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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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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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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16:28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找船

  瓊州府的教育事業發展的並不好,前任縣令好歹還費盡心機的跟上官搶來兩個舉人做教諭,到了譚謙上任,他不僅減少了教育支出,還把兩位舉人教諭氣走了,最後聘了兩個秀才上任。

  學官本也是朝廷委派,但瓊州府實在是太偏僻,以前都只能分到末等舉人,或是有門路的秀才為教諭,局面在上任縣令任期時明明有改善,偏譚謙讓一切又回歸原點,甚至連以前都不如。

  所以瓊州府的讀書人大幅度減少,全縣只有七個秀才,其中六個還是以前積累下來的,只有一個是兩年前考上的。

  也就是說,瓊州府已經有兩年不曾有人通過院試了。

  在這種教育環境下,瓊州府的讀書人只能私下抱團,凡是要讀書科舉的,大家即便沒見過面也都聽說過,就是沒聽過本人名字也一定會知道對方師從。。

  因為瓊州府就只有七個秀才呀,但被請來的四位相公從未見過聽說過顧景雲,再一問他的師從,得知他是跟著自家舅舅入學的,而且他舅舅的名字也沒聽過。

  四人不由面面相覷,有些不太樂意跟顧景雲互結。

  也怪他們運氣不好,說好一起互結的同伴或是有事,或是他們自己耽誤了,這才單了下來,好容易找到四個未互結作保的,卻又還差一個。。

  但他們不認識顧景雲,不知道對方人品如何,哪敢輕易互結?

  顧景雲人精,只掃一眼便知他們的顧慮,道:「縣試最要緊的便是四書與五經文,幾位學兄應該也做過題目,不如各出一題來考我,若我全對便結對如何?」

  四人對視一眼,縣試考的不深,主要是默寫填空及解析,但範圍卻很廣,四書,五經,詩,賦,禮,子,集,誰知道題目從哪裡來?

  因此縣試好考,卻也難考,就看各人的閱讀的廣度與深度,以及記性。

  如果這人能把他們胡亂出的題目都答對,自然是有真本事的,有真本事的人自然不會作弊,那他們還怕什麼?

  四人精神一振,紛紛轉身從書袋裡掏出書來找題目。

  顧景雲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些書不應該都倒背如流嗎,為什麼出題還要翻書?

  黎寶璐瞥了顧景雲一眼,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妖孽?

  果然這才是正常人,而她在正常人中還算學霸,畢竟幾位少年拿出來的書她也全背下來了。

  顧景雲是奔著狀元去的,秦信芳早兩年就說他教無所教,只讓顧景雲自己看書解義,四個少年的題目自然更難不到他,他似乎不用思考一樣,一人題目才出來他便能解出答案,把四個少年唬的一愣一愣的。

  一人忍不住問道:「顧學弟的舅舅也在瓊州?不知是否還收學生?」

  其餘三人精神一振,紛紛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顧景雲含笑道:「我舅舅體弱,並不收徒,不過幾位若有問題要請教可以上門拜訪。」

  「不知顧學弟的舅舅身居何處?」

  顧景雲微微抬著下巴道:「罪村一村,你們進了罪村範圍一打聽便知,家舅姓秦。」

  四人一頓,半響才問道:「秦先生怎會住到罪村去?」

  顧景雲毫不在意的道:「被人構陷流放一村,自然就住在一村。」

  四人皆默然不語,那就是罪民了,他們可是讀書人,怎可能與罪民來往?

  可是他的舅舅很厲害的樣子,顧景雲那麼小就有這樣的學識,如果他們也能去請教一二……

  顧景雲不管他們心中想什麼,直接把互結文書拿出來,點了點道:「幾位學兄是否願意與顧某互結?」

  幾人對視一眼,雖然對方有個做罪民的舅舅,但如果錯過了他,他們未必能再找到互結的書生,後天報名就要截止了呀。

  幾人一咬牙,拿過文書簽上名字,按上手印,一式五份,人手一份。

  黎寶璐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幾人因為秦信芳的身份而不願意互結。

  顧景雲收好文書,向四人作揖行禮後告辭。

  黎寶璐忙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你怎麼特意提起舅舅?」

  要是顧景雲不想暴露秦信芳的身份,他就一定有辦法瞞過去,何況那四個處事稚嫩的少年?

  「我們走了舅舅難免寂寞,給他找幾個小朋友玩玩,」顧景雲不在意的爬上一早雇好的驢車,道:「走吧,我們去找那廩生要具保文書。」

  比起互結文書,具保文書更容易,顧景雲才把禮品遞進去,又拿出一早備好的五兩謝銀,對方問明他的籍貫便爽快的給他簽好具保文書。

  顧景雲就拿了東西去縣禮房報名,張一言早給他打點過,禮房的小吏看了顧景雲一眼便給他報上名了,還囑咐道:「五日後縣署會公佈座位及考試時間,記得來看。」

  顧景雲拿到自己的「准考證」,愉悅的走了。

  黎寶璐正百無聊賴的在縣衙門口踢石子,看到顧景雲出來連忙蹦起來迎上去,「怎麼樣,成了嗎?」

  顧景雲含笑點頭,「接下來就等考試了,明兒讓張一言跟在我身邊就行,你去港口找船,一拿到成績我們就走。」

  黎寶璐高興的點頭,她也很想看看瓊州外的世界。

  顧景雲預計要離開三年,在走之前他要把瓊州的事安排好。

  張一言畢竟是罪籍,生死掌握在別人手中,許多事都不方便做,但他的母親,舅舅舅母,他在乎的所有親人都留在這裡,如果不能確保消息通暢,確保他們安然無虞,他怎麼放心的離開?

  所以他要做些安排,這些並不需要黎寶璐知道。

  黎寶璐不知道顧景雲要去做什麼,但既然他不想她摻和,她就去做她能做的事唄。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跑到了瓊州碼頭找船。

  瓊州府乃是孤島,跟大陸隔了一道海峽,這道海峽猶如天塹,想要過去只能乘船。除了漁民的船和船工特意開的交通船,只有商船能載人了。

  黎寶璐看過漁民和船工的交通船後,再想想顧景雲的小身板,果斷的去找商船,若是能直接到廣州府更好,免得他們還要轉道陸路。

  車也很顛簸的!

  商船有大有小,黎寶璐專找中等以上的問過去。

  管事見黎寶璐小小年紀便有些輕忽,問道:「這船是到廣州府,但我們船上貨物多,搭乘之人須得在半途下船。」

  黎寶璐虛心問道:「中途是指哪裡?」

  「廣海衛,我們中途要在此補給糧水,你們要坐便上船,一人一兩銀子。」

  這可比張一言說的三百文要貴得多呀。而且廣海衛距離廣州府也不近哪,黎寶璐計算了一下時間,覺得要趕在四月前到達廣州府參加府試有些危險,因此商量道:「您看能不能把我一路送到廣州府,我們就兩個人,體重也沒多少,不會耽誤你們運貨的,乘船的薪資我們可以多給些。」

  管事抽了抽嘴角,他是怕搭倆人少運貨嗎,蠢貨,他是怕這是被這事不好跟主家交代好不好?

  貨船是不運人的,搭人的收入是他們全船的人分的,主家未必不知,但知與敞開了在主家面前行事不一樣好不好。

  管事以看蠢貨的目光看了黎寶璐一眼,便揮手道:「你們要直達廣州,那還是去找交通船吧。」

  「交通船吃水太淺,容易顛簸,我家小郎君坐不了……」這條船是目前看著最大最豪華的了,安全上也更有保障,因此黎寶璐捨不得放棄,她繼續求道:「要不我們多一倍的薪資?」

  那就是一人二兩了,以瓊州的生活水平來說,這幾乎是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了,有這錢都能雇一條專船了,管事好奇的問她,「你們這是去廣州幹嘛?」

  「我家小郎君要參加四月的府試,他身體不太好,我怕他暈船,而貴號的船在瓊州府最大,最豪華,最安全……」好話跟不要錢似的砸過去,末了笑呵呵的道:「所以還請管事通融通融,直接送我們到廣州府。」

  管事驕傲的挺起胸膛,沉吟片刻道:「若是為了府試倒是可以一試,我們主家最愛讀書人,你等著,我去找一找我們大掌櫃。」

  大楚階級森嚴,商人不能科舉,但做生意都免不了跟官打交道,所以商人們都愛扶持讀書人,只要考出來的人念一兩分恩情,他們就賺了。

  而寶來號更是如此,賀掌櫃一聽說有個書生想要搭乘他們的船去廣州參加府試,想也不想就丟下手中的事與管事出來。

  看到站在岸邊的小女孩,賀掌櫃忍不住一怔,誰家心這麼大,送考這麼大的事竟叫個小丫鬟來商討?

  到底見過世面,賀掌櫃只一怔就迎了上去,笑瞇瞇的看著黎寶璐問,「小娘子,便是你家主人要去廣州趕考?」

  黎寶璐連連點頭,眼睛發亮的看著賀掌櫃問,「不知能否搭乘貴號的船直達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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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16:39 |只看該作者
第51章 備考

  賀掌櫃臉帶猶豫,問道:「既要去參加府試何不提前一些時日走,在下認識幾位掌櫃,他們的船過幾日就啟程,倒可以為你家主人引見。去參加考試嘛,還是提早一些到達的好。」

  黎寶璐搖頭道:「我家小公子得拿到縣試成績後再走,全碼頭我都問過了,只有貴號的船最好,又恰好在那時啟程。」

  賀掌櫃這樣歷經風雨的人都忍不住臉一黑,合著你家主人連縣試都沒過呀,他還以為是上屆的考生要去參加府試呢。

  不過讀書人不好得罪,他臉上擠出笑道:「若是你家主人到時候還要去廣州府考,只要來碼頭,我們的船必搭。」

  關鍵是你得考上。

  賀掌櫃的眼神探究的看向黎寶璐,只見小姑娘面上滿是喜色,「那掌櫃可有什麼憑證給我,萬一到時候我們找來您卻不在怎麼辦?」

  賀掌櫃見她如此自信,似乎篤定自家主人一定能考上一樣,想了想讓人上船將他的名帖拿來,「這是我寶來號的名帖,你只要帶著這帖子來,便是我不在,底下的夥計們也會招呼好的,只是不知你家主人貴姓。」

  黎寶璐就拿出懷裡早準備好的名帖遞給他,「我家主人姓顧,他如今忙著複習,不能親來拜訪大掌櫃,還請大掌櫃見諒。」

  賀掌櫃打開名帖一看,上面的字雖稍顯稚嫩,卻已顯崢嶸之態,寶來號是兩廣地區最大的商號之一,賀掌櫃雖然讀書不行,但為了附庸風雅以及討好那些喜愛書畫的官員也見識過不少的名家字畫,自然看得出這名帖上的字已初具風骨,這讓賀掌櫃對黎寶璐鄭重了兩分。

  「小姑娘放心,我待會就下令,只要顧公子持帖前來,他們必當上賓對待,至於船資就不必出了,」賀掌櫃抬手止住黎寶璐,笑道:「我家東家最惜讀書人,顧公子又一心向學,他們雖未見面,興趣卻相投,說不定見面了還能成為朋友呢,我如何敢要東家朋友的船資?」

  賀掌櫃是真的對顧景雲另眼相待起來,三叔常說字如其人,有時候看那些讀書人的字,尤其是還未經歷過世事打磨的讀書人的字特別能看出他們的為人品性。

  不管這位顧公子以後會怎樣,現在只憑字來說便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人交好總不會有錯。

  反正他們的船每年都會免費搭乘考生到廣州參考,不僅免費,還包食宿,上岸前還會送出一套筆墨紙硯做禮,這些東西對於貧苦的考生們來說或許是難得,但對寶來號來說不過順手而來。

  考生們念他們的恩情,以後寶來號就多一條門路,不念,以後他們就遠著這人便是,只當曾經的事從未發生過。

  現在不過白添顧景雲一個名字。

  賀掌櫃轉身就吩咐夥計時刻注意縣署面前的公告,道:「成績一下來立即去看,若顧公子榜上有名立即來報。」

  只憑他還未考就篤定自己能考上就可看出他的膽氣,他最後沒考上是狂妄,可要是考上了便是自信。

  黎寶璐拿著寶來號的名帖狂奔回家,在書房裡找到默寫課本的顧景雲,急聲道:「我好像闖禍了,你說寶來號幹嘛這麼慇勤?竟然連船資都不要了。」

  顧景雲接過她手裡的名帖翻了翻便丟在書桌上,道:「你能惹什麼禍?他們這是做投資,不用理會他們。」

  「投資?」黎寶璐歪頭想了想道:「人脈投資?」

  顧景雲點頭,「你不必疑心,他這次幫了我們,我記在心裡,以後我自然會回報他們。」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錢袋遞給她,笑道:「你不是一直念著要把大刀嗎,拿了錢去找鐵匠打一把吧,有一個月的功夫呢,在走前應該能拿到。」

  黎寶璐抽了抽嘴角,接過錢袋道:「不打了,咱這麼多行李,再多把大刀怎麼扛?我用師父給我的匕首就行。不過錢袋我拿著,以後還是我管錢吧,我們可是要在外頭過三年的,錢可不能亂花,窮家富路知道不?」

  每年京城給他們寄來的錢也有限,也就是這兒的花銷小,每年在吃穿上也就花個十來兩銀子,剩下的花銷便是家裡人買筆墨紙的,但這個費用高,整個秦家一年在讀書上最起碼要花去五十兩,所以每年秦家也就能存下七十兩,加上氣候不好時要買藥,截止到他們來前,秦家也就有五百三十八兩銀子。

  這些錢放在瓊州是一筆很大的錢,可進入瓊州富豪的前五十名內。

  可放在外面,這些錢就沒有多少了。

  秦信芳只留了一百兩,剩下的都讓顧景雲拿走了,錢看著很多,放在一般家庭中,足夠一家人活兩輩子了。

  但這些錢在黎寶璐眼裡卻很少。

  他們出門要住宿,要吃飯,要穿衣,要趕路,顧景雲身體不強壯,她也捨不得他住陋室,吃粗糧,穿粗布,用腳趕路,所以花銷鐵定不少。

  顧景雲要參加科舉,那麼交際打點的錢也不能少,他身體還不好,得時刻留出一部分錢做藥錢,還得留出一部分來預防意外發生,所以仔細算來他們身上的錢還真的不多。

  不用出船資都讓她高興了好一陣,生怕自己省錢給顧景雲找出麻煩來,急哄哄的跑回家找他拿主意,她又怎麼會拿錢去打刀?

  師父說了,在外行走最好是扮豬吃老虎,這樣他們才能活得更長久,更滋潤,既然這樣她還是別打刀具帶身上了,行李裡還放了一把弓,一把弩呢,它們不中用了還有她藏在小腿上的匕首,大不了抱了顧景雲就跑唄。

  她的輕功現在可是經過師父驗證的。

  黎寶璐眼睛閃閃亮的看向顧景雲,「我背著你去練輕功吧。」

  顧景雲耳根子一紅,扭過頭去道:「這是在縣城裡,怎麼練?你老老實實的在家裡打坐,或是在院子裡練武,別跑出去了。」

  說罷略帶慌亂的把桌上的名帖塞進抽屜裡,起身道:「我去廚房看看晚上要吃什麼。」

  黎寶璐看出他是害羞,便暗笑一聲不再提。

  顧景雲把書都讀透了,每日抽出一會兒工夫與張一言議事,剩下的時間便是默書,與黎寶璐下棋,或是打坐練習內功心法。

  他身體偏弱,故不能長久練習,用白一堂的話說便是,他的五臟六腑都比一般人的弱些,練氣可強勁煉骨,也可強化五臟六腑,但它們的承受力有限,所以所習內功要柔和,還不能過度,否則衝擊之下適得其反。

  所以顧景雲雖比黎寶璐還先練出內力,但增長速度就跟烏龜爬路一樣,要多慢有多慢。

  好在經過內力調養,又一直跳五禽戲鍛煉肢體,又有膳食相補,他的身體好了不少,雖然表面看上去依然羸弱,卻並不比一般人差。

  這也是秦家三位大人放心讓他出門的原因之一。

  可或許是他的外表太具備欺騙性,每年又總是生病吃藥,黎寶璐一直把他當易碎的瓷娃娃一樣呵護。

  倆人就這麼愜意的過了半個月,到縣試的時間時,顧景雲就提前一些起床,拎了黎寶璐昨晚上給他準備好的考籃去考場。

  黎寶璐和張一言也早早的起床,黎寶璐在廚房裡給顧景雲熬粥,張一言則雇了一輛驢車來。

  「現在早上天氣還冷,聽說考棚裡四處漏風,你先吃點熱乎的。」黎寶璐給顧景雲端了碗瘦肉蔬菜粥。

  張一言就扯了黎寶璐低聲道:「他要進考場吃粥不好吧,萬一想上茅廁怎麼辦?」

  「放心,他速度很快的。」黎寶璐對他的課業很自信。

  顧景雲對自己更自信,吃了一碗邊放下筷子道:「好了,走吧,還得排隊檢查呢,中午我不想吃肉,你做些清淡的飯食。」

  張一言張了張嘴,今天的考試不是要考一天嗎?你這樣中午就出來真的好嗎?

  張一言這才發現顧景雲的考籃裡只有文具沒有食物,他立即看向黎寶璐,焦急道:「不是早早打聽好了入場要帶的食物了嗎,你怎麼沒給準備?」

  黎寶璐莫名其妙,「他中午就出來了,何必再準備食物?」

  張一言無語的看著黎寶璐,半響才道:「他自信,你怎麼也這麼狂妄?」

  黎寶璐就衝他翻了個白眼,起身送顧景雲去考場。

  禮房門口已站了不少考生,排成兩排進場,有衙役在前面搜檢,檢查通過才能進場,有不少陪考的家人滿懷擔憂和期待的在一旁等著。

  顧景雲看到前面的考試須把外袍都脫去,只著裡衣檢查,不由臉色微沉。

  黎寶璐知道他有些輕微的潔癖,最討厭陌生人碰觸他,立即抱了他的手安慰道:「閉一閉眼就過去了,以後每場考試都這樣,你總要適應。」

  顧景雲深吸一口氣,這才壓下心中的不滿走上前去排隊。

  衙役對考生們還算客氣,但該檢查的一點也不手軟,輪到顧景雲也一樣,給他檢查的衙役查到考籃時眉頭一皺,提醒道:「考試要考一天,你怎麼不準備食物?禮房可不包午飯,現在時間還未到,你快叫你家人去買些東西來吧。」

  對方好意,顧景雲沉鬱的臉色不由一鬆,對他點頭道:「我不吃午飯,檢查完了嗎,不知我可否穿上外袍。」

  衙役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掃了他一下,確定沒什麼疏漏後就揮手道:「好了,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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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成績

  縣試一般都是考基礎,出的範圍雖廣,題目卻不深,而且取士也放鬆,先看字再看內容。

  顧景雲從五歲能拿筆時就開始練字,八年來一筆柳體已初具風骨,字體剛健俊潔,可見他運筆之強勢。

  黎寶璐跟他一樣習的是柳體,寫出來的字卻要妍潤豐腴得多,這就是字如其人了。

  黎寶璐武力強大,內心卻柔軟,所以運筆時多了分柔情,少了分鋒芒。

  顧景雲身體再羸弱,他的內心卻強大許多,秦信芳就常批他鋒芒太露,要藏鋒,最好能向黎寶璐學習。

  此時,他支起筆時便一頓,然後才開始下筆,下筆之後就不再停頓。

  別人都是先選了自己熟悉的題目做,不熟悉的過後再回頭下筆,但再熟悉,下筆之時也要先思索片刻,顧景雲卻是掃了一眼題目就開始下筆,一道連著一道借題,根本不用停筆思索。

  因此他速度極快,不到兩個時辰便把所有的題目都做完了,再檢查一遍錯別字,見沒有錯漏後便收拾了東西交卷出場——他已經餓了。

  黎寶璐和張一言正撐著下巴在外面等他,見他出來連忙蹦起來迎上去,「怎麼樣,題目難嗎?」

  「不難,」顧景雲將考籃交給張一言,道:「題目很粗淺,頭名應該沒問題。我肚子餓了,回家吃還是在外面吃?」

  張一言剛想說在萬福樓裡吃,一直留意顧景雲神色的黎寶璐便道:「回家吃吧,我早上熬了白粥,回去做個小菜就行。」

  這麼簡單?

  好歹順利的考了一場,不應該慶祝慶祝嗎?

  只是小兩口已經親親密密的往回走了,張一言只好跟上。

  黎寶璐撈了醃菜給顧景雲炒了個小菜,顧景雲就著醃菜吃了兩碗白粥,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碗道:「出去散一會兒步,不然我要睡著了。」

  黎寶璐看了一下漏斗,正是他平日午睡的時間,但他剛吃飽的確不能睡覺,便拉著他的手一起出去散步了。

  年近二十還未娶妻的張一言抹了一把臉,決定不去看他們秀恩愛,轉身出去看顧景雲剛開的茶館。

  那是顧景雲放在瓊州府的給他傳遞消息用的,雇了一個掌櫃和兩個夥計打理,卻交由他掌控。

  沒人知道他的罪民身份,若無意外,以後他的商隊在明,這個茶館就在暗了。

  成績在第二天午時過後就放出來了,縣試共考四場,隔一天一場,只有前一場過的人才能參加下一場,下一場的座位及進場順序就是依靠前一場的成績來定。

  黎寶璐仗著身形靈活,榜單一貼出來,腳下一晃就到了跟前,衙役才把榜單貼上去黎寶璐就看到了名居首位的顧景雲。

  黎寶璐忍不住咧開嘴角,開心的笑了,擠出人群跑回家去通知顧景雲,「你得了頭名!」

  顧景雲也忍不住嘴角上翹,嘴上卻驕傲的道:「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

  「就是預料之中我也高興。」

  秦信芳說顧景雲可以參加鄉試了,那童生試和秀才試這種難度的考試對他來說就不算什麼了,何況縣試主要考的是閱讀的廣度和記憶。

  顧景雲別的不敢說,讀的書之多之廣卻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何況他還過目不忘。

  因此倆人以為他能一直保持第一名,直到最後一場直取案首,但考完最後一場,最終成績出來時黎寶璐傻眼了。

  顧景雲竟然從連續蟬聯第一後一下跌到了第三名。

  顧景雲也看到了名次,不過只微微一挑眉,掃了一眼在他前面的兩個名字便心中有數了。

  雖然在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以譚謙之貪怎麼能不插手縣試?

  好在他也在取中之列,且名次還不算低,不然真該嘔死了。

  心思敏銳的考生們也都想到了其中關竅,紛紛看向站在榜前的顧景雲。

  以前他們從未聽說過此人,但這幾日顧景雲的名字卻響遍瓊州府整個文化界。

  如今還有誰不識他?

  從第一場考試取了頭名開始,他一連蟬聯了三場頭名,偏偏最後一場考的是最不重要的詩帖詩,他的總成績一下就從第一名跌到第三名。

  通點世事的都知道其中有貓膩,何況譚謙的名聲實在是不好,貪酷之名響徹整個瓊州,三歲小兒都知道。

  大家都在等顧景雲的反應,十三四歲的少年最是衝動……

  顧景雲卻只是一笑,便沖大家客氣的行了一禮,轉身帶著氣憤的黎寶璐走了。

  黎寶璐可一直想著她家小孩能拿第一的,結果卻被人鳩佔鵲巢了,她憤然道:「譚謙膽子也太大了,好歹遮掩一二,你三場都得頭名,總成績卻一下調到了第三,那兩個提上來的人,他們前面三場可都在十名開外,就算他們做出來的詩帖詩是詩仙才能做出來的仙詩,總成績也不可能排在第一第二吧?」

  顧景雲安撫她道:「這已經算好的了,好歹我還保住了第三名不是?好在府試和院試都在廣州府舉行,他插不上手。」又道:「此事已成定論,我們不必介懷了,還是收拾了東西趕去廣州要緊。」

  黎寶璐的心思立刻被轉移開,道:「那我一會兒去碼頭找賀掌櫃,問問他們的船何時啟程。你不去與同年們聚會嗎?」

  考試過後大家為了積累人脈都會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交流一下經驗,積累一下感情。

  顧景雲想了一下,便道:「一會兒定有人來請我,到時候露一下面就行。」

  顧景雲雖驕傲,卻知道這世上所有東西都易得,唯人才難得,那些人雖然學識比不上他,卻總有長於他的優點,「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這句話卻是從會讀書時便會讀了,這些年教著村裡的孩子讀書,他更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們縱然在智商上弱於他,卻總會在別的地方優於他,或能力,或性格,所以他並不排斥出席這些交流會。

  但前來請人的考生內心卻很忐忑,顧景雲在眾多考生的心中是高冷驕傲的。

  年紀最小,成績卻最好,別人考試都覺得時間不夠用,一天太過短暫,他卻每次都未到午時便交卷出場,讓大家想與對個答案都找不到人。

  除了家中縣城的考生,大部分考生都是住在客棧裡,大家學習考試都互相交流,但顧景雲不家住縣城,但人家也不住在客棧,這樣特立獨行的一個人,加上他慣常板著張臉做嚴肅狀,眾人即便年紀比他大,看到他也忍不住心裡犯怵,覺得這人很高傲,很難相處。

  但並沒有覺得這樣不對,他才華出眾,自然有驕傲的資格。

  這次出面來請顧景雲去赴宴的考生是抽籤抽到了紅簽才被派來的。

  他沒想能請動顧景雲,所以在顧景雲同意時一下漲紅了臉,淚眼閃動,一臉激動的看著他。

  顧景云:……

  不僅這個考生很激動,萬福樓裡等著開宴的考生們看到顧景雲也很激動,紛紛起身與他行禮。

  雖然顧景雲名義上是得了第三名,但卻是眾人心目中的第一名,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們總是互相不服氣,但那是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

  顧景雲可是從一開始就碾壓他們,消息靈通的甚至已經從批閱試卷的縣官那裡打聽到顧景雲的試卷答案了,再想到他所答題花費的時間,便是原先心裡不服的,此時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參加縣試的考生多是三十歲以下的青少年,心思還不算複雜,欽佩便是欽佩,臉上一點也不介意的顯露出來。

  顧景雲挑了一下眉,對他們反倒多了兩分好感,酒過三巡後大家紛紛向顧景雲請教功課。

  顧景雲少為人師,加上村裡的孩子向來皮實,又被黎寶璐教育的不懂就問,不得不懂裝懂,因此他每天都要面對各種問題無數。

  此時被同年們請教問題,他就條件反射的一一解答了。

  和黎寶璐喜歡將答案掰碎了告訴學生們不一樣,他就只點撥一兩句,剩下的靠個人領悟,領會了便是他自個的,若是愚笨想不通的那就繼續想,他是不可能像老媽子一樣伺候著。

  但這對考生們來說也是難得了,許多一知半解的知識被顧景雲一點撥他們就恍然大悟的明白過來,再看向顧景雲時便目光炯炯起來。

  此人面上看著高傲,心卻是好的,關鍵是還不藏私!

  在瓊州府,學歷最高的便是縣令,他是同進士出身,然後便是縣署中的縣丞,他是舉人出身,但這兩位都是官,大家請教不到他們那裡,只能向縣裡的教諭或秀才公們請教。

  但他們端著身份不說,解答問題的能力也遠遠不及顧景雲。

  這一刻,酒樓裡的考生們都意識到了顧景雲的能力只怕還在縣裡那些秀才之上,眾人忍不住上前討好巴結他,將氣氛炒得空前熱鬧。

  顧景雲卻不喝酒,只以茶代酒。

  同樣被巴結的還有黎寶璐,不過與顧景雲的淡定不一樣,黎寶璐頗有些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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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發表於 2021-3-19 00:17:06 |只看該作者
第53章 改變行程

  小夥計在第一場放榜看到顧景雲的名字後就興沖沖的跑回來與賀掌櫃稟告了。

  賀掌櫃雖沒想到顧景雲能考第一,但也不多在意,縣試畢竟只是科舉開始的一場小考試,而這只是第一場而已,但顧景雲蟬聯了三場第一,這就不由賀掌櫃不重視了。

  即使顧景雲最後的成績只有第三名,但那些考生都能看出來的貓膩,久經商場,猶如老油條一樣的賀掌櫃他會看不出來?

  尤其在得知顧景雲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不怒不鬧後對其更重視了。

  此人有才,有心胸,還能屈能伸,最後不成英雄,也肯定會成為梟雄,反正不會是平常人。

  這樣的人即便不巴結,也絕對不能得罪。

  因此黎寶璐再來時,賀掌櫃就拿出了十二萬分的熱情招待她。

  這讓黎寶璐頗受寵若驚,雖然顧景雲說他們是互惠互利,這是寶來號的投資,他們今日受的這些恩惠以後肯定要還,何況這些恩惠於寶來號來說並不值一提。

  但黎寶璐從不這麼想,恩惠應該是從受的一方來論,不應該從施與的那方來計較。

  一個快要餓死的乞丐躺倒在路邊乞討,一個富人心善給了他一碗粥救了他一命,於富人來說,那碗粥不過是九牛一毛,順手而為,但對乞丐來說卻是救其一命。

  以後乞丐有能力還恩,難道就還一碗粥嗎?

  所以她做不到理所應當的接受賀掌櫃的討好。

  賀掌櫃也發現了她的不自在,很快切如正題道:「船後天啟程,顧公子辰時到港口就好,不知你們可來得及,我們還有一趟船五天後啟程,你們也可以坐那趟。但那趟船要先去雷州府,一路上停靠的次數不少。」

  寶來號的船隻不少,需要收購的貨物也不少,同樣的,航線也各有不同,黎寶璐看上的這趟船隻在廣海衛停半天補充食水便啟程,算是到廣州府最快的船。

  但後天就啟程,賀掌櫃覺得顧景雲未必能趕得及,他考試剛結束,不僅要休息,還要應酬,還要收拾行李……

  要搭乘寶來號前去考試的考生不少,但他們大多選擇了五天後的那趟船。

  誰知黎寶璐卻高興的道:「那我們就坐後天的船走,辰時前我們一定到港口。」

  他們的東西就那麼點,本來就收拾好的,只要規整就行。

  顧景雲也出去應酬了半天,回家後就閉門跟黎寶璐一起收拾,所有的東西都放上板車,倆人推著板車就能上船。

  啟程的當天風和日麗,海浪一波一波的拍打在岸上,顧景雲對著天水合一的大海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回頭去看家的方向,志得意滿的道:「再回來便是要接舅舅他們離開。」

  黎寶璐連連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望著海的另一邊,滿心激動,他們就要離開瓊州去闖蕩世界了,哈哈哈哈,江湖,天下,女俠我來啦!

  感覺到身旁人的情緒波動,顧景雲居高臨下的瞥了她一眼,率先往船走去,催促道:「走吧,別讓人等了。」

  黎寶璐立即顛顛的推著板車跟在他身後。

  賀掌櫃正在檢查貨物,確保沒有遺漏,因此倆人是被一個小夥計引到船艙裡的。

  小夥計恭敬的對倆人道:「顧公子,這是您的艙房,您看房裡還缺什麼告訴小的一聲,小的給您準備。」

  顧景雲掃了一眼房裡的東西,指了黎寶璐問道:「她住哪裡?」

  「這個,」小夥計看了眼黎寶璐,有些忐忑的道:「她是顧公子的丫頭,按理是該貼身伺候您的,不過她要是想單獨住一間也行,小的這就去請掌櫃的示下。」

  「不用了,就讓她跟我一塊兒住吧,」顧景雲道:「不過她並不是我的丫頭,而是我夫人。」

  小夥計張大了嘴巴,看看瘦削白皙的顧景雲,再看看黑乎乎卻一團孩子氣的黎寶璐,半響才把嘴巴給合上,有些暈乎乎的轉身離開了。

  黎寶璐好笑的推了一把顧景雲,「看你把人嚇的。」

  顧景雲嚴肅的道:「把你當丫頭使,我怕回去被舅母捶死,趕緊把東西收拾出來放好,我們可是要在船上住好幾日的。」

  賀掌櫃得知黎寶璐是顧景雲的媳婦也忍不住掉了一回下巴,他也沒想到顧景雲那麼早就成親了,而且誰家大人心這麼大,竟然就讓兩個半大的孩子結伴去考試?

  就算家裡大人抽不開空,也該有個族兄之類的帶著吧?

  賀掌櫃雖然忙,但還是忙裡抽閒的來看了看小夫妻倆,表示有什麼事只管找他們,交談一番後對顧景雲更加另眼相待。

  顧景雲面對他時既不輕視,也不氣短,反而像朋友交談一樣跟他請教起廣州的事,大到廣州如今的官員,小到廣州有多少坊市,口碑較好的酒樓客棧,有名的美食等,幾乎無所不談,態度算不上謙恭,卻也絕不傲慢。

  時間不知不覺便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要不是夥計在門口晃蕩著要匯報事情,他只怕還沒留意到時間流逝。

  賀掌櫃與管事感歎道:「真是後生可畏,瓊州府竟然能出這也一個人物,實在奇哉。」

  管事彎腰道:「要不我們把給他們的禮再重上三分?他們下船後的食宿我們也可以包,若能請回家暫住……」

  賀掌櫃搖頭,「過猶不及,不說那位顧公子,便是他那位小夫人只怕都不愛,還是照原樣吧,船到了廣州後送他一套筆墨紙硯,留下張賀家的名帖就行。」

  管事的應下,倆人這才談論起公事來。

  顧景雲則拉著黎寶璐站在甲板上眺望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海,海風吹過衣袍,發出呼呼的聲音,他忍不住敲了敲欄杆問,「你說我院試過後我們去哪兒?」

  「去京城呀,」黎寶璐驚詫的問,「不是一早就定好要去京城嗎?」

  顧景雲沉默片刻,搖頭道:「我不想去京城,我的戶籍在瓊州,鄉試要在廣州考,而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若是回京城,只怕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要南下參加鄉試了。最重要的是,我們回了京城能不能再出來都不一定。」

  顧景雲眼中閃過寒光道:「若我是顧家人,我一定不會讓我有出頭之機。」

  黎寶璐愣愣的問:「那我們去哪兒?」

  顧景雲沉默,良久才道:「去杭州,浙江布政使何沖是舅母堂兄,我們去會會他。」

  黎寶璐心中劇跳,口乾舌燥的勸道:「我,我沒聽舅舅跟舅母提過他,我們還不如去湖南找陳叔叔。」

  湖南知府陳同是秦信芳的同窗好友,因為替秦信芳求情,他一貶再貶,最近剛努力的爬上湖南知府的位置,但他跟秦舅舅依然來往密切。

  顧景雲卻笑著揉她的腦袋道:「傻孩子,正是因為不知何沖的態度我們才要去會他,陳叔叔已是我們這邊的人,再去見他有什麼用呢?」

  黎寶璐張了張嘴,顧景雲冷靜的與她分析道:「舅舅手中有不少人脈,這些人不是沒有努力過,可都不能幫舅舅脫罪,顯然現有的人脈還不夠,我們得找到更多的勢力,匯聚更多的力量。」

  「可你憑什麼去說服他?如果連舅母都不能……」

  「舅母是親情,那我便誘之以利,總要去見過我才能死心。」

  黎寶璐見他滿眼堅持,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只好妥協,「可一旦有危險,你就得聽我的,我說走你必須得跟著我走。」

  顧景雲含笑點頭,「你放心。」

  黎寶璐翻了一個白眼道:「我一點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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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發表於 2021-3-19 00:17:17 |只看該作者
第54章 多想

  廣州府是廣東的府城,雖然廣東屬於偏遠地區,但因為海貿發展迅速,海運發達,廣州府看上去還是挺繁華的。

  顧景雲和黎寶璐還未上岸就聽到鼎沸的喧嘩聲,船工和苦力們正吆喝著從船上將貨物搬下來,岸上牛車,驢車,騾車,馬車連成一片,有拉貨的,也有拉人的,還有婦人和老人挑著擔子在人群間穿梭售賣吃食……熱鬧得不得了。

  賀掌櫃將倆人送上岸,奉上一套筆墨紙硯做禮物,然後便指點道:「顧公子可以雇輛驢車進城,前門大街上有不少客棧酒樓,公子可以選一家住下。若有什麼難事可以到細柳巷賀家,只說找賀二郎就行。」

  顧景雲道謝,「等安頓下來再下帖子請賀掌櫃一聚。」

  賀掌櫃笑瞇瞇的點頭應下,只當顧景雲說的是客氣話。

  船工將倆人的板車推出來,上面是他們的行李,還有機靈的夥計先他們一步找來了一輛驢車。

  黎寶璐卻看著不遠處的騾車沉思,摸了摸下巴道:「之前都沒留意,現今一看,騾子跟馬好像。」

  顧景雲抬起眼皮瞟了馬和騾子一眼,踩著板凳坐上驢車問:「所以?」

  「我們還是買輛騾車吧,別買驢車了。」

  顧景雲應了一聲,不在意的道:「你做主便好。」

  黎寶璐就高興的爬上驢車坐好。

  還有二十八天便到府試,府試過後緊接著便是院試,因此聚在廣州府的讀書人不少,得知倆人是來趕考的,車伕就慇勤的問道:「公子是要住客棧,還是乾脆租個院子來住?」

  租院子自然是比較自由,也能省卻不少麻煩,但住客棧消息肯定要靈通些,顧景雲看著外面繁華喧鬧的街道,心中有些彷徨,這裡和瓊州府不一樣。

  他雖然很少去縣城,但因為有張一言在,他對縣城並不陌生,做什麼事都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但對廣州府,他只有從賀掌櫃那裡聽到的隻言片語,還有以前張一言從跑商那裡收集到的零星信息。

  信息的缺乏讓他有些不安,因此他只沉默了一下便道:「去住客棧,找個考生多,口碑好,環境中上的客棧。」

  車伕立即爽亮的應了一聲,他們這樣把客人直接送到客棧門口也是有抽成的。

  車伕顯然經常送考生們去住宿,因此很快就選定了路線,直接把倆人載到一個較為僻靜的街上。

  黎寶璐還以為他們被騙了,忍不住偏過身子擋住顧景雲,預備不對時揍人,畢竟,哪有客棧酒樓這麼安靜的?

  但一下車黎寶璐就知道她多心了,眼睛在街道兩邊一掃,就發現左右前後全是住宿的客棧,透過半開的窗戶還可以看到捧著書在裡面走動的書生……

  這一片投宿的大半是要參加考試的書生。

  難怪這麼安靜,因為他們都要看書,連駛過的車都會放慢速度,免得影響考生。

  這一刻,黎寶璐才找到要考試的感覺,她砸吧砸吧嘴道:「這才是考試呀。」

  忙轉身把顧景雲服下來,把車後綁著的板車卸下,又把行李一件一件的拿下,客棧的夥計已經迎出來了,目光在顧景雲和黎寶璐身上一掃,立即迎著顧景雲上去,笑問:「公子是要吃飯還是要住宿?」

  「住宿。」

  「可是要參加四月的府考?」

  顧景雲點頭,夥計笑容更盛,幫著將行李往裡搬,熱情的道:「不知公子是要幾間房,我們這兒還有幾間上房……」

  黎寶璐扛著剩下的行李跟上,截斷他的話問,「上房多少錢一晚?都提供什麼,除了上房還有什麼類型的房?」

  夥計瞄了顧景雲一眼,見他退後一步讓賢,便知道住房的事是這小姑娘做主,忙轉移對像笑道:「上房五百文一晚,配有浴桶,熱水隨便用,還有個小爐灶給您燉東西,木炭也是我們客棧負擔,除此外還包早食,不過午食和晚飯則要自己負責。」

  眼睛在倆人中間來回看了一下,又道:「上房不僅寬敞,還有一張小榻,姑娘值夜也都能睡,裡頭還配有這麼大的一張書桌,清靜典雅,是讀書的好地方。」

  黎寶璐抽了抽嘴角,繼續看他。

  夥計微微有些失望,但依然笑容滿面的道:「除了上房還有中房和下房,下房只有一張床一張被子,若要浴桶熱水都得另外付錢,也不包早食,一晚三十文。中房也是有一張床一張被子,也有浴桶熱水,包早食,一晚八十文,您看住哪種?」

  黎寶璐考慮了一下,又看看一旁站著都清貴矜持的顧景雲,道:「我要看看上房和中房。」

  「好說,您跟我來。」夥計幫忙將行李寄存在櫃檯上,領了倆人上樓。

  黎寶璐背了裝錢的褡褳就拉了顧景雲跟上。

  上房都在三樓,倆人先看了上房才下去看中房。

  中房裡面只擺了張床,吃飯的椅子,旁邊用道簾子隔開,裡面是盥洗間,但非常的逼仄,黎寶璐在裡頭轉個身都爬撞到。

  而上房簡直就是三間中房的面積,裡面放了張寬大的床,旁邊開了道窗,窗前不遠便是一張書桌,桌上還擺了筆筒,筆洗等文具用品……

  床的右前方便擺了道屏風隔開了一間盥洗室,裡面擺放了浴桶,木盆等盥洗用具,甚至還備有毛巾皂角等物。

  小榻放在書桌的側面,顯然是想房客看書累了可以躺在榻上休息,最妙的是房間中間還有一道大屏風將內外兩間隔開,外間便是一間中房大小的面積,拜訪了宴客所用的圓桌,極好的保護了房主的隱私,只要房主不把人往內間引,誰知道裡面有什麼秘密?

  難怪一間房要五百文,貴得要死,卻也貴得值!

  黎寶璐咬咬牙,道:「我們要在這裡住到院試結束,這得四十來天呢,你們能不能便宜些。」

  夥計立刻笑道:「若客人們住上房超過一月,我們會連你們的晚飯也一起包了的,依然是五百文一晚。」

  這就是優惠了。

  黎寶璐算了算錢,點頭道:「行,我們就住上房。」

  夥計就笑逐顏開的領著他們下去辦手續。

  五百文一晚,四十天便是二十兩了,這還不算午餐和其他的消費,黎寶璐深切的覺得錢不經花。

  顧景雲看她一臉肉痛的模樣,不由好笑道:「不如住中房算了。」

  黎寶璐搖頭,堅決的道:「不行,住得不好你心情肯定不好,免得影響你考試,貴就貴些吧,回頭我想想辦法掙些錢。」

  顧景雲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問道:「你還要照顧我,怎麼掙錢?」

  黎寶璐沉思的想自己能做什麼。

  顧景雲便打擊她道:「刺繡,做衣服你都不行,總不能出去扛大包吧?」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黎寶璐咬牙切齒的瞪他一眼,道:「我打絡子總行吧?」

  黎寶璐的女工中只有打絡子得滿分,刺繡得五分,做衣服強些,能得七分,但拿出去賣肯定不行。

  顧景雲忍著笑點頭,「行,回頭我看書你便在一旁打絡子吧。」

  夥計驚奇的看著倆人,覺得他們的相處一點也不像公子與丫頭,但這黑乎乎的姑娘不是丫頭是什麼?總不可能是妹妹吧?

  這位公子也奇怪,明明住得起上房,卻不帶個書僮來,誰家公子出來考試帶丫頭的?

  倆人不知夥計心中所想,黎寶璐雖肉痛卻還算痛快的掏出二十兩預付了房費,然後便拎著行禮上去了。

  顧景雲在船上好幾天,如今站在地上都覺得房子是搖晃不定的,除了想睡覺還是想睡覺。

  黎寶璐見他面色不好,也怕他生病,立即讓夥計送熱水上來給他洗澡,然後把人按下睡覺後自己才規整行李。

  倆人從小睡在一屋,直到黎寶璐七歲後才分房,船上都同床睡了好幾天,所以對於又同居一屋一點異樣感都沒有,很是理所當然的開始鋪設東西。

  但房間外面就不一樣了。

  趕考的書生裡住客棧的還真沒誰帶丫頭,大部分都是獨身一人,其餘的都是帶書僮。

  而租了院子住的也多是帶書僮,偶爾有帶了妻子的,單帶了個丫頭來趕考的絕無僅有。

  因此大家都推測剛住了上房的這位多半是個風流成性的。

  不要以為讀書人不說八卦,讀書人說起八卦來更可怕,流傳速度槓槓的,顧景雲和黎寶璐中午才住進客棧,等到傍晚睡飽推門出去時,謠言已經傳遍了整條街道,附近幾家客棧的書生們都知道悅來客棧新來個有錢,風流的書生,帶了個丫頭來趕考,一進屋就不出門了。。

  還有人路過門口時聽到裡面「咚咚」的聲音。

  收拾行李發出細微聲音的黎寶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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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發表於 2021-3-19 00:17:27 |只看該作者
第55章 駁斥

  因為身具內力而聽力靈敏的某人想要假裝沒聽到那些私底下的議論都不行。

  黎寶璐抽了抽嘴角,拉著顧景雲出客棧。

  顧景雲耳力雖比不上黎寶璐,但他的眼睛不是瞎的,眾人異樣的目光他早看到了,尤其在黎寶璐拉他的手時,那些書生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黎寶璐丟下後面隱隱傳來的「有辱斯文」之類的聲音,拉著顧景雲去逛街,「要不要給你買些書?」

  「然後再扔掉嗎?我們的錢這麼多?」顧景雲四處看了看,道:「找家大的書局找找看是否有歷年考生的經義,舅舅說看看別人的所作可以取長補短。」

  倆人就晃悠著找到了半條街都是賣書畫,筆墨紙硯等各種文化用品地方。

  這裡的店舖門外還放著一壘一壘的考籃,顯然是為了府試準備。

  因為臨近考試,街上的人很多,大多穿著儒衫,來往並不喧嘩,大多壓低了聲音討論。

  顧景雲很喜歡這個氛圍,點了頭道:「我們找家大一些的書局進去看看。」

  買書,尤其是這種剛出不久的書自然要先翻過再決定買不買,顧景雲看書的速度很快,這些書又不厚,一本裡只收了十個人的經義,他掃過一遍就記下了。

  大概是不太認同經義上的觀點,他的眉頭一直鎖著,熟悉他的黎寶璐甚至還察覺到他心中的不屑。

  她站在他旁邊立了一會兒就把目光放在一旁的書架上,自己也找了感興趣的書翻。

  走過這排書架的書生看到黎寶璐後都有些驚詫的抬眼打量她,有的只好奇的看了兩眼便耳朵發紅的移開目光,拿了自己想要的書便匆匆離開,也有的人不屑且厭惡的瞪了她一眼,好像她是髒東西一樣避開。

  黎寶璐:「……」

  黎寶璐氣性上來,乾脆拿了書溜躂到那些厭惡避開她的人身邊,不遠不近就在三步開外,那些人顯然給她嚇了一跳,臉色漲紅的走開,眼裡滿是怒火。

  黎寶璐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又往前溜躂了幾步,直接把人逼退出這個書架才罷休,哼,叫你看不起人!

  一回頭就對上一雙眼睛,黎寶璐嚇了一跳,往後蹦了一下,落地卻半點聲響都無。

  顧景雲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低聲問道:「很好玩嗎?」

  黎寶璐道:「你不覺得外面的書生都很奇怪嗎?」

  顧景雲瞥了她一眼,道:「你在他們眼裡也很奇怪。」他手裡拿了一卷東西,牽了她的手往外走,「好了,這裡沒有我要找的經義,倒是找了一捲好東西,走吧。」

  顧景雲說的好東西就是一捲過時的朝廷邸報。

  邸報一般記載的是朝廷新出的政策,或是各地發生的災情等事,也有受皇帝表彰的文章,或是內閣及各位大儒對朝政新發表的意見,當然是經過官方認可的意見。

  邸報一旬一報,只有各級官員,官學和已離退官員才能得到一份邸報,其中離退官員默認為五品以上,所以邸報在民間並不通行,想要找到實在是艱難。

  也沒人敢私自刊印邸報發行,顧景雲剛才翻到一篇經義,因為論點論據之奇葩,直接把人給氣著了,把書往書架裡一塞,轉身的時候就踢到了書架底下的東西。

  書店為了防潮,貼著地板的書架都不會放售賣的新書,而是放從外面回收經過撿點確認價值不高的書。

  收回來時是按廢品的價格,賣出去也不多貴。

  顧景雲將檢出來的一卷邸報交給掌櫃。

  掌櫃的翻了翻,道:「這是去年和前年的邸報,一份十文錢,這一共是二十三份,一共二百三十文。」

  黎寶璐忙掏出錢來結賬,顧景雲就不經意的問道:「邸報還能賣?我以為都要收藏起來的呢。」

  掌櫃的瞥了他一眼道:「總有沒落之家。」

  他接過錢,這才發現黎寶璐是個女娃,忍不住蹙眉道:「怎麼帶個女人進書店?」

  他掃了書店一眼,見不少人都眼帶不滿的看向這邊,就壓低了聲音道:「公子下次來還是把婢女留在家裡吧,把女人帶來這裡,簡直是玷污聖人的地盤。」

  不說黎寶璐目瞪口呆,身體僵直,就是顧景雲也驚詫的張大嘴巴,半響才迷茫的問道:「女子不能進書店?這是什麼說法?」

  掌櫃的見顧景雲是真的茫然懵懂,心情略好,不屑的掃了一眼黎寶璐道:「女子就該在家相夫教子,這樣拋頭露面的在外頭走成何體統?」

  黎寶璐忍了忍,沒忍住,歪著頭狀似天真的看他,「原來是看不起女人,那你娘不是女人?」

  她上下掃視掌櫃,露出笑容道:「原來你是從男人肚子裡爬出來的?」

  掌櫃的氣紅了眼,指著黎寶璐怒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聖人誠不欺我。」

  顧景雲迅速的將邸報捲起來收懷裡,果然,耳邊聽到黎寶璐輕蔑的道:「快別侮辱聖人了,《論語》五歲成學,五歲小兒都知這句話的含義,你直接將『女子』直譯為女人也算一種別樣的本領。」

  「孔聖人的名聲都是你們給敗壞的,他何曾看不起過女人?他三歲喪父,由母親教養長大,若是再看不起女子,他也當不起聖人這個稱號,周武王時有女大臣,孔聖人尚且讚她『才難,不期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黎寶璐滿臉譏諷的看著掌櫃道:「你們自詡儒家後生,卻與祖師爺的思想本意背道而馳,我看你們不是儒家書生,而是儒家的仇人吧?」

  要論吵架,黎寶璐或許比不上以打嘴仗著稱的書生,但她從根本上質疑你,自己學識不精就別怪她。

  黎寶璐滿臉嘲諷的問:「掌櫃的,小女子一直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儒家提倡以孝治天下,這孝有對父親,自然也有對母親,可若儒家又看不起女人,將女子踩在腳底下,那對自己的母親該是何種態度才對呢?再問一句,您母親要是來了書店,您也指著她的鼻子攆她出去嗎?」

  「好大的臉,」黎寶璐的臉色徹底沉下來,「我要是你娘,早該生下你時就該溺死,從此只留女兒,不養兒子,免得教出來的兒子連自個都看不起!」

  掌櫃的氣得嘴唇發抖,抖著手指頭怒道:「你,你,你曲解我的意思,我,我……」

  還是一個書生看不過眼,上前攔在三人中間,也不看黎寶璐,直接對顧景雲行禮道:「公子且約束一些丫鬟吧,掌櫃的縱有不是也受了教訓,我等皆知《陽貨》中義,只是世人都這麼用這句話,這才用溜了口,並不是曲解聖人之言……」

  誰都知道《論語-陽貨》中『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是孔子笑罵子貢等徒弟,說他們『你們這些小子和小孩子一樣不好教養,』並不是辱罵女子之言,但誰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這話就變了味,便是讀書人知道其義,聽得多了也就忘了本義。

  這就跟現代的網絡用語差不多,把現有的詞語賦予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含義並流行。

  但黎寶璐在意的不是這句話的含義,在意的是眾人對女子輕蔑的態度,便是現在,書店裡的書生們大多是對黎寶璐怒目而視,覺得她抓住一句話小題大做,對於掌櫃只是覺得他讀書不通而已,並沒有覺得他看不起女子有什麼不對。

  即使是在黎寶璐詰問之後。

  黎寶璐看了一眼抓不住重點的書生一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對著掌櫃的鄭重行禮道歉:「掌櫃的,是我的不是,這本不是你的錯誤,我如何能怪你?」

  大家被這神發展激得一懵,這丫鬟剛才還咄咄逼人,怎麼現在卻服軟了?

  也有人把目光放到顧景雲身上,覺得她多半是怕主人怪罪。

  顧景雲卻面色微沉,將黎寶璐拉到身後,對擋在身前的書生嚴肅的道:「兄台多禮了,不過這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我夫人,其二,聖人言難得,既然自詡為儒家學生,那就該恭敬對待,為何將聖人言當玩笑取笑?其三,夫人所惱不僅是世人濫用聖人言,還因為世人曲解聖人之意。」

  顧景雲嗟歎道:「聖人傳道授業是為讓後人繼承其遺志,創造大同盛世,但我們拜他為祖師,卻與他背道而馳,還用他的言論行此齷蹉之事,顧某愧於師長教誨,更愧於讀了這許多年的聖賢書。」

  說罷滿臉羞愧的拉了黎寶璐就走。

  書店裡的書生們都覺得心一堵,好似心上壓了塊石頭一樣,是啊,聖人言明明不是這樣的,他們卻曲解聖人之意,還理直氣壯地辯解,這種不忠不孝的行止,他們還有何面目面對祖師爺?

  更有的已經思考到,我們學習聖人言是為了獲取知識後賣與帝王家,光宗耀祖,庇蔭子嗣,但僅此而已嗎?

  誰不想建功立業,做一個有益百姓,有功社稷,流芳百世的人?

  就像孔子一樣,可他們只渾渾噩噩的讀書,連孔聖人的本意都未去思考分辨,又如何去做這樣的人呢?

  難道他們就只考取功名後當一官僚光耀門楣就滿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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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發表於 2021-3-19 00:17:39 |只看該作者
第56章 變化

  顧景雲拉著黎寶璐走出那半條街後臉上的惋惜痛心就收了起來,他點了點黎寶璐的額頭笑問,「吵架的感覺如何?」

  「心跳加快,面紅耳赤,心中有一股憤怒想要尋找出口發洩出來。」

  「控制住它,」顧景雲臉上帶著淡笑道:「我們現在的身份還不能做太出格的事。」

  黎寶璐情緒有些低落,「外面對於女子似乎很看輕,竟然連進書店都遭歧視。」

  這一點顧景雲也沒料到,他只能安慰道:「我看重你,也尊敬你。」

  黎寶璐聞言不由一笑,主動牽了他的手道:「這是你說的,可不能跟這些俗人學壞。」

  顧景雲也愉悅的點頭。

  「不過我們的認識似乎與世人有所偏差,晚上回去我找人聊聊天,免得下次還被人圍觀。」

  黎寶璐點頭,她也發覺了今天用異樣的目光盯著他們的人有些多。

  因為吵了一架,倆人心情都算不上好,只是逛了半條街就回去了。

  坐在客棧裡吃飯喝酒的人多了不少,顯然是天黑了,書生們也要放鬆了。

  黎寶璐捧過顧景雲買的邸報,讓小二把她的那份晚飯送到房間,顧景雲便獨自留了下來。

  半天的經歷讓小兩口明白,黎寶璐留在這裡不利於顧景雲套話。

  黎寶璐一走,顧景雲的目光在大堂裡一掃便找了張空桌子坐下,讓小二上菜,自己則轉身去看旁邊牆上題的詩文。

  不愧是專門招待考生的客棧,旁邊長條桌上就擺放了筆墨,書生可以任取在牆壁上題字。

  看著那些意氣風發的詩詞,顧景雲微微挑眉,心情略好,一旁的書生眼珠子轉了轉,將手中的筆遞給他,笑道:「兄台不如來一首?」

  顧景雲搖頭,淡笑道:「並無所得,何敢獻醜。」他抬眼看向書生才題的字,含笑道:「詩還罷,字卻是不錯,筋骨粗成,經久練習,打磨過後說不定能刊印成帖。」

  書生心中劇跳,他最得意的便是一手好字,他的先生也說過只要他能夠堅持練字,不丟了這一筆字的風骨,那麼二十年後就能出帖,三十年後說不定能成一小家。

  要知道一手好字在文化界是很重要的,有的人只憑一手字就能獨步文壇。

  他既驚詫於顧景雲毒辣的眼光,又開心於他的奉承,主動坐到他身邊道:「在下惠州趙寧,這次來是參加府試的,兄台看著年紀輕輕竟也能進府考,可見其能,不知出身何處?」

  顧景雲的年紀的確很小,他看著只有十三歲左右,而在客棧裡的書生大多二十歲上下,三十歲左右的來參加府考都還算年輕呢。

  沒辦法,廣東的教育整體不高,在中原和江浙看來,兩廣地區及雲貴等地都屬於偏遠蠻夷之地。

  少年天才大多出現在中原,山東及江浙一帶,其中山東因為是孔子故里,這樣的人更多,但在廣東,偶爾出現一個都會被全廣東人民圍觀,顧景雲住進來時就有人嘀咕了,大家從未聽說過他,廣東何時冒出來一個年紀這麼小的考生?

  竟然能通過縣試!

  加上顧景雲能帶丫頭來趕考,又住的上房,不免讓人心中生疑,覺得他是買通了縣官通過的縣試。

  不過科舉作弊之事誰也不敢宣之於口,有證據還罷,若沒有,只怕平白連累同一屆的考生,那得被人恨死呀。

  所以大家都把疑問放心裡,此時聽到有人去跟顧景雲套近乎,紛紛豎起了耳朵。

  顧景雲微笑道:「在下顧景雲,出自瓊州,顧某初來乍到,年紀又小,若有不到之處還請學兄們見諒。」

  趙寧見他懂禮,臉上的笑容更盛,「瓊州?我未去過,不知那邊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倆人就這麼從吃喝方面說到風俗,再從風俗說到詩詞歌賦,最後跳到了子集上去……越說越投契。

  趙寧驚訝於顧景雲的學識,不論他起什麼話題,顧景雲都能接上,而且顯然比他瞭解的更深。

  附近的人早被倆人的話題吸引,紛紛加入進來,不多會兒顧景雲身邊就圍滿了人,不知是誰起了頭,大家開始從子集談論起自己讀書時不懂的問題,然後幾人湊在一起討論。

  顧景雲聽了一會兒就撿著一些解答,這下不僅趙寧,其他人也回過神來,心驚與他的能力。

  世上的人都說文人相輕,但那只是少部分人,更多的人只要讓他看到對方的能力,他還是很服氣的。

  此時客棧中的書生便是如此,大部分人對顧景雲的印象都開始變好,就有個耿直的書生猶豫半響,還是扯了顧景雲的衣袖低聲勸道:「顧學弟,你不該帶著丫頭來趕考,便是買個書僮也好呀。」

  此話一出,四周頓時一靜。

  顧景雲挑眉,心說,他應酬了半天,總算有人扯出來了,再沒人提他就要主動提起了。。

  顧景雲面露驚詫的問道:「學兄何出此言?寶,內子並不是丫頭,她是顧某人的夫人,難道客棧不給女眷入住嗎?」

  他臉色微紅,半低著頭道:「我們第一次出遠門,並不知道這些。」

  這下圍著的人是徹底呆了,目瞪口呆的去打量顧景雲。

  趙寧遲疑的問道:「顧學弟,敢問你今年貴庚?」

  顧景雲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臉上繼續羞澀的道:「週歲十三,虛歲十四。」

  趙寧尷尬的一笑,道:「顧學弟成親真早,是瓊州風俗如此嗎?」

  顧景雲搖頭,「不是,是顧身體不好,家人又不能陪我出來趕考,因此早早的給我娶妻,這樣既能照顧我起居,又能陪伴我。只是瓊州地方小,少與外界聯繫,這次我們出來總有人奇怪的看我們,難道是因為外界少有如此年紀便成績的人?」

  眾人尷尬,因為他們也是目光奇怪的人之一。

  得知他們不是主僕,而是夫妻,大家的目光瞬間正常了許多,紛紛道:「十二三歲便成親的也大有人在,不過多在漁民及農戶之中,城裡的人估計沒怎麼見過。」

  趙寧輕咳一聲,道:「大家也沒料到顧學弟這麼早就成親了,都以為弟妹是丫鬟,大家習慣了出門帶著書僮,因此乍看見你帶著丫鬟,不免側目。」

  顧景雲覺得不只是這個原因,但此時人多,不好深究,因此點頭笑過。

  眾人不僅解答了積壓日久的課業,還滿足了好奇心,皆滿足的離開。

  顧景雲就拉了趙寧道:「趙學兄,顧還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不如隨我上樓,我們邊吃些宵夜邊談?」

  趙寧這才發現顧景雲連晚飯都沒吃,桌上的飯菜早冷了,他有些愧疚,若不是他拉著人說話也不至於此,因此點頭道:「好。」

  顧景雲就和趙寧相攜上樓,黎寶璐早煮好了粥晾在一旁,她剛才在樓梯上瞄了一眼,見他們光顧著說話,桌上的飯菜動也沒動,而且以顧景雲挑剔的目光,那被人噴過口水的飯菜一定不會再動了。

  黎寶璐聽到門響,也不起身,直接隔著屏風問道:「要不要再叫夥計送些菜上來?我只給你弄了道醃菜。」

  「快出來見過趙學兄。」顧景雲沖趙寧不好意思的一笑,將黎寶璐叫出來與趙寧見禮。

  黎寶璐出來,大大方方的沖趙寧一福,笑吟吟的道:「趙公子請坐,我去讓夥計端些酒菜來。」

  趙寧低著頭回了半禮,侷促的道:「弟妹客氣了。」

  直到黎寶璐出門後他才舒了一口氣,顧景雲驚奇的看他,「趙學兄,你們怎麼好像都很怕內子?」

  趙寧輕咳一聲,不自在的道:「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怎好過多相處?」

  顧景雲從小便教村裡的孩子唸書,男女是混在一起上的,村裡上到八十歲,下到三歲,不論男女見了他全都恭恭敬敬地,他還真沒覺得男女有什麼差。

  他意識到外面的世界與舅舅所說的差了很多,他斟酌片刻才道:「話雖如此,但交際來往只要守禮便成,難道就因為男女之別就不說話,不來往了嗎?」

  「倒不至於此,但多加注意是應該的。」趙寧見他懵懂無知,便好笑道:「這樣顧學弟才像個十三歲的少年,看來你之前全讀書去了。」對世事如此懵懂,難怪進出客棧都牽著妻子的手,他恐怕不知道這舉動有多駭人吧。

  也是他年紀小,要是再大些,只怕要被人當面訓罵了。

  顧景雲面上有些茫然的道:「但我在瓊州從未有過這樣的困擾,我與內子從小便是同窗,先生雖也教導我們男女有別,但從未如此嚴苛,竟連,竟連普通的交際往來都要約束嗎?」

  趙寧一怔,驚詫的問,「弟妹竟還進學過?」

  「難道惠州的女子不進學嗎?」顧景雲道:「一般人家也就算了,家資有限,那些家資豐厚的人家也不進學嗎?」

  「呃,」趙寧噎住,半響才道:「女子讀書,才可礙德,因此世人多不教女子讀書,如今女子讀書的少有了。不僅惠州如此,整個大楚風氣都如此,瓊州地處海角,又隔著一片海,這些言論可能還未傳過去。」

  這下換顧景雲傻眼了,「可京中不是還有女學嗎?」

  舅舅和舅母之前就商量過,他們要是回京城讀書,寶璐最好也能進女學,不僅可以多交些朋友,也可以漲些見識。

  「女學早就取消了,如今縱然還有女子讀書識字也多半是家中父兄所教,出來唸書的很少了。」趙寧搖頭好笑道:「顧學弟的消息落後了許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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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不適

  送走趙寧,顧景雲和黎寶璐相視無語的坐在桌邊,外面的世界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通過半晚上的交談,顧景雲不僅初步瞭解了外界的「風俗」,還知道了些朝堂上的基本常識及現狀。

  秦信芳離開政治中心太久了,瓊州又游離大陸之外,即使有好友通信,交換的信息也很少,大部分集中在太子又被皇帝訓斥,勢力收縮;或是四皇子又得了哪位大臣的支持,蘭貴妃給皇帝進了什麼讒言;或是某地某時出了什麼災禍,朝廷要派何人賑災,再就是某人任期將到,我等想要謀求某個職位,詢問秦舅舅的意見……

  沒有人會特意寫信告訴秦信芳各地女學取消,家中女眷出門都必須戴上帷帽這等小事。

  但世俗卻是這麼一點一點改變的,秦信芳何子佩不過流放十四年,外面的世界就變了一個樣。

  這樣他們教導出來的學生與外面的世界也有些格格不入。

  大楚男女大防要比前朝要嚴格得多,應該說,自從程朱理學盛行之後,女子的行為就多受束縛,但遠沒有如今嚴重。

  何子佩與秦信芳算是自由戀愛,倆人都是清溪書院最優秀的學生,不過一個是女學,一個是男學,倆人互有好感後家長們才提親的,而當時不少人都是這麼結合的,可見當時女學之盛及戀愛之自由。

  所以倆人把倆孩子放在一起教學,讓他們一起讀書寫字,一起單獨出去遊玩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何況他們還是未婚夫妻呢。

  而瓊州偏僻,男女之防要比外界輕得多,女子可要下田幹活,也可以在外經營生意或接工,但在大陸這邊卻要嚴苛得多。

  據趙寧所言,幼時他家中姐妹也跟他一起讀書識字,但不知從何時起,父母開始約束家中姐妹,他只以為是姐妹們要開始準備嫁人了,並不以為意。

  但外面對男女之防的要求越來越嚴格,以前惠州一帶的女子出門便出去了,約上二三好友就能去軋馬路,但不知從何時起,女子出門就必須戴上帷帽,到後來還必須有長輩陪同才能出門……

  以前家中的姐妹出門也有帶帷帽的,雖也有遮掩容貌之意,但大多是為了遮掩風塵。

  這些變化是潛移默化的,因此趙寧並未覺得不對,但顧景雲和黎寶璐不是,他們之前一直生活在一個寬鬆的環境裡,突然掉到了這個嚴苛的外界,他們一時有些接收不能。

  黎寶璐猶豫的問道:「這意味著我不能跟你出門,得呆在屋裡縫縫補補?」

  顧景雲翻了個白眼道:「你坐得住嗎?」

  呆在個鳥籠子一樣的地方不能出門,跟男人說話得垂著頭避開……黎寶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搖頭。

  「我們何必去在乎他人的看法?知道是怎麼回事就行了。」顧景雲頓了一下又警告道:「以後在外面不要牽我的手了,不然別人要誤會你的身份了。」

  黎寶璐歎氣,「我就想知道是誰取消女學,這樣把女孩子往泥裡踩的。」

  「哦,這個我知道,是你我共同的仇人」顧景雲含笑看著她一字一頓的道:「蘭貴妃!」

  黎寶璐張了張嘴道:「她,她不也是女孩子嗎?」

  「京中最有名的女學便是清溪女學,而清溪書院的山長是皇后堂兄,換言之,女學不過是她打壓皇后一系的借口,而且,皇后也出自清溪女學,據說和舅母一樣,年輕時冠絕京城,無人能出其右,所以你想改變這種現狀也簡單,等太子一系贏了就好。」顧景雲既然要打聽,自然要把前因後果都問清楚。

  說到底,女子地位下降,男女大防增加不過是上位者博弈的後果罷了,只要上位者改變態度,世俗風氣隨時能轉換過來。

  熟讀歷史的顧景雲還想到,哪怕讓世俗變成女尊男卑也沒什麼不可,只要出兩三任女帝就行。

  黎寶璐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目光炯炯的看著顧景雲道:「所以我們的未來都維繫在太子身上?」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二皇子成郡王在戰場上傷了臉,不可能即位,三皇子至今都未封王爵,舅舅說他軟弱無能,生母只是個宮女,也不具備爭位條件,五皇子是四皇子榮王一系,六皇子還未及冠,目前看來很有向二皇子靠攏的趨勢,」顧景雲道:「當初趙嬪生產,你祖父拚死保下他們母子,趙嬪卻連為你祖父求一句情都不肯,這樣的人不值得合作,算來算去也只有太子合適。」

  顧景雲歎氣,聲音低落的道:「可惜太子身體太不好了。」

  秦信芳曾是太子少師,為他授課,倆人又年紀相仿,亦師亦友的情況下互相感覺都不錯。

  顧景雲雖未見過太子,但從舅舅那裡也知道太子是個心胸寬廣,才華橫溢之人,他八歲得封太子,從小就是以未來國君的標準在教導,若不是這樣,在蘭貴妃陷害太子謀反時舅舅就不會一力將罪責抗下。

  秦家是跟太子綁在一起的,在沒有其他合適繼承人的情況下,顧景雲只能選擇繼續給太子在一起。

  這在離開瓊州前顧景雲便想好了的,只不過現在理由又多了一條,為了將來他們生活的自在些,為了他們未來的閨女過得自由些也不能讓蘭貴妃所出的四皇子登上皇位。

  顧景雲確定了一下未來的方針目標便丟開了,放鬆的對黎寶璐道:「以前怎樣,以後還怎樣,在外面不顯得那麼親密就行了。」

  「你要做狂士嗎?」那樣不顧世俗的目光。

  顧景雲不在意的道:「做狂士也沒什麼不好的,隨心所欲,只要有才,誰能說什麼?」

  黎寶璐一想還真是,立時愉悅起來,「那你好好努力,我便不用擔心被關起來了。」

  「不過可以的話你出門時還是戴帷帽吧。」

  黎寶璐喜滋滋的問,「你也不想我的容貌被人看去嗎?」

  「不是,你太黑了,該好好養養皮膚了,尤其跟我站在一起時,所有人都覺得你是我丫鬟,我覺得見著每一個人都要解釋一遍你是我夫人實在是太麻煩了。」

  黎寶璐:「……」

  晚上臨睡前黎寶璐就坐在銅鏡前半響未動,她不停的摸自個的臉蛋,這哪裡是黑,這明明是偏古銅的膚色嘛,因為年紀小,她皮膚細膩,彈性十足,到底哪裡差來了?

  她以前也很白的好不好,都怪師父,自從她功夫飛速進步後,他便看她不順眼,每天都拉著她在外面打架,瓊州的太陽那麼大,即使是在冬天也能曬得人發暈,她曬了大半年,怎麼可能不黑?

  黎寶璐哀怨的捧著臉不說話。

  顧景雲將書桌上的東西收好,躺回到床上,見她還捧著臉不說話,便好笑道:「行了,我又不嫌棄你黑,趕緊睡吧,明天我們去把廣州逛一圈,總要熟悉一下廣州才好。」

  「你都讓我戴帷帽了,竟然還敢說沒嫌棄我黑,哼,偽君子!」

  「那你要帶帷帽嗎?」

  「不帶!」

  顧景雲聳肩,「看,我也沒強逼你一定戴上,可見並不是嫌棄你,只是建議你戴上,因為這樣看上去你我會相配很多,別人就不會一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我的丫鬟。」

  黎寶璐指責道:「你還覺得我配不上你。」

  顧景雲張了張嘴,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舅舅的感歎,「有時候女子是很不可理喻的,即使她是個冷靜自持穩重的姑娘。」

  顧景雲閉上嘴巴,靜靜地看著黎寶璐,神情間頗有些可憐。

  黎寶璐估計也發覺自己有些無理取鬧,輕咳一聲揮手道:「行了,本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諒你,睡覺吧。」

  顧景雲確認黎寶璐恢復正常,並不是生氣後心滿意足的躺下睡覺了,看來寶璐要比舅母好些,上次舅母無故生舅舅的氣可是一連氣了三天,舅舅就在書房裡睡了三天,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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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18:03 |只看該作者
第58章 府試

  趙寧在顧景雲屋裡做客半個晚上,第二天與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了顧景雲的來歷,沒過多久客棧裡的書生們都知道顧景雲的妻子不僅是他的青梅竹馬,還是他的同窗。

  他雖文采斐然,卻對世事不太通,雖孤高卻不桀驁,又因為他年紀最小,大家與他相處時都習慣的相讓一二。

  再看寸步不離他的黎寶璐也沒那麼不順眼了,兩個孩子背井離鄉難免惶恐,依靠緊些也情有可原。

  顧景雲和黎寶璐的年紀太有欺騙性了,不說黎寶璐才十一歲,就是顧景雲也才十三歲。

  而且黎寶璐胖嘟嘟的臉上一團孩子氣,又梳著雙丫髻,更顯小了,加上顧景雲滿臉傲氣,大家看著這小兩口,實在很難往猥瑣的地方想。

  大家就這樣睜隻眼閉隻眼的當看不到倆人的失禮之處,到後來顧景雲再習慣性的當眾拉著黎寶璐的手走時幾個大人還會念上兩首情詩戲笑一二,不過顧景雲並不羞澀,反而還會回以一兩句。

  日久天長,不少人發現顧景雲竟一本書未帶,但他們所談所論他竟然都能接上,最讓他們悚然一驚的是顧景雲不僅在四書史集上接話,連他們談起些雜書時都能接口,閱讀之廣,之豐讓人心驚。

  他們的年紀是他的兩倍,有的更多,卻都遠遠不及他,有人便是心中不服或是嫉妒他,也知道不能得罪他,這樣的才華,只要他能活著便總有出頭的一天。

  基於此,不少人都樂於巴結顧景雲,與他處好關係。

  趙寧本就對顧景雲有好感,看到他的潛力後更加用心經營這段感情,顧景雲對他印象也不錯,因此整個客棧中與趙寧關係最親近。

  顧景雲的名聲迅速在考生中傳開,不少人藉著請教問題的機會來圍觀顧景雲,還有人故意拿了課業為難他,顧景雲最不怕的便是這種為難,藉著這些將聲名遠播,就連廣州知府都知道今年府試的考生中有個驚才絕艷的學子。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萬一京城那邊的人知道了怎麼辦?」不怪黎寶璐擔心,顧景雲把動靜鬧得太大了,現在不少人都知道廣州府出了個天才。

  顧景雲淡定的道:「廣州與京城隔著半個大楚,消息流通滯後,他們怎會知道?我那父親只怕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呢。」又道:「放心吧,只要廣州府沒人知道我出自京城忠勇侯府,誰會特意把消息傳到京城?廣東太偏僻了,論文風之盛遠遠比不上山東及江浙,那兩地出的天才更多,我都快十四了,擱廣東是個少年天才,拿到山東與江浙一帶去論,哼,七八歲的天才一抓一大把。」

  這倒是,黎寶璐在客棧裡也聽過大家說起別的地方的天才,最有名的當屬浙江的徐九晏與山東的齊樂康。

  徐九晏八歲便取得童生資格,九歲考中秀才,為當屆案首,今年十六歲,據說要參加明年的鄉試,還未考試,不少人已押他為浙江解元。

  齊樂康同樣不遑多讓,他在十二歲時也考中了秀才,同樣是案首,但他最為人稱讚的是一手好字。

  他今年才十八歲,卻已經能從顏體中發展出另一字體,曾有大儒名家看過他寫的字後斷論他以後必能成一大家。

  除了自創的字體,他的一手顏體更是登峰,便是徐九晏的老師嚴大儒見了都道:「再過十年,無人能出其右。」

  要知道嚴大儒是公認的當代顏體最棒的學者,連他都那麼說了,可見齊樂康的厲害之處。

  而顧景雲現在的名聲與這倆人比起來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因為他成名太晚了,除了課業紮實,閱讀廣泛,文采斐然外,大家還沒發現他的其他優點。

  所以他的名聲只在廣州府的年輕書生中傳名。

  黎寶璐放下心來,就悠哉的繼續坐在角落裡當自己不存在般守著顧景雲。

  眾人不知道這小兩口為何要隨時隨地在一起,就好像分不開一樣,話說顧景雲出門談史論道,你一個婦道人家便在房間裡等著唄,幹嘛一定要當跟屁蟲?

  顧景雲卻知道黎寶璐是要保護他的安全,因此對眾人的隱晦的勸告全當沒聽明白,堅持走到哪裡都帶著黎寶璐。

  而黎寶璐是習武之人,她又常跟著師父進山狩獵,只要她想,很快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存在感,久而久之,書生們根本察覺不到在他們談史論道,在他們為一篇文章爭得面紅耳赤,或在他們背地裡說某人的壞話時,黎寶璐就坐在角落裡,將各人的神情,說的話都記得一清二楚。

  黎寶璐並不想記,奈何記性太好,自己也不免好奇,就不小心給記下了。

  晚上聽了滿耳朵八卦的顧景云:「……」

  而就在顧景雲名氣越來越大時,府試到了。

  府試比縣試難一點,但於顧景雲來說,都差不多,一樣的簡單,這一次他依然沒有藏拙,依然早早的寫完檢查過後便交卷。

  這下連考官們都不由對他側目,知府更是直接調閱了他的考卷,看完後忍不住拍案叫絕,「沒想到我治下還有如此大才。」

  「就是太傲氣了,」副考官搖頭道:「每次都只在考房裡呆半日,這樣自傲,只怕走不遠。」

  儒家講究中庸,憑你多大才,這樣特立獨行都很難能讓人有好感。

  知府卻笑瞇瞇的摸著鬍子道:「有才之人嘛,難免傲些。聽說他都未滿十四,這樣的人才我廣州府百年都難出一個。」

  副考官便知道知府是想著重培養他,不由沉默。

  顧景雲的文采自然沒得說,答得也全對,字也好看,卷面也乾淨整齊,但因為他太傲,副考官和幾位考官商量了給他個第三就差不多了,也壓壓他的傲氣。

  但知府如此說,他們只能把他提到第一來。

  成績一放出來,客棧的掌櫃立即捧了黎寶璐交的房資給還了回來,表示他們的住宿他全包了,只希望顧景雲走時能給他家客棧題筆字。

  黎寶璐算了一下他們的錢,果斷的收了錢袋,對掌櫃拍著胸脯道:「掌櫃的放心,等院試考過我就讓他題。」

  掌櫃的知道黎寶璐能做顧景雲的主,笑瞇瞇的告辭了。

  顧景雲就站在黎寶璐身後幽幽的問,「難道爺的字就只值二十兩嗎?」

  「現在能值二十兩就不錯了,」黎寶璐喜滋滋的數錢,道:「你現在題一張字拿出去賣,頂天了能賣一兩,那還是為了討好你買的。我們要在外頭呆三年,只出不進,可不得省些錢?這一月來你請客吃酒就花去了十二兩,這還不算我們這一月的吃食,過兩天我還要去藥店買些常備藥,這一項就得花不少錢。」

  顧景雲蹙眉道:「再過段時間瓊州那邊應該能周旋出一筆銀子來……」

  黎寶璐搖頭,「靠人不如靠己,就是那邊能周旋出錢來也讓張一言存著,別忘了舅舅他們還在那裡呢,母親的身體一向不好,我們在外面照顧不到,可不得多存錢?真要出事,哪怕是拿錢砸也能砸出一條路來,可要是連錢都沒有了……」

  顧景雲點頭,「我明白了,錢你收著吧。」

  黎寶璐就把錢收進褡褳裡,又把褡褳藏好。

  他們把大額的錢換成了銀票貼身藏著,但帶的零錢也不少,而且不輕,都放在褡褳裡由黎寶璐背著。

  府試放榜後三天便是院試,所以通過了府試的考生全都呆在客棧裡抓緊時間複習,希望能多記一些。

  而沒有通過府試的考生有的當即退了房回家,大部分則留在了客棧等待院試,好能多得一些消息。

  只是他們落榜,不免借酒消愁,客棧裡靜與鬧竟成了涇渭。

  顧景雲沒書可看,乾脆就呆在房間裡自己下棋玩,並不像往常那樣出門找人玩。

  他考得太好,此時出去見到的全是落榜的人,不是找恨嗎?

  趙寧捧了書來找他,看見他悠哉的坐在桌前左右手博弈,不由抽了抽嘴角道:「你倒是悠閒,我都快緊張死了。」

  「你這次名次也不低,緊張什麼?」

  趙寧苦笑,「還有上屆未過的考生呢,我未必還能榜上有名,所以來找你說說話,你說這三天我該看什麼書?」

  趙寧捧來了不少經義來,這些都是他在書店買的,有的甚至是家人求人才能買到的經義。

  顧景雲沉默了一瞬道:「這些你都看過了,再看也無用,這些經義畢竟是別人的,你總不能照搬,不如把四書找出來再看一遍,將裡面典故的出處記一遍,再記住含義便行。」

  趙寧眼睛一亮,果斷抱著懷裡的書回屋又換了一堆來,他沖黎寶璐討好的笑道:「還請弟妹行個方便,給我在屋裡找個地方溫習功課。」

  黎寶璐看了顧景雲一眼便指著書桌旁的一張椅子道:「趙大哥若是不介意便坐在那裡吧。」

  趙寧快速的搶佔椅子,拿出書來看,四書早已熟讀,但每次讀的深度都不一樣,含義,典故,字義,背景,影響,誰也不知道會考到哪樣。

  而他總有不懂之處,他只希望自己有疑問時顧景雲能點撥他一二。

  顧景雲在此從不吝嗇,凡有問必有答,趙寧安靜,對他影響不大,雖然對面的人不是寶璐會有些不自在,但沉浸到棋局中後也就不介意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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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18:15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買車

  趙寧一走出考場就晃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他的書僮碧竹忙扶住他,滿臉擔憂,「公子您沒事吧?」

  趙寧卻雙眼發亮,緊緊地抓住碧竹問,「顧公子呢?他可出來了?」

  這次考試竟有兩題是他這兩日複習到的,趙寧看到題目時都快高興瘋了,差點就忍不住掐腰大笑。

  「顧公子午時前就出來了,現今肯定在客棧。」比較公子的狼狽,羸弱的顧景雲看上去要好得多。

  趙寧被書僮半扶半抱的弄上驢車趕回客棧去。

  書僮滿頭大汗的道:「公子,小的給您請給大夫看看吧。」

  趙寧灌了半壺水,興奮的搖頭道:「不用,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

  他還要去找顧景雲對答案呢,看大夫多耽誤事呀。

  這是院試的最後一場考試了,考生們心弦皆一鬆,少部分人暈倒被家人或下人抬去醫館看大夫了,大部分人哪怕心神俱疲也湊在一起對答案,好確認自己是不是答錯了。

  而作為府試第一,才華也得到大家統一認可的顧景雲,他的試卷就是大家最想要參照的。

  所以眾人興沖沖的趕回客棧,第一件事就是上門找顧景雲。

  夥計忙攔住眾人道:「顧公子身體不適,顧夫人送他去醫館了,並不在房中。」

  眾人一怔,「顧公子身體不適?難道是沒考好?」

  夥計滿頭大汗的道:「這倒不是,小的看顧公子面色挺平靜的,就是吃了涼的東西有些鬧肚子,所以顧夫人押著他去看大夫來了。」

  眾人面上一鬆,但心裡卻隱隱有些失望,還以為顧景雲考砸了呢。

  顧景雲不在,大家只能邊討論邊在大堂裡等顧景雲回來。

  有其他客棧的人慕名而來,見顧景雲不在後有些失望,聽到旁邊人在討論試卷,紛紛加入其中。

  到最後悅來客棧裡聚了數不清的考生,簡直人滿為患。

  夥計們差點把腿跑斷,掌櫃的邊算賬邊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果然他給顧景雲免單是對的,光今天晚上他就能收入不少。

  不少考生都是直接下場後來這裡的,肚子又餓又渴,總得吃喝吧……

  自覺考得比較好的得有酒助興,自覺考得差的得用酒消愁……

  還未等來年,顧景雲就給他創造了這麼多商機,果然免單是免對了。

  而此時,顧景雲正跟黎寶璐在牛市裡挑選代步工具。

  牛市雖叫牛市,卻不單賣牛,而是賣一切大的牲畜,比如馬,驢,騾以及羊。

  他們要從廣州去杭州,可以走水路轉陸路,也可以單走陸路。

  僅從舒適度和速度來說,自然是先走水路,再走陸路要好,但顧景雲出來一半是為了舅舅他們奔走,一半是為了遊學,若是總呆在船上還有什麼意思?

  所以顧景雲決定他們這次走陸路。

  那就得有代步工具,總不能讓黎寶璐一路推著板車走吧,那得多久才能到杭州?

  顧景雲是想買驢,馬他買不起,更養不起。

  一匹好馬得要百兩銀,差一些的也要八十兩左右,每日都要有好草料,相當於多養了一個人。

  既然決定不要瓊州給送錢了,那他們就得節省一些。

  相比於馬,驢不僅便宜,還好養活。

  但黎寶璐看上了騾子。

  倆人一時有些僵持不下。

  黎寶璐的理由很充分,騾不僅比驢漂亮,且還比驢耐用。馬騾力氣大,也比較貴,她就不考慮了,但驢騾奔跑速度不錯,遠非驢能比,而且驢騾也比驢便宜。

  顧景雲的理由直接而粗暴,「騾子的脾氣那麼大,你馴服得了嗎?用它套車,我怕不是你駕駛它,而是它把我們給甩了。」

  黎寶璐就轉頭與一頭驢騾大眼瞪小眼。

  驢騾是母驢與公馬交配出來的品種,長得像驢,卻比驢高大,此時一雙大馬眼瞪著黎寶璐,煩躁的踢了踢腿,還衝她噴了兩口氣,比它旁邊拴著的馬脾氣還要大。

  馬販子立刻一鞭子抽過來,對倆小孩笑瞇瞇的道:「你們別看它脾氣壞,但幹活是沒得說,跑得既快又耐用,不論是拿來耕地還是拉車都實用得很,它要是不聽話了直管抽,抽多了它就聽話了。」

  顧景雲對黎寶璐冷笑,「你捨得抽它嗎?」

  黎寶璐摸了摸騾子的脖子,再扭頭看一旁醜醜小小的驢,糾結道:「可是驢太醜了,而且又懶,我們用它來拉車,你確定把行李放上去後還能坐我們兩個人?」

  顧景雲沉默片刻,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漂亮且溫馴的馬上。

  黎寶璐也看著馬流口水,她師父可是常跟她吹噓他以前有一匹棗紅馬,高大雄峻,奔跑速度瞬如閃電,可惜他被抓後那馬也被瓜分了,只不知落在了誰的手裡。

  黎寶璐就一直夢想著能有一匹馬。

  顧景雲見她恨不得扒在馬脖子上,抽了抽嘴角道:「算了,那便買騾子吧,到時候若是馴服不了再賣掉買驢。」

  馬騾是母馬和公騾交配後的品種,更肖馬,因此價格也更貴,一匹要二十五兩,驢騾則要便宜些,黎寶璐跟馬販子討價還價後只需二十二兩。

  付了錢,再挑了一輛車,讓人改造一下,剛好合適這匹騾。

  因為要開始一段時間不短的旅程,黎寶璐還跑去買了一張大大的油布叫人釘在車頂,若是下雨,只需將油布放下就能擋雨,不用怕雨將車打濕。

  等天色漸暗時,小兩口總算是把他們出行的工具給弄好了,黎寶璐喜滋滋的駕著騾車回客棧。

  剛買的騾子還算聽話,乖乖的往前跑,但坐在車裡的顧景雲臉差點青了——被顛的!

  黎寶璐畢竟沒學過駕車,即便城裡的路還算平整也還是顛得顧景雲差點吐出來。

  黎寶璐也發現了這個問題,連忙檢討道:「我明天就帶著車出城練習,在正式啟程前一定把技術學好。」

  顧景雲青著一張臉慢慢的點頭,「前面路口停下吧,我還是慢慢的走回去好了。」

  「……前面路口就超過客棧了。」

  顧景雲悲憤的下車,他絕對不承認自己不認路,而是被晃暈了!

  顧景雲青著一張臉進店,迎面就被客棧裡的人山人海嚇了一跳。

  他耳尖的聽見有人在談論今天做的題目,還看見有的人因為意見不合勃然怒的與人爭吵……

  他意識到什麼,轉身就往外走,拉過正要進客棧的黎寶璐道:「我們從後門進客棧,拿些賞錢給夥計,讓他瞞住我們回客棧的事。」

  黎寶璐探頭往客棧裡看了一眼,同樣嚇了一跳,忙拉著顧景雲往後門走,點頭道:「你放心,我一會兒就去找夥計,你就呆在房裡別出來了,我去街上給你買些吃的。」

  黎寶璐是女的,只要稍作改裝就不會有人認出她來,感謝男女大防,書生們不會盯著性別為女的生物猛瞧。

  將顧景雲送回房間,讓他把門鎖好,黎寶璐立即跑街上買了兩碗餛飩和幾包點心,這才返回客棧逮著一個夥計,讓他照顧好她的騾子及瞞住他們回來的消息。

  夥計看了一眼手裡的一把銅板,拍著胸脯表示,「顧夫人放心,有我在,宵禁之前不會有人想起顧公子的。」

  黎寶璐就鬆一口氣,拿了食物回房。

  用過晚飯,顧景雲聽著下面的喧嘩呆在屋裡,頗有一種任外面風雨滿樓,我自煮茶觀鶴的閒野舒適感。

  黎寶璐捧著一杯熱茶舒服的感歎道:「明兒我們早點起床出門吧,要是讓人堵在房裡怎麼辦?」到時候這麼多人她肯定擠不到顧景雲身邊,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顧景雲點頭,「不過經過今天晚上,大家應該會冷靜下來。何況院試成績三天後便公佈了,也不久。」

  顧景雲想的不錯,考生們經過一晚上的激動討論,第二天都冷靜了許多。

  沒辦法,因為大部分人都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有一部分人乾脆睡到了晚上,經過連續三天的考試,大家本來就疲累,昨天晚上又是討論答案,又是喝酒爭辯的,早把精力透支了,今天還能醒過來就不錯了。

  而顧景雲則一大早就陪著黎寶璐出門練車了。

  黎寶璐先回牛市請教了一下馬販子,將駕車的注意事項全部記下後才出城。

  其實駕車就是與自家騾子的溝通經過,讓它行隨心動,如臂指使,黎寶璐就算成功了。

  騾子的確很不聽話,一出城看到廣闊的地方撒開腳丫子就要跑,黎寶璐緊緊地扯著韁繩,她也不打它,直接扯住它鼻子上的韁繩狠狠地一壓,直接把騾子壓得前腿跪地。

  騾子揚起腦袋嘶吼,黎寶璐運起內功,兩腳分開穩穩的站著,手再用力的往下一壓,直接把它腦袋拽下……

  如此往復七八次,騾子知道爭不過黎寶璐,這才慢慢聽話。

  但它依然會時不時的造反,黎寶璐要做的就是與它比耐心和忍耐力,每次它發脾氣時都克制住脾氣,直接把它壓跪在地上,讓它動彈不得,讓它屈服,久而久之,它便能明白不能亂發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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