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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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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臨淵行 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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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14:30:05 |只看該作者
  第0071章 姑娘,你不冷嗎?

  這鱷龍從黃沙中躍起的同時,蘇雲身後的黃沙蛟龍猛地扎入沙漠之中。

  那鱷龍咬住李竹仙猛地翻滾,同一時間,李竹仙身後十多步遠近,黃沙地下一人破土而出,躲避從大漠下穿行而
  來的黃沙蛟龍!

  李竹仙反應迅速,立刻後退躲避,但是腳下突然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住。

  她急忙低頭看去,卻是蘇雲踩著她的裙角,她正欲掙脫,卻被那黃沙鱷龍咬住身子衝出丈外。

  那黃沙鱷龍在空中便翻滾起來,李竹仙的身軀立刻變得淡薄,即將被送出錦繡圖。

  「蘇雲,你使壞害我!」李竹仙向蘇雲氣急敗壞吼道。

  另一邊,蘇雲一腳踩住李竹仙裙角的同時,抬起右臂,氣血灌入右臂,整條手臂頓時肌肉虯結,如虯龍盤繞在肌
  膚下。

  他指尖一縷黃沙,屈指一彈。

  猿公訣第六招,猿公彈劍!

  咻--

  一聲銳利的破空聲傳來,那躲入黃沙大漠中的士子剛剛躍起,人在半空已然躲避不及,第一粒黃沙打入他的眉心
  時,他的身軀便已經開始變得淡去。

  蘇雲彷彿早就料到他躲在那裡,會從那裡跳起,也算出了他跳起的時間,屈指彈出那一道黃沙組成的劍氣,恰恰
  是他無處借力無法躲避之時。

  同一時間,李竹仙向他吼了一嗓子,也跟著消失。

  「看來,李竹仙不是人魔。」

  蘇雲抓起一些黃沙放進兜裡,心道:「如果這姑娘是人魔的話,那麼她會擋下這一擊。她留在這裡太危險了,也
  該離去了。」

  他對李竹仙始終有所懷疑。

  躲藏在大漠之中的那個士子雖然能瞞得過他的眼睛,卻瞞不過他的氣血感應,蘇雲故意在沙漠之中停留,就是為
  了給那士子出手偷襲李竹仙的機會。

  畢竟李竹仙是李牧歌的妹妹,蘇雲直接下手淘汰她的話,無法向李牧歌交代,所以借助那士子之手是最佳的辦法
  。

  既可以驗證李竹仙是否是人魔,又可以不用破壞他與李牧歌之間的友誼。

  蘇雲很珍惜與李牧歌的友誼,李牧歌讓他感受到城裡的陌生人的溫暖。

  而且,前面的路可能危險無比,於情於理,蘇雲都不希望李竹仙繼續跟著自己。

  因為十錦繡圖中,只剩下前方的天樓秀景中的最後一人!

  在蘇雲的氣血感應中,那人的氣血如同早晨從黑暗中升起的朝日一般,無比濃烈!

  至於其他士子,都已經葬身在那人的手下!

  「現在的情況,如一百五十年前的葬龍陵。」

  蘇雲邁開腳步,向大漠邊緣走去,待來到海市蜃樓的邊緣,突然縱身一躍,從雲端跳下。

  「一百五十年前的葬龍陵大雪封山,天道院士子的屍體被冰雪掩蓋,只剩下領隊學長與韓君尚且活著。只剩下他
  們兩人時,人魔終於露出了真面目。而現在,靈界之中只剩下了我們兩人!」

  下方,一座瑰麗的高樓映入眼簾,高樓矗立在龍蟠山上,樓下的龍蟠山與雲霧齊高!

  「所以,人魔應該要現身了!或者是我,或者是你!」

  狂風撲面,蘇雲從一朵朵雲層中穿過,距離那座高樓越來越近。

  那座高樓,正是十錦繡圖中的天樓秀景!

  呼--

  蘇雲突然催動畢方變,施展夜煽杭都火這一招,他的身後兩張巨大的羽翼張開,赤紅色的羽翼像是火焰一樣,迎
  著撲面的狂風!

  與此同時,他的另一股氣血化作畢方神鳥,利爪抓住他的身軀,努力以氣血振翅,減緩速度。

  不過他的下墜之勢還是太快,強大的壓力直接讓畢方的氣血羽翼變得破破爛爛,以這個速度墜落下去,肯定會被
  摔得粉身碎骨!

  蘇雲催動氣血,體內傳來一聲聲畢方鳴啼,從鳳鳴鶴唳,直接來到驚空,氣血以狂暴的速度運行!

  突然只聽轟的一聲,他身後的一對畢方羽翼竟然燃燒起來,熾熱的火焰加熱空氣,讓翅膀的升力更強!

  然而升力足夠了,但翅膀的強度還是不夠堅韌,不足以承載他的身軀。

  畢方神鳥和他身後雙翼都被狂風吹得破破爛爛,即將折斷!

  就在這時蘇雲兜裡的黃沙飛出,與他的氣血融合,在火焰中化作的翅膀中的骨骼,頓時羽翼變得堅韌無比,硬生
  生將他的下墜之勢減緩下來!

  蘇雲努力模仿畢方,振動羽翼,終於落在天樓的樓頂,但他的衝擊之勢還是很快,身形止不住沿著樓簷向下滑去!

  他臨危不亂,嘩的一聲展開一對畢方羽翼,火光熊熊,同時腳下發力,一塊塊青瓦啪啪炸開,被他踩得粉碎,總
  算在滑到樓簷邊緣時這才止住身形。

  他的腳下向前半步,便會墜下百丈樓宇,而蘇雲卻彷彿沒有看到這一幕,絲毫不見驚慌。

  他的身後畢方火翼收攏,還原成氣血,收入體內。

  他的畢方羽翼還在燃燒,還原成氣血時一團火光在他身後炸開,火焰消失。

  蘇雲張開手掌,畢方羽翼中的黃沙落入手中,依舊被他放在兜裡。

  「倘若尋到真正的神鳥畢方,瞭解其骨骼構造和身體詳細構造,以氣血顯化,應該可以讓人化作羽翼飛起。」蘇
  雲心中默默道。

  他這次試驗雖然危險,但讓他看出格物的重要性。

  即便是畢方神行養氣篇,也有更大的潛力等待挖掘,並沒有被完全開發出來。

  而其他功法,如仙猿養氣篇,可以格渡過劫的金猿,提升功法威力。洪爐嬗變養氣篇,倘若可以格真龍,便可以
  煉成真龍吟,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再如聖公子的日月疊璧養氣篇,倘若能夠來到太陽上月亮上,詳細的格一格太陽月亮,那麼對這門功法的威力提
  升,該是如何巨大?

  當然,他也只是想一想而已。

  蘇雲向前邁出一步,身形向下墜落,但只墜落了一丈的距離,他的身後氣血化作蛟龍探出利爪,扣住樓宇頂層的
  地面。

  龍鬚飄揚,蘇雲的腳尖點在龍鬚上,輕輕借力,輕飄飄落在頂樓地面上,他的面前是一座宮殿建築。

  這座天樓百丈高,與當今時代的樓宇佈局有著幾分相似,每一層樓都是一層宮殿,樓宇便是由一重重宮殿疊加組
  成。

  在第十一代儒家聖人時期,還沒有這麼高的樓,所以這種樓只能存在文聖公的夢境中。

  而十錦繡圖,便是承載文聖公的夢境的靈界,煉製而成的性靈神兵。

  蘇雲走在天樓中,心中有些感慨,十錦繡圖是舊聖之一的文聖公對未來的暢想,他走在文聖公的夢境中,看到了
  現在城鎮的雛形,不能不令人唏噓。

  舊聖對未來的暢想,在今日已經實現。

  突然,他的耳畔傳來沙沙的聲音,蘇雲心頭狂跳,頭皮發麻,毛骨悚然,幾乎忍不住要轉身逃走!

  這沙沙的聲音,正是他第一次去葬龍陵遇到全村吃飯時聽到的那個奇怪的聲音!

  沙沙的聲音出現,表明在這座天樓中的不是士子,而是人魔!

  他絕不可能戰勝的強大生物!

  「人魔!」

  「外面有這麼多高手,為什麼人魔還敢出現?」

  「不對,不對!真的是人魔嗎?人魔所過之處一片屠戮,但是這次大考並沒有血流成河!」

  「難道是我的五感六覺被蒙蔽了?其實我在大考中擊敗的士子都已經死了,其實我腳下血流成河手上沾滿鮮血?」

  蘇雲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恐懼,急忙調動自己的氣血,壯大自己的感官去感應周遭的世界,

  他甚至閉上眼睛以氣血來感應周圍,但是一切與尋常並無區別。

  人魔在弱小時期最擅長的便是偽裝,便是蠱惑人心,便是挑起殺戮,甚至被寄生者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寄生,直
  到意識被徹底替代。

  蘇雲始終檢查不出異樣,定了定神,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他還有機會。

  即便是人魔,相同的境界下也未必能破去那一劍!

  仙劍一出,所向披靡,不可能有對手!

  沙沙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起來,越來越清晰,最終變成一個少女般輕柔的聲音:「天門鎮的小瞎子,你來了……
  來了……來了……」

  回音在他耳畔傳盪,像是落葉,從他的耳邊飄到腦海裡,又從腦海飄到心裡,慢慢的在心底沉澱。

  蘇雲不為所動,走入宮闈,眼前是一道道輕紗幔帳,隨風飄動。

  少年腳步沉穩,抬手撥開輕紗幔帳,不斷前行,長廊中青燈掛在牆壁上,照亮道路,再向前走,便是深宮的正堂。

  蘇雲走入正堂,抬頭便見一個紅衣少女斜斜的躺在宮殿的寶座上,右手握拳抵著下巴,側頭向他看來。

  那少女長長的衣袖鋪在地上,猩紅如血。

  「我叫梧桐。」

  那少女雙腳上有著銀色的腳鐲,腳鐲上各掛著三個金鈴鐺,每個鈴鐺有鵪鶉蛋大小。

  「等你很久了。」

  她右足抬起,輕輕放在地面上,腳上沒有鞋子,五根雪白的腳趾翹起,平緩的放在地面上。

  她的腳白得像是透明的一般,彷彿羊脂白玉雕琢而成,倘若細看,甚至可以看到細微的血管。

  「大冬天的,梧桐姑娘你不冷嗎?」蘇雲笑道,臉上習慣性的掛著燦爛陽光卻又迷茫無知的笑容。

  這是看不見東西的小瞎子的笑容,用來掩飾自己的無助和惶恐。

  他自然認出了這個女孩。

  這紅衣少女,就是他被納入天臨上景圖之時,驚鴻一瞥,看到全村吃飯焦叔傲頭頂的那個少女!

  他無意中瞥見那少女,卻沒想到在最後的對決中,會遇到這個女孩!

  「不冷。」

  寶座上的女孩兩隻腳放下,站起身來,向他走去,輕聲道:「我的身體,本來便是涼的。」

  她習慣性的前腳掌著地,雪白粉嫩的腳趾落在地面上,輕輕抓著地面,腳掌才會完全著地。

  蘇雲從她的雙足上移開自己的目光,晃了晃頭。

  隨著這女孩的接近,氣血的壓迫越來越強,他的眼前天門鎮的烙印又再度出現,北海水柱,天頂的另一個世界,
  以及那口拖著長長的光芒的仙劍!

  這一幕又佔據了他的視野,仙劍的烙印,再度堵住了他的眼瞳。

  他又變成了瞎子,看不見四周的事物。


  第0072章 劍挑梧桐

  如他所料,在錦繡圖中只剩下兩人的時候,人魔現身了。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哪怕同樣被禁錮在築基的境界上,他與人魔的差距還是無比巨大!

  人魔不曾動手,僅僅是氣血壓迫,便讓他的雙眼再度失明!

  那紅衣女孩梧桐拖著長長的衣裙,圍繞蘇雲走動,聲音輕柔:「你是我離開葬龍陵時遇到的第一個人類寄生物。
  我打算寄生在你的身上,但是看到有諸多鬼神站在雲霧之中盯著我,我放棄了。」

  蘇雲悄悄抬腳,踩住她拖在地上的裙角,笑道:「那是我天門鎮中的前輩。他們在我失明的時候會出現保護我。」

  「那時會,但現在不會。你已經沒有他們的保護了。」

  梧桐幽幽道:「不過當時我因此放過了你,之後進城寄生在這個姑娘身上。」

  蘇雲感受到腳底傳來扯動,眉頭一挑,悍然出手!

  他一出手便是洪爐嬗變和日月疊璧兩種功法的結合,心法他用的是洪爐嬗變,而武功則是日月疊璧!

  他所施展的是日月疊璧的第六招。

  第六招的名字就叫日月疊璧,所謂日月疊璧,意思是太陽和月亮像兩塊玉璧一樣疊在一起,指的是月食和日食兩
  種天象。

  日月疊壁的功法左手為陽右手為陰,左手指日右手指月,當日月疊壁時左手在前便是日食,以陰為主,右手在前
  便是月食,以陽為主。

  蘇雲一手氣血化作大日一輪,一手氣血化作明月一輪,雙手如箭穿圓環,腳踩那少女梧桐長長的裙擺,逼上前去
  ,雙手連穿,每一擊的力量擊打在空中都爆發出彭彭的巨響!

  然而,他的一顆心越來越沉,無論他怎麼攻擊,他都未曾碰到那女子的一分一毫!

  他即便踩著對方的衣裳,也像是始終與那女子差著一段距離。

  蘇雲停止進攻,竭力回憶自己進入這片正堂時所看到的景象,在腦海中形成一幅空間地理圖。

  普通的地理圖是平面的,而他還是瞎子時養成繪製地理圖的習慣,他腦海中的地理圖卻是立體的。

  「我在來到朔方之後,想通了一些事情。」

  梧桐的聲音傳來,忽左忽右,忽前忽後,飄忽不定,那聲音中像是沒有任何感情:「我想通的這件事,是為何我
  能從葬龍陵中逃出來。」

  蘇雲怔了怔,露出思索之色,展顏笑道:「那麼,你想通了?」

  「我想通了。」

  梧桐的聲音像是從他的心底傳來,她像是藏在蘇雲的胸膛裡,在他胸膛裡發出悅耳卻沒有感情的聲音:「有人需
  要我來禍亂天下,製造動亂,而他來除掉我,獲得名利和聲望。他想以此來完成一場改天換地的大業。」

  蘇雲踩著她的衣裙移動腳步,問道:「這個人是誰,你也想通了?」

  梧桐的裙子像是可以不斷生長一樣,蘇雲踩著這少女的裙子,始終尋不到這少女在何處。

  按理來說,如果梧桐的裙子真的這麼長的話,輕易便可以鋪滿整個宮殿,讓宮殿的地面上到處都是紅裙!

  「她的裙子在生長!」蘇雲心道。

  這時,蘇雲感覺到自己在張口,自己在發出少女梧桐的聲音!

  他聽到自己在說:「想通了。那個人,自然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那個人。他像是真龍一樣,出類拔萃,卓爾不群,
  他也像真龍一樣可大可小,可隱可現,可遨遊九天,也可以潛入深淵隱藏行跡。」

  蘇雲毛骨悚然,梧桐那個女子彷彿與他的身體融合在一起,能夠控制他的舉動一般。

  他終於知道,一百五十年前葬龍陵的天道院士子,為何不惜所有人都死在葬龍陵,也不敢離開。

  因為帶著這個人魔離開,只怕外面的世界根本無法抵禦人魔的摧殘!

  所以他們抱著誓死的決心,必須把人魔留在葬龍陵!

  「人們都說人魔是最可怕的。」

  那少女梧桐像是從他身上離開了,聲音從他身體左側向上的方位傳來,彷彿漂浮在空中:「但是人心才是最可怕
  的。人魔,不正是人心的陰暗所化的魔嗎?而有些人,天生就是人魔。一百五十年前殺死我,活著離開葬龍陵的
  那個人,他的作為印證了我的這個觀點。」

  蘇雲哈哈大笑,強裝鎮定,道:「你既然想通了,那麼為何還要參加這次大考,製造混亂?」

  他的雙眼依舊看不見東西,只能憑氣血感應到一團模糊的影子,圍繞自己,在頭頂上空飛來飛去,像是寺廟裡的
  飛天神女。

  「他引誘我製造殺戮,我也在尋找機會引誘他露出真容。」

  少女梧桐的聲音飄忽不定,笑的很是歡快:「他躲藏起來了,在暗處,找不到他的真身,我自然無法奈何他。但
  是他引誘我製造殺戮,我未嘗不可借此機會引誘他現身。」

  蘇雲心中微動,竟然對人魔產生了一絲欽佩,道:「所以你在進入朔方之後,便已經完成了轉生,你根本無需借
  助這次大考,選擇最強寄生者,對不對?」

  「我轉生需要三次血祭,血祭的規模越大,我轉生後的實力越強。那人以為我必然會借助這次士子大考來製造混
  亂轉生。但是他沒有料到,我在進城之後便已經完成了轉生。」

  少女梧桐像是從空中來到了地面,牽著蘇雲的手,蘇雲感覺到她的手掌冰涼,像是死人的手。

  女孩挽著他的胳膊前行,依靠在他的身上,輕聲道:「我知道他準備利用我,所以我根本沒有去製造屠殺,我選
  擇了最穩妥的一條路。我在來朔方的路上,便已經完成了三次血祭,入城之後直接轉生,慢慢成長。我在等待著
  他露出馬腳。」

  她拉著蘇雲向前跑,回過身來看著蘇雲,像是戀人牽著情郎的手,笑道:「他是多麼狡猾的一個人。他一定會隱
  藏得很好。我故意讓毒蛟在外面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又在外面製造了兩場混亂,為的就是給他這個露臉的機會
  。可憐的毒蛟,至今還以為我是神龍!」

  蘇雲身不由己的跟著她前行,不由打個冷戰,哈哈笑道:「你真是個小機靈鬼,我發現我逐漸喜歡上你了。」

  「是的呢!」少女梧桐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親暱的蹭了蹭。

  蘇雲被她蹭得像是炸毛的狐狸,根根汗毛倒豎,強撐著笑道:「他暴露之後,你便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了,而那
  時你卻隱藏在暗處,攻守轉變,他的表情一定精彩得很!」

  少女梧桐停下腳步,開心得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像是得到獎勵的戀人,親暱萬分:「他一定想不到我也在等待著
  算計他!現在,外面的天應該快黑了吧?你我之間,還有一戰呢!」

  蘇雲雙手攬著她的腰肢,笑道:「我突然想起來,我只吃了一頓飯,午飯還沒有吃。你餓不餓?要不先吃點東西
  ?」

  少女梧桐吃吃笑道:「吃什麼?這裡是靈界,能有什麼吃的?」

  「吃我一擊!」

  蘇雲哈哈大笑,攏她入懷,不由分說施展出老猿抱鐘,向下重重頓去!

  若是尋常士子,吃他這一擊,全身骨骼都會被打散,然而他懷中少女卻突然間消失,讓他這一擊的力量完全落空
  。

  蘇雲心中一沉,笑道:「梧桐,你用氣血壓制我的五感六覺,給我造成了幻覺?那麼你真身何在?」

  「我一直躺在寶座上,從未動過身子。」

  蘇雲猛地側身,面朝寶座的方向,額頭冒出冷汗。

  寶座上,紅衣少女款款起身,自始至終,她都未曾動過,而是以自身的氣血壓迫蘇雲的氣血,給他造成種種幻象!

  而這一次,她決定動手了。

  「我還有一個疑問。」

  蘇雲露出茫然無知的微笑,問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我若是死了,你便是最強者,外面的人肯定會懷疑你
  是人魔!而你若是放過我,便不怕我活著離開這裡之後,把你的事情說出去?」

  「蘇郎,你想什麼呢?」

  少女梧桐噗嗤笑出聲來,輕輕撫摸他的臉龐,為他拭去額頭的汗水,語氣平緩的說道:「他們不會信你的,因為
  我會分出一部分寄生你,吞噬你的性靈。你就是人魔,你淘汰了我,成為唯一的獲勝者。而且……」

  就在這時,蘇雲體內傳來劇烈的雷音,元氣近乎爆炸般的提升,湧入他的右臂之中!

  「哤咕--」

  他胸腔中的雷音化作怒龍的長吼,氣血以無比恐怖的速度湧入右臂,蘇雲轉身,出劍!

  就在他出劍的一剎那,他再度失去了對那少女梧桐的感應。

  「而且,你就是人魔,你會出去之後大開殺戒。」

  紅衣少女梧桐,出現在他的「視野」裡,那少女一身大紅,行走在天門鎮的烙印中,抬頭看了看天穹上的仙劍,
  又向他笑了笑:「他殺了你,便會以為我死了,放鬆警惕。從此敵明我暗,他便落在我的掌控之中了。」

  蘇雲咬牙,元氣湧入雙眸之中,八面朝天闕得到元氣滋潤,立刻變得明亮起來。

  「能否活命,在此一舉!」

  蘇雲近乎瘋狂,拚命催動那八面朝天闕的烙印:「我倒要看看,十錦繡圖能否對抗復甦的天門,封印我的性靈!
  」

  八面朝天闕中無數神獸圖案復活,飛向天門,天門復甦,一股難以想像的引力傳來,牽引蘇雲的性靈,試圖將他
  的性靈拉入另一個世界!

  同一時間,十錦繡圖鎮壓蘇雲的靈界,讓蘇雲的靈界保持封閉狀態,而他的性靈,正是處在自己的靈界之中。

  天門的力量,與十錦繡圖的力量,在這一刻突然碰撞!

  蘇雲耳畔傳來一聲鐘鳴!

  那是熟悉的黃鐘的鐘鳴!

  他的氣血近乎狂暴般的提升,那是性靈神通中蘊藏的氣血與他自身的氣血相連,融合到一起,讓他回歸蘊靈境界
  !

  蘇雲雙眼中,無論仙劍還是天門鎮,或是波濤洶湧的北海和天外世界,同時旋轉,向四周隱去。

  他的眼睛復明,五感六覺悉數恢復,正堂的景致再度出現在他的眼中,那紅衣少女也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蘇雲怒吼,側身以臂為劍,出劍,劍挑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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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73章 仙劍斬人魔

  同一時間,坐鎮在十錦繡圖上的裘水鏡、田無忌和左松岩赫然發現,錦繡圖突然劇烈浮動,像是有一股可怕無比
  的力量在突破錦繡圖的壓制!

  神仙居中,童慶雲、文立芳與一眾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急忙來到窗邊,只見錦繡圖抖動起來,甚至讓四周的樓宇
  也跟著搖擺,險些撞到空中的那一道道雲橋!

  眾人驚慌不已,此時十幅錦繡圖已經融合歸一,變成一幅圖,又有裘水鏡這樣的絕頂高手親自鎮壓,竟還鎮壓不
  住!

  此時天色已晚,雲橋上有靈士點燃劫灰,點亮明燈,為道路照明。

  樓宇中也有一個個房間亮起了燈光,朔方城泛著明珠般的光芒。

  十錦繡圖的波動引起的波動,讓一盞盞明燈彭彭炸開,很快樓宇和道路都是漆黑一片!

  「人魔果真在圖中!」神仙居中的眾人驚呼起來。

  有人喃喃道:「帝師控制文聖公的大聖靈兵,竟然還鎮壓不住,如此吃力,人魔真的這麼強大嗎?」

  錦繡圖上空,鏡光如柱洞照下來,被衝擊得飄搖不定,而在明鏡之上,無數星辰的光芒從宇宙中洞照下來,在鏡
  中匯聚。

  此時,裘水鏡被衝擊得身形不穩,搖搖晃晃。

  文立芳見狀,心急如焚,咬牙道:「童僕射,人魔在圖中,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這個裘水鏡,到底是要鎮壓人魔
  還是要助人魔復生?他是在幫助人魔降臨!僕射,等不得了!」

  童慶雲遲疑,猛地咬牙,厲聲道:「文僕射,你我一起出手,務必阻止他,阻止人魔降生!」

  兩人衝出神仙居,各自祭起性靈神兵!

  童慶雲乃是文昌學宮的僕射,童家本身也是朔方城的大世家,他的性靈神兵自然是重寶一件。

  那神兵飛出,乃是一口三腳圓形煉丹爐,厚重無比。

  丹爐有四個風眼,風眼中鏤空著畢方圖案,隨著爐中的丹火溫度提升,那四隻畢方竟似活過來一般,在風眼中振
  翅遨遊!

  童家與朔方城一代的築基功法畢方神行養氣篇大有淵源,這門功法其實是童家的家傳功法,當年元帝推行官學,
  童家的老神仙便把自家的功法送了出去,傳授給朔方一代的官學。

  朔方無數士子,可以說都是承了童家的恩情。

  而童家的性靈神兵,也是帶有畢方的圖案,童家很多靈士,也都是觀想畢方,有不少靈士打造的靈兵也多有畢方
  圖案。

  另一邊,文立芳也將性靈神兵祭起,她的性靈神兵乃是一口奇特的銅鏡,銅鏡的構造極為複雜,被她輕輕一拉,
  那銅鏡像是剪紙一般,竟然錚錚錚前後分出無數個層面。

  銅鏡又與剪紙不同,每個層面之間相互向不同的方向運轉,中心的層面越來越明亮。

  文立芳是九原學宮的僕射,文家也是個大家族,儘管比不上童家,但也是世代相傳的世家,底蘊深厚。

  她的性靈神兵也是極為強大,只是並非是文家的寶物,而是九原學宮的鎮宮之寶。

  文家不像童家有著那麼恐怖的背景,因此她無法像童慶雲那樣隨手拿出一件重寶,只好動用九原學宮的鎮宮之寶
  。

  九原學宮常年在四大學宮中位列第三,有時候還能擠下陌下學宮排到第二位,其鎮宮之寶自然非同小可!

  夜晚,正是裘水鏡「最虛弱」的時候,而且裘水鏡正在「全心全意」的催動錦繡圖的力量對抗人魔,面對他們這
  兩大強者的突襲,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童僕射,文僕射,你們做什麼?」

  陌下學宮僕射田無忌見狀,不由大怒,厲喝一聲:「天雷照!」

  轟!

  天空中一團亮光炸開,天空中雷霆交織,光芒如瀑布般落下,圍繞錦繡圖形成一個巨大的罩子。

  但下一刻,田無忌的神通便被兩人破去。

  田無忌騰空而起,迎上童慶雲和文立芳。

  「老田頭閃開!」

  童慶雲大怒,全力催動丹爐,丹爐中神鳥鳴叫,熊熊火焰自其中飛出,化作長達數十丈的火浪。

  呼!

  四隻畢方神鳥在火浪的端頭振翅飛行,繞過田無忌,向端坐不動的裘水鏡衝去。

  與此同時,文立芳催動那面古怪的銅鏡,傾盡所能催動銅鏡威能,向裘水鏡轟去!

  就在此時,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大笑:「兩位僕射,謝了!」

  文立芳和童慶雲臉色微變,只見十錦繡圖四周,一棟棟樓宇的頂樓,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個屹立在黑暗中的身影,
  猙獰而強大,如同鬼魅!

  此刻這些身影竟然齊齊向裘水鏡撲去,哪怕是田無忌的天雷照神通殘存的光芒,也無法照出他們的身影和面目!

  「天市垣老無人區的妖魔!」

  童慶雲和文立芳臉色大變,文立芳失聲道:「這些無人區的老怪物,怎麼會盯上裘水鏡?糟糕!來不及收力了!
  」

  他們的性靈神兵威力已經爆發,根本來不及收力。

  直到此時,他們才回過味來,這是一場針對十錦繡圖主人的局。

  這個局的目的,不是為了釋放人魔,讓人魔復生,也不是在朔方城造成大動亂,而是重創甚至殺死十錦繡圖的主
  人,讓朔方城少了一個最強大的戰力!

  沒有了這個戰力,便無人能降服人魔,無人能對抗動亂,天市垣的無人區也可以因此而擴張,那些被鎮壓的妖魔
  鬼怪,便可以大張旗鼓的進攻朔方!

  只可惜,他們醒悟得晚了一些。

  突然,裘水鏡長身而起,天空中那面聲勢浩大正在接引天光維持十錦繡圖的明鏡,突然嗡的一聲洞照下來,明鏡
  嘩啦啦飛行,圍繞裘水鏡呼嘯旋轉。

  這一瞬間,四面八方的黑暗被光芒洞徹,裘水鏡身邊彷彿立著無數塊通透的鏡子,折射四面八方一切隱藏隱匿的
  身影,將每一個人的面孔照亮!

  不僅如此,他的鏡面折射出每一個人的神通,折射出每一個性靈神兵正在綻放的威力威能。

  裘水鏡抬手,手底出現一面面圓形如水幕一般的明鏡,迎上第一道神通。

  那神通正是丹爐中的畢方神鳥,呼嘯衝來,撞入明鏡中,發出咚的一聲輕響,像是石子落入平靜的湖面發出的聲
  音。

  那畢方隨即化作鏡中的火鳥,振翅,卻一動不動,彷彿靜止在鏡中。

  裘水鏡手掌移動,空中次第出現一面面圓形水幕般的明鏡,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一面又一面水幕般的鏡面鋪開
  ,迎上一招招神通一口口靈兵。

  小石子砸入湖面的咚咚聲也連成一線,響個不停。

  唰。

  裘水鏡抖了抖衣袖,雙手背在身後,所有神通和靈兵,悉數消失一空,只剩下一面面漂浮在空中的水鏡。

  他從下午便開始接引天光蓄力,為的便是這一刻!

  四周正撲向裘水鏡的那些無人區妖魔不由得臉色大變,其中一頭老妖叫道:「他不是錦繡圖主人!快走--」

  裘水鏡四周高懸的明鏡之中,那些被定住的神通和靈兵突然威力爆發,從鏡中激射而去!

  童慶雲急忙高聲叫道:「水鏡先生,我並非是有意……」

  轟!

  他連中十幾道神通,倒飛而去。

  而四周中招的天市垣妖魔鬼怪更是不知多少,有的大妖當場炸開,有的直接魂飛魄散,天空中殘肢斷臂如雨般落
  下,其他妖魔鬼怪各自負傷,紛紛遠遁,在一座座高樓和一道道雲橋間跳躍不定,飛速遁走。

  那些妖魔很是強大,否則也不敢進入天市垣,然而面對裘水鏡,他們卻還要遜色太多,中招之後便知道倘若不逃
  ,必死無疑。

  「釋放人魔的那人誤中副車,但我誤中副車,並未將那人的真身引來。」

  裘水鏡面色一沉,衣袖一抖背在身後,揚聲道:「所有西席聽令,追擊窮寇,盡量活捉!一定要活的,必須要查
  出這些妖魔背後是誰在指使!」

  神仙居中,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聞言,紛紛縱身而去,追殺那些潛入黑暗中的妖魔。

  「水鏡先生……」

  童慶雲摀住胸口,嘴角帶血,踉蹌走來,聲音嘶啞道:「先生為何直接說出來要捉活口?若是這些妖魔背後有人
  主使,聽到這話,豈容他們活著回去?」

  裘水鏡背負雙手,直面童慶雲,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淡淡道:「童賢侄,我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讓幕後那人
  出手,殺掉這些妖魔。」

  童慶雲驚訝無比,抬頭看著他:「請先生指教。」

  裘水鏡背後的手掌掌心向上,掌心中出現一面明鏡,不疾不徐旋轉,神通內蘊,暗藏殺機,悠然道:「這些妖魔
  逃走的方向各不相同,幕後那人想要除掉他們,便需要調動自己的勢力。只要他調動勢力,便會暴露自己。」

  突然,朔方城的夜幕下,一聲聲尖銳的哨聲傳來,武神捕的聲音顯得異常嘹亮:「所有捕快聽令,擒拿妖魔,不
  能放走一個!城防!調動城防!」

  童慶雲臉色大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失聲道:「武神捕!難道是他?」

  裘水鏡盯著他,緩緩散去背後的明鏡神通,繼續道:「區區武神捕還不配做這個幕後主使,只是一個小嘍囉而已
  。就算幕後主使能殺死所有的妖魔,老無人區中還有更為古老的魔怪。那時候,這些老怪物便會因為這些妖魔之
  死而出賣他。」

  他轉過身,遙望朔方聖人所居的山莊,微笑道:「那麼,他就無處可藏了。」

  錦繡圖中,鐘聲響起,蘇雲以手為劍,傾盡所能,斬向梧桐!

  這一劍,是仙劍斬妖龍的那一劍,無敵的一劍,未曾有人能夠尋出破綻的一劍,絕不可能失手的一劍!

  嗤!

  劍芒如血,照亮天樓秀景,來到梧桐小腹!

  噹!

  又是一聲鐘響,蘇雲露出驚訝無比的神色,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掌。

  他這一劍,被擋下了。

  少女梧桐,將他這一劍擋下了!

  就在梧桐擋住這一劍的同時,少女的嘴角突然開始溢血,鮮血咕嘟咕嘟往外湧。

  她的五臟六腑開始受損,被強大的劍氣侵蝕,即將死亡。

  「好劍術!」

  少女梧桐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身形漸漸變淡:「你該如何向外面的人解釋,你不是人魔?」

  她處於瀕死狀態,身形消失,被送出錦繡圖。

  蘇雲呆呆的站在那裡,突然散去右臂氣血,踉蹌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天樓秀景的寶座上。

  他的左臂手肘搭在扶手上,左手撐著額頭,右臂無力的垂在一邊,陷入苦惱之中。

  是啊,現在,他該如何解釋自己不是人魔?


  第0074章 長生的奧妙

  錦繡圖下的平台上,幾個西席驚慌叫道:「快來救人!」

  少女梧桐被送出錦繡圖,五臟六腑都處在破裂的邊緣,口中不斷有血湧出。

  這在歷次的大考之中是從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在錦繡圖中受傷,最多是皮肉之上,不可能受到致命的傷害。

  十錦繡圖可以保護士子不受致命傷,但是這個姑娘卻在錦繡圖中受了致命傷,難道說有哪個士子能對抗得了十錦
  繡圖的壓制不成?

  一位位西席先生仰起頭,仰望十錦繡圖,目光閃動:「圖中剩下的那最後一個士子,恐怕便是復生的人魔!」

  「七天之前,我還是天門鎮的少年,我身邊有四隻狐狸,他們是我同學。」

  蘇雲靠在天樓秀景最高層的寶座上,看向門外,門外有著長長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是宮殿的門戶,門外是碧璽般
  的天空。

  「那時候我唯一煩心的事情,就是鎮裡面有一位我尊重的老人可能不是人。」

  他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心中泛起閒愁:「這才過去七天時間,我怎麼便被捲入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之中?」

  他步履蹣跚的穿過長廊,來到宮門前,雙手搭在欄杆上。

  眼前的世界依舊明媚靚麗,海市蜃樓所化的大漠掛在天上,旁邊便是高入雲霄的梧桐樹,長橋如虹,穿過雲層蜿
  蜒而下,臥波湖上。

  靈界中的時間彷彿不流動一般,永遠的固定在這一刻,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鄉下的孩子進城上學讀書,為什麼這麼難?」

  蘇雲嘆了口氣,挪動一下右臂,他的右臂火辣辣的疼。

  右臂又廢了。

  他嘀咕著抱怨一句:「我只是想進城,和二哥想和弟弟妹妹一起讀書而已……」

  突然,天空中出現老者左松岩的面孔,巨大的眼睛像是天空中多出了兩輪太陽,骨碌轉動一圈,終於尋到蘇雲的
  身影。

  「左僕射,我如你所願,擊敗三萬士子和人魔,拿到了第一。」蘇雲面色淡然,仰頭道。

  呼--

  左岩松的面孔在天空中移動,排開天上的雲彩,甚至把太陽擠到一旁。

  那張面孔低垂下來,漂浮在蘇雲的面前,比天樓還要龐大,氣吐如風,氣吁如雷:「擊敗了人魔?你說你擊敗了
  人魔?」

  「天樓秀景的地面上,有她的血跡。」

  蘇雲抬頭仰望那巨大的面孔,依舊沉穩無比,道:「你可以查驗。」

  左岩松的左眼突然啵的一聲從眼眶裡跳出來,落地長出兩條腿腳,邁步往天樓秀景中走去,眼球後面還有長長的
  視神經和直肌斜肌。

  「有血跡並不能代表什麼。」

  那隻長出雙腿的眼球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我適才感覺到有股可怕的力量突破了十錦繡圖的鎮壓,那顯然不
  是你所能施展出的力量!倘若你就是人魔,那麼便是你突破了十錦繡圖的鎮壓,擊傷了士子梧桐!」

  話雖如此說,他還是走入殿內,採集了一些血樣。

  蘇雲面不改色,道:「是我自身的力量,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擊傷人魔。人魔,正是排名第二的士子梧桐。」

  儘管眼前這一幕極為荒誕離奇,但他卻見怪不怪。

  這裡是錦繡圖內部的靈界,靈界中發生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畢竟這裡是夢境,性靈所居之地。

  那眼球走了回來,縱身一躍,跳回眼眶裡,左右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在眼眶裡扎根。

  天空中的左松岩擠眉弄眼,過了片刻才恢復正常,冷笑道:「上使,你的意思是說,你自身的力量,還在十錦繡
  圖之上?適才是你強行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擊傷了人魔梧桐?」

  蘇雲無奈的點了點頭,試探道:「我這麼說,是不是沒有人相信?」

  「連我都不信!」

  左松岩飄在天空中的老臉皺緊眉頭:「即便我知道你是天道院士子,又知道你是大帝派來的使者,我也無法相信
  你能戰勝人魔,更不相信你能突破十錦繡圖的壓制。」

  蘇雲沉默片刻,道:「你不信的話,其他人更不會信。」

  左松岩點頭:「沒錯。」

  蘇雲嘆了口氣,調動氣血,湧入雙眼,激發八面朝天闕,頓時天門再度開啟。

  轟--

  十錦繡圖中的靈界頓時地動山搖,與天門的力量相衝撞,讓整個圖中靈界搖搖欲墜,似乎隨時可能毀滅!

  蘇雲散去元氣,天門關閉,這股恐怖的衝擊這才徐徐停止。

  左松岩臉色大變,看著蘇雲眼中有些敬畏:「前輩高壽幾何?」

  蘇雲錯愕。

  左松岩肅然道:「沒想到前輩是與裘水鏡那小子一樣駐顏有術,讓我誤以為是少年,沒想到卻是天道院的老怪…
  …老前輩!難怪可以戰勝人魔!前輩稍安勿躁,容我去想個主意。」

  蘇雲連忙道:「僕射,你誤會了!僕射,僕射--跑得真快!」

  錦繡圖上,左松岩悠悠醒來,急忙來到裘水鏡身邊,裘水鏡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讓童慶雲等人不敢近前攀談。

  左松岩顧不得許多,低聲道:「水鏡,圖中的蘇雲,是你們天道院的哪位前輩?」

  裘水鏡驚愕,轉頭看向他,露出不解之色。

  「你不用瞞我了,呵呵!」

  左松岩冷笑道:「你們是東都大帝的使者、欽差,來我朔方明察暗訪,你在明,蘇雲在暗!那蘇雲前輩,肯定是
  天道院的老怪物,一身修為實力極其恐怖,即便是文聖公的性靈神兵都壓不住……」

  裘水鏡挑了挑眉毛,抬手道:「你先等一會兒,我思緒有些亂,容我捋一捋。」

  左松岩耐著性子走來走去,裘水鏡過了片刻才整理出前因後果,試探道:「我是皇帝派到朔方的欽差,我在明?
  蘇雲是皇帝派往朔方輔佐我的暗使,在暗?」

  左松岩冷笑:「裝,你再裝!」

  裘水鏡定了定神,道:「你剛才說,蘇雲突破文聖公十錦繡圖的鎮壓,因此你稱他為前輩,覺得他是比我們倆還
  要古老的怪物?」

  左松岩心裡咯登一下,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裘水鏡道:「他不是。他是我教的。」

  左松岩悶哼一聲,原本便不高的身子頓時矮了一大截:「糟了,輩分一下子掉了兩輩!」

  裘水鏡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容,隨即被他隱藏起來,淡淡道:「你不必把我當成你的前輩的前輩,我不會佔你這個
  便宜。」

  左松岩吹鬍子瞪眼,咬牙道:「你已經在佔了!不說這個,蘇雲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眼中有東西。」

  裘水鏡遲疑一下,還是道出實情:「他眼中的東西至關重要,關係到長生的最後一步。當年平帝命人前往天市垣
  的天門鎮,為的就是研究這個東西。」

  左松岩打個機靈,聲音沙啞道:「就是這股力量,讓十錦繡圖這等聖人之寶也壓制不住,人魔也無法侵佔他?」

  裘水鏡點了點頭:「你應該知道七年前天門鎮的那場劇變。蘇雲的眼中,便是天門鎮的研究成果。」

  左松岩面色凝重,吐出一口濁氣,喃喃道:「長生的奧妙,藏於他的眼中……天道院都是些什麼怪物……」

  裘水鏡目光奇異,卻沒有指出他的錯誤。

  「現在唯一的難題就是,怎麼洗去他身上的人魔嫌疑。」

  裘水鏡道:「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他是人魔,那位人魔小姑娘很懂得操控人心。」

  左松岩鬆了口氣,笑道:「這有何難?你是捐出十錦繡圖的那位前輩,又是前代帝師,大帝的老師,適才你又力
  敵老無人區叛亂,平定了一場大劫。現在你的威望,只消挑起輿論,稍加推波助瀾,只怕能夠與朔方的聖人相提
  並論!你說蘇雲不是人魔,誰敢質疑?」

  裘水鏡恍然大悟,這便是人心向背!

  現在他的威望,甚至可以一言定人生死!

  蘇雲留在天樓中,靜靜等候,他一直都很有耐心。

  過了良久,他四周的天空漸漸變得黑暗,蘇雲定神看去,只見自己又落在平台上,四周也都是士子。

  --普通士子對人魔一事一無所知,只知道老無人區妖魔鬼怪來襲,全城搜捕的事情。

  「這三萬士子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們度過了多麼危險的一夜。」

  蘇雲環視四周,心道:「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他們真幸福。」

  他本以為自己會被人重重盤問,但是沒有料到的卻是來了幾個自稱是文昌學宮、九原學宮和陌下學宮的首座西席
  先生,來勸說蘇雲報考他們學宮。

  「走開走開!」

  塗明和尚與閒雲道人走上前來,閒雲道人蠻橫的把那幾位首座西席先生推到一邊。

  塗明和尚滿面和善,寶相莊嚴,合十問訊,誠摯道:「小施主考得第一,可喜可賀,我們文昌學宮乃是四大學宮
  之魁首,小施主是否要來我文昌學宮?」

  其他三大學宮的首座西席先生冷笑不已,等著看笑話。

  「好啊!」

  蘇雲大喜過望,朗聲道:「久聞文昌學宮繼承文昌帝君的衣缽,教書育人,勸人向善,培育國之棟樑,乃天下官
  學之楷模。今日士子蘇雲,能夠得文昌學宮青睞,足以光耀門楣了!」

  平台上一片嘩然。

  三萬士子交頭接耳,這次大考第一的士子,竟然要報考文昌學宮?

  各大學宮的西席先生更是驚愕,隨即化作憤怒:「文昌學宮好不要臉,往自己臉上貼金,欺騙士子!」

  當即有幾位先生便要上前,與閒雲塗明理論。

  這時,聖公子白月樓走來,躬身道:「塗明大師,我也想拜入文昌學宮求學,懇請成全。」

  四周又是一片嘩然,那幾個學宮的首座西席險些昏死過去,文昌學宮何時成了香餑餑?

  連聖人的弟子竟然也要去文昌學宮求學!

  李竹仙擠入人群,惡狠狠的瞪了蘇雲一眼,向閒雲道人道:「道長,我也想報考文昌學宮!」

  平台上頓時鬧翻了天,吵嚷聲一片。

  聖公子白月樓自然不必提,朔方李家的李竹仙卻是位列前二十的士子,李家是本地世家,深知文昌學宮的底細,
  居然也要報考文昌學宮!

  「聽說李家的大公子李牧歌,報考的也是文昌學宮。難道這文昌學宮不是排在四大學宮的第四,而是第一?」有
  士子議論道。

  少女梧桐躺在擔架上,被人抬了過來,氣若游絲道:「道長,大師,學生也想拜入文昌學宮。」

  四周更是喧囂,連這次大考的第二名,也要報考文昌學宮了?文昌學宮是要上天了不成?

  就在這時,葉落公子擠入人群,叫道:「我也要報考文昌學宮!」

  眾人本來在嘩然,聞言突然安靜下來,無數雙目光紛紛落在葉落公子的身上。

  接著,眾人移開目光,繼續嘩然,議論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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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15:35:51 |只看該作者
  第0075章 朔方第四,全國前三

  蘇雲警覺的瞥了瞥聖公子白月樓和少女梧桐。

  這兩人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是想學聖人的偽君子,一個是人魔復生,倘若成為文昌學宮的士子,還不惹得文昌
  學宮雞犬不寧?

  李竹仙則在惡狠狠的盯著他,顯然還記著他踩自己裙角,害得自己被人打死的事情。

  蘇雲感覺到她的目光,回過頭來向少女報以善意的微笑,心道:「竹仙姑娘有李牧歌的照顧,應該沒有多大危險
  。」

  「笑也沒用!」

  李竹仙哼了一聲,臉擰到一邊,心道:「我生氣哄不好的!」

  「好啊!」

  塗明和尚笑瞇瞇道:「四位能夠成為文昌學宮的士子,是文昌學宮之幸。」

  葉落公子咳嗽一聲:「大師,不是四位,是五位,我也報考文昌學宮!」

  塗明和尚有些不太樂意,葉落公子但凡考了一分,他也不會拒絕,畢竟文昌學宮只能在其他學宮後面選拔士子,
  能考一分兩分的士子就算不錯了。

  但關鍵是這位葉落公子一分也沒有!

  而且他身邊還有十幾二十位被收買的士子助考,居然還能考成這樣!

  閒雲道人呵呵笑道:「文昌學宮有教無類,不論你是誰,都可以來求學。再說,葉家開琉璃廠的,特別有錢,若
  是捐給我們一棟樓的話……」

  葉落公子大受鼓舞,道:「我與大考排名第一、第二、第三的士子同學,與聖人弟子同學,這次回家,老爹非但
  不會打死我,反倒會大大褒獎我!捐一棟樓好說!」

  塗明和尚隱隱犯愁,悄聲道:「道士,人魔和聖人弟子都進來,咱們文昌學宮壓得住嗎?」

  「咱們自然壓不住,但老瓢把子壓得住。」

  閒雲道人笑容滿面,低聲道:「交給僕射頭疼去。」

  文昌學宮大露風頭,自然引起一番轟動,平台上熱鬧非凡。四大學宮在神仙居擺下宴席,請這些士子吃個晚飯。

  蘇雲尋到花狐等人,這才放下心來,幾人飢腸轆轆,吃了些東西填飽肚子。

  宴席結束,他們正打算離開,蘇雲突然耳畔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雲,狐,不要急著離開,我們先談一談。」

  蘇雲、花狐等人又驚又喜,急忙轉身:「先生!」

  裘水鏡卻沒有多少驚喜,臉色依舊如常,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尋一輛車,慢慢談。」

  蘇雲稱是,抱起青丘月,把小女孩放在自己肩頭,左手牽著狸小凡右手牽著狐不平,快步跟上他,花狐也快步跟
  上。

  平台上士子數量太多,他們好不容易擠出人群,來到雲橋上,只見到處都是等車的士子,還有些西席先生和捕快
  維持秩序。

  有人高聲道:「天市垣老無人區的妖魔入侵城裡,大家不要急著離開,等人多了一起走!還有,一定要有先生或
  者捕快坐鎮才可以走!」

  蘇雲等人跟著裘水鏡等了片刻,還是沒有等到負山攆,這時一隻巨鳥馱著二層小樓走來,李竹仙在樓上推開窗戶
  ,雙手托腮,朝他們笑道:「要上來嗎?我們缺少一位老師坐鎮。」

  這少女氣來得快,消的也快,早就不生氣了。

  蘇雲等人走過去,裘水鏡當先一步來到二樓,只見二樓比一樓要精緻許多,金鏤銀錯,暖玉溫香。

  「你四個下去,我與他們說話。」裘水鏡向李竹仙、青丘月等人道。

  「哎!」

  李竹仙乖巧的應了一聲,轉身下樓,待到了樓下,她這才醒悟過來:「不對!這是我的車,怎麼把我趕下來了?
  」

  裘水鏡氣血一動,形成一個圓圓的罩子,把二樓封閉,打量面前的蘇雲與花狐,露出一絲笑容:「一別小半載,
  你們都很不錯。青丘月、狸小凡他們的成績也都很好,我走之後你們能修煉到這種程度,出乎我的意料。」

  花狐心底由衷感激,躬身道:「先生教導有方。」

  裘水鏡搖頭:「我並沒有教導你們什麼。你們給了我錢,我教了你們十天,有什麼成就也都是你們的,與我無關
  。」

  蘇雲想起那一枚五銖錢,心裡暖洋洋的:「老師……」

  裘水鏡抬手,止住他的話,道:「我不是你們的老師,野狐先生才當得起老師這個名頭,我擔不起。雲,左松岩
  是怎麼誤以為你們是天道院士子和大帝使者的?」

  蘇雲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一番,又取出自己在葬龍陵得到的幾塊天道院令牌,道:「他的誤解,應該是由這
  幾塊令牌而起,這幾塊令牌是得自葬龍陵。」

  裘水鏡聽得瞠目結舌,過了半晌這才吐出一口濁氣,哭笑不得:「松岩這傢伙,聰明過頭了。不過這誤解對你來
  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你自己當心。」

  蘇雲小心翼翼道:「先生的意思是?」

  「你冒充上使,處境很凶險,朔方城中有很多人不希望皇帝的欽差活著走出朔方。」

  裘水鏡翻看蘇雲得到的那幾塊天道院令牌,道:「剛才我出言在四大學宮的僕射和西席面前保下你,說你並非人
  魔。但我是東都大帝的老師,又曾在天道院任職,我保全你,會讓有心人懷疑你的身份。很快便會有人試探你,
  甚至取你性命。」

  蘇雲心頭一跳,試探道:「但我並非是真正的上使。真正的上使,是否會保護我?」

  裘水鏡微笑道:「你不用看我,我也不是上使。朔方城是否有上使,上使是誰,我一概不知。」

  兩人大眼瞪小眼。

  裘水鏡繼續道:「文昌學宮也很危險。這個學宮龍蛇混雜,裡面的老師的來歷都很古怪,你須得小心,有些不像
  善類。每年,文昌學宮都會死很多士子。另外一點,當心左松岩。」

  「當心左僕射?」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驚訝莫名。花狐問道:「我看左僕射是個很好的人,為何先生讓我們當心他?」

  「左松岩為人乖張,處事偏激,我和他幼年時期在一起求學,對他知根知底。」

  裘水鏡繼續打量這幾面天道令,眉頭卻皺了起來,道:「他就像是海裡的冰山,露在水面上的只有一成,九成藏
  在水下。現在他露在外面的身份是文昌學宮的僕射,他藏在水下的身份,只怕無法想像!」

  他以自身的氣血嘗試修復天道令,聲音低沉:「我的這位老同學,是個極為可怕極為危險的人。他雖然不是壞人
  ,但是他的理念他的抱負,無比強烈,與他走得近,我怕會連累你們。」

  蘇雲心中微動,他對左松岩的確瞭解不多。

  不過能駕馭得住學宮裡那些「不是善類」的老師,左松岩應該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花狐聽得心驚肉跳,詢問道:「先生,文昌學宮如此凶險,我們能否轉到其他學宮求學?」

  裘水鏡繼續修復天道令,不解道:「朔方最好的學宮,就是文昌學宮,為何要轉學?」

  花狐張口結舌,吃吃道:「朔方只有四個學宮,文昌排名第四,而且先生剛才說文昌學宮危險……」

  「學校是否好,不是看排名高低,而是看學的東西是否有用。朔方、陌下、九原三個學宮排名雖高,但他們只是
  書上的東西教得好,書外的東西教不來。」

  裘水鏡停手,道:「他們的士子走出學宮後看起來很厲害,但都是虛的。不動手還好,一交手都是飯桶。文昌學
  宮不一樣,書上的東西教得也算可以,但書外的東西教得更好。」

  他語重心長道:「文昌學宮雖然看起來土得很,學的東西也雜亂得很,不知何時就會死在學校裡,但是學到的東
  西是真的。性命相搏時,文昌學宮的士子存活下來的機會大很多。在我看來,朔方學宮在元朔只能排第四,但在
  元朔全國,文昌可以排上前三。」

  蘇雲與花狐對視一眼,裘水鏡雖說是在誇文昌學宮,但那句「不知何時就會死在學校裡」,還是讓他們心裡毛毛
  的。

  「天道院士子的令牌,叫做天道令,每一面天道令都是靈器,不是靈兵。」

  裘水鏡把那幾塊令牌還給蘇雲,點了點其中一塊玉牌,道:「這幾塊天道令多已經破損,我修了一下,只修好一
  塊。你可以嘗試烙印上自己的氣血,裡面的東西你自己先看,倘若看不懂可以來找我。」

  他微微一笑:「我住在城中天方樓的神仙居,教授士子是收錢的,半個時辰一個青虹幣。」

  「先生好貴!」蘇雲和花狐都嚇了一跳。

  花狐嘀咕道:「老師還不如去搶……」

  裘水鏡微笑:「搶來錢太慢。我只收二十個士子,一堂課只教半個時辰,賺錢比搶劫快多了。」

  花狐悶哼一聲。

  蘇雲收下令牌,心中納悶:「這令牌中有東西?是什麼東西?」

  裘水鏡深深看他一眼,大有深意道:「雲,你的年紀還小,原本應該認認真真讀書,不應該被牽扯到這些危險的
  事情中。但是既然你被牽扯進來,那麼就好好做東都大帝的欽差,不要引起文昌學宮的懷疑。」

  蘇雲凜然,起身道:「請先生指點!」

  裘水鏡起身,推開車窗,悠然道:「作為上使,該查的案子,你便去查。你不查,左松岩這個老狐狸便會懷疑你
  的來歷。他若是知道你不是上使,便不會保護你,但其他人不知道,所以那些人還是會殺你。」

  蘇雲心中一緊。

  涼風吹進來,遠處傳來一聲聲尖銳的哨聲和神通迸發出的光芒,甚至還可以看到火光,那是朔方城的高手們在追
  擊老無人區的魔怪。

  裘水鏡笑道:「而你查了,真正的上使也會保護你。」

  蘇雲試探道:「先生,那麼我該從哪裡查起?」

  裘水鏡塞給他一卷紙張:「你剛入城時遇到劫灰怪,那麼自然是從劫灰怪開始查起。」

  他越窗而出,蘇雲嚇了一跳,急忙衝到窗邊,只見鳥攆行走在雲橋之上,雲橋如同懸在空中的絲線,裘水鏡已經
  消失不見,不知所蹤。

  花狐懊惱道:「那本記載人魔秘密的古書,忘記給先生看一看了。對了下次去請教他時,提一提那本書,他若是
  要看,那就收他錢!」

  蘇雲關上窗戶,返回桌邊坐下,展開那卷紙張,接著劫灰燈的光芒看去,只見這紙張上畫的是劫灰廠的地底劫灰
  礦脈的走勢圖。

  他心中微動,這劫灰礦脈的地理圖,很像一座城市的形態,四通八達!

  「劫灰礦脈是在地底的,也就是說,在朔方城的地底,有一座被劫灰埋起來的城市!」

  蘇雲猛地抬頭,看向窗外的黑暗:「那座城市,是上一個世界毀滅留下的痕跡。這裡面隱藏著什麼秘密?水鏡先
  生為何讓我從這裡查起?」

  他的身旁,花狐想的則是另一件事情,道:「先生說左僕射是個極為危險的人,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那麼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兩人對視一眼,面色凝重。

  這時咚咚的敲門聲傳來,李竹仙在樓下叫道:「二哥,我們可以上來嗎?」

  蘇雲擺手,花狐連忙道:「竹仙姑娘再等片刻。」

  李竹仙無奈,只好又與隨從們擠在下面的車廂裡。

  蘇雲取出那塊完整無損的天道令,眨眨眼睛,笑道:「二哥,先生說令牌是靈器,藏有東西。你覺得,這令牌中
  有什麼?」


  第0076章 我有一座天道院

  花狐對天道令也是頗為好奇,道:「適才先生說這東西是靈器,小雲,靈器和靈兵有什麼區別嗎?」

  蘇雲嘗試著控制自己的氣血,小心翼翼的流入天道令中,道:「我也不知。不過我猜測,靈兵應該是由神通形態
  煉製而成的寶物,那麼靈器應該是不依據神通形態煉製而成,有著特殊作用的寶物吧。」

  花狐仔細想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倘若蘇雲想要煉製一口屬於自己的靈兵,那麼他便需要依照大黃鐘的形態來煉製,他的靈兵必然無比複雜!

  而日常生活中,有些時候並不需要靈兵這麼複雜的武器,這時候便需要有著各種各樣稀奇古怪功能的靈器了。

  蘇雲的氣血漸漸深入天道令,以自身氣血滋養滋潤這塊玉質令牌。

  天道令的上一個主人已經死了一百五十年之久,這塊令牌早已沒有了烙印,變成無主之物,裘水鏡將它修復,但
  並沒有烙印自己的氣血。

  蘇雲嘗試烙印氣血,發現輕易間便可以把自己的氣血烙印在上面。

  然而就在他催動氣血,打算檢查天道令的功用時,突然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切換到性靈視線中!

  蘇雲驚訝無比,他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性靈神通大黃鐘正漂浮在自己的頭頂,而在自己面前,天道令變大了千
  百倍,化作一個兩三人高的門戶,漂浮在空中!

  「天道令為何會化作這種形態?難道說天道令其實是座門?」

  蘇雲移動腳步,來來回回打量,只見天道令所形成的門戶與天道令幾乎一樣,這是一座潔白無瑕的門戶,門楣上
  寫著天道院三個字,門框四周烙印著雲雷紋理。

  蘇雲轉到這座門戶的背面,果然看到一卷半展開的書籍圖案。

  「天道令只是座門嗎?」

  他不禁有些失望,用力推去,那扇玉質大門咯吱一聲向兩旁分開,蘇雲腳下突然出現白色的玉質石階,呼啦啦向
  遠處鋪去。

  一株樹木憑空裡出現,接著綠樹成排,綠草成蔭,出現在石階兩旁,一片瑰麗的天地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

  蘇雲驚訝莫名,後退一步,探頭向外張望,外面依舊是自己的靈界,並沒有這條道路,也沒有這片奇異的天地。

  「這是……門中有一片靈界!」

  他抽回身子,行走在這片靈界之中,卻見一片片學宮學殿憑空中湧現出來,許許多多士子、老師不知從哪裡冒出
  來,行走在這片奇幻的學宮中。

  蘇雲驚訝的往前走,有兩人從他身邊經過,議論聲傳入他的耳中:「寒煙先生,我覺得大天星元動功並不完美,
  還可以改一改,當從性靈元動這裡開始,可以讓丹元運行更快……」

  蘇雲轉頭,卻見那兩個性靈漸走漸遠,討論得很是熱烈。

  「新學中的渾天論我重新計算了一番,找出幾處錯誤,經過修正的渾天論可以用來確定天市垣群星的位置,查到
  天市垣這個地方的起源。」又有幾人從他身邊走過,邊走邊談。

  蘇雲神色錯愕,道路上的士子說的東西他根本聽不懂,他看向草坪上,那裡有幾位士子正在較量功法神通,神通
  威力讓他眼睛發直。

  「這裡是什麼地方……天道令,天道令……這裡不會是……不可能!」

  他一路來到前方的學宮,學宮極為龐大,氣勢恢宏,行走在這裡,有一種肅穆莊嚴的感覺。

  這裡的士子行色匆匆,各有各的事情,蘇雲東張西望,不知自己身處何處。

  他走到一處雕塑前,仰頭看去,不由怔住,那是裘水鏡的雕像,比裘水鏡真人還要高大許多。

  「水鏡先生……」

  這時,他又看到諸多雕像,他們有男有女,又老又少,被人供在大殿的兩旁。

  蘇雲一路看去,突然有人在身後笑道:「你是新來的?」

  蘇雲轉頭,只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圓臉少年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後,那少年比他矮了半頭,身上穿著黑紅色衣裳,
  寬袍大袖,有著龍紋繡花圖案,只是臉色病怏怏的,看起來並不健康。

  蘇雲點頭,道:「我第一天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是新入學的,誰會在這裡看這些雕像?」

  那病少年好奇道:「誰考核你的?」

  蘇雲有些心虛,道:「水鏡先生。」

  「水鏡先生?原來是裘水鏡。」

  病少年喘了口氣,疑惑道:「他教的不好,不是被革職,回老家了嗎?怎麼還有權利選拔士子……你不知道這些
  雕塑是誰?」

  蘇雲心裡更虛,搖頭道:「我頭一次來,人生地不熟……」

  病少年笑道:「那麼你不知道我是誰?」

  蘇雲眨眨眼睛,整理衣著躬身見禮:「在下朔方蘇雲,敢問閣下是?」

  「我是定陶帝平……」

  那病少年眼珠子一轉,還禮笑道:「你叫我帝平就行了。」

  「弟平?還有人姓弟這個姓的?」

  蘇雲詫異,卻沒有多問,虛心求教道:「弟平……平兄弟,敢問這些雕塑都是誰?」

  「他們是天道院歷代帝師。」

  病少年帝平背負雙手,老氣橫秋道:「天道院歷代帝師負責教授天道院士子,每一個人都有著無邊的本領和知識
  。裘水鏡因為得罪了當今的大帝,大帝說他教的差,天天整一些虛頭巴腦沒用的東西,便把他革職,攆回老家了
  。你這個士子來歷有些不太正宗,裘水鏡沒有官職了……」

  突然他劇烈咳嗽起來,蘇雲連忙幫他拍一拍後背,病少年帝平擺手道:「不用了,我這是性靈上的病根。」

  忽然,一旁的大殿裡傳來讀書聲,蘇雲聽去,微微一怔。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他向殿內看去,卻是一位先生正在給兩個少年士子講解洪爐嬗變這門築基功法。

  「洪爐嬗變養氣篇,是天道院的築基功法,那位先生在這裡教導士子修煉天道院的築基功法,那麼這裡是……」

  蘇雲打量四周,露出難以置信之色,腦海中一個聲音炸響,來回翻滾:「天道院!這裡是天道院!我此刻身處天
  道院之中!」

  他終於確定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現在的他,就是在天道院之中!

  天道院這個至高無上的官學學府,並沒有建立在元朔國的國都東都城中,也沒有建立在現實世界中的任何一個地
  方!

  它沒有實體,沒有任何真實的學宮學院,因為,它是開闢出了一處靈界,建立在這處靈界之中!

  無論天道院士子身處何地,都可以通過天道令進入天道院,與其他士子交流彼此的所得!

  「蘇雲士子,你在發什麼呆?」

  病少年帝平神色不快,道:「我問你話呢!你這士子,恁無禮了一些。」

  蘇雲回過神來,壓下心頭的震驚,笑道:「是我不對,走了神,平兄弟剛才說了什麼?」

  帝平聽到他又叫自己為平兄弟,便不由得眉開眼笑,很是開心:「你來自朔方,朔方有個叫天市垣的地方你知道
  嗎?」

  蘇雲更加心虛,眨眨眼睛道:「聽過這個地方。」

  帝平來了精神,道:「天市垣有個地方叫無人區,那裡很是神秘。」

  蘇雲心裡更忐忑,以為他看出自己的來歷,正要溜走,帝平卻抓住他的手,低聲道:「無人區有個地方叫天門鎮
  ,那裡曾經發生過一場變故……」

  蘇雲心頭怦怦亂跳,以為他猜到自己的來歷,急忙感應天道令,收回天道令中的氣血!

  他氣血收回的一剎那,突然他的身軀飛速向後退去,速度極快。

  呼--

  他的身形在一剎那間退出天道院的門戶,出現在自己的靈界之中,而天道令形成的那道門戶轟然關閉!

  帝平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失笑道:「跑這麼快做什麼?這小子,聽到我說起天門鎮便跑,肯定藏著些秘密。
  他是裘水鏡招入天道院的,裘水鏡被我發配到朔方,多半會去調查天市垣,難道這小子與天市垣有關?有趣,他
  居然不認得朕……」

  這時,一個文臣從角落裡一路小跑來到跟前,躬身道:「陛下,臣有話要講。」

  帝平皺眉,道:「陸太常,不要叫我陛下!就是因為你們陛下陛下的叫來叫去,害得沒有人敢與我說話!朕想找
  個可以知心朋友都找不到!」

  那文臣顯然早就習慣了他的抱怨,逕自道:「陛下是否還記得七年前天門鎮劇變?」

  帝平揚了揚眉毛,小圓臉上滿是煞氣,面色不快道:「自然記得。適才我與那個士子閒談,被他喚起這段舊事,
  正想跟他談論此事。朕記得,當年朕派你前去主辦此事,你去辦砸了。」

  「陛下,那場劇變之後,臣率領南院前去調查,發現天門鎮的曲太常等人都已經死亡,肉身不知所蹤,只剩下性
  靈。」

  那文臣陸太常跟在帝平身後,沉聲道:「天門鎮只有一具肉身,是個孩童,應該是附近村莊的,被連累了,沒了
  氣息。臣命人造衣冠塚,安葬曲太常諸君,並為那孩童造墳。」

  帝平走出學宮,若有所思道:「後來你向朕匯報,說那孩童有些古怪,其他強者都沒有肉身,唯獨他有肉身。只
  是朕那時擔心朝天闕的下落,沒有搭理此事。你現在重提這件事……」

  陸太常亦步亦趨,道:「曲太常他們造了八面朝天闕,這八面朝天闕可以打通仙界,原本八面朝天闕在天門鎮,
  但是劇變之後便不翼而飛。這些年臣一直沒有忘記此事,還在調查朝天闕的下落。」

  帝平停步,不解道:「陸太常,你到底想說什麼?」

  陸太常停步:「陛下,臣沒有找到那八面朝天闕,但是剛才,臣看到被臣安葬的那個孩童了。」

  帝平身軀微震,目光銳利向他掃來,突然又開始犯病,大口大口喘氣,像是無法呼吸一般。

  過了片刻,他才恢復過來,聲音沙啞道:「你看到了一個死在七年前的人?他在哪兒?」

  「就是剛才與陛下說話的那個少年!」

  帝平抽了一口冷氣,站在那裡久久沒有說話。

  朔方,雲橋,鳳攆,小樓搖搖晃晃,劫灰燈散發出明亮的光芒,照亮這棟不大的房間。

  蘇雲張開眼睛,只見天道令漂浮在自己的手心上,突然落了下來。

  花狐連忙問道:「小雲,天道令裡有什麼?」

  蘇雲定了定神,剛才天道院的經歷還像是夢境一般,讓他覺得有些不太真實,過了片刻,蘇雲道:「二哥,我如
  果說天道令裡面有一座天道院,你相信嗎?」

  花狐腦中轟然,吃吃道:「你再說一遍,天道令中有什麼?」

  「有一座天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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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77章 兩個世界

  蘇雲將自己在天道令中的經歷說了一遍,猜測道:「天道令並非真的有一座天道院,而是每一塊天道令都是進入
  天道院的門戶。真正的天道院其實是建立在一座奇異的靈界之中,天道院的士子都是以性靈的形態進入其中求學。」

  「天道院?等一下,讓我冷靜冷靜!」

  花狐激動得走來走去,又打開車窗把腦袋探到外面,狠狠的吹了一陣冷風,這才冷靜下來。

  蘇雲靜靜等待。

  花狐關上窗戶坐下,試探道:「小雲,你的意思是,你通過天道令,可以用性靈形態,隨時隨地進入天道院?」

  蘇雲含笑點頭。

  花狐壓低著嗓音歡呼一聲:「那我們豈不是可以學到天道院的功法?我們還需要去文昌學宮上學嗎?」

  蘇雲思索道:「但我並非天道院的弟子,這塊天道令也不是我的,很容易出問題。適才我剛進去沒多久,便被一
  個叫弟平的人發現,只好逃出來。」

  「弟平?還有這麼古怪的姓?」

  花狐忍俊不禁,失笑道:「誰會姓弟弟?這人的祖宗怕是個膽小鬼,逢人就說我是弟弟你是哥哥,別打我,於是
  久而久之就姓弟了。」

  蘇雲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剛才的凝重神色不翼而飛,笑道:「這個叫弟平的,雖然名字慫得很,但人卻很厲害,
  一眼便看出我是來自天市垣無人區,還說出天門鎮。我被嚇了一跳,擔心他猜出我的天道令是撿來的,所以只好
  先逃了出來。」

  花狐問道:「他年紀多大?」

  「看起來不大,比我個頭還要矮一些。」

  花狐放下心來,惡狠狠道:「這種小屁孩,揍他一頓他就不敢胡言亂語了!你下次再進去,狠狠揍一頓,把他揍
  老實了!小雲,你別忘了,你是三萬士子中的第一人!」

  蘇雲為難道:「他像是生病了,不好打他。下次我先探一探他的底,看看他都知道些什麼。倘若他纏著我不放…
  …」

  花狐笑道:「那就打得他和地面一樣平,讓他人如其名!」

  他又興奮起來:「有了天道院教的功法,誰還去文昌學宮?小雲,你一定要把天道院的功法掏空,讓我們也可以
  學到天道院的功法!」

  蘇雲哈哈大笑,一人一狐躊躇滿志。

  突然,外面一陣喧嘩,這輛鳳攆傾斜起來,大鳥背上的小樓發出咯吱的聲響,樓中的眾人立腳不住,向同一個方
  向滑去,擠在一起。

  蘇雲急忙催動氣血,雙腳氣血化作兩隻龍爪,扣住樓面,走到窗邊向外看去。只見夜色中一尊高達十多丈的妖魔
  揮舞巨斧,與一位身軀魁梧高大的靈士對決。

  那兩人此刻正殺到雲橋之上,在橋上交鋒,天市垣老無人區的那妖魔身上披著破破爛爛的斗篷,招法怪異,大斧
  一動便是無數斧影紛飛。

  與他對決的高大靈士頭頂則是一張古琴,古琴無人自彈,音律如波浪侵襲,一波接著一波,一浪蓋過一浪。

  這兩人在雲橋上的對決引起橋上的混亂,再加上他們二人的實力極強,打得雲橋在空中搖搖晃晃,橋上的車攆很
  難穩住。

  不少獸攆正在調頭,折返回來,又與前進的獸攆衝突,堵在橋上,進退不得。

  那妖魔殺得興起,突然對橋上的車攆下手,一輛輛獸攆被掀上半空,獸攆中的乘客尖叫連連。

  「調頭,快調頭!」鳳攆的樓下傳來一位李家護衛的聲音。

  鳳攆車伕急忙勒了勒韁繩,讓大鳥調轉車頭,蘇雲和花狐站在樓上,向後窗看去,只見更多的獸攆和乘客被撒上
  空中,手舞足蹈,像下餃子一般向下方黑暗的城市中砸去。

  花狐低聲道:「這城裡,比鄉下危險多了,鄉下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蘇雲還未來得及說話,與那妖魔對戰的高大靈士動怒,琴音大作,向妖魔痛下殺手!

  就在琴音響起一剎那,蘇雲頭頂突然傳來噹的一聲巨響,大黃鐘不由自主浮現出來,他立腳不住,被一股無形的
  力量壓迫,雙足壓著樓面向後滑行!

  樓面鋪著的木板被他壓斷不知多少根,木板破碎,碎木亂飛!

  花狐驚駭的看著這一幕,只見蘇雲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壓迫得撞在小樓的牆壁上,死死貼在那裡,動彈不得。

  有形無質的大黃鐘懸在蘇雲頭頂,一半在樓內,一半在樓外。

  剛才正是這口鐘,讓蘇雲躲過一劫,否則這股可怕的力量肯定會要了他的性命!

  錚錚錚!

  琴音再度響起,琴音每響一次,鐘聲便跟著響一次,連續三聲琴音,鐘聲也連續震動三次,終於,小樓被蘇雲撞
  得轟然炸開!

  「那琴音看似是針對那頭妖魔,實則是對小雲下手!」

  花狐心中一驚,急忙縱身從小樓破洞中穿過,只見那車伕也被轟飛,向橋下跌去,只怕在劫難逃!

  蘇雲更是被琴音轟得飛向黑暗的夜空,空中傳來一聲聲鐘響,噹噹不絕,越來越遠,顯然那高大靈士還在對蘇雲
  痛下殺手!

  鳳攆沒有車伕的駕馭,大鳥像是沒頭蒼蠅一般亂跑,雲橋上到處都是車攆,鳳攆這樣跑很容易跌下雲橋。

  「二哥,保護好弟弟妹妹!」蘇雲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隨著鐘聲越來越遠。

  花狐急忙來到車伕座位上,雙手抓住韁繩,竭力控制這頭失控的巨鳥,心道:「駕馭獸攆很簡單,左耳是鳴,右
  耳是停,抖繩出發,抖兩下加速,猛拉是急停!我能行,我能行……」

  他從未學過如何駕馭獸攆,但素來細心,觀察過獸攆的起停,總結出一套規律,但這是他第一次駕馭獸攆,還是
  不免手忙腳亂。

  好在花狐聰敏異常,很快便熟悉駕馭技巧,馭使巨鳥向來路狂奔,沿途躲避其他獸攆,一路狂飆,驚險無比。

  巨鳥背上的二層小樓隨著巨鳥的狂奔而不斷破裂,尤其是被蘇雲撞破的地方,木頭四下橫飛,樓中負責保護李竹
  仙的隨從紛紛來到二樓警戒。

  但見後方,那高大靈士與那巨型妖魔還在廝殺,但琴聲卻突然停歇。

  蘇雲被琴音轟出雲橋百丈遠近,琴音停止,他頓時向下墜落!

  「在十錦繡圖中,我從海市蜃樓跳向天樓秀景,用的是築基修為。現在沒有了錦繡圖鎮壓,更摔不死我!」

  蘇雲在黑暗的天空中直接邁步,他的頭頂黃鐘忽刻度的畢方烙印頓時活了過來,一隻畢方飛出,振翅來到他的腳
  下。

  他邁開腳步,步步踏在天空中,一隻又一隻畢方從鐘內飛出,相繼墊在他的腳下,墊了一下之後,畢方便會重新
  回到黃鐘之中,化作氣血。

  他氣血所化的畢方神鳥難以承受他的重量,蘇雲斜斜向下走去,速度不快,無需擔心摔死。

  黃鐘不疾不徐旋轉,蘇雲走在高空之中,遙望黑夜中的朔方城,但見城中的燈火依舊通明,只是燈火中多出了許
  多不一樣的光芒。

  那是城中的靈士和捕快在追捕無人區妖魔,引燃的火光。

  這一夜的朔方城,注定是動盪而漫長的一夜,到處都有戰鬥爆發。

  「水鏡先生說有人會來殺我,沒想到這麼快便來了!」

  突然,琴音再度傳來,蘇雲頭頂黃鐘又發出噹的一聲巨響!

  在琴音中,黃鐘忽刻度中飛出的畢方頓時被琴聲擊殺,化作一團氣血消散!

  蘇雲立刻修為受損,身軀再難穩住,向下方跌去!

  「這個靈士,的確是針對我而來!」

  蘇雲在半空中轉身,向琴聲傳來之處看去,只見那靈士和那妖魔在樓宇之間縱跳如飛,向下方追來。

  那靈士與那巨斧妖魔還在戰鬥,戰況極為激烈,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個靈士在後方追趕。

  那高大靈士的頭頂,古琴彈奏越來越急,琴聲越來越清晰,壓迫得黃鐘噹噹不斷震動,將其神通威力抵消,然而
  蘇雲卻被他的神通壓住,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墜落!

  以這個速度砸下去,肯定必死無疑!

  「我進城之後沒有的罪過什麼人,只有這一次入學大考,我擊敗了許多士子奪得第一。不過,水鏡先生說,有人
  因此懷疑我,會來試探我,甚至取我性命!這些靈士的目標,應該都是我!」

  蘇雲目光閃動,突然頭下腳上,催動畢方神行,氣血爆發,他的身後一對畢方羽翼呼的一聲張開,迎著狂風舒展
  振翅!

  在錦繡圖中,他被壓制在築基境界,氣血難以承受墜落時的巨大壓力,但是到了外面,他的修為是蘊靈境界,氣
  血更加強大!

  狂暴的氣血衝擊,竟然在羽翼四周形成一圈火光,增添了幾分浮力!

  蘇雲心中微動:「元氣所化的火焰,讓畢方變的威力更強,倘若可以借助外力呢?倘若用劫灰來助漲火焰呢?」

  突然琴音錚錚作響,將他的氣血雙翼壓碎,蘇雲人在空中,縱身一躍,黃鐘中飛出幾隻靈猿,手臂在空中搭橋,
  讓他在空中快步奔行。

  琴音再度傳來,然而蘇雲已經落在一道雲橋的廊簷上。

  廊簷上是厚厚的積雪,蘇雲落在上面,雙足滑行,犁開漫天積雪,隨即積雪被他狂暴的氣血融化,形成細雨降落
  下來。

  蘇雲再度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從廊簷上一躍而起,畢方神翼張開,駕馭著烈火衝入細雨之中。

  他的身後,雲橋的廊簷被琴音壓得轟隆一聲崩塌!

  蘇雲在細雨中振翅向下方滑翔而去,畢方神翼上的火焰遇到雨水,發出滋滋的聲響,留下白皚皚的霧氣。

  他距離地面已經很近,突然琴音再度震動,蘇雲背後雙翼破碎,少年雙膝曲蹲,轟然落地。

  他的頭頂,琴音嘈嘈切切的傳來,蘇雲腳步移動,如同水中蛟龍潛游,瞬息間便來到數丈之外。

  他的身後,街道地面錚錚錚裂開,如同被無形的大刀劈開一般!

  空中傳來一聲冷哼,那高大靈士壓迫著那持斧妖魔,咚的一聲落地,那高大靈士抬手一撥琴弦,持斧妖魔頓時人
  頭落地。

  同時,蘇雲上方傳來青瓦浮動的聲音,一個個靈士在樓宇間跳躍,來到街道上,站在一棟棟樓宇第二層的屋簷上
  。

  蘇雲停步,冷靜的打量四周地形,尋找脫身的道路。

  這裡是朔方城的最底層,朔方城的頂層是高樓大廈,燈光明亮如同白晝,雲橋上車來車往,熱鬧非凡。居住在頂
  層的人們很少走下來,去地面看一看。

  而到了城市底層的地面,街道陰暗,地面潮濕,寒冷,路面上到處都是獸攆的糞便,空氣中泛著一股臭味兒。

  好在是冬天,道路結冰,臭味並不濃烈。

  街道上劫灰燈用的是劣質劫灰,含有許多雜質,昏暗不明,並不明亮,兩旁的店舖窗戶裡泛著暗紅色的光,用的
  劫灰應該也不好。

  幾個貓妖化作貓首人身人面的女人,站在街邊店舖的琉璃壁台中,慢慢的扭動著身子,眉眼輕佻,伸出小小的舌
  頭舔著手指,身後的尾巴如蛇般扭來扭去,做出妖嬈誘人的姿態。

  街道上有些行人,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有鼻子裡冒著白煙,低著頭在街角行走,腳步很快,哪怕蘇雲被人追
  殺,動靜極大,沒有人向這邊看。

  很少有人敢走在街道上。

  遠處的地面上還有著從雲橋上摔落下來的幾輛獸攆,還有十多具乘客的屍體,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在屍體邊翻
  找財物。

  這朔方城的上層光鮮無比,越往上便越是奢華,頂層甚至是神仙居,但是到了底層,竟像是兩個世界一般!



  第0078章 劫灰神翼

  從街道小巷子裡吹來的風寒冷刺骨,而且是貼著地面吹,讓人只覺腳脖子像是被刀割一般。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慘叫,有人從空中墜落下來,砸在兩旁的樓簷上,嘭嘭作響,過了不久這才落在地上,沒了
  氣息。

  「街面又髒了。」蘇雲聽到不遠處的店舖裡面有人說道。

  「明天早上會有人清理的。」

  蘇雲有一種荒誕離奇的感覺,生活在同樣一個城市裡,僅僅生活的高度相差幾十丈,便是兩個世界!

  朔方的貧富差距之大,令他只覺不可思議。

  不過他來不及多想,那高大靈士向他走來,步步逼近。

  蘇雲雙手抄進袖兜,袖兜裡面有一條麻繩和一包劫灰。

  左邊袖兜裡的麻繩是神仙索,右邊袖兜裡的劫灰則是得自那隻劫灰怪。

  他左手悄悄用力,碾碎了兩粒黃豆大小的劫灰。

  他心頭怦怦亂跳,必須小心翼翼,因為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和李牧歌一起點燃劫灰的場景!

  稍有不慎的話,他袖兜裡的所有劫灰都會爆炸開來!

  細細的劫灰隨著他的氣血,從袖筒中緩緩流出,漂浮在他身後。因為天色昏暗,劫灰又與氣血相容,因此難以分
  辨。

  「不愧是這次大考的第一人。小小年紀便躲過我的琴音襲殺,有如此功力,著實罕見。」

  那高大靈士感慨道:「我奉命來除掉你,那頭來自老無人區的妖魔只是掩護我殺你的幌子,沒想到我連他都殺了
  ,卻沒能殺掉你。我原本想把你的死,偽裝成一場意外,現在你讓我難辦了。」

  蘇雲笑道:「你也很不壞。你是蘊靈境界?你的琴音很獨特,在音律上你應該浸淫很久吧?只有真心喜愛琴律喜
  愛音樂的人,才能修成這種性靈神通。整個朔方城,像你這樣的靈士,應該屈指可數,想要查出你是誰一點也不
  麻煩。」

  那高大靈士心中一緊。

  蘇雲微笑道:「我若是死在這裡,文昌學宮只需要來這附近詢問一下,再查到你的頭上,估計只需要半天時間。
  當天晚上,你的人頭便會被割下來放在我遇害的地方,祭奠我。」

  那高大靈士哈哈大笑,向兩旁的店舖掃了一眼:「這街道上哪裡有人?」

  他的話音剛落,街道兩旁傳來嘭嘭的關門聲,那些店舖紛紛緊閉門戶,即便是店舖裡面的燈光也被人熄滅了。

  一間店舖裡傳來小孩子的哭聲,隨即變成被摀住口鼻的嗚嗚聲。

  而街道上的行人也或者匆匆離去,或者躲在又髒又黑的小巷子裡,沒有人敢露頭。

  「還有人嗎?」

  那高大靈士背負雙手向他走來,露出譏諷之色,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道中迴盪:「朔方底層的人,都是鄉下過來打
  工的,他們在城裡根本沒有身份。你死在這裡,官府來查,他們沒有一個敢對官府告狀,因為他們只要露頭,便
  會被趕回老家!」

  他冷笑道:「就算他們死在城裡,也是死在臭水溝裡的狗!這就是朔方底層世界的世道!」

  蘇雲緩緩後退,突然身後街道旁的二樓,一個靈士縱身落地,功法運轉,只聽錚的一聲,他的身後一輪圓月彎刀
  浮現出來,如輪,直徑七尺,散發出月色般的光芒,冷冷幽幽。

  蘇雲長長吸氣,鼓盪氣血,面朝那高大靈士,卻突然飛速向後退去,直奔那圓月彎刀靈士而去!

  那靈士催動彎刀,彎刀貼地衝來,速度極快,但彎刀旋轉速度卻很慢,快與慢的反差讓人難以判定其速度!

  眼看彎刀便要將蘇雲截肢,突然蘇雲騰空而起,從彎刀上空越過。

  「幼稚!」

  那靈士輕笑一聲,彎刀震動,嗡的一聲分裂,出現七口彎刀向空中的蘇雲同時斬來!

  蘇雲頭下腳上,腳的上空是大黃鐘,黃鐘忽刻度旋轉,一隻靈猿躍出,抓住蘇雲的腳將他拋起。

  那七口圓月彎刀錚錚錚在空中連斬,閃過一片月光般的光輝,又猛地合攏,圓月彎刀的光芒一照,光芒中一隻隻
  畢方神鳥飛出,撲向蘇雲。

  而在此時,蘇雲已經落在黃鐘之上,曲蹲縱身一躍,跳在半空。

  那幾隻畢方神鳥呼嘯追來,蘇雲突然施展出畢方變第五招,丹霞蔽日行,畢方雙翼展開,雙翼如刀,飛行旋轉,
  兩口鋒利無比的羽刃旋轉攪動,嗤嗤嗤,將追殺而來的畢方神鳥攪得粉碎!

  「你沒有學過蘊靈境界的功法!」

  那彎刀靈士見到他這一招,不禁失笑:「沒有學過蘊靈境界的功法,哪怕你是蘊靈境界,與我也相當於差了一個
  境界!」

  不同的境界有著不同的功法,蘇雲是蘊靈境界,但是功法還是築基境界的功法,根本無法把蘊靈境界的實力發揮
  出來。

  這就相當於兩個成年人開戰,一個手持鋒利無比的寶劍,另一個手持小木棍,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那彎刀靈士催動圓月彎刀從蘇雲背後襲來,刀光錚錚分裂,彷彿有七人重疊在一起施展七種不同的招式一般。

  而那七口圓月彎刀中又各有七隻畢方神鳥飛出,將彎刀燒得赤紅!

  沒有修煉過蘊靈境界的功法,根本無法抵擋如此絢爛的攻擊,這一擊足以將蘇雲碎屍萬段!

  就在此時,蘇雲身後的畢方羽翼摩擦地面,一道火光嗤的一聲將他的羽翼點燃!

  嗡--

  熊熊烈火迅速蔓延到另一側的羽翼之上,火光明亮至極,比那些劫灰燈散發出的光芒還要熾熱,熊熊烈火將蘇雲
  的畢方神翼七層的色彩襯托的無比鮮艷!

  這一瞬間,四周的靈士恍惚間甚至看到蘇雲身後的畢方神翼化作了真正的羽翼,一根根羽毛,羽毛上的羽小枝,
  都清晰無比,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不好!」

  那高大靈士臉色大變,正要出手搭救,蘇雲振翅一擊,七口圓月彎刀,四十九隻畢方神鳥,悉數被劈成兩半!

  而蘇雲前方的那個彎刀靈士從眉心到胯下,出現一道紅色裂痕,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適才蘇雲左翼抵擋他的神通,一招將他神通劈開,右翼為刀,自下向上撩起,從他胯下撩到頭頂!

  「梁峰士子!」

  街道兩旁樓簷上,一個個靈士睚眥欲裂,有個女子落淚,呼喚道:「梁峰,你還好嗎?」

  那彎刀靈士整個人平平分成兩半,死於非命。

  「你們是士子?」

  蘇雲心頭一跳,失聲道:「朔方只有四大學宮,你們是哪個學宮的?」

  那高大靈士面色陰沉,厲聲道:「殺了他!」

  樓簷上一位位靈士飛速移動腳步,包抄而來,蘇雲顧不得多想,立刻埋頭向前衝去。

  他的身後,畢方神翼越發明亮起來,七色光芒閃耀,劫灰怪鮮血所化的劫灰被引燃,與他的氣血相融,讓他感覺
  到一股股狂暴的力量湧來!

  這股力量如此之強,甚至讓他半招長空展赤翮的威力,超越了那個名叫梁峰的彎刀靈士的神通,直接將梁峰斬殺
  !

  蘇雲原本以為添加了劫灰之後,招法的威力相當於半個靈兵,應該可以與靈士的神通抗衡,卻沒想到威力竟然如
  此之大!

  劫灰中的力量是一種極為古老的元氣,無比狂暴,將他的修為直接提升數倍,即便是右臂似乎也不那麼疼了。

  「這劫灰,到底是什麼東西?」

  突然,他腳下一個踉蹌,被絆了一下,只見四周無數磚瓦樑柱飄飛,飛速形成一棟高樓!

  蘇雲急忙振翅,腳步在牆壁上連踩,向上跳去,試圖在高樓封閉之前跳出這種神通。

  但已經來不及。

  他剛剛衝到樓頂,便見樓宇已近封閉,接著一堵又一堵牆在樓宇之中形成,從四面八方向他擠壓而來!

  這種神通,正是樓班樓聖人所開創的建築之學,建築成為顯學之後,雕樑畫棟,無不可成為神通。

  四面牆越來越近,同時蘇雲腳下和頭頂也有兩堵牆擠壓過來。

  施展樓班神通的那靈士縱身而起,兩腳落在自己神通形成的樓宇之上,全力催動氣血,喝道:「讓你為梁峰士子
  陪葬!」

  下方,嗤嗤嗤的聲音傳來,畢方神翼形成的七彩刀光從那幾乎實心的樓宇之中閃現出來,上下左右旋轉切割,眨
  眼間便將這棟高樓切得四分五裂!

  那靈士駭然,急忙縱身而起,手掌卻向下按去,一座高塔憑空出現,塔底旋轉,向蘇雲鎮壓而去!

  蘇雲揚臂一揮,羽翼暴漲,高塔還未形成便被劈開,而那靈士脖子一熱,便見自己飛了起來,而他看到自己的身
  體卻在向下墜落。

  蘇雲快步向前,突然一個個靈士從上方落下,堵住前方的道路。

  他的頭頂一尊佛陀坐鎮蓮花寶座之中轟然壓下,同時四面八方一道道神通向他攻來,讓人眼花繚亂!

  蘇雲身形旋轉,羽翼如潮,向四面八方攻去,只聽錚錚錚之聲不絕於耳,那些靈士的神通竟然被他悉數擋下!

  蘇雲不禁又驚又喜,縱身騰空,一跳兩丈高,在樓簷上腳尖一點,畢方神翼展開,便要振翅飛去。

  以他現在的氣血,再加上劫灰帶來的強大力量,他深信自己絕對可以凌空飛渡,將這些士子遠遠拋開!

  就在他振翅的一瞬間,琴聲大作,他頭頂傳來噹的一身巨響,黃鐘震動,蘇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碾壓,轟隆撞在
  街邊樓宇二樓的牆壁上,被那高大靈士的琴音神通死死壓住。

  蘇雲怒喝一聲,鼓動氣血,正要脫身,突然又是嘈切錯雜的琴音傳來,轟然壓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連同畢方
  神翼一起陷入牆壁之中。

  那高大靈士挑動琴弦,又是一聲琴音傳來,蘇雲喉頭一甜,身形從牆壁中彈出,順著樓簷滾落下來。

  啪嗒。

  蘇雲砸在地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抹去嘴角的血。

  那高大靈士三聲琴響,將他重創,他身後沾染劫灰畢方神翼也被震得粉碎!

  「你沒有猜錯,我們是士子。」

  那高大靈士走來,冷笑道:「兩年前我參加大考,考了第一。蘇雲士子,你我之間只相差兩年的時間,但你我的
  差距,像不像天壤之別?」

  蘇雲咧嘴笑道:「兩年時間,你才修煉到這一步?給我兩個月,我便能把你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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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16:25:39 |只看該作者
  第0079章 仗義每多屠狗輩

  那高大靈士哈哈大笑,臉上卻毫無笑容:「難怪有人懷疑你師從裘水鏡,甚至懷疑你是天道院的士子。你膽氣很
  足,但是實力卻還差得遠。」

  突然一位女士子衝來,厲聲道:「他殺了兩位師兄,為師兄報仇!」

  那女子氣血湧動,神通爆發,手掌向前推去,身後赫然形成一尊六臂神人,高達丈六,長著三顆腦袋,每顆腦袋
  三隻眼睛!

  那神人便是她的神通,隨著她的手掌,那神人三條右臂一起揮拳向蘇雲砸去!

  蘇雲左手一翻,掌心光芒亮起,那是一輪氣血所化的太陽!

  日月疊壁養氣篇,朔方聖人所開創的築基絕學。

  蘇雲所用的是日月疊壁的第一招,日月麗天,只是他偷偷加了一點劫灰。

  「不好!」

  那高大靈士看到蘇雲掌心的光亮,不由臉色劇變,急忙催動神通,琴聲大作,將蘇雲轟得向後倒飛而去,狠狠撞
  在街道一間店舖的牆壁上!

  而蘇雲在中招的同時,日月麗天的招式卻已經遞出,那輪氣血所化的太陽迎上那女子的手掌和神人三隻拳頭,轟
  然碰撞!

  那女子駭然的看到自己五指炸開,恐怖的力量侵襲而來,讓自己的手臂不斷瓦解,一塊塊肌肉被撕裂,崩斷的筋
  被那股可怕的力量彈起,向後咄咄射去。

  這股力量將她的手臂上的血肉撕開,讓她看到自己的白骨,看到白骨在那力量的碾壓下化作齏粉。

  嘭!

  她和她身後的神人神通一起彈起,撞在街對面的牆壁上,被嵌在牆壁裡,眼神渙散,嘴角汩汩流血,頭一垂,便
  沒了氣息。

  蘇雲這一擊根本不是普通靈士能夠施展出的力量,而是帶著劫灰的力量,讓他這一擊爆發出比性靈神通還要強大
  的威力!

  若非那高大靈士出手及時,那女子恐怕連屍體也無法保存下來,會被蘇雲這一招日月麗天直接轟得粉碎!

  寒風從街道上吹過,四周一個個靈士從街道兩旁的樓簷上跳下來,默默的看著街道上的三具屍體,沉默無聲。

  他們斬殺那來自老無人區的巨型妖魔,也沒有死傷一人,但是遇到這個明明看起來很弱,而且傷了一條手臂的靈
  士初學者,卻被對方殺死了三人!

  「咳咳!」

  蘇雲從牆壁上掙脫下來,劇烈咳嗽,有氣無力的笑道:「兩年前入學大考的第一人,不過如此。這麼多招神通你
  都不曾殺死我,看來這兩年你沒有學到什麼東西啊。」

  那高大靈士哼了一聲,目露凶光,頭頂一張古琴浮現出來。

  這時,突然旁邊的壁窗裡傳來一個驚訝萬分的女孩聲音:「小雲!真的是你!」

  高大靈士停步,向一旁看去,卻是琉璃壁窗裡面的貓妖在說話。

  蘇雲抹去嘴角的血,向琉璃壁窗看去。那貓妖隔著窗戶打量他,又驚又喜,笑道:「真是你!你長這麼大了?」

  蘇雲只覺這聲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小時候聽過,努力回想,終於記起來了,咧嘴笑道:「你是毛家屯的毛二姐。
  我上次去荒集鎮趕集,伯父說你在城裡做工。」

  琉璃壁窗中,貓妖羞愧道:「你回鄉的時候,不要跟他們說我做什麼。我做的工不好,我騙他們說我在城裡的織
  布廠做工,你說出去我就沒臉做人了……」

  高大靈士冷笑道:「你不用擔心了,他活不過今晚,自然無法回鄉。」

  那貓妖推開壁窗,向兩旁門戶緊掩的店舖叫了一聲:「這是小雲,天門鎮的小雲!咱們同鄉!你們出來啊!都出
  來啊!」

  高大靈士殺氣騰騰,目光銳利無比,向街道兩旁掃去,喝道:「賤民作死嗎?」

  「小雲是咱們同鄉啊!」

  那貓妖還是有所不甘,大聲道:「前後村的鄰居!他從小就一個人,是天門鎮的獨苗啊!他要被人打死了,你們
  還不出來嗎?」

  高大靈士看著毛二姐目露殺機,淡淡道:「誰敢?」

  毛二姐差點哭出聲來,哽咽道:「小雲考上文昌學宮了,考第一呢,咱們天市垣第一個在城裡考第一的!他一天
  學都沒上呢!他是我們老鄉啊,他不應該死在這裡啊--」

  這時,街道上傳來咯吱一聲開門聲,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黑塔般的黑牛妖搖搖晃晃的走出來,肩上披著破敗的大氅
  ,站在毛二姐身邊,甕聲甕氣道:「小孩子就該去上學。人心都是肉長的,有牛家莊的夥計沒?出來啊!」

  高大靈士哼了一聲,正要說話,突然,咯吱咯吱的開門聲傳來,一間緊閉的店門開啟,從店舖裡走出來另外兩個
  牛首人身的牛妖。

  街道上被熄滅的劫灰燈又一個接著一個的亮了起來,一家家店舖點燃了燈,燈光中,一個又一個天市垣的妖怪推
  開了店門,默默的走出來。

  陰暗的小巷裡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有幾個躲在角落裡的人也走了出來。

  他們都是來自無人區的妖怪,被朔方城的繁華吸引,來到城裡打工打雜,從事著最低賤的工作,拿著最微薄的工
  錢,每天朝五晚九做工,吃的是最便宜的食物,住的是最狹小的房間,有人還睡在大街上。

  他們是朔方城中最普通的人,最不顯眼的人,生活在朔方城最底層的骯髒街道上,與上層生活的人幾乎沒有任何
  交集。

  他們即使死在朔方城,也沒有人會知道,除了親友,沒有人會關心他們的死活。

  可是他們還懷揣著夢想,想攢錢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官學裡讀書,求學,想讓自己的孩子擺脫自己日復一日重複勞
  作的命運,想讓自己的孩子能夠居住在城市的上層。

  那裡有明亮的房間,有陽光,有溫暖,有更遠大的前程。

  在平日裡,他們走過你的身邊,你會覺得他們非常麻木,像是一具具行屍走肉。

  但是現在,寂靜的街道上,陸陸續續走出一兩百人,默默的站在那裡,手中抄著各種武器,都是菜刀板凳鐵棒之
  類的東西。

  他們並非是靈士,戰力並不高。

  他們只是在鄉下跟隨自己的父母長輩學了一些修煉方面的知識,或者在村莊的庠序裡跟隨妖怪先生學一些粗淺的
  武學,懂得一點變化。

  同鄉的情誼,還有對上學的渴望,讓他們站了出來。

  一隻老妖怪顫巍巍道:「士子老爺行行好,鄉下出來一個士子不容易,行行好……」

  突然,那高大靈士哈哈大笑:「仗義每多屠狗輩,書上說的果然沒錯。市井之中沒有文化的鄉下人,果然都是些
  熱血上頭的仗義傢伙,可惜愚蠢得很,只會白白送命。」

  蘇雲眼圈一紅,眼眶一片溫熱,大聲道:「各位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你們回去吧。我沒事,真的沒事,你們快
  點回去吧!」

  街上沒有人動彈。

  那牛家莊牛頭人身的牛妖壓低著嗓音道:「小雲,我們在這裡,沒有人敢動你!你放心!」

  錚錚!

  琴聲響起,那牛妖突然倒飛而去,撞在牆壁上,腦袋一歪死於非命!

  街道上妖怪們發出恐懼的低嗚聲,有些騷動。

  那高大靈士冷笑道:「還不走嗎?」

  街道上那些看起來麻木的妖怪們沒有人後退,依舊死死抓住手中的武器。

  蘇雲眼眶裡的熱淚再難忍住,一下子湧了出來,只覺胸腔中熱乎乎的血一股一股的往上翻。

  他只是無人區中唯一的人類,並非是這些妖怪的同類,為了他而送命,值得嗎?

  這些妖怪平日裡沒有排擠過他,不把他當成異類,讓他有一個還算正常的童年,對他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

  現在,還要為他送命嗎?

  「回去吧……」他嗚咽道。

  那高大靈士哼了一聲,淡淡道:「他們誰也回不去了。他們是你的鄉裡鄉親,有親情在,就算他們想回去當做什
  麼事都沒有發生也是不可能了。若是他們把你死在我手裡的事情說出去,文昌學宮肯定會除掉我。因此……」

  他向站在街道上的靈士下令:「諸位師弟,斬草除根!這條街上所有妖怪,統統剷除,一個不留!屍體送到地火
  池中,不要留下痕跡!」

  街道上諸多靈士紛紛低喝一聲,各自性靈神通浮現出來,有的是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刃,有的是神獸神鳥,有的是
  鐘鼎樓塔等器物,一個個散發出濃烈的氣血壓迫!

  蘇雲咬牙,這些無人區的妖怪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他並不想自己這些同鄉因為自己而送命!

  可是,他又能做什麼?

  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是那高大靈士的對手,非但自己會死,甚至還會連累自己的這些同鄉!

  他握緊拳頭,拳頭裡面是幾顆劫灰!

  他瘋狂提升氣血,他的身後,氣血形成的蛟龍扭曲,變形,然而他知道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改變這一切!

  他無法救自己,更無法救無人區的同鄉!

  那高大靈士舉起手掌,街道上一位位靈士的性靈神通開始運轉,有一位靈士的神通已然爆發,搶先一步向那些無
  人區的妖怪殺去!

  就在那靈士動手的一剎那,一道箭光射來,貫穿他的胸口!

  那道箭光威力驚人,竟然將那靈士躍起的身形給釘了回去,將他釘死在樓簷下!

  其他士子毛骨悚然,不敢再動。

  高大靈士猛然轉身,厲聲道:「誰?」

  黑暗的街道上傳來噠噠的腳步聲,那是木履踩在地面上發出的聲音,只見遠處的街燈昏暗的光芒下,一個影子慢
  慢走來。

  「朔方城五層樓以上,歸富人和皇帝管。」

  一個讓蘇雲覺得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傳入所有人的耳中:「五層樓以下,富人和皇帝只要伸手,便會被砍掉。
  伸幾條手,砍幾條手。朔方學宮的林清盛士子,地下世界的規矩,你懂嗎?」


  第0080章 甘願野蠻,不做上流人

  「這個聲音……」蘇雲心中微動,一顆石頭總算落地了。

  他的目光落在那高大靈士的身上,心中默默道:「朔方學宮的士子,林清盛,兩年前的大考第一人……」

  那高大靈士臉色微變,向那道走來的影子看去,謹慎道:「是哪位前輩說話?在下的確是朔方學宮林清盛,也是
  朔方林家的林清盛,奉武神捕之命搜查朔方城作亂的妖魔。」

  「我當然知道朔方林家。如果不是因為你來自朔方林家,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那個影子漸漸接近,卻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圓圓的臉,笑瞇瞇的眼睛,胖乎乎的手,手中拎著個木頭箱
  子,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醫師。

  「現在城裡很亂,到處都是妖魔作祟,朔方學宮的士子居然趁亂闖到底層的街上濫殺無辜,大概你們死在這裡,
  也只是被人當成妖魔所殺。」圓臉醫師瞇著眼睛笑道。

  這個醫師正是蘇雲進入朔方學宮的第二天,塗明和尚請來為他醫治手臂的那個「普通醫師」,董醫師。

  董醫師其貌不揚,但是醫術卻精湛得很,蘇雲手臂受損,天門鎮羅大娘醫治都需要十天時間才能治癒,但他只需
  要半個時辰!

  那高大靈士林清盛瞳孔驟縮,更加謹慎,微笑道:「我們這些士子是假期時在武神捕麾下做事,賺些錢財,奉武
  神捕之命追殺老無人區的妖魔,也是為朔方城的安全著想。」

  他笑道:「前輩請看,這街道上遍地妖魔,因此我懷疑他們來自老無人區,所以才有了衝突……」

  「哪來的妖魔?」

  董醫師詫異道:「這條街上明明都是人,何來的妖怪?」

  林清盛向四周看去,心頭微震,只見剛才街道上那百十個無人區的妖怪此刻居然都化作了人的形態,一幅老實巴
  交的樣子!

  他旁邊一個靈士取出哨子放在嘴邊,正要吹響,林清盛屈指一彈將那哨子打得粉碎,微笑道:「前輩,這是個誤
  會。我們也因為這場誤會死了三個士子,都是朔方學宮的精銳士子,童僕射那裡肯定少不了責備。不如這樣,我
  們帶著妖怪和士子的屍體回去交差,此事就算接過。前輩意下如何?」

  他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那哨子是官府特製的靈器,只要用氣血吹動,便會響徹十多里,附近的官府差役便會聞聲飛速前來!

  但是在此之前,他們恐怕都要死在這裡!

  這個胖醫師深不可測,而且他並非是一個人前來,還有一個擅長射箭的靈士隱藏在暗處。

  所以林清盛不敢讓那靈士吹響哨子,吹響了,便再無轉圜的餘地。

  董醫師也不願意魚死網破,他固然可以殺死林清盛等一眾士子,但是官府來人那就無法收場了。

  倘若林清盛等士子都死在這裡,不但官府震怒,朔方學宮也會在盛怒之下血洗朔方底層一切妖怪!

  到那時,朔方的底層恐怕血流成河!

  董醫師揮手道:「屍體你們帶走。」

  林清盛鬆了口氣,命人把那三位靈士的屍體弄下來,幾個靈士又去把那個被林清盛斬首的妖魔拖出來。兩個靈士
  向蘇雲身邊的牛妖屍體走去,蘇雲聲音沙啞道:「不要動他。」

  林清盛的眉頭揚了揚,吩咐道:「這具屍體留下。」

  那兩個靈士退後。

  林清盛看了看蘇雲,滿面笑容,輕聲道:「恭喜蘇雲師弟大考第一,考入文昌學宮。師弟在十錦繡圖中一戰,聞
  名朔方,將來定非池中之物。為兄癡長幾歲,有句話還是要說一說。」

  蘇雲臉色淡漠:「師兄請講。」

  林清盛微笑道:「一個成熟的上層人物,眼中是沒有世仇的。我也是奉命辦事,這才有所得罪,這是公事公辦,
  並沒有私人恩怨恩仇在裡面。師弟,你懂我的意思嗎?」

  蘇雲漠然道:「請師兄明示。」

  林清盛微微皺眉,耐著性子道:「你我之間並沒有恩怨,只有公事的衝突,但是今晚過後,公事了結,你我說不
  定還有合作的機會,還有把酒言歡談論風花雪月的機會。這才是成熟的上層人物該做的事情。你以為呢?」

  「滾。」蘇雲面無表情。

  林清盛面色一寒,轉身走去,冷笑道:「鄉下蠻子,幼稚無知!」

  「兩個月。」

  他背後傳來蘇雲的聲音,林清盛停步,轉頭看來。

  蘇雲舉起兩根手指,聲音嘶啞,但卻如蒼雷,在這底層世界的骯髒街道上來回滾動:「我說過兩個月,我就能超
  過你兩年的成就!」

  林清盛哈哈一笑,搖了搖頭,向其他靈士道:「一個說夢的癡人。走吧。」

  蘇雲聲音在他身後傳來,炸響:「兩個月之後,朔方學宮門口,你我一戰,我打死你為我同鄉報仇。」

  林清盛也不禁動怒:「鄉巴佬,不識抬舉!好,兩個月後,學宮門前,分高下,也分生死!哼!」

  他揮袖離去。

  一眾人等飛速遠去,蘇雲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從肺裡湧了出來。

  「你傷到了心肺,還強行發狠話,讓自己傷勢更重。」

  董醫師提著小木頭箱子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蘇雲,宛如打量一個寶藏,笑瞇瞇道:「你這個普通士子野得像匹無
  法馴服的馬,我很喜歡你的個性。不過你做錯了,你應該答應他。」

  他取出一套銀針,為蘇雲導出心肺處的淤血。

  蘇雲終於舒服一些,聲音嘶啞道:「先生,我是不是太不成熟?我應該答應他,與他化干戈為玉帛,日後好相見
  嗎?」

  董醫師悉心診治,道:「按理來說,一個成熟的上層世界人物,的確應該像他說的那樣,不記仇,最低也要做好
  表面兄弟。但是,你若是答應了他,我便不會為你醫治了,我會轉身便走。」

  他笑道:「我看重的不是圓滑世故,這世界上圓滑世故的人實在太多太多了。相反,像你這樣有原則有堅持的鄉
  下野人,就太少太少了。我也曾想像你一樣。」

  他導出蘇雲體內的淤血,微微皺眉,起身道:「你用了劫灰這種東西提升你的氣血?你的血管和器臟被衝擊得破
  損,傷勢有些棘手……我在這條街上有一家藥鋪,去那裡為你細細診治。」

  蘇雲稱是,又看了看地上的牛妖屍體,心中一陣黯然。

  他翻了翻身上,取出身上所有青虹幣,交給毛二姐,低聲道:「二姐,幫我把這點錢交給他的家人。還有,兩個
  月後,請二姐帶著他的家人去朔方學宮門口,看仇人伏誅。」

  毛二姐默默的收下錢財,有些怯懦,低聲道:「小雲,回去之後別說我在城裡做什麼……」

  蘇雲點頭,跟著董醫師走向街角的一家藥鋪。

  「杏林醫師,一定要治好他!」毛二姐大聲道。

  蘇雲抬頭看去,只見那藥鋪的匾額上寫著杏林藥材鋪幾個字,走進去便是一股濃烈的藥材香氣撲鼻而來。

  董醫師屈指一彈,藥材鋪的劫灰燈亮起,他走入櫃檯裡面,一邊抓藥一邊道:「左僕射是個摳門的老頭,靠著他
  給我的那點俸祿只能勉強餬口,所以我便在街裡開了一家藥材鋪補貼家用。這條街上的人,基本都認識我。」

  蘇雲心中微動,這裡絕對不是一個舒心的地方,上層世界的車攆糞便落得滿大街都是,到了夏天恐怕便像是住在
  糞坑邊上。

  而且,這裡也絕非容易賺錢的地方,居住在這裡的都是些苦哈哈,做苦力的窮苦人。

  為這些人治病,恐怕賺不到什麼錢,反倒要往裡面倒貼錢。

  以董醫師的醫術,絕對可以在朔方的上層世界打響名氣,擁有萬貫傢私並非難事,甚至說不定可以住進神仙居那
  種地方去!

  可是他卻留在這裡。

  這位文昌學宮的普通醫師,有著不普通之處。

  「還有一件事,就是住在這裡特別方便。」

  董醫師抓好藥材,放在藥箱裡,胖乎乎的手掌在一扇藥櫃上輕輕一推,重重的門戶咯吱轉動,露出後面的密室。

  董醫師微笑道:「隨我來。」

  蘇雲走入櫃檯,跟著他走進這個藥材鋪的密室,只見這密室很是明亮,有著長長的廊道,廊道兩側是琉璃窗。

  這裡每隔幾步便有一盞劫灰燈,將琉璃窗內的東西照得通透。

  只見窗內是一個個大腦切片,切得無比纖薄,被兩片琉璃夾在一起,可以看到大腦最細緻的構造!

  「你知道大腦可以切成多少片嗎?」

  董醫師面帶詭異的笑容,兩隻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不等蘇雲回答,他便逕自道:「七千片。我得到了這個大腦,
  把它切成了足足七千片,封印在琉璃裡,讓其不腐,研究其構造。呵呵,只有解剖,才是格物致知的極致,其他
  的什麼儒道佛,都是他娘的異端邪說!」

  蘇雲打量,只見這廊道中掛滿了大大小小的大腦切片,應該真有七千片之多!

  「不用怕,這不是人的大腦。」

  董醫師在前面走去,道:「我在留洋的時候,便已經把人腦格完了。那時我們去刨墳,挖出那些剛下葬的死人…
  …這些大腦,是老無人區的一個老魔的大腦,前面是他的神經,被我給剝出來了。」

  蘇雲走上前去,看到樹根般的神經體系,粗壯的神經連接著無數根鬚般的神經,成簇成叢,這些神經結合在一起
  ,便像是一個長著四條手臂的怪物!

  「無人區的老魔……到底是什麼怪物?」蘇雲喃喃道。

  「是老無人區。」

  董醫師糾正他道:「新無人區與老無人區比不了,老無人區裡面都是些可怕至極的老怪物,有些甚至是隨著天市
  垣一起從天外墜落下來的,不是咱們這個世界的物種。前面就是他的心臟了。」

  蘇雲突然眼前一黑,急忙催動氣血,這才恢復視力。

  他的耳邊傳來咚咚的心跳聲,強大而可怕的氣血壓迫讓他有些喘息困難。

  那是一套心臟血管體系,粗大的血管從心臟中延伸出來,連接著無數像纖毛一樣的細微血管,甚至可以從這些血
  管系統中看到手足頭頸肺腑等各處身體構造!

  「這是一個人形的怪物!」蘇雲駭然。

  那怪物的心臟居然還在跳動,血液還在循環之中!

  「這個怪物生前一定極為強大,極為可怕……不對,他應該還沒死!」

  蘇雲心頭怦怦亂跳,不住回頭看向那心臟。

  終於,他們來到密室的最深處,這裡是建在這棟樓宇最中心的密室,佔地約有四五畝,有著更多的琉璃窗,藏著
  更多不可思議的東西。

  蘇雲看得眼花繚亂,這裡的收藏有很多是妖魔鬼怪的肢體,以及他們的身體細微構造,他甚至還看到了一個偃師
  傀儡的骨架!

  「你好像不怕這些東西。」

  董醫師詫異道:「你也不怕我。真是古怪,整個文昌學宮除了老瓢把子便沒有不怕我董杏林的,其他士子聽到我
  的名字,嚇尿的不在少數。」

  蘇雲笑道:「內經有云: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

  董醫師又驚又喜,跟著誦念道:「其臟之堅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氣之多少,十二經
  之多血少氣,與其少血多氣,與氣皆多血氣,皆有大數!」

  蘇雲正色道:「黃帝內經,是解剖學之起源。解剖為舊聖顯學之大家!我看到先生的顯學造詣精深,看到的是大
  道,是舊聖黃帝的莫大道理,我為何要怕?」

  董醫師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我原本打算把你解剖了格一格,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有些不捨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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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16:52:09 |只看該作者
  第0081章 老、奸、巨、猾

  他此言一出,蘇雲真的被嚇了一跳,差點落荒而逃。

  董醫師笑道:「我也是學舊聖經典起家的,只是後來留洋。不用怕,我若是格了你,左僕射能把我給格了。我懷
  疑你不是這個世界的物種,只取你一點血……」

  他取來一根銀針,插在蘇雲的手腕血管處,銀針端口有血液流出。

  「你適才說解剖是顯學,這句話對,也不對。」

  董醫師接了兩瓶血,還打算再接幾瓶,見蘇雲有些扛不住,這才戀戀不捨的罷手,道:「你受傷了,便少取一點
  兒。解剖學並非顯學,最低從前不是。現在是否是,很難說。」

  蘇雲有些頭暈,道:「這是為何?」

  「黃帝內經雖是舊聖經典,但是儒學、佛學卻對此有所牴觸,說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說什麼肉身是臭皮囊,
  不容我們醫師解剖屍體,尋找人體奧妙,尋找傷病源頭。久而久之,民眾視我們這些解剖屍體的醫師為妖魔。」

  董醫師黯然道:「後來,我們的舊聖經典被色目人學了去,色目人通過解剖來格物,學會且掌握了更多的人體奧
  妙,窮格事物真理。嘿嘿,明明幾千年前便已經開創瞭解剖格物,卻因為迂腐,讓我輩學醫反倒要去留洋,跟色
  目人去學。從前色目人是我們徒弟的!」

  他搖了搖頭,心中有頗多感慨和無奈。

  蘇雲遲疑一下,道:「先生,劫灰給我造成的傷……」

  董醫師恍然,笑道:「藥材我已經給你開好了,那邊有一口大釜,是我平日裡熬藥的。你讓小遙給你弄點水,把
  藥材泡進去,自己脫光了泡在裡面。然後你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自己把藥水煮開,等到明天早上,傷勢便應該
  痊癒了。」

  蘇雲瞪大眼睛,張口結舌:「先生不是說我的傷勢有些棘手嗎?」

  「取血有點棘手,傷勢一般。你的肉身不夠強,承受不住劫灰的力量,而且你用的劫灰有點古怪,與其他劫灰不
  同,但是傷勢沒有大礙。」

  董醫師從藥箱裡取出藥材交給他,揮手道:「適才那些妖怪拚死保護你,我若是取你的血,他們還不打死我?去
  !去!不要耽誤我研究你的血!」

  蘇雲向牆角看去,果然看到一口一人多高的青銅大釜,他踮腳往釜中看去,裡面乾乾淨淨沒有半滴水。

  「哪個是小遙?」少年四下張望。

  就在此時,盤繞在柱子上的一條螭龍突然活了過來,頭顱垂下,長長的龍鬚在蘇雲面前晃動,口中傳來少女柔柔
  的聲音:「我是小遙。師弟稍微等一下,我作法喚來清水。」

  蘇雲嚇了一跳,只見這螭龍通體雪白,銀色的鱗片上偶爾會反射一點點細微的七彩虹光,她的身體兩側各有一道
  銀線貫穿身體,龍爪鋒利,扣在銅柱上。

  這是一條幼年形態的螭龍,應該是由銀鯉魚修煉化龍,有著少女嬌柔的聲線,比全村吃飯焦叔傲那種毒蛟溫柔許
  多。

  螭龍小遙作法,只見活水自來,空中出現一道無根的泉水,注入青銅大釜之中。

  蘇雲把藥材投入大釜之中,很快,大釜便注了大半的水。

  蘇雲脫衣,那螭龍小遙連忙轉到銅柱後面,驚怯道:「我是女孩,我不看你……」

  蘇雲脫得一乾二淨,跳入大釜中,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以自身熾烈的元氣熬煮藥材,很快這一釜藥水便冒著濃
  濃的白氣。

  藥材的藥力熬煮出來,通過他的肌膚滲入體內,蘇雲頓時感覺到氣血變得活潑起來,身體髮膚開始自我修復,心
  中不禁暗讚:「董醫師真是妙手回春!」

  那螭龍小遙聽到水燒開時發出的聲音,這才從柱子裡繞過來,讚道:「你的元氣真純。」

  蘇雲好奇道:「前輩是董先生的友人?」

  那螭龍小遙連忙道:「我不是前輩,我也是文昌學宮的士子,趁著放假在這裡勤工儉學,為先生打下手,賺些錢
  補貼家用。」

  她有些羞愧,扭捏道:「我家很窮……」

  「別信她。」

  董醫師的聲音傳來,道:「她是無人區回龍河裡的世家,住在河底,家裡多得是金銀財寶。你若是能娶了她,你
  下半輩子便不用奮鬥了。」

  蘇雲驚訝道:「姐姐也是無人區的?我也來自無人區!」

  螭龍小遙又驚又喜,笑道:「弟弟你來自哪裡?」

  「無人區天門鎮!」。

  螭龍小遙原本還在興奮遇到同鄉,聽到無人區天門鎮這六個字,不由臉色一變,把蘇雲晾在那裡,不再跟他說話
  。

  過了片刻,這條螭龍又跑過去幫助董醫師驗血了。

  董醫師好奇道:「怎麼不理他了?很好的一個男孩子,結為道侶對妳來說有很大益處。妳年紀也到了該成家的時
  候了。」

  「天門鎮的。」

  螭龍小遙縮了縮頭,低聲道:「天門鎮裡頭都是厲害至極的鬼神,不敢招惹。倘若將來萬一分手了,我家大人打
  不過他家大人。」

  董醫師回頭看了看泡在釜裡的蘇雲,只見蘇雲又困又累,再加上藥力發作,少年已經靠在大釜邊睡著了。

  儘管睡著了,他卻還在催動畢方神行心法,大釜裡的藥水還在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

  「他的血是普通人的血,沒有異種血緣。」

  董醫師皺眉,低聲道:「這就奇怪了。他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何能催動那麼強大的氣血?真想把他切成片格了,
  可惜老瓢把子那裡無法交代……」

  朔方城的這一夜,顯得極為漫長。

  蘇雲路上遇到截殺之時,正值朔方城最亂的時候,城中無論是四大學宮還是各路世家豪強,都是高手盡出,圍追
  堵截,試圖將入侵朔方城的妖魔斬殺。

  上層世界火光四起,戰鬥不斷,左松岩一直跟在蘇雲的車攆之後,蘇雲遇襲時,他看在眼裡,卻並沒有施以援手
  ,而是看著蘇雲遇險。

  蘇雲在街道上被圍困,被重傷,他同樣也沒有出手,而是觀察林清盛等人。

  等到董醫師出面,蘇雲安全之後,他這才離開。

  左松岩離開底層的街道之後,漫步在朔方各個城市群落之間,觀看一場場戰鬥,但卻從不出手。

  所有的戰鬥之中,朔方城的縣尉武神通最為引人矚目。

  但左松岩關注武神通,並非是因為武神通的實力強大,而是試圖從他的功法神通中尋找出他背後的那人的影子。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沒有如願,武神通的功法神通乃是典獄之學,以鎖拷搏殺為主,擒拿格殺兇犯,絲毫沒有
  那人的影子。

  「這場人魔之亂,背後有人推波助瀾,能夠調動天市垣老無人區的妖魔鬼怪,而且這麼大規模,只有一人才能辦
  到。」

  左松岩低聲道:「這個人,曾經孤身一人前往老無人區,鎮壓了那裡的妖魔鬼怪。他有能力鎮壓他們,自然也有
  能力讓他們為自己辦事。」

  孤身一人鎮壓老無人區的,正是朔方城中的那位聖人!

  當年老無人區作亂,危害到朔方一代的百姓安全,那位聖人剛剛被貶官,回到朔方靜養,見百姓有危險,於是孤
  身殺入老無人區,與老無人區的各路妖魔甚至更為可怕的存在大打出手,戰鬥五天五夜,一力鎮壓老無人區,從
  此再無動亂。

  聖人也是因此名聲大噪,在朔方城已經無人稱呼他的名姓,只以聖人來稱呼他,甚至連他的弟子都被稱作聖公子。

  只是,左松岩等到現在,這位聖人到現在還未露面,還未出手,似乎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讓他有些吃不準。

  其實,在明眼人的眼中,他已經暴露了自己就是那個捐出十錦繡圖的前輩。

  因此,趁著他修為尚未恢復,今夜除掉他是最佳的選擇!

  但是左松岩在城裡遊蕩這麼久也不見有人出手,讓他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懷疑。

  「帝師水鏡,你久居廟堂之高,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世俗,什麼才是江湖了。」

  左松岩突然感慨道:「你回到朔方之後,也是高居在神仙居中,沒有來過朔方的底層世界。今晚的見聞,你有何
  感受?」

  他的身後陰影中,裘水鏡默默的走出,看著夜幕下的朔方城,面色平靜道:「蘇雲逃到朔方的底層世界,底層世
  界的景象的確驚到了我。在東都,看不到妖人混居的景象,也看不到底層人生活疾苦。我初次見到鄉野之中這麼
  多妖魔,甚至還有降妖除魔的念頭。」

  他一直跟著左松岩和蘇雲等人,他也在等待那位聖人出手。

  左松岩冷笑道:「東都看不到,是因為你站得太高,廟堂之上的達官貴人和皇帝,哪個能看得到底層?」

  裘水鏡微微皺眉。

  左松岩轉過身來,正視自己這位老同學,言語之中不乏攻心之術,咄咄逼人:「到了朔方之後你便應該看得到吧
  ?可是你到了朔方之後,便高居神仙居中,不下底層,根本不知底層疾苦。今夜所見,是否讓你有所改觀?」

  裘水鏡嘆了口氣,道:「左松岩,這就是你造反的理由?」

  左松岩沉默下來。

  裘水鏡繼續道:「你是十錦繡圖的主人,無論誰來掌控十錦繡圖,你都是這十幅圖的主人。圖中發生的一切事你
  都一清二楚。人魔入圖的那一刻,你便知道誰是人魔。但是你遲遲沒有動手誅殺人魔,而是將她從蘇雲的劍下救
  走。老同學,你放過她的目的,不是為了讓天下大亂嗎?你與釋放人魔挑起動亂的那人,有何區別?」

  「呵呵……」

  左松岩蒼老的面容抖動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水鏡,你來朔方,是來查我的?」

  裘水鏡淡淡道:「那人放出人魔,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威望,取東都大帝而代之。而你放過人魔,是為了造東都大
  帝的反。」

  「這世道,不應該造反嗎?」

  左松岩白髮衝冠,大步走到裘水鏡面前,他個頭矮,裘水鏡個頭高,他需要仰視裘水鏡,但氣勢上卻有如頂天立
  地的巨人:「水鏡,朔方的底層,你也看到了!不絕望嗎?這個世界,你不想砸爛它?」

  「然後呢?」

  裘水鏡反問道:「你砸爛之後,再造一個新的世界,還不是與這個世界一樣,被世家大閥把持,沒有半點改變?
  想造反?首先你要有除掉當前世界的毒瘤,建一個更好的世界的辦法,而不是單純的砸爛他!沒有的話,你還是
  給我老實一些!」

  左松岩惡狠狠的盯著他,裘水鏡絲毫不讓。

  突然,左松岩後退一步,哈哈笑道:「水鏡,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要造反吧?我是文昌學宮的僕射,怎麼可能造
  反?」

  裘水鏡看著他,過了片刻也露出笑容:「松岩,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是大帝派來查辦你的欽差吧?我只是被革職的
  山野散人。」

  兩人相視一笑。

  「那人既老且奸,又巨又猾,大概是不會出現了。」

  「大概是。」


  第0082章 他有靠山

  蘇雲一覺醒來,只覺身上的傷痛不翼而飛,連忙起身,一旁傳來螭龍小遙柔柔的聲音:「雲師弟,你的衣服我洗
  過了,用法術抽乾了水,已經乾了,就放在釜邊。」

  蘇雲張望尋找,只見螭龍小遙又躲在柱子後面,羞於見他穿衣。

  蘇雲慌忙穿上衣裳,梳整一番,螭龍小遙從銅柱後走出,化作了一個白裙子姑娘,齊劉海,長髮披肩,白裙子上
  有著螭龍銀色鱗片狀的點綴,腳上穿著一雙白襪子。

  這裡很是溫暖,因此她穿的不多。

  「這是豬鬃毛刷子,上面是我用竹鹽熬製的藥膏,你用它刷牙漱口。」

  螭龍小遙遞過來一個刷子和瓷杯,道:「先生已經在藥材鋪備好早餐,洗漱完,咱們便去吃早餐。」

  蘇雲早就覺得飢腸轆轆,點頭稱是,用豬鬃毛刷刷了牙,只覺口齒清新,欣喜道:「這個好。學姐能否給我一些
  ?」

  螭龍小遙很是開心,穿上鞋子,道:「我做了很多,你若是喜歡,我送你一小缸便是。」

  蘇雲稱謝,兩人向外走去,不多久來到藥材鋪,董醫師已經把門板拆了,對付成一個桌子,上面放些豆漿包子小
  菜之類的東西。

  董醫師瞥見他們,招了招手,蘇雲和螭龍小遙上前坐下。

  「你把身上的錢都給別人了,身上肯定沒錢。吃飽之後,你去找你的夥伴討點錢,把藥費付了。」

  董醫師想了想,道:「還有,今早的飯錢也付了,算你請我吃飯。」

  蘇雲稱是,道:「我二哥那裡還有些錢。」

  董醫師向螭龍小遙道:「你跟著他一起回學宮,把錢討來。」

  螭龍小遙猶豫道:「小雲也是學宮的士子,而且考了第一,為學宮長臉……」

  董醫師道:「治病救人必須收錢,不能有例外。人們見你不收錢,便會要求你為他們診治也不收錢,進而要求其
  他醫師也不收錢,否則便要以道德來辱罵他們。久而久之,便沒有人學醫了,人們有病也無人醫治。咱們學醫的
  ,第一條規矩就是,不要想著做聖人,聖人只會壞事,把好端端的人們養成刁民。」

  螭龍小遙稱是。

  蘇雲也若有所思。

  「還有,昨晚你用來提升自己氣血威力的劫灰很古怪,與尋常的劫灰不同。」

  董醫師眼睛瞇成兩條縫,道:「從哪裡得來的?」

  蘇雲沒有隱瞞,道:「劫灰怪身上的,應該是劫灰怪的血肉所化。」

  「劫灰怪?」

  董醫師興奮起來,小眼睛張開,像是刀子一般銳利:「你若是能帶給我一隻活的劫灰怪,今後你所有的傷,我全
  包了,不收分文!你若是能帶給我兩隻,我還可以付錢給你!」

  蘇雲也不禁興奮起來:「好!一言為定!」

  董醫師擦了擦嘴,站起身來,道:「還有,你昨天晚上逞強,答應了人家兩個月後要在朔方學宮門前打死人家,
  這件事別忘記了。我附近的鄉里鄉親都知道了這件事,適才我去買飯,他們說到時候要去看一看。」

  蘇雲心中一凜:「勞煩先生告訴他們一聲,我定不食言!說兩個月打死他,就兩個月打死他!多出哪怕一天一個
  時辰一秒,都算我輸!」

  董醫師嘿嘿笑道:「別說大話。人家也是入學大考第一人,而且早你兩年入學,早就修成靈士。」

  蘇雲不再說話,大口吃著包子,喝著豆漿,只覺渾身充滿了要打死林清盛士子的幹勁。

  吃罷早飯,他與螭龍小遙走出杏林藥材鋪,在朔方城底層的小巷子裡鑽來鑽去。

  朔方底層地理複雜,巷道眾多,好在蘇雲善於記憶,任何地方但凡走過一次都不會忘記,哪怕是天門鬼市他也是
  輕車熟路。

  他還是頭一次來到朔方的底層,不免東張西望,只見朔方底層的街道儘管不如上方世界繁華,多是窮苦人居住在
  這裡,但是卻有一種濃郁樸素的生活氣息。

  凜冬的早晨還十分寒冷,街角巷邊便有許許多多早起的底層人,各種小攤擺開,煎餅果子包子油條,辣湯豆漿,
  冒著騰騰熱氣。

  這些小攤盡量避開街道,藏在一棟棟樓宇的屋簷下,街道上乾淨了許多,應該是天還未亮的時候便有人前來清掃
  大街。

  朔方的底層世界,偶爾會經過一兩輛車攆,往往是老年的負山獸,負山獸背上的木樓也是破破爛爛,而駕馭車攆
  的車伕也往往是衣著破敗的老人。

  螭龍小遙帶著蘇雲從一棟棟大樓的屋簷下穿過,街邊還有幾盞劫灰燈沒有熄滅,不過燈裡的劫灰已經燃燒得差不
  多了,沒有多少光亮。

  「學姐叫什麼名字?」蘇雲抱著一個小藥罐子,裡面裝的是刷牙的藥膏,跟著這個白裙子女孩,詢問道。

  「忘記告訴你了,我叫池小遙,比你早幾年考入文昌學宮,是你學姐。」

  螭龍小遙腳步輕快,裙擺在身後飄啊飄的,回頭笑道:「我是學醫的靈士,大你三年。董醫師叫杏林,別人都叫
  他杏林先生,他其實是個很好的人,一點也不小氣。」

  這個女孩,明媚陽光,讓蘇雲臉上也不禁多出幾分笑容。少年笑道:「杏林先生自然不小氣。他若是想發財,只
  怕早就富可敵國了。」

  這時,一輛車攆在他們身邊停下,車攆二樓窗戶打開,裡面有紅衣少女笑道:「原來是蘇雲學哥,還有一位漂亮
  的學姐。你們打算去文昌學宮嗎?我也是去學宮,正好順路。」

  蘇雲心頭一跳,有些不太想上車,但池小遙卻已經爬了上去,笑道:「師弟上來,搭個順風車!」

  蘇雲無奈,硬著頭皮上車,跟著池小遙來到二樓。

  池小遙坐了下來,看著對面的紅衣少女,不禁驚讚道:「妹妹好漂亮!小雲師弟,你從哪兒認識的這麼漂亮的小
  師妹?」

  蘇雲哼了一聲,坐在她的身邊,屁股往裡懟了懟,把池小遙擠到裡面。

  池小遙委屈的撇嘴。

  蘇雲看著對面的紅衣少女,淡淡道:「傷好了?好得挺快。大考時我還以為妳會死在外面。」

  「你也是啊。」

  那紅衣少女噗嗤笑道:「我還以為學兄會被人當成人魔,當眾打死呢。按理來說,你昨天晚上就應該被人打死掉
  的,沒想到你居然活蹦亂跳,而且身邊還帶著一個漂亮姐姐。哪裡拐的?」

  蘇雲漠然道:「多謝梧桐士子關心,我背景大,靠山硬,死不了。」

  那紅衣少女正是士子梧桐,聞言心中凜然,眼珠子轉動,目光落在池小遙身上,眼中泛著奇異的光芒,道:「學
  兄,這位師姊你不介紹一下嗎?」

  池小遙眨眨眼睛,好奇的打量他們倆,聞言小聲道:「我叫池小遙。師弟,她是誰?」

  蘇雲微笑道:「梧桐,大考裡排名第二的女人,我的手下敗將。我差點便打死了她,可惜。」

  他心有不甘的哼了一聲。

  梧桐目光泫然,池小遙不由心疼起來。

  這個叫梧桐的少女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魅力,甚至讓她這個鯉化龍的螭龍也隨著她的情緒而產生心境上的波動。

  蘇雲卻絲毫不受影響,淡淡道:「梧桐,看來妳從領隊學兄那裡學到的習慣還是沒有改掉,在朔方,我們不叫學
  兄的,我們叫師兄。妳再叫我學兄,當心會被人認出來。」

  梧桐又開心起來:「師哥關心我?」

  蘇雲搖頭:「並非是關心妳。妳死了,便會禍害其他人,死更多人。妳活著,反倒更容易對付。因此從這一點來
  說,我還是希望你活著。」

  梧桐正要說話,蘇雲已經提前說出心裡話,不鹹不淡道:「我在十錦繡圖中能夠幹掉妳,到了外面,我還是能幹
  掉你。再加上我還年輕,我學習起來速度很快,妳只會在我屁股後面陪跑。」

  梧桐面帶笑容,道:「還有呢?」

  蘇雲正色道:「還有,妳跑到文昌學宮求學,離我很近,我可以隨時隨地幹掉妳。」

  梧桐臉上的笑容更濃,笑吟吟道:「那麼妳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在做什麼?」

  蘇雲搖頭,就在此時,樓梯處傳來腳步聲,一個黑衣男子走入小樓第二層,來到梧桐身後,深深的看了蘇雲一眼
  。

  蘇雲瞳孔驟縮:「全村吃飯!」

  他心頭劇烈跳動,那個黑衣男子正是全村吃飯焦叔傲!

  「我昨晚趁著朔方府衙傾巢而出之際,洗劫了朔方的牢獄,放走了所有的惡人。」

  梧桐噗嗤笑道:「然後救出了他。蘇雲士子,我有焦叔傲保護,在這輛車上除掉你並不難吧?」

  突然,蘇雲身邊一直沉迷於梧桐美貌的池小遙低喝一聲,被焦叔傲的氣血所激,搖身一變化作一條銀白色螭龍,
  身軀將蘇雲身後的車廂塞滿。

  螭龍池小遙利爪扣住車窗,殺氣騰騰,頭頂浮現出一弓一箭,箭已上弦,冷冷道:「你是蛇化蛟?」

  焦叔傲被她的氣血刺激,也身不由己現出原形,化作一條毒蛟,把梧桐身後的車廂塞滿,蛇含劍浮現出來,聲音
  低沉道:「鯉化龍?妳也是出身自天市垣?」

  兩條龍種都不是純正的龍血,各自都是修煉成龍蛟形態,但氣血無比濃烈,針鋒相對,彼此都不願落入下風!

  「蘇雲士子果然手段過人。」

  梧桐心中對他更加忌憚,由衷讚嘆道:「我帶來毒蛟,沒想到你居然也帶來一條螭龍保護你。你的心機深沉,猶
  勝人魔,比領隊學兄更勝一籌!我現在有些怕你了。」

  蘇雲微微一笑,一臉高深莫測,心中卻暗暗後怕:「若是小遙學姐沒有陪我一起來取錢,我多半要糟糕……」

  焦叔傲的實力太強了,等閒的靈士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即便是各大學宮的先生,也很難在他手中走過幾招!

  幸好,螭龍池小遙也是龍族,能夠鎮住他。

  「但倘若真動起手來,小遙學姐未必是他的對手……」

  他臉上笑容不改,心中默默道:「人魔若是真要動手,我和學姐都要死在這裡。」

  梧桐倒吃不準他的深淺,蘇雲給她的震撼實在太多。

  近如現在,龍蛟對峙。再如昨晚,蘇雲竟然撐破十錦繡圖的鎮壓,以蘊靈境界施展出那驚世一劍,將她重創!

  那一劍,她至今還心有餘悸。

  更讓她覺得蘇雲深不可測的是,蘇雲奪得大考第一後,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他是人魔!

  這得多大的背景和靠山?

  最讓她忌憚的還是七年前的天門鎮劇變,那時,她與天門鎮是鄰居,她見證了天門鎮的毀滅。

  但是,蘇雲卻存活了下來。

  而且到了朔方城,居然又有人罩著他!

  蘇雲的靠山,該何等可怕,何等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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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17:15:10 |只看該作者
本文最後由 xyzsiemens 於 2021-4-5 19:50 編輯

  第0083章 打死你,隨時隨地

  梧桐突然噗嗤笑了一聲,紅衣鮮艷,人兒嫵媚,讓凝重的氣氛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蘇雲側頭笑道:「最是難得佳人一笑,傾城傾國傾人心。小遙學姐,不必緊張,焦叔是我們的鄰居。焦叔,這位
  是池小遙,住在無人區回龍河。」

  焦叔傲身軀蠕動,又化作面容冷峻的黑衣男子,躬身道:「多有得罪。」

  螭龍池小遙也收回螭龍形態,化作白衣少女,柔柔怯怯道:「不敢。我們雖是鄰居,但距離頗遠,未曾走動過,
  因此我有些緊張了。」

  蘇雲起身,請她回到座位落座。

  焦叔傲則坐在另一邊。

  四人各有心事。

  車攆不知不覺間來到文昌學宮的山門外,蘇雲還是頭一次從山門進入學宮,他上次來時是乘坐負山攆從雲橋上趁
  夜入學宮,沒有走山門。這次沒有走雲橋,而是從地面街道上行走,因此要經過山門。

  車攆在山門外停下,四人先後下車,就在這時,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蘇雲士子安好。」

  蘇雲轉身,便看到聖公子白月樓和那個周伯從一輛車攆上下來,那周伯目光落在蘇雲身上,面色一寒。

  蘇雲走上前去,詢問道:「聖公子這次沒有坐牛車來?」

  聖公子白月樓慚愧道:「經過上次教訓,小弟才知自己錯了,所以不敢再乘牛車前來。」

  蘇雲哦了一聲,饒有興趣道:「聖公子錯在哪裡?」

  聖公子白月樓道:「戒驕戒躁,慎言慎行,一日三省吾身……」

  「錯了。」

  蘇雲站在他身前,目光卻落在他身後的周伯身上,道:「你在別人面前做錯多少事我不過問,但你在我面前一定
  要做好一件事:管好你家的老狗。你家老狗招惹我,我就打你,老狗再招惹我,我就打死你。畢竟……」

  他冷冰冰道:「咱們學宮風氣不好。我想打死你,隨時隨地。」

  聖公子白月樓面帶笑容,眼珠子亂轉,低笑道:「你比我強在境界上,但我也即將修煉到蘊靈境界,到那時,我
  修煉聖人功法,又修煉朔方官學。孰高孰低,尚未可知。」

  他微笑道:「你對我的折辱,我當悉數奉還。」

  「所以,做個真人不痛快嗎?何必做偽君子?」

  蘇雲哈哈一笑,四顧一眼,疑惑道:「今天學宮門前怎麼這麼多人?」

  池小遙東張西望,驚訝道:「今天是報考的日子,以往可沒有這麼多人!」

  學宮山門前已經停滿了車攆,從車攆上下來的赫然是一個個參加昨天大考的士子,這些人,竟然都是來報考文昌
  學宮的!

  蘇雲打聽一下,才知大考第二天報名擇校。以往大考都是兩天的,不過昨天出了意外,第一天便考完了,所以參
  考的士子們便紛紛來到各自心儀的學宮報名。

  蘇雲四下搜尋,只見花狐、青丘月等人此刻正與李竹仙等人一起,李牧歌也在旁邊,應該是陪妹妹來報名的。他
  這才放下心來,走上前去。

  李牧歌正在與李竹仙說話,低聲道:「爹還不知道你報考文昌學宮,若是知道了,能打死我!」

  李竹仙連連點頭,吃吃笑道:「爹肯定以為是你蠱惑我,讓我考文昌學宮,所以不會打我,只會打你。」

  「你報考文昌學宮,祖墳便不是冒黑煙,而是祖墳上飄著一朵黑雲,下面還拉著煙兒。」

  李牧歌憂心忡忡道:「老祖宗多半也要從棺材裡跳出來,不知道爹這次能不能壓得住。多半壓不住……」

  李竹仙晃著兩條馬尾辮,噗嗤笑道:「不是多半壓不住,是肯定壓不住。老祖宗是何等厲害……蘇雲師哥來了!」

  她興奮得連連衝著蘇雲招手。

  李牧歌站在她身邊,悄聲道:「蘇雲師弟絕對是個牛妖,或者是河馬。妖怪的尾巴不容易化作人體的部位,因此
  很難變化。只消摸一摸他的屁股,便知道他是不是妖怪了……」

  李竹仙眼睛亮晶晶的,興奮道:「哥,他來了!我去摸一摸他的屁股!」

  李牧歌嚇了一跳,連忙抓住她:「大庭廣眾之下,男女授受不親!」

  「等沒人的時候便可以授受親親了。」

  李竹仙低聲笑道:「我等沒人的時候再摸他!」

  李牧歌頭大如斗,把她教訓一頓,蘇雲走來,兄妹倆這才轉換話題。

  幾隻小狐狸迎上前去,蘇雲躬下身子兩隻手攏著這幾個小不點兒,細細詢問,卻是昨晚太亂,李竹仙擔心文昌學
  宮太遠,於是去了李家,在李家住了一宿。

  「李家房子好大!」

  狸小凡吃力的比划一下:「這麼大!」

  花狐悄聲道:「李家在最頂樓,離地面有三四百丈,有琉璃幕的穹頂,四周也都是各色琉璃,有的透明有的不透
  明,可以調節溫度,一年四季如春。站在那裡,可以看到全城。」

  青丘月低聲道:「穹頂下就是宮殿樓閣,還有假山溫泉花園小橋和湖泊。在裡面須得乘著獸攆去吃飯。」

  狐不平喃喃道:「若是娶了竹仙,我就可以不用奮鬥了……」

  狸小凡心有同感,連連點頭,兩隻小狐狸的小腦瓜裡充滿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蘇雲也沒有料到李家的家業竟然這麼大,不過李牧歌又著實窮,每一文錢都是自己賺的,只有身上的衣裳華美無
  比。

  蘇雲向花狐討來一些錢,--他們來朔方城前,蘇雲在每個人身上都存了二十來塊青虹幣備用。

  他把錢交給池小遙,池小遙見到是一塊青虹幣,嚇了一跳,連忙道:「這是大錢,我找不開!」

  蘇雲轉頭看向花狐,花狐小聲道:「咱們沒有小錢了,只剩下青虹幣。」

  蘇雲笑道:「學姐昨晚一箭射殺朔方學宮士子,救我性命,我還沒有感謝學姐。」

  池小遙瞥他一眼,笑道:「救人我不收錢。不如這樣,我請你吃飯好了。」

  青丘月腦袋探過來,眼睛亮晶晶的:「還有我!帶著我一起吃!」

  狐不平和狸小凡也擠過來:「還有我們!」

  花狐也想擠過來,怎奈年紀大了幾歲,有些矜持,只得蹭蹭身子來到三個小傢伙身邊,表示自己的存在。

  --若是請吃飯的話,最好帶上自己。

  報考很簡單,就是在山門處登記在冊,是否能考上則需要回去等待消息。以往文昌學宮是沒有人願意考的,但凡
  有點成績,只要報名都可以考得上。

  但是今年有些不同,報考文昌學宮的士子比去年多了六七倍,是否能考上文昌學宮很是難說!

  「倘若考不上文昌,那就只好去考九原或者朔方了。」

  有士子低聲議論,道:「話說去年,朔方學宮還是排名第一的,今年據說便排到第三了,被文昌和陌下壓了風頭
  。」

  「聽說陌下也厲害得很,排名前二十的士子,有十七個是考陌下學宮。因此陌下是今年公認的第一!」

  ……

  塗明和尚笑瞇瞇的看著這一幕,向左松岩道:「僕射這二十多年一直想壯大學宮,苦而不的,沒想到這一次居然
  就此成了。蘇雲上使的能量,真是太大了!」

  左松岩點頭,捋了捋鬍鬚頗為自得:「那是我眼光好,當然這小子也有點能量。」

  塗明和尚含笑合十:「是極是極。」

  「你眼光也不錯,為我文昌學宮撿了個寶,月餉給你加錢!」

  左松岩哈哈大笑,目光從蘇雲身上挪開,落在梧桐士子身上,又看了看聖公子白月樓,道:「雖然我們學校裡有
  各種瘋子,有偽君子,還有殺人不眨眼的人魔,但我們學校依舊是好學校。人魔和偽君子都要留著,不要除掉,
  我有大用。」

  塗明和尚目光閃動,笑道:「小僧明白。」

  蘇雲等人登記完畢,他們是直接考上的,因此各自領了塊象徵文昌學宮士子身份的玉牌。

  這玉牌也是一種靈器,但是功用與天道院的玉牌不一樣,氣血湧入其中,激發玉牌的功效,便可以看到一卷卷書
  籍出現在自己的靈界中,漂浮在自己的性靈面前。

  這些書籍分門別類,寫著「格物」、「藥理」、「琴」、「解剖」、「儒」、「釋」、「建築」等字樣,種類繁
  多。

  蘇雲嘗試讓自己的性靈揮一揮手,便見藥理書籍呼啦啦翻動起來,他手掌停下,書頁也跟著停下,他手掌往前翻
  ,書籍也跟著往前翻,往後翻,書籍也跟著往後翻。

  蘇雲抬手,只見書籍裡的文字從書裡飛了出來,羅列在他面前的空氣中。

  書中還有圖案,藥理書籍裡面的是花草樹木,也可從書中飛出,漂浮在空中,甚至可以從不同的角度觀察。

  至於格物書,那就更神奇了,書中甚至描繪了各種神獸、神像,可以把這些神獸、神像從書中挑出來,放在空中
  觀摩。

  上課時,在殿內講課的老師在臺上講解,下面的士子聽講時便可以讓性靈閱讀講課的書籍,學習上面內容,更方
  便,更容易。

  當然,與天道令相比,文昌學宮的令牌還是差了一些。

  天道令是一座進入天道院的門戶,而文昌令相當於一個小型的圖書館。

  「能夠上學,真好。」

  蘇雲心裡有些酸楚,在鄉下求學,哪裡能見到這些?而今,他終於也能摸到這些東西了。

  「若是文昌令更大一些就好了,放下更多的書籍。」

  他心中微動:「不知道天道院裡是否有也有收藏書籍的地方?倘若有的話,那麼便可以直接去天道院學習,無需
  學習文昌學宮的功課了。」

  這時,塗明和尚走了過來,問道:「蘇士子,要住校嗎?」

  李牧歌急忙向蘇雲擺手,示意他不要答應。

  塗明和尚瞥他一眼,笑瞇瞇道:「牧歌,你租到房子了嗎?若是沒有租到,不如住校吧。」

  李牧歌面色如土,急忙拉著李竹仙轉身便走。

  李竹仙不解道:「哥,為什麼不住校?」

  李牧歌悄聲道:「學宮裡危險,一不留神便會死掉!」

  塗明和尚嘆了口氣,道:「沒有福氣的傢伙。小遙,你要不要住校?學宮空出來一棟好房子。」

  池小遙打個冷戰,轉身便走。

  蘇雲心裡有些發毛,正要拒絕,塗明和尚笑道:「蘇士子若是住在校外,學宮就不方便照應了。」

  蘇雲只得應承下來,道:「有勞大師。我們何時住校?」

  塗明和尚抬手,一輛獸攆奔來,停在他們面前,笑道:「現在。」

  蘇雲登上獸攆,花狐、青丘月等人也紛紛上車。

  塗明和尚笑道:「蘇士子,咱們去二層說話。」

  蘇雲等人跟著他來到第二層,只見獸攆行進,向學宮中走去。

  塗明和尚神秘兮兮,側身問道:「僕射讓我來問上使,上使今晚要行動嗎?」

  蘇雲硬著頭皮道:「行動!」

  「是查大案子嗎?」

  塗明和尚激動莫名,摩拳擦掌道:「但凡有用到小僧的地方,上使儘管開口!小僧殺人放火,在所不辭!」

  蘇雲不禁狐疑:「塗明大師真的是和尚嗎?我這個冒牌上使查案,他比我還激動。而且不應該是赴湯蹈火在所不
  辭嗎?」


  第0084章 我想飛昇

  獸攆向學宮深處駛去,蘇雲心頭一片愁雲慘淡,心道:「水鏡先生說,我是因為劫灰怪案被左僕射他們誤以為是
  東都來的上使,讓我從劫灰廠查起。也就是說,塗明、左僕射和水鏡先生,都認為劫灰廠有問題。」

  他目光閃動,看向窗外。

  窗外是文昌學宮的湖泊,水面上方掛著一個赤膊男子,有一位學宮老師模樣的人正在調整釣竿,打算用那男子釣
  魚。

  --下方的魚群已經迫不及待的跳出水面了。

  湖邊還有些剛入學的士子在一旁觀摩,那學宮老師道:「考砸了的士子,就是這個下場!」

  蘇雲收回目光,心道:「他們都會認為劫灰廠有問題,那麼童家的劫灰廠,看來是真的有問題。好,我做一天和
  尚撞一天鐘,那就查一查童家劫灰廠!」

  對於童家,他沒有多少好感,畢竟昨晚暗殺他的林清盛等士子便是來自朔方學宮,而朔方學宮的僕射童慶雲也是
  來自童家!

  蘇雲甚至懷疑是童慶雲想除掉他這個「天道院上使」!

  若是劫灰廠有問題,那麼童慶雲也有問題。

  獸攆來到半山腰前的一片樓宇,蘇雲坐在車上看去,只見這片建築半樓、半山、半田園。

  那樓宇是依山而建,削了半塊山崖,把山崖分為兩層,樓宇第二層建在山崖第二層上,山崖第二層有幾畝花園。

  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到有山泉水如細細的瀑布從崖壁上流下,匯入花園的魚池中。

  魚池上有一道小橋,魚池四周是花草樹木,水在橋下流淌。

  而在一樓有兩三畝農田,耕得很細,沒有大塊的土,靠近一樓的種著一些花草,因為下雪的緣故,已經枯萎。

  獸攆停了下來,蘇雲與花狐等人下車,走入這片樓宇之中,只見樓內是殿堂般的客廳,又高又寬敞。

  無論門窗,還是柱子牆壁,無不雕龍畫鳳,客廳與書房一應俱全,筆墨紙硯屏風壁畫,琴房廚房,應有盡有。

  即便是牆上掛著的劫灰燈,也比其他地方的劫灰燈更加精美,雕琢成龍戲珠或者鳳銜珠的形態,既可以照明,也
  可以作為裝飾點綴山水居。

  青丘月、狐不平和狸小凡在山水居裡四處亂跑,挑選房間,花狐也衝了過去,蘇雲聽到樓上樓下傳來一聲聲愉快
  的尖叫。

  蘇雲來到二樓,推開後門看去,樓中的花園和後山映入眼簾,山泉傾瀉,注入園中池塘。

  池塘水溢流出,化作一道細細的小河,少年穿過樹林來到橋上,只見橋下有魚六七尾,或紅或白,游來游去。

  「大師,這棟房子應該不是士子所居之地吧?」蘇雲打量山水居,回頭笑道。

  塗明和尚邁步走來,道:「這裡叫山水居,的確不是士子住的地方,而是左僕射的一處宅子。他宅子多,你們儘
  管住在這裡。畢竟……」

  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上使晚上去查案,進進出出,不方便住在神秀樓。那裡人多眼雜。」

  蘇雲被他笑得心裡發毛。

  塗明和尚告退,道:「士子開學,要等到年後了,不過留校的士子有幾十上百人。這裡的吃喝用度,一應俱全,
  上使不必煩憂。若是有需要,儘管告訴我。」

  蘇雲稱謝,起身相送。

  他回到山水居,青丘月一陣風跑到他的面前,緊張的小手攥緊放在胸前,躬著身子兩隻腳踩來踩去,央求道:「
  小雲哥,我可以變回狐狸撒撒歡嗎?」

  狐不平、狸小凡也跑了過來,抱著小手仰著頭,央求似的看著蘇雲。

  蘇雲無奈,點了點頭:「就一會兒。」

  三隻小妖孩歡呼一聲,立刻變回三隻狐狸,把衣服甩到一邊,在山水居裡一邊尖叫一邊放肆的跑來跑去。

  「二哥也可以變回狐狸撒會兒歡。」蘇雲向花狐道。

  花狐哼了一聲,仰起頭:「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撒歡?我比你還大了一歲呢!」

  過了片刻,花狐見他們三個玩得實在太瘋,自己體內的野性也蠢蠢欲動,忍不住道:「我就玩一小會兒!」說罷
  也變回狐狸,大呼小叫的去了。

  蘇雲長長舒了口氣,坐了下來,耳邊傳來小狐狸們的吵鬧聲,他心中波瀾泛起。

  「現在我要面對的危險實在太多了。相同境界,我不是人魔梧桐的對手,我能擊敗她靠的是我高出她一個境界,
  並且施展仙劍斬妖龍那一招劍術!倘若魔女修煉到蘊靈境界,殺我易如反掌!她絕對會報這個仇!」

  「另一個威脅便是聖公子白月樓。雖然不如人魔的威脅大,但是他進入蘊靈之後,朔方聖人親傳他蘊靈功法,我
  若是沒有能夠與聖人功法相差不多的功法,估計要敗在他的手中!」

  「還有便是林清盛!畢竟是兩年前大考的第一人,實力非凡,在音律之道上的造詣極高!兩個月後那一戰,我必
  須做出十全準備,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天門後的那個世界,那口仙劍還在等著我。若是不能讓我的實力有大幅度提升,恐怕再進去便必死無疑!
  」

  「再加上,現在盯上我的人不在少數,想要除掉我的人更多。畢竟已經有人猜測我是東都大帝派來的上使了。」

  「而且我還要去查劫灰怪案!」

  蘇雲生出一種強烈的緊迫感,魔女梧桐轉生,沒有選擇大肆殺戮提升實力的路子,她轉生之後應該需要按部就班
  的修煉。

  但是她畢竟是人魔,手段極多,而且一百五十年前她便能與真龍同歸於盡!

  她的資質悟性極高,對蘇雲的威脅最大!

  「必須盡快提升修為,提升實力!是了,天道院,我去學天道院的蘊靈境界功法!」

  一念及此,蘇雲當即調動氣血催動天道令。

  他的靈界之中,蘇雲的性靈來到天道院的門戶前,雙手用力推開那神聖殿堂的門戶,大步走了進去。

  「但願這次不會再遇到那個名叫弟平的士子。」

  蘇雲走入天道院,四周的景致從無到有,一座座宮闕憑空湧現,天道院的士子也像是虛空中走出一般,映入他的
  眼簾。

  「朔方蘇雲!」

  蘇雲聽到這個聲音,心裡暗道一聲糟糕,他循聲看去,果然「弟平」那個病怏怏的少年正站在不遠處一座闕門下
  。

  「蘇雲士子,又見面了!」帝平興奮的衝他招手。

  蘇雲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帝平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所以等在這裡。」

  蘇雲左右看了一眼,四下裡無人,心道:「倘若他再胡說,那就狠狠揍他一頓……」

  帝平仰頭看著那座闕門,笑道:「天道院乃是元朔最大的聖地,也是最強的聖地,這裡聚集了整個元朔最聰明的
  一批人,有著各種各樣的天賦。蘇雲士子,你打動裘水鏡的天賦是什麼?」

  蘇雲微微一怔,搖頭道:「水鏡先生沒說過,我也不知。」

  帝平詫異的看他一眼,道:「裘水鏡向來清高又自視極高,對其他人看不上眼,認為其他人都比自己蠢,他是最
  聰明的那個。你能獲得他的認可進入天道院,肯定有過人之處。」

  他又仰頭看向那座闕門,道:「你看這一面闕,你能看到什麼?」

  蘇雲仰望那座闕門,只見這闕門與他眼中的八面朝天闕有些類似,但是上面的浮雕不同。

  他眼中的八面朝天闕烙印,其中的浮雕栩栩如生,蘊藏精神,而這面闕門上的浮雕卻缺少神韻,雕琢得並不完美。

  而且,這面朝天闕的浮雕神獸種類也不太一樣。

  他心中疑惑,卻沒有說出來。

  帝平抬手掩住嘴劇烈咳嗽,過了片刻才平復下來,道:「當年皇帝派出元朔最強的名宿,前往天市垣研究天門鬼
  市,這些名宿將他們的研究所得送到天道院。後來,這些人在天門鎮製造出八面朝天闕。可惜,天門鎮被毀,真
  正的朝天闕已經消失。」

  蘇雲疑惑道:「那麼這面朝天闕是怎麼回事?」

  「仿的。」

  帝平嘆了口氣,道:「天道院將他們送來的研究所得整理一番,仿造出來許多朝天闕,這是其中一面。有傳聞說
  這裡面記載著長生的奧秘,可惜八面朝天闕被人偷走了……」

  蘇雲心頭怦怦亂跳。

  朝天闕不知所蹤,但他的眼睛中有著朝天闕的烙印!

  這個叫弟平的人,似乎知曉他的來歷,似乎知道他來自天市垣無人區,因此才會向他提起朝天闕的來歷!

  「這六年來天道院的士子研究朝天闕,開創了許多非凡的功法。」

  帝平面色蒼白,氣喘吁吁道:「但是這些功法或多或少都有破綻,都存在弊端,沒有一人能夠做到功法大一統。
  我就是因為嘗試將這些功法大一統,結果修得一身傷病。」

  蘇雲不解道:「既然知道不好,那何必再修煉下去?」

  「因為可以長生。」

  帝平老氣橫秋道:「你還年輕,不明白這些東西。這樣,我來問你,一個貧寒之家想要栽培一個士子,寒門士子
  想要飛黃騰達,光耀門楣,與世家子弟平起平坐,這需要多少年?」

  蘇雲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道:「需要二三十年。」

  「錯了。」

  帝平冷笑:「最低需要三代人。第一代士子拚命的往上爬,哪怕他爬到位極人臣的地步,哪怕他權傾天下,他都
  不是世家。在世家大閥面前,他還是低人一頭。只有他的子嗣能繼承他的家業,做到家業不倒,他的孫子才有資
  格與世家子弟平起平坐。所以,需要三代人,三代人的必須有能力有作為。」

  蘇雲沉默下來,他也想往上爬,他也有著野心。

  但是想從他這個階層跳到下一個階層,實在太難了。

  帝平繼續道:「一個寒門士子成為世家,如此艱難,幾乎毫無希望,相當於一次飛昇!想要成仙,長生不老與天
  地同壽,更加困難!對於已經踏在這個世界頂峰的存在來說,這也是一次提升!」

  他劇烈咳嗽起來,眼神中卻有異乎尋常的光彩迸射出來:「我想永遠的活下去!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希望,我都要
  抓住!」

  他猛地轉過身來,盯著蘇云:「蘇雲士子,你想長生嗎?」

  蘇雲茫然。

  帝平抓住他的雙肩,有些瘋狂道:「從朝天闕裡整理出來的功法,就在文淵閣中!你只需要去文淵閣,便可以得
  到這些功法!」

  蘇雲掙脫他,搖頭道:「我只是想來學習一門蘊靈境界的功法而已,什麼長生,與我無關。」

  「文淵閣就在那邊!」

  帝平抬手指向右前方,哈哈笑道:「你會看的,你一定會看的!」

  蘇雲快步走開,心道:「這個弟平,怕不是個瘋子!你把自己煉得瘋了,我還會去看那些殘缺不全的功法?」

  文淵閣是一座五層樓閣,一樓管理文淵閣的守藏史是位白髮老者,向蘇雲道:「你面相陌生,是頭一次來?文淵
  閣中有書怪,名叫瑩瑩,你呼喚一聲,她便會現身,幫你尋到藏書。想看什麼書,問她便可。」

  蘇雲驚訝不已,詢問道:「書也可以變成妖怪?」

  「書可以成怪,不可成妖。」

  那守藏史也是學富五車,道:「性靈依附在動物身上是妖,依附在植物身上是精,依附在沒有生命的東西上便是
  怪。有些靈士生前喜歡讀書,死後性靈不滅便依附到書中,化作書怪。瑩瑩生前是一個喜歡讀書的女孩,死後便
  化作書怪。」

  蘇雲稱謝,走入藏書閣第一層,呼喚道:「瑩瑩!」

  「來啦!」

  他身後的書架上傳來嘭的一聲,蘇雲急忙看去,只見一本厚重的書籍突然化作一陣濃煙,濃煙散去,書籍消失,
  一個只有書本高的女孩子飄在書架間,在一排排書籍前飛來飛去。

  女孩飄散著頭髮,身上的衣裳像是霓裳不斷變化顏色,圍繞蘇雲飛了幾圈,忽而停下坐在蘇雲的肩頭,右手托著
  下巴,看著蘇雲側顏,饒有興趣道:「你想看什麼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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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20:16:30 |只看該作者
  第0085章 天闕十二篇

  「我……」

  蘇雲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想看蘊靈境界的功法,但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的說道:「我想看一看關於朝天闕的功法
  。」

  那女孩又飛了起來,在書架中穿梭,速度很快,語速也很快,飛速道:「關於朝天闕的功法?這可是個冷門,對
  於天道院的士子來說,朝天闕的功法是禁忌,很少有人會修煉!」

  蘇雲連忙跑起來追過去,書怪瑩瑩飛在前面,隨手一撥,一本本書籍從書架上自動脫落,飛到他的懷裡。

  很快,蘇雲懷中便有厚厚一摞書籍,約有十多本,每一本都有一兩寸厚!

  「夠了!用不了這麼多!」蘇雲連忙叫道。

  那女孩停下,落在他懷裡的書籍上,抬頭打量他。

  蘇雲臉色微紅,挪開視線,四周看了一眼,只見這第一層樓的士子不多,於是抱著書來到書桌前。

  那女孩吃吃的笑了起來。

  蘇雲拿起一本書,那女孩連忙飛起,消失不見。

  蘇雲掀開那本書,卻見女孩躺在書裡,款款坐起,妖嬈嫵媚,低聲吟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同學,你想要哪一個?」

  蘇雲雙手把她捧起來,放在一旁,無奈道:「我想妳待在一旁,我要看書,我是來學習的。」

  「看來你是一個喜歡紅袖添香的人。」

  書怪女孩飛到一旁,為他燃了一根檀香,然後來到他的對面,正襟危坐,不知從何處取來一張小小的琴,撥弄起
  來。

  檀香讓人集中精神,琴音讓人心靈寧靜,蘇雲聽著琴,性靈黃鐘轉得飛快,一目十行的閱讀,書中的字義居然清
  晰無比。

  他以黃鐘的刻度來記憶書中的內容,想像每一個刻度是一個藏寶格,書中的內容便藏在一個又一個藏寶格子裡。

  當黃鐘轉動時,書中的文字內容便從這些格子裡飛出來,因此他的記憶速度很快,雖然不是過目不忘,但倘若加
  上他強大的理解能力,也基本上可以做到看過一遍便學得七七八八。

  倘若多看幾遍的話,他完全可以把書中的內容記憶下來!

  他看的第一本書叫做《朝天闕卷一應龍感應篇》,書中的文字圖案躍出,在他面前排列開來。其中的文字是心法
  ,叫做應龍感應篇。

  而圖案則是天道院士子研究朝天闕時,所得到的應龍圖。

  天道院的士子不可謂不厲害,曲伯他們交給天道院的只是他們研究天門和鬼市得到的原始的資料,天道院士子並
  沒有見到真正的應龍。

  但他們卻從這些原始資料中參悟出一種感應到虛空中的應龍的辦法,從而達到格物應龍的目的。

  蘇雲耳畔傳來琴聲,不疾不徐,而他則觀摩各種應龍圖案。

  圖案中的應龍,便是天道院的士子感應而出的應龍形態。

  「奇怪,這只是一門築基功法而已。」

  蘇雲把這一冊《應龍感應篇》看了一遍,參悟一遍,微微皺眉,應龍感應篇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絕學,但是與洪爐
  嬗變、畢方神行、仙猿養氣篇等功法並沒有拉開多大的差距。

  應龍感應篇最奇妙的地方便在於,它能感應到虛空中的應龍,從而格物應龍。

  這倒是一種新奇的修煉法門。

  「感應虛空中的應龍,的確很奇特,但也因為是感應,所以取得的應龍圖案比較模糊,有許多錯漏。」

  蘇雲閉上眼睛,仔細「觀察」自己眼中的八面朝天闕,終於在左一的朝天闕上尋找到應龍圖案。

  朝天闕上的應龍浮雕,要比應龍感應篇中的應龍圖複雜許多,詳細許多,更有神韻!

  「不知道我能否控制氣血,只讓我眼中朝天闕上的這隻應龍活過來?」

  他心中微動,小心翼翼的控制氣血,讓自己這部分氣血流入眼中,緩慢的駛入左一朝天闕,緩緩流向應龍浮雕!

  他心頭怦怦亂跳,卻強行壓制心臟的跳動,免得影響到自己的控制力。

  終於,他這一縷氣血觸碰到應龍的浮雕,頓時一股吸引力傳來,那應龍浮雕如同鯨吞長虹,不斷汲取他的氣血!

  左一的朝天闕上,那應龍像是得到了造化的力量,從石像漸漸變成血肉之軀,接著動彈身體,活了過來!

  「哤咕--」

  厚重的龍吟聲傳來,應龍縱身一躍,羽翼展開,振翅飛向天門。

  蘇雲的「視線」跟隨,只見應龍落在天門上,一身氣血從體內湧出,烙印天門。

  應龍烙印氣血的過程,讓蘇雲身心大震,有一種莫名的觸動!

  他不懂得如何設計功法,天道院的士子設計的應龍感應篇,他可以學會,並且可以修煉,但是為何要如此觀想,
  為何要如此感應,為何這樣修煉可以提升修為,可以感應應龍,他就一無所知了。

  但是他在看到應龍以自身氣血烙印天門的時候,他突然間就明白了為何天道院士子這樣設計應龍感應篇!

  他非但明白了,甚至還看出天道院士子所設計的應龍感應篇的種種不足之處!

  因為,應龍氣血流入天門的圖案,就是一幅完整的感應圖!

  過了片刻,應龍體內的氣血流完,又回到左一的朝天闕上化作浮雕。

  蘇雲再度催動氣血,一遍又一遍的觀摩,配合應龍感應篇,不斷修改應龍感應篇中的不足之處。

  過了不知多久,他終於改無可改,這才睜開眼睛。

  他眼睛張開時嚇了一跳,只見書怪瑩瑩不知何時飛到他的面前,這女孩趴在空中,翹著雙腿,雙手托著下巴,正
  好奇的打量他。

  蘇雲臉蛋羞紅。

  書怪瑩瑩吃吃的笑了起來:「我第一次看到會臉紅的男孩子!你太有趣了!」

  她翻過身來,仰面向上,在蘇雲身邊飛來飛去,轉了幾週,又落了下來,在蘇雲肩膀上躺下,道:「你是這兩年
  來唯一一個來看朝天闕功法的,而且你看了之後,居然還想修煉這種功法。我從未見過膽大包天如你的。」

  蘇雲好奇道:「這些功法為何不能修煉?」

  書怪瑩瑩從他肩頭爬起來,靠著他的耳朵道:「朝天闕功法太深奧玄妙,會把人煉死的。天道院裡,已經煉死了
  十幾個士子了!後來就變成了禁忌!從朝天闕領悟出的功法中,只有一種沒有煉死人,就是洪爐嬗變。」

  蘇雲驚訝萬分:「洪爐嬗變也是朝天闕的功法之一?」

  書怪瑩瑩點頭,坐在他的肩頭上晃著腿兒,道:「洪爐嬗變是上一代帝師從朝天闕功法中整理出來的大一統功法
  ,算是最淺顯的一種。他也是淺嘗輒止,未曾深入,想來也是擔心會因此死掉。他見這門功法很強,而且沒有紕
  漏,這才傳給天道院的士子當成築基功法。」

  蘇雲試探道:「敢問天道院上一代的帝師是……」

  「裘水鏡啊,你不知道?」

  書怪瑩瑩面色古怪的打量他,道:「他是朝廷的太常,天道院的西席之首,又是皇帝的老師,死後是要被封為天
  師的。可惜被革職了,死後就是白丁一個,孤魂野鬼。這一代的帝師叫做陸昊,陸太常。」

  「水鏡先生!」

  蘇雲定了定神,對裘水鏡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他合上《朝天闕卷一應龍感應篇》,翻開另一本書,只見這本書名叫《朝天闕卷二開明感應篇》。

  他翻開第三本書,這本書名叫《朝天闕卷三檮杌感應篇》。

  蘇雲皺眉,一冊一冊翻看,這十二卷書都是朝天闕分出來的感應篇,分別是饕餮,窮奇,玄武,麒麟,金犼,重
  明,畢方,夔龍,獬豸,白澤,以及剛才蘇雲所看的應龍和開明!

  這十二種神獸,便是天道院的士子從他們得到的資料中整理出來的十二種功法!

  但是,這十二種功法都是殘缺不全的功法!

  倘若有人試圖從中領悟出大一統的功法,便會因此而煉得走火入魔,甚至壽命大損,說不定還會死亡!

  「而且,就算這十二種功法是全的也沒有用處。」

  蘇雲搖了搖頭,心道:「十二種功法,十二種神聖,只是八面朝天闕中的一面而已。八面朝天闕上共有九十六種
  神聖。」

  他觀察過眼中的朝天闕烙印,除了神獸之外,還有各種神人形態的浮雕,千奇百怪,多種多樣。

  他耐下心來,一卷又一卷細細揣摩,參悟這十二種功法的奧妙,比較異同。

  倘若只是逐一學習,蘇雲恐怕要花費四五天的時間,才能將這些功法記憶下來。

  但倘若是對比學習,那麼蘇雲估計自己用一天的時間,便可以將十二種功法統統記下,並且參悟透徹!

  這是因為,這十二種功法都是同一類,同樣屬於築基功法,在別人看來沒有什麼共通之處,但在蘇雲看來,根本
  原理卻是一模一樣,都是觀摩某種神聖來讓自己築基!

  只要通其一,便可以通其十二!

  他廢寢忘食,在文淵閣中埋頭苦學,不知過了多久,蘇雲抬起頭來,合上最後一卷書。

  這段時間,他不僅將這十二卷書統統記下,並且與自己眼眸中的朝天闕上的浮雕相互比對,改正十二種功法的錯
  漏之處!

  書怪瑩瑩正在發呆,趴在一本書上打滾,見他醒過來,不由吃驚道:「十二本書,你都看完了?」

  蘇雲納悶道:「天道院士子,不都該如此嗎?」

  書怪瑩瑩搖頭道:「朝天闕功法可不是如此!朝天闕功法太晦澀了,我把這裡所有的書都看完了,便沒有看過如
  此晦澀的功法!」

  蘇雲疑惑道:「難道天道院士子也有聰明與蠢笨之分,而我就是其中比較聰明的那種?」

  書怪瑩瑩白他一眼,打擊他道:「別人是看完就會,你看完了,你會嗎?」

  「這是自然。」

  蘇雲心中微動,問道:「剛才你說你看完了所有的書?」

  書怪瑩瑩很是自信:「倒背如流!」

  蘇雲眨眨眼睛,笑道:「我家有一本書,妳要不要去看看?」

  他心裡砰砰亂跳,若是能把這小姑娘拐到山水居的話,那麼他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混入天道院擔心被人識破了!

  「你想拐走我?」書怪瑩瑩笑吟吟的看著他。

  蘇雲臉色騰地一下變得紅通通的,手足無措。

  書怪瑩瑩咯咯笑出聲來:「想拐走我的天道院士子可多了,說的話和你都是一樣一樣的!」

  蘇雲臉色更紅,老老實實的把這些書籍放回原處。

  書怪瑩瑩驚訝的看著他,她把這些書撥出來的時候速度極快,常人根本分辨不出這十幾本書籍是從哪裡飛出來的
  ,然而蘇雲卻記得一清二楚,每一本書都放得分毫不差!

  「難道他真的把那十二本書記了下來?這個人不是在吹牛!」

  書怪瑩瑩心中暗道:「如果他不是吹牛的話,那麼他剛才說他學會了這十二種功法……」

  她連忙搖了搖頭,世上根本不可能有如此資質和悟性的人!

  她卻不知蘇雲曾經是個小瞎子,天門鎮的山河地理,甚至一草一木,一磚一石,他都悉數記得!

  蘇雲在天市垣無人區,最多是個生活在妖怪堆裡的怪孩子,但是離開天市垣無人區之後,他的聰明才智才逐漸展
  露出來。

  而裘水鏡第一眼看到他的性靈神通時,便發覺到這個少年有著驚人的悟性!


  第0086章 大一統功法

  「瑩瑩是個有趣的姑娘,可惜無法拐走。」

  蘇雲走出文淵閣,心中很是惋惜,若是能夠拐走書怪瑩瑩,便相當於把天道院的所有藏書打包帶走。

  可惜,這女孩聰明得很。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拐的次數太多了。

  文淵閣外,病少年帝平站在那裡靜靜等候,見到他走出文淵閣,不禁露出笑容,道:「蘇雲士子這麼快便從文淵
  閣出來了,一定是有所收穫吧?」

  蘇雲對他很是警惕,微笑道:「倘若沒有收穫,那麼這裡便不配被稱作天道院了。弟平兄弟,我還有事,告辭。
  」

  他向天道院的大門走去,這次他想試一試從大門出去,是否能直接回到自己的靈界。

  直接收回天道令的氣血,固然可以回到自己的靈界,但是突然間的場景變幻會讓人有一種嘔吐感,很不舒服。

  病少年帝平跟上他,與他同行,笑道:「我從你眼中看到了桀驁,看到了野性。你與天道院的其他士子不同,你
  像是一個從原始森林裡走出來的猛獸。你走路的姿態小心翼翼,你的視覺、聽覺、嗅覺、觸覺、知覺、味覺處在
  隨時感知外界的一舉一動上,你像是一頭隨時露出爪牙的猛獸!」

  蘇雲搖頭道:「弟平兄弟,你看人未必準。我一向待人和善,從不傷人。」

  病少年帝平的語氣之中也有著一種病態的癡狂,笑道:「錯了,我看人極準!你的眼界極高,因為你對自己的信
  心極大!你走入文淵閣之後,必然會去找朝天闕的功法!那麼,你學的是應龍感應篇罷?」

  蘇雲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帝平哈哈大笑:「怪不得裘水鏡會讓你進入天道院!天道院已經很久沒有你這樣充滿鬥志的士子了!不過僅憑應
  龍感應篇還不足以做到大一統,你還需要其他十一種功法,你應該留下來,好生學習,而不是現在離開。」

  他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臉上浮現出病態的嫣紅:「你知道何謂大一統嗎?你知道怎麼做到大一統嗎?」

  蘇雲停下腳步,試探道:「難道是用一種功法,將所有境界統一,便叫做大一統?」

  「錯了!不同的境界理當用不同的功法,這是因為不同境界側重的修煉方向不同,修煉的基礎也不同,一門功法
  包打所有境界,只是癡心妄想,白費功夫!」

  帝平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氣魄,朗聲道:「所謂大一統,其實是一門心法,統一一個境界。而這種在築基境界的大
  一統功法,正是你所修煉的洪爐嬗變!」

  蘇雲心中微動:「弟平兄弟可否詳細談一談?」

  兩人如其他漫步在天道院的士子一般,交流所的,只是蘇雲卻沒有注意到天道院其他士子、先生遇到他們,都避
  之不及,不敢靠近。

  帝平笑道:「裘水鏡開創洪爐嬗變,其目的正是為了將朝天闕十二種功法一統,變成一種功法!」

  蘇雲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失聲道:「你的意思是,洪爐嬗變能夠兼容十二種感應篇?」

  「不是兼容,而是融合,容納!」

  帝平抬頭看向遠方的天空,悠然道:「他開創出洪爐嬗變之後,有士子開始修煉,以自身為洪爐,烙印十二神獸
  ,但是無一人成功,最後死了十七個天道院士子。舊聖有句話,朝聞道,夕死可矣。為道而死,是死得其所。可
  惜,裘水鏡叫停了這次試驗。」

  蘇雲皺眉,深深感覺到這次試驗的凶險和恐怖!

  天道院的士子,每個都是才智過人才華出眾的天才,元朔國一年才能挑選出十幾二十個,這樣的天才,居然因為
  這場試驗死了十七位之多!

  帝平繼續道:「裘水鏡不敢繼續試驗,因此只弄了一篇鱷龍吟來糊弄人,平白浪費了天道院士子的天賦。」

  他的目光落在蘇雲身上,道:「但是他居然在朔方把你收入天道院,並且讓你進入這裡,我覺得他對你可能抱有
  一些期待。」

  蘇雲皺眉,水鏡先生真的對他抱有這種期待嗎?

  昨天晚上,裘水鏡修好一塊天道令,把天道令交給他,告訴他天道令裡面有東西,讓蘇雲在不懂的時候便去天方
  樓的神仙居找他。

  難道他早就料到蘇雲進入天道院後,會在文淵閣中選擇朝天闕的功法?

  「或許是的。」

  蘇雲心中默默道:「水鏡先生曾經說過,我眼中有東西。他知道我眼中的天門鎮烙印和仙劍烙印,也知道八面朝
  天闕的事情。莫非他覺得,我可以修成這大一統功法?」

  「蘇雲士子,洪爐嬗變,烙印十二神聖,這十二神聖是烙印在洪爐的爐壁上。」

  帝平送蘇雲來到天道院大門前,微笑道:「蘇雲士子,等到你的洪爐上出現應龍烙印,你便可以再入天道院,學
  習第二種朝天闕功法了。」

  蘇雲躬身稱謝。

  帝平揮手相送,笑道:「我等你回來學習開明感應篇。」

  蘇雲拉開門戶,走了出去,心道:「回來?才怪!我十二篇都已經學會,絕對不會再回來!」

  帝平面對著天道院的門戶,低聲笑道:「裘水鏡,你對朝天闕大一統的功法保守得很,不願意用士子做試驗,但
  是對朝政你卻激進得很。你讓朕怎麼才能容下你?不過,你倒是給朕送來一個好苗子……」

  蘇雲睜開眼睛,只見外面天色已晚,他上午入學之後便進入天道院求學,廢寢忘食,這才覺得飢腸轆轆。

  他有些悚然:「若是在天道院中忘記時間流逝,那麼我的身體很有可能會被餓死!」

  蘇雲急忙起身,向山水居的廚房走去,心道:「弟平雖然對我不錯,但這個人像是有很多秘密,給人一種難以接
  近的感覺。他到底是敵是友?」

  帝平非常自負,神秘莫測,又有些癲狂時,這兩次接觸,讓蘇雲感覺到帝平是個很難接觸的人,所以他並未告訴
  帝平他已經把十二門朝天闕功法悉數掌握。

  他覺得自己面對這個人,必須要有所保留。

  山水居的廚房裡傳來嬉笑聲,蘇雲走過去看時,只見池小遙和青丘月等人正在燒菜做飯,已經做好了小半桌飯菜
  。

  見到蘇雲來了,池小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笑道:「適才見你用功,便沒有吵醒你,我在菜市買了些菜,在你這
  裡做,便當做是請你了。師弟先坐,一會兒就好。」

  蘇雲打算去幫忙,卻被池小遙推了出來:「你幫忙只是添亂,還不如月兒幫我。」

  蘇雲只得在外面等著,過了不久,池小遙做好一桌子飯菜,把圍裙摘了,笑道:「我請客,但是碗碟你們洗。」

  蘇雲看著一桌子十幾個飯菜,有涼有熱,有葷有素,有湯有煲,還有蒸煮炒煨煎烤,不禁又驚又喜,連連點頭,
  笑道:「學姐好手藝!」

  池小遙也是頗為得意,笑道:「先別誇,看好不好吃再說。」

  眾人坐下,這一頓飯吃得他們讚不絕口,待到吃飽喝足,狐不平與狸小凡兩隻小狐狸便改弦易轍,打算拋棄李竹
  仙,改娶小遙學姐了。

  蘇雲收拾碗碟,池小遙過來幫忙,兩人一邊洗刷一邊說話。

  「學姐今天沒有去杏林藥材鋪幫忙?」蘇雲好奇道。

  「藥材鋪只有下工的時候生意多,這時候是沒有生意的。」

  池小遙笑道:「到了晚上,街道邊都是人,嗯,還有妖,那時才有生意。那時候人和妖根本不掩飾,光明正大的
  逛街……我該回去了,待會就要開始忙了。」

  蘇雲連忙起身相送,道:「學姐若是白天沒有事情做的話,我倒有個活兒。學姐能否來做私學先生?」

  池小遙怔了怔,不解的看著他。

  蘇雲面帶愧色,悄聲道:「我們剛出天市垣,一進城便恰逢大考,考上文昌,但是在天市垣時我們沒有上過一天
  的官學。學校裡教的東西我們都不明白……」

  池小遙哭笑不得:「不明白你就考了第一?」

  蘇雲謙遜道:「我只是打架厲害一點兒……」

  池小遙蹙眉道:「我擔心我學問不夠,教不了你們。不過給你們補一補基礎的話,應該問題不大。」

  蘇雲鬆了口氣:「小遙學姐多少錢一天?我上次問了位先生,他開價半個時辰一塊青虹幣。」

  池小遙嚇了一跳,失聲道:「這先生不是搶錢嗎?他欺負咱們鄉下人!」

  「可不是嗎?」蘇雲同仇敵愾,對裘水鏡很有意見。

  池小遙噗嗤笑道:「請我做私學先生的話,一天三個時辰,我收……嗯,我收一百錢!」

  蘇雲舉起手笑道:「一言為定!」

  池小遙抬手,與他拍了一下手掌,笑道:「一言為定!我晚上備課,明天便來做你們的私學先生!」

  她興沖沖離去。

  花狐探頭進來,悄聲道:「你上午又去天道院了?」

  蘇雲點頭,花狐興奮莫名,溜進廚房裡:「有沒有揍那個叫弟平的小崽子?」

  蘇雲遲疑一下,還是沒有把朝天闕的事情告訴他,道:「那個叫弟平的很是古怪,我也不知他是敵是友,不過他
  指點我去文淵閣,我在那裡學到一套十二門築基境界的功法,須得修煉一下。我還發現,洪爐嬗變好像沒有那麼
  簡單……」

  他皺了皺眉頭,道:「二哥,等我修煉出來,若是沒有出偏差再傳授給你。還有,你們晚上翻一下文昌令裡面的
  書籍,明天小遙學姐要來講課。」

  花狐向來對他言聽計從,點頭稱是,道:「你呢?」

  蘇雲目光閃動,道:「我要出門辦案。我答應了塗明和尚,必須要出門查一下劫灰怪案!」

  花狐嚇了一跳:「你不累嗎?」

  「不累。」

  蘇雲也感覺有些奇怪,他以性靈的形態在天道院學習了一天,參悟十二門極為複雜的功法,居然一點也沒有感覺
  到累。

  想來他在天道院學習期間,身體卻在入眠,得到充分的休息。

  花狐只得道:「等不平他們睡著了你再出門。他們若是知道你去查案,肯定興奮得睡不著覺,吵嚷著要跟你一起
  去。」

  蘇雲點頭。

  到了亥時,三個小傢伙終於肯睡覺了,青丘月睡在一個房間,狸小凡和狐不平睡在一個房間。

  蘇雲給狐不平塞好被子,熄滅劫灰燈打算離開,這時狐不平低聲道:「小雲哥,你會不會拋下我們吧?」

  蘇雲微微一怔,回過頭來,笑道:「為什麼這麼說?」

  狐不平縮在被窩裡,壓低嗓音,黯然道:「我們是妖怪,小雲哥是人,你一路保護我們,到了城裡又打生打死,
  終於把我們送到學校裡。我害怕小雲哥見我們有地方可以上學讀書,有一天會拋下我們……」

  另一張床上,狸小凡從被窩裡鑽出頭來,眨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蘇雲,小聲道:「城裡都是人,小雲哥應該會和
  人在一起,而我們是妖怪……」

  蘇雲微笑道:「我不會拋下你們,在我心中你們都是我的親人。快點睡吧。」

  兩隻小狐狸嗯了一聲,往被子裡縮了縮。

  蘇雲把劫灰燈放在房外,坐在他們兩張床之間,摸著他們的頭,等到兩隻小狐狸睡熟了之後,他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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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20:44:48 |只看該作者
  第0087章 夜探劫灰廠

  夜晚的朔方城異常美麗,高樓廣廈,燈火如晝,即便是雲橋上也掛著一盞盞劫灰燈,為橋上的行人和車攆照明。

  蘇雲卻行走在朔方城的最底層,這裡陰暗,寒冷,燈光也昏暗不明。

  不過誠如池小遙所說,這個時候的朔方城底層反倒是最熱鬧的時候,底層的民眾勞累了一天,在此時散發出驚人
  的活力,街道兩旁各種各樣的商販都有,只是無人敢來到街上,只敢躲到樓簷下。

  --因為誰也不知道雲橋上會掉下來什麼東西。

  朔方城的上層也並不安全,有時候會掉下來人,有時候甚至連獸攆都會摔下來。

  蘇雲一邊快步行走在市井之中,一邊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嘗試把應龍感應篇加入這門功法之中。

  市井中很是吵雜,人來人往,少年卻如入無人之境,行走在人群的洪流中,竟然沒有觸碰到任何人。

  蘇雲以前著重於修煉洪爐嬗變中的造化為工,煉化天地陰陽之氣為自身氣血。

  而現在得到了十二門朝天闕的功法,他讀洪爐嬗變便多了一層領悟。

  萬物變化兮,固無休息。

  斡流而遷兮,或推而還。

  形氣轉續兮,變化而嬗。

  沕穆無窮兮,胡可勝言!

  這是洪爐嬗變養氣篇中關於嬗變的論述,意思是說萬物的變化,永無止歇,變化運轉,反覆無定。形和氣互之間
  相互轉、續、變、遷、蛻、化,精微深遠,沒有窮盡。

  蘇雲從前對此理解不深,現在得到十二門朝天闕功法,突然間便融會貫通!

  他以自身為洪爐,胸腔中彷彿藏著容納氣血煉化陰陽的洪爐,他的氣血在洪爐上方形氣轉變,交織出應龍形態!

  形與氣之間的轉變分為轉、續、變、遷、蛻、化六種,隨著他的觀想越來越精妙細微,他所觀想的應龍也愈發惟
  妙惟肖。

  就在這時,他感應到自己與虛空中的一個偉大生物建立了某種奇特的聯繫。

  應龍!

  「這世上真的有應龍這種神祇嗎?還是說,應龍與全村吃飯渡劫時雲層裡的龍一樣,都是天地元氣?」

  蘇雲震撼莫名,他的性靈彷彿能夠看到那應龍,虛空中的應龍偉岸無雙,威嚴神聖,比太陽還要龐大,震動雙翅
  ,游弋於無垠的虛空之中,盡顯古老。

  他甚至能感應到應龍的龍吟,感應到那古老而宏大的思維的波動!

  隨著他功法運轉,他對應龍的感應越來越清晰。

  一股股強大的應龍元氣從虛空中湧來,壯大他的體魄,提升他的氣血,讓他的身體不斷增強,氣血更加精純。

  隨著他對應龍形態構建得越清晰,對虛空中的應龍的感應便越清晰,湧來的應龍元氣便越強!

  他的修為提升速度也就越快!

  蘇雲儘管已經修成築基六重,但這些日子以來他還是一直勤修不綴,每天都要苦修洪爐嬗變,但是他的進境已經
  到了築基這個境界的瓶頸,即便勤修苦練,修為也沒有多少提升。

  然而他將應龍感應篇融入到洪爐嬗變之中後,修為竟然再度有驚人的提升!

  「我所感應的應龍,並非真正的應龍。」

  蘇雲對虛空中的應龍感應得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他甚至可以觀察到應龍的每一處細節,因此他斷定,這應龍只是
  一團天地元氣,並非真正的應龍!

  因為,這應龍的形態神韻,與他觀想的應龍一模一樣!

  他觀想的是朝天闕上的浮雕應龍,肯定與真正的應龍有些偏差,因此蘇雲斷定自己感應到的應龍只是存在於世界
  上的一種元氣!

  當初全村吃飯化作蛟龍渡劫時,蘇雲和花狐等人為了躲避儒士童軒的追殺衝入雷雲中,於雷雲中看到了龍。

  花狐等人以為是真龍,但蘇雲卻「看出」那雲層中的龍是一種龍形的元氣凝聚而成。

  「天地元氣所化的龍,與天地元氣所化的應龍,全村吃飯渡劫時出現了天地元氣所化的龍,我修煉應龍感應篇也
  出現了天地元氣所化應龍,這裡面似乎有些聯繫……」

  蘇雲思索,這種聯繫到底是什麼?

  他苦思不解。

  漸漸地,蘇雲「看到」自己體內洪爐壁上浮現出一道應龍的烙印,心中暗暗驚異:「難道這就是弟平所說的功法
  烙印?」

  帝平口中,十二門朝天闕功法會化作十二種烙印,印在洪爐之上,催動功法時,那時候十二門功法便會融為一體
  !

  蘇雲沉吟片刻,又換了第二種感應篇,開明感應篇。

  他在體內洪爐上方觀想開明神獸,以自身氣血填充完善,很快開明神獸也被他塑造出來。

  開明神獸塑造出來的一瞬間,蘇雲立刻感應到他與冥冥之中的一個古老而強大的存在建立了聯繫!

  開明神獸,思維浩瀚深邃,彷彿可以洞察一切!

  等到蘇雲把開明感應篇修煉到烙印在洪爐壁上時,他又清晰無比的「看到」開明神獸!

  這個開明神獸與他觀想的開明神獸一模一樣,顯然也是一種天地元氣!

  蘇雲又開始嘗試饕餮感應篇,饕餮感應篇也是如此,感應到的饕餮並非真正的神獸,而是一團天地元氣!

  他又嘗試窮奇感應篇,也是如此。

  蘇雲皺眉,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來到劫灰廠外,他的體內洪爐的四壁上也多出了四大神聖的圖 
  案。

  他再催動洪爐嬗變時,立刻與四大神聖元氣建立感應!

  蘇雲心神悸動,這就是帝平所說的大一統!

  大一統的功法,到底有多強?能夠在相同境界與人魔媲美嗎?

  劫灰廠外,礦工依舊在辛苦勞作,把劫灰開採出來,送到琉璃廠冶煉廠等地,儘管是夜晚,這裡也到處都是亮光
  ,劫灰燈掛在高處照明。

  先前劫灰怪暴動,因為死了很多人,官府來查,把劫灰廠出事的那個礦洞封住。於是劫灰廠又新開了一個礦洞。

  蘇雲遙遙張望,心中微動,他看到了許多衣著服飾很統一的士子在劫灰廠中徘徊。

  「難道是上次劫灰怪動亂,童家損失很大,所以派來一些士子鎮守?」他心中暗道。

  只是他並不知道劫灰怪只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是塗明和尚等一眾文昌學宮的老師,勒索了劫灰廠的廠督
  ,童家因此驚怒,告訴了童慶雲。

  於是童慶雲便派來許多學宮士子鎮守這裡,免得再節外生枝。

  此刻,幾個士子正在廠中巡邏,經過那被封閉的礦洞,突然裡面傳來恐怖陰森的吼聲,幾個士子不由連打幾個冷
  戰,急忙離那礦洞遠一些。

  他們剛剛離開,只見天空中一根長繩垂了下來,蘇雲順著神仙索溜下,收起繩索走入礦洞之中。

  蘇雲並未聽到那吼叫聲,心道:「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我儘管進入礦洞轉一轉,繼續修煉朝天闕功法,等到了
  下半夜天快亮時便回去。倘若塗明和尚來問,便說敵人狡猾,暫時不曾查到什麼。」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前方傳來陰森的吼聲,蘇雲不由打個激靈,悄悄上前,過了片刻這才鬆了口氣,哭笑不得
  。

  只見這礦洞的拐角處停著一輛礦車,礦車前還拴著頭牛,那牛餓得發慌,於是發出叫聲。

  但是聲音經過礦洞的放大和扭曲,便顯得異常陰森詭異了。

  蘇雲把那頭牛的繩子解開,拍了拍牛屁股,讓牛向礦洞入口處走去。那礦車的車把手處還掛著一盞劫灰燈,只是
  已經熄滅。

  蘇雲心中微動,將劫灰燈取下,從礦車裡取來一塊劫灰,點燃了塞進燈裡,黑暗的礦洞漸漸明亮起來。

  蘇雲脫下外面的衣裳蒙在燈上,只留下一道縫隙,燈光從縫隙中照射出來,恰恰可以照明前方的道路,又不至於
  因為太明亮也暴露蘇雲。

  蘇雲提著燈繼續深入,又開始修煉玄武感應篇,心道:「這一晚無事,我多半便可以把十二篇修完,到那時便可
  以知道大一統功法有多厲害了。」

  前方又傳來吼聲,蘇雲不以為意:「多半又是一頭牛……」

  他觀想玄武,完善體內洪爐上方的氣血玄武,嘗試與天地間游離的玄武元氣建立感應,就在這時,蘇雲聽到重物
  倒地的聲響。

  「有人!」

  他頓時警覺起來,立刻切斷與玄武元氣的感應,用衣裳掩住燈光,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過了不久,他發現一具牛屍。

  那頭牛應該也是在劫灰怪動亂時被困在這裡,然而此刻牛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所殺!

  「不是劫灰怪。劫灰怪會吃掉牛,而不會留下屍體。」

  蘇雲皺眉,謹慎的用燈光照了照,只見那頭牛的額頭上有一個不大的孔洞。

  正是額頭上的傷,要了這頭牛的性命!

  「礦洞中不止我一人!」

  蘇雲不再分心,突然催動蛟龍吟,雙足如同龍爪,沿著礦洞的牆壁走到礦洞的頂端,沿著洞頂向裡面走去。

  「那人連牛也殺,說明謹慎無比,隨時隨地殺人滅口。倘若襲擊我的話,多半會以為我走在下面,從而給了我格
  殺對手的機會!」

  出乎他預料的是,這一路走來居然平安無事,蘇雲面色凝重,越是這樣,他便越是擔心。

  「從我走過的道路來看,我現在應該已經來到朔方的第一個樓宇群落,而這裡,恰恰是水鏡先生交給我的那張地
  下地理圖的城市邊緣。」

  他向前走去,突然前方出現一片斷崖,長長的木橋橫七豎八的架在懸崖峭壁和石柱之上,向斷崖下鋪去。

  而在這片斷崖的上方,巨大的銅柱筆直的矗立,一根接著一根,成群成簇!

  這些銅柱,扎向懸崖下方的黑暗大地之中!

  下方的黑暗大地上,一盞盞劫灰燈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懸掛在一個地底城市的四周,礦工鐵鎬採礦時發出的撞擊
  聲很是清脆,一頭頭蠻牛拉著礦車,骨碌碌的行駛在轍道上,後方礦工奮力推著礦車,竭力攀登。

  蘇雲向下看去,但見那座被深埋在劫灰中的城市,已經被開採出大致的輪廓。

  而從上空扎下來的銅柱,赫然是一件件巨大的靈兵,是那些扎入雲霄中的樓宇的定樓神針!

  朔方有多少棟樓宇,便有多少根銅柱,這些銅柱成簇成群,對應的正是朔方的一個個樓宇群落!

  「那些銅柱落下的方位,恰恰是劫灰城。銅柱好像是在鎮壓著城中的什麼東西……」

  蘇雲突然醒悟過來:「朔方城是樓班攤友所打造,他打造朔方的目的其實不是僅僅為了給人住,還有便是期望借
  助朔方城的力量,來鎮壓劫灰城中的東西!」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他袖兜裡的一個小木頭盒子動彈了一下。


  第0088章 變種靈兵

  蘇雲左手抄進衣袖,他的右手袖兜裡藏有兩件東西,一件是劫灰怪的血肉所化的劫灰,另一件便是樓班交給他的
  那塊木頭盒子!

  樓班與蘇雲一起在天市垣的天門鬼市中擺攤,這個木頭盒子從他死後到現在便沒有賣出去過,無人敢為他完成死
  後遺願。

  蘇雲準備離開天市垣進城,在大人物廟偶遇樓班,樓班便把木頭盒子塞給了他。

  樓班沒有說什麼,只是告訴他木頭盒子是一把鑰匙,讓蘇雲去朔方城下,看看他生前藏的東西是否還在。

  蘇雲一直隨身帶著木頭盒子,視若珍寶,與神仙索一樣珍貴。

  這木頭盒子一直沒有異狀,像是個實心木頭,但是現在,木頭盒子突然便躁動起來!

  「樓班攤友所說的城下,不是指城樓或者城牆,而是朔方城的地下!」

  蘇雲握住那木頭盒子,手掌被震得有些酥麻,整條右臂也被震麻了,急忙把木頭盒子從袖兜裡取出來。

  只見那木頭盒子嗡嗡作響,幾乎無法抓住。

  很快,蘇雲便注意到盒子並非是在震動,而是這盒子是由無數個肉眼幾乎無法看清的小方塊組成。

  此刻不知什麼緣故,這些小方塊在不斷自我重組,重構,讓盒子的形態由內到外發生改變!

  正是因為組成盒子的小方塊是由內部開始改變,導致以為盒子在震動,而現在盒子改變到外圍,這才被他發現端
  倪!

  木頭盒子在眨眼間,便化作了一口三尺木劍,蘇雲握住木劍的劍柄,劍身在重構,突然嗡的一聲輕響,劍尖彈起
  。

  就在此時,一聲呼嘯由遠及近,速度極快,蘇雲心頭一跳:「蛇含劍!剛才殺死那頭牛的是全村吃飯的蛇含劍!
  」

  那聲音正是蛇含劍的聲音,應該是循聲而來,聽到聲音便自動追擊。

  剛才木頭盒子震動發出的聲響有點大,導致蛇含劍追蹤過來!

  蘇雲不假思索,迎著那呼嘯聲一劍揮去,在揮出這一劍的時候他才後悔:「糟了!蛇含劍鋒利無比,那口劍是全
  村吃飯煉出來用來切開自己皮膚以便蛻變的!我這木劍恐怕……」

  他剛剛想到這裡,木劍與蛇含劍已經碰撞,只聽嗤的一聲輕響,蘇雲感覺到手中的木劍微微一沉,隨即恢復如常
  。

  咻--

  一口雪白的斷劍從蘇雲耳邊飛過,蘇雲急忙側身,那斷劍劍尖咄的一聲射入石壁之中。

  另一邊,一口斷劍嗚嗚飛走。

  蘇雲驚疑不定,抬起木劍看去,只見木劍毫髮無損,他向前看去,但見那斷劍正是蛇含劍,被斬斷一半,飛行時
  姿態有些不穩,發出的聲音也更大了。

  山崖下,石柱如林,石林中一個黑衣道人張口,那斷劍飛入他的口中,變成一顆斷掉的牙齒。

  黑衣道人正是全村吃飯焦叔傲,微微皺眉,道:「遇到高手了,斷了我的劍。」

  他旁邊傳來輕笑聲:「叔傲,我傳授你的真龍十六篇,與你極為契合,你的實力在朔方已近算是一流水準,朔方
  城能夠斬斷你的劍的人不多。」

  說話的那人正是少女梧桐,依舊是紅色的衣裙,行走在遍地黑色的地底顯得極為醒目。

  焦叔傲皺眉道:「但是此人卻切斷了我的劍。」

  「你感受到元氣的對抗了嗎?」少女梧桐問道。

  焦叔傲搖頭。

  「這就是了。」

  少女梧桐笑道:「沒有感覺到元氣對抗,說明對方的靈兵極為鋒利,並非是修為在你之上,無需擔心。你用我教
  你的龍牙篇,再煉一口龍牙劍,便不會被此人的寶物所斬斷了。」

  焦叔傲稱是,亦步亦趨的跟著她,口鼻之中氣血氤氳湧動,卻是拔下一顆牙齒含在口中,煉製龍牙劍。

  「這口劍,真的是木頭做的?」蘇雲驚訝的舉起木劍,想要藉著劫灰燈打量,但又唯恐暴露自己。

  「木頭盒子一定是因為來到這裡,被這裡的某種力量所激發,化作木劍形態。」

  蘇雲輕輕撫摸木劍,觸感溫潤,不像是金鐵之物,但是木頭很難鍛造得如此細膩,想來是樓班用了異種材料的緣
  故。

  木劍渾然一體,絲毫感覺不出是由無數個肉眼無法察覺的小方塊拼接而成的,鍛造技業之精之妙,令人嘆為觀止
  。

  「木頭盒子變成劍,是因為鑰匙是劍的形態,還是說因為我心心唸唸的便是那口天門後的仙劍的緣故?」

  蘇雲剖析自己的內心,長久以來,他最擔心的始終是那口仙劍,擔心自己下次進入另一個世界便會被仙劍奪取性
  命。

  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念頭無形之中影響到了小木塊,他必須排除這種可能。

  「倘若我心心唸唸的是我的大黃鐘呢?」

  他摒棄雜念,不再去想仙劍,而是觀想大黃鐘。

  突然,他手中又傳來嗡嗡嗡的震動聲,過了片刻,木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黃鐘,七層黃鐘刻度在不斷旋轉
  ,黃鐘內部甚至還有著緻密的齒輪在轉動!

  蘇雲盯著這口黃鐘,過了片刻,低聲道:「齒輪的刻度並不十分精確,忽刻度轉動一年,會誤差一秒的時間。看
  來樓班攤友的這種刻度方法,並不完全精確。」

  他在學舊聖經典時,野狐先生講過舊聖之中如何切圓,計算圓周率。樓班用的方法類似,也是切圓法,那些細微
  到幾乎不可觀察的小木塊,便是切圓法的體現。

  倘若切圓法可以無限細分下去,小木塊無限小,那麼對時間的計算便會越來越精確,但永遠也不會計算出正確的
  時間,總會有點誤差。

  「對了,小木塊變成黃鐘,倒是挺奇怪的。」蘇雲撓了撓頭,有些後知後覺。

  這種變化類似天門後的那個世界裡的仙圖,會隨著別人的心意而發生改變,這就非常奇妙了。

  蘇雲心念微動:「不知道木塊所化的黃鐘,能否與我的黃鐘融合?倘若能夠完美融合的話,豈不是說我便有了自
  己的性靈神兵?」

  他的頭頂,性靈神通大黃鐘不疾不徐的浮現出來,比蘇雲手中的小木鐘要大了百十倍。

  而且,大黃鐘的忽刻度上浮現出蛟、猿、畢方、日月的烙印,小木鐘上則沒有這些烙印。

  蘇雲正在思考如何才能讓二者相容,卻見性靈神通大黃鐘隨著他的心意慢慢縮小,逐漸與小木鐘一般大。

  他心頭怦怦亂跳,連忙壓制激動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讓兩口鐘重疊。

  大黃鐘是性靈神通,有形無質,可以與氣血相合展現出驚人威力。

  而大黃鐘與小木鐘相合之後,小木鐘表面的忽刻度上竟然也立刻多出蛟、猿、畢方、日月的圖案烙印!

  蘇雲催動氣血,與鐘相容,但見木鐘變得金燦燦的,鐘上忽刻度的各種烙印宛如活了過來一般,有著各自不同的
  神采!

  「這不就是我的靈兵嗎?儘管刻度運轉不太精確,但也勉強可用!」

  蘇雲又驚又喜,定了定神,低聲道:「樓班攤友的這份情,有些太重了。」

  樓班交給他的這個木塊一直被他所忽略,他覺得小木塊只是一個鑰匙,作用比不上神仙索。

  他珍視攤友之間的友誼,這才接下小木塊,幫樓班完成遺願,在他內心中,絲毫沒有占樓班便宜或者得到一件寶
  物的想法。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小木塊的珍貴與不凡。

  雖說士子在官學裡學到的功法都是一樣的,但是也有如蘇雲這樣的異類,修煉了多種不同的功法。

  這些士子的靈兵很難煉製,他們掌握的功法多,思維多變,難以被傳統的功法所束縛。

  他們的靈兵自然也更難煉製。

  而樓班的這個創舉,相當於變種靈兵,以細緻入微的模塊作為基礎構件,組合成不同的靈兵形態,儘管在準確性
  上無法達到極致的完美,但對於蘇雲這樣多修的士子來說已經足夠了!

  蘇雲邁開腳步,突然一步踏空,從崖壁上向下墜去,墜落十多丈,他手中的小金鐘突然旋轉分解,化作一雙畢方
  神翼出現在他的身後,蘇雲迎風振翅,一飛衝天!

  全村吃飯焦叔傲與少女梧桐已經來到地下劫灰城的邊緣,四周來來往往都是忙碌的礦工,還有靈士鎮守,極為森
  嚴,但是這些人對焦叔傲和少女梧桐卻視而不見,彷彿看不見他們一般。

  人魔善於玩弄人心,製造幻境,哪怕是從這些礦工和靈士身邊走過,他們也一無所知。

  突然,焦叔傲眉頭動了動,仰頭向上空看去,只見地下劫灰城上方是一片黑暗,除了從朔方城扎根下來的銅柱之
  外,看不到其他東西。

  朔方城,像是參天巨木,而這些銅柱,便像是參天巨木的根鬚,扎根在劫灰城之中。

  這場面的震撼,言語難以形容!

  「叔傲,跟上我。」

  少女梧桐回頭,笑道:「離我太遠,他們便會發現你。」

  焦叔傲定了定神,連忙跟上她,道:「地底居然有這樣的城市,劫灰廠看來不僅僅是劫灰廠這麼簡單,我看劫灰
  廠的廠督,更像是想把這座劫灰城挖出來!」

  少女梧桐笑吟吟道:「這就是無知者無畏。這些愚蠢的人類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卻不知道,這劫灰城的力量根
  本不是他們能掌握的。這是上一個世界毀滅時劫火所留下的灰燼,是上一個世界的靈士用他們的氣血所化的灰!
  」

  她森然道:「這灰燼裡面隱藏著尚未燃盡的餘燼,稍有不慎,餘燼便會復燃,劫火將會把這個世界引燃,讓朔方
  城,甚至整個世界都化作劫灰!而餘燼中的生物,便是劫灰怪!」

  焦叔傲不禁打個冷戰,道:「所以,我與前輩一起制止他們,決不能讓他們肆意妄為!」

  少女梧桐露出淺淺的笑容:「阻止他們?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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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89章 地下劫灰城

  劫灰城上空,一道繩索筆直的漂浮在空中,一字拉開,蘇雲站在繩索上,窮盡目力,向下方的劫灰城看去。

  劫灰城很大一部分都被掩埋在劫灰石塊之中,這座地底城市的面積,恰恰與朔方城的面積相噹!

  如此遼闊的城市卻被埋在黑石之中,令人著實震撼。

  劫灰廠的礦工採掘,都是沿著城牆開採,尋找到城門,一路採進城。

  劫灰城的外城牆已經被開採完畢,那是黑暗傾斜的牆面,冷冰冰的,像是黑色金屬煉製而成,城牆表面有著巨
  大的輪形印記,與劫灰怪輻輪狀的身體有些相似,不知道是劫灰怪所崇拜的圖騰還是陣法或者符文。

  「上一個時代的文明,留下的痕跡,有一種別樣的壯觀。」蘇雲心道。

  他向朔方樓宇群垂下的銅柱群落看去,那裡是劫灰城的城裡,朔方城有多達三十六個樓宇群落,掌握在城中的
  世家大閥和官府以及四大學宮手中。

  這些樓宇群落垂下的銅柱群落,恰恰是落在劫灰城極為重要的地方,因為那裡是劫灰城中的一座座古老黑暗的
  宮殿!

  劫灰城共有三十六座宮殿群落,都被銅柱群落鎮壓,無一例外!

  「樓班攤友的確是在鎮壓著什麼東西!不過,樓班攤友說小木塊是一把鑰匙,這是什麼意思?既然是鑰匙,那麼
  一定要有鎖才對。鎖在哪裡?」

  蘇雲仔細打量劫灰城的佈局,細細搜尋,只見劫灰城中的劫灰大部分都沒有開採,礦工開採的主要是外城和內城
  的一條條街道,這些街道的排佈很有規則!

  蘇雲心頭微動,這些街道通向城中的一個個宮殿,便如同劫灰怪的身體構造一般,形成車輻狀的紋理!

  從上空往下看,劫灰城的城市佈局,恰恰像是三十六個大大小小的車輪,街道便是輻條。

  礦工開採的目標很準確,就是劫灰城中的三十六座宮殿!

  「而城中三十六座宮殿,應該也是一個個輻條,這些輻條是通往同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有可能便是樓班攤友
  所說的鎖!」

  蘇雲細細打量,倘若將三十六座宮殿連線的話,那麼所有線條交於一點!

  他的目光向城中的一座劫灰山看去,把三十六座劫灰宮殿形成的圓當成車輪,彼此相連當成輻條,中心點就是這
  座劫灰山!

  就在此時,蘇雲看到已經有一條劫灰城的街道被開採出來,而這條街道,正是通往劫灰山!

  劫灰城中的劫灰,足夠朔方用幾百年了,童家開辦的劫灰廠完全沒有必要挖掘內城的劫灰,僅僅外城的劫灰都足
  夠百年用度!

  之所以向城中心開採,顯然是另有所圖!

  「也即是說,童家的人很早之前便發現了劫灰城三十六宮殿的秘密,他們已經在開採這座劫灰山,試圖發掘其中
  的奧秘了!」

  蘇雲突然瞳孔驟縮,只見這座劫灰城中除了普通礦車之外,居然還有負山獸!

  城中十幾個礦工用滑輪鋼繩吊起來一個黑色的巨石,負山獸的背上則有用海碗粗細的木樁打造而成的大框,捆綁
  的結結實實,大木框裡也有四五個礦工,把那黑石拉過來,放在負山獸的背上。

  那些黑石遠遠看去,便像是一口口塗滿黑漆的棺槨!

  「難道是整塊的劫灰?不對勁……」

  蘇雲遙遙張望,但見負山獸背負著黑石邁開腳步,向劫灰城外走去。那負山獸的背上,居然還有一個靈士站在
  那裡!

  蘇雲之所以認為他是靈士,是因為此人把自己的性靈神通展現出來,那是一尊圓形神爐,有三條腿,四個風眼,
  風眼中有畢方神鳥正在振翅翱翔。

  此時已經有幾頭負山獸走出了劫灰城,每一頭負山獸的背上皆有一位靈士,監督著負山獸,很是謹慎。

  古怪的是,這些負山獸並非是向劫灰廠其他礦洞走去,而是走向另一個方向!

  蘇雲心中納悶,劫灰廠的礦洞入口自然都是在一起的,不可能有其他入口,而童家的劫灰廠,偏偏就有其他入口
  !

  這些負山獸,顯然是挖取劫灰之後,從另一個礦洞偷偷運到其他地方!

  「不過,劫灰廠是童家的產業,他們開採劫灰礦為何還要如此鬼鬼祟祟?」

  蘇雲對劫灰廠更加好奇了,明明是自己家的東西,為何還要花費大財力,偷偷摸摸的運到其他地方去,生怕被人
  知道?

  那些黑色巨石,到底是不是劫灰礦?

  就在此時,突然一頭負山獸腳下一個踉蹌,想來是踩滑了,歪倒在地,背上木框裡的黑石頓時滑落下去,砸在地
  上!

  黑色巨石裂開,被摔成兩半,巨石中,一隻劫灰怪滾了出來!

  蘇雲呆了呆,那巨石不是什麼石頭,居然真的是石棺!

  埋葬劫灰怪的石棺!

  但是出乎他預料的是,那劫灰怪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接著便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身後羽翼呼的一聲張開
  ,便要振翅飛起!

  就在他振翅的一剎那,剛才站在獸背上的那個童家靈士已經反應過來,畢方神爐倒扣下來,將那劫灰怪扣在神爐
  之中。

  那劫灰怪在神爐中左衝右撞,試圖脫身,只可惜那靈士的實力也是非同小可,始終穩穩的壓制他。

  又有幾個靈士奔來,高聲叫道:「堅持住,不要放走了他!否則文昌學宮的禿驢又要趁機來勒索!」

  那幾個靈士也是童家的靈士,但卻是修佛的,一道道佛光神通打入那畢方神爐中。

  蘇雲看了片刻,只見畢方神爐散去,爐中的那劫灰怪已經變成了一尊石雕,沒有了生機。

  他站在高處聽去,只聽那幾個靈士議論道:「可惜,死了一個劫灰怪,多半又要被責罰了。」

  「這種劫灰怪什麼都不怕,就是怕佛門神通,一照就死。」

  ……

  蘇雲微微皺眉,抓起神仙索用力一抖,神仙索立刻飛速縮短。

  蘇雲頓時向下墜落,少年人在半空,氣血催動金色小木鐘,小木鐘呼啦啦化作一對畢方神翼,插在他的背後,他
  鼓盪氣血,湧入雙翼之中,振翅飛去。

  下方的那幾個靈士聽到羽翼扇動的風聲,紛紛抬頭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蘇雲飛入城中,用木鐘化作羽翼,維持飛行姿態,相當於一直催動著靈兵,極為消耗元氣。

  用靈兵來飛行,元氣消耗極快,他也有些吃不消,繼續消耗下去,他估計自己在滑翔到地面時,元氣便會消耗得
  七七八八。

  他催動洪爐嬗變,體內氣血運轉,洪爐壁上的四大神聖頓時變得清晰起來,與虛空中的四大神聖元氣相連,相互
  交感。

  蘇雲立刻察覺到四大神聖元氣如同被蛛絲牽引,化作涓涓細流不斷流入自己體內洪爐,轉化為自己的元氣!

  如此一來,氣血損耗速度便可以承受了。

  就在他催動洪爐嬗變養氣篇,感應四大神聖牽引四大元氣之時,城中十幾根巨大的銅柱環繞的一座大殿中,十幾
  個靈士環繞著一位中年略顯富態的男子,監督礦工們把一塊塊黑石棺拖出大殿。

  突然,那富態中年男子驚咦一聲,走出大殿抬頭向天上看去。

  「羅二爺,怎麼了?」儒士童軒跟了出來,詢問道。

  那中年男子童慶羅抬頭上望,道:「我感應到上空有異種元氣流動,很是強烈。古怪,難道有人混進來了?」

  他正要下令搜尋不速之客,突然只聽劫灰城中一片喧嘩,有童家的靈士高聲叫道:「不好,劫灰怪出來了!」

  童慶羅臉色微變,沉聲道:「果然有不速之客!所有人,立刻給我搜,格殺勿論!」

  大殿中,一個個靈士衝出,迎著那喧嘩聲而去。

  此時,蘇雲又把神仙索鋪在空中,站在繩索上,在空中借助城中劫灰燈的光芒看得分明。

  只見紅衣少女梧桐與全村吃飯焦叔傲此刻已經走入城中,劫灰城裡的礦工和靈士,彷彿沒有看到他們一般,驚慌
  失措,四散而逃。

  焦叔傲身前飛出一口骨劍,在空中呼嘯飛行,將一頭頭負山獸背上的黑石棺刺穿!

  那些黑石棺被刺穿之後,棺中的劫灰怪吸到空氣,便立刻活過來,震碎黑石棺,大開殺戒,四處抓礦工和靈士吞
  噬!

  即便是童家的靈士,面對劫灰怪一不留神也會遭殃!

  好在童家對劫灰城極為重視,城中除了童家的靈士之外,還有朔方學宮依附童家的士子,從城中一座座大殿中湧
  出,出手鎮壓這場動亂。

  焦叔傲放出的劫灰怪越來越多,讓城中一片大亂,礦工們飛速奔逃,還有的則乾脆躲在城裡的犄角旮旯裡不敢出
  來。

  蘇雲皺眉,那些劫灰怪時不時飛起,抓起人或者牛飛到空中,在空中便吃掉其一身血肉!

  突然,一隻劫灰怪吃了一頭牛之後,瞥見站在繩索上的蘇雲,立刻振翅衝來,速度極快!

  蘇雲不假思索,金色小木鐘呼啦啦散去,化作他背後的一雙金燦燦的羽翼,迎著那劫灰怪,直接施展出長空展赤
  翮!

  隨著他的招法催動,只聽呼的一聲,空中頓時火光無比明亮,只見蘇雲的雙翼彷彿真的變成了畢方神翼,泛著熊
  熊的神火!

  隨著他的氣血運行,他的雙翼一根根火羽像是活過來一般,彷彿利劍組成的鋸齒,旋轉前進,與那劫灰怪轟然碰
  撞!

  嗤--

  那劫灰怪被他的羽翼生生劈開,黑血灑落,在空中形成一粒粒晶瑩的劫灰!

  蘇雲急忙轉換功法,散去畢方神翼,免得觸碰到這些劫灰。

  這些劫灰非比尋常,稍有觸碰便會炸開,極為猛烈!

  而下方更是劫灰礦脈,不乏有巨大的礦山,若是被點燃了,劫灰燃燒,只怕整個朔方城都將化作火海!

  「這種劫灰有大用!」

  蘇雲催動氣血,氣血突然化作一頭兩丈長短的饕餮,長長一吸,將那劫灰怪灑出的所有氣血吸入口中。

  那些黑血遇到空氣便化作一粒粒劫灰,叮叮噹噹落在一起,裝滿氣血饕餮的腮囊。

  與此同時,畢方神翼還原成金色小木鐘,落在蘇雲手中,就在這時,蘇雲突然聽到劍鳴聲,不假思索小木鐘化作
  一口木劍,揮劍向劍鳴聲劈去!

  劍鳴聲消失。

  劫灰城中,全村吃飯焦叔傲面無表情的收回自己的龍牙劍,只見龍牙劍只剩下一半。

  「那人又把我的龍牙劍劈斷了。」焦叔傲眼角抖了抖,道。

  「那就不要惹他。」

  少女梧桐對他這個死腦筋也有些無奈,道:「那人能夠與你匹敵,自然是個可怕的高手。他也是來搗亂的,與咱
  們目標一致,何必招惹他?」



  第0090章 真假上使恰相逢

  蘇雲剛剛把焦叔傲的龍牙劍斬斷,突然一道道神通從下方襲來,讓他頓時手忙腳亂。

  「我被童家的人發現了!留在空中,又會成為劫灰怪的目標,眾矢之的!」

  他當機立斷,抓起神仙索,神仙索立刻縮回,蘇雲拋起小木鐘,小木鐘旋轉,一層層刻度向外舒張開來,隨即化
  作三十六輪日月,圍繞他上下翻飛,運行,將那些攻來的神通一一打碎!

  他所施展的是武學,並非神通,面對靈士的神通有些捉襟見肘,但有了木頭盒子的加持,竟然變得異常強大!

  「聖人弟子?」

  城中驚呼一片,認出了日月疊壁養氣篇:「他是白月樓!白月樓來這裡,難道是聖人打算查我童家?」

  蘇雲趁機墜入城中,在一座劫灰山上滑行數十步,縱身落入一條開墾出來的長街上。

  他的身後,小木鐘飛來,三十六輪太陽和三十六輪月亮緊隨其後,化作三十六個刻度,融入到小木鐘的忽刻度中
  。

  蘇雲抬起手掌,小木鐘化作方木塊,落在他的手中,隨即小木塊分解成無數肉眼難以覺察的方塵,沿著他的手臂
  身後流去,化作一條小小的金蛟龍盤在他的身上。

  他散去氣血饕餮,劫灰怪的血所化的劫灰頓時落地,堆成一堆。

  蘇雲抓起幾把劫灰,把自己的袖兜裝滿,又伸出雙手,在劫灰上抹了兩把,塗在自己臉上。

  街道的陰影裡,一個個礦工躲在那裡,一動不動。

  焦叔傲為的只是分散童家靈士的注意力,放出的劫灰怪並不太多,已經有童家靈士和朔方學宮的士子守在礦洞處
  ,面對劫灰怪逃出去,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劫灰城中大亂,少女梧桐和焦叔傲則快步向城中心的那座劫灰山走去。

  焦叔傲又煉了一口龍牙劍,貼著地面飛來飛去,悄悄刺中童家的靈士,傷人,卻不致命。

  他之所以這麼做,為的是讓其他童家靈士留下來照顧傷者,傷者越多,童家的戰力便越少。

  「來者是聖人弟子?難道是白月樓?」

  童家的二爺童慶羅聽到傳報,不由臉色大變:「白月樓沒有這個實力,多半是聖人的其他弟子!他們的目的不是
  劫灰怪,而是劫灰山中的重寶!留下一部分人對付劫灰怪,其他人等,立刻隨我去劫灰山中央大殿!」

  諸多靈士和朔方學宮士子紛紛跟上他,向劫灰山趕去。

  童慶羅臉色鐵青,冷笑道:「想奪我童家的寶貝,也太小覷童家了!別說聖人弟子,就算聖人來了,也休想奪走
  我童家的重寶!」

  蘇雲來到中央大道,這條道路是劫灰廠的礦工開闢出來的一條通往劫灰山的街道,在街道的另一端便是劫灰山,
  這一端則是一根根巨大的銅柱,銅柱中央便是一座古老的宮殿。

  那宮殿已近被劫灰埋沒,染成黑色。

  蘇雲還未接近,便感受到一股股恐怖的熱浪從這座上個世界的宮殿中傳來,殿內隱約可以看到火光。

  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悠然道:「那是劫灰,上個世界毀滅,尚未燃盡的元氣灰燼。」

  蘇雲轉過頭來,只見一個中年礦工扛著鐵鎬走來,一邊走,一邊說道:「上一個世界歷劫,那個世界肯定也有強
  大無比的靈士,元氣雄渾,修為深厚,他們遭劫的時候,皮肉燒盡,氣血沉澱,便會化作劫灰。」

  蘇雲瞇了瞇眼睛,上下打量這位中年礦工。

  礦工很多都是鄉下的妖怪,很少有城裡人,這個中年礦工看不出與其他礦工有什麼區別,但談吐不凡,引起他的
  警覺。

  「我觀察過這座劫灰城中的各種雕塑雕像和鏤刻,因此對上個世界的文明有所瞭解。他們是骨骼在外生長的生靈
  ,類似昆蟲,外殼堅硬,內臟在骨骼之中。」

  那中年礦工目視大殿中的劫火,幽幽道:「他們中也有異常強大的存在,地位相當於神,統治著那個時代的世人
  。他們的神便居住在這樣的宮殿之中,我猜測浩劫來的時候,他們借助這些宮殿來抵抗劫難。」

  那中年礦工來到蘇雲身邊,道:「世界毀滅,有些上個世界的神便趁著世界化作劫灰的空檔,自我封印,讓自己
  劫灰化,陷入假死之中。時至今日,劫灰依舊在燃燒,卻沒能將他們燒死,說明他們強得可怕。」

  蘇雲好奇道:「那麼童家為何要把他們挖出來?」

  那中年礦工沒有回答他,繼續道:「倘若打開這道門戶,劫火便會熄滅冷卻,凝固下來。上個世界的神便會被封
  印在劫灰中,只要不遇到空氣便無需擔心。但只要遇到空氣,他們便會復活,開始吃人,奪取血肉!像這樣一座
  大殿中,有上百尊神!」

  蘇雲打個冷戰。

  「礦廠發生過十多次劫灰怪暴動,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鬧,死幾個礦工。劫灰怪因為吃的人少,實力相當於蘊靈、
  元動境界的靈士。只有一次,被那劫灰怪逃到城裡,大開殺戒,吃了不少人。那一次……」

  那礦工面無表情,道:「劫灰怪的實力達到了四大學宮僕射的戰力!四大學宮僕射是天象境界,鬼神般的戰力!
  」

  蘇雲忍不住,沉聲道:「兄台知道這麼多他人所不知的秘密,肯定不是普通礦工!你是何人?」

  那礦工嘆了口氣,轉過身來:「身懷天道令的文昌士子,自然也不是普通士子,我當然也不可能是普通礦工。」

  蘇雲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你到底是誰?」

  那中年礦工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不太明白,大帝為何在派我前來之後,還要再派來一個暗使?」

  蘇雲心跳猛然加快,血液從血管湧向脖子,往腦子裡湧!

  這個外表普普通通的中年礦工,是東都大帝的欽差,真正的上使!

  他這個冒牌貨,終於遇到了正主!

  「不過你太急躁了。你在奪得大考第一之後,與裘水鏡走得很近,裘水鏡從東都來,他又是天道院的前帝師,你
  接近他肯定會被人懷疑你的身份。」

  那中年礦工道:「更何況,裘水鏡是被大帝革職的,你接近裘水鏡可謂是一招敗筆,既引起別人懷疑,又得罪了
  大帝!」

  蘇雲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免得露出馬腳,畢竟他還要借上使的身份在城裡上學。

  「但是當我想清楚這裡面的門道後,我才發現你的心機之深沉可怕。」

  那中年礦工話鋒一轉,露出欽佩之色,道:「你這麼做,反倒洗去了自己的嫌疑,因為真的東都上使絕不會這麼
  做!你反而因禍得福,避開了元動境界的靈士甚至天象境界的巨頭的滅殺。你果然老奸巨猾!」

  蘇雲茫然,自己剛才還是先點暴露,現在怎麼又老奸巨猾了?

  「他的確是老奸巨猾,城府深不可測。」

  少女梧桐的聲音傳來,蘇雲和那中年礦工回頭看去,只見少女梧桐和焦叔傲一前一後走來。

  「我對此早有體會。他除了城府極深之外,他的背景也大得嚇人,靠山極硬!」

  少女梧桐瞥了那中年礦工一眼,似乎能洞察其人的真面目,淡淡道:「相比他,你便遜色許多了。你的法術在我
  面前如螢蟲之光,還想隱藏自己的本體?」

  蘇雲心中驚訝:「這個上使不是用自己的身體前來?那麼這個礦工是……」

  少女梧桐抬頭仰望,面容冷峻,語氣中不帶有任何感情,輕聲道:「你此刻就在我們頭頂。你的本體,就在朔方
  城中,你與這個礦工垂直,你用你的法術控制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言行!」

  蘇雲心頭一跳,這種法術,很是少見。

  想來現在,那上使肯定是走在朔方的街道上,與這個中年礦工做出相同的動作,說出相同的話。這在別人看來,
  一定極為古怪!

  這種法術與少女梧桐的法術相比,的確是小巫見大巫。少女梧桐控制他人,不著痕跡,而他卻還有痕跡。

  倘若真要查他的話,便可以利用這個線索,查到他的真正身份!

  那礦工眼角跳了跳,深深看了少女梧桐一眼,不再說話。

  他唯恐自己再說幾句話,這個叫做梧桐的女子便會猜出他的來歷!

  他的身份敗露的話,便會必死無疑,他可沒有蘇雲那麼大的背景和靠山!

  少女梧桐又瞥了蘇雲一眼,問道:「我可以蒙蔽所有人,讓他們無法看到我的真容。你是怎麼看到我的真容的?
  」

  蘇雲有些不解,詢問中年礦工,道:「你眼中的她是什麼樣子?」

  那中年礦工盡量不多說一個字,道:「胖,矮,黑,壯!」

  蘇雲大皺眉頭,繼續問道:「你眼中的另一人是什麼模樣?」

  他說的那人是全村吃飯焦叔傲。

  那中年礦工道:「醜,瘦,挫,窮。」

  蘇雲若有所思,他看到的與那中年礦工完全不一樣,他看到的就是少女梧桐和焦叔傲的本來樣子,少女梧桐未曾
  影響到他的眼睛。

  而且,大考那天,蘇雲也曾無意中瞥見少女梧桐身穿紅衣,站在蛟龍頭頂。

  少女梧桐可以影響所有人,惟獨沒有騙過他的眼睛!

  「難道是因為我眼中的仙劍烙印的緣故?還是說是八面朝天闕的緣故?」他有些不解。

  少女梧桐又看他一眼,對他很是忌憚,她很少吃虧,但領隊學長讓她吃了虧,使得她被封印在葬龍陵中。

  她第二次吃虧便是栽在蘇雲的手中,幾乎被蘇雲一劍格殺。

  若非緊要關頭,她被左松岩送出十錦繡圖,那麼她便會死在蘇雲的手中!

  蘇雲竟像是能料到她的一舉一動一般,先前在獸攆上蘇雲便請來另一個龍族少女池小遙與焦叔傲針鋒相對,讓她
  不敢對蘇雲下手。

  現在,蘇雲竟然先她一步來到這裡,像是早已在這裡等待著她的到來!

  而且,蘇雲身邊竟然還有一個高深莫測的上使!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蘇雲可以看破她的本體!

  這一步步棋,有條不紊,讓她毛骨悚然,有一種被蘇雲捏得死死的怎麼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的感覺。

  「不過,我即將進入蘊靈境界。進入了蘊靈境,他便不是我的對手,我無需借焦叔傲之手,獨自便可以除掉他!
  」

  她心中暗道:「這樣可怕的一個人,必須要早早除掉,否則成長起來……」

  她打個冷戰,不由回憶起另一個面孔,一個讓她這個人魔也感覺到可怕的人。

  中年礦工悄悄打量蘇雲一眼,心中凜然:「大帝讓我調查朔方,我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成果,大帝沒有通知我便又
  派來一個上使,難道是懷疑我的忠誠?難道大帝認為,這個天道院的新人能鬥得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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