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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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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郁雨竹] 童養媳之桃李滿天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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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22:27 |只看該作者
第80章 風起

  京城裡風起雲湧,本來就複雜的局勢因為皇帝接連三天訓斥四皇子而變得更加複雜緊張。

  四皇子是近十四年來取代太子成為下一代儲君的最熱門人選,沒有之一!

  因為他親娘最得寵,他最得寵!

  同樣沒有之一。

  如果皇帝是訓斥太子,那朝臣們眉眼都不會抬一下,因為已經習慣了,但這次皇帝訓斥的是四皇子,而且起因都不是什麼大事。

  平國公家的老夫人年前過世,前天平國公世子在酒樓宴請國子監的學子飲酒作樂被御史彈劾,而平國公世子曾是四皇子的伴讀,現在更是死心塌地的跟在四皇子身後混。

  這事隔往常,這樣的折子都不用拿到朝堂上來論,該申斥便申斥,若是四皇子出面御史台打個哈哈就放過了。但這次折子不僅遞到了皇帝跟前,皇帝還在朝會上大罵平國公及平國公世子,說他們不忠不孝,不配為人孫,平國公治家不嚴。

  最讓朝臣覺得驚悚的是,皇帝罵完平國公一家又轉頭訓斥四皇子,說他治下不嚴……

  治下不嚴,這是把平國公世子犯的錯蓋在了四皇子身上了。

  朝臣們一臉「呵呵」。

  當年太后薨逝,不到百日四皇子便帶著人出京狩獵,被御史抓到後狠狠地參了一頓,是誰以「四皇子年幼不知事」搪塞過去的?是誰過後打擊報復的把彈劾的御史下放到地方上做傳旨天使的?

  真要論不忠不孝,四皇子肯定在平國公世子之上,論教子無方您也排在平國公之上,但這些話朝臣們不敢說出口,也就在心裡想想,然後死命的回憶四皇子是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竟然讓一向寵兒子寵得沒邊的皇帝對他發火了?

  想了又想,查了又查,大部分朝臣表示沒有頭緒,他們覺得多半是皇帝陛下的更年期到了,因此最近特別煩躁。

  個別消息比較靈通的大臣卻知道這事是由太孫而起。

  年前太孫奉旨出京去福建調查福建總兵來福以良冒功,虛報軍戶,貪污受賄及吃空餉的事。

  誰知太孫玩起了微服私訪,直到三個月前太孫才給皇帝上折,不僅參了來福以上罪狀,連福建布政使,糧運使也牽涉其中,福建官場大半官員都被波及。

  當然,皇帝並沒有就此問罪福建,因為證據還沒送回來呀,太孫也沒回京,皇帝和朝臣不可能僅憑太孫的一封折子便砍了福建半數官員的腦袋。

  因此一切只能等太孫回來再說。

  但太孫卻突然失蹤了,太子震怒,下令福建,浙江等沿路官府尋找,半個月前跟隨太子的護衛屍體被發現……

  滿朝文武都知道太孫遇襲了。

  聰明的覺得福建的官員們都好蠢,竟然想玩殺人滅口這個把戲。

  這個對象要是別的官員或許還管用,但對太孫有什麼用?

  太孫沒死,他們問罪也是問的之前所犯的罪行,最多不過自己被砍腦袋,家人流放。

  太孫死了,那不管他們有罪沒罪,最後都是有罪,家人被流放都是輕的,太子一怒,只怕要夷三族。

  以為太子勢弱,天天被皇帝指著鼻子罵就可以隨便欺負?

  那是因為跟太子對上的是皇帝最愛的四皇子,擱外人試試看,是自家的孫子重要,還是這些外臣重要?

  太孫再不受寵,那也是皇帝的親孫子,是他的血脈,不是別人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知道內情的卻猜得出動手的不是福建的官員,而是京裡的幾位皇子皇孫。

  太子體弱,除了一位郡主就只有三個兒子,除了太孫,另兩個兒子年紀都太小,一個十二,一個更是才四歲。

  太孫要是出事,太子一繫起碼會失去一半的勢力,以現在的局勢來看和直接廢太子也沒什麼區別了。

  何況他們還猜測福建的事應該和京中的皇子皇孫有關。

  沒見皇帝因此都暴躁了許多嗎?

  但怪就怪在這裡,太孫遇襲失蹤的消息傳來,皇帝雖生氣,卻並不多氣惱,只是放任太子著令沿路官府查找,但這幾天皇帝突然像吃了炮仗一樣,眼掃到哪裡就炸到哪裡,據說連宮裡的貴妃都被訓斥了。

  這下自認知道內情,消息靈通的那夥人也懵了,完全不知道皇帝受了什麼刺激。

  而消息更加靈通的幾人卻知道皇帝是物傷其類了。

  太孫想辦法給太子送了封求救信,信中哀鴻,強烈表示了他想活下去的願望,他以極長的篇幅動情的寫了自己未完成的理想,未盡的孝道,未盡的丈夫和父親的責任,他想活著,活著繼續欣賞春風秋月,感受夏雨冬雪……

  信被抄送一封送到了皇帝跟前,這封求生慾望強烈,卻被現實壓迫著生機的信激起了皇帝強烈的共鳴。

  李安想活著,皇帝也想活著,他五十八了,再過兩年就花甲之年了,歷史上能活過六十的皇帝有幾個?

  他本來就軟弱任性,不然也不會想廢太子就不顧一切的派兵圍了東宮,在朝臣們激烈反對時卻又軟弱退讓,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隨著年齡越大,身體越弱,他就越想活著,正如李安所說的,他也有許多未盡之事。

  看到這封信,皇帝第一次心疼起這個長孫來,然後就是惱怒和疑心。

  他現在還健健康康的活著,老四便為了皇位千里追殺親侄兒,這樣心狠手辣,以後他老了病了,老四是否也會這樣對他?

  皇帝是疼四皇子,但再寵他疼他也不可能勝過愛自己,所以皇帝才會找借口訓斥他,讓他收斂一些。

  他不介意他跟太子爭鬥,但他不希望爭鬥涉及人命。

  都是他的兒子,他可不想最後除了登基的那個都死了。

  可惜四皇子體會不到他的用心良苦,在接連被訓斥了三天後,四皇子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從幼年起他就沒受過這樣的挫敗,而這樣的失敗不是太子給他的,而是他的侄子!

  四皇子尤其不能忍,心想,我殺不了你爹,難道還殺不了你這個兔崽子?

  四皇子想的是李安死了,太子一系便失去一大支撐,他少了一個勁敵,而且福建之事也可以不了了之。

  他的手段空前凌厲,派出了各路人馬前去堵截圍殺,務必將人在京城外殺了。

  而太子府自然是派出護衛前去尋找保護太孫,兩方勢力一下就讓京城的局勢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加上旁邊還有架橋撥火,想坐擁漁翁之利的,京城的局勢更加複雜緊張了。

  而御座上的皇帝老爺子在看到自己訓斥的結果後氣得差點翹鬍子,他忍無可忍,叫來御林軍統領,沉聲道:「你選隊人馬出京去接應太孫。」

  御林軍統領萬鵬傻眼了,問道:「皇上,太孫此時在何處呢?」

  皇帝瞪眼道:「你問朕,朕問誰?你們不會自己找?從南到北就這麼幾條路,你們一條一條的找過去總能遇到人。」

  萬鵬滿臉是血,卻不好說皇帝任性,從南和東到京城的官道共有四條,小道和岔道更是數不勝數……

  他知道推辭也無用,只能低下頭去應了一聲,出去後抹了一把臉下去安排。

  皇帝上下嘴唇一碰就完事了,累的卻是他們呀。

  而不僅皇帝,四皇子和太子在找太孫,京中的各方勢力在觀望了幾日後到底還是忍不住出手,派人出去找李安他們,是生是死總要知道,他們也好更早更準確的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所以黎寶璐他們才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四伙查驗的人,本來預計傍晚能到京城的一行人直到太陽快落山了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的路程。

  黎寶璐一張小臉都黑了。

  其他人都低了頭不敢看她的臉色,就連顧景雲都乖乖的坐在騾車上不動彈。

  和他們一樣被耽擱時間的有很多,眾人跟著一起擔驚受怕了一路,起碼有了些革命情誼,因此聚起來商議晚上一起過夜。

  黎寶璐他們因為有四個壯漢,也是大家拉攏的主要對象。

  沒辦法,從保定到京城的商人很少在路上過夜,這樣的變故讓他們心中很是不安,加上今天的異常,大家需要抱團壯膽取暖。

  黎寶璐思索了片刻便應下了,尋找位置時卻是把騾車停在了邊上,方便逃命。

  其他人也很高興,在他們看來,紮營時自然是越在中間越安全的。

  黎寶璐將車解下,抱了乾草讓紅棗吃,將包了弓弩的行李放在身側。

  顧景雲給火堆添柴,熱了饅頭給她吃,黎寶璐捏著手上的饅頭沉聲道:「這時候在外面過夜太危險了,我心裡總是很不安。」

  「黎姑娘放心,接應我們的人已經到了。」韋英傑低聲道。

  黎寶璐的目光在附近的灌木叢及高高的樹枝上滑過,沉重的道:「所以才更容易被發現呀。」

  韋英傑:「……」

  「那黎姑娘以為……」

  黎寶璐搖頭,扯了一片饅頭塞嘴裡,道:「現在也只有被你們圍在中間才安全了,出去更危險,只是我心裡總是不安。」

  韋英傑沉默著不說話,半響才拉著李安出去,誰也不知道倆人幹什麼去,反正倆人再回來時已是兩刻鐘後了,黎寶璐總覺得李安出去一圈回來身體就貌似壯實了一點點。

  黎寶璐扭頭惋惜的看著顧景雲,他們身上並沒有可以用來防刀劍的東西。

  顧景雲扭頭對她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另一手將水壺遞給她,「我放了蜂蜜泡花茶,你多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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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22:39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受傷

  幾乎是風聲有異的一瞬間黎寶璐便翻身抱住顧景雲原地滾了兩圈,然後快速的躍起,抱著顧景雲躲在了車後……

  而比黎寶璐更快的是一把劍,「鐺鐺」的一下擋在李安面前,在黎寶璐翻身抱住顧景雲時便出現擋在了李安面前,速度極快的與悠忽出現的黑衣人戰在了一起。

  黎寶璐躲在車後透過花盆的間隙看到對面三十多條人影戰在一起的樣子,不由心有餘悸的吐了吐舌。

  這些人的功夫可比之前的黑衣人好多了。

  顧景雲也看到了對面眼花繚亂的局面,忍不住附到黎寶璐耳邊問:「誰會贏?」

  「現在是李安他們佔上風。」

  顧景雲鬆了一口氣,低聲道:「躲好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顧景雲看不出別人的深淺,卻深知黎寶璐能力,這些人身上殺氣沖天,手上必定人命無數,只氣場來說黎寶璐便輸給他們了,更何況他們的功夫也不差,並不在寶璐之下。

  要是只有一兩個也就罷了,寶璐帶著他還能全身而退,這麼多人,他們這兩隻小羔羊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黎寶璐也很有自知之明,拽著顧景雲便悄悄地往後撤,企圖混入驚慌失措的百姓中往外逃……

  倆人才挪出十來米,黎寶璐便發現一道暗器「咻」的一聲往李安那裡投去,護在李安跟前的護衛動作迅速的用劍挑開暗器,那黑乎乎的暗器便「咻」的一下朝黎寶璐他們飛來。

  黎寶璐微愣,正要舉起左手中的弓弩格擋,卻眼尖的發現暗器後面有火星閃過,電光火石間黎寶璐面色大變,抓起顧景雲便像左側閃身,以極快的速度飛躍出去後便就地一滾,就在她抱著顧景雲滾第二滾時,那暗器「啪」的一聲掉在他們方才站的位置,幾乎是同時,「砰」的一聲巨響,黎寶璐將顧景雲牢牢地護在身下,爆炸產生的衝擊全落在了她身上……

  黎寶璐心中忍不住罵娘,這不是冷兵器時代嗎,為什麼會有人使用炸藥?

  躺在黎寶璐身下的顧景雲同樣面色大變,他顧不得耳朵嗡嗡作響,既急切又小心的推開黎寶璐檢查她的身體。

  黎寶璐抓住他的手,沉靜的對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場中李安等人看到那枚暗器的威力後紛紛色變,精神高度緊張起來。

  黎寶璐只覺得眼前發暈,扭頭看見驚慌失措四處奔逃的百姓,不由恨得牙癢癢,使用這樣大範圍的殺傷類武器,這是不把他們這些平民的生命看在眼裡嗎?

  在她心裡,生命一直是平等的,沒有誰有權利去剝奪別人的生命!

  顧景雲耳鳴好了一些,左右一看,發現無人留意他們,忙起身扶著黎寶璐躲到樹下,這裡燈光和月光都照射不到,躲在這裡,不注意看根本發現不了樹底下有兩個人。

  黎寶璐眩暈好轉,看向場中時不由目光生寒,對方完全不顧生死的向李安投擲炸藥。

  他們對這東西可能也不太熟,留的引線很長,投擲出去後護衛們還有時間將暗器打出去或帶著李安轉移地方,因此雖險象環生,卻還沒出事。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這點,投擲過去的炸藥未燃的引線越來越短。

  黎寶璐一雙晶亮的眼睛在樹林邊上的灌木叢掃來掃去,在對方再一次投擲出炸藥時她便一閃身飛躍而上,右腳一記飛起便將炸藥踢向樹林,啪的一下落在了一叢灌木裡,幾乎是在落下的瞬間爆炸,而一聲爆炸過後便是接連五聲的爆炸,一聲比一聲響……

  黎寶璐才踢開炸藥便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的轉身,腳尖在虛無的空中連點兩下便飛回顧景雲身邊,右手抓住他的肩膀就向右飛躍而出……

  他們才飛出那棵樹,一個黑衣人便飛身而至,緊追在黎寶璐身後……

  黎寶璐瞥了一眼緊追不捨的人,一咬牙,腳步一錯便飛入林中,藉著地勢在樹間騰挪,速度飛快的將緊追在後的人甩開三丈遠。

  對方微驚,來前他就收到情報,說太孫身邊有一輕功卓絕的少女,之前他還半信半疑,畢竟輕功不是一朝一夕能學好的,這小姑娘的年紀擺在這裡,再好能好到哪裡去?

  可是現在看來,卻是他輕敵了。

  想到這裡,他將內力聚於掌中向後一揮,反作用力下他速度飛快的攆上去,在他們距離最短的那一瞬間,他將八成內力聚於掌中狠狠地向前拍去……

  黎寶璐感覺到令人窒息的威壓,心中警鈴大作,她想也不想便將全身內力聚於掌中狠狠地向後一揮,內力對內力,能量碰撞之下空氣一陣鼓蕩扭曲,氣波「砰」的一聲向她襲來,黎寶璐臉色蒼白,卻已無力再阻,便在此時,一直乖乖被她抓在手裡的顧景雲突然抱住她的腰板著她的身體在空中一轉,將她護在了懷裡。

  氣波擊打在顧景雲的背上,倆人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入林中……

  黎寶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顧景雲沉沉的壓在她背上一動不動,她伸手往上一摸,入手便是一片濕熱,淡淡的血腥味衝入鼻尖。

  黎寶璐只覺得心一痛一慌,近乎失措的將身上的人放倒在草地上,顫抖的去摸他的脈象。

  手才抓住他的,立即就被一隻熟悉的手包裹住,比她的略大,溫暖且細膩。

  黎寶璐耳邊傳來輕笑聲,「放心,我沒事,你忘了,我也是有內力的人,內力外放護體這樣的事我還是懂的。」

  黎寶璐的淚珠子忍不住一顆一顆往下掉,但她不敢讓顧景雲知道,只是牢牢地抓著他的手,努力憋著哭聲道:「那也要我給你看看。」

  「黑燈瞎火的,怎麼看呢?還是等回去再看吧……」

  「我是聽脈,不用眼睛,用手指就行。」黎寶璐打斷他的話,用另一隻手去掰他的手,「你再不鬆開,我可要生氣了。」

  顧景雲立即鬆開,黎寶璐抓住他的手就把脈。

  脈象時沉時弱,卻凝滯帶啞,這是傷了內臟!

  她就知道,就憑顧景雲那三星兩點的內力怎麼可能擋得住那氣波?

  顧景雲顯然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他低聲安慰她道:「沒事,回頭你多做些心肝脾肺給我補補就行。」

  「好,到時候你要是不吃我就硬塞。」黎寶璐帶著哭音道。

  顧景雲聞言便沉默,他只是說說,並不是真的想吃那些東西。

  黎寶璐將顧景雲放在草地上便盤腿而坐恢復內力,她不打算回去找李安了,她已經幫他們炸掉了帶著炸藥的人,景雲還因此受傷了,當務之急是趕緊進京買藥為顧景雲治傷。

  而此時,李安正氣急敗壞的下令讓人攔住前去追殺顧景雲黎寶璐的殺手,他眼中泛著寒光道:「去救顧公子和黎姑娘,務必使他們安全!」

  要是顧景雲死在這裡,他和阿爹可真的是沒臉見秦信芳了。

  因為李安的命令,而且黎寶璐毀了他們的神器——炸藥,刺客們漸漸顯出敗像,哪裡還顧得去找那兩個小孩,正不顧一切的衝向李安要殺了他。

  就在他們決戰之時,黎寶璐已經恢復了些許內力,她不敢背著顧景雲,只能將他抱在懷裡,嗯,像公主抱一樣。

  顧景雲被這樣抱著頗有些不自在,但他知道現在自個受傷,在寶璐面前是沒有發言權的,因此只能忍著。

  黎寶璐抱著顧景雲繞開戰場,另選了個方向上官道……

  雖然她內力只恢復了稍許,但輕功的底子在,就算帶著顧景雲速度也極快,不到半刻鐘便追上了之前鬧哄哄往京城逃去的百姓。

  黎寶璐想了一下,到底沒有放慢腳步混在他們之間,而是腳步一轉走下官道,隱身在路邊的樹下,腳尖輕點地面的往前飛去……

  偶爾間,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投在地上會倒映出一對人影飛速向前掠去,看到的人多半以為是自己眼花,或是樹枝被風吹動搖曳的結果……

  黎寶璐便藉著樹蔭掩護自身,飛快的往京城趕去。

  在天空中的黑色漸淡,天上有些微的白色出現時黎寶璐終於抱著顧景雲到了京城門口!

  京城城門要比廣信府的城門高得多,幾乎有四丈高,城牆上高高的嵌著一塊大石頭,上書兩字「京師」。

  黎寶璐只掃了一眼便跑去排隊進城,城門口的確很威武,但她現在並沒有心情欣賞。

  藉著淡淡的晨光,黎寶璐見顧景雲雙眼緊閉,臉色慘白,衣襟處染著一大片的紅色血跡,黎寶璐本來便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了。

  顧景雲一向體弱,這次還不知道會不會引起其他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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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22:50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治傷

  守城的衛兵掃了眼黎寶璐懷裡的顧景雲,上前看了看他的脖子和手確定不是傳染病後才放倆人進去。

  黎寶璐鬆了一口氣,看來那些爭權奪利的皇子皇孫還沒有無所顧忌到連城門口都佈防控制。

  黎寶璐抱著顧景雲走進城門,晨曦下的京城已從沉睡中甦醒,站在城門口她都能聽到那些巷子深處傳來的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還有挑菜進城的農人低低的叫賣聲……

  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去處和目的,黎寶璐一時茫然無措起來。

  醫館在哪裡,藥鋪在何處呢?

  可以將一路食宿路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黎寶璐此時卻心慌無措,她知道自己是關心則亂,深吸一口氣想要平靜下來。

  「咳咳,去問那些賣菜的農人和買菜的人,」顧景雲一睜眼便看到黎寶璐眼眶發紅,茫然無措,便知道自己受傷嚇到她了。

  顧景雲柔聲安慰她道:「我覺得好多了,你別怕。」

  黎寶璐只點了點頭,抱著他大步往有人的地方去,很快就問明了醫館及藥鋪的地址。

  城門口附近的確有醫館,但算不上多好,最好的醫館自然是臨近內城的仁心堂,其東家姓傅,據說家裡出過好幾個御醫,名聲在京城很好,除此外便是黎家的同心堂,據說黎家也出過御醫,而且同心堂在城中各處皆有分館,那個給他們指路的便指了前面一處道:「你們要是去同心堂那便只需穿過這條街後左轉,走過三個路口後再左轉,往前走百米便能見到同心堂的招牌了。」

  「要是去仁心堂,最好還是雇一輛車,從這兒到內城邊上可不近,走路得要一個多時辰呢。」

  黎寶璐謝過他,抱著顧景雲便往同心堂而去,只不知這黎家與祖父有沒有關係。

  醫館還未開門,黎寶璐直接敲門。

  讓她驚詫的是門很快打開,迎出來的夥計在看到她懷裡的顧景雲時臉色稍霽,將人讓進去,「在大堂等著,我去叫大夫。」

  顯然對這種下班時間來問診的情況習以為常。

  黎寶璐抱著顧景雲站在大堂上,被夥計匆匆扶出來的大夫看到一個半大女孩抱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少年微微一愣,然後以更快的速度走來,他直接拉過顧景雲的手摸了一下脈,微訝的抬頭看了黎寶璐一眼,這才轉身道:「把人抱到內室來。」

  內室裡並排放了三張床,黎寶璐將顧景雲放到床上,道:「他被掌力拍傷,傷到了內臟,他又向來體弱,大夫,可能調理好他的身體?」

  黎茂瞥了她一眼,道:「雖傷及內臟,但並不嚴重,他的病主要還是在根上,那是從胎裡帶出來的弱症,只能慢慢調理,我看他的身體已被你們調理得很好了,假以時年,再佐於他練的內力,只怕比普通人還強些,但這次受傷……」

  黎茂搖了搖頭道:「雖不至於功虧一簣,卻也洩了元氣,要再調理起來更難,也更得小心,至少這樣的傷是不能再有的,不然便是請來名醫用處也不大。」

  黎寶璐一顆心高高的提起,看著面色蒼白的顧景雲攥緊了拳頭。

  黎茂見這小姑娘緊咬著嘴唇便不再刺激她,而是讓夥計將他的醫箱拿來,開了藥方給夥計去熬藥便給顧景雲針灸。

  追襲他們的人內力渾厚,那一掌雖然只使了八成力,卻能隔著人把另一人的五臟六腑都震碎。

  好在黎寶璐的內力同樣深厚,加上反應迅速,先出一掌抵消了大半掌力,又藉著反衝力衝出一段距離,那反彈而來的剩餘掌力才落在顧景雲身上。

  而顧景雲反應也不慢,他內力雖淺薄,卻也有一些,幾乎在轉身擋在黎寶璐身前時便內力外放護住了自己……

  多種努力下,顧景雲的傷才能這麼輕,只是震傷了內臟,吐了幾口血,並沒有大出血,五臟六腑更沒有碎掉。

  顧景雲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畢竟那人的功夫的確好,換另一種情景,他們倆人只怕難逃一死。

  但這對黎寶璐來說卻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她學功夫便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顧景雲被放在了第一個位置,多年來,她連他的手指頭都沒叫傷過,結果這次直接傷了內臟。

  虧她之前還沾沾自喜,自覺內力不錯,輕功卓絕呢,結果那是沒遇到頂尖的高手。

  黎寶璐覺得最近自己太懈怠了,本來覺得她又不跑去混江湖,功夫夠用就行,可現在看來,景雲要做的事簡直比江湖仇殺還要危險,敵人太過強大,看來她還是得抓緊時間練武,至少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再讓他受傷,一定要快點逃,快點逃走。

  針灸完,顧景雲的臉色便好看了些。

  黎茂重新摸了摸脈,滿意的點了點頭,對黎寶璐道:「等他醒了餵他喝藥,修養到下午再走,盡量不要劇烈的運動,多臥床休息。每三日針灸一次,半個月後看效果,若好便只吃藥就行。」

  黎寶璐一一記下,虛心請教道:「可要食補或藥補?」

  黎茂摸著鬍子道:「藥補雖強,卻還是比不上食補溫和補益,我看他脾胃較弱,未必能吃下藥補,回頭我給你寫張食材,你回去自己琢磨著做給他吃吧。」

  黎寶璐感激的應下,交了醫療費又抓了三天的藥後便接過夥計熬藥的活計。

  此時天色還早,醫館依然關著門,夥計起得太早,正坐在一旁頭一點一點的。

  黎寶璐就問,「夥計哥哥,才那位大夫好和善,他姓什麼?」

  夥計清醒了些,打了個哈欠道:「姓黎,我們同心堂的坐堂大夫大多出自本家,除了少數的幾人外都姓黎。」

  「黎?可是常出御醫的順德黎家?」

  「正是呢,」夥計沒料到黎寶璐竟然聽過東家的大名,高興的拍手道:「你竟然知道順德黎家,是因此才來我同心堂求醫的嗎?」

  她不僅知道黎家,她還是黎家人呢。

  黎寶璐心中腹議,面上卻笑盈盈的道:「我不敢確定此黎家是彼黎家,不過聽人說同心堂的大夫醫術很好,賣的藥又童叟無欺,這才來的。」

  「那你可就來對了,放眼整個京城,能明言夜間也接診的醫館也就只有我同心堂一家,擱別人家,即便不把人打出來也不會給你們好臉色看的。」

  「這個規定好,這世上總有急症,時間就等同於生命了。」

  夥計驕傲的道:「我們黎家老祖宗就是這麼想的,因此黎家規矩向來如此,不僅在京城,凡是黎家的分館,不論何時,凡有人求到門上,不論貧富貴賤一律得接診,不得以未開館推諉。」

  黎寶璐嘴角也微微上挑露出笑容,不管黎家真實情況如何,只憑這一點就讓她對他們印象不錯。

  她正想繼續問黎家,甚至三爺爺黎升的情況就聽到內室傳來輕輕地一下挪動聲,黎寶璐忙丟下夥計跑回內室。

  顧景雲剛醒過來,只是渾身酥軟,竟無力撐起身子,只能稍稍挪動一下手臂。

  黎寶璐進來看到他正想辦法撲騰,忙上前輕輕按住他道:「別動,大夫說你不能動。」

  黎寶璐滿臉嚴肅的道:「你傷了內臟,可要小心些。」

  顧景雲無奈,「那我也得起身啊……」

  端藥進來的夥計經驗豐富的問道:「公子可是想去方便?我們醫館有專用的夜壺。」

  顧景雲默然不語,緊緊地抿著嘴巴瞪著夥計手裡的夜壺。

  黎寶璐知道他有輕微的潔癖,輕咳一聲把夥計趕出去,回身道:「我抱你去,到時候我在屏風外等著你。」

  顧景雲臉色微紅,卻也默認了。

  顧景雲臉紅便扭的解決完個人問題,對黎寶璐遞過來的藥想也不想就一仰而盡,喝完才感受到無盡的苦意。

  黎寶璐忙手快的給他嘴裡塞一顆蜜餞,臉上的表情這才好些。

  「他們可有消息了?」顧景雲轉移開話題,務求黎寶璐忘掉剛才的事。

  「我並未出去打聽,他們接應的人不少,離京城又近,應該不會出事,景雲哥哥,我們先租個院子住下,等你傷好一些後再聯繫他吧。」

  「舅母等不起,你一會兒就去打聽消息,最好下午就能與他們聯繫上,我不管他們有多緊要的事要做,我們的事都必須立即辦,五天以後找好的大夫及買好的藥材必須南下。」顧景雲說起正事時很是強勢,他冷著臉道:「還有,我們的身份不能暴露,讓他替我們抹掉行跡,在我考中舉人前,我們一定不能出現在京城諸人眼中。」

  黎寶璐就盯著顧景雲的臉看了半響,顧景雲長得很像秦文茵和秦信芳,熟悉他們的人看到顧景雲一聯想就能想到他們,加上他的姓氏,不難讓人猜出他的身份。

  而不管是顧景雲還是黎寶璐,對顧家都沒有好印象,在他們羽翼未豐時最好還是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樣太容易吃虧。

  黎寶璐點了點頭,道:「我一會兒就去打聽,順便把房子租了。」

  顧景雲滿意的躺下休息了。

  倆人覺得要找到李安並不困難,畢竟他是太孫,跟太子一塊兒住的,只要找太子府不就行了?

  其實李安的消息還真好打聽,因為他今早一進城就發生了一件轟動全京城的事,但要想見他就非常困難了,因為他被接進皇宮裡去了。

  除非黎寶璐有膽子夜探皇宮,不然是見不到李安的。

  顧景雲的臉色有些不好,問道:「他要長住皇宮?」

  「至少在傷好之前不可能搬出來的。」

  顧景雲咬牙,「四皇子怎麼會蠢到這個份上,竟然會在城門口動手殺他!」

  黎寶璐贊同的點頭,「是啊,好蠢!」

  看,以前都不怎麼理太子太孫的皇帝直接心疼的把太孫接進宮裡治療了,這份殊榮太子府都多少年沒享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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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雲湧

  李安特意派了人出去找顧景雲和黎寶璐。

  顧景雲的身份特殊,太子一府的性命都是秦信芳救下的,不管是他還是阿爹都念著這份情。

  本來欠的就難還,顧景雲再因為他死了,那可真是還不了的情,對於皇室來說,這並不是好事。

  所以在沒找到顧景雲的屍體,而黎寶璐同樣失蹤的情況下,李安便肯定顧景雲沒死。

  他這才聽從屬下的建議快速往京城趕去。

  就在黎寶璐他們走後不久,李安也被護送著上了官道,但速度沒法跟黎寶璐比。

  因為這一路上想要殺他的人太多了,幾乎走一段就遇到一波埋伏或刺殺,好在增援他們的人也在源源不斷的到達。

  腥風血雨後,李安終於拼到了京師城門口,此時,眾人的心都放下了一半。

  因為皇帝老爺子還活著呢,大家暗地裡雖鬥得你死我活,但面上該有的和氣還是要裝出來的。

  沒人會在天子腳下搞刺殺,不然皇帝多少兒子都不夠殺的。

  所以來到城門底下,眾人便覺得危險消除大半,剩下的便是找大夫治傷了。

  沒看見那些一直緊咬著他們不放才刺客在走近城門後便悄悄後退消失了嗎?

  但李安他們顯然高估了某些人的智商情商,低估了某些人想讓李安死的決心。

  李安剛被人簇擁著進入城門,一支箭便從一棟樓裡急射而來,他身邊的護衛根本來不及阻擋,倒是因為武力值低卻受傷緊跟在他身邊的彭育反應迅速的衝出來擋在太子跟前,那支比一般箭要大兩倍,衝擊力巨大的弩箭便穿透彭育的肩膀射在了身後李安胸口上……

  倆人同時倒下。

  這一變故嚇壞了進出城的百姓,也嚇壞了護衛們,他們想也不想結成人盾,抬起彭育和李安就跑。

  得知消息趕來的御林軍統領在半道上攔住他們,一邊分派人手去抓刺客,一邊護著人往皇宮裡去。

  因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事,當時又有護衛情急之下喊了一聲「保護太孫」,不到半天功夫,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太孫在城門口遇襲了。

  各種猜測皆有,有人說太孫查了貪官,這是貪官打擊報復來了,更有人猜測是胡人想要攻打大楚,派人先來殺太孫給下馬威……

  總之,半天功夫京城糧價普遍漲了兩成,鹽價也飛漲,大家開始囤物資以防備有可能的戰亂。

  皇宮裡聽到順天府尹報告的皇帝臉都黑透了,普遍百姓不知道,但朝中有點腦子的誰不知道動手的是他的幾個兒子?

  自相殘殺都到家門口了,真是太丟人現眼了!

  皇帝只要想到都是自個的兒子孫子,他都沒臉再去上朝。

  知道兒子們爭權奪利是一回事,撕開來晾在大太陽下讓人看笑話又是另一回事。

  他之前並不覺得爭有什麼不對,天下至尊只有一個位置,都是他兒子,為什麼不能爭?

  便是他,這個皇位不也是爭來的嗎?

  何況他之前還想把這皇位傳給自己最愛,與自己最肖像,遺承了他志願的老四,可是現在,皇帝氣得差點吐血。

  他還沒死呢,他們幾個為了爭這個位置就敢堂而皇之的搞刺殺,那等他死了他們是不是要殺得只剩下一個人才罷休?

  他要是不死,那是不是連他也要殺?

  簡直是豈有此理!

  他是不喜歡太子,他是想廢了太子,甚至還動過斬草除根殺了太子的心思,可他真沒想把所有兒子都殺了呀。他生兒子是為了繼承血脈,不是拿來殺的。

  皇帝覺得這些年他對幾個兒子都太好了,尤其是老四,以前皇帝多疼愛這個兒子,現在就有多防備他。

  他早流露過以後要將皇位傳給他的意思,在宮裡也是百般寵幸蘭貴妃,甚至還將皇后撇到一邊,讓蘭貴妃掌握宮務。

  為了讓他更名正言順,他還幫著他打壓太子一系,幫他扶持朝中勢力,以便讓他繼位時有更多的大臣支持。

  該給他的,不該給他的都給他了,皇帝自認這個父親做得不錯,可他現在還沒死呢,他便如此迫不及待的殺侄,那接下來是不是要殺了太子,爾後他要是遲遲不死,是不是連他也一塊殺?

  皇帝本來就多疑,何況還是一個活了一把年紀與大臣們鬥智鬥勇卻少佔上風的皇帝?

  於是,為了讓四皇子受到教訓,一向不待見太子府諸人的皇帝直接讓御林軍統領把受傷的李安與彭育帶進皇宮治療,還把一直荒廢不用的東宮收拾出來讓李安住進去。

  四皇子聽說後怒氣勃發,正想進宮去找母親哭訴就被幕僚拉住死求,「殿下,如今您一動不如一靜,太孫遇襲,您是最被懷疑的人。」

  「那又如何,父皇不會信的。」何況這事本來就是他幹的。

  幕僚當然也知道這事是四皇子幹的,卻打死都不能認,他低聲勸道:「皇上自然是相信您的,但此事重大,皇帝身邊太子一系的重臣,時不時的提上一兩句,縱然皇帝信任您,也不好太過偏頗,所以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一句話,皇帝身邊的大臣不是吃素的,誰都知道那是您幹的,就算皇帝不會承認是您幹的,但您要是找死撞上去暴露了一星半點,那就是皇帝也不能全閉上眼睛保您。

  太子一系雖被打壓卻一直穩穩的坐著太子的位置,為什麼?

  因為江山雖是李家的,卻不是皇帝一人說了算。

  要廢太子,得經過朝臣們的同意!

  十四年了,皇帝連皇后都廢不了,更何況太子?

  他們一直致力於找出太子的致命點廢掉太子,到時候四皇子就能名正言順的當太子,登基做皇帝了。

  廢不了太子也不要緊,讓皇帝留一份遺旨傳位給四皇子,再掌握了兵權和朝中半數的朝臣,不愁登不上皇位。

  可現在他們只是在朝中擁有勢力,皇帝還沒把兵權給他們呢,此時惹惱了陛下對他們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因此幕僚死命拉著四皇子,勸住人後又讓人給蘭貴妃傳信,讓她務必安撫住皇帝,不能讓他疑上自家主子。

  不管黑鍋扣到誰頭上,反正不能讓皇帝覺得這事是他家主子幹的。

  但其他人卻不是吃素的。

  自個的親兒子一路被刺殺,太子早憋了一肚子的氣了,城門事件一發生他就動起來,務必讓大理寺和順天府尹給他一個交代。

  他自己也派了人出去調查找把柄。

  而其他皇子則對四皇子恨得咬牙切齒,本來他們追殺李安是暗面上的事,結果四皇子城門口的一箭讓一切扯到了明面上來,不僅太子和朝廷的調查力道強了兩倍,就是皇帝也開始調查清除京中的勢力。

  這直接導致他們以前布下的棋子暴露被殺,勢力被拔除。

  乾清宮裡的太監宮女已經換了兩撥,連侍衛都被換了好幾個,朝中上下一時風聲鶴唳起來。

  然而最氣的卻是顧景雲。

  李安被接進宮裡,他們不知他生死也聯繫不上他,舅母可還等著太醫和藥材救命呢。

  顧景雲一張臉黑炭似的,渾身冒著冷氣,黎寶璐一邊找房子一邊寬慰他道:「我們可以先找韋英傑和陶悟,由他倆傳話,再不行我試試看能不能進宮……」

  「不行,」顧景雲不高興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以為皇宮是菜市場啊,你老實呆著,不要做不自量力的事。」

  顧景雲黑著臉冷哼道:「先找韋英傑和陶悟,等他們兩天,若是沒有回復我們直接找太子,讓他兌現諾言。」

  顧景雲很不高興。

  李安欠他的,交易也是跟李安做的,與李安對話於他最有利,他也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但太子不一樣,太子身份更貴重,而且太子虧欠的是舅舅,這份情應該由舅舅來討才是。

  現在去找太子,意味著舅舅以後就少了一份倚仗,而且,他沒見過太子,也不瞭解他。

  黎寶璐見他不開心,便讓他一個人帶著,一個人跑出去租了一個獨立的院子,又採買了生活用品,這才抱了他住進新家。

  第二天她把顧景雲抱到同心堂後就溜躂著朝內城而去。

  韋英傑和陶悟皆出自勳貴,因此家住在內城,要找到他們家並不難,難的是怎麼進門找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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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打擾

  黎寶璐先去鎮國將軍府韋家。

  韋家大門緊閉,兩邊卻立著四個門子,正分坐兩邊聊天,看到一個小姑娘徑直朝他們來,不由起身驅趕,「去,去,去,這不是玩兒的地方。」

  黎寶璐停下腳步,道:「我找韋英傑。」

  「誰?」門子掏了掏耳朵,瞪大眼睛道:「我們家大爺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黎寶璐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平靜的看著他,另一個門子心中生疑,忙上前拉住同伴,打量了一下黎寶璐,見她神情雖不卑不亢,卻只著普通的粗布衣裳,既不是丫頭,更不可能是小姐。

  他有些拿不準黎寶璐的身份,便問道:「姑娘是哪家的,可有拜帖?要是有我給你送進去。」他若有所指的道:「這大戶人家的規矩,不是你想見便立時能見的,得先遞拜帖,主人家同意後選定了時間再請你來做客……」

  「那韋英傑在家嗎?」黎寶璐打斷他的話,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他。

  門子一滯,不由自主的說了實話,「我家大爺雖在家,但此時並沒有空,姑娘不如先遞拜帖,等我們遞進去後再請你來……」

  黎寶璐對他含笑點頭,「多謝大叔,不過不必了。」

  人在家就好,只要進去了就能見到人了。

  黎寶璐離開大門,轉了半圈找了個好位置便飛躍進去。

  鎮國將軍府五進的大宅子,裡面點綴著許多小院子,黎寶璐站在屋頂上沉思片刻,便往第三進的後院去。

  韋英傑是韋家嫡長孫,地位僅次於他爹,而他又娶了媳婦,九死一生的回到家中,如果不是陪在長輩身邊,那便是陪在他妻子身邊。

  黎寶璐飛進第三進,逛了幾個院子後便找到了倚在窗邊跟小妻子談情說愛的韋英傑。

  黎寶璐猶豫了半秒鐘,最後還是覺得顧景雲交代的任務最重要,因此從屋頂上蹦下來對倆人打招呼,「你們好。」

  嚇得韋英傑差點拔刀,等看到站在窗外的黎寶璐,他整張臉都黑了。

  昨天中午回到家他便睡了一天一夜,今天日上三竿時才起床,因為是在家裡,警覺性降低,誰知道只是跟妻子說兩句話便有一人從天上突然蹦下來。

  他還以為是刺客來了呢,差點把手邊的茶杯砸出去然後拔刀有木有?

  黎寶璐無視他的黑臉,對他招了招手道:「我相公有話要對你說。」

  她扭頭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韋大奶奶,抱歉道:「這位嫂子,我們要借你相公一用,還請你見諒。」

  韋大奶奶愣了一下,看了丈夫一眼便起身笑道:「姑娘客氣了,有什麼話不如進來說,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

  韋英傑對妻子微微點頭,起身將窗戶推到最大,對黎寶璐示意道:「進來吧。」

  黎寶璐想了想便一撐窗戶跳進去了,要是走門口肯定驚動下人,到時候又是一陣忙亂,還不知道多耽誤時間呢。

  而退出內室的韋大奶奶則趕緊支使開她的兩個貼身丫頭,眼見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院門處,韋大奶奶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幸虧今日院裡留的下人不多,不然那小姑娘突然出現,事後還不知道有多少流言呢。

  韋大奶奶對黎寶璐有些好奇,但她這樣的出場方式讓韋大奶奶覺得他們多半要說什麼機密事,聰明人從不會去打探這種機密事,所以韋大奶奶拿了一個馬扎要坐在院子裡替他們把風,轉身間,她隱隱約約的聽到丈夫不悅的道:「你就不能走正門嗎,要是嚇壞了我夫人怎麼辦?」

  「走正門要排隊,你以為我有那麼多時間嗎?雲哥哥還在等著我呢。」

  「對了,你和顧公子可受了傷?那天我們找不到你們,只在林子裡發現了些血跡。」

  「雲哥哥被震傷了,現正在養傷,大夫說他不好常移動,所以只能我來找你,」黎寶璐看向韋英傑,認真的道:「我舅母生產在即,我們需要的太醫什麼時候能準備好?」

  韋英傑沉默了一下道:「太孫現在皇宮裡不好安排……」

  黎寶璐靜靜地看著他,韋英傑便輕咳一聲,轉聲道:「不過只要太孫一聲令下,我和陶悟便能把太醫找好,到時候我挑選好護衛送他去瓊州,你們放心,在你舅母懷孕生產前一定能到達瓊州。」

  「不是生產前,而是懷孕八個月前,」黎寶璐強調道:「太醫要給我舅母調養至少兩個月。」

  韋英傑在黎寶璐的目光迫視下點頭,「好,我一定抓緊時間。」

  「一定要擅長婦科和兒科的御醫。」

  「好,」韋英傑見她眉頭緊鎖,便道:「你放心,既然殿下答應了你們,那我們一定會做到的。」

  「他和彭育傷得很重嗎?」黎寶璐忍不住問道。

  韋英傑便歎氣,「太孫還好,箭先穿過了自清才射向殿下,殿下衣服裡又穿了軟甲,那箭雖刺進了胸口,傷口卻並不深,但自清……」

  彭育傷的是肩膀,不算要害,但那箭太過霸道,直接穿肩而過,讓他失血過多,現在雖保住了一條命,但還得修養很長一段時間,加上太醫也不能保證傷口不發炎。

  算起來,這一次南下彭育最倒霉,每次受傷最重的都是他。

  韋英傑偷偷的瞥了一眼黎寶璐,而且路上還總被這對小夫妻虐,真是太可憐了。

  黎寶璐也覺得彭育很可憐,主動道:「那幫我和雲哥哥與他問聲好,有機會我和雲哥哥去看他。」

  「你們要是不去他會更開心的……」

  黎寶璐直接忽視掉這句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記得給我們找個好太醫,我現在回去準備些藥材,人啟程時通知我們一聲,我把藥材送來。」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們住哪兒呢?」

  黎寶璐就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放在他眼下,「記下了嗎?」

  韋英傑一點頭黎寶璐就把紙收起來。

  韋英傑抽了抽嘴角道:「你們也太小心了,殿下都沒你們這麼謹慎。」

  「所以你們總是被殺。」

  韋英傑:「……」

  見黎寶璐要蹦走,韋英傑就幽幽地道:「說到藥材我家庫房裡有些補血益氣的好藥材,你們要不要?還有老參,那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黎寶璐又在他對面坐下,問道:「條件。」

  「京城現在的局面一半是顧公子讓殿下寫的那封信造成的,殿下現在不方便,我想問問顧公子下一步如何走最好。」

  「我幫你轉達。」

  韋英傑嘴角微翹,「不僅我家庫房裡有好藥,陶家,彭家也有,殿下仁愛,肯定也會給不少好藥材,只是他現在宮裡,做什麼都不方便……」

  「我幫你問他有什麼辦法把太孫弄出宮。」

  韋英傑滿意了,目送黎寶璐飛遠才起身出去找妻子。

  韋大奶奶正拿著針線在院子裡做,看到丈夫出來她的目光便看向他身後,疑惑的問,「那小姑娘呢?」

  「走了,」韋英傑不在意的道,他拿過妻子手里正在做的帕子,笑道:「這個不錯,做好了給我吧。」

  韋大奶奶嗔怪道:「這是女子用的帕子,你怎麼好用?我另給你找塊料子做,上面繡上青松如何?」

  「好呀,去庫房的時候順便找些藥材出來,回頭我把單子給你。」

  「……」一塊帕子而已,誰說她要開庫房了?

  不過韋大奶奶也沒分辨,只是問,「是要拿去送人嗎?」

  韋英傑微微點頭,「送給一個頂重要的長輩,所以你精心些。」

  韋大奶奶便想到了剛才那小姑娘,不過她沒多問,只是微微點頭應下。

  韋英傑是李安的貼身侍衛,又與他歷經生死,所以要見到他並不困難。

  當天下午他就在東宮見到了李安。

  李安傷的不算重,但那箭正對胸口,那是人體最敏感危險的地方之一,要不是有彭育在前面擋著,即便穿了軟甲也會死。

  由此可見此次刺殺的勢在必得。

  也因此,皇帝更加憐惜他,憐惜到他一再「虛弱」的表示自己沒事,皇帝卻下令讓人看住他,絕不許對方下床,還把太醫院的半數太醫都叫到了東宮候著。

  如今滿朝文武沒人敢小瞧了太子府去。

  但過猶不及,韋英傑和李安覺得這種榮寵並不都是利大於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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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計策

  東宮是太子居所,但皇帝不喜太子,延平五年夏,天降暴雷燒了東宮西側三間院落,皇帝便借口修繕東宮把太子遷居出去,將荒廢的賢親王府改為太子府。

  從此,太子便和諸出宮開府的皇子一樣,進出宮門皆有限制。

  東宮空了十六年,誰都知道皇帝想把東宮給四皇子,誰知道住進來的下一個主人並不是四皇子,而是太孫李安。

  作為「備受榮寵」的對象,李安只覺得如芒刺在背,他現在需要這份榮寵保證太子府的地位,但同時他也知道這份榮寵隨時都可能失去。

  他太瞭解皇祖父了,那是個愛欲其生,恨欲其死的任性君王。

  他不喜歡阿爹就明確的在臉上表現出來,不顧家國穩定的把阿爹遷出東宮,他喜歡四皇叔,便可以當著滿朝文武和阿爹的面拉著四皇叔的手稱,「可承朕志!」

  而蘭貴妃與四皇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太重要了,李安不覺得這一下就能扳倒他們,不過是讓皇帝疑心四皇子,一時氣惱罷了。

  等他氣過了,只怕還要回頭去哄蘭貴妃和四皇子,到時候「佔了便宜」的他就會首當其衝。

  李安可不想感受一番站得越高摔得越疼的慘狀,所以他低聲吩咐韋英傑道:「我從今日起固辭出宮,過兩日皇祖父氣消了一些,冷靜下來後就會同意我搬出東宮裡,你先把一些珍貴藥材打包好,等我見過王老太醫再說。」

  韋英傑低聲應下,小聲道:「殿下,我向顧公子問計,如今我們雖騎虎難下,但局勢於我們卻是利大於弊,他一向有急智,說不定能有什麼好辦法化解。」

  李安微笑道:「那孩子人小心大,你去問,他必定會告訴你的。」

  「殿下,您也說了他人小心大,那您怎麼還……」這麼喜歡他?

  李安放鬆的倚靠在迎枕上,笑道:「那孩子雖算計頗多,但根本目的並不是為權勢,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並不愛權勢。權勢只是他想要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他的目的還是為他舅舅平反。」

  李安歎氣道:「就憑他如此重情就值得我尊重他,何況他還才華橫溢。」

  知道他的身份後顧景雲沒有依持恩情逼他為秦家平反,而是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刷他的好感為他舅舅平反積累資本,這份志氣更讓他另眼相待。

  不然,顧景雲要是明言提出讓太子府為秦家平反,難道他們還能拒絕嗎?

  秦信芳本來就是為他阿爹背鍋。

  可要是答應,太子府現在並沒有這個本事。

  如今顧景雲手裡握著四份恩情,一是秦家十四年前對太子府的活命之恩;二是顧景雲黎寶璐一路護持之恩;三是昨日的救命之恩;四便是這份不強逼為難他們的情義了。

  所以既是為了交易,也是為了還情,李安對他們要求的第一件事非常重視,不僅親自出面請王老太醫,還讓人開了太子府的庫房,找出一株六百多年的老參讓王老太醫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接下來便是如何把王太醫接出宮,來一出偷天換日,把人換到瓊州去。

  顧景雲貢獻了全套計策,他對來看望他的韋英傑道:「你們不是想出宮嗎?我這正有一法。」

  「皇帝任性,你們要是繼續在東宮住下去,等他心中對四皇子的氣惱消了,只怕你們也要被掃地出門了,還不如在此之前就自個識趣的搬出來呢,再運作一番讓他對太子府的憐惜之情久一些。」

  韋英傑被口水嗆得輕咳一聲,顧景雲膽子好像越來越大了,皇家豈是能如此議論的?

  有些話放在心裡就好了嘛,何必要說出來,你沒嚇到,他這個聽的人嚇到了呀。

  顧景雲不理他,繼續道:「而皇上對四皇子已生疑,想再無芥蒂是不可能的。父子之情和世間所有感情都一樣,一旦有縫隙,再難修補。你們不如在他們父子再情深意重時添上一刀,如何?」

  「這和送王太醫出京,太孫出宮有什麼關係?」韋英傑還沒忘了他這次來的目的。

  「當然有關係,」顧景雲微微一笑道:「因為這是同一件事。讓太子妃有喜吧。」

  韋英傑瞪圓了眼睛,「這怎麼可能,太孫都二十一了!」

  「太子妃不過比我舅母年長幾歲,既然我舅母能懷孕,她為什麼不能?老蚌生珠並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在皇家更是喜事。」顧景雲道:「太子妃年紀大了,保胎生產皆有危險,身為長子心急出宮侍奉母親再是合理不過,而王太醫既然是婦科聖手,那常駐太子府也再正常不過。」

  韋英傑沉默。

  顧景雲繼續道:「皇上再不喜歡太子,太子妃懷的也是他嫡親的孫子,你說他會不會因此對太子和太子妃和悅三分?藉著這個孩子你們可以做許多事。」

  可這是欺君之罪,到時候太子妃生不出孩子來怎麼辦?韋英傑手心有些冒汗。

  「你們再在一旁推波助瀾一番,四皇子會不會特討厭這個未出世的孩子?」顧景雲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道:「四皇子連一個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彼時皇帝必定會想到昨日城門刺殺之事,你覺得他會怎麼想四皇子?」

  當然是惡毒,心胸狹隘,不孝不悌……

  「你覺得這個計策如何?」顧景雲目光炯炯的看他。

  「可太子妃沒懷孕,一旦被發現……」

  顧景雲看向黎寶璐,黎寶璐便輕咳一聲道:「有一種藥草服用後可使人假孕,脈象上與懷孕並無二致,只要太子妃小心一些,想要瞞過並不難。而去除假孕現象於身體也並無害處。」

  「這些後宅手段並不是大計,但用得好,用對時候了卻有奇效,」顧景雲笑道:「你可不要小看了這些手段。」

  顧景雲一開始還真沒想到這個手段,他所能想的便是在朝堂上施力,讓人彈劾李安,以他身份不符東宮為由將人弄出來,再將這事栽在四皇子頭上。

  到時候皇帝肯定更加憐惜李安,李安再固辭,趁機提出要幾個太醫回家保養身體時把王太醫給要了。

  但王太醫雖是御醫,卻因擅長婦科一直給後宮的皇后,貴妃等嬪妃看病保胎,要他給李安保養身體便是一個漏洞。

  還是在醫館看病時聽了些家長裡短他才想到這點的。

  男子多忽視內宅,認為內宅之事交給妻子便行,但舅舅從小就教他,內宅外事一樣大小,不得輕忽。

  外事處理得好,盛的是他們這一代,而內宅安樂平順,得益的是三代。

  顧景雲出了主意,韋英傑內心糾結矛盾,最後還是拿了黎寶璐寫的一張藥方走了,直到回到家他才想起來,「這樣的藥方他們兩個小孩怎麼會有?」

  當然是黎家醫書裡寫的!

  黎家世代為醫,為了編寫出屬於自家的醫書,先祖們常走村串鄉的給人免費看病,以積累經驗和脈案藥方。

  其中有一位先祖就在一個小山村裡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病例。

  一個女子懷胎十二月卻遲遲不生,他把脈後發現脈象的確是喜脈,但並沒有胎兒的心跳。

  他以為女子懷的是死胎,卻因身體原因不能將死胎排出體外,他即刻為孕婦針灸,想把體內的死胎排出體外,誰知道一套針灸過後孕婦什麼反應都沒有。

  黎家先祖在那村莊裡住了三個月,終於找出了讓那女子「懷孕」的原因,也找到了解除這種狀態的方式方法。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誤食了一株藥草,將藥草當做野菜吃了引起的。

  黎家先祖覺得那株草很有趣,研究過後發現它對治療腸胃虛弱,發炎等一系列的病症有奇效,雖然沒組合出合適的藥方,卻將此藥的來歷,藥效,見聞等都一一寫下,所以黎寶璐才能知道。

  不巧的是,她覺得這種藥簡直是栽贓嫁禍的不二利器,在瓊州時就在山裡找過,還真找到了幾株製成了藥膏帶著。

  想服用的話只需挖一勺用熱水沖泡就行,方便快捷,而且飽含蜂蜜的清甜。

  不過這藥太清奇,黎寶璐問,「太子府會用這條計策嗎?」

  「得他們自己思量,計策已獻,我們做好我們的事就行。」顧景雲躺在躺椅上舒服的呼出一口氣,道:「距離明年鄉試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閒著也是閒著,你幫我去買些書及卷子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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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發表於 2021-3-19 00:23:36 |只看該作者
第86章 王太醫

  王太醫是太子一系的人,更準確的說他是皇后的人,故對於李安的吩咐,他雖然不太樂意,但還是會遵從。

  但關鍵是他要怎麼離開皇宮幾個月而不被人懷疑呢?

  當拿到黎寶璐的那張藥方時他驚奇的瞪大了眼睛,「這世上竟有這樣的藥草?你們從何而知的?」

  「是秦先生的外甥給的,」韋英傑道:「秦先生博覽群書,曾看過這樣的醫書也不足為奇。」

  王太醫眼中閃過亮光,「不知記錄了這藥草的書還在不在,若是在,不知可有幸一觀。」

  韋英傑見王太醫從不情願到心動,便笑道:「王太醫見了顧公子親口問問便是,他們有些東西要托你帶去瓊州,肯定要見一面的。」

  王太醫大喜。

  韋英傑向顧景雲轉達了王太醫的願望,顧景雲當時並沒有做出回應,只是在人走後問黎寶璐,「你可願意把黎家的醫書給王太醫一觀?」

  「願意呀,」黎寶璐道:「列位先祖和祖父在書中寫了不少保胎的方法,王太醫看了說不定能更好的給舅母調理身體。」

  「不介意他學去黎家的醫術嗎?」

  黎寶璐笑道:「我黎家先祖並不是小氣之人,只要能促進醫學發展,他們不會介意被人學去的。」

  萬氏把黎家祖傳的寶貝給黎寶璐,她不能將之發揚光大,只能盡量不讓它們壞在手裡。

  因此她早就決定,等黎鈞長大給他一份,以後等她有能力了再刊印出來,以黎家先祖們的名義發行,她不能將他們的醫術發揚光大,只能替他們把醫術傳揚出去,讓他們的心血不至於白費。

  顧景雲聞言嘴角一挑,「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與王太醫好好談一談。」

  有太孫的吩咐雖好,卻比不上自己施恩。

  沒兩天太子府便傳出喜訊,太子妃時隔十二年後再度懷孕,這下不僅驚動了皇后,連皇帝都派御醫去過問。

  實在是太子妃年紀大了,誰也沒想到她還能懷孕,要知道她親孫子都三歲了。

  這是件喜事,但在太子妃年紀的前提下,這件喜事不免讓人小心翼翼。

  所以在太孫堅持要回府侍奉母親時,皇帝並沒有再阻攔,很大方的讓他走了,並讓他帶幾個太醫回去。

  除了給他治傷的主治太醫,李安只點名要了王太醫及他的助手兼兒子小王太醫。

  李安笑嘻嘻的對皇帝道:「皇爺爺,您就給孫兒一個恩典,把王太醫和小王太醫送給我吧。」

  王太醫和小王太醫都擅長婦科,李安此舉是為何大家心知肚明,皇帝也很喜歡他的孝順,瞥了他一眼道:「送你是不可能的,小心王太醫怪你壞了他的前程,不過在太子妃生產前讓他們住進太子府可以,等他們伺候你母親生產後再回宮吧。」

  李安高興的謝恩,高高興興地帶著王太醫父子倆回太子府。

  小王太醫留在太子府,以應付宮裡來的人,而王太醫則帶著他的另兩個學生前往瓊州。

  在啟程前,太子府,韋家,陶家,甚至彭育都送來了不少藥材,王太醫還見到了顧景雲和黎寶璐。

  等王太醫從顧景雲的書房出來時他便對黎寶璐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道:「黎院使曾是我的上官,於我有提攜之恩,沒想到此生還能見到黎院使的後人。」

  黎寶璐避開,笑道:「王太醫言重了,您若是沒真才實學,我祖父也不會提攜您的,作為院使,為太醫院選拔人才本就是他的責任。」

  話雖如此,王太醫還是結結實實地給黎寶璐行了一個揖禮,不為其他,只為她肯把黎家的隗寶給他看,便是讓他下跪磕頭也值得。

  黎博的年紀其實比他還要小,但他卻能年紀輕輕當上院使,除了黎家在杏林中的聲望外,還因為他高超的醫術。

  黎博是太醫院裡少有的全能型人才,幾乎什麼病症他都有不屬於專科太醫的見解,而在婦科與兒科上,他尤其厲害。

  他是杏林中公認的婦科及兒科第一人,宮中經他的手生產的嬪妃及皇子皇女全部存活,當年六皇子一再斷絕呼吸,全靠他一手妙術起死回生,甚至驚動了皇帝,讓蘭貴妃不得不收手留六皇子一條命。

  只可惜他救了六皇子,卻沒能救自己。

  聽說黎博已逝,王太醫唏噓不已,不過很快他就沉浸在可以一觀黎家醫書的興奮中。

  王太醫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到瓊州。

  顧景雲站在窗前看黎寶璐關上大門回來便冷笑道:「我已寫信給舅舅,只讓他看祖父的手稿。」

  黎寶璐一愣,問道:「為什麼?」

  前兒不是說的是醫書嗎?

  「因為我不喜歡他。」顧景雲的理由粗暴而直接。

  黎寶璐噎了一下才道:「不是醫書他不會生氣嗎?」

  「我們有說過要把黎家歷代先祖寫的醫書給他看嗎?」

  黎寶璐搖頭。

  「祖父的手稿整理後便是一本可以流傳百世的醫書,給他瞄一眼已是很大的恩惠了。」顧景雲不喜歡王太醫那雙在聽到寶璐身份後迸射出亮光的眼睛,所以他才臨時改了主意。

  當然,這些細枝末節就不用告訴寶璐了,他從桌上拿起一把折扇,問道:「我能出門了嗎?」

  「你想去幹嘛?」

  「逛書店,去酒樓吃飯。」顧景雲抿了抿嘴道:「我覺得你的廚藝可以再進步一點。」

  「沒關係,不是還有你嗎,我更喜歡洗菜切菜。」

  顧景雲滿臉無奈,「那我們要去菜市場?」

  「不了,還是先去酒樓吧,你還傷著呢,總不能讓人說我虐待傷患。」

  顧景雲休息了六天,期間又針灸了一次,雖然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但慢慢地走一段路還是沒問題的。

  而他們租的房子就在一片書院之間,這裡全是私人辦的書院,學習氛圍濃厚,且來往人群簡單,安全很有保障。

  出了大門便是一條小巷子,走出小巷子便是一條大街。

  半條大街都是私人書院,剩下的半條街則是各種書店及賣文具用品的店舖,再往外則是茶樓,飯館和酒樓了。

  黎寶璐和顧景雲閒庭散步一般逛了兩家書店,買了些他們各自感興趣的書籍後便溜躂著去酒樓用飯。

  韋英傑和陶悟騎著馬正要拐彎進巷子時眼角隨便的一掃便發現了倆人,他忙叫住陶悟,抬頭一點道:「虧得我眼尖,不然要錯過了。」

  倆人打馬跑到倆人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倆人道:「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我們正要去你們家拜訪呢?」

  顧景雲腳步不停的問,「何事?」

  「沒事,就是閒著無聊找你們說說話。」韋英傑笑瞇瞇的道:「我們好歹同生共死過,即便交易結束了也是朋友,不必這麼冷淡嘛。」

  顧景雲停下腳步,微微歪頭仰視他們,「是朋友你們騎著馬看我們走路?」

  陶悟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就要跳下馬,韋英傑卻笑瞇瞇的道:「我倒是很想把馬讓給你們,但你不是不能騎嗎?」

  顧景雲內臟損傷,自個慢悠悠的走沒事,騎上馬搖來晃去的就有事了。

  陶悟見韋英傑穩穩當當的坐在馬上不動,再看一眼繼續晃晃悠悠往前走的顧景雲,權衡了一下利弊,立即從馬上蹦下來一臉嚴肅的牽著馬走在顧景雲和黎寶璐身後。

  韋英傑抽了抽嘴角,暗暗瞪了一眼拋棄自己的好友,最後還是跳下馬改牽著馬走。

  黎寶璐便好奇的問他,「你怎麼不騎馬了?」

  韋英傑感歎,「偶爾走路看看風景也不錯。」

  黎寶璐道:「原來你之前走路都是閉著眼睛嗎?」

  「不,只是覺得今天走路眼睛會特別明亮,不信你看前面,那個一身寶藍儒衫的小白臉像誰?」

  黎寶璐好奇的轉頭看向前面,半響才找到韋英傑說的那個一身寶藍儒衫的小白臉,她盯著對方的臉看了半天,最後茫然的問道:「我認識他嗎?」

  韋英傑一口老血就堵在喉嚨裡。

  陶悟低著頭憋笑。

  本來在看到那個少年時臉色陰沉的顧景雲突然愉悅起來,他淡漠的收回目光,瞥了韋英傑一眼道:「你想換桌吃飯便明說。」

  「不,」韋英傑立即道:「我跟他不熟,還是跟你們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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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發表於 2021-3-19 00:23:50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顧懷瑾

  直到走進酒樓,黎寶璐還在迷糊,她一再確認過她和顧景雲是真的不認識那少年。

  她見過的人不說百分百記得,但肯定會有印象,不會特意去搜索後還一點記憶也沒有。

  但顧景雲顯然是知道對方的,黎寶璐忍不住問他,「那人是誰?」

  韋英傑笑瞇瞇的看向顧景雲。

  顧景雲無視他看好戲的目光,拎了茶壺給自己和寶璐倒了一杯,道:「應該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吧,他與我父親長得很像。」

  韋英傑立即道:「跟顧公子也相像,黎姑娘看不出來嗎?」

  「哪裡像?我家景雲如美玉,五官皆似我婆母和舅舅,那人哪一點像我家景雲?」

  顧景雲愉悅的嘴角微翹。

  韋英傑抽了抽嘴角問,「你敢摸著良心說?」

  黎寶璐立即把手放在左胸,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他。

  一邊的陶悟這才聽明白,撓著腦袋道:「那人的確不像顧公子呀,原來是顧公子的兄弟嗎?那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韋英傑只覺得胸口中了一箭,暫時說不出話來。

  偏黎寶璐還看著他歎息一聲,認真的道:「眼神不好也是病,得治,我略通醫術,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心口再中一箭,韋英傑咬牙道:「不,是我交友不慎,這雙眼睛的確得再亮亮。」

  陶悟被韋英傑瞪得不好意思,輕咳一聲嘀咕道:「我說的明明是實話,實在看不出哪裡像嘛……」

  黎寶璐瞥了韋英傑一眼,輕哼一聲。

  顧景雲則是直接把菜單拿來點菜,點完了自己想吃的才把菜單給黎寶璐。

  黎寶璐掃了一眼菜單點了一道大的便越過韋英傑遞給陶悟,「陶大哥多點幾個,別客氣,你家公子賠了我們貨錢,我們現在不差錢。」

  韋英傑眼巴巴的看著她,「那我呢?」

  黎寶璐道:「你眼神不好,還是讓我們幫你點吧,點什麼你就吃什麼。」

  「你這是打擊報復。」

  「知道也不要說出口嘛,那樣我會更肆無忌憚的,好了,陶大哥我們不用點他的了,他就吃我們愛吃的菜就行。」

  陶悟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見韋英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顧景雲也不由抿嘴一笑。

  飯菜很快上來,四人愉快的用餐。

  陶悟滿足的道:「還是京城的飯菜好吃呀。」

  「那是因為你們光逃命去了,」顧景雲點著桌上的菜道:「我在廣州吃過一道烤乳豬,清香軟糯,入口即化,今日這些菜都比不上,還有在延平吃的紅燒獅子頭,色澤紅潤,香沁心脾,味道更不必說,延平的尚且如此,何況淮陽一帶?可惜我們路上改了路線,沒能到揚州一遊。」

  黎寶璐連連點頭,回想一下當時吃到的紅燒獅子頭,流著口水道:「當時我差點就把舌頭吞下去了,可惜我廚藝不精,不然一定要認真的學這道菜。」

  韋英傑和陶悟被倆人說得也口水直流,再看桌上的菜也不是很美味了。

  陶悟道:「其實京城最好的酒樓是狀元樓和珍饈樓,狀元樓且不說,珍饈樓卻是以美食傳揚,裡面的廚子多是御廚之後,只可惜一桌好酒席動輒上百兩,我等吃不起啊。」

  韋英傑和陶悟都出自勳貴之家,在京城也算上層階級,但就是這樣也不敢常到珍饈樓去。

  黎寶璐心算了一下,一百兩足夠他們一家五口在瓊州好吃好喝好穿一年了,一年的消費換一頓飯,這頓飯真是有夠貴的,吃美食也需要代價啊。

  而他們這頓飯六菜兩湯,又要了一壺竹葉青,一壺果子酒,加起來也才二兩三錢。

  果然,大楚的白銀還是很值錢的。

  黎寶璐拍了拍自個的錢袋子,安心了。

  「你們逛過夜市嗎?京城晚上還是很熱鬧的,這條街上因多是讀書人,因此晚上多有人擺攤賣些筆墨,書籍和些古物,你們要不要去看看?」韋英傑自薦道:「我讀書上雖不行,但對這些東西卻還略知一二,不如我給你們參考參考?」

  街上的東西有真有假,全靠一雙慧眼,韋英傑最喜歡在這條街上淘寶。

  黎寶璐想到顧景雲這幾天都呆在家裡養傷,肯定悶壞了,扭頭看了一下他的臉色,發現還好,便點頭道:「行,我們逛一逛。」

  一行人便下樓去。

  樓下正有一群書生在玩詩詞接龍,剛才他們進門時看到的少年正站在正中間,滿臉倨傲的看著上首的倆人。

  倆人被他逼得有點緊,頭上冒著細汗,一人支吾了片刻才突然叫道:「晚年唯好靜!」

  接下來一人一顆斗大的汗珠便滑落下來,半響才道:「靜中情味世無雙。」

  「雙袖龍鍾淚不幹,」顧樂康幾乎是立刻就接上了詩詞,他不滿的看了上首的倆人一眼,道:「我們得縮短限制的時間,不然每次都有人拖到最後才出口,不免耽誤時間。」

  「這樣吧,上一人說完,下一人須在三息之內將詩詞接出,不然視為失敗,如何?」

  場中一靜,半響才有人笑著應和道:「這法子不錯,可以一試。」

  顧樂康驕傲的抬起下巴,「那這輪便從我開始吧。杜甫《江村》中的『微軀此外更何求』。」

  眾人:……

  靠,要不要這麼難,以求字開頭,一時間頭腦空白完全想不起來怎麼辦?

  顧景雲掃了圍繞在顧樂康身邊的人一眼,嘴角微挑,愉悅的出了酒樓。

  韋英傑覺得他的好心情很奇妙,道:「顧樂康繼承了顧探花的聰明才智,據說他三歲能詩,五歲就拜在了顧大儒門下,那可是太孫想拜而不得的先生。他在九歲時就考中了秀才,聽說明年要下場試一試鄉試,如果順利,你們說不定會在會試中相遇。作為長兄,你不擔心會輸給他嗎?」

  顧景雲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問:「會試可以作弊嗎?」

  「原則上不能。」

  「那這個擔憂就不會存在。」顧景雲頓了頓道:「他太蠢了,加上他身邊那些人的追捧,若再不摔跟頭,他就與仲永一樣。」

  「……」韋英傑忍了忍,沒忍住,「你不也和他一樣狂傲嗎,我以為這是你們顧家的傳統。」

  「不,」顧景雲道:「我承的是秦家的驕傲。」

  黎寶璐輕咳一聲解釋道:「我家景雲雖然驕傲,但並不自負,他的同科都很喜歡他,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像裡面那些人一樣違心的去恭維他。」

  「那是因為他頭上沒戴上忠勇侯府的標籤。」

  「你說的沒錯,但我會連真心與假意都分不出來嗎?何況,詩詞接龍實在沒什麼值得炫耀的,那是前人的詩詞,又不是我們作出來的,只是看過後背出來,為何要覺得驕傲?」

  說得好有道理,但他既沒看過,看過也背不出怎麼辦?

  顧景雲心情不錯,還扭頭與韋英傑道:「我還沒見過顧探花呢,你知道他時常出現在哪兒嗎,我想在離開京城前見一見他。」

  韋英傑嚥了一下口水問,「需要我幫你約他嗎?」

  顧景雲搖頭,「在我來參加會試前,我不希望他知道我。我只是想看一看他,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韋英傑小心翼翼的道:「聽說顧探花最愛去狀元樓,那裡常舉辦詩會,他是那裡的常客,學子們也愛請教他文章。」

  顧景雲聞言更加愉悅,「他現在還在翰林院嗎?」

  「是,皇帝讓他主持修纂前朝史書。」

  「哦,真是個榮幸的任務,他修了幾年?」

  韋英傑發誓他在其中聽出了開心,他認真的道:「八九年了吧。」

  「真是認真啊,」顧景雲感歎了一聲,輕聲道:「若是用一輩子修這一本史書,不知百年後他能否憑此流芳百世。」

  韋英傑抽了抽嘴角,這願望夠狠,誰辛苦科舉出仕就為了修纂一本前朝史書?

  還一輩子就修一本,這真是親兒子嗎?

  打聽到了顧懷瑾的現狀,不管是顧景雲還是黎寶璐都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顧景雲想,這樣無能的父親配給他實在是太好了,他的活動範圍可以再擴大一些。

  而黎寶璐則開始猜測公公在朝堂上過得這麼慘舅舅到底出了多少力。

  顧景雲一晚上都很高興,韋英傑和陶悟則有些心驚膽顫的把倆人送回去。

  倆人都覺得有些可怕,顧懷瑾畢竟是顧景雲的父親,聽說他仕途不順,顧景雲竟然那麼高興,他們很害怕有木有?

  顧景雲卻還要再確認一下顧懷瑾的情況,他對黎寶璐道:「雖然看上去他無能且無害,但誰也不知道他是否藏有底牌。蘭貴妃與四皇子是最不願意看到舅舅平反回來的,除他們外便是顧家了,蘭貴妃和四皇子那裡我們暫且沒有辦法,顧家這邊卻要開始留意起來了。」

  顧景雲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一直都知道顧家的情況。

  秦舅舅為了不讓他出來後一無所知,所有的事皆不瞞他,因此他知道顧家才休了母親,不到兩個月便為顧懷瑾迎娶了方家的二小姐。

  而方二小姐進門便懷孕,後又早產生下顧樂康。

  顧樂康只比他小一個月!

  秦信芳又不是傻子,只需算一算時間便知道其中有貓膩,這也讓他更加氣恨,不然探花出身,才華橫溢的顧懷瑾也不會在翰林院一呆就是十多年,與他同科所出的狀元探花早就做到了三品,比他差的傳臚及二甲進士,好的也是京城中的三四品,不好的也經過風浪,做過地方大員,一旦有東風再起的機會,起點絕不比顧懷瑾差。

  但顧懷瑾自考中探花後便在翰林院,十多年了,剛開始還能抄錄聖旨,記錄天子言,旁聽政事,到現在每日都是修書修書,連皇帝的聲都聞不到,更何況見了。

  顧懷瑾再不能從翰林院裡出來,這一生也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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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發表於 2021-3-19 00:24:02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 失望

  顧景雲和黎寶璐特意挑了個時間去狀元樓圍觀顧懷瑾。

  顧景雲看過顧懷瑾的畫像,應該說需要他見到必須認出的人的畫像他都見過,雖然是十幾年前的模樣。

  舅舅畫的顧懷瑾是十四年前的顧懷瑾,畫像上的他目光灼灼,玉樹臨風,看過畫像的人都會覺得他是個可堪造就的青年才俊,即便是舅舅對他心有成見,也並沒有醜化他。

  今日,顧景雲便靠坐在狀元樓的二樓包廂裡,居高臨下的看到了真人。

  顧懷瑾不過三十八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此時他一襲白衣從馬車上下來,抬起頭來對站在酒樓門前的學子們溫潤的一笑,脾氣溫和的被人引進酒樓。

  顧景雲目光複雜的注視他走進酒樓,這才垂下眼眸端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

  「你跟他一點也不像,」黎寶璐誠實道:「除了喜歡穿白衣服這一點。」

  顧景雲有潔癖,因此喜歡穿皂白色的衣服,黎寶璐每天洗衣服都洗到手疼。

  「我們是父子嘛,為了維持這一個相同點,看來我得多穿白衣。」

  黎寶璐衝他瞪眼。

  顧景雲便拉了她起身道:「走,去看看我們的顧探花來狀元樓幹什麼。」

  顧懷瑾來狀元樓是談詩作賦的。而且他是探花,又一直在翰林院任職,學識不要太豐富,不僅可以幫這裡的學生解答一些問題,還能幫他們批閱文章。

  因為顧懷瑾的平易近人,他在狀元樓很受歡迎,他來這裡從不需要花錢,都有學生搶著為他結賬,更有的人準備了不菲的禮物只為得他一句指點。

  顧樂康在讀書人中如此受歡迎不僅因為他的家世,他的聰明,還因為他有一個好為人師的父親。

  顧景雲站在二樓看著顧懷瑾被人眾星捧月一般圍在中間,不少人拿了文章或詩詞正在請教他。

  顧懷瑾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周圍嘈雜的聲音,脾氣好好的接過學子的文章,細細的品讀後點評一二,有的甚至還能給出指導意見。

  看了半天,不僅顧景雲,就是黎寶璐也發現了不對,她道:「他很享受。」

  顧景雲微微歪了歪頭,代入了一下,他雖然不反感別人請教他問題,但如果場面如此嘈雜無序他一定會惱的,更何況,為人解答問題有什麼享受的?

  還不如自己跟自己手談一局來得有趣。

  「他享受被人需要,被人崇敬的感覺!」黎寶璐下結論道。

  顧景雲聞言一怔,半響才嗤笑一聲,眼中閃著寒光道:「愚蠢之極,如果他沒有那麼對待母親,他何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說罷他轉身就下樓,這樣一個需要人恭維才能找到自身價值的人他何須如此小心翼翼的去提防?

  顧景雲悲憤且惱怒,他不再躲藏遮掩,直接挾裹著怒氣下樓。

  黎寶璐連忙跟上,到了一樓直接把一塊銀子塞進小二懷裡,也來不及找錢,直接追上顧景雲,一把握住他的手。

  顧懷瑾正好轉頭看向這邊,瞄到顧景雲的側臉及身姿,目光不由微微一頓,再要認真的去看時人已經出了酒樓,而身邊的學子還在等他的點評,顧懷瑾忙收起心思,轉頭對學子一笑,收斂心神看起文章來。

  顧景雲緊抿嘴角,眼中冒著火,因為惱怒,他的步伐不由加快,手還緊緊地抓著黎寶璐的。

  黎寶璐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即使手被掐得生疼她也未發一言,直陪著他往前走。

  顧景雲走了半天,怒氣漸漸消散,這才感覺到疲累,黎寶璐忙扶住他,輕聲道:「我們回家吧。」

  半響顧景雲才輕應了一聲,讓黎寶璐扶著他往前走。

  回到家黎寶璐就立即磨了杏仁給他泡茶,顧景雲坐在窗邊看著外面要落山的夕陽道:「其實我寧願他厲害能幹些,即使我們注定是敵人,我也不願意他如此不堪和愚蠢,那是我的生父啊!」

  黎寶璐搬了椅子靠在窗口上歪頭看他,她知道他只是要個信得過的人聽他說話。

  「曾外祖是三朝元老,又曾是四大托孤大臣之一,朝中故舊遍地,後來為了不阻擋舅舅的前程,曾外祖才告老,如今朝中為官超過二十年的皆是曾外祖的門生故舊,那些告老退休的官員多半在曾外祖手下做過,這些都是秦家的人脈!外公雖不出仕,卻是松山書院的先生,後來更是當了山長,就連國子監都要聘請外公去做教授,他的學生遍佈朝野,更不用說他自己收的十二個弟子,他們哪一個是等閒之輩?」顧景雲譏笑道:「他以為舅舅獲罪秦家便倒了嗎?秦家的底蘊人脈,外公的學生故舊是救不出舅舅來,但想要提拔一人或打壓一人卻是再簡單不過。」

  顧景雲眼中閃著光芒道:「讓他永遠呆在翰林院做一五品修撰也不過是舅舅一封信的事。你看,即便舅舅流放到了瓊州,依然可以控制他的命運,而他卻只能到狀元樓那些學子身上找成就感。」

  黎寶璐無言。

  顧景雲卻是有些傷心的,不是傷心顧懷瑾對他的絕情,也不是傷心舅舅對父親的算計,而是傷心於他的父親竟然這麼愚蠢。

  這麼多年了,難道他都沒有看出貓膩嗎?竟然還敢在翰林院帶著。

  前翰林院掌管學士是陳同的父親,而陳同是舅舅的同窗好友,而現任翰林院掌管學士則是外公的學生,乃寒門出身,他能一直在松山書院讀書全賴外公的支援,除此外,還有翰林院侍講學士,顧懷瑾的頂頭上司黃維,他是舅舅的同科,當年上京趕考時與舅舅一見如故,直到殿試結束被授予官職,他一直住在秦家。

  在這樣的工作環境下想出人頭地,顧懷瑾對自己是多自信?

  或是說,他是有多蠢才沒發現這一點?

  顧景雲要是他,為了擺脫秦家的控制只能放棄翰林的職務,要麼謀求外放,要麼就棄筆從戎。

  可十四年了,他竟然還在翰林院做一五品修撰。

  顧景雲慶幸他的敵人足夠弱小後便是複雜的惱恨交加。

  難怪舅舅只擔心顧家利用身份壓他,並不擔心顧家的其他手段。

  顧景雲心裡難受了一下便放開了,顧懷瑾於他不過是個有血緣的陌生人,想到瓊州即將出生的表弟表妹,他立即振作起來,「等我傷好一點我就去見李安。」

  「你要幫他奪位嗎?」

  顧景雲輕點了一下頭,輕聲道:「這是目前來說最快的平反途徑。」

  「可皇帝還活著呢,誰知道太子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贏?」

  「皇帝都快六十了……」何況事在人為,他不介意鼓動李安起兵逼宮,只要能讓太子或李安當皇帝就行,不過這樣凶殘的事就不要告訴寶璐了。

  「那也拿不準,萬一他就能活到七八十呢?」黎寶璐覺得寄希望於讓皇帝自己死,還不如他們弄死他呢。

  比如三天兩頭的氣他吐口血,或是效仿李世民來個玄武門之變什麼的也可以呀。

  黎寶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顧景雲,到底沒敢把這麼大逆不道的方法告訴他,免得教壞小朋友。

  小兩口同時沉默,齊齊趴在窗口上看著夕陽落下,月亮慢慢顯露出來……

  顧景雲還沒去找李安,李安便找來了。

  他阿爹,太子殿下想見見顧景雲。

  而且他也想跟顧景雲進一步合作,他們接觸的這段時間相處得還算愉快,這孩子雖然一副驕傲的模樣,卻並不自大,且刀子嘴豆腐心,他最喜歡逗他了。

  所以他來問顧景雲願不願意跟他幹。

  顧景雲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想做幕僚。」

  李安笑問,「那你想做什麼?」

  「我還沒想到,不如我們就暫定為合作關係吧。」顧景雲道:「要出仕,我並不需要從龍之功,我可以科舉後慢慢的往上爬,我急切的是為我舅舅平反之事,而你要保證太子府的繼承地位,這兩者是相通的,你只要答應我有能力後立即為我舅舅平反,讓他們回京就行。」

  李安正色道:「便是你不提我們也會這麼做,秦先生是在我們受過。」

  「那我們就為保證太子府的繼承權而努力吧,」顧景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杏仁茶,道:「你們現在最強大的敵人便是皇帝,其次是四皇子……」

  顧景雲從不覺得四皇子是太子府的最大敵人,雖然讓太子府一落千丈的原因是四皇子和蘭貴妃的陷害,但在證據不充分的情況下落到這種地步,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皇帝。

  所以他們最大的敵人是皇帝!

  是他的偏心,是他的長壽!

  顧景雲當然不會讓人家孫子去殺他爺爺,只是告訴他,他要刷皇帝的好感度,扭轉朝臣對皇帝和太子府關係的看法,然後讓皇帝對四皇子的芥蒂更深,徹底斷了四皇子的路……

  顧景雲沒有皇權的思想,他不敬畏李安,自然也不會去敬畏他視為敵人的皇帝,因此他的主意大多大膽且冒險,但很新奇,效果是分析時就能看到的。

  即使知道那樣不對,李安還是忍不住心動了。

  黎寶璐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碾核桃和杏仁,顧景雲現在不能喝茶,她便碾了核桃杏仁給他煮著當茶喝,營養又健康。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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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9 00:24:15 |只看該作者
第89章 你想做什麼

  太子府由前賢親王府修建而成,說是修建,其實也不過將大門和前頭的兩隻石獅子按照規制改一改,以符合太子的身份罷了,與東宮的富麗堂皇自然不能比。

  但黎寶璐依然看得目不轉睛。

  假山,荷塘,青山,曲水,庭軒走廊組合成一片片令人愜意的山水縮景圖,就在她以為已經走到盡頭時,前面走進月門便又是一幅不同的景色,令人豁然開朗。

  李安看出黎寶璐很喜歡,便特意繞了遠路,帶他們一路欣賞過去。

  或穿過屏牆,或繞過一片梅林,黎寶璐總能發現柳暗花明後又一片風格不同的景色。

  走了半天,黎寶璐感歎,「你們家可真大啊。」

  堪比一個大公園了有木有。

  其實生活在古代還是有好處的,那就是地多,隨時都可以占一片地方建個公園一樣的地方自個住,那個公園還是復古的!

  李安笑,「我們才逛了不到四分之一呢,其實景色最好的還是在後院,那裡有個小花園,是前賢親王親自督造的,雖比不上宮裡的御花園,卻也爭奇鬥妍,現在又真是百花盛開之時,你若有興趣我一會兒讓人帶你去看。」

  黎寶璐搖頭,「還是算了,雲哥哥下午還要回家吃藥呢,不過你可以讓人摘些花給我帶著,那樣我也算賞到花了。」

  李安一怔,然後便哈哈大笑起來,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好!」

  顧景雲冷冷的盯著他的手看,李安只覺得手背一冷,他輕咳一聲便收回手,轉身道:「走吧,我阿爹估計等急了,我們從這兒繞過去就到書房了。」

  顧景雲的身份得保密,所以太子沒在廳堂見他,而是在私密性更好的書房裡。

  太子正拿著本書端坐在書桌後,眼神無焦的看著前方三寸的地方,待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便抬頭看過去,幾乎是一眼,他就看到了顧景雲。

  顧景雲與秦信芳長得有三四分像,但更多的是像他母親,以至於雖緊抿著嘴,臉上也帶著三分柔意,讓人感覺不到嚴厲。

  太子看著他,腦海中就不由想起十四年前那血雨腥風的一天,想到這孩子自出生起就在流放之地渡過,眼眶不由一紅。

  顧景雲和黎寶璐掀起衣服正要下跪,太子立即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一把將顧景雲扯住,微紅著眼眶道:「你我師兄弟,何須如此多禮?」

  顧景雲怔了一下才想起他舅舅還曾是太子少師,雖然不是太子太傅,但也給太子講過課,當過老師,而他和寶璐都師從舅舅,這樣一算,他們還真是師兄弟。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順著太子的手站穩了。

  黎寶璐聞言一樂,也不跪了,夫唱婦隨的站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去看他們的大師兄,又扭頭看看他們的師侄。

  李安直覺不好,立即轉移開話題道:「阿爹,景雲受了傷,還是讓他坐下吧。」

  太子這才認真的去打量顧景雲的臉色,點頭道:「是有些蒼白,可看過大夫了?宮裡給又安的太醫還在府上,不如讓他們給你看看。」

  「多謝殿下,我已看過大夫,如今恢復的不錯,不用再麻煩太醫。」顧景雲頓了頓道:「何況雲如今身份不便公開,更不可請太醫了。」

  太子便歎息一聲,問道:「你不願意認回顧家?那將來有何打算呢?」

  這個問題太過親密了些,顧景雲有些不適,不由抿了嘴不說話。

  一旁的黎寶璐就笑嘻嘻的道:「殿下,不是不認顧家,而是要等雲哥哥考中了狀元再認,到時候我們也算衣錦還鄉了。」

  太子這才看到黎寶璐,「這是……」

  顧景雲一臉嚴肅的介紹,「這是我夫人。」

  太子張大了嘴巴,目光在倆人間來回掃了掃,然後看向他兒子。

  李安便知道要糟,他忘了告訴他爹這件事了。

  其實這真的不怪他,這倆孩子年紀太小,又沒有圓房,平時相處更像兄妹,而不像夫妻,所以他就下意識忽略了他們的關係。

  好在太子殿下只是瞥了他兒子一眼,沒有就這個問題深度討論,他笑瞇瞇的看向黎寶璐,以一種看兒媳的目光打量她。

  第一眼便注意到她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乾淨且純淨,擁有這樣眼睛的人通常都不會是庸碌之輩,太子很滿意。

  然後才看到黎寶璐的臉,嗯,圓嘟嘟的,臉頰上還帶著嬰兒肥,看著很有福氣。

  然後便是臉色。

  太子:……

  太子殿下看看古銅色的小姑娘,再看看白皙如玉的小少年,他覺得倆人的性別似乎有些顛倒。

  好在黎寶璐臉色紅潤,很健康活潑,太子只能笑問,「小姑娘怎麼曬得這麼黑?」

  黎寶璐默默無語的看了太子半響,手指一轉指著李安道:「他也黑了。」

  李安便笑著解釋,「阿爹,不是我們黑了,是景雲怎麼曬也不會黑。」

  太子轉頭看向兒子,還真是,兒子出去一趟也黑了好幾度回來,因為是整個人都黑了,不嫌得突兀,何況大男人誰會在意這個?

  所以他還真沒發現,這樣一來顧景雲站在倆人中間就特別顯眼了。

  顧景雲不喜歡這個話題,轉移開道:「殿下見雲可是有何吩咐?」

  太子收斂心神,看著顧景雲歎息一聲道:「我與你舅舅一別十四年,為了避嫌,我們從不通信,雖從陳同等人那裡知道他在瓊州還好,但瓊州實在險惡,我心難安,所以想問問他在瓊州如何。」

  「舅舅在瓊州很好,因有幾位叔伯照應,我們並不像其他人一樣擔憂每年的賦稅徭役,每日下地勞作之餘還能讀書下棋,並不多辛苦。」

  太子一聽卻眼眶一紅,秦信芳家世顯赫,又少年成才,從來都是被人捧在手心裡奉承的,何曾受過那樣的苦?

  顧景雲說不苦,那是因為他沒享受過京城的榮華,心苦才是一切的苦的源頭。

  而流放一刑的狠毒便在此處。

  殺頭殺身,流放殺心!

  李安見父親傷心,忙上前扶住他,「阿爹,景雲此次回來就是想辦法為秦先生平反,說不定再過兩年您就能見到他了……」

  李安安慰著太子,而黎寶璐卻看著太子微微泛青的嘴唇和微微抖動的手沉思,為了驗證心中所想,黎寶璐主動上前一步扶住他的另一隻手臂,乖巧的道:「殿下,你別傷心,我舅舅舅母和母親在瓊州住的可開心了……」

  黎寶璐的右手扶住他的胳膊,左手握在他的手腕上,太子駁雜不穩的心跳聲便通過手指傳遞而來……

  黎寶璐心中微沉。

  太子喝了杯熱水便感覺好多了,他對兩個孩子笑笑,道:「本來是想叫了你們來安慰的,沒想到卻叫你們來安慰我。」

  他沉吟片刻道:「你實不必避著顧家,我雖不能為秦家平反,但護住你還是可以的。」

  「你是顧家二房的嫡長子,身份光明正大,又有太子府護航,不論你在顧家要做什麼,我都能給你保障。」

  顧景雲嘴角一挑,問道:「包括顧家的爵位嗎?」

  太子一怔,然後便哈哈大笑起來,他目光流彩的看向顧景雲,朗聲道:「只要你去爭,我便為你護航!」

  爭皇位他是暫時爭不到,但一個小小的侯爵他卻還是可以保證的。

  顧景雲也一笑,搖頭道:「算了,我不喜歡忠勇侯這個爵位。」

  太子好奇的問,「那你想要什麼爵位?」

  「我不要爵位,爵位是給後人的庇護,然而我認為子孫後代的能力決定他們的權利,實在沒必要為他們多費心思。」

  「世人多以出仕光宗耀祖,封妻蔭子為目標,你不想蔭子,那為何想要出仕呢?」

  「我出仕是為了實現抱負,為了實現我自身的價值,與封妻蔭子有何關係?他們想要怎樣的權利便要付出多大的努力,盡多大的責任。」

  太子便看向黎寶璐,「你不為她掙鳳冠霞帔,不怕她怨你嗎?」

  顧景雲驕傲的抬著下巴道:「能給寶璐榮譽是我之幸,但我想她更喜歡自己掙的榮譽。」

  黎寶璐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目光炯炯的回視太子道:「殿下,誥命這種東西我也能自己掙的。」

  「而誥命不過是朝廷嘉獎的一種手段,這世上遠有比它更有榮譽的稱號,實在沒必要執著。」顧景雲眼中帶著傲然,當著兩個皇家人毫不掩飾的揭露朝廷的本意,但他並不輕蔑這個制度,顯然是認同的

  他說,「世上多俗人,他們愛這個榮譽,認為封妻蔭子是體現自身價值的重要標準,故誥命及爵位繼承製可很好的激勵百姓百官。然而我並不是俗人,我只要做了我想做的,達到了我想達到的效果就行。」

  太子忍不住輕咳一聲,目光驚異的看著倆小孩。

  之前兒子便特意跟他提過,說顧景雲很傲。

  他不以為然,因為秦信芳也很傲,有才之人都有傲氣,只要能認清自己的位置,他並不介意對方的驕傲。

  但此時他才知道顧景雲的傲與別人的不一樣,他並不是驕傲於自己的所知,而是驕傲於自己內心的強大,驕傲於自己親人的驕傲。

  那種傲是刻在骨子裡的,就好像他站在雲端上俯視整個王朝,可他並不輕蔑眾生,也不會看不起這個腐朽的王朝,他會保留著骨子裡的驕傲去尊重眾生和這個王朝。

  這樣的人不會慕權奪勢。

  太子不由坐直了身體,將他當成大人一般問道:「那你想做什麼,想達到一個怎樣的效果呢?」

  顧景雲一怔,這個問題寶璐也曾經問過他,然而當時前路漫漫,他所求也不過是給舅舅平反,因為沒接觸過外界,他只能天馬行空的臆想。

  但現在,顧景雲的目光漸漸堅定,他看向太子道:「我想做帝師,我想教化天下萬民,讓他們不再為自身的愚昧而苦惱。」

  太子和李安張大了嘴巴,黎寶璐卻低下頭去努力的憋著笑意,肩膀忍不住微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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