怨我,你們是不是都想我死了算了?你們想把我送回祖宅關到老死,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顧樂康挫敗的放下手,起身站到一邊看向門外,一直戰戰兢兢侯在外面的長順見狀立刻進屋安撫顧懷瑾。

  顧樂康慢慢的轉身離開,吩咐管家道:「收拾行李吧,我們按照計劃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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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04:32 |只看該作者
第498章 日常

  隆冬十一月出行本來就不是出行的好時候,何況顧樂康明年還要參加春闈。

  顧修能差點沒氣死,「你要實在不放心,我讓你二伯親自送他回去,距離春闈還有四個月,此時你該全力以赴的備考才是。」

  「祖父放心,孫兒不會耽誤春闈的,這些年該看的書也都看完了,這四個月也看不出什麼新花樣來,還不如趁著送父親回祖宅的機會散一下心。」

  顧修能信他才怪,沉著臉道:「我不同意你回去,天寒地凍的,要是病了怎麼辦?」

  顧樂康緊抿著嘴角,倔強的看著他道:「祖父,若不親送父親回去,我心難安,只怕於考試更無益。」

  「婦人之仁!」顧修能失望的看著他道:「你怎麼和你父親一樣分不出輕重緩急,不顧大局?」

  如今顧家的希望都放在顧樂康身上,他卻不能靜下心來讀書。

  顧修能想到九月初一時顧景雲在朝堂上的表現,更是心灰意冷。他閉上眼睛揮了揮手道:「走吧,走吧,我不管你們了,且看你們將來如何。」

  顧樂康跪到地上給祖父磕了一個頭方緩緩退下,轉身朝佛堂而去。

  他這次不僅要把父親帶走,也要把母親帶走。

  長輩間的是非恩怨他已經無力插手了,他只負責孝順照顧他們就行。

  顧樂康帶著顧懷瑾夫婦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京城,顧景雲收到消息時扭頭看了眼外面紛飛的大雪,再回頭看正盤腿坐在炕上吃零食的寶璐,臉上的表情慢慢柔和下來,嘴角露出微笑。

  一隻信鴿頂著風雪飛來,停留在廊下的鳥架上,「咕咕」的叫了幾聲,黎寶璐丟下零食就跳起來,「是師父和母親!」

  紅桃小心翼翼的將信鴿腿上的信解下送進屋給顧景雲。

  黎寶璐就從炕上爬到他身邊,眼巴巴的看著。

  顧景雲就邊拆信邊笑道:「你別奢望了,既然此時他們還未回來,今年他們肯定是回不來了,母親身體弱,她不可能冒雪趕路的。」

  果然拆開信件,上面便說的是他們不回家過年了,暫且先留在雅州。信鴿是提前報信的,他們還通過驛站送了兩封更具體的信來,還有一些土特產的包裹,預計能夠在年前到達。

  黎寶璐失望,「師父他們到底在雅州忙什麼?」

  顧景雲將信丟到火盆裡燒了,輕笑道:「他們不回來也挺好的,今年天冷,又安在京郊有個溫泉別院,離我們家的農莊不遠,我們去那裡住一段時間。」

  想到可以泡溫泉,黎寶璐的心情這才好了些。對於秦文茵不回家過年,秦信芳也只感歎了一句「女大不中留啊」,然後便不再過問了。

  清溪書院放寒假,桂班卻還需要繼續上課,一直到小年才開始放假,顧景雲給他們佈置了課業,第二天便帶著早已經收拾好行李的黎寶璐去溫泉別院,後面跟著手牽著手的曲維貞姐弟。

  沒辦法,趙寧全身心的撲在讀書上,而元娘要照顧趙寧,黎寶璐實在不好意思再把兩個小弟子丟給他們照顧,所以只好把倆人帶上。

  好在倆人懂事聽話,早就會照顧自己了。

  把需要看的書帶上,一行人高高興興地往京郊去了。

  太子早把溫泉別院的人調走了,此時別院裡就只剩下一個看門的老頭和一個廚娘。

  顧景雲對此很滿意,讓紅桃和青菱去收拾房間,讓南風和二林去搬行李,他則和黎寶璐帶著曲維貞和曲靜翕去看溫泉。

  這座別院是在半山腰,這一片山上有不少溫泉,都被圈進一個又一個宅院中,太子的這座別院囊括的泉眼尤其大。

  他在附近植樹,種了不少的花卉,明明是冬天,卻因為地熱這附近氣溫適宜,所以花卉不分季節的盛開,稱得上是奼紫嫣紅。

  走過一條蜿蜒的鵝卵石小徑,推開一座木門便可以看見這池溫泉。

  而且溫泉被一分為三,中間用光滑的石頭堆砌成牆分成三間。

  一間為男室,一間為女室,還有一間則作為活水通過管道輸送到各個院子的室內,讓人可以在室內就能泡到溫泉。

  這邊環境倒是清雅,只是露天,有的人或許會介意。

  維貞和靜翕都是第一次看到溫泉,看到池子裡騰騰冒起的熱氣,全都又驚奇又害怕。

  黎寶璐就摸著他們的腦袋笑道:「等用過午飯休息一會兒我們就來泡溫泉。」

  維貞眼睛閃閃發亮,又帶著些膽怯的看著池水問,「不燙嗎?」

  「放心,這裡的溫泉溫度不是很高,只是看著熱氣騰騰的而已。」

  姐弟倆半信半疑,但還是跟著一起來了。

  曲靜翕跟著顧景雲去男室那邊,黎寶璐則帶著曲維貞在女室這邊。

  溫熱浸入四肢百骸,黎寶璐下意識的運轉內力,只覺得本來就通紅的臉更加燥熱,她內力在體內走了五個周天,這才停下。覺得這一天的困乏頓消。

  黎寶璐歡喜的在溫泉裡撲騰了一下,扭頭見維貞臉紅通通的,便扭頭看了眼岸上的沙漏,他們浸泡也有三刻鐘了。

  她便起身道:「時間差不多了,第一次不要泡太久,我們上去吧。」

  曲維貞很興奮,「老師,書上說熱湯可消百病是真的嗎?」

  「當然不是真的,」黎寶璐笑道:「它要有如此功效,豈不成了仙藥?只不過泡溫泉的確有益於身體,對體弱之人更能取到調節作用。」

  和忠勇侯府分宗時他們就分了一個溫泉莊子,只不過那莊子不在京城,而是在保定,就算是駕車也要一天時間,有點遠兒,所以他們還未去過呢。

  泡溫泉的確很有用處,顧景雲因為入冬以來懨懨的神情消散了一些。

  孩子不能多泡,好在他們住的那個院子裡就有一間室內溫泉,倆人晚上可以再去泡一次。

  顧景雲將寶璐壓在石階上,含著她的耳垂笑道:「你這麼喜歡,回頭我也在這附近買一個溫泉別院,以後我們可以時不時的來泡一泡如何?」

  黎寶璐躲著他,伸手撐住他的胸膛,臉色嫣紅,「這裡的別院豈是能用錢買的?」何況他們連錢都沒有。

  這裡的一座別院肯定不會下於十萬兩,他們家現在現銀連一萬兩都拿不出來。

  顧景雲卻輕笑道:「就是因為不是用錢可以買到的我才能買到。」

  他含住她的嘴唇,覆在她的身上含糊的道:「你只管等著便是……」

  黎寶璐推著他含糊的道:「顧景雲,你,這不是我們家,你別胡來……」

  「你敘舊不叫我景雲哥哥了,你再叫我幾聲我便考慮一下。」

  「……景雲哥哥。」

  顧景雲眼神稍暗,含住她的圓潤的耳垂微微用力,手從她的衣擺底下伸進去握住她的渾圓,低聲含糊的道:「好妹妹……」

  「……唔,你說話不算話……」

  黎寶璐所有的話都被淹沒在夜色中,山中寂靜,只偶爾傳來幾聲蟲鳴和一些細碎的話語。

  黎寶璐在溫暖的被窩裡蹭了蹭,覺得肚子實在是太餓,不得已只能從被子裡冒出頭來。

  陽光從緊閉的窗口裡射進來,外面只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黎寶璐剛想叫人便聽到緩緩的腳步聲傳來,聽出來人是誰,想到昨天晚上的荒唐,黎寶璐躲回床上,將整個人都蒙在被子裡。

  顧景雲將托盤放在桌子上,見被子輕輕地抖動他不由抿嘴一笑,上前扒住被子道:「既然醒了就趕緊起床洗漱吧,都快午時了,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一會兒我們下山看看我們的莊子。」

  黎寶璐緊緊地抓住被子假裝自己沒醒。

  顧景雲見了好笑,扒著被子的手微微使勁兒,見實在扒不開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床尾。

  顧景雲喉頭微動,忍不住移到床尾,伸手進去一把抓住她的腳,被子裡的人驚呼一聲,一把將腳縮回去卻沒能擺脫腳上的手。

  黎寶璐只能探出頭來氣呼呼的看著他。

  顧景雲微微惋惜的收回手,改而摸著她亂糟糟的腦袋道:「快起來吧,我在外面等你。」

  顧景雲知道他再留下去她可能真的會惱羞成怒,只能轉身離開。

  黎寶璐鬆了一口氣,起身穿好衣服洗漱。

  「這是肉粥和一些糕點,你先用一些,中午我們去農莊,就在下面用午飯,順便看一下我們家的大棚。」

  他們家的農莊離這座溫泉別院不遠,就在這座佈滿完全的山腳不遠處,坐馬車兩刻鐘就能到。

  但和價值萬金的溫泉別院不一樣,他分到的那農莊面積倒是挺大的,但價值嘛,實在是不值一提。

  因為農莊雖大,距離溫泉別院也近,但土地貧瘠,也沒有好的景色。

  他們家的莊子裡甚至還包括了一座小山丘,不大,就十畝左右,但上面都是些低矮的灌木,只能供農莊裡的人砍伐做木柴。

  當年忠勇侯府買下這塊地便是因為附近的山脈裡的溫泉被炒成天價,他們就想在附近買下一塊地,以後或自己建別院,或是把地轉賣都能轉一筆,哪裡知道人家根本看不上這塊沒有溫泉的地。

  於是這座農莊年年經營年年虧損,顧景雲一分宗顧修能就把這個農莊分給他了。

  傅大郎此時就住在這個農莊裡。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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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5 00:04:45 |只看該作者
第499章 度假

  馬車在莊子口停下,曲靜翕便和姐姐跳下馬車朝著大棚飛奔而去,「先生,我們去玩啦!」

  黎寶璐乾脆也跳下馬車,「不進莊了,我們也去看看大棚。」

  顧景雲便讓二林駕車進去,牽著寶璐的手跟在曲維貞姐弟的身後走。

  前兩天剛下過大雪,所以地上還積著白雪,茫茫大地間只有不遠處矗立著一排排大棚,其餘地方皆一片雪白。

  「表舅!」曲維貞和曲靜翕恭敬地對傅大郎行禮。

  大棚裡的傅大郎嚇了一跳,連忙出來,「你們怎麼來了?」話說完才發現朝這邊走的顧景雲和黎寶璐,他連忙一抹臉上的汗進大棚裡穿上棉衣迎上去。

  「表妹。」

  黎寶璐笑著行禮,「表哥在忙什麼?」

  「大棚裡的長了些草,我在除草呢,」傅大郎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也不知道你和妹夫來,不然我就出去接你們了。」

  「又不是外人,哪裡還用你接?」黎寶璐跟著他進大棚,見裡面一片綠色,滿意的點頭,「今年的大棚蔬菜可比往年的還要好,表哥果然擅長種植。」

  傅大郎眼睛微亮,紅著臉道:「種地在哪裡都一樣,只要適應了氣候就行。」

  他見顧景雲解開身上的披風連忙道:「大棚裡味道不太好,你們還是別呆在這裡了,想吃什麼和我說,我去給你們摘。」

  顧景雲淺笑道:「表兄不必如此小心,我和寶璐也都是下地種過東西的。」

  傅大郎就嘿嘿一笑,不再堅持,都是在流放地掙扎過來的,想來他是真的不在意。

  顧景雲將披風掛在棚口的木頭釘子上,這才領著眾人進去。

  他們的大棚共有兩個,每一個都只有兩畝左右,這還是因為今年有傅大郎幫忙才擴建的,以前只有現在的一半。

  每一個大棚都有兩個棚口,只能容一人出入,其餘地方全封閉。裡面的空氣的確不是很好,但溫度跟外面的比起來卻高得多,蔬菜也長得要比往年的好,瓜苗架子上還垂著十幾個小黃瓜,顧景雲看了看,微微點頭道:「雖比當季的要小,卻比外面賣的還要精神。」

  傅大郎解釋道:「我偶爾會把燒得正紅的火爐拿到這裡來,讓棚溫升高,不然前幾天那場大雪下來肯定要凍死不少。」

  他們的大棚全是用油布搭建,白天陽光透進不來,為了能讓它們照到陽光,棚頂是繫了活結,只要太陽好他們就會在正午陽光最好的那段時間掀開棚頂讓陽光照射進來。

  沒辦法,他們實在沒錢用玻璃做頂,只能耗費人力,好在一入冬莊子裡的人就閒下來,打理兩個大棚還是沒問題的。

  基本他們家日常吃的蔬菜都是從這裡出。

  而且油布的價格也不便宜,至少現在的收益很難抵消掉成本,傅大郎就不理解他們為什麼要浪費那麼多的油布來種菜,每年光這些油布就去多少錢了。

  為了不至於虧本,傅大郎只能想辦法讓大棚蔬菜增收,至少不要虧得太慘。

  將兩個大棚都走過一遍,幾人這才挽起袖子幹活,顧景雲和黎寶璐都是做過農活,下過地的人,曲維貞更不必說,她從學會走就得去菜園幫忙了。

  倒是曲靜翕沒親自動手過,但他看的不少,所以也很快上手。

  等莊頭帶著人匆匆找來時看到的就是大家挽著袖子蹲在田間拔草的模樣,他大驚失色,「撲騰」一聲跪在地上,「老爺,太太,小的迎接來遲,請老爺太太責罰。」

  顧景雲並不理會他,只低頭拔草。

  曲維貞看看無動於衷的老師,又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先生,果斷的拉過弟弟繼續埋首幹活。

  傅大郎欲言又止,但見黎寶璐對他微微搖了搖頭,他便只能低下頭去繼續幹活。

  莊頭瑟瑟發抖,他身後帶來的人也埋首跪著,簡直度日如年。

  因為是跑過來,大棚裡氣溫又比外面高,一行人額頭上不斷的冒汗,顯得狼狽不已。

  直到將這一片的雜草全部除掉,顧景雲才起身看向莊頭,淺笑道:「既然來了就去摘些青菜,中午做午飯。」

  莊頭顫著聲音應下,弓著腰起身去摘菜。他偷瞄了顧景雲和黎寶璐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請教傅大郎,去摘了好幾樣青菜,這才冷汗淋淋的跟著顧景雲和黎寶璐往莊子裡去。

  顧景雲好似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淨手後擦乾,披上披風便轉身與傅大郎笑道:「表兄我們走吧,時間也不早了,回去做午飯還得一段時間呢。」

  傅大郎雖然懵懵懂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知道一切聽表妹和妹夫的就沒錯,因此憨笑著應下,轉身要去提菜籃。

  莊頭哪裡敢讓他提,弓著腰表示他來就好,畢恭畢敬的把一行人送到主院。

  這房子是忠勇侯府修建的,本意是給主子們來莊子散心時居住,可惜這裡沒有好景色,所以一直空置,黎寶璐帶著曲靜翕他們來住過,現在則由傅大郎住。

  不過他不是住在主屋,而是住在東廂裡。

  傅大郎跟黎寶璐回京後便在顧府住了一段時間,因為他實在閒不住,黎寶璐在安葬了傅家的先人後便讓他到農莊裡來。

  當時秋收剛結束,正是農閒時,傅大郎到莊子裡也沒事做,黎寶璐怕他閒著多想便把大棚蔬菜的事交給他。

  今天在大棚那裡只見他一人在忙碌她便知道他被人排擠孤立了,只不過傅大郎很顯然沒往心裡去,或者說他根本沒察覺到異常。

  因為他從小便被人孤立,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所以並不覺得自己被怠慢。

  但黎寶璐把他送到這裡來便是為了讓他融入社會,學會與人交流。

  莊頭給傅大郎抓來了一隻雞,滿頭大汗的在廚房裡燒火煮飯,他很想求傅大郎幫忙在老爺太太面前說兩句好話,但見對方憨憨的只顧埋頭殺雞幹活便只能把話嚥下。

  他抹了一把汗轉頭卻看到太太正在院子裡看著他們,頓時嚇了一跳,更加不敢開口讓傅大郎幫忙說情了。

  顧景雲正坐在堂屋裡翻看兩個小弟子拿來的書,看到寶璐蹙著眉頭便拿書拍了拍兩個小弟子的腦袋,「去廚房幫忙,總不能讓長輩伺候你們。」

  曲維貞和曲靜翕立即跑去廚房幫忙,廚房裡很快就傳來兩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偶爾能聽到傅大郎的應答,就連莊頭都插了幾句話。

  顧景雲就挑眉對黎寶璐笑道:「如何?」

  黎寶璐舒展眉頭,豎起大拇指道:「你厲害。」

  「你要是不放心這幾日便時常讓維貞和靜翕來田莊玩吧,也讓他們下地勞作鍛煉,別忘了根本。」最關鍵的是別總在他們跟前晃打擾他們。

  黎寶璐想了一下便應下了,於是每天在完成讀書和寫字的任務後,維貞和靜翕就由二林駕著車送到農莊裡交給傅大郎,由傅大郎帶著他們給菜園除草施肥松土,因為勞動力增加,倆人飯量都長了。

  而顧景雲和黎寶璐則將溫泉別院逛了一遍,每日下棋彈琴,偶爾牽著手沿著山道往上走,日子過得愜意不已。

  要不是除夕到了,他們還真的不太想回家。

  大年三十那天一早大家便開始收拾行李離開,馬車繞到莊子裡接上傅大郎,帶了兩筐青菜便回京城。

  黎寶璐和傅大郎解釋道:「晚上我和景雲哥哥要進宮參加宮宴,不過會很快回來的,你跟子歸他們吃過年夜飯後等我們回來跟你們一起守夜。」

  傅大郎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和這麼多人一起過年,緊張的點頭應下。

  顧府一片喜氣,黎寶璐「咦」了一聲,看向笑容滿面的趙寧,「子歸是有喜事嗎?」

  趙寧瞬間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師娘,元娘有孕了,我就快要當爹了,哈哈哈……」

  黎寶璐微訝,然後也高興起來,「這是好事呀,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是剛剛!」趙寧整個人都冒著傻氣,笑容滿面的道:「我才把大夫送走呢,師娘要不信我再去把他請回來。」

  黎寶璐一臉懵,她沒說她不信啊。

  顧景雲見徒弟傻成這樣,頗為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揮手道:「行了,你快回去陪你媳婦去吧。」別在這裡礙眼了。

  趙寧聞言立即轉身就跑,「光忘了來接你們,還沒囑咐元娘不要出來呢,外面地上還有冰雪呢,可別滑倒了。」

  顧景雲看著大徒弟消失的背影很是憂愁,「他這樣真的能入考場考試嗎?」

  黎寶璐遲疑道:「應該沒問題吧,離進場還有一個多月呢,他應該可以恢復冷靜吧。」

  趙寧有生以來第一次當爹,不免激動了些,但他很快就醒過神來,以更大的熱情投入到讀書中。

  用他的話說就是,他要給他未來的兒子或女兒一份大禮——考中進士!

  其勤奮程度直接讓同班的九人如臨大敵,再也顧不得是在年下,才過了初二就開始捧著書登門請教顧景雲各種問題。

  顧景雲見他們來得頻繁,也懶得再設門禁,直接讓他們每日都到顧府來讀書,他在世安院中收拾出一間屋子,在裡面墊上毯子,鋪上蓆子,再放幾張矮桌就成了教室。

  他們自己學習,若有了不解之處先自己討論,解決不了再到後面的書房中找他。

  如此一來倒節省了他們來回跑的時間,學習時間增加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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