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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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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臨淵行 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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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5 23:30:43 |只看該作者
  第0091章 與魔對賭

  少女梧桐和那中年礦工對蘇雲防備異常,蘇雲卻渾然沒有身為幕後大黑手的覺悟,他只是不得不冒充上使,若非
  塗明和尚「脅迫」,他才不會夜探劫灰廠來「查案子」。

  --他連自己要查什麼案子都不知道!

  他更未想過,自己會在這裡遇到人魔梧桐和真正的上使。

  這一切對少女梧桐和礦工上使來說是早有預謀,對蘇雲來說真的純粹是巧合。

  他只是初次進城的鄉下少年,最多是心眼多一些,怎麼可能有這麼深的城府?

  「四人之中我最弱,但好像他們都認為我最強,最陰,最壞,最讓他們忌憚。」

  他有些頭疼:「我只是想在朔方立足,讓二哥和弟弟妹妹上學而已……」

  蘇雲定了定神,還是有些心虛,硬撐著心態,不讓心態崩潰,莫測高深的問道:「那麼上使這段時間還查到什麼
  ?」

  那中年礦工瞥了少女梧桐和焦叔傲一眼,蘇雲硬著頭皮道:「這裡沒有外人,就算有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儘
  管說。」

  少女梧桐很是嫵媚的瞥他一眼,不勝嬌羞,笑嘻嘻道:「人家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蘇雲穩如苟大爺,充耳不聞。

  那中年礦工道:「童家試圖尋找到這座地底劫灰城中封印在劫灰中的神王,他們算出神王所在的劫灰山,不料礦
  工在劫灰山裡面,挖到了當今時代的建築!」

  蘇雲依舊是莫測高深的神色,少女梧桐則是一臉茫然,劫灰是上一個世界的灰燼,灰燼中怎麼會有當今時代的建
  築?

  當今時代的建築,怎麼可能出現在劫灰之中?

  一旁的焦叔傲黑著臉盯著蘇雲,口中毒牙所煉的新龍牙劍在氣血中吞吞吐吐,似乎對其他東西沒有任何興趣,只
  對蘇雲有興趣。

  「那是非常古怪的建築。」

  中年礦工沿著這條中央大道向劫灰山走去,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建築。童家自從挖到那裡之後,已經死了幾
  十個靈士,甚至不乏有元動、驪淵境界的大士,也未能將這建築打開!」

  蘇雲依舊是高深莫測的神態,心裡卻直犯嘀咕:「元動境界我知道,驪淵境界是什麼境界?還有剛才他說的天象
  境界又是哪個境界?」

  他剛剛入官學,幼年還是跟野狐先生求學,從未有人告訴過他境界如何劃分。

  他一頭霧水,卻又不好多問。

  畢竟天道院的士子,而且還是大帝的欽差,怎麼可能連境界是怎麼排列的都不知道?

  「童家原本連三十六殿都無法打開,不過這次官學放假,他們從西都太學院請來了太學院教授建築的西席!」

  那中年礦工沉聲道:「那位西席先生傳聞是樓班樓天師的徒孫,造詣極高,來到這裡之後便破解了三十六殿,打
  開了三十六殿的封印!現在,這人正在為童家打開劫灰山中的中央大殿,中央大殿中極有可能有一尊被封印的劫
  灰神王!就是在那裡,發現了那座當代建築。」

  中央大道的盡頭,便是那座巍峨的劫灰山。

  劫灰廠的礦工已經開採到大山內部,走了幾步山石地帶,便見地面變得平整起來,卻是礦工挖掘出城中心宮殿外
  的道路。

  而且越往裡面,便越是平整。

  突然,前方豁然開朗,廣闊無比,約有百十畝地,許許多多礦工正在這裡以斧鑿雕琢劫灰,他們敲下一塊塊劫灰
  ,漸漸的把一塊塊巨型黑石雕琢整齊,如同一口口黑色的棺槨。

  這裡,竟然有著千百個劫灰怪,被封印在劫灰之中,如同立在廣場裡的千百口漆黑的石棺!

  這幅場面,哪怕是蘇雲也有些不寒而慄!

  「這些劫灰怪……童家挖出這些劫灰怪,到底想做什麼?」

  蘇雲忍不住問道:「既然劫灰怪如此危險,那麼為何童家還要清理出來?他們又是把這些劫灰怪運往何處?」

  那中年礦工搖頭道:「童家最近才開始運送劫灰怪的黑棺,運送到哪裡我也不知。」

  蘇雲看著那一尊尊高大巍峨的劫灰怪,心中不由得有些恐懼,倘若這些劫灰怪被釋放出來,整個劫灰廠一下子便
  會被血洗一空!

  倘若劫灰怪衝入城中,更是會造成莫大的殺劫!

  他打個冷戰,低聲道:「童家,到底想做什麼?塗明大師先前住在劫灰廠附近,難道說他也有所察覺?」

  他的身邊,少女梧桐悄悄打量這些處在封印之中的劫灰怪,目光閃動,嘴角彎起一道微小的幅度,形成少女迷人
  的淺笑。

  不過在其他人眼中,她依舊是個矮胖黑壯的男礦工,絲毫看不出是個嬌滴滴的紅衣少女。

  蘇雲瞥見她的笑容,心中一緊,低聲道:「你敢放肆,便休怪我不講同學情面!」

  少女梧桐噗嗤笑道:「放肆?蘇雲士子,你覺得我需要放肆嗎?有人挖出這些劫灰怪的目的是什麼?只是為了擺
  出來好看嗎?」

  她冷笑道:「我此次來,的確想把這些劫灰怪放出來大開殺戒,製造動盪混亂,吸收了無數生靈死亡的怨念和力
  量,我便會飛速成長!但是現在看來,好像無需我動手了。」

  蘇雲怔了怔,看著那一口口黑棺。

  少女梧桐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你們把人魔想像得太惡了。人們只是喜歡把壞事堆在人魔的頭上,而其實人魔
  真正做過的壞事並沒有多少。那些殺戮其實只是人們的野心製造出來的,人魔樂享其成的同時,背負罵名而已。
  」

  蘇雲深深看她一眼:「我不會被你蠱惑。」

  少女梧桐嗤笑一聲:「那麼蘇士子,我想與你打一個賭。」

  蘇雲皺眉道:「賭什麼?」

  「我和你賭,我不做任何事,不蠱惑任何人,半年之內,朔方必有大動亂,大浩劫,有人比我這個人魔做得更甚
  !」

  少女梧桐聲音泛著森然的寒意,與她的紅衣帶來的熱烈和溫暖截然不同,冷冰冰道:「有人將會借助這次機會,
  借無數人的屍骨,讓自己名動天下,奪得無上聲望聲威,進軍東都奪帝!蘇士子,要不要與我這個十惡不赦的人
  魔,賭一賭人性的善惡?」

  蘇雲握緊拳頭,低聲道:「賭注是什麼?」

  少女梧桐目光閃動,道:「賭注就是,倘若我贏了,你欠我一條命,我若是落在你的手中,你不能殺我。」

  蘇雲納悶,這是什麼要求?

  這個賭注分明是少女梧桐認為,自己有敗落在蘇雲手中的可能,甚至可能會死在蘇雲的手中,所以借此賭注求他
  饒命!

  但是上次在十錦繡圖中,蘇雲與少女梧桐交過一次手,那一戰給他很大的陰影,當時的那種無力感依舊讓他不寒
  而慄。

  現在聽少女梧桐的意思,她的心理陰影似乎也不小!

  好像這個人魔對他有些膽怯,不敢與他正面交鋒。

  「這個女人給我造成極大的心理陰影,迫使我勤修苦練,試圖煉成大一統功法。沒想到,我被她嚇到了,她也被
  我嚇到了。」

  蘇雲有一種荒誕無比的感覺,被少女梧桐打擊到的信心立刻飛速恢復,心道:「原來在她心中,我竟是這麼強大
  。」

  「好,我與你賭。」

  蘇雲神采飛揚,即便滿臉劫灰也遮掩不住,道:「不過這個賭注是相互的,倘若我贏了,將來我若是落在妳的手
  中,妳也不能殺我。」

  少女梧桐也是微微一怔:「他為何要借此機會,求我饒命?難道說他認為我與他棋逢敵手,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勝
  過我?」

  她心中有些開心:「這次賭局的輸贏有半年時間,半年之內他不會再對我下手。半年後我蘊靈境界恐怕已經修煉
  到第五重甚至第六重的程度,再加上朔方必有動亂,更是壯大我的實力!哪怕他有那一招可怕的劍術,我想弄死
  他也是輕而易舉!不過……」

  她心神又有些慌亂:「不過,他這麼大度的放棄半年時間,莫非是因為他有足夠的信心,認為我這半年來無法追
  上他嗎?他真的這麼強大嗎?」

  她不由回想起蘇雲那一劍,那恐怖無比的一劍,讓她在噩夢中醒來的一劍!

  她的真實目的,其實是為了拖延這半年時間。

  蘇雲給她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不過即便蘇雲答應給她半年時間,她也沒有足夠的信心破解蘇雲那一劍。

  蘇雲卻不知道她想了這麼多,他只是單純的想保半年的平安而已。

  「蘇士子,既然咱們半年內不是敵人,那麼或許可以做個朋友。」

  少女梧桐小心措辭,免得激怒了他,給他留下不好的觀感,斟詞酌句道:「作為朋友,我要告誡你一件事:無論
  怎麼賭都好,千萬不要賭人性。否則,你會輸得很慘!」

  蘇雲微微一怔,深深看她一眼。

  全村吃飯焦叔傲則是全程納悶,心道:「梧桐前輩為何會對這小子如此客氣?就是這小子兩次三番斬斷我的劍,
  何須與他客氣,直接捅他一個透心涼便是!」

  在他心中,少女梧桐就是真龍,無論誰也無法改變他的看法。

  因為梧桐傳授給他的,是真真切切的《真龍十六篇》,絕對沒有虛假!

  就在這時,有人高聲道:「快點做工!把這些黑棺連夜裝車運走!都給我小心著點!」

  蘇雲心頭大震。

  少女梧桐淡淡道:「或許根本不用等半年時間,你我就可以分出賭局的輸贏了。」

  蘇雲喃喃道:「人性,難道真的不堪一擊……」

  少女梧桐嗤笑一聲,向前走去:「人性何時堅挺過?這一點,我上上世便已經知道了。只有你這樣的毛頭小子還
  堅信人性。這些人做出殺戮,還會推到我的頭上,對外人聲稱是我縱使劫灰怪屠殺民眾,拿我的頭去祭旗!」

  焦叔傲連忙跟上她。

  那中年礦工低聲道:「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前方深入劫灰山內部,我無法控制這人進入其中。我去調查劫灰怪
  被送往何處,你自己謹慎行事,不要連累到我!」

  蘇雲默默點頭。

  那礦工突然精氣神一變,茫然的撓了撓頭,打量四周,渾然不知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朔方城的上使用的是一種精神控制的法術,控制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上使不再控制,那礦工便會醒來。

  蘇雲邁步跟上梧桐和焦叔傲,回頭看向廣場上正在裝車的那一口口巨大的黑棺,心中默默道:「人性,經不經得
  起考驗……」


  第0092章 大聖靈兵

  山體內部,劫灰燈的光芒將這裡照耀得如同白晝一般,蘇雲和梧桐、焦叔傲遠遠便看到一堵宏偉的牆出現在他們
  前方,有幾十個靈士和西席先生裝扮的人站在牆下。

  牆高三十多丈,牆下的人顯得極為渺小。

  正是這堵牆,堵住了童家人的去路。

  「這堵牆的後面,應該便是三十六輻輪所對應的中央大殿,是這座劫灰城至高統治者所居住的地方!」

  蘇雲目光閃動,思索道:「也即是說,殿內有一位所謂的上古神王!」

  童家人的目的,便是為了挖出這尊上古神王,把他裝進棺材裡運往別處,可惜在這裡遇到樓班的封印。

  以朔方學宮在建築學上的底蘊,他們無法破解樓班封印,所以趁著寒假請來了西都太學院的老師。

  蘇雲四下看去,只見還有一些礦工正在沿著牆的四周敲敲打打,試圖把牆壁四周的劫灰清理出來,探尋是否還有
  其他道路。

  這堵牆四周已經被他們清出來很大一部分空間,露出了其他牆體。

  說是牆,其實更像是個正正方方的盒子!

  蘇雲心中微動,木頭盒子所化的蛟龍在他身上流動一下,這堵四四方方的牆,與樓班給他的木頭盒子一樣,難道
  說木頭盒子正是這堵牆的鑰匙?

  少女梧桐帶著焦叔傲和蘇雲走上前去,湊到人群中,蘇雲驚訝不已,這人魔少女的確有些本事。

  無論童家還是朔方學宮,或者是那位西都來的先生,都是極為厲害的高手,但是少女梧桐帶著蘇雲和焦叔傲混入
  人群之中,這些高手竟然像是沒有發現他們一般!

  「你們在做什麼?」紅衣少女興致勃勃的詢問旁邊的一位童家靈士。

  蘇雲暗暗替她捏了一把冷汗,然而那童家靈士卻像是遇到了老熟人,沒有半點防備,低聲道:「這堵牆後面有寶
  物,我們在破解這堵牆。」

  梧桐還待再問,突然童慶羅的目光森森的掃來,連忙住口。

  蘇雲被他雪亮的目光掃過,眼前一片雪白,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心中不由一緊,但奇怪的是,童慶羅儘管目光
  銳利無比,卻彷彿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又收回了目光。

  蘇雲驚訝莫名,看向少女梧桐,心道:「這人魔姑娘,真應該好好格一格。不過我如果說要格她,她多半要跟我
  玩命……」

  那十幾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正站在這堵牆前,有的在商討對策,有的則在嘗試催動性靈神通克制這堵牆。

  只見其中一個西席先生向牆壁走去,沉聲道:「畫壁先生,這堵牆是有人用建築之學打造的性靈神兵,用來封印
  整個大殿。有人先我們一步挖到這裡,擔心我們進入殿內,所以佈下封印!」

  他的頭頂,各種磚瓦層疊飛出,噹噹向那牆壁撞去,以自身神通形成的磚瓦來替代那面牆壁的磚瓦。

  「我以替代法來破解此人留下的性靈神兵,可以進入其中!」

  那位西席先生顯然是朔方學宮的先生,很是自信,對那位西都來的太學院畫壁先生頗為不服,要在畫壁先生面前
  展露自己的本事,哈哈笑道:「朔方乃是樓班樓天師的老家,朔方的建築神通,並不弱於西都太學院!畫壁先生
  ,你看我手段如何?」

  他竭力前進,自身神通替換掉的磚瓦越來越多,只見那堵牆竟然在他的神通下緩緩向後退去。

  蘇雲凝目觀望,只見那堵奇特的牆壁中磚石在不斷自我改變次序和形態,斗拱變化,柱坊變化,翼椽變化,顯得
  極為複雜。

  這種變化是建築形態上的變化,從飛椽化作井口坊,從令拱化作交互鬥,從柱頭化作角梁。

  這考驗的是建築神通,以及空間置換、空間計算能力。

  不僅如此,那些變化之中的椽、拱、斗、坊一個個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顯然都是靈兵形態,處在即將威能爆
  發的邊緣!

  蘇雲對此一竅不通,心中只有敬畏。

  那位西席先生本事不凡,一邊計算,一邊前進,用自身的氣血所化的磚石改變椽拱斗坊的形態,讓這堵牆化作的
  靈兵無法綻放威力。

  隨著他的前進,只見那堵牆的變化更快,更加劇烈,已經不單純是斗拱變化,漸漸從一堵牆化作一棟房屋,一座
  大殿,一道長廊。

  無論房屋還是大殿、長廊、天井、畫舫,都是靈兵形態,變化越來越複雜,靈兵的威力也是越來越強大!

  那位西席先生必須在電光火石間尋找到破綻所在,替換掉磚石,迫使這堵牆所化的靈兵無法發揮出威力。

  牆壁繼續變化,他便可以在變化的瞬間前進,不斷走入被封印的大殿。

  那西席卻也厲害,不愧是朔方學宮的老師,走了七步,進入長廊之中,這才智慧窮絕,叫道:「我學問不夠了!
  誰來替我?」

  他話音剛落,其他西席還未來得及援手,便見長廊中光芒迸發,一聲轟鳴,那西席血肉盡碎,只剩下一具白骨站
  在廊下。

  磚瓦層層疊疊向前鋪來,頃刻間便將那具白骨淹沒。

  牆壁又推回眾人面前。

  那堵牆前,朔方學宮的眾多西席先生面色凝重,突然一位中年男子冷笑道:「朔方學宮的西席,居然還有臉說樓
  班樓天師是朔方人,卻連這堵牆是樓天師的性靈神兵都看不出來,真是貽笑大方,死有餘辜!」

  那些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悲憤莫名,他們都是學宮中教授建築這門新學的,樓班又是朔方人,卻沒想到被這堵牆
  擋住了路,還要被這個西都來的畫壁先生連連嘲弄。

  自從被這堵牆困住以來,朔方學宮已經連續折損了十幾位精通建築新學的士子,還有三位西席也葬身在牆壁之中
  。

  童慶羅咳嗽一聲,沉聲道:「畫壁先生,這堵牆是樓天師的性靈神兵?」

  那位畫壁先生是個體貌風流的中年人,目如星月,很是俊朗,道:「此寶名叫塵幕天空,是樓天師的性靈神兵。
  當年樓天師下葬時,還是我們太學院的前輩將他送到天市垣安葬的,當時沒有發現這件寶物。」

  「塵幕天空?」

  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們又驚又喜,看向這堵牆,露出貪婪渴望之色。

  修煉土木建築之學的靈士,沒有不知道塵幕天空的。

  許多建築靈士畢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親眼見到樓班樓聖人的大聖靈兵,塵幕天空!

  傳聞這件大聖靈兵無常形,無常態,宛如空中的塵沙,被風吹過形成的天幕!

  塵幕天空因此得名。

  還有傳聞說,這件大聖靈兵可以變化為各種各樣的建築,樓宇鐘塔宮殿寶闕等物,神妙莫測,每一種寶物都擁有
  不同威能。

  它甚至可以形成一片建築,讓人居住在其中,這建築之中應有盡有,一切都可以讓建築自己完成,可謂是飯來張
  口衣來伸手。

  它也可以是世間最恐怖的牢獄,最可怕的囚籠,最堅不可摧的要塞,最強大的攻城利器!

  樓班未曾被東都大帝封聖,以天師的規格下葬,但他的靈兵塵幕天空,卻是公認的大聖靈兵!

  先前,他們誰也沒有往塵幕天空上想,畢竟那是傳說中的聖人靈兵,聖人死後肯定會被世家收藏,怎麼可能被埋
  在劫灰山中?

  童慶羅臉色微變:「大聖靈兵!倘若能夠得到此寶,我在家族中的地位……」

  那位畫壁先生儒雅俊秀,淡淡道:「我們太學院與樓班天師的淵源很深,當年樓天師奉元帝之命,打造東都城,
  建好之後,元帝便把京城從西都遷到東都。當時跟隨天師修建東都的士子,後來都成為一代大家,而樓班當時教
  授這些士子的學堂,也就成了建築學至高聖地,這也就是太學院中的土木院。建築一道,自太學院起始,傳遍全
  國,這才成為一大顯學。」

  他瞥了諸多朔方學宮的西席一眼,道:「樓天師雖然是朔方人,但土木建築之道,與你們朔方無關。」

  那些西席先生羞愧不已。

  童慶羅道:「畫壁先生,這塵幕天空該如何收取?」

  「收取?」

  那畫壁先生笑道:「大聖靈兵,童家也敢要?這是樓天師的寶物,自然是要上繳國庫充公。皇帝說給誰便給誰。
  」

  童慶羅眼中閃過一抹凶光,畫壁先生卻沒有注意到,逕自道:「塵幕天空是用樓天師十二真法煉製而成,十二真
  法是十二種基礎的土木建築之道,也是煉器方法。樓天師雖然是土木建築上的聖人,但是在煉器上他也是當代的
  大宗師!」

  蘇雲好奇道:「什麼是樓天師十二真法?」

  眾人紛紛向他看來,蘇雲嚇了一跳,卻見眾人神情一陣恍惚,紛紛挪開目光。

  畫壁先生繼續道:「十二真法就記錄在官學的建築教材中,叫做樓班書,你這士子,肯定上課時沒有認真聽講!
  」

  蘇雲連忙以氣血催動文昌學宮的文昌令,他的靈界中,性靈面前浮現出各種書籍,他的性靈輕輕揮手,建築學樓
  班書便嘩啦啦翻動起來,上面果然有樓天師十二真法!

  蘇雲心中羞愧,這些書,他的確沒有看過。

  他卻沒有想過,他剛剛入學,還未正式開課,自然不可能學過。

  他細細查看樓班書中記載的十二真法,只聽畫壁先生繼續道:「十二真法分為材、度、斗、拱、承、樑、柱、舉
  、折、力、封、煉。這十二法構成了塵幕天空。材,是土木建築之材!」

  他手掌貼在面前方方正正的那堵牆上,只見牆壁後退,一塊塊方磚從牆壁中凸顯出來,畫壁先生抽出一塊磚,道
  :「這塊磚是由無數最細微的立方體組成,肉眼幾乎無法看見,因此被稱作塵。」

  他手中的方磚突然碎去,化作細微的沙粒流向牆壁。

  畫壁先生手掌翻開,裡面藏著一粒微塵,道:「度,是度量,確定建築最基礎材料的最小數。我把塵幕天空的最
  小數放大給你們看!」

  他另一隻手抬起,手掌握拳,突然五指叉開,只見他托起的那個手掌上空,一個小小的立方體突然變大起來,在
  他掌心上方不斷旋轉!

  眾人不禁駭然,眼神中充滿了對塵幕天空的敬畏。

  「十二真法中的材料和度量,是最為主要的!」

  畫壁先生道:「知其材料,方知其上限!知其度量,方知其大器!其他的,斗、拱、承、樑、柱、舉、折、力、
  封、煉,都是技巧。」

  蘇雲心有所悟,受用匪淺,激動得連連點頭。

  焦叔傲面色古怪的瞥他兩眼,向旁邊走了一步,羞與他這沒學問的靈士為伍。

  畫壁先生逕自向那面牆壁走去,沉聲道:「隨我來!」

  眾人紛紛跟上他,童慶羅目光閃動,道:「童軒,你留下鎮守。今晚不太平,有人混入城中搗亂。」

  儒士童軒心中頗為不甘,但也只得稱是。

  畫壁先生一邊破壁,向牆內走去,一邊詳細講解樓天師十二真法。

  蘇雲激動莫名,一邊翻看樓班書,一邊對照畫壁先生的手法,學習十二真法果然進境神速!

  畫壁先生也是一個土木建築的大家,他破解塵幕天空的手法和樓班書相互印證,讓蘇雲受益良多。

  眾人深入牆壁十多步,只見牆內四周土木不斷變化,從牆化作房屋,從房屋化作大殿,從大殿化作長廊,從長廊
  化作飛橋,從飛橋化作畫舫。

  畫壁先生帶著他們穿梭,短短片刻,竟像是在牆內走了數里遠近!

  突然,他們出現在一座方方正正的大殿之中,大殿別無他物,只有天頂處有一個藻井。

  童秀清與諸多童家靈士和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也跟過來,見到畫壁先生神通出神入化,心中欽佩不已。

  少女梧桐也暗暗點頭:「這個叫畫壁的大士,的確有點本事……」

  她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藻井中一道光芒射出,打在畫壁先生的頭頂,畫壁先生腦袋當場蒸發,死於非命,只留下
  一臉驚駭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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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93章 人性的閃光

  蘇雲正在翻看樓班書,對照畫壁先生的神通,卻見畫壁先生的無頭屍體搖搖晃晃,撲到在地。

  「他娘廝賊的……」蘇雲合上書,鄉下少年禁不住爆出一句粗口。

  畫壁先生屍體倒地時發出的聲響將眾人驚醒,一位童家靈士尖聲道:「畫壁先生死了,誰帶我們出去?」

  另一個童家靈士嚎啕大哭:「我們都要死在這裡了!」

  少女梧桐大怒,反手便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厲聲呵斥:「閉嘴!不要哭哭啼啼給老娘添亂!」

  那童家靈士被她扇了一巴掌,停止哭啼,捂著臉道:「前輩教訓的是。」

  他根本不知道少女梧桐是誰,也不知道是誰把她請來的,只知道此人可以信賴。

  至於其他人對少女梧桐的印象也是如此,至於少女梧桐長得是什麼樣子,是男是女,就無人知道了,他們只知道
  有這麼個以可以信賴的人。

  這才是人魔梧桐的可怕之處,讓你根本不會去懷疑她。

  「前輩說得對!」

  童慶羅這位大高手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梧桐迷惑,高喝一聲,鎮住全場,沉聲道:「諸君,你們都是精修樓班書的
  靈士、先生!畫壁先生會的,你們也全都會!畫壁先生能做到的,你們也能做到!現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時候,打
  起精神來,破解這塵幕天空!」

  一個靈士顫聲道:「畫壁先生死了……」

  「等一下!」

  一位西席先生朗聲道:「你們發現了嗎?這座大殿藻井在轟殺畫壁先生之後,並沒有變化,大聖靈兵的威力也未
  曾催動,這讓我想起一件事情!」

  眾人安靜下來,紛紛向他看去。

  童慶羅鼓勵道:「宗先生繼續說下去!」

  那位宗先生繼續道:「我想到了獻祭。在古代人們打造新城時,都要殺死戰俘、奴隸或者死囚,埋在城下,然後
  在屍體上建城。這叫獻祭。樓天師的塵幕天空乃是大聖靈兵,我們的本事難敵畫壁先生,自然難以破解大聖靈兵
  。因此想要走出塵幕天空,最簡單的辦法便是獻祭!」

  他面色森然,環視一周:「這也是唯一的辦法!塵幕天空每變化一次,我們獻祭一人,用他的血讓塵幕天空變化
  而成的靈兵不會爆發。」

  童慶羅和眾人的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那位宗先生數了數,道:「我們現在有四十六人,也就是說,我們可以撐過塵幕天空的四十五次變化。四十五次
  變化之後,倘若最後一人還是沒能走出塵幕天空,那麼便會全軍覆沒。」

  另一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道:「我剛才計算過,畫壁先生帶著我們走入牆中,共經歷了二十三次變化。我們只
  需要往回走,獻祭二十二個人,便可以活著走出塵幕天空!」

  童慶羅眼角抖了抖,聲音嘶啞道:「倘若我們繼續前進呢?」

  那幾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搖頭道:「這就不知道要經歷幾次變化了。有可能下一步就可以走出塵幕天空,進入
  上古大殿,也有可能我們死得只剩下一人,也沒有走出去……」

  眾人沉默下來,沒有人說話。

  往回走,獻祭二十二人。

  獻祭的這二十二人是誰?

  誰心甘情願站出來獻祭自己?

  恐怕在場沒有人願意站出來犧牲自己!

  至於向前走還是向後走,反倒沒有那麼重要了。

  蘇雲打量周圍的人,心中默默道:「這又是一個葬龍陵案,大雪封山,人性相互廝殺,人魔在陰暗中滋長……可是
  ,這次人魔就在我身邊,根本沒有去蠱惑這些人,為何還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突然,童慶羅滿面笑容,環視一周,哈哈笑道:「在場有我們童家的靈士,也有學宮的先生,還有請來的三位前
  輩。」

  他的記憶已經被少女梧桐篡改了,只當蘇雲三人是請來的前輩。

  「那麼我們便以實力為主,實力最強,最有用的人,保留下來,實力弱的,沒用的,先獻祭出去。」

  童慶羅臉上的笑容更多,幾乎像是綻放的花朵一樣擠出來,笑瞇瞇道:「教土木建築的西席先生最有用,自然要
  留下來,三位前輩也有用,也要留下來。那麼就先從我們童家的靈士開始獻祭……」

  童家那二十幾位靈士悲憤欲絕,一個童家靈士高聲道:「二爺,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們應該團結起來,用學宮的
  先生血祭……」

  童慶羅一手探出,抓住他的脖子,面帶青氣,森然道:「閉嘴!你吵吵嚷嚷的,便先拿你獻祭!」

  他將那靈士摜在地上,言語之中殺氣騰騰,冷冷道:「你們有學宮的先生有用嗎?你們能破解塵幕天空嗎?不能
  的話,就給我閉嘴!」

  一位童家靈士隨聲附和道:「二爺說得對!你們都給我聽二爺的!你們更應該擔心,你們能否排到最後!」

  其他童家靈士紛紛拍童慶羅馬屁,對其他同族中人卻充滿了敵視和不信任。

  少女梧桐向蘇雲道:「你覺得童慶羅是打算往外走,還是打算往裡走?」

  蘇雲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往外走。往外走死二十二個人便可以走出去,還有一半的生還者。往裡走,則是拿著
  所有人的命去冒險!」

  「錯了。他會往裡走。」

  少女梧桐露出笑容,笑容裡藏滿了譏諷,輕聲道:「他往外走,便要背負起二十二位童家靈士之死的罪名,出去
  之後身敗名裂。但是往裡走,倘若能夠走到上古大殿,得到樓聖人的大聖靈兵,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他出去之
  後,別人還會誇他英明神武。」

  蘇雲怔怔道:「這些同族人的性命……」

  少女梧桐突然高聲問道:「二當家的,咱們現在應該往外走,還是應該往裡走?」

  童慶羅呵呵笑道:「自然是往裡走。」

  蘇雲腦中轟然。

  「呵呵,一百五十年前的葬龍陵,我便見過同樣的一幕了。」

  少女梧桐瞥他一眼,低聲笑道:「此子的心腸,比人魔如何?我雖是人魔,但我卻不對自己人下手。焦叔傲被俘
  ,我還親自殺往牢獄,將他搭救出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蘇雲明白她的意思。

  童慶羅的做法,還不如人魔!

  人魔不對同伴下手,而他卻巴不得所有同伴都死在這裡,無人知道他的作為,而他卻可以踩著同伴的屍體,得到
  大聖靈兵,為自己揚名立萬!

  少女梧桐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輕輕柔柔的,充滿了魅惑:「小瞎子,總有一天,你會對這個世道失望,與我一
  樣變成人魔。」

  蘇雲眼前浮現出天門鎮,北海,水柱,天外世界,還有仙劍。

  少女梧桐紅衣如火,鋪滿了天門鎮半個天空,她像是佔據他心中的魔,向他輕聲蠱惑:「你的童年充滿了悲劇,
  多是苦難折磨,為何還要心存善良,為何不與我一起墮落?墮落,未嘗不是飛昇。」

  「因為……」

  蘇雲仰起頭,看著天空中的少女,紅衣如霞,鋪了半邊天空,鄉下少年露出一絲燦爛陽光的笑容:「因為有人把
  我從黑暗的墳墓裡拉出來,教我如何在黑暗中活下去。也因為野狐精怪們沒有因我是人而歧視我,反而教我讀書
  識字。」

  「還因為天市垣的妖魔鬼怪不因我是瞎子而欺辱我,反倒讓我結識了許多朋友,真心的朋友和一個窗戶下的同學
  。還因為有些人即便早已死亡,即便做了鬼,也在暗中保護我。」

  「更因為有人在黑暗中為我打開了一扇窗,讓陽光可以照下來!」

  「我得到了這麼多照顧,為何要和你一樣化身為魔?」

  蘇雲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面色冷漠,性靈爆喝:「梧桐,從我的眼中滾出去!」

  少女梧桐嗤笑一聲,紅衣一捲,從他眼中消失,聲音悠悠傳來:「說得好!不過你我之間的半年賭約,你還是輸
  定了!」

  蘇雲哼了一聲,心中卻有些不安。

  他的眼中發生的事情,外人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少女梧桐如此恐怖。

  童慶羅與那些位西席先生已經開始動手,其中一位西席先生以自身的性靈神通觸動這座大殿的藻井,但見整座大
  殿立刻發生改變,建築劇烈震動,形態飛速變化!

  眾人趁著形態尚未確定之時向前趕去,等到塵幕天空的變化停止,那是一件新的性靈神兵形態,如同一座高塔。

  眾人站在塔下,只見高塔層層亮起,即將綻放威能將他們轟殺!

  宗先生喝道:「二爺,血祭!」

  童慶羅不由分說便將剛才與他頂嘴的那個童家靈士擊殺,那靈士一身鮮血被潑向塔身!

  那高塔被鮮血滋潤,一層層已經被點亮的塔身漸漸黯淡下來,宗先生大喜,哈哈笑道:「有用!有用!」

  童慶羅狂喜,哈哈笑道:「果然有用!我童家靈士,死得其所!」

  一位童家靈士撫掌笑道:「還是二爺英明!」

  眾人歡聲笑語,卻沒有人去關注那地上的屍體。

  蘇雲皺眉,抬步向高塔走去,他腳步剛動,便被童慶羅等人發現,連忙道:「前輩且慢!」

  蘇雲身上的蛟龍流轉,化作無數塵沙流入他的右手掌心,化作一塊木頭盒子。

  蘇雲輕輕一推,木頭盒子與塔身融合,他的面前,木塔立刻發生變化,出現一道門戶。

  他走入門戶之中,後方眾人紛紛衝來,試圖闖入門戶,卻見那門戶已然合攏。

  少女梧桐心中凜然:「他像是與塵幕天空融合了!是了,剛才那個小木頭盒子,一定是那個盒子的作用!那個盒
  子,是開啟塵幕天空的鑰匙!」

  她心中對蘇雲更加忌憚:「此獠老謀深算,心機深不可測,實在太可怕了,比領隊學長還要可怕!我居然還想拉
  攏他!」

  她這個人魔甚至都有些不寒而慄:「他一直都帶著鑰匙,一直都在冷眼看著我們一步一步走向絕境,而他則在陰
  暗的角落裡露出猙獰的笑容!」

  「他比我還像人魔!」

  她突然想起天門鎮劇變的那天,仙劍襲向天門鎮的那一幕,不由打個冷戰:「那麼多鬼神般強大的存在都死了,
  肉身全無,為何他活了下來?難道說他已經死了,他的性靈依附在自己的屍體上,他其實也是個人魔?」


  第0094章 劫火洞燃,世界俱壞

  塵幕天空的中心,一片塵埃晃動,從四四方方的牆壁中湧出,塵埃雲中,蘇雲邁開腳步走了出來。

  他的身後塵埃雲跟隨著他向前流動,在他的手掌心裡化作一個小方木塊。

  蘇雲收起木塊,抬頭看去,看到了上一個世界留下的劫灰大殿!

  他此刻便身處在這座神王大殿之中,大殿的中央被人開闢出來,兩旁堆滿了劫灰,熊熊的劫火依舊在燃燒,將劫
  灰燒得如同岩漿!

  大殿中央被開闢出的道路兩旁,如同熔岩般的劫灰中,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個個猙獰恐怖的怪物矗立在劫灰之中,
  承受著劫火的煎熬。

  那是一尊尊如同石雕般屹立在銅柱旁的兩排劫灰怪!

  這些劫灰怪比蘇雲第一次遇到的那隻劫灰怪更加高大,骨骼外生長,遍佈全身,血肉藏在骨內。

  他們胸前的骨骼如同車輪,身後的骨骼像是畫出的太陽,長著長長的骨刺。

  他們手中握著一桿桿比他們還要長的矛,矛頭卻是刀刃,有著略微彎曲的弧度。

  這些劫灰怪像是處在深眠之中,沒有任何動靜。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頭髮被燒焦的氣味,很是難聞。

  火浪的溫度極高,撲面而來,蘇雲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是腐敗的天地元氣被點燃散發出的能量!

  「如果說劫灰城是上一個世界的神靈所居之地,那麼這座大殿,便應該是神王所居之地!」他行走在火焰熊熊的
  劫灰前,打量兩旁,劫灰中的一尊尊劫灰怪有一種別樣的莊嚴肅穆,蘇雲低聲道:「劫火洞燃,世界俱壞,果真
  如此。這些劫灰怪倘若被人從劫灰中釋放出來,他們的實力恢復到巔峰之後,會有多強?能夠與天象境界的存在
  媲美嗎?」

  他對境界不太瞭解,也不知道天象境界到底有多強。

  蘇雲行走在兩排劫灰怪中央,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這些劫灰怪被封印在厚重的天地元氣的灰燼之中,依舊在承受
  劫火。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死亡。

  「樓班攤友交給我這把鑰匙,其目的是讓我來看看這些被鎮壓的劫灰怪是否還在嗎?」

  蘇雲行走在大殿之中,突然瞳孔微縮,只見大殿上空細沙如流,滾滾而來,圍繞著一塊巨大的劫灰瘋狂旋轉!

  那塊劫灰中火光熊熊,隱約可以看到一尊體型無比龐大的劫灰怪!

  他心頭大震:「這才是真正的劫灰神王!」

  劫灰和劫火中的劫灰怪實在高大,威嚴,借助劫火的光芒,蘇雲能夠勉強看到這劫灰怪並非是站在劫灰中,而是
  端坐在那裡,手中握著高大的權杖,身後的座位也與眾不同,有著車輻狀四面延伸鋒利骨刺!

  他坐在那裡,甚至比剛才蘇雲所見的劫灰怪還要高出許多,蘇雲估摸計算一下,這尊劫灰神王倘若站起身來,只
  怕與他在天市垣文聖廟遇到的那個巨型鬼怪差不多,有十來丈高!

  「樓班攤友要我來看的,正是這個劫灰神王!他擔心這尊劫灰神王會從他的鎮壓下逃脫!」

  蘇雲仰望這尊劫灰神王,心神悸動,感受到無以倫比的壓迫感!

  上個世界的神王,其力量恐怕是聖人那樣的存在!

  從殿外流來的細沙,正是塵幕天空這件大聖靈兵的一部分。

  塵幕天空的細沙並非試圖磨滅劫灰或者熄滅劫火,而是在外圍不斷消磨那劫灰神王的力量,讓劫火更容易將其煉
  死。

  然而如此強大的存在,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亡?

  蘇雲突然有一種心悸的感覺,接著便是咚的一聲震動,讓他悶哼一聲,身不由己倒飛而去,飛出六七丈遠這才落
  地!

  他露出駭然之色,將他震退的是心跳聲,從那劫灰封印的寶座上傳來的心跳聲!

  劫灰神王的心跳!

  這尊劫灰神王的心跳很慢,可能幾天時間才會跳動一下,但他心跳一下掀起的震動,竟然能將蘇雲這樣的靈士震
  飛出去,可想而知他的實力是何等驚人!

  而且這還是他被封印的情況下,倘若他吸收了足夠多的氣血,其實力恐怕更是有著天翻地覆的提升!

  「整個朔方城的人,都不夠他殺的!」

  蘇雲額頭冒出冷汗,突然想到了關鍵:「人魔梧桐這次來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放出這尊劫灰神王,讓他製造殺
  戮,而她則可以趁機提升實力!她是借助眾生的魔性來提升實力的!」

  他終於想出人魔為何每次出現都要製造殺戮,製造殺戮或許並非是人魔的目的,掀起動盪中人們的恐慌和暴亂,
  人性淪喪化作的魔性,恐怕才是人魔的目的!

  人魔,可能是靠眾生的魔性來快速提升實力!

  自從遇到少女梧桐以來,蘇雲便發現她的行為舉止很是怪異,看起來不像是傳說中的那樣十惡不赦。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人魔的處事風格!

  就在此時,蘇雲突然聽到哢嚓一聲輕響,他急忙循聲看去,只見剛才的那聲心跳,竟然將一尊劫灰怪神將體表的
  劫灰震破一線!

  劫火從那塊劫灰的裂縫中洩露出來,火舌閃動。

  「糟了!」

  蘇雲頭皮發麻,突然又是哢嚓一聲,那塊劫灰裂開的縫隙更大。

  他心頭一跳,不假思索取出木頭盒子,木頭盒子飛速化作一口木劍。

  蘇雲探手把木劍抓在手中,腳下用力一縱,騰空而起!

  「哤咕--」

  龍吟自他胸腔中響起,他的元氣在一剎那以無比恐怖的速度運行,帶動身體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直奔他的右臂右
  手,以及手中的木劍而去!

  他的體內,身軀如同天地,天地內藏洪爐一口,洪爐四壁浮現出應龍、開明、饕餮、窮奇四大神聖!

  元氣在這四大神聖的圖案中奔流不息,與虛空中的天地四種元氣建立感應。

  蘇雲甚至感覺到自己身後似乎浮現出四大神聖的虛影,讓他的氣血變得更加狂暴,氣血奔流速度更快!

  他揮動木劍,自下而上,斬入那塊劫灰的裂縫!

  這一瞬間,蘇雲甚至聽到自己的氣血奔流太快,傳來的澎湃聲響,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右臂肩頭肌肉因為氣血湧來
  太快而一下子膨脹了數倍!

  他還感覺到自己的上臂血脈在飛速變粗,上臂肌肉急劇膨脹,變得無比粗壯!

  他狂暴的氣血甚至刺破所有細微的血管,從一個個毛孔裡滲透出來。

  「自從修煉了大一統功法,我的身體,好像變得更強了!」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從前他施展這一招時,手臂細微血管會炸開,讓整條手臂血肉模糊,肌肉肌腱
  都會被撕裂。

  而現在,他的氣血運行比從前更加狂暴,甚至狂暴了數倍,但是右臂的負擔卻沒有以前那麼大。

  「難道是大一統功法的作用?」

  當這股氣血傳遞到蘇雲手中的木劍中時,木劍表面無數個細小無比的方塊表面,一個個奇異的紋理亮起,讓木劍
  變得金光燦燦,表面浮現出鋒利無匹的劍芒!

  那一劍切入劫灰,如同剖在豆腐上,如入無物!

  就在此時,只聽轟隆一聲,那塊劫灰炸開,被封印在劫灰中的劫灰怪身染熊熊燃燒的劫火,破灰而出!

  那劫灰怪對刺入自己腹臟的木劍不管不問,手中的彎刀權杖直接向蘇雲的頭顱斬下!

  這一杖刀劈落,還未來到蘇雲頭頂,蘇雲便感覺到頭腦之中的一切氣血被壓迫得回流,腦中一片空白!

  這便是上個世界的神的實力!

  哪怕這些劫灰怪被埋在劫灰之中不知多少年,被劫火焚燒了不知多少年,他們的實力依舊遠超蘇雲這樣的靈士!

  僅憑氣息壓迫,他便足以將蘇雲壓死,更別說他手中還有造型奇異的杖刀!

  蘇雲根本來不及抵擋這一刀,只能傾盡所能的催動木劍,施展出仙劍斬妖龍那一招,但就算是他用這一招將那大
  劫灰怪斬殺,自己也會被劫灰怪劈死!

  嘭!

  如中敗革般的聲音傳來,那大劫灰怪的杖刀斬在一片殘缺半球形大幕之上!

  蘇雲腦中氣血再度湧來,視線恢復,只見塵幕天空所形成的牆面飛出一道沙幕,擋在他的頭頂。

  那大劫灰怪這一擊力量剛猛無比,刀鋒劈在沙幕上時,一股肉眼可見的氣流呈環狀向四面八方濺射,氣流撞擊在
  大殿的柱子上,發出咻咻的響聲,彷彿鋒利無比的刀平斬在柱子上!

  蘇雲劍光將那大劫灰怪剖開,然而那劫灰怪卻還未死,振翅後退,從劫火中穿過,消失在這座神殿的陰暗之中。

  蘇雲驚魂甫定,謹慎的握住木劍,審視四周的黑暗。

  這時,他突然生出一種無比奇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自於掌控。

  他感覺到自己突然間可以掌控大殿四周的牆壁,也即是樓班的大聖靈兵,塵幕天空!

  剛才他在全力催動手中木劍之時,他感應到了整個塵幕天空,感應到塵幕天空的形態,甚至感應到塵幕天空這件
  大聖靈兵中每一粒沙塵的變化!

  他的靈界中,自己的性靈面前,彷彿出現了無數塵沙的虛影,他的性靈可以控制著這些塵沙做出任意的變化!

  甚至,在他的靈界中,塵幕天空的虛影完全呈現出來,他可以看到塵幕天空內部的變化,看到被困在塵幕天空中
  的童慶羅、少女梧桐、全村吃飯等人!

  他覺得,他甚至可以掌握這些人的生死!

  這種奇妙的景象,如墜夢境!

  不過話說回來,靈界本來就是夢境發生的地方,靈士利用靈界來掌控靈兵,自然是理所當然。

  現在,蘇雲終於明白為何樓班說這木頭盒子是鑰匙了。

  他現在握住這枚「鑰匙」,感覺就像是打開了整個寶庫,寶庫中的一切寶藏都出現在他的面前!

  而且這枚「鑰匙」千變萬化,可以化作不同的靈兵形態,著實是玄妙無比。

  突然,羽翼震動聲傳來,蘇雲急忙看去,視線卻被劫火擋住,無法看到火焰後的東西。

  下一刻,羽翼震動聲從他身後傳來,蘇雲轉身,然而羽翼震動聲卻從他頭頂傳來,他立刻飛速後退,抬頭往上
  看去。

  他後退速度極快,但是他卻沒有看到,那大劫灰怪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身後,手拄著杖刀,雪白的眼睛只有
  綠豆大小的眼瞳死死的盯著他,等著他自動送上門來。

  蘇雲抬頭往上看,眼珠子卻沒有動,而是盯著對面的牆壁,牆面上劫火晃動映照出他自己的影子和另一個高大
  無比的影子。

  那高大的影子揮起杖刀,向他的影子斬下!

  嘭!

  蘇雲的影子後方突然多出一朵沙雲,將這一刀擋住,與此同時,蘇雲右手穿過左臂彎,一招和光同塵施展出來!

  但見沙雲化作一輪大日,將那高大影子轟得飛上半空,狠狠撞擊在這座神殿的天頂!

  蘇雲招式一變,從和光同塵化作日月疊壁養氣篇的烏飛兔走,但見一輪輪明月和太陽從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中飛
  出,嘭嘭嘭轟擊在天頂處那劫灰怪的身上!

  蘇雲收了招式,只見那劫灰怪從天頂墜落,啪嗒一聲摔在他的面前,杖刀丟在一邊。

  那大劫灰怪雙手撐地,掙扎起身,突然沙雲化作一頭小山般的金猿從天而降,一拳砸在他的腦袋上,將他頭顱砸
  得陷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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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6 00:13:09 |只看該作者
  第0095章 墮落成魔

  嘭!嘭!嘭!

  那金猿一拳又一拳砸下,砸得整個大殿都在抖動,終於,大劫灰怪不再動彈。

  只見這隻大劫灰怪被砸得半個身子都栽入地下,上半身骨骼盡斷,黑血咕嚕咕嚕往外湧,很快化作一粒粒劫灰堆
  在一起。

  蘇雲直起腰身,他面前的巨型金猿也隨著他而直起腰身,與他的動作一模一樣。

  剛才就是蘇雲控制著這頭塵沙所化的巨型金猿,將大劫灰怪活活錘死!

  「塵幕天空真是強大!」

  蘇雲驚嘆,輕輕抬手,只見巨型金猿化作塵沙,塵沙中一隻大手飛出,將這隻大劫灰怪屍體拉起。

  突然,他右臂有些無力,垂了下來。

  剛才動用仙劍斬妖龍那一招,右臂無法完全承受那股衝擊力,還是傷到了血脈和肌肉。不過相比修煉大一統功法
  之前,他的身體已經強健了許多!

  蘇雲深信,只要自己修成十二種感應篇,與洪爐嬗變融合,自己絕對可以毫無滯礙的發揮出仙劍斬妖龍這一招的
  全部威力,並且不會傷到身體!

  「可惜,這個大劫灰怪被我打死了,否則倒可以送給董醫師,當做我以後在他那裡治傷的藥費。」蘇雲暗暗惋惜
  。

  塵幕天空的威力超出了他的想像,剛才他用仙劍斬妖龍也未能將這隻大劫灰怪斬殺,但是利用塵幕天空,幾乎是
  不費什麼力便將這只劫灰怪格殺。

  這只是塵幕天空一小部分威力而已。

  他礙於自己的修為,無法將塵幕天空的威力發揮出來,只能調動一部分塵幕天空。

  他能感覺得出,塵幕天空的威力絕非僅僅是以塵沙化作各種形態提升招法威力那麼簡單,這件寶物真正的威能,
  恐怕超乎想像!

  因為,就在剛才他與大劫灰怪戰鬥之時,他察覺到自己的思維觸角彷彿在飛速向四面八方延伸,與三十六樓宇群
  落下方的銅柱聯繫在一起!

  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觸覺在瘋狂生長,與那些銅柱相連,並且通過銅柱連接到一座座高樓廣廈之中!

  他甚至感覺到整個城市彷彿變成了他的靈兵,他甚至可以掌控整個朔方城的樓宇,整個朔方城的雲橋!

  「朔方城,其實是被樓班攤友煉成了一整個靈兵,這個靈兵大的不可思議,每一座樓宇大廈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個
  體,每一道雲橋也都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

  蘇雲看著手中的塵沙漸漸化作一個小方木塊,心道:「我手中的這個小方木塊,就是開啟大聖靈兵塵幕天空的鑰
  匙,而塵幕天空可以連接朔方城所有個體,將朔方城化作一個莫大的靈兵,鎮壓地底劫灰城!」

  他吐出一口濁氣:「但是,誰有如此龐大的法力,可以催動整個朔方城?把一座入雲的樓宇作為靈兵,恐怕都可
  以累死左僕射那樣的人物了。」

  他搖了搖頭,樓班把整個朔方城統一成一個靈兵,但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擁有這麼雄渾的法力,將整座城祭起!

  「所以,想看到整個朔方城變成一個巨型靈兵,爆發所有威力威能,恐怕是沒可能了。」

  蘇雲不禁悠然神往,倘若真有這麼一個人,把整個朔方城三十六座樓宇群落所有建築的威力威能,統統激發,把
  朔方城地底一根根巨型的銅柱威力威能統統激發,那該是何等壯觀的一幕?

  「不可能有法力如此雄渾的人……」

  蘇雲搖了搖頭,低聲道:「不過樓班攤友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尋找到這樣一個人!」

  樓班留下塵幕天空的目的,是尋找一個傳人鎮壓地底的劫灰城,鎮壓劫火與劫灰怪。他久尋無果,因為裘水鏡的
  緣故,於是也選擇了蘇雲,把開啟塵幕天空的「鑰匙」交給蘇雲。

  但蘇雲覺得,自己並非最佳人選。

  現在他自身難保,連帶著二哥花狐他們在朔方求學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更何況擔負起鎮壓劫灰城這個重任?

  「罷了,我先離開這裡,把大劫灰怪的屍體送到董醫師那裡,能賣多少錢便賣多少……糟了!」

  蘇雲突然臉色微變,他的靈界中性靈這時才注意到,童慶羅、少女梧桐等人,竟然已經來到了塵幕天空的邊緣!

  他剛才全神貫注對付劫灰怪,渾然沒有留意到這幾個人!

  童慶羅和少女梧桐等人一路血祭,已經把童家的靈士和幾個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也給擊殺獻祭了!

  原本加上蘇雲,他們一共四十六人,現在只剩下童慶羅、少女梧桐、全村吃飯和宗先生四人。

  其他人,都已經被他們血祭給了塵幕天空!

  「他們再前進一步,便會進入這座上古神殿!」

  蘇雲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間塵幕天空形成的牆壁便如他心中所想那般,內外顛倒,內外換了一遍!

  蘇雲呆了呆,讚嘆道:「真是一件好寶貝兒。」

  他邁步向外走去,劫灰怪的屍體則被塵沙包裹起來,送入牆壁之中。

  蘇雲剛剛走出那堵牆,卻見牆壁晃動一下,童慶羅四人先後從牆中走出,突然童慶羅身後烈焰熊熊,一股洪荒巨
  獸般恐怖的氣息噴湧而出,震驚眾人!

  蘇雲還從未見過如此霸道的氣息,但見童慶羅身後的烈火之中一隻粗壯無比的鳥爪探出,抓住那位宗先生!

  宗先生又驚又怒,厲喝一聲,元靈從靈界中浮現出來,不由分說便要催動神通!

  卻在此時,童慶羅身後烈火之中七彩斑斕的羽毛蜂擁往外生長,一隻巨型畢方探出頭來,長長的鳥喙向下一啄,
  將宗先生的元靈連同神通一起啄得粉碎!

  宗先生也被那巨型鳥爪捏得眼耳口鼻流血不斷,聲音嘶啞道:「羅二爺,你這是做什麼……」

  童慶羅面色猙獰,冷笑道:「宗先生,我不獻祭了你,還能獻祭兩位前輩不成?要怪,就怪到現在都沒有走出這
  堵破牆!」

  宗先生骨骼劈哩啪啦作響,被巨型畢方的鳥爪生生捏斷,終於吐出最後一口氣:「你娘,已經走出來了……」

  他說罷,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童慶羅呆了呆,這才想起打量四周,他們的確不是身處牆壁之中,反而是來到外面的殿外廣場上!

  他們沒有如預料的那般走入四面牆中的大殿,反倒走了出來!

  童慶羅連忙鬆手,陪笑道:「宗先生,是我錯了,還望先生勿怪。宗先生,宗先生……」

  宗先生屍體滾落在地,不再動彈。

  蘇雲悄然無息的來到少女梧桐身後,見狀不由心頭一跳。

  童慶羅身後的那畢方神鳥給他一種無比凶悍的感覺,根本不像是凡間的凡鳥!

  蘇雲見過真正的畢方,在天門後的世界,仙圖之中,他曾經見到過兩隻畢方神鳥比翼翱翔,對抗天劫!

  仙圖中的神鳥畢方,與童慶羅身後的神鳥畢方,幾乎一模一樣!

  甚至蘇雲所觀想的神鳥畢方,未必有童慶羅神通所演化的神鳥畢方精細,顯然,童家有人見過真正的畢方!

  突然,少女梧桐低聲道:「童家格過真正的畢方神鳥。」

  蘇雲心中凜然,低聲稱是。

  全村吃飯焦叔傲這才注意到他的到來,驚出一身冷汗。

  「二當家的,我們走出來了,沒有尋到劫灰神王,也沒有得到大聖靈兵。」

  少女梧桐突然出聲道:「二當家的卻殺了二十二位童家子弟,二十二位童家千辛萬苦栽培出來的靈士。」

  她的聲音輕柔,給人一種撫慰心靈的感覺,彷彿是潛入你的心裡,對你的內心對你的思想說話。

  蘇雲心中頓時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覺。

  童慶羅面色灰敗,彷彿一下子衰老下來,喃喃道:「前輩,我該怎麼做?我該做什麼……」

  少女梧桐繼續道:「除了這些童家的靈士,還有十八位朔方學宮的西席先生,他們都是朔方學宮教土木建築的,
  這些西席統統死在這裡,剛才還有這麼多礦工眼睜睜的看著你殺死了宗先生。」

  童慶羅眼中充滿了森森殺氣,目光向廣場上那些正在把黑石棺往負山獸背上運的礦工掃去,嘿嘿笑道:「前輩,
  我該怎麼做?」

  先前他只是惶恐不安的詢問,而這一次雖然依舊是在問,但他心中卻彷彿已經有了辦法。

  少女梧桐還是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陳述利害,柔聲道:「畫壁先生也是死在這裡,他的死雖然與你無關,但是
  太學院會把他的怪罪在你的頭上。你的大兄童慶雲,他根本不會為你洗脫罪名,因為他洗脫不了。為了不讓你連
  累童家,他只有忍痛殺了你。」

  「哈哈哈哈!」

  童慶羅突然大笑起來,瘋魔了一般,聲音淒厲:「我為童家幹過多少醜事,做過多少不為人知的勾當,大兄豈會
  殺我?大兄不會殺我!」

  他的面色陡然陰沉下來,面目猙獰恐怖,自言自語道:「沒錯,大兄會殺我,他一定會殺我滅口,他是這樣的人
  ……」

  蘇雲看到他這幅表情,不由打個冷戰,低聲道:「梧桐,不要說了。」

  少女梧桐輕聲笑道:「我並沒有蠱惑他,你也聽到了,我沒有說出一句蠱惑他的話。我只是告訴他利與害,至於
  如何取捨,在他自己。」

  蘇雲蹙眉。

  少女梧桐的確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蠱惑人心的話!

  但這才是最可怕的,因為童慶羅越來越像是一個被魔性魔心控制了的魔頭!

  「但是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嘿嘿嘿嘿……」

  童慶羅面容越發扭曲,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他身後的元氣噴湧而出,化作熊熊的畢方神火!

  那畢方神火蘊藏七色,原本絢麗無比,但是此刻神火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

  「只要我殺了這裡所有的人,釋放出所有的劫灰怪!」

  童慶羅放聲大笑,聲音震耳欲聾,笑聲淒厲,笑容扭曲:「便可以把這些童家靈士和西席先生的死,推到劫灰怪
  的頭上!哈哈,那時便無人知道他們是死在我的手中了!」

  他的身後元氣所化的畢方神火中,錦繡團簇的羽毛從火焰中湧出,化作翼展十多丈的龐然大物,神鳥畢方!

  神鳥畢方一身羽毛華麗無比,然而此刻畢方卻在變黑,變得與劫灰一樣黑,與童慶羅身後的魔火一樣黑!

  巨大的畢方神鳥振翅長鳴,呼的一聲黑色羽翼張開,羽翼下遍佈魔火。

  童慶羅整個人似乎扭曲了起來,彷彿變成了人魔,興奮的看著廣場上那些礦工、負山獸和童家的靈士:「殺光他
  們!」

  呼--

  黑暗畢方振翅飛出,殺向廣場。

  廣場上頓時一片混亂,儒士童軒厲聲道:「二爺瘋了!快跑!快跑啊--」


  第0096章 劍斷劫灰山

  那廣場上一頭頭負山獸沿著被開墾出來的道路狂奔,一個個礦工也紛紛現出原形,變成一隻隻妖怪,一邊哭喊,
  一邊瘋狂逃遁!

  上空黑暗畢方振翅殺來,卻不是殺向他們,而是抓起負山獸背上的一塊塊巨大的黑色石棺,將石棺抓到空中,扔
  了下來!

  嘭嘭嘭!

  一個個黑石棺砸在地上,石棺裂開,石棺中被封印的劫灰怪呼吸到空氣,一個個飛速甦醒。

  嘭嘭的聲響不斷傳來,石棺相繼炸開,劫灰怪破棺而出,振翅飛上空中,對那些逃竄的礦工、童家靈士出手。

  時不時有人被抓住,手舞足蹈的飛上空中,被啃噬了一身血肉,帶血的骨架被丟下來!

  甚至連負山獸這等龐大的巨獸也往往被三五個劫灰怪抓起,帶入空中,沒多久便被吃光!

  童慶羅哈哈大笑,瘋狂的催動黑暗畢方向廣場上其他黑棺抓去,破壞這些石棺,釋放出更多的劫灰怪。

  「殺死所有知情人,我便還是大兄器重的二當家,我便還是童家的羅二爺!」

  童慶羅如同一個魔王,魔性越來越重,越來越瘋狂,聲音淒厲卻充滿了快意:「所謂污點,只要沒有人知道,便
  不算污點!」

  蘇雲站在少女梧桐身後,沉聲道:「梧桐,妳見多識廣,妳一定知道如何才能殺死他,對不對?」

  少女梧桐身軀僵硬,感受到蘇雲體內傳來的殺意,顯然,她若是不說出如何殺死童慶羅,那麼蘇雲一定會對她下
  手,將她剷除!

  蘇雲來自天市垣無人區,是在妖怪堆裡長大的,絕對不會坐視這些礦工妖怪被劫灰怪屠殺一空!

  但是蘇雲倘若去殺劫灰怪,那麼童慶羅一定會向他出手,所以蘇雲要解決這次危機,必須先除掉童慶羅。

  少女梧桐噗嗤笑出聲來,悠然道:「蘇士子,你知不知道,我為何一直帶著焦叔傲?我的實力雖然不強,但是焦
  叔傲的實力卻很強!」

  焦叔傲站在蘇雲背後,龍牙劍握在手中,指著蘇雲後腦勺,淡淡道:「你動她,你死。」

  「焦叔,我們是同鄉!」

  蘇雲咬牙道:「這些妖怪,也是我們的同鄉!」

  焦叔傲面無表情。

  突然,他身後的那堵牆中有塵沙湧出,化作一隻大手將他捏住!

  焦叔傲又驚又怒,急忙以氣血催動龍牙劍,龍牙劍呼嘯飛出,向蘇雲刺去,蘇雲手中塵沙浮動化作一口木劍,抬
  手一揮。

  錚!

  龍牙劍斷裂,跌在地上。

  「臭小子又斷我劍!」

  焦叔傲氣極,猛地化作毒蛟龍,張開血盆大口,嘴裡少了幾顆龍牙,四下裡漏風,怒道:「等回鄉之後看我怎麼
  收拾你!」

  「焦叔,這件事與你無關。」

  蘇雲控制著塵幕天空,淡淡道:「梧桐,妳我之間再無阻礙,我那一劍的威力再加上手中的木劍,是否能將妳斬
  殺?」

  少女梧桐笑道:「你卻殺不了童慶羅那樣的天象境界大高手。天象境界與蘊靈境界之間,相隔著元動、驪淵境界
  ,即便你催動塵幕天空,你所能催動的威力也是有限。」

  蘇雲緩緩催動氣血,體內的氣血開始狂暴,少女梧桐感受到他的凜冽殺意,這才道:「但是童慶羅已經陷入瘋魔
  之中,他的心境出現了極大的破綻,劫火便是針對崩壞的心境所誕生的破滅之火。」

  蘇雲心中微動,身後的牆壁突然向兩旁分開,露出暗紅色的古老神殿。

  少女梧桐沒有回頭,吃吃笑道:「我感受到了上古神王的氣息。這裡面果然鎮壓著一尊神王,呵呵,你用神王身
  上的劫火點燃劫灰,灑在童慶羅身上,別說他是天象境界,就算是征聖境界,也難逃一死!」

  蘇雲當機立斷,袖筒中的劫灰飛出,被他碾碎成粉末。

  他控制塵幕天空一部分塵沙裹挾著劫灰粉末飛向童慶羅。童慶羅此時已經陷入瘋狂之中,身後的魔火中一隻又一
  隻黑暗畢方振翅飛出,將一口口黑棺砸碎,他渾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經沾染了劫灰。

  這些劫灰是蘇雲斬殺大劫灰怪之後得到的劫灰,落在他的魔火之中,立刻被點燃,但卻是黑色的火焰。

  古怪的是,劫灰被正常的火焰點燃時會讓人感覺到元氣修為瘋狂提升,但是被劫火點燃時,卻是另一番景象。

  童慶羅身遭魔火熊熊,直衝上方的劫灰山,對山中廣場上的所有人大開殺戒,就在此時,蘇雲已經控制塵沙將劫
  灰神王身上的劫火引來!

  那劫火一路順著劫灰不斷燃燒,燒得劫灰嗤嗤作響,很快來到童慶羅身後!

  唰--

  童慶羅突然慘叫一聲,身上劫灰頓時被點燃,劫灰燃燒,他的元氣也跟著燃燒,緊接著這股劫火一下子燒到他的
  靈界之中,燒到他的元靈身上!

  童慶羅冒出眼耳口鼻中恐怖的劫火,整個人如同透明的一般,在廣場上狂奔。

  蘇雲看著這一幕,心中也不禁駭然。

  他也曾借助劫灰燃燒時散發出的強橫元氣幫助自己戰鬥,卻沒想過劫灰被劫火點燃時竟會是如此恐怖!

  童慶羅這樣的天象境界大高手,竟然被燒得慘叫連連,毫無抵抗之力!

  幾個呼吸過後,童慶羅終於不再奔跑,噗通倒地,化作了一堆燃燒著的黑色晶體,赫然是一堆劫灰!

  而那些撲殺眾人、摔爛黑石棺的畢方魔鳥,早就在童慶羅被劫火點燃時便逕自崩塌,消失不見。

  蘇雲鬆了口氣,立刻操控塵幕天空,在他元氣操控下,只見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中一頭頭神獸殺出,應龍、畢方
  、開明、窮奇、饕餮,還有一條條蛟龍。

  畢方和應龍在空中搏殺劫灰怪,開明、窮奇、饕餮則在地面撲殺劫灰怪。

  以蘇雲自身的實力,對付一兩隻剛剛復甦的劫灰怪尚且罷了,對付幾百隻劫灰怪,那就不可能了。

  但是站在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前,掌控著塵幕天空這件大聖靈兵的力量,他同時對抗那數百隻劫灰怪絲毫不在話
  下!

  不僅如此,他還有餘力控制更多的塵沙,撲殺那些向他們衝來的劫灰怪。

  這些劫灰怪只是小劫灰怪,並非是神殿中的大劫灰怪,倘若是大劫灰怪,哪怕只是一隻,都需要全神以對,否則
  隨時可能陰溝裡翻船。

  很快,劫灰山中的劫灰怪便被他紛紛格殺,但還是有不少劫灰怪逃出這座山,衝入劫灰城。

  今晚,注定是劫灰廠不安穩的一夜。

  蘇雲散去塵沙,放開焦叔傲,向外走去,沉聲道:「梧桐,焦叔,你們盡快離開這裡。我要埋葬這條通道!」

  少女梧桐快步跟上他,笑道:「你把通道埋起來又能如何?童家的人還是會挖出來。你埋不了人心中的慾望。這
  劫火,終究還是會把世間點燃!」

  蘇雲不作答,快速從通道中走出,一路上他身後狂沙滾滾,如同滔天浪潮不斷向前湧動,化作各種神獸形態,將
  那些受驚受傷的礦工捲起,送到外面。

  終於,他們走出這條山中通道,蘇雲左手持劍,手中木劍被他狂暴的元氣灌入其中,無數細小的木塊被元氣激發
  ,彼此之間相互碰撞變得更加緊密!

  木劍錚錚作響,發出一股股奇異的劍嘯!

  與此同時,山中的塵幕天空所化的牆壁之中,塵沙四起,組成一口巨大的寶劍,寶劍的一端在牆壁中,另一端則
  順著通道來到蘇雲的面前!

  「姓蘇的!」

  少女梧桐咬牙,氣急敗壞道:「你!」

  她剛剛說出這個「你」字,蘇雲左手中的木劍已起,同一時間,塵幕天空所化的巨劍也在做出相同的動作!

  蘇雲揮劍,舞動,自下而上,施展出那一招劍法!

  傳說中的仙界、長生世界中的劍法!

  這一劍自下而上撩起,隨著蘇雲的身體旋轉,劍光也在升起的途中圍繞蘇雲轉了一圈!

  哢嚓!

  哢嚓!

  一聲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傳來,少女梧桐和全村吃飯焦叔傲呆呆的看著那一幕,無比壯觀一幕!

  只見塵幕天空所化的巨劍從山體之中探出,一路切割,竟然從山地的通道,圍繞著山體從地到上,切了一遍!

  那劍光從劍體內滲透出來,劍芒耀世,甚至將這地底劫灰城照得雪亮!

  蘇雲收劍,左手微微顫抖,他的身體強度還是難以承受仙劍斬妖龍這一招的氣血衝擊。

  山體中的劍光也自散去,無數塵沙紛紛回到那四面牆中,依舊鎮壓著上古時代的神殿和殿中的劫灰神王。

  「姓蘇的,你永遠也不要低估人們的貪婪和人心的魔性!」

  少女梧桐咬牙,轉身走去:「叔傲,我們走!」

  焦叔傲連忙跟上她,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傳來,那座劫灰山突然向下墜去,無數山石將通道填得滿滿當當!

  灰塵撲面而來,將蘇雲和少女梧桐、焦叔傲等人淹沒。

  等到灰塵漸漸散去,蘇雲四下看去,只見少女梧桐和焦叔傲已經不見了蹤跡。

  他放下心來,手中的木劍化作一個小方木盒子飛入他的袖筒中,劫灰城中依舊一片混亂,劫灰廠的礦工在逃命,
  還有不少劫灰怪在半空中飛來飛去,搜尋活人。

  城中還有不少靈士,除了童家的靈士之外,還有來自朔方學宮的士子,進入這裡平亂。

  然而劫灰怪已經吃了不少人和負山獸,實力越來越強,實力最高的,已經可以媲美元動境界的靈士!

  以童家和朔方學宮的實力,平息這場動亂不在話下,但是負責鎮守此地的朔方學宮士子實力都不是太高,真正實
  力高明的靈士多數被童慶羅殺死在四面牆中!

  蘇雲心中一沉:「倘若被這些劫灰怪衝到外面,在朔方城中大開殺戒的話……」

  「阿彌陀佛--」

  突然,蘇雲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一處礦洞中傳來,正是塗明和尚的笑聲:「發財了,這次我們釋迦院發財了!
  這件事,童家沒有堆積如山的青虹幣,絕對擺不平!阿彌陀佛,我們他娘的發財了!諸位師弟,隨我殺光他們,
  善哉善哉!」

  一眾文昌學宮釋迦院的僧人魚貫湧出礦洞,佛光大放,向劫灰怪痛下殺手!

  「塗明大師來得倒巧得很!難道他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面,等著這次發財的機會?」

  蘇雲鬆了口氣,眨眨眼睛:「或者說,他是那個偽裝成礦工的大帝上使?有這個可能!等回去遇到他,一定要試
  探一下!」

  他拋起神仙索,飛上空中,在神仙索上疾行,目光閃動:「那麼,童家到底將藏著劫灰怪的黑石棺運往何處?童
  家又有什麼目的?」

  遠處,一道佛光照來,照在蘇雲疾行的身形上。

  塗明和尚仰望空中的蘇雲,面帶笑容,寶相莊嚴,低聲道:「不愧是老瓢把子看中的人物,做事實在太利索了。
  老瓢把子讓我查劫灰廠,我查了半年都沒有查出頭緒,而他半個晚上,便把劫灰廠連根拔起……」

  他長舒一口氣,看向劫灰城,低聲道:「鬧出這麼大的事,現在童家無法再把持劫灰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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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6 23:48:09 |只看該作者
  第0097章 何謂大器?

  神仙索上,蘇雲縱身躍下,捏著繩頭身形飛速向下墜去,突然他一抖神仙索,只見神仙索再度平鋪在空中。

  他落在神仙索上,繼續疾行。

  如此再三,沒多久他便從劫灰城的城中心來到城外。

  蘇雲停下,站在空中四下打量,地底劫灰城極為龐大,幾乎與朔方城的面積相當,他站在高處搜尋良久,這才尋
  到那些運送黑石棺的負山獸。

  此刻已經有不少負山獸已經離開了劫灰城,從地底另一條道路離開。

  「聽那位上使的意思,童家是最近才開始運送劫灰怪,昨晚全城捕殺老無人區妖魔,昨天肯定沒有運送。劫灰廠
  外已經有十幾尊劫灰怪石雕,這說明童家已經運送了十多次劫灰怪,每次都會有幾隻劫灰怪逃出去,造成動亂。
  」

  蘇雲目光閃動,在空中腳踩神仙索疾馳,跟著那幾頭負山獸。

  下方的那幾頭負山獸背上沒有靈士坐鎮,有幾個靈士正在與劫灰怪廝殺,無暇顧及獸背上的黑石棺。

  「上一次童家運送劫灰怪,應該是我剛進城的那天晚上,有一隻劫灰怪從礦洞逃出。塗明大師也就在那次勒索童
  家幾塊青虹幣。」

  蘇雲順著神仙索從負山獸上方經過,心道:「那麼也就是說,童家是在最近一兩個月才開始運送劫灰怪的。最近
  一兩個月……」

  他面色有些凝重,人魔也是在這段時間被人從葬龍陵釋放出來的,而且更為奇異的是,那人是假全村吃飯焦叔傲
  之手來釋放人魔。

  那個人首先用真龍類的神通救走焦叔傲,把焦叔傲送到葬龍陵,人魔趁機蠱惑焦叔傲,讓焦叔傲以為人魔就是龍
  靈。

  人魔就此依附在焦叔傲的身上,指點焦叔傲破解了靈囚困天籠,之後便是人魔入城!

  也就是說,釋放人魔和童家運走黑石棺,這兩件事幾乎是同時進行的!

  「難道童家與領隊學長有關?可是大考那晚,童家的表現很正常……朔方城的水,真黑,真混,而且深得很!」

  蘇雲打個冷顫,他發現,自己居然開始對這個案子有興趣了!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下方,木橋盤旋,漸漸越升越高,負山獸馱著一塊塊黑石棺向上攀登。

  那木橋兩旁有著發出昏暗光芒的劫灰燈,每一盞劫灰燈都是朝向外的一半被擋住,朝向橋面的一半有暗光照出。

  而且橋面上也被人塗滿了劫灰粉,整個橋都是昏暗無比,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這裡有
  一道木橋。

  負山獸便是沿著這道木橋不斷向上,大約上行六十丈,蘇雲終於看到了那個隱藏的礦洞。

  這礦洞外面有一片凸出的大石,如同簷臺,恰恰將礦洞擋住,再加上木橋塗滿了劫灰,從這裡走根本不慮被人發
  現!

  負山獸走到礦洞中,蘇雲也悄然落在其中一頭負山獸的背上,站在黑石棺上,負山獸載著他沿著礦洞向外走去。

  這頭負山獸沒有走多遠,突然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後方的礦洞坍塌。

  「應該是剛才那幾個童家的靈士用神通把礦洞打塌,遮掩住痕跡。想來那道塗滿了劫灰的木橋,也會被他們破壞
  掉。」

  蘇雲思索道:「經過這一夜的騷亂,童家已經不可能保住劫灰廠,今後也無法往外運送劫灰怪,劫灰廠多半會被
  官府和城中的大世家大勢力把持。」

  礦洞中,每隔幾十步便是一盞劫灰燈,每走幾十步負山獸便會轉一次彎,地勢極為複雜。

  蘇雲腦海中浮現出裘水鏡交給他的那張劫灰城地理圖,與負山獸所經過的礦洞相互對照,計算負山獸經過的路線
  。

  「水鏡先生應該沒有來過這裡,那麼他是怎麼得到如此清晰的劫灰城地理圖的?」

  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好奇心便無法遏制:「這麼說,那個上使要麼是水鏡先生,要麼是找過水鏡先
  生,把地理圖給了他一份。也就是說,水鏡先生肯定是認識上使!」

  這時,突然他身後一個聲音傳來:「你是何人?」

  蘇雲心頭一突,轉過身來,只見一個儒士縱身一躍,跳到另一頭負山獸的背上。

  剛才應該就是此人以神通轟塌礦洞,隱藏童家偷運黑石棺的痕跡!

  蘇雲滿臉憨厚笑道:「我是採劫灰的……」

  「採劫灰的?」

  那中年儒士冷笑一聲,道:「幾個月前,你在天市垣無人區採劫灰嗎?你以為抹花了臉,便能瞞得過我?你臉上
  的劫灰,被你擦汗時擦掉了!」

  蘇雲抬手摸了摸臉龐,臉上果然沒有多少劫灰。

  他剛才催動塵幕天空斬斷劫灰山,用力過度,的確用衣袖擦了擦汗。

  「你不記得我了?我叫童軒,童帆是我侄兒。」

  儒士童軒身後文字飛舞,一個個文字大如盤,誦念之聲漸漸響了起來,念誦聲音中童軒聲音傳來:「天市垣無人
  區之行,我童家三人,都是去抓你的,沒想到因此折損了兩人。現在你看到我的神通,是否想起來了?」

  蘇雲看到他身後的文字,目光落在「神」字和「像」字上,不由眼前一亮,笑道:「全村吃飯渡劫時,是你用儒
  學神通追殺我!我記得你,你是童家的學問不夠!」

  那中年儒士正是童軒,聞言面色一沉,冷哼一聲,對學問不夠這個綽號很是不快。

  童慶羅進入塵幕天空前,命他護送黑石棺,因此他躲過一劫,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蘇雲。

  焦叔傲渡劫時,蘇雲在瀑布這邊,儒士童軒在瀑布那邊,月色昏暗,兩人都沒有看清對方的模樣。

  雷劫最猛烈的時候,雷光把山澗照耀得光明如晝,那時蘇雲正在竊取天地元氣使自己的元氣蛻變,並未看清童軒
  ,但童軒卻藉著雷光看清了他的面孔!

  雖然是驚鴻一瞥,不過再度遇到蘇雲,他還是將蘇雲認了出來。

  只是蘇雲對他的印象卻集中在他學問不夠上,而且不僅是蘇雲,花狐、狸小凡、青丘月和狐不平都知道他學問不
  夠!

  蘇雲目光閃動,小木塊從袖筒中分出,緩緩分裂,形成一口金色小黃鐘。

  他小心戒備,雖然儒士童軒的學問不夠,但是儒家神通極為驚艷,令人嘆為觀止!

  儒士童軒身後的文章是儒家大聖的《文心雕龍》,其文華麗無比,文章蘊藏極深的奧妙,只是儒士童軒學問不夠
  ,沒有領悟到家。

  但《文心雕龍》所化的神通,絕對非同小可!

  負山獸開始向上走去,前方漸漸寬廣,有巨大的銅柱從身後而來,映入他的眼簾。那是朔方城樓宇的定樓神針,
  也是樓班用以鎮壓劫灰城的靈兵。

  這一隊負山獸有條不紊的從幾根銅柱之間走過,只見銅柱上陰刻著許多奇異的紋理。

  「上次我要擒拿毒蛟,被你逃了出去。這次……」

  儒士童軒殺氣騰騰,突然身後文字化作洪鐘大呂般的聲響,在蘇雲耳邊炸開!

  「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

  一行文字從他身後飛出,飛速來到蘇雲面前,陡然間琴音響起,劍光乍現!

  蘇雲急忙騰空向後躍去,只見一道道雪亮的劍光嗤嗤破空,刺在他的落足之地,他氣血顯化,化作龍爪,抓住礦
  壁疾馳,只見一口口飛劍襲來,相繼插在他的身後,深入礦壁之中!

  這些飛劍乃是儒學神通所化,一擊不中便很快消失。

  但是劍光實在太多,讓蘇雲窮於應付,就在他不斷沿著礦洞通道不斷後退之時,琴聲突然變得異常狷狂,一連串
  的琴音轟擊在蘇雲身上,將他的步法打亂!

  噹噹噹噹噹噹噹--

  蘇雲頭頂,小黃鐘不斷響起,震耳欲聾,只見蘇雲嘭的一聲狠狠撞在一根銅柱上,身上的劫灰四散,宛如一片黑
  煙。

  幾隻負山獸從那身邊走過,小眼睛瞥了瞥他,突然嗤嗤嗤一連串劍光激射而來,眨眼間蘇雲便被千劍穿身,彷彿
  一個長滿尖刺的巨大海膽,掛在銅柱上!

  而蘇雲頭頂,小黃鐘噹噹噹響個不停!

  那幾隻負山獸嚇了一跳,慌忙奔跑起來。

  儒士童軒站在一隻負山獸背上來到銅柱前,冷笑一聲,悠然道:「你修成蘊靈境界,但是根本不知道何謂蘊靈。
  蘊有兩重意思,第一重意思是蘊隆蘊積,第二重意思是器蘊。你空有蘊靈境界,卻不知蘊靈為何意,在我手中一
  招就死,也是死得其所。」

  他哼了一聲,面色陰沉:「不學無術之輩,還敢說我學問不夠!」

  「童軒師兄,蘊隆蘊積我懂的,是蘊藏積累的意思,但這個器蘊,我便有些不太明瞭。」

  一口口飛劍下,蘇雲的聲音傳來:「敢請教何謂器蘊?」

  儒士童軒怔了怔,急忙細看,只見那一口口飛劍竟然是懸停在蘇雲身前,並未將他刺穿!

  蘇雲抬手,黃鐘旋轉,一口口飛劍劈哩啪啦破滅,化作一股股氣血消散。

  蘇雲從牆上滑落下來,飛速後退,很快追上一隻負山獸,縱身一躍來到負山獸的背上,與童軒遙遙相對,赧然道
  :「我沒有上過官學,不知道蘊靈境界的訣竅,因此只好向你請教。」

  後方,儒士童軒心念一動,身後一個文字轟擊在負山獸的背上,他腳下的這隻負山獸吃痛,發力狂奔。

  童軒眼中精光一閃,唰的一聲展開折扇,折扇翻飛,旋轉著飛起。

  「所謂器蘊,指的是靈士的度量、器量!」

  那折扇是空白的扇面,沒有一個文字,但見童軒身後華麗文章中一連串文字飛來,烙印在扇面上,扇面頓時出現
  一列列文字!

  「器蘊指的是你心胸之蘊,你心胸的度量、器量有多大,你的神通才有多大!」

  儒士童軒邁步殺來,扇面中「龍圖獻體龜書呈貌」八字光芒大放,忽然化作龍馬背負河圖從畫面中一躍而出,馬
  鳴龍吟,瀟瀟哤哤,直奔蘇雲而去!

  那扇面中又是一頭龍龜衝出,龜背陡然立起,龜背上浮現出乾坤洛書,洛書立起,向前呼嘯而去。

  童軒目光森然,縱身躍起,一排排文字出現在他腳下,童軒在空中疾馳緊隨龍圖龜書之後,沉聲道:「而世間最
  大的心胸器量,便是儒,納宇宙入情懷,藏家國於心中!」

  「可惜你學歪了!」

  蘇雲指著他哈哈大笑:「上次我便看到,你把聖人經典完全解錯了,狗屁不通!」

  童軒臉色鐵青,猛然催動氣血,神通爆發。

  蘇雲催動洪爐嬗變,氣血頓時狂暴,雙掌連環穿插,步步進擊,只見他頭頂小黃鐘之中三十六幅日月烙印相繼浮
  現,日月疊壁,向外湧去,阻攔龍圖龜書!

  「你滿嘴仁義道德,行動起來卻是男盜女娼,盡幹壞事!」

  蘇雲叱吒:「所以你學問不夠,做不到言行如一,如何談心胸之器?」

  轟!

  三十六輪大日和明月轟然破碎,龍圖龜書撞擊在蘇雲身上,噹噹兩聲鐘響傳來,蘇雲高高飛起。

  童軒從龍圖龜書後一步踏出,身後文字垂麗,一發湧來,圍繞空中的蘇雲團團飛舞!

  只聽噹噹噹爆響不絕,蘇雲向後彈出更遠,待到這一波攻擊過後,少年落在最前方的一頭狂奔中的負山獸的背上
  。

  負山獸奔騰開來,突然轟隆一聲將前方的鐵門撞翻,衝入街道上。

  後面一眾負山獸跟著這頭負山獸湧出,在街道上狂奔!

  現在已經是下半夜,月朗星稀,街道上沒有人跡,只有這七隻巨獸背負著黑石棺橫衝直撞!

  頭獸的背上,蘇雲抹去嘴角的血,突然喉頭一甜,又是一口血湧出。

  他的雙臂傷勢一直沒好,無法將自身的戰力發揮到極致,但即便發揮到極致,恐怕也無法抵擋神通。

  童軒隔著幾頭巨獸與他遙遙相望,聲音卻清晰的傳入他的耳中:「我的學問不夠?打死你所需的學問,是否足夠
  了?」

  蘇雲搖搖晃晃站起,真正面對神通的時候,任何武學都使不出力量,這種絕望感一次又一次湧上他的心頭。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感。」蘇雲吐出嘴角的血痰,嗤笑一聲。

  巨獸狂奔,在街頭轉向,速度驚人,他卻穩穩的站在那裡,嗤的一聲撕下一條衣襟。

  他像是在對童軒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一直怕自己重新變成一個瞎子,害怕別人叫我小瞎子、蘇瞎子,我一
  直努力的睜大眼睛,嘿嘿,但我一直故意忽視一個事實。那就是……」

  他把那條衣襟蒙在眼睛上,雙手在後腦勺處重重繫了一下。

  夜晚,朔方的涼風吹來。

  那條衣襟如同飄帶在他耳邊輕輕的拍打著他的面頰。

  「那就是,眼盲狀態下的我,才是最強的我!」

  蘇雲伸出一隻手掌,微笑道:「來,我讓你見識一下何謂大器,再送你上路!」


  第0098章 文心雕龍

  儒士童軒冷笑一聲,身後無數文字向前鋪去,他邁步走在文字之上,一個個文字飛躍而起,化作金戈鐵馬,殺氣
  騰騰,衝向蘇雲!

  他的第一道神通已經先他一步,攻至蘇雲面前!

  蘇雲起手式化作蛟龍吟的起手式,正面對抗童軒的神通!

  這一次,他要做到一個神話,以武學抗衡神通的神話!

  童軒第一道神通是劍,千劍觀千劍而後識器,這一招神通最為關鍵的其實並非是劍,而是器。但童軒根本沒有達
  到識器的水準,倘若達到識器的水準,無需千劍,一劍足矣。

  蘇雲頭頂,小黃鐘突然發出噹的一聲鐘鳴。

  噹--

  悠揚的鐘聲迴盪在寂靜的街道上,除了鐘聲,便只有這一隊負山獸在狂奔!

  鐘聲響起的那一剎那,計時開始。

  蘇雲頭頂,小黃鐘秒忽刻度有條不紊的轉動,伴隨著轉動,他的感知變得奇妙起來,他感知中的時間,像是變成
  了一段又一段不斷遞進的刻度。

  從他身後吹來的風變得像是一截一截的片段,負山獸腿腳的每一次抬起落下,其肌肉變化,像是不斷在停頓中前
  進,兩旁的街道,像是一點一點向後延伸。

  他沒有用眼睛去看四周,而是用時間為尺,丈量四周的變化。

  --對於一個瞎子來說,時間是有尺度的。

  瞎子需要以時間為尺度,去計算四周一切變化,蘇雲的性靈神通大黃鐘便是在這種情形下才修煉出來的。

  而現在,蘇雲蒙上自己的眼睛,重歸眼盲狀態,便是將這種情形復現出來!

  儒士童軒太強,神通變化多端,他需要自己以全盛的狀態去與童軒對決!

  在他的前方,儒士童軒的儒學神通在他的感應中開始變化。

  他主修儒聖之學《文心雕龍》、《文心雕龍》開篇便是闡釋聖人的境界,原道境界。

  第二篇闡述亞聖境界,征聖境界!

  至於其他如天象、驪淵、元動等境界,也多多少少都有闡述。

  只是《文心雕龍》雖是聖人的經典,但是儒士童軒卻不是聖人,他的神通映照在蘇雲的感應中,像是一個又一個
  被截取的畫面,在空中斷斷續續形成一連串氣血畫面向蘇雲湧來。

  任何神通,都需要氣血才能催動,千變萬化難離其宗,蘇雲只要感應氣血,便可以分辨出他的神通。

  童軒的文字所化的神通,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變化,在蘇雲的感應中都變得有跡可循,變得歷歷在「目」。

  這才是蘇雲最為強大的狀態!

  時間,對他來說像是變成了可以觸摸可以感知的尺度,他用這個尺度去衡量他人,衡量他人的神通。

  而這個尺度最微小的單位是忽,三百六十分之一秒的時間!

  以這個尺度為單位,去「觀察」儒士童軒的一切神通變化,洞若觀火,哪怕儒士童軒的神通玄妙複雜,每一個文
  字都可以化作不同的神通形態,每一句話都可以組成一連串打擊方式!

  蘇雲甚至可以推算出童軒的神通在未來三忽甚至更長時間的變化!

  這是神通的趨勢,趨勢的變化不會那麼快,無法超過忽這個時間刻度的感應。

  倘若童軒的神通速度和變化速度能夠超出忽這個時間刻度,那麼蘇雲便「看」不到他的神通任何細節,只能乖乖
  等死。

  可惜的是,童軒並未做到那一步。

  在他「眼」中,前方飛來的千百口氣血之劍的每一口劍的運行軌跡,變化方式,都清晰無比。

  就在這些氣血之劍即將刺中他的一瞬間,龍吟震盪,一條蛟龍從蘇雲身後邁開腳步,走到身前,自下而上圍繞蘇
  雲盤起。

  叮叮叮叮叮叮叮!

  移動的龍鱗與飛來的劍光相碰撞,每一片龍鱗都恰到好處的擋住一口飛劍的劍尖,抵消劍勢之後龍鱗便立刻伏下
  ,將劍中傳來的力量卸去。

  千劍被龍鱗撥動,方向調轉,反倒向後激射而去!

  蛟龍吟這種武學的力量調度,被蘇雲運用到極致,竟然有一種神乎其技的感覺!

  技巧運用到極致,未嘗不是一種神通!

  童軒腳踩文字而來,文字不斷向前鋪去,讓他走在空中如履平地。與此同時一個個文字從他身後飛起,越過他化
  作千軍萬馬,鐵馬金戈,神魔共舞,天象亂飛,各種神獸、聖人,一波湧來,呼嘯向獸背上的蘇雲衝去!

  這幅景象,宛如神魔混戰的戰場一般。

  然而他這一波攻擊,正迎上自己被蘇雲撥回的千劍!

  頓時空中到處都是神通爆開,化作一股股氣血消散,童軒的神通的確浩浩蕩蕩如同千軍萬馬,看起來熱鬧非凡,
  但經過自己的千劍神通的碰撞,便立刻顯現出外強中乾的事實!

  他的神通任何一種拉出來,都頗為驚艷,但是組合在一起,便是一盤散沙!

  童軒急忙催動折扇,只見折扇在空中正反轉動,將下方一道道神通收起,那些神通落入扇面中便逕自化作一個個
  文字。

  他手忙腳亂,神通被破,便會化作氣血消散,這氣血是他的修為,消散一分修為便少了一分,倘若神通都被打破
  ,不啻於修為耗盡,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就在他忙於收神通之時,蘇雲邁步衝來,落在童軒鋪開的文字上,頭頂黃鐘震動,只見忽刻度上一個個烙印飛出
  ,化作一尊尊高大的金猿衝入戰場!

  「童軒,你對聖人絕學領悟得似是而非,還是讓我來指點你!」

  蘇雲蒙著雙眼,腳踩童軒的文字,前進後退,左支右擋,不斷出擊,同時三十六金猿四面八方攻去,將一個個神
  通打破!

  「性靈熔匠,文章奧府!這句話不是說把性靈放在鐵匠爐裡熔解,而是以匠心以洪爐來培養性靈,壯大性靈!」

  蘇雲側身,避開一口旋轉飛來的鐵匠熔爐,抬手一擊,嘭的一聲將那熔爐打爆,沉聲道:「鑒懸日月,辭富山海
  。鑒,不是明鏡,而是見解!」

  一面明鏡被黃鐘噹的一聲震碎,童軒悶哼一聲,氣血陡降。

  「文能宗經,體有六藝。你六藝完全理解錯誤,你的六藝,不成神通!」

  「你八音不通,文章難成嘭」

  ……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一聲聲的爆響不絕於耳,蘇雲逕自殺到童軒身前,以武學招法,與童軒近身搏殺,童軒身前身後各種文字翻飛,
  近距離施展神通,不斷向他攻去!

  在如此近的距離,神通威力爆發驚人,然而很多明明看起來可以攻擊到蘇雲的神通,被他輕輕側身便可以躲過,
  又或者被他擊打在神通的薄弱處,直接爆開!

  近身搏殺,蘇雲沒有出現任何錯誤,沒有任何負面思維干擾到他的心智,每一個判斷都精確無比,讓自己不陷入
  死局,讓自己有足夠退路。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多一份力則過猶不及,少一分力則有所不逮,總是恰到好處的將童軒的神通破去。

  童軒越戰越驚,《文心雕龍》共有五十篇,他的才智有限,沒能將五十篇參悟透徹,只煉成其中的二十篇。

  這還是在有著諸多誤解和臆測的基礎上,才煉成二十篇。

  煉成二十篇,其實在儒學靈士之中已經算是了不起了,因為儒學的舊聖經典,許多都需要咬文嚼字,聯繫上下文
  才能解釋其意。

  不僅如此,倘若文中出現「陣」、「日」、「月」、「風」、「神」等字眼,還需要親自去觀摩陣法,觀想日月
  ,去廟中觀想神祇雕塑,去空中感悟風氣流動。

  因此,想要把舊聖經典參悟透徹或許需要一位名師指導,比如蘇雲花狐能領悟得極為透徹,是因為他們有野狐先
  生為他們打下了堅實基礎。

  而想要把舊聖經典變成神通,那就要付出不知多少的努力了,不僅僅需要超強的悟性和資質,也需要一定的機緣
  。

  --比如說文章中有龍鳳這等神獸,那就無處可以格物了。

  童軒煉成這二十篇,在這短短片刻的接觸,便被蘇雲打成二十篇殘篇,詞義不通,文章不成!

  他的修為更是因此而不斷降低,氣血不斷被打爆化去。

  突然,童軒腳下一滑,一腳踏空,他的文章所剩字數不多,短短片刻的戰鬥,便已經讓他腳下沒了文字。

  就在此時,後面的負山獸奔來,童軒抓起折扇,用力一揮,借助一揮之力落在負山獸頭頂。

  同一時間蘇雲頭頂小黃鐘旋轉,畢方飛出,落在蘇雲腳下,載著他落在負山獸頭頂。

  這頭負山獸狂奔,跟著前方的頭獸一路沿著街道橫衝直撞,即將來到長街盡頭。

  頭獸在前方急速轉彎,巨大的蹄子踩在地面上,滑行了六七丈,地面上滋滋啦啦一片火光。

  後面的幾頭負山獸也跟著急速轉彎,一路疾馳!

  最後那頭負山獸的頭頂,蘇雲、童軒二人在負山獸的腦袋上這塊方寸之地搏殺,真可謂是險象環生!

  「錯了!登高之旨你還是理解錯了!」

  「這句話也錯了!天地定位,祀遍群神,神是祖宗,是炎黃堯舜,不是廟裡的木雕泥像!」

  ……

  突然,童軒胸口中了一招,被日月疊壁攻入防禦圈,蘇雲勁力一吐,童軒骨骼傳來一聲聲振動,強大的氣血將這
  一擊的力量卸去。

  他雖然卸去蘇雲這一擊,但是心中卻驚恐不已。

  蘇雲攻破他的神通防禦,意味著他已經不能在神通上壓制蘇雲了,倘若蘇雲再破去他其他神通,那麼蘇雲便有可
  能將他格殺!

  童軒急忙縱身而起,腳步在空中連踩,一個個文字落在他腳下,讓他追上前一頭負山獸。

  而就在他落在那頭負山獸的背上的同時,蘇雲也接踵而至,攻勢如同狂風暴雨,打得他愈發慌亂。

  「祈幽靈以取鑒,指九天以為正!九天,你也理解錯了!」

  「錯了,錯了!空戲滑稽,德音大壞,被你曲解!」

  ……

  童軒連中數招,身上的華服滋啦一聲被蘇雲的武學招式夜煽杭都火連環切破,差點被劃開肚皮。

  他心中又驚又怒,這是畢方神行養氣篇的招式,而畢方神行養氣篇是他童家傳給官學的基礎功法!

  他竟然險些被這種粗淺的武學傷到了!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惶恐,是不安,他的神通被破得太多,修為降得太快,已經無法在蘇雲的攻擊下保全自己。

  更為可怕的是,蘇雲至今為止依舊蒙著雙眼,後腦勺衣襟所化的飄帶迎風飄蕩。

  童軒瘋狂逃遁,拼著受蘇雲兩道武學攻擊,從獸背上跳到街道旁的二樓樓簷上,然而下一刻,蘇雲的氣血所化的
  蛟龍呼嘯飛出,三十六條蛟龍落在樓簷上,在後面窮追猛趕!

  童軒回頭看去,只見蘇雲站在街中狂奔的負山獸背上,而自己身後,各種蛟龍騰挪,忽然化作一隻隻畢方上下翻
  飛,向他攻去!

  童軒抵擋幾招後,突然只聽蘇雲冷聲道:「你詞不達意,文不成篇,給我下來!」

  轟!

  他連中十多招,最後被一頭頭金猿縱身一躍連環踢在胸口,將他硬生生踢落樓下。

  童軒翻身躍起,迎面便遇到蘇雲手掌,他駭然發現自己正是落在蘇雲所在的那頭負山獸的背上。

  「寫物圖貌,蔚似雕畫。雕畫,雕畫,不是一詞,而是雕刻作畫!」

  童軒在頃刻間連中數十招,口中連連吐血,他的氣血修為再難卸去蘇雲的攻擊,突然被打得呼的飛起,童軒急忙
  催動殘存神通,強行落在前方的獸背上。

  他雙手抓住韁繩,正欲駕馭負山獸逃竄,然而蘇雲腳踏蛟龍追來,落在他身後。

  童軒急忙放棄韁繩,咬緊牙關,轉過身來拚命。

  幾招之下,童軒被打得倒飛而去,落在前方的獸背上。

  短短時間的搏殺,四條街,兩人一路殺到頭獸的獸背上,童軒傷勢越來越重。

  「你的神不神,鬼不鬼,龍不龍,鳳不鳳,陣無陣型,文無文理!童軒,你告訴我,你如何用你的文心來雕龍?
  」

  伴隨著蘇雲一聲爆喝,童軒又一次倒下,掙扎起身,卻沒能再站起來。

  「我很納悶。」

  蘇雲邁步來到他的面前,緩緩解開蒙眼的衣襟,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面色嚴肅道:「你的國學,是哪個學宮教的
  ?」

  童軒哇的一聲吐血,勉強抹去嘴角的血跡,聲音嘶啞:「朔方學宮……」

  「幸虧我沒有報考朔方學宮。」

  蘇雲長長舒了口氣,把那一截衣襟收入自己的衣兜裡,道:「童軒儒士,我指點你這一篇《文心雕龍》,既費口
  舌也費力氣,這堂課收你一塊青虹幣,不算多吧?」

  童軒呆了呆,難以置信道:「你不殺我?」

  蘇雲皺眉:「一塊青虹幣多不多?」

  童軒心中難掩狂喜:「他一定是擔心殺了我,會遭到我童家的報復!是了,我童家乃是朔方第一大世家,別說在
  朔方,就算是在東都也根深蒂固,他只不過是鄉下的野小子,怎麼敢殺我?」

  他急忙在身上翻找,終於錢袋,笑道:「都給你!你放心,我也是明事理的人,今晚的事,我便不追究了,你拿
  著錢好吃好喝……」

  蘇雲打開錢袋,只取了一塊青虹幣,將錢袋子拋在他的身上,搖頭道:「我這人的原則是公平買賣,我這一堂課
  講的並不比水鏡先生更好。水鏡先生一堂課收一塊青虹幣,因此我也只能收你一塊青虹幣。」

  童軒捏著錢袋,搖搖晃晃起身,笑道:「你這個原則很好……」

  嗤。

  一口木劍刺入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臟。

  童軒呆了呆,順著木劍看到了蘇雲的手,又抬頭看到了蘇雲的臉。

  「童軒儒士,教你收錢天經地義,殺你也是如此。」

  蘇雲拔出木劍,木劍飛速化作一個小木塊,飛入他的袖筒中。

  童軒屍體晃了晃,從獸背上跌落下去。

  「這是兩碼事。」蘇雲面色平靜道。

  過了片刻,這個平靜的鄉下少年又激動起來,死死捏住那一塊青虹幣:「賺錢了!我終於賺錢了,而且是憑自己
  的學問賺來的錢!這塊青虹幣好香!比塗明大師勒索來的五塊青虹幣香多了!」

  他激動得有些發抖:「而且我很快便可以賺到第二筆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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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7 00:30:38 |只看該作者
  第0099章 一公一母

  此時的朔方城一片安靜,街道上很少有行人,不過在高樓大廈的高處,有夜守守護,以神通照明,照向四面八方
  。

  那些夜守站在樓宇外的閣樓中,他們往往是靈士,是富貴人家請來提防竊賊的。尤其是最近,朔方城的牢獄被劫
  ,釋放出不少窮凶極惡之徒。

  --當然,高樓廣廈五層以下,是窮人的地方,沒有夜守,也不需要夜守。

  空中到處都是雲橋,穿梭於各個樓宇之間,即便是夜深如此,也還有車輦行駛在雲橋之上。但在朔方城的底層世
  界,已經是夜深人靜。

  杏林藥材鋪,篤篤的敲門聲傳來。

  過了良久,董醫師披上衣衫,踢踏著木質鞋底走來,在門後警覺地問道:「哪個?」

  蘇雲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董醫師,你要劫灰怪不要?」

  董醫師大喜,慌忙打開門閂,笑道:「要,我當然要!你這麼快便弄來了?」

  「你要幾個?」蘇雲在門外問道。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董醫師把門板卸下,放在一邊,圓嘟嘟的腦袋探出來,左右張望一下,不由駭然,後悔自己答應得太快。

  只見杏林藥材鋪外一字排開一隊的負山獸,這些負山獸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塗著黑色的劫灰,站在街道上很難看
  清。

  而在這些負山獸背上,有著橫木捆綁而成的大木筐,木筐裡面是一口口棺材形狀的黑色劫灰石。

  那些劫灰石非常巨大,每一塊石頭只怕有上萬斤,敲下來單純賣劫灰,恐怕都要一大筆錢!

  「這些石棺裡便是活著的劫灰怪。」

  蘇雲笑瞇瞇道:「是處在休眠之中的劫灰怪,觸碰到空氣便會甦醒。我送你一頭,其他六頭賣給你。先生你看這
  錢,還有我今後所有的傷……」

  董醫師數了數,頭皮發麻,這裡一共有七頭負山獸,每頭負山獸上各有一口黑石棺,就算蘇雲送一頭給他,恐怕
  自己也要傾家蕩產!

  突然,只聽高處一個厚重沉悶的聲音傳來:「杏林,收下吧,錢我會給你,公平買賣,不要短了他的。那些負山
  獸也要處理好,不要留下什麼痕跡。街上還有具屍體,也要處理妥善。」

  董醫師心裡凜然,躬身道:「是,老瓢把子。」

  蘇雲驚訝的抬起頭來,向高處打量,只見空中明月一輪,月光從高樓大廈間落下,難得的照在街道上。

  「左僕射站這麼高做什麼?」

  蘇雲沒有看到說話人,不解道:「董醫師,你為何叫左僕射老瓢把子?左僕射不是姓左嗎?」

  董醫師嚇了一跳,連忙道:「你胡說什麼?老瓢把子是老瓢把子,左僕射是左僕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蘇雲納悶,心道:「我這雙耳朵最是靈敏,辨人聲音絕不可能出錯!剛才那聲音雖然偽裝得很好,但分明是左僕
  射的聲音,我絕不可能認錯!」

  話雖如此,他卻識趣的沒有說出來,笑道:「不是便不是。董醫師,我又受傷了,你看……」

  「是也不是!」

  董醫師意味深長的瞥他一眼,道:「有些事你不該知道,就不要知道。你先進來!」

  蘇雲走入藥材鋪,董醫師立刻關上藥材鋪的門,蘇雲連忙道:「那些劫灰怪還在外面……」

  「沒事。會有人收拾。」

  董醫師抓取藥材,打開密室,在前面引路,面目在燈光下明暗不定,道:「蘇士子,你是鄉下來的,我也是鄉下
  來的,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這世界不像你看到的表面那麼簡單。尤其是朔方的底層世界,更是一條看起來很
  清澈的河,實則是深不可測的江。這江裡面,淹死了不知多少人!」

  蘇雲懵懵懂懂,低頭稱是。

  這棟樓宇內部便是他上次來的地方,董醫師在這裡做各種各樣在普通人看來慘絕人寰滅絕人性的試驗,不過在蘇
  雲看來這卻是格物致知。

  池小遙此時依舊化作螭龍盤繞在銅柱上,閉目酣睡。

  董醫師連叫幾聲,這才叫醒她。

  那雪白的螭龍晃了晃頭,睜開惺忪睡眼,這才看到蘇雲,慌忙繞到銅柱後,赧然道:「師弟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我還在睡覺呢!你等一會兒,我換上衣服,洗一把臉……」

  董醫師催促道:「快點,妳師弟又受傷了!」

  「這麼快便又受傷了?」

  池小遙探出頭來,已經變化成少女,鬢角散亂,上下打量蘇雲,不解道:「不是昨天才治好的嗎?師弟稍等,我
  先洗把臉。」

  她在銅柱後悉悉索索,過了不久終於收拾整齊,又刷了下牙,這才清清爽爽的出現在蘇雲面前。

  蘇雲把自己用來蒙面的衣襟從兜裡取出來,道:「學姐,我今晚去做買賣,把自己弄傷了。」

  「買賣?」

  池小遙打量他,目光閃爍:「劫灰廠的買賣?你勒索了劫灰廠?」

  「什麼勒索?是搶劫了劫灰廠!」董醫師沒有好氣道。

  蘇雲遲疑一下,搖頭道:「可能還要更糟一些……學姐,你把這個布條幫我處理一下,我用這個蒙過眼,擔心丟
  在街上會被有心人撿到。」

  池小遙收了那條衣襟,頭頂出現一道水光,水波閃動一下,把布條帶走,道:「你身上的衣裳也要換一下了,都
  是髒衣裳,也都破了。等治好了傷,你明天先不要走,我陪你去買幾套衣裳。」

  董醫師把藥放在一邊,讓蘇雲躺下,取來銀針打算為他針灸一番,拔除污血,然而銀針刺下,卻彎了起來。

  「咦?」

  董醫師驚訝,以元氣催動銀針,銀針刺在蘇雲的肌膚上,只見肌膚凹下卻沒有被刺穿。

  他漸漸加大元氣,銀針露出鋒芒,但蘇雲的肌膚還是沒有被刺破。

  董醫師又輕咦一聲,再加幾分元氣,蘇雲的肌膚終於被他刺破。董醫師面色凝重,若有意若無意道:「蘇士子,
  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蘇雲老老實實道:「洪爐嬗變養氣篇。」

  董醫師挑了挑眉毛:「沒有修煉蘊靈境界功法?」

  「還沒有。」

  「你吃了什麼靈丹妙藥?」

  蘇雲搖頭:「不曾吃過。」

  董醫師胖乎乎的臉蛋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笑瞇瞇道:「你祖上是哪裡來的?」

  蘇雲更加茫然。

  董醫師悄悄取出一根較粗的銀針,扎入蘇雲手臂取血,銀針下放著一個半尺高的琉璃瓶。

  放了兩瓶血後,蘇雲暈暈沉沉,董醫師這才收手,把血瓶悄悄遞給池小遙,池小遙會意,急忙藏起來,免得被蘇
  雲發現。

  董醫師這才繼續,幫蘇雲拔除淤血,又把療傷藥通過銀針渡入蘇雲體內。

  池小遙備好水,蘇雲脫光衣裳躺入釜中,自己催動畢方神行養氣篇加熱大釜,很快把這一釜藥水燒開。

  池小遙悄悄來到董醫師身邊,低聲道:「先生,上次不是取過兩大瓶血了嗎?為何這次又取兩大瓶?」

  「他氣血旺,死不了,很快就會補回來。」

  董醫師小眼睛中目光如同鋒芒,閃爍不定:「他的身體太奇怪了,剛才我的銀針差點沒有刺穿他的皮膚!昨天可
  不是這樣!一天時間不見,他的身體強度便全方面提升,無論力量還是速度或者是皮膚韌度,都提升了好幾倍!
  他現在的皮,比犀牛皮還要韌數倍,都快比得上妳的龍鱗了!」

  池小遙嚇了一跳。

  董醫師檢驗蘇雲的血液,道:「一天不見,身體素養便提升了數倍,這種恐怖的進境,讓我懷疑他不是凡人!」

  池小遙眨眨眼睛:「老師的意思是?」

  「我懷疑他是天外來客!」

  董醫師面色嚴肅:「我早就有這個懷疑了!他有一招非人間的招法,讓氣血運行速度大規模提升,這也是他經常
  受傷的原因。因為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氣血運行方式。但是倘若換做其他與他差不多修為的士子,
  手臂早就被這股狂暴的氣血炸得粉碎了。而他每次找我治病,手臂還都是好端端。」

  池小遙瞥了蘇雲一眼,只見蘇雲在大釜中端坐起來,不知在修煉什麼功法,於是低聲道:「先生,師弟很像人啊
  。」

  「未必。說不定他是仙界來客。要知道七年前,傳聞天市垣上空有人打通了仙界,說不定便會有什麼小毛孩從仙
  界溜了進來。」

  ……

  董醫師並未從蘇雲的血液中檢查出什麼異狀,不由大皺眉頭,突然,外面傳來陣陣喧嘩聲。董醫師與池小遙向外
  走去,來到店中向外張望,只見一輛輛華麗的寶輦竟然從底層世界的街道上駛過。

  --至於蘇雲帶來的那些負山獸和劫灰怪,則早已被人移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董醫師和池小遙驚訝不已:「這個方向……是去劫灰廠的!」

  諸多華麗寶輦駛過之後,街道上又恢復平靜,然而高樓大廈之間卻並不平靜。

  這一夜,注定是蘇雲來到朔方城後的不平靜的第二夜。

  地底劫灰城。

  朔方城的官府朔方侯本身便是朔方城的大世家,當年李家先祖乃是鎮守邊關的將軍,打下了朔方,獨守此地三十
  年,獨力對抗塞外的雄兵,打出神將李的名號,一直堅持到元朔的大帝平定國內三十年動亂,這才派兵來援。

  至今為止,李家先祖的遺體也尚未下葬,他的黑鐵棺槨立在朔方城最高的樓宇之上,鎮守朔方,鎮壓塞外的異動
  。

  這次,朔方侯被驚動,親自來到劫灰廠。

  而除了朔方侯之外,朔方城各大世家的家主也悉數來到地下劫灰城,除了他們之外,便是四大學宮的首腦,也悉
  數到場。

  四大學宮雖然不是世家大閥,但掛著僕射之名,又是官學領袖,自然也是地位非凡。

  左松岩姍姍來遲,塗明和尚急忙迎上,低眉笑道:「僕射,上使這一案做得怎麼樣?」

  左松岩眼角抖動:「做得太好了。好得過頭了。」

  塗明和尚大惑不解:「僕射,小僧來查劫灰廠,查了這麼長時間也未能查出來什麼頭緒,蘇上使來來查案,一夜
  便將劫灰城抖了個底朝天!現在童家的童僕射,只怕要悲憤欲絕了。」

  左松岩向童慶雲看去,只見童慶雲正與朔方侯、武神捕等人說話,童慶雲對朔方侯畢恭畢敬,臉上沒有半點悲憤
  欲絕的神態。

  「就是因為他抖了個底朝天,所以才是好得過頭。」

  左松岩哭笑不得:「我都不知道他是來查案的,還是來犯案的!你知道嗎?童家的二當家死了!」

  塗明和尚嚇得連打幾個哆嗦,吃吃道:「僕射,你別嚇我……」

  「我嚇你作甚?」

  左松岩壓低嗓音:「童慶羅死在劫灰廠,童家還死了二十多位靈士,朔方學宮死了近二十位先生,就連西都太學
  院,也有一位先生葬身在這劫灰城中!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他在街道上幹掉了童家的童軒!」

  塗明和尚面色如土,戰戰兢兢,幾欲逃走。

  他現在有些後怕,蘇雲來「犯案」時,他與文昌學宮釋迦院的僧人們就藏身在劫灰廠外,等待劫灰廠出事便湧入
  礦洞,以救援為名趁機探查地底劫灰城的秘密。

  直到左松岩說出死了這麼多大人物,他才知道凶險。

  「他肯定是來犯案的!」

  左松岩憂心忡忡,喃喃道:「他還與人魔不三不四勾勾搭搭,我懷疑人魔可能有一公一母,他就是另一個公人魔
  ……」


  第0100章 敲山震虎

  這時,朔方侯喚道:「左僕射,不要鬼鬼祟祟的在背後說人壞話,到這邊來。童僕射有話要說。」

  左松岩走過去,笑道:「侯爺,我正在問我文昌學宮的首座,得知他在這場動亂之中捨身忘死立下汗馬功勞,心
  中感慨,正在褒獎他幾句。」

  朔方侯瞥他一眼,想起自己一雙兒女像是被人下了蠱一般,非得要報考文昌學宮,便越看這老頭越是生厭,不鹹
  不淡道:「左僕射,你們學宮塗明大師是立了大功的,這次若非他及時救援,劫灰怪逃出去只怕會引起莫大災劫
  。」

  左松岩稱是,道:「塗明首座菩薩心腸,上次劫灰怪動亂,死了不少人,也是塗明在附近,聞訊衝過來幫忙鎮壓
  的。」

  「劫灰廠每次有事,塗明大師與文昌學宮的先生都恰巧在附近,有些令人不解。」

  九原學宮的文麗芳僕射笑道:「文昌學宮離這裡頗遠,塗明大師為何每次總能恰巧出現在附近?」

  左松岩回頭向塗明招手:「塗明,過來,你為何每次總能恰巧出現在附近?」

  塗明和尚上前,雙手合十,不卑不亢道:「小僧查過劫灰怪,最近一個月,劫灰怪連續作亂十七起,每一起都死
  傷慘重,從前可不曾有劫灰怪作亂。因此小僧猜測朔方城的地底可能出了問題,擔心四周民眾安危,於是每日守
  在這裡。」

  童慶雲動容道:「大師慈悲,令人欽佩。」

  他轉過頭來,向朔方侯躬身道:「劫灰廠屢次生亂,是我童家治理不力,童家這次為了護礦,死傷慘重,折損了
  許多靈士,更折損了近二十位學宮的老師、先生,甚至連西都太學院的畫壁先生也葬送在此!我童家不敢再鎮守
  地底,懇請侯爺與各大世家、學宮能派來精銳靈士,鎮守此地。童家願意將劫灰廠的獲益,分潤出來。」

  朔方侯感動不已,雙手托住他的雙肘,嘆道:「童僕射快快起來。劫灰怪動亂,童家精忠為朔方捨身取義,戰死
  了這麼多靈士,連童慶羅師弟也……」

  他眼睛泛紅,嘆了口氣,繼續道:「朔方學宮的先生慷慨赴死,激昂壯烈!童家和朔方學宮,為朔方城負擔了太
  多!」

  童慶雲順勢起身,臉側到一旁,哽咽落淚。

  朔方侯更加感動,慨然道:「這劫灰城的重擔,不能由童家一力承擔!我們朔方所有世家,所有官員,所有學宮
  ,都要承擔,要為童家分憂解難,不能只讓童家奉獻!」

  他慷慨激昂的陳詞:「各大世家,各大學宮,都要派出十幾個靈士來,鎮守劫灰城,不能讓童家的靈士白白犧牲
  了!」

  朔方城各大世家的家主會意,紛紛附和稱是,道:「從前童家貢獻了太多,我們不知,現在知道了,便不能讓童
  家繼續這樣奉獻了。」

  朔方侯嘆道:「正是有童家這樣的世家,元朔才能如此壯大,才能國泰民安,國運昌隆。童僕射放心,這劫灰廠
  的產出,還是你們童家的,我們不會要。」

  童慶雲面色不改,低頭道:「不敢。侯爺,地底劫灰城是元朔的,是朔方的,童家已經佔據了幾十年,豈敢繼續
  佔據下去?我童家願將劫灰廠獲益的三成分出來……」

  朔方侯正色道:「童僕射快別如此,我們不能要!」

  童慶雲遲疑一下,道:「劫灰城乃是天材地寶,有德者居之,我童家的德運已經不足以鎮壓劫灰城。童家願意拿
  出五成獲益,分給各大世家,各大學宮,辦教育,提振民生!」

  朔方侯嘆了口氣:「童僕射太客氣了,既然僕射一片好心,為民生教育,那我們也只得勉為其難收下了。諸位家
  主,諸位僕射,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紛紛欠身道:「侯爺聖明!」

  ……

  「一群土匪,像是聞了血味的鯊魚,上來就咬!」

  左松岩從劫灰廠走出來之後,還是有些意難平:「這次明明是我文昌學宮出力最大,那些世家大閥和學宮,屁都
  沒有出一個,便巴巴的跑來,把咱們那一份給分薄了!」

  塗明和尚跟上他,笑道:「僕射,學宮能賺這麼多,已經出乎意料了。倘若沒有侯爺與那麼多世家大閥來壓著,
  童僕射肯大出血?」

  「這倒也是。」

  左松岩哈哈大笑,讚許道:「這次和尚你居功至偉。」

  塗明和尚笑道:「這次上使居功至偉,小僧只是跑跑腿而已。」

  左松岩想起蘇雲,又想起童家、朔方學宮死的那些高手,以及如此恐怖的劫灰怪暴亂,還有那屈死的畫壁先生,
  便不由得一陣頭大。

  「這傢伙,到底是來查案的,還是來作案的?」

  他感覺到腦袋裡有根筋在抽抽抽的疼,腦袋似乎都要大了三圈:「最關鍵的是,我還犯傻把他請進學宮,還大言
  不慚要給他兜底,撐場面。這場面,早晚有一天老子會撐不住!」

  蘇雲第一次出來查案,便死了一大片靈士和西席先生,甚至連童慶羅這等天象境界的大高手都死了,還搭上一個
  西都來的畫壁先生,不能不讓左松岩感覺到壓力。

  誰又知道蘇雲下次出門查案,還會死多少人?

  文昌學宮,真的能為他兜住這個底?

  左松岩不由打個冷顫,萬一哪天兜不住呢?

  「不行,一定要去敲打敲打他!」

  童府,神仙居。

  朔方童家可以說是極為龐大的世家,童府指的是那十幾座高樓形成的樓宇群落,這些樓宇都屬於童府。而神仙居
  則是建在這些百丈高樓之上。

  童慶雲面色陰沉,看著夜色中的朔方,低聲道:「到底是誰做的?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我童家?」

  他轉過身來:「武縣尉,童家元氣大損,只能調動你的力量,去底層世界查一查了。」

  「老師放心,我掌管朔方所有差役,破壞劫灰廠的那人無論怎麼做,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武神通後退兩步,潛
  入黑暗之中。

  童慶雲看向遠處,那裡是聖人所居之地。

  他的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杏林藥材鋪的密室中,蘇雲坐在釜中,一邊休息,一邊催動玄武感應篇,漸漸地他感應到玄武元氣,體內天地洪
  爐上也多出了玄武的形態烙印。

  蘇雲瞇著眼睛,靜靜地用功,觀想對他來說也是一場深度的睡眠,讓他身與心都得到休息。

  過了不知多久,他又換做麒麟感應篇。

  漫漫一夜過去,等到池小遙喚醒他時,蘇雲已經將其他的感應篇都練了一遍。

  「師弟,吃早飯了!」

  蘇雲慌忙穿上衣服,池小遙等到他穿戴整齊,這才進來把大釜中的藥材和藥水處理掉,道:「你昨晚勞累一宿,
  養傷的時候又在做功課,因此這次先生多買了些早飯。你先去吃,我馬上過去。」

  蘇雲笑道:「我等學姐。」

  池小遙趴在大釜邊,召來清水把大釜清理一遍,蘇雲從她身後看去,只覺這女孩真好看,身段窈窕,曲線優美。

  池小遙回頭,見他正在看自己,臉色微紅,心道:「師弟什麼都好,可惜就是天門鎮的,出身不好……」

  她穿上鞋子,兩人一起出去,只見董醫師買了足足有一二十人飯量的早飯,道:「蘇士子,你多吃一些。我飽了
  ,你們先吃。對了蘇士子,這頓你請我,待會把飯錢結了。」

  蘇雲嚇了一跳,心道:「這麼多飯菜,誰能吃完?難道學姐胃口這麼大?」

  他肚子咕咕作響,急忙坐下來用餐。

  董醫師摸了摸沒有鬍子的下巴,小眼睛瞇成兩條縫,心道:「昨天晚上,他身後異象連連,顯然是在修煉什麼奇
  功。從他吃多少,便可以看出他昨晚的修為進境有多少……」

  池小遙坐下,卻見蘇雲已經在一旁狼吞虎嚥,少女很是文靜,小口小口的吃著自己的那份早飯。

  過了不久,蘇雲便將近二十人飯量的早飯橫掃一空,只覺還是有些餓。

  池小遙早已看得呆了,心道:「師弟是條龍嗎?吃的這麼多?如果是龍的話,那就門當戶對了……」

  董醫師小眼睛中精光閃爍,向她努嘴道:「他昨晚做功課太久,身體虧虛,再去買十人份的早飯給他補一補,多
  些肉。」

  池小遙慌忙去了。

  蘇雲心中有些惴惴,道:「董先生,我吃得太多了?」

  「你若是不吃,便會餓死。」

  董醫師搬了條凳坐在他身邊,打開木箱取出銀針,慢吞吞道:「富貴子弟做功課,都要備好上等飲食,質量越高
  越好,因為氣血修為提升越快,體能消耗越快。若是不進食,甚至有可能會餓得昏死過去。」

  蘇雲嚇了一跳。

  董醫師用銀針在蘇雲的皮膚上戳了戳,銀針漸漸變彎,道:「修為提升有兩條路,一是從天地間借元氣,奪天地
  造化,一是從自己體內汲取能量,奪自身的養分。你昨晚做功課,我看到你身後浮現出古怪的虛影,天地元氣近
  乎成形,是你吸收天地元氣形成的異象。你的功法很厲害,能讓天地元氣成形的功法,根本不是築基、蘊靈境界
  的功法!」

  蘇雲心中微動,想起帝平所說的大一統功法。

  「不過古怪的是,你的功法有些不對勁,你引來的天地元氣並未滿足你的修為提升,導致你自身的體能也在飛速
  消耗,所以你需要補一補。」

  董醫師加大力度,以氣血加持銀針,過了片刻,銀針終於刺破蘇雲的皮膚。

  他不禁動容,這次他所動用的元氣,比昨晚提升了兩倍!

  也就是說,蘇雲在一夜之間,修為提升近乎兩倍!

  「你的問題出在功法上。」

  董醫師壓下心頭的悸動,順手取來一個小瓶子採血,沉聲道:「你的功法精勇猛進,極為霸道,但是並不完美。
  導致修煉時天地元氣不能滿足你的需求,長此以往修煉下去,必然會傷到你的根基,讓你身體陷入病態。時間越
  久,病態越深!」

  蘇雲想起帝平的模樣,心道:「帝平總是病怏怏的,不斷咳嗽,難道說他也是修煉大一統功法把自己弄的病態了
  ?」

  「董先生,可以食補嗎?」他問道。

  董醫師這次取了一點血便收手,搖頭道:「食補並不能完全補回來。你身體裡消耗掉的某些東西,是食物中所沒
  有的,有些是母胎裡帶出來的,道家稱之為精元、性命。因此,你這種功法最好少練,會折損性命,當心小命不
  保。」

  蘇雲悚然,突然醒悟過來,道:「董先生,我這門功法還在修改,等我改好你再看看是否還有弊端。」

  董醫師把那一小瓶血收起來:「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池小遙買來早飯,蘇雲又把這十人份的早飯吃完,心中有些恐懼:「我修煉一夜,身體便虧到這種程度。幸好董
  醫師發現得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必須要去一趟天門後的世界,必須去……」

  他儘管對天門後的世界很是恐懼,但這次無論如何也必須冒險一次,進入那個世界查看仙圖,完善大一統功法!

  在沒有完善之前,他絕對不能再修煉這門功法,更不能把這門功法傳授給花狐、青丘月他們!

  「帝平也是因為大一統功法才一身傷病,我萬萬不能步他後塵!」

  早飯過後,蘇雲和池小遙走在街道邊,這少女拉著他興奮的去逛底層世界的店舖買衣服,儘管是給蘇雲買衣服,
  但這女孩興致卻比蘇雲還要高,拉著他逛來逛去。

  最終,蘇雲抱著堆積如山的衣物,踉蹌跟在她身後。

  這裡面不僅有他的衣裳,還有花狐、青丘月等人的衣裳,而且每個人都有三五套之多。

  就在這時,一輛負山輦停在路邊,左松岩推開車窗,道:「兩位士子是回學宮嗎?上車,我載你們一程。」

  「謝謝僕射!」

  池小遙大喜,爬上車去,蘇雲在後面吃力的捧著衣裳,蹣跚上車。

  左松岩目光閃動,心道:「這位上使看起來像是個老實巴交的普通少年,但極難應付。這次一定要敲山震虎……」

  蘇雲放下衣物,向左松岩見禮:「士子蘇雲,見過老瓢把子。」

  左松岩心頭劇烈跳動兩下,悶哼一聲,宛如後腦勺被人重重敲打了一棍。

  「我被他敲山震虎了!」

  老者心中悚然:「上來便給我一個下馬威,好厲害的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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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7 23:50:40 |只看該作者
  第0101章 新晉財主

  負山輦上,左松岩盯著蘇雲,蘇雲則是老老實實的坐在對面,池小遙識趣的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這少女溜到樓下。

  左松岩氣派非凡,威壓蓋世,蘇雲卻風輕雲淡,天塌不驚。夾在這一老一少中間,讓她倍感壓力,如同站在兩大
  絕世高手中間。

  --她卻不知道,蘇雲從前眼睛看不見,後來眼睛治好了,但也養成了睜眼瞎的習慣。即便左松岩如何威嚴,如
  何霸氣,他也面無表情視若無睹。

  「小丫頭不錯。」

  左松岩關上第二層小樓的門戶,又以元氣封鎖了第二層樓,這才回到蘇雲面前坐下,淡淡道:「蘇上使,你都知
  道些什麼?」

  蘇雲搖了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

  他確實什麼也不知道,他只是聽到董醫師說了一聲老瓢把子,又聽出說話那人是左松岩偽裝過的聲音,所以才知
  老瓢把子是左松岩。

  至於老瓢把子是做什麼的,為何稱左松岩為老瓢把子,蘇雲就一無所知了。

  左松岩死死的盯著他,過了片刻吐出一口濁氣,想要敲打他的話也無從說起。

  顯然,蘇雲已經猜出他的身份,然而卻拿捏著他的身份並不點明,而是當成與他討價還價的本錢。

  左松岩早就知道蘇雲很厲害,只是沒想到這麼厲害!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為何塗明和尚、閒雲道人面對蘇雲時的那種無奈,他也有一種上了賊船無法下船的感覺。

  「難怪大帝會選擇你為上使。」

  左松岩嘆了口氣,看向窗外,道:「上使查過劫灰怪案之後,下一個案子是什麼?可否提前知會老朽一聲?」

  蘇雲眼中的淡然消散,瞳孔聚集起來,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道:「劫灰怪案還沒有完,童家運走了許多黑石棺,
  這些石棺運往何處,童家想要做什麼,這些還沒有查出來。再加上人魔出現,以及而今朔方詭異的時局,讓我深
  信,朔方的水深不可測,裡面藏有大魚!」

  左松岩終於放心,蘇雲暫時不會查他。

  「上使準備查多深?」左松岩試探道。

  蘇雲遲疑一下,試探道:「要不,先探探底?」

  左松岩側過身來,皺眉道:「太深了吧?探得太深,我怕我兜不住,會傷到上使。」

  蘇雲有樣學樣,也側過身來,問道:「左僕射以為多深為宜?」

  左松岩也吃不準他的底線,只得先說出自己的底線,道:「昨晚上使探到的深度即可,再深的話,我和文昌學宮
  便兜不住了。」

  蘇雲吃不準昨晚的深度到底是多深,繼續試探道:「是童慶羅那個深度,還是劫灰怪那個深度?」

  左松岩頭皮發麻,心肝有些亂顫:「童慶羅那個深度?是每次探案,要死一個天象境界的大高手嗎?劫灰怪的深
  度,是橫掃劫灰城那等層次嗎?」

  「要不,再淺點兒?」左松岩試探道。

  蘇雲鬆了口氣:「那就淺點兒。」

  左松岩如釋重負,展顏笑道:「上使照顧老朽了,這份恩情,銘記在心。昨晚六口黑石棺的報酬,已經放在山水
  居了,上使回去的時候清點一下。」

  負山輦停頓下來,蘇雲看向窗外,只見他們已經來到文昌學宮。

  左松岩起身道:「我先下車,讓車伕送你們去山水居。對了。」

  他停下腳步,道:「上使可否把洪爐嬗變與畢方神行,傳授給我文昌學宮?也算是造福我文昌學宮的士子了。
  」

  蘇雲肅然道:「區區功法,倘若有益於士子,我定然不吝惜!更何況,我的畢方神行還是從學宮裡學來的。」

  左松岩怔了怔,沒有料到他如此大方,思量片刻,笑道:「我讓閒雲、塗明跟隨上使修行一段時間,學會這兩種
  功法。他們二人還要打擾上使幾日。」

  蘇雲目送他下車,突然想起一事,道:「僕射,劫灰案與人魔案,其實是一個案子。」

  左松岩身軀大震,緩緩點頭,道:「上使肯告訴我這件事,是沒有拿我當外人。那麼我也告訴上使一件事,有人
  在查你。」

  蘇雲心神微震:「有人查我?」

  左松岩淡淡道:「你我之間協議還在,你儘管放心,地下世界沒有老瓢把子擺不平的事情。在朔方城,就算是東
  都大帝來了,也要像蛇一樣給老瓢把子乖乖趴好!」

  負山攆又自啟程前往學宮中的山水居,池小遙走上來,笑道:「師弟,你與左僕射很熟嗎?」

  蘇雲搖頭,心中默默道:「來城裡上學實在太難了,總是要被逼著查案子。左僕射要求我查昨晚那種深度的案子
  ,這哪裡是求學?分明是把腦袋別在腰帶上,隨時可能送命!」

  少年看向窗外,心中湧起幾縷閒愁:「幸好我機靈,抓著劫灰怪案不放。他還逼我,我才把人魔案拉進來。只是
  不知道能拖延多長時間……」

  左松岩目送負山輦遠去,向走來的塗明和尚道:「是個老江湖啊。英雄出少年,不愧是天道院出來的,說話做事
  滴水不漏。他心術極高,我原本打算敲打他,卻被他連敲帶打。這一代的年輕人,不容小覷。」

  塗明和尚詢問道:「僕射,上使怎麼說?」

  「他發現了我在地下世界的身份,先下手為強,以此敲打我,然後又給了我甜棗,說不會查其他案子,讓我寬心
  。」

  左松岩邁步往山上走去,灰袍,布鞋,一派灑脫,不無得意道:「但我也警告了他,我是老瓢把子,他得像蛇一
  樣趴著。他很識趣,當時的表情很驚訝。」

  塗明和尚讚嘆連連。

  左松岩面帶憂色,道:「但是,他要繼續深挖劫灰礦這個案子。」

  塗明和尚打個冷戰,失聲道:「這是要把童家往死裡逼!對童家逼得太狠的話,童家會拚命的!難道說,大帝打
  算對童家的老神仙下手了?」

  左松岩輕輕點頭:「上使查童家,說明咱們懷疑的不錯:童家的確有問題。我適才跟上使說,讓他放得淺一些,
  不要挖得太深。他好歹給了我一點臉面,答應下來。而且,他甚至查到我們查不到的地方。」

  他目視遠方,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他說,人魔案與劫灰案,是一個案子。」

  塗明和尚呆了呆,過了半晌這才明白這兩個案子之間的聯繫,讚道:「高明!」

  左松岩道:「這年輕人,厲害!塗明,你和閒雲去見他,我已經和他說過了,讓你們把他的洪爐嬗變和畢方神行
  抄錄下來。」

  負山輦把蘇雲和池小遙送到山水居,兩人下車走入山水景,便見花狐和三隻小娃娃正在數錢。

  山水居裡堆著一堆的青虹幣,數量極多,想來,這便是左松岩所說的報酬!

  蘇雲也被嚇了一跳,他知道劫灰怪值錢,但萬萬沒有料到值這麼多錢!

  「主要是活的劫灰怪貴。」

  池小遙道:「劫灰怪幾乎從未抓到過活體,而且單純的劫灰便已經價值不菲了。學宮用不了這麼多的劫灰怪,多
  半會賣給其他學宮大賺一筆。左僕射從不做吃虧的買賣。」

  她對金錢倒不怎麼看重。

  畢竟回龍河是通往北海的,青虹蟹往往聚集在入海口處,回龍河池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花狐倒是對此很是看重,道:「小遙學姐,我們這裡有三千枚青虹幣,應該可以煉製一口靈兵了吧?」

  池小遙搖頭道:「遠遠不夠。倘若靈兵是這麼容易煉成的,那麼靈士便人手一件了。想要煉製靈兵,青虹幣是最
  適合的,對氣血的損耗較小。不過最低需要上萬枚青虹幣才能打造出一口靈兵,因此被稱作性靈神兵,這個神字
  ,其實是罕有,花錢多的意思。」

  蘇雲和花狐都嚇了一跳,上萬塊青虹幣才能煉製一口性靈神兵?

  這豈不是說,大部分靈士畢生可能都沒有屬於自己的靈兵?

  「等閒世家也沒有幾口靈兵,大部分靈士都是一邊修煉,一邊賺錢攢錢,等到修煉到驪淵、天象境界,錢也攢得
  差不多了,便可以煉製屬於自己的靈兵了。」

  池小遙笑道:「但幾個人能煉到驪淵天象境界?士子能成為靈士的,都是有大毅力之人,能修成元動的,更是稀
  少,能修成驪淵天象的,更是少之又少。整個朔方城,明面上只有三十個天象境界的大高手,昨天晚上還死了一
  個。」

  蘇雲想起童慶羅,心道:「天象境界的確不凡,那童慶羅是個厲害人物。不過,童軒好像有一把折扇,難道那折
  扇不是靈兵?」

  他將自己的疑惑問出,池小遙還未來得及回答,只聽閒雲道人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道:「靈士沒有足夠的財富煉
  製靈兵,便會取巧,先以靈器替代。靈器也分為多種,有的靈器也可以用來戰鬥。」

  蘇雲迎上前去,將閒雲道人和塗明和尚請進來。

  塗明和尚道:「煉製靈器簡單,許多士子在修成靈士之後,自己便可以在學宮裡學會煉製。但是煉製靈兵那就難
  了,牽扯到的方方面面極多,需要有學冶煉的靈士,還需要有學術數的靈士,學烙印的,學祭煉的,學打磨的…
  …單單請這些靈士,花費的錢財都可以造一口靈兵了!」

  閒雲道人笑道:「因此靈兵是世家之物。」

  塗明和尚嘆了口氣:「天門鬼市中倒是有靈兵,而且個個威能強大,可惜……」

  閒雲道人也嘆了口氣,對天門鬼市的靈兵很是心癢癢,卻不敢去取。

  「等閒靈士,用靈器便可以了,這些年靈器風靡,誕生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閒雲取出一片玉質樹葉:「這個叫天眼,也是靈器。可以貼在人的眉心,化作一隻眼睛,用此寶可以看破虛妄,
  甚至直接看到肉眼看不到的東西。出門行走,必備此物。一塊青虹幣一個。」

  蘇雲大是心動,正打算買幾個,池小遙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低聲道:「一塊青虹幣能買十個!」

  閒雲道人大急,連忙道:「池家的姐姐!這是道爺開過光的,與普通的天眼不一樣!我這天眼是道門天眼,看人
  性靈,破人陣法,識破妖邪,甚至觀察入微,都是輕而易舉!」

  蘇雲心中微動,詢問道:「是道長親自煉的?」

  閒雲道人連連點頭。

  蘇雲想了想,道:「一塊青虹幣兩枚天眼,我要六十個。」

  閒雲道人大喜,急忙從袖兜裡取出一個布袋子,笑道:「果然新晉財主,財大氣粗!好,我便虧一些,反正也沒
  有賣出去過。六十枚天眼,算你三十青虹幣!」

  蘇雲向花狐道:「二哥,給道長三十青虹幣。」

  花狐應了一聲,數了三十枚青虹幣給他。

  閒雲道人連忙收下錢,數了六十片玉葉,笑道:「你們用過之後,保管說好。其他人的天眼都是靈士煉的,但這
  是我自己煉的!我好歹也是……境界的大家!」

  他囫圇過去,並沒有說自己的境界。

  塗明和尚見他一下得了這麼多錢,羨慕非常。蘇雲問道:「大師也會煉製天眼嗎?」

  塗明和尚頓時來了精神,取出一個小布袋,笑道:「我煉的天眼是佛門天眼,也是開過光的,讓人心腦聰明,還
  有佛光腦後庇佑,諸邪不侵!士子若是要買的話,也給你一樣的價錢!」

  蘇雲向花狐拋個眼色,花狐會意,取來三十枚青虹幣付給塗明和尚。

  塗明大喜,慌忙給他六十片玉葉。

  蘇雲從兩種玉葉中各取出十片,交給池小遙,道:「送給師姊上學之用。」

  池小遙怔了怔:「上學之用?」

  蘇雲左手一片道門玉葉,右手一片佛門玉葉,貼在自己的左右眉毛上方,只見那兩片玉葉漸漸隱沒消失。

  下一刻,他兩條眉毛上方,各自有眼簾向兩旁分開,露出兩隻眼睛,骨碌滾動幾下,這才聚焦視線。

  尤其是那佛門天眼,真的有異象,讓蘇雲的後腦勺多出一圈淡淡的佛光。

  只是眉毛上長眼睛,而且是豎起來的眼睛,很是古怪。

  蘇雲的靈界之中,他的性靈翻閱文昌學宮的書籍,四目掃過,果然如閒雲、塗明所言,一目四行,無論是記憶力
  還是領悟力都大大提升!

  「用天眼學習?」

  池小遙、閒雲和塗明驚訝莫名,這還是天眼靈器被創造出來之後,第一次有人用天眼來學習!

  花狐、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也各自取來兩種玉葉,有樣學樣,貼在各自眉毛上方,他們也各自又長出兩隻眼
  睛。

  蘇雲四隻眼睛從花狐、青丘月等人身上掃過,沉聲道:「用這個學習更快!爭取十天,把所有課程補完!」

  「嗯!」四隻小狐狸一起重重點頭。

  蘇雲憂心忡忡:「左僕射太精明了,火眼金睛一般,在他面前不知何時我的身份就會暴露被他拆穿,現在能多學
  一點是一點……」


  第0102章 一天重傷一次

  池小遙遲疑一下,也取來蘇雲送的玉葉,貼在自己的眉毛上方。

  兩枚天眼相繼開啟,她頓時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確變得耳目聰明,腦筋轉得更快,甚至連自己的性靈神通的運轉
  ,也變得精細入微!

  「這兩種玉葉,比街上賣的要好了太多太多!」

  她不禁驚訝,其他靈士打造的天眼玉葉她也買過不少,都是格物時要用,功效都差不多。

  而閒雲和塗明兩位文昌學宮首座煉製的天眼玉葉,竟然多出了道門和佛門的各種不可思議的神通!

  將天眼用在學習上,的確可以學得更快,學得更多,領悟得更深!

  「蘇師弟的腦子真靈便,居然可以想到這麼用!和他生的小孩一定聰明!嗯,我若是和他生小孩,一定要叫蘇雲
  遙,等到蘇雲遙六歲的時候……等雲遙結婚的時候……不行,我的思維轉的太快!」

  她連忙停止胡思亂想,立刻開始講課。花狐、狸小凡等人也是又驚又喜,池小遙無論講什麼,他們都可以輕易記
  憶下來,池小遙無論觀想什麼,他們都可以觀察到任何細節!

  天眼讓他們觀察到的東西比平時更多,領悟的東西比平時更深,再對照文昌學宮的書籍,參悟得更快!

  閒雲和塗明對視一眼,各有所思。

  他們也沒有想過天眼可以這麼用,如此一來,士子無論領悟還是學習,都進境神速,省去不少時間。

  但是,這也需要強大的財力,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蘇雲那樣,直接拿出六十塊青虹幣。也不是每一位煉製天
  眼的靈士,都有閒雲和塗明這樣的造詣和修為。

  池小遙講得喉嚨發乾,終於停了下來,這時她才駭然的發現,自己這一堂課竟然把自己最擅長的《藥理》講了大
  半!

  要知道,這可是半年才能學完的課程!

  當然,這半年來還有其他十三門課需要學。

  不過這麼短的時間講完這麼多課程,而且蘇雲、花狐等人竟然學了下來,非但學了下來,而且記憶、理解、領悟
  甚至掌握住了,這才是令人無比震驚的!

  一個兩個人擁有這等聰明才智倒也罷了,怎麼可能一下子有五個人都擁有這等聰明才智?

  更為可怕的是,池小遙覺得自己似乎也擁有這樣的聰明才智!

  因為她發現自己在講課過程中,竟然從這些早已學過的課程裡領悟出新的東西,新的見解!

  「這兩種天眼,的確值這個錢,甚至可以說是賣便宜了!」池小遙讚嘆。

  午間休息時,蘇雲沒有休息,而是與閒雲、塗明二人講解他改良的洪爐嬗變和畢方神行,又以氣血化作蛟龍和畢
  方,任由兩人觀摩細節。

  到了下午,池小遙把《藥理》講完,又開始講《解剖》。到了傍晚下課,《解剖》也講了小半。

  池小遙與蘇雲等人額頭上的兩枚天眼還在,依舊沒有消失,池小遙嘖嘖稱奇,心道:「以往買的天眼玉葉,只能
  維持半天時間。兩位老師煉製的天眼功效居然可以維持這麼長,就算是一塊青虹幣一枚,也是賺大了。」

  閒雲與塗明二人也未曾離開山水居,二人一直都在整理洪爐嬗變與畢方神行,遇到疑問便逕自詢問蘇雲,蘇雲也
  知無不答。

  只是他們整理之後,發現單純論招法的話,畢方變比起蛟龍吟也是不遜,但是比心法的話,畢方神行比洪爐嬗變
  就遜色太多太多。

  他們越學這門功法,便越是覺得深奧。

  更可怕的是,蘇雲竟然開始教他們造化之術!

  造化之術是元動境界驪淵境界才能接觸到的東西!

  除了造化之術外,還有形氣轉續,變化而嬗,這就更加高深複雜了,牽扯到形氣變化的各種形態,以及五行相生
  ,即便是天象境界的大高手也未必能夠摸完全清楚!

  更離譜的是,蘇雲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花狐也是覺得理當如此,即便是狐不平、青丘月和狸小凡,也覺得他們
  有些大驚小怪。

  築基境界學這些,不是應當的嗎?

  閒雲道人是青苗院首座西席,塗明和尚是釋迦院首座西席,兩人各有來歷,修為深不可測,但是即便是他們,也
  覺得洪爐嬗變有些太難,不是築基境界的士子能學會的東西。

  蘇雲五人卻能學會,著實令人震驚。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蘇雲五人之所以能學會,主要還是教導他們的是裘水鏡,帝師裘水鏡!

  裘水鏡不僅僅教會了蘇雲五人,還教會了其他二十個士子!

  而且裘水鏡創造洪爐嬗變這門功法,根本不是用來築基的,而是用來做大一統的,是用以長生的功法!

  這一天的學習,蘇雲也是收穫頗豐,學到了在鄉下庠序中學不到的知識。

  系統的學習對現在的他來說大有好處,從前他只是專精於舊聖絕學,眼界較窄,而學習《藥理》、《解剖》等學
  問,讓他眼界變得更加寬廣。

  正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又所謂觸類旁通,有時候真的需要從其他看似沒有交集的學問中汲取知識,才能解決
  困擾自己的難題。

  夜色漸深,蘇雲清靜下來,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催動眼中的八面朝天闕,天門開啟,蘇雲性靈晃動,再度出現在天門後的那個奇異的世界中。

  古怪的是,他的性靈的額頭居然也長有兩枚眼睛,正是那兩枚天眼!

  閒雲和塗明的修為的確強橫,煉製的天眼也極為持久,現在也沒有消失。

  蘇雲飛速向前,很快來到曲伯的屍身面前,手掌放在仙圖上。

  仙圖中的內容在飛速變化,化作應龍圖!

  「真有應龍這種生物!」

  蘇雲四隻眼睛立刻觀察圖中應龍!

  他必須爭分奪秒,忽秒都不能浪費,必須要在仙劍到來之前,盡可能的完善觀想應龍!

  仙圖中,應龍正在對抗天劫,蘇雲雖然早已習慣,但心中還是不免有些納悶:「為何仙圖所照的神聖,每個都是
  在渡劫?這仙圖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他顧不得多想,細緻的查看仙圖中應龍的方方面面,擁有兩枚天眼,省時省力,觀察更細緻,觀想更深。

  蘇雲甚至一邊觀摩一邊修改應龍感應篇!

  終於,一道劍光襲來,仙圖中的應龍應劍而裂!

  蘇雲趁此機會,觀察應龍身體內部構造,將應龍裂開的那一幕映入腦海中,轉身撒腿狂飆而去!

  「仙劍,你追不上我--」

  蘇雲一路狂飆,縱身一躍跳入天門!

  鄉下少年睜開眼睛,心裡怦怦亂跳,站起來走了兩圈,去看看狸小凡、狐不平、青丘月等小狐狸是否已經睡著。

  只見三個小狐狸跑到一個房間裡,在床上踩著花狐的背蹦來蹦去,大呼小叫。

  蘇雲呵斥兩句,讓他們睡覺,又把花狐也訓了一頓,四個小傢伙這才乖乖回房睡覺。

  蘇雲心境平復下來,這才回到飯桌前,心道:「仙劍已經離開了吧?這次我要去查看開明獸!」

  他再度潛入另一個世界,果然仙劍不知所蹤。蘇雲立刻興沖沖向仙圖奔去,還未來到跟前,手掌便已經探出。

  又過不久,仙圖中的開明獸被一劍劈成兩半,蘇雲轉身撒腿狂奔。

  臥室裡,狸小凡和狐不平原本睡在兩張床上,此刻卻滾到地上,狸小凡正揪著狐不平的衣領,拳頭向對方臉上招
  呼,打了幾拳便被狐不平掏襠,捏住他的要害。

  狸小凡嗷嗷直叫,然後兩個小狐狸便被蘇雲拎著耳朵分開。

  蘇雲陰沉著臉,把他們塞回各自的被窩,呵斥兩句,讓他們睡前做功課。兩個小妖怪這才乖了下來。

  蘇雲回到飯桌前,再度進入天門後的世界,直奔仙圖,觀察檮杌。

  過了片刻,少年狂奔而歸,哈哈笑道:「仙劍,你追不上我,我修為大增!」

  青丘月的臥室裡,睡夢中的小女孩把被子蹬到一邊,四仰八叉的睡著了,蘇雲悄悄為她蓋好被子。

  天門後的世界,蘇雲興致勃勃的往前衝:「這次完善饕餮!」

  片刻後,少年狂飆而回:「仙劍還是追不上我!」

  花狐做完功課,正在洗澡,蘇雲推門看去,又關上了門:「二哥好像長高了點……」

  ……

  「仙劍還是追不上我!哈哈哈哈!」

  蘇雲來到山水居二樓的亭台上,藉著學宮路邊的燈光看去,只見幾個學宮的先生正在拖一具屍體。

  蘇雲目光閃動,這時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出現在他窗邊,低聲道:「蘇士子放心,監控你的眼線,已經被處理掉了
  !」

  蘇雲茫然:「塗明大師,這是……」

  ……

  「就是追不上我!」

  ……

  終於,蘇雲觀摩到第十二神聖獬豸,撒腿狂奔,哈哈笑道:「仙劍只能在我屁股後面吃……」

  嗤!

  一道劍光閃過,蘇雲性靈回歸自己的靈界之中。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只見屁股上多了一道劍傷。

  蘇雲站起身來,卻見自己身體的屁股後面也裂開一道大口子,深幾見骨。

  鮮血很快把整條褲腿染紅。

  花狐洗好澡披著衣服出來,見到蘇雲一條腿紅了,驚訝道:「小雲,你怎麼受傷了?」

  不久之後,蘇雲趴在董醫師的杏林藥材鋪的病榻上,董醫師為他縫合傷口,瞥了他一眼,只見蘇雲趴在那裡一動
  不動,似乎備受打擊。

  池小遙用銀針在他白嫩的屁股上戳一戳,蘇雲的屁股蛋子動了一下,但是人還是一動不動。

  「下午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好端端的,怎麼晚上便受傷了?」池小遙頗為不解。

  「皮的。」

  董醫師道:「小遙,把線剪了。」

  池小遙把縫合的線剪斷,向花狐道:「他是性靈受傷,連累肉身。讓他現在這裡養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這幾
  天,你讓他老實學習,不要四處亂跑。我雖說免費醫治,但一天重傷一次,我這藥材鋪早晚要虧本關門!」

  花狐也是納悶:「小雲沒有四處亂跑,他好端端的在家裡,我做完功課去洗了個澡,然後他屁股便中了一劍!小
  雲,你說是不是這樣?」

  蘇雲用枕頭蒙著臉,一言不發。

  花狐道:「先生,學姐,你們多多照顧他,我還需要回去,家裡還有三個孩子。」

  池小遙把他送出門,等他坐上車這才放心回來,只見蘇雲依舊趴在病榻上,屁股露在外面。

  池小遙連忙上前,幫他提了提褲子,卻見蘇雲沒有反應,於是在他另一瓣屁股蛋子上拍了一下,只見那半個屁股
  蛋子像豆腐一樣彈了兩下。

  池小遙低笑一聲:「有趣……」

  蘇雲哼了一聲,回龍河的小螭龍落荒而逃,心裡怦怦亂跳:「師弟沒有睡著,我還以為睡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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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03章 董醫師與育天將

  文昌學宮中,左松岩面色一沉:「蘇士子是怎麼受傷的?我告訴過你們,讓你們剷除武神捕安插進來的暗樁,為
  何他還會受傷?」

  塗明和尚也是納悶,小心翼翼道:「暗樁的確被我們除掉,屍體也裝上車了,馬上便會處理掉。我們也不知上使
  怎麼就屁股中了一劍……」

  「敵人狡猾啊!」

  左松岩向文昌帝君拜了一拜,給文昌帝君上香,嘆道:「我們千防萬防,沒想到還是疏忽了。塗明,我們答應了
  人家,要護他安全,他卻在我們學宮裡遇襲,我這老臉往哪兒擱?他去治傷,有人跟著嗎?」

  塗明和尚道:「道士跟著。」

  左松岩放下心來:「有道士跟著就好。奇怪,武神捕是怎麼查到蘇雲頭上的?」

  塗明和尚想了想,道:「僕射,我們今晚除掉的人,可能未必是武神捕的人。我適才檢查過屍體,他們不是官府
  差役。」

  左松岩面色凝重:「這麼說來,還有第二股勢力在查蘇雲。」

  「糟了!」

  塗明臉色微變,急忙道:「道士可以面對武神捕,但是倘若多一股勢力的話,道士便危險了!我盡快過去!」

  左松岩搖頭道:「不用。蘇雲在杏林藥材鋪治療傷勢,有董醫師在,沒有大礙。他可能是學宮中除了我之外,實
  力最高的人。」

  塗明和尚怔了怔,低聲問道:「僕射,敢問董醫師到底是道上哪位高手?」

  左松岩瞥他一眼:「和尚,我倘若對你說出他的來歷,那麼也會對他人說出你的來歷,你還會放心我嗎?」

  塗明和尚肅然,搖頭道:「老瓢把子威震元朔,靠的便是信用,道上的朋友都知道老瓢把子義薄雲天,是小僧多
  嘴了。」

  地底。

  武神通來到蘇雲靠過的柱子前,仔細觀察上面留下的劫灰痕跡,蘇雲第一次直接面對童軒的攻擊,被千劍臨體,
  幸好被小黃鐘護住,但是他也被撞得靠在柱子上。

  武神通沉吟片刻,微笑道:「修為蘊靈境界。」

  他施施然向外走去,一路檢查街道上負山獸留下的足痕。負山獸極重,在狂奔的情況下街面的石板無法承受牠們
  的重量,被生生踩裂!

  武神通在街道上兜兜轉轉,走過幾條街,突然微微一笑,縱身而起,落在街邊樓宇的一樓簷上,只見這裡有童軒
  踩碎的幾塊琉璃瓦。

  他又從樓簷上跳下,背著雙手弓著腰,如同大犬趴在街角一路嗅嗅聞聞,抬頭笑道:「這裡的劫灰,掃一掃。」

  幾個差役從一樓的暗處跳下來,立刻用毛筆在街角清掃,果然掃出一些細小的黑色塵土,正是劫灰。

  武神通邁開腳步向前走去,悠然道:「昨晚有風,風從西邊刮來,把負山獸身上的劫灰吹落,吹到街道東邊。只
  要沿著這條街掃下去,便可以知道那七頭負山獸的下落。」

  他在前方施施然行走,後面差役不斷清掃。

  到了街道轉彎處,只見百十個差役已經出現在東西街道上,搜尋劫灰。

  「大人,劫灰到這裡便沒有了!」幾個差役仰起頭,街邊一塊匾額,匾額山寫著「杏林藥材鋪」的字樣。

  武神通揮手,所有差役縱身向後躍去,身體貼在街道兩旁一間間店舖的門前,但凡店舖中有人起來查看,這些差
  役便敲一敲們,低聲說一句:「官府辦事。」

  店舖裡自然就沒有了動靜。

  武神通邁步,向杏林藥材鋪走去,他身後神通舒張,一條條鎖鏈如同毒龍大蟒緩緩抬起頭來。

  他正欲強攻杏林藥材鋪,突然感應到什麼,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下半夜的朔方城一片寧靜,只有昏暗的劫灰燈的燈光。

  街角,一個道人緩緩走出,右手持拂塵,搭在左手的臂彎處。

  那道人走路之時姿態極為端正,左腳右腳準確無比的行走在一條直線上,寬袍大袖,在凜冽寒風中變得鼓囊囊的
  ,像是兜著風前行!

  唰!

  拂塵萬千塵絲衝天而起,根根塵絲直達三五十丈高,被高樓上的燈光一照,根根雪白晶瑩!

  同一時間,那道人背後突然有無邊光芒迸發,將街道照亮,但見光芒中巨大的白鶴緩緩展開翅膀,又猛地一收,
  化作一尊高大無比鳥首人身的鬼神!

  「朔方城有三十位天象境界高手,昨晚死了一位,還有二十九位。」

  武神通仰望那尊鳥首人身的鬼神,淡淡道:「這些人我都認識,只是不知道何時又多了一位?」

  他的身後突然有光芒湧出,光芒中他的性靈所修成的元靈浮現,化作狴犴,虎首龍角龍鬚,又自雙腿站起,化作
  狴犴神人,無數鎖鏈圍繞周身旋轉。

  武神通站在狴犴神人下冷笑:「我也是老相識了,我也是這二十九人之一。我一直以為咱們是朋友,我並不想對
  你動手。」

  那道人正是閒雲,以極為古怪的步伐走來,微笑道:「武神捕,這裡是底層,底層有底層的規矩。你到了下五層
  ,便不是縣尉,須得按照底層世界的規矩來。」

  他身後那尊鳥首人身的鬼神突然一動,抓起拂塵,萬千塵絲如劍唰唰唰向武神通刺去!

  街道兩旁,那些官府差役正欲出手,突然一根根銀白色雪亮的拂塵唰唰從他們脖子旁邊刺過,刺在那一間間店舖
  的門上。

  那塵絲看起來是絲,但實則是一片片無比柔軟的劍!

  所有差役不敢動彈,只剩武神通直接面對這一擊!

  轟--

  街道上如同憑空炸了一聲驚雷,兩大天象境界存在碰撞,武神通向後倒飛而去,無數鎖鏈滋滋啦啦在街道上翻飛
  ,纏繞住一根根燈柱,將那恐怖的力量卸去。

  他修煉的是典獄類的神通,又擅長近戰,近距離格殺兇徒,但是與閒雲道人這一番碰撞,他頓時只覺狂暴無比的
  力量碾壓過來,讓他難以抗衡!

  「閒雲與全村吃飯動手時,可沒有表現出這麼強的戰力!」

  兩人邊戰邊退,武神通幾次三番險些被閒雲逼出地上五層,只能苦苦支撐。

  他們兩人離開這條街道,街道兩邊的差役這才鬆了口氣,正欲離開此地,突然只見街道上一盞劫灰燈黯淡下來。

  一個個差役紛紛向那裡看去,只見劫灰燈下有一個佝僂的身影,正蹣跚的向這邊走來。

  那身影每經過一盞燈,那盞燈便會漸漸變暗,彷彿燈火中蘊藏的能量被什麼怪物吸食了去一般。

  不僅如此,那佝僂身影經過的地方,旁邊的差役也突然摀住咽喉,痛苦倒地,抽搐兩下便一動不動!

  從差役摀住咽喉到倒地死亡,竟然沒有一人發出聲音!

  其他差役見狀,一個個紛紛退後,突然縱身一躍跳到二樓,各自施展手段向樓上跳去,飛速離開地上五層樓的範
  圍。

  劫灰燈還在不斷熄滅,終於那佝僂身影來到杏林藥材鋪前。

  咯吱,杏林藥材鋪的門戶開啟。

  大腹便便的董醫師拎著小木頭箱子,從門中走出。

  「活著不好嗎?為何要走出老無人區?」董醫師淡淡道。

  「嘻嘻!有人請我出山,來擒拿一人!」

  那佝僂身影仰起頭,露出一張無比蒼老的臉,像是由無數皺紋堆在一起形成的臉,幾乎找不到眼睛鼻子和嘴巴:
  「他對這人非常有興趣!」

  這個奇特老者的身後,是長長的黑暗,像是影子,又像是巨大無比的軀體,而那老者,像是軀體上的一個小小的
  觸角!

  街道上的劫灰燈,完全熄滅了,整條街陷入黑暗。

  在這黑暗中,一股清淡到若有若無的花香吹來,突然街道上傳來一聲蒼老的驚呼:「你也是老無人區的,我認識
  你!你是董天……」

  雪亮的光芒閃現,照亮街道,隨即暗淡下來。

  蘇雲屁股還是火辣辣的疼,只能趴著,但還是注意到這光芒,像是刀光。

  他正要抬起頭來,卻見藥材鋪的門被推開,董醫師提著木頭箱子返回,掩上門戶。

  蘇雲注意到他的右臂,鮮血淋漓,這種傷勢很像蘇雲施展仙劍斬妖龍這一招時,手臂因為承受不住氣血衝擊而形
  成的傷!

  「董先生……」

  「沒事了。」

  董醫師放下木頭箱子,淡淡道:「可能是位故人。他留下一條手臂之後,便知難而退了。」

  蘇雲沉默片刻,試探道:「先生也是來自天市垣?」

  董醫師原本打算進密室,聞言停下腳步:「不錯,我也是來自天市垣。不過我的族人只剩下我一人,因此我離開
  天市垣尋找我的同類。」

  「先生找到了嗎?」蘇雲問道。

  劫灰燈下,董醫師的臉藏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目前沒有。我以為你是,但我目前還沒有看出來。你或許是
  ,也或許不是。早點休息吧。」

  蘇雲稱是,心道:「董醫師有一招刀法,與那一招劍法有些類似。那麼他是來自另一個世界嗎?」

  就在此時,突然龍吟聲傳來,蘇雲怔了怔,撐起身子,向窗外看去,但見街道上一條神龍飛舞圍繞閒雲道人上下
  搏殺,靈動至極,閒雲道人被逼得一退再退!

  那真龍乃是神通,神妙無比,活靈活現,宛如真正的神龍降世!

  蘇雲腦中轟然:「真龍十六篇……」

  武神通縱跳連連,騰空而起,跳出地上五層,站在第六層上俯視閒雲道人,哈哈笑道:「閒雲,我是來查案的,
  不是來與你分生死的。既然道長死守底層世界的規矩,那麼武某只能退避了。讓我奇怪的是,你這位大高手,為
  何會隱藏在朔方這種小地方?我對你的來歷很好奇……我們走!」

  一個個差役追隨著他呼嘯而去。

  蘇雲竭力仰頭,只是已經看不到武神通的蹤影。

  「真龍十六篇!是真龍十六篇!」

  蘇雲趴在病榻上,腦中掀起驚濤駭浪:「領隊學長的傳人,出現了!全村吃飯渡劫時,以真龍神通救走全村吃飯
  ,把全村吃飯丟進葬龍陵的,就是他!」

  他久久難以平靜,腦中思緒萬千,這時,閒雲道人走到街邊,在蘇雲病榻旁的牆邊坐下。

  蘇雲聽到外面傳來閒雲道人的聲音:「我這樣的高手為何會隱藏在朔方?武神通,你這樣的高手又為何會隱藏在
  此?」

  蘇雲聽在耳中,心中一怔,武神通的確是一個極為可怕的人物!

  閒雲道人靠在杏林藥材鋪的屋簷下,不多時傳來酣睡聲。

  蘇雲一是睡不著,索性悄悄催動改良後的洪爐嬗變。

  大一統功法運轉,只見天地元氣在藥材鋪中悄然匯聚,在他身後漸漸成形,化作應龍、開明、檮杌等神聖的虛影
  。

  董醫師忙於解剖劫灰怪,期間偶爾經過病榻,目光落在那十二神聖的虛影上,心道:「比昨天晚上的元氣更加充
  沛充足。他那一招劍術像是仙術,那麼他會是我的同類嗎?」

  池小遙探出頭來:「老師,劫灰怪又醒了!咱們才拆了一半,他就醒了!」

  董醫師急忙走過去。

  第二天早晨,蘇雲起床,洗漱一番,只覺屁股還是有些疼。

  董醫師正在拆門板,瞥他一眼,蘇雲笑道:「今天早飯我請。」

  藥材鋪門板被拆下來,蘇雲探頭向外張望,突然怔了怔,只見街道上有一條巨大的手臂,東西走向橫在那裡,約
  有十幾丈長短,佔據了半個街道!

  那手臂極為粗壯,上面佈滿漩渦狀紋理,充滿了力量感!

  古怪的是,那手臂的指頭紋理居然像是褶皺,形成一個人臉的形狀,想來這條手臂的主人,其觸覺一定驚人的敏
  銳!

  旁邊有些早起的底層人們,有人大著膽子上前,掀開指頭上的褶皺,驚聲道:「這手上長了眼睛!」

  有人低聲道:「好像是老無人區的育天將。我坐燭龍輦離開天市垣的時候經過老無人區,遇到了育天將,他的手
  便是這樣。他是老無人區最為古老的巨頭之一……」

  蘇雲聽在耳中,看了看身邊這個其貌不揚的胖醫師,心道:「老無人區的育天將?昨天晚上,董醫師的刀光斬斷
  了這位育天將的手。那麼董醫師是什麼來歷?他為何在文昌學宮教人醫術?」


  第0104章 師弟,要入會嗎?

  早飯過後,董醫師從蘇雲身上抽血,道:「蘇士子,你昨晚修煉時,我查看你牽引天地元氣的速度,雖然還是不
  能與修為提升速度平衡,但危害沒有先前那麼大了。你可以先修煉一段時間,每天來抽……嗯,檢查一次。」

  他把血瓶交給池小遙,這位胖醫師溫和笑道:「觀察十幾天,便可以知道這套功法對你有沒有傷害了。」

  蘇雲稱謝。

  池小遙悄聲道:「老師,咱們藥材鋪快堆滿他的血瓶了,沒多少瓶子了。」

  「從前抽的血倒掉。」胖醫師笑瞇瞇的衝蘇雲點頭,向池小遙悄聲道。

  吃罷早飯,蘇雲與池小遙走出藥材鋪,只見街道上正有人試圖將那隻大手拖走,蘇雲走到跟前,只見那怪手的五
  隻上各自長有眼睛。

  而在路邊還有幾具已經乾癟的屍體,看服飾應該是官府的差役,像是被抽乾了水分,乾癟癟的。

  「武神通和老無人區的育天將,為何要對我下手?」蘇雲思索。

  「師弟,快點!」池小遙向他招手。

  蘇雲快步追上少女,問道:「學姐,老瓢把子是什麼意思?」

  池小遙道:「土匪強盜的總盟主,便叫做老瓢把子。匪盜搶劫叫做添水,老瓢把子的意思是說這個人是掌瓢的,
  所有匪盜劫來的財富他都可以舀第一瓢水,分第一份贓,叫做抽水。老瓢把子也可以舀水分給其他土匪,給其他
  土匪分贓。能夠做老瓢把子的人,江湖地位必須非常高!」

  蘇雲怔了怔:「這麼說來,左僕射是朔方所有土匪的總盟主?不對,看董醫師對他的態度,他應該不止是朔方的
  老瓢把子。」

  他長長吸了口氣,目光明亮:「左僕射是他第一層身份,十錦繡圖主人是他第二層身份,那麼老瓢把子是他第三
  層身份。水鏡先生說左僕射如同海上冰山,九成藏在水下,左僕射應該還有其他身份!」

  池小遙來到一家店舖前,敲了敲門,向那店家道:「我需要一輛鳳輦,出城的,租一天。」

  那店家打開大門,道:「一天一百錢,自備飲食。」

  池小遙付了錢,向蘇雲道:「師弟,這錢算你的,回頭還我。」

  蘇雲點頭。

  那店家收了錢,笑道:「客官稍等,容我準備一下。」

  蘇雲和池小遙在門前等待,卻見那店家身軀一搖,突然變化,羽毛紛紛揚揚從體內鑽出,頃刻間化作一隻青色大
  鳥!

  那大鳥極為高大,足足有三層樓那麼高,只是已經蒼老,脖子上的羽毛脫落了很多,身上還帶著濃烈的妖氣,顯
  然是一頭年老的鳥妖。

  青鳥催動法力,搬運一棟破爛木樓放在背上,叫道:「客官,一百錢是工錢,還要要管一天的飯!」

  蘇雲看得瞠目結舌,突然醒悟過來,詢問道:「學姐,我們租鳳輦做什麼?」

  「我們文昌學宮士子,學習功課之後,都要去外面歷練闖蕩,能活著回來的士子才能進一步學習。」

  池小遙見他臉色微變,噗嗤笑道:「我是嚇你的,大部分士子都可以活著回來,只有少數死在外面。」

  「少數死在外面……」蘇雲還是嚇了一跳。

  那老青鳥垂下頭來,巨大的腦袋俯在他身邊,笑道:「你不知道文昌學宮的規矩?文昌學宮的老師,只負責把學
  生活著帶出去,從不負責活著帶回來。」

  池小遙喝斥一聲,那青鳥感受到龍威,連忙閉嘴。

  兩人上車,蘇雲屁股還是有些疼,想要尋個位子坐下,卻見小破樓裡沒有座椅,只有一堆稻草。

  那稻草裡還有幾隻較小的青鳥,一人多高,也是一群小妖怪,居高臨下看著他們,應該是青鳥的孩子。

  池小遙埋怨道:「一百錢一天貴了,這人要我們包吃,居然還帶著三個孩子。」話雖如此,她還是停下來,在街
  上買了許多肉食分給這幾隻幼鳥。

  老青鳥走了幾步,突然雙翼震動,竟然振翅而起,載著他們飛上天空。蘇雲呆了呆,急忙向下看去,只見他們越
  升越高,正在向文昌學宮而去!

  「李竹仙的鳳輦都不會飛,這鳳輦竟然可以飛起來!」他驚訝不已。

  儘管這青鳥很老,儘管小樓很破,裡面還有三隻小鳥,但是僅僅可以飛起來這一條,便勝過李竹仙的鳳輦了!

  池小遙道:「李家的鳳輦也可以飛,不過那隻鳥還未成年。那隻鳥叫天鳳,很是罕有,成年之後翼展如雲,聽聞
  能背負起一座宮殿,日行千里,比咱們租來的好多了。」

  老青鳥載著他們飛入文昌學宮,在山水居前盤旋幾週,然後徐徐落地,沉穩無比,沒有半點顛簸。

  蘇雲走入山水居,喚來花狐等人。

  老青鳥背著小樓跑動兩步,這才振翅而起,衝上雲霄。

  池小遙趁著旅途時間在小樓中講課,把今天的課程講了一遍,樓裡的幾隻小青鳥也跟著聽課,很是認真。

  到了目的地,老青鳥盤旋降落,幾乎感受不到任何顛簸,眾人從輦上走下來,只見他們身處在一片山脈的外圍,
  那山中不斷傳來雷音,天空中雷擊如雨。

  「這裡是雷擊谷,算是四大學宮試煉的一個地方。」

  池小遙在前面引路,道:「雷擊谷是朔方城外的一處寶地,傳聞有一位高人看出這裡有一處寶礦,叫做炎龍金晶
  ,乃是炎龍曾經在這裡沉睡留下的寶地。那位高人於是在這裡佈下各種陣法,煉一口極為厲害的性靈神兵。至今
  ,這口性靈神兵已經煉了一百五十多年了。」

  花狐向那裡看去,只見寶光四射,直衝雲霄,不解道:「一百五十多年了,那麼那位高人應該已經死了,性靈神
  兵是無主之物,為何沒有人取走那件性靈神兵?」

  「無主之物?」

  池小遙噗嗤笑道:「花師弟,你太單純了!這雷擊谷中的性靈神兵可不是無主之物,相反,這種看起來像是無主
  之物的寶藏,都是一個個大坑!」

  花狐不解。

  「這些天材地寶,往往都是世家的祖輩相中的,他們圈起來,佈下各種封印各種禁制,機關重重,為的是把借天
  材地寶煉製靈兵,留給自己的後人。」

  池小遙笑道:「這些寶地危險重重,裡面孕育著威力強大的靈兵。等到寶藏出土時,寶光衝霄,有許多士子靈士
  便會貪這天材地寶,前來收寶,但往往就變成了祭品。」

  「祭品?」

  蘇雲也有些不解,問道:「何謂祭品?」

  池小遙在前面帶路,道:「自然是獻祭的物品。這等上乘靈兵,是需要血祭來開光的,前來尋寶的人便會成為被
  血祭的祭品,被各種機關各種封印禁制殺死,助靈兵提升威能。世家的後人便可以毫無阻礙的闖入禁制封印中,
  沒有任何危險便可以得到其中的寶物。」

  蘇雲和幾隻小狐狸都呆住了。

  「天材地寶不是那麼好拿的,你算計著拿天材地寶,別人則算計著拿你的人頭祭寶。」

  池小遙道:「世家子弟得了靈兵,還要說是自己的運氣和福德,其實就是自己家先祖留下來的。最壞的是,這些
  寶地都有十里餘一的規矩。」

  青丘月詢問道:「小遙姐,何謂十里餘一?」

  池小遙解釋道:「十里餘一是說,這些寶地會煉製兩件靈兵,一件最為貴重,佔了九成寶地能量,留給自己的後
  代,一件或者一堆較差的,只能吸收佔據寶地一成能量,是給前來尋寶的人的。所以叫做十里餘一,美名其曰福
  澤眾人。」

  蘇雲打個冷戰,低聲道:「好狠。生怕別人不來尋寶,所以用一件較次的寶物來吸引人送命。」

  池小遙道:「但貧寒之家的士子如果有這個機會的話,還是要去搏一搏。」

  狸小凡仰頭問道:「小遙姐,難道沒有真正的寶地嗎?」

  「朔方四周,有寶地二十七處,處處都是有主之地,集中在世家的手裡。別說朔方,就算是整個元朔國,寶地三
  千,各大寶地都被世家們圈完了。元朔的皇帝,就是最大的地主!」

  池小遙道:「不過這個雷擊谷寶地是無主之地,不是朔方世家的寶地。這塊寶地應該曾經有主,估計那個世家可
  能因為戰爭或者其他原因滅絕了,所以很多士子都來這裡歷練,打算尋到一些寶物。我第一次歷練時,也是來這
  裡。」

  蘇雲沉默,寶地三千,悉數在世家之手。

  世家佔據這麼大的資源,還要留下陷阱等待貧寒之家的士子主動跳進去,為他們的寶物獻祭。

  他抬頭看向雷擊谷,心中默默道:「元朔大帝是最大地主,窮者卻無立錐之地。呵呵,這元朔,大抵是好不了了
  。」

  「所以需要老瓢把子,搶劫這些世家的財富。」

  池小遙像是能看出他的想法,低聲道:「蘇師弟要入會嗎?」

  蘇雲毛骨悚然,轉頭向她看來。花狐、狸小凡等人也紛紛炸毛,不過他們並不知道老瓢把子的事情,主要是看到
  蘇雲炸毛,他們也習慣性的炸毛。

  蘇雲心中一驚,道:「學姐妳……」

  池小遙噗嗤一笑,淡淡道:「我是開玩笑的,回龍河池家也是世家,我怎麼可能做土匪?那不是搶劫自己家嗎?
  」

  蘇雲鬆了口氣,池小遙低聲道:「董堂主很欣賞你,你若是入會,我可以把無人區香主的位子讓給你。畢竟,你
  也是來自無人區的。」

  蘇雲眨眨眼睛,吃不準她的話是真是假,池小遙也眨眨眼睛,含笑不語。--她顯然並不知道蘇雲上使的身份,
  因此自作主張拉蘇雲入會。

  突然,花狐打破兩人之間的沉悶,詢問道:「那麼士子來這裡尋寶,能尋得到嗎?」

  「雷擊谷寶地比較仁慈,禁制只傷人,不取人性命。」

  池小遙改變話題,笑道:「而且,為了吸引人來,雷擊谷寶地並沒有把炎龍金晶完全據為己有,經常有人在這裡
  尋到一兩塊破碎的炎龍金晶,也能賣不少錢。現在放假,來這裡尋寶的士子肯定有不少……奇怪,今天的雷擊,
  為何這麼密集?」

  她抬頭上望,疑惑道:「以往都是隔一會兒才有一場雷擊的,但是我們來到這裡短短時間,雷擊便有百餘次了。
  」

  蘇雲抬頭仰望,雖然是天寒地凍的冬天,但天上卻有一朵雷雲,閃電在其中不斷醞釀,雷霆一道接著一道,向山
  谷中的某處劈去!

  狐不平詢問道:「學姐,雷擊谷的寶物,是否有可能要出世了?」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池小遙說完,不由臉色微變。

  只見山谷中一股濃烈的寶光直衝雲霄,照耀在那朵雷雲上!

  就在這時,蘇雲突然問道:「學姐,你真的確定雷擊谷的天材地寶是無主之物嗎?」

  池小遙微微一怔,道:「雷擊谷不是朔方城世家的寶地,早就有消息傳出來,這個寶地的主人已經滅族了。」

  蘇雲面色凝重:「那麼朔方林家,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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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0 23:57:46 |只看該作者
  第0105章 招黑先生

  雷霆落下的地方不遠處,已經聚集了許多士子,人頭攢動,顯然都是被雷擊谷的異象吸引過來,打算尋寶的貧寒
  之家的士子。

  這些士子之中,有一位蘇雲很熟悉的人,來自朔方林家的林清盛!

  除了林清盛之外,還有一些靈士,應該是林家子弟。

  朔方林家,也是一大世家!

  按理來說,世家子弟是不會出現在其他世家的寶地中的,哪怕是無主之地。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進入別人家寶地,隨時有可能成為別人家寶物的祭品,但是林清盛等人卻出現在這裡,所以
  不能不引起蘇雲的懷疑。

  「學姐,有沒有可能,雷擊谷的寶物可能需要很多人的性命來獻祭,才能完成這件靈兵。所以掌握雷擊谷寶地的
  世家才會故意放出消息,說雷擊谷一脈已經死絕,引誘更多的士子送命。」

  蘇雲極目遠望,看著聚集在雷擊谷中的眾多士子,輕聲道:「而這個世家,其實就是朔方林家。」

  池小遙連連搖頭:「不對不對,掌管雷擊谷這處寶地的世家已經滅絕,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傳出的消息了。倘若是
  假的,為何其他世家沒有揭露……」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有些不敢肯定了。

  林清盛乃是兩年前大考第一的人,林家未來甚至都有可能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他出現在這裡絕對不簡單!

  難道,雷擊谷真的是林家布的局?

  「上前看一看便知道了。」

  池小遙面色凝重,道:「我去一趟那裡,蘇師弟,花師弟,你們留下看好三位師弟師妹。這次歷練已經不是普通
  的歷練了,有可能會有生死搏殺!」

  她英姿颯爽,邁步向前走去,咬牙道:「不能讓這些世家胡來!」

  就在此時,天空中的雷雲中一道閃電在向下劈的途中,突然偏離了雷擊谷,向谷外劈去。

  劈啪!

  雷霆落在山谷外,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蘇雲、花狐等人回頭看去,只見谷外黑煙滾滾,眾人仰頭看去,但見天空中的雷雲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不再劈
  向谷中的重寶,反而一道又一道的雷霆劈向谷外,不知道谷外發生了什麼事!

  谷外的黑煙越來越濃烈了。

  池小遙連忙道:「幾位師弟,有什麼邪物過來了,比那雷擊谷的重寶還要恐怖!快點過來!」

  蘇雲和花狐連忙帶著三個小娃娃衝過去,池小遙看著天空中的雷霆不斷往外劈,不由驚疑不定,喃喃道:「這是
  什麼邪祟跑出來了嗎?」

  谷外,黑煙滾滾而來,不斷向前湧動,天空中雷雲原本是雷擊谷的異寶出世形成的劫雲,此刻卻被那黑煙中的「
  邪祟」吸引,一道接著一道雷霆劈入黑煙之中!

  蘇雲、池小遙和花狐各自護著一隻小狐妖,飛速退到雷擊谷的大裂縫前。

  雷擊谷地勢險峻,谷中有一道寬半里長四五里的裂縫,像是山谷裂開的嘴巴。

  這道裂縫,便是炎龍金晶礦脈,傳聞大地被震裂,有炎龍駕馭大火,從地底飛出,人們進入裂縫中,看到石壁上
  到處都是閃閃發光的金晶!

  後來雷擊谷被人封鎖,佈下各種封印禁制,用來煉寶,漸漸這裡變得人跡罕至。

  裂縫前,許許多多士子也被谷外的黑煙異象驚動,驚慌失措,紛紛進入這道裂縫之中躲避。

  只見那黑煙越發近了,黑煙之中鬼哭狼嚎,慘烈異常,而天空中的雷霆更急,閃電一道一道劈進黑煙中,不知裡
  面是什麼魔怪。

  蘇雲、花狐和池小遙向後退去,後面便是大裂縫,他們已經無處可退。

  蘇雲向後看去,只見筆直向下的深淵中,隱約可以看到一道道石樑橫七豎八的連接深淵兩岸。不少士子各自施展
  武學或者神通向下縱躍而去,甚至有不少人已經走在那巨大的石樑上!

  即便是林家的那十幾位靈士,此刻也被黑煙逼得不得不進入這深淵中躲避。

  這時,黑煙漸漸變淡,天空中的雷雲也不再被黑煙吸引,像是對黑煙中的魔怪沒有了興趣,一道道雷霆從空中的
  雷雲中劈落下來,從橫七豎八的深淵石樑之間穿過。

  雷聲在地底炸開,極為沉悶,不知道這些雷霆轟擊在什麼東西上。

  每一次雷擊之後,都可以看到艷紅色的光芒從地底往上衝,嗡的一聲如同大潮,衝上天空,照耀雷雲!

  雷霆落下時,照亮深淵中諸多士子的身影,石樑上的身影顯得極為細小,影子卻被飛速拉長。

  蘇雲匆匆一瞥,進入深淵的士子恐怕有三五百位之多。

  倘若是世家的寶地,肯定無法吸引來這麼多士子,但雷擊谷是無主之地,大家都想得到雷擊谷的寶物,因此人數
  很多。

  不顧先前,很多人都在觀望,並不敢進入深淵尋寶,但是那從谷外襲來的黑煙著實嚇人,讓他們不得不進入深淵
  中。

  蘇雲回過頭來,卻見把他們逼到這裡的黑煙愈發淡了,但是越來越近,依舊極為恐怖。

  「蘇師弟,我們也下去!」池小遙緊張萬分,喚了一聲。

  她當先一步,雙足化作龍爪,抓住峭壁上的山石向深淵中而去,心道:「蘇師弟屁股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不知
  道能否跟下來?」

  她回頭看去,只見蘇雲直接以氣血化作蛟龍,站在蛟龍背上,蛟龍載著他向深淵而去。

  花狐、狸小凡等人跟著他,同樣也是踩著蛟龍,很是從容。

  池小遙放下心來,過了不久,他們來到第一道石樑上,向下看去,還不見底。

  眾人抬頭看去,只見那黑煙已經來到大裂縫的上方,滾滾黑煙將長達四五里寬達半里左右的大裂縫完全封鎖!

  哢嚓!

  大裂縫被堵住,天空中的雷霆頓時變得極為暴烈,數十道雷霆劈在黑煙之中,只聽黑煙中傳來哎呀一聲,一個儒
  士手舞足蹈的從黑煙中掉了下來。

  啪嗒!

  幾隻小狐狸心中一驚,急忙躲到蘇雲、花狐和池小遙身後,只見他們前方的石樑上,那儒士大字型趴在那裡。

  哢嚓!哢嚓!

  一道道雷霆從上空劈落,轟在那儒士的後腦勺上,卻見那儒士四肢抽搐不已。

  過了片刻,雷霆彷彿發洩完怒火,繞過那儒士和石樑,劈向下方深淵。

  「那黑煙中的妖魔,好像是人。」

  蘇雲驚訝不已,狸小凡撿起一塊石頭,丟在那儒士的屁股上,那儒士突然抬起手撓了撓屁股。

  眾人駭然:「還活著!」

  池小遙臉色微變,低聲道:「等一下,這個人好像是咱們學宮的……真的是他,靈岳先生!快走快走,再不走便來
  不及了!」

  她話音未落,卻見那儒士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池小遙看著那儒士,眼中露出恐懼之色,不斷向後退去,催促道:「師弟,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儒學院的靈岳先
  生,天生便是遭雷劈的,離他太近會被雷劈的……」

  蘇雲、花狐帶著小狐妖們連忙跟上她,池小遙不敢再走石樑,索性從崖壁上行走。

  蘇雲遠遠看去,只見文昌學宮的靈岳先生已經站起身來,扶了扶被雷霆劈歪的帽子,隨即又有一道雷霆劈下,正
  中腦門,把他帽子劈得歪了。

  那靈岳先生突然回頭,衝蘇雲他們咧嘴一笑:「原來是太醫院的小遙。」

  池小遙驚叫一聲,險些從石壁上摔下去,帶著哭腔道:「老師,你離我們遠一些!我們這裡還有孩子!」

  她緊緊抱住青丘月,當成救命稻草。

  蘇雲納悶,不知道池小遙為何這麼怕靈岳先生。

  那靈岳先生邁出腳步,腳下頓時黑煙滾滾,無數文字在黑煙中飛來飛去,蘇雲和花狐這才嚇了一跳。

  別的儒士都是文章天成,儒家神通一出便傳來郎朗的誦讀之聲,而他的文章一出,便鬼哭神嚎,慘淡無比。

  靈岳先生行走在黑雲之上,黑煙四面八方瀰漫,一路走來,黑煙越來越濃,已經將這位儒士淹沒了大半,只剩下
  腦袋露在外面。

  此時,即便天空中的雷霆也不劈向深淵,而是對著他的腦袋一陣狂劈!

  短短片刻,他便被劈了幾十道天雷,卻依舊毫髮無損,只是儒士帽子裡的頭髮有些冒煙,不知是他的儒家神通,
  還是被燒焦了。

  「還有幾位是新晉的士子。」

  靈岳先生在距離他們十幾丈處停下,面色和善,笑道:「你是叫花斛對不對?你儒學神通已經小有成就,開學之
  後,你便是我門下的士子了。」

  他目光流轉,落在其他三隻小狐妖的臉上,笑瞇瞇道:「還有不平、丘月和小凡,你們是否也要學儒?」

  三隻小狐妖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只見文章所化的黑煙已經淹沒到他的嘴巴,來到鼻下。

  三隻小狐妖連連搖頭。

  「還有這次大考排名第一的蘇士子。」

  靈岳先生笑瞇瞇道:「蘇士子有沒有興趣來我儒學院?」

  蘇雲躬身見禮,道:「士子拜見靈岳先生。我還未曾考慮要進哪個學院,先生是否有建議……疼!」

  池小遙伸出手在他屁股的傷口處扭了一下,打斷他的話,大著膽子顫聲道:「靈岳老師,我們這裡還有三個孩子
  ,你還是快點走吧……」

  靈岳先生嘆了口氣,正色道:「世人多辱我謗我誤解我,不知我滿身正氣,即便連學宮的士子也不理解我。」

  他搖搖晃晃,行走在黑雲之中,向下方深淵中而去。

  蘇雲、花狐等人向下看去,只見黑雲越來越濃,漸漸將這道大裂縫塞滿。

  轟!

  數十道雷霆一發落下,擊中滾滾黑煙中靈岳先生的腦門。

  「哎呀!」

  黑煙散去,蘇雲張望,只見靈岳先生大字型趴在下方幾十丈深的石樑上,一道道雷霆如長長的怒劍,不斷刺在他
  的後腦勺上,宛如剛才那一幕。

  而在更遠的地方,其他士子紛紛落荒而逃,如避瘟神。

  花狐喃喃道:「這人得造多大的孽,才能如此遭老天記恨?」

  蘇雲也有些心驚膽戰,悄聲道:「小遙學姐,咱們還要下去嗎?」

  池小遙卻長長鬆了口氣,笑道:「自然下去!靈岳先生來了,不但咱們安全了,其他來這裡歷練的士子也都安全
  了!」

  蘇雲大惑不解,這靈岳先生分明是作惡多端天理不容的人,為何他來了,反倒安全了?

  池小遙當先一步向前走去,解釋道:「靈岳先生雖然名聲狼藉,文昌學宮的壞事,傳聞大半都是他做出來的,但
  是他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招黑。」

  「招黑?」

  「招黑的意思是,所有的壞事都會莫名其妙的找上他,他就像一株行走的屍香魔芋花,壞事就像蒼蠅。只要靈岳
  先生一出現,所有厄運便都向他飛去,其他人也就安全了。」

  池小遙認認真真告誡他們,道:「但是與靈岳先生走得很近的話,那就會被他連累,甚至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莫名其妙的就被他剋死了。」


  第0106章 桀驁不馴,如神如魔

  蘇雲等人沿著崖壁往下走,遠遠只見靈岳先生被劈散的黑煙又自凝聚起來,裡面傳來鬼哭狼嚎般的讀書聲。

  來自朔方各地的靈士對他避之不及,四下逃竄,顯然很多人都聽說過靈岳先生的威名。

  「靈岳,你不要過來!咱們雖然有過節,但我罪不至死……」下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接著一道雷光劈下,有人
  中了一道雷霆,摔下深淵。

  有人哭訴道:「老師,老師,你怎麼了?文昌學宮的靈岳,我家老師只是在鄉下平了別人家祖墳佔了幾畝地而已
  ,你為什麼要害死他?」

  「文昌學宮的靈岳又殺人了!」

  ……

  蘇雲抬頭張望一番,突然問道:「學姐,以前寶地蘊養靈兵,靈兵出世時,也有雷雲嗎?」

  池小遙在前面帶路,一路深入深淵,思索道:「以前有過類似的事情,古籍上多有記載,威力巨大的靈兵吸收了
  天地靈氣靈氣,吸收了寶地的力量,出世時便要經歷雷劫洗禮。當然,這等靈兵基本上都屬於鎮族的寶物了。」

  這次雷擊谷便屬於鎮族之寶級別的靈兵!

  如此規格的重寶出世,其他世家都沒有派人前來,惟獨林家派人前來,這說明,其他世家都知道雷擊谷的重寶是
  朔方林家的,因此絕不參與,免得得罪林家!

  蘇雲仰著頭,面色古怪道:「學姐,那麼以前出世的靈兵,雷雲會進入寶地嗎?」

  池小遙納悶,笑道:「師弟,你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問題?我還從未聽說過雷雲能進入寶地……」

  她回頭看去,神色呆滯,只見原本應該漂浮在天空中的雷雲,竟然不知何時也擠入大裂縫中,正在不斷的下降!

  那雷雲恐怖無比,雲中雷電亂竄,不斷有雷電從雷雲中射出,照亮整個大裂縫!

  池小遙頭皮發麻,喃喃道:「靈岳先生的修為又有驚人提升,這霉運籠罩範圍越來越廣了……走!快走!」

  蘇雲等人急匆匆向下走去,繞過一道道石樑。

  很快,其他士子也發現雷雲落下的情形,一個個慌忙向深淵的更深處逃去。

  他們身後雷擊如雨,雷雲越來越厚重,雷霆越來越粗大,很是嚇人!

  先前,雷雲只被深淵下即將成熟的靈兵吸引,現在又被靈岳先生吸引,兩個吸引雷雲的「異寶」,導致雷雲不斷
  向下落去!

  蘇雲、花狐和池小遙保護著三個小狐妖,一路向下而去,只見靈岳先生走在前方,黑煙滾滾,翻騰著向前趕。

  其他士子遇到他,紛紛緊緊貼在石壁上,恐懼無比,任由他從自己身邊經過。

  靈岳先生似乎也知道自己「招黑」,竭力控制自己的修為,四周的黑煙略略少了一些,但還是極為濃烈,時不時
  召來一道雷霆。

  過了片刻,黑煙收縮成一團烏雲蓋在靈岳先生頭頂。

  後面的士子被雷雲趕著,想往前闖,前面又有靈岳先生,只得強忍著衝過去的衝動。

  靈岳先生的速度不慢,但後面雷雲追得更快,眾人一路狂奔,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突然,前方一個女子聲音傳來:「靈岳,我林家不是你能招惹的,不要給文昌學宮惹來麻煩。你給我滾回文昌學
  宮!」

  靈岳先生笑道:「原來是素衣。素衣,聽說妳買了新的肚兜,讓我看看……」

  「閉嘴!」

  琴聲從深淵中響起,蘇雲遠遠看去,只能隱約看到一座高山泛著光芒,上端有飛瀑傾瀉,飛瀑如同琴弦,錚錚作
  響,應該是那個叫做素衣的女子的神通。

  那女子對靈岳先生痛下殺手,兩人一路廝殺,速度極快,直奔深淵深處。

  而後方,雷雲的速度也陡然加快,一路風馳電騁,電閃雷鳴,趕在眾人後面,一道道雷霆不要命一般傾瀉下來。

  眾多士子瘋狂向下狂奔,躲避那雷雲,心中暗暗咒罵靈岳先生。

  終於,眾人平安來到深淵底部,腳踏實地,立刻撒腿狂奔。

  蘇雲抱起狸小凡和狐不平,池小遙抱著青丘月,也在賣力狂奔,花狐跟在後面。

  蘇雲不經意間抬頭看去,這深淵底部極為寬廣,前方還有極大的空間,一根根石鐘乳倒掛在洞頂,石鐘乳上掛著
  許許多多手臂粗細的晶體,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這些晶體,莫非是炎龍金晶?」

  古怪的是,所有的石鐘乳都是朝向同一個方向。

  突然,一道雷霆從外面飛來,從眾人頭頂飛過,轟擊在炎龍金晶上。

  蘇雲在匆忙中仰頭看去,只見無數炎龍金晶頓時光芒大放,數不清的電光在金晶之間躍動,進而將一根根石鐘乳
  點亮!

  嗡!

  一道道光芒激射而出,所有光芒匯聚在一起,撞擊在同一個地方。

  光芒撞擊的地方頓時變得無比明亮,照亮整個地底深淵,但見光芒擊中的地方是一面嵌在石壁上的古銅色門戶。

  那座門戶上有著密密麻麻的紋繪,各種古怪圖案,有飛禽走獸,也有日月星辰。

  門戶前是一片漆黑的洞中深淵,沒有任何光亮,只有黑風呼嘯,深不可測。

  而靈岳先生與另一個女子正在那深淵上空廝殺,突然兩人被一股狂風捲過,身不由己跌入深淵之中。

  蘇雲身邊,一個林家靈士見狀,不由高呼一聲:「三姨!」

  蘇雲怔了怔,深深看了那林家靈士一眼。

  突然,他們身後的雷雲跟著靈岳先生和林素衣,呼的一聲從眾人頭頂飛過,一路雷電交加,盤在深淵上空。

  雷雲哢嚓哢嚓作響,一道道雷霆傾瀉,一半劈向下方的深淵,一半劈向洞頂的炎龍金晶。

  數以百計的士子紛紛停步,站在那道峭壁前。

  蘇雲放下狐不平和狸小凡,撥開擋路的眾人擠上前去,來到那林家靈士身前,面色和善的詢問道:「這位師兄,
  八月初七,閣下是否去過天市垣?」

  那林家靈士看了看他,覺得有些熟悉,道:「我是去過天市垣,你是?」

  蘇雲面色更加和善,微笑道:「你認識楊勝和童帆嗎?」

  「楊勝?童帆?」

  那林家士子想了想,道:「童帆我知道,楊勝是不是那個很高大的士子,他很擅長討好別人,還帶著我們去狩獵
  。我對他有些印象。」

  蘇雲臉上笑容更濃,道:「那麼師兄,當時與你們一起狩獵的還有誰?」

  「還有……等一下,你真的很面熟!」

  那林家士子上下打量他,突然想了起來,失聲道:「我記得你,你是天市垣鬼市裡的小孩!我經過你的攤位!」

  這時,人群中一片喧嘩,有人高聲叫道:「深淵裡有石碑浮現出來了!」

  「石碑上有文字!」

  眾人紛紛往前擠,要看從深淵中浮出的石碑,花狐和池小遙也在往前趕去,池小遙悄聲道:「這石碑是有講究的
  ,往往要寫著某某是此寶的有緣人。其實這個某某往往就是自己的後代。」

  花狐疑惑道:「隔著幾百年,怎麼知道自己的後代叫什麼?」

  池小遙噗嗤笑道:「笨啊,留下遺書寫上一個名字,讓後代取這個名字不就可以了嗎?咦,蘇師弟哪裡去了?」

  「清逸哪裡去了?」

  深淵邊,諸多林家士子也在尋人,在人群中找來找去,林清盛額頭冒出冷汗,低聲喝道:「快找到清逸!他是這
  次開啟寶庫的鑰匙!這寶庫沒有他,打不開!」

  林家士子們在人群中不斷搜尋,只是這裡士子眾多,再加上電閃雷鳴,不好尋找。

  而因為深淵中一塊巨大的石碑正在冉冉升起,眾多士子又在往前擠,試圖看到碑上文字,因此更難找到人。

  突然,有人高聲叫道:「石碑上寫著,清逸而開!清逸而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又有人猜測道:「這說明是前輩先賢算到了有一個有福的人,叫清逸,他來了,寶庫的大門就可以打開了!」

  「清逸,誰叫清逸?」

  數以百計的士子紛紛四下詢問,高聲道:「叫清逸的士子,快來打開這座門!」

  就在此時,林清盛突然看到了林清逸,也看到了站在林清逸面前的蘇雲。

  「轟隆!」

  雷音大爆,電閃雷鳴,那懸在深淵前的雷雲中竟然開始下起雨來,一道道雷霆順著雨水滋滋啦啦往下劈,驚人無
  比。

  就在這雷聲響起的一瞬間,蘇雲向林清逸道:「楊勝和童帆讓我送你下去陪他們。」

  林清逸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清逸--」

  林清盛頭皮發麻,催動氣血,頭頂性靈神通浮現,一張古琴,林清盛操琴在手便要彈奏,突然又是轟隆一聲雷音
  大爆。

  林清盛看到蘇雲身後浮現出十二神魔的恐怖虛影,猙獰,兇惡,殘暴!

  雷暴聲中,蘇雲碾壓著林清逸的身體飛起,半空中雷光宣洩,雷音喧囂。

  深淵邊的數以百計的士子正在尋找名叫「清逸」的士子,便見一個少年碾壓著林家林清逸的身軀,在雷光中跨過
  深淵,狠狠撞在那座從深淵中升起的石碑上!

  林清逸全身骨骼碎裂,頭顱歪在一旁,被蘇雲將屍體掛在那座刻有「清逸而開」的石碑上。

  鮮血,將石碑染得血紅!

  上方,大雨傾盆。

  蘇雲站在雷雲之下,大雨之中,少年仰頭,眼神中充滿了桀驁。

  「清逸而開……去開!」

  他一腳飛出,林清逸的屍體飛起,撞在對面那座古銅色門戶之上!

  古銅色門戶咯咯吱吱作響,徐徐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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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4-11 00:15:51 |只看該作者
  第0107章 背鍋之一代宗師

  大雨滂沱,向洞中深淵傾瀉。

  蘇雲一腳踢飛林清逸,突然頭頂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口大黃鐘,鐘聲噹的一聲響起,浮現出各種刻度和烙印,將襲
  來的力量卸去。

  林清盛一路狂奔,他的性靈神通所化的古琴在身前翻飛,林清盛雙手十指如飛,琴音大作,一股腦向蘇雲轟去!

  蘇雲頭頂黃鐘震盪不絕,整個人被震得倒飛而起,向那座朱紅色門戶撞去。

  與此同時,林清盛踏步,幾步之間來到深淵之上,在深淵上空狂奔,雙手一翻,古琴飛起。

  林清盛大叫一聲,右掌向前拍出,在他頭頂翻轉不休的古琴頓時震盪起來,五音十二律瘋狂變化!

  琴聲變化如此激烈,頓時突破大黃鐘的防禦!

  大黃鐘能夠抵擋住一忽時間的變化,如果招式變化時間比忽還短,那麼大黃鐘只能擋得住第一擊,擋不住第二擊
  。

  林清盛瘋狂起來,琴聲連續,聲與聲之間的間隙,甚至不到一忽時間!

  他上一次奉武神通之命,截殺蘇雲,但是那時他並未施展全力,只是小試牛刀,便將蘇雲打得重傷。

  不過這一次,他一上來便動用所有的力量!

  蘇雲身軀大震,琴音中只聽嘭嘭嘭一聲聲悶響傳來,如中敗革,將他打得踉蹌後退。

  突然琴音爆發,嘈切雜彈,蘇雲高高飛起,轟隆一聲撞入朱門後的龍巢之中。

  林清盛心中一沉,他這一連串攻擊,的確打破了蘇雲的黃鐘神通防禦,但是琴聲落在蘇雲身上,卻沒能打破他的
  肉身防禦!

  適才他那一連串攻擊,看起來讓人眼花繚亂,但沒有一擊讓蘇雲受傷,甚至連其皮膚也沒有切開!

  「幾天時間,他的神通和修為提升到這種程度?我不信!」

  林清盛殺入朱門後的龍巢,招法突然變得異常剛猛,琴聲清脆,往往是兩聲三聲疊在一起,為的就是讓蘇雲的大
  黃鐘無法擋住第二聲和第三聲琴音攻擊!

  後方,林家的士子紛紛縱身而起,或者施展神通,或者施展武學,縱躍連連,向對面的門戶趕去。

  不過,林家士子雖多,但其他士子更多,也紛紛躍起,試圖橫渡深淵。

  這座深淵中原本留有數之不盡的封印和禁制,用來殺死那些膽敢覬覦林家財富的人。

  除此之外,封印和禁制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血祭。

  但凡有人試圖進入門戶,便須得經過這道深淵,從深淵上空經過便會觸動禁制和封印,死於非命!

  林家先祖利用的正是人心中的貪婪,來完成煉寶的最後一步,血祭。

  但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靈岳先生這個怪胎的到來,激怒了林家的林素衣,兩大高手搏殺,滾入了深淵,觸動了
  不知多少封禁。

  這兩人都是朔方城的強者,一個是林家的二當家,掌握林家的實權,一個是被人視作眼中釘卻怎麼也殺不死的靈
  岳先生。

  那些封印和禁制很難殺死他們,卻被他們破壞了不少。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靈岳先生招黑,厄運滾滾,竟然把那朵降劫靈兵的雷雲也給召來了,那雷雲對著深淵中的封
  印和禁制一頓狂劈狂削,將封印和禁制毀了大半。

  林家先祖的封印禁制被觸動,那座刻有「清逸而開」的石碑才會因此浮現出來。

  不過,按照林家先祖的設計,這塊石碑不會這麼早從深淵中升起,而是要等到血祭之後,林家的重寶得到了足夠
  的鮮血滋潤,威力成熟圓滿,石碑才會升起。

  到那時,林清逸打開寶藏門戶,得到重寶,別人便會說,林家積德才有這等福氣,人家有錢有勢理所當然,人家
  是世家理所當然,又得名,又得利。

  林家子弟出門,臉上也光彩,無形中高人一等。

  --怎奈偏偏出了靈岳先生這個變數!

  又怎奈蘇雲當眾把林清逸打死,用林清逸的屍體去開門!

  這次臉上的光彩沒了,名和利也都沒了!

  箇中滋味,只有林家的人才能嘗出酸甜苦辣。

  林清逸的血塗在門上,門前深淵中的一切封印和禁制便各自消散,否則,深淵中的封印和禁制爆發,不知要死多
  少人。但是現在,橫渡深淵變得不那麼危險。

  突然,那朵高懸在深淵上空的雷雲又是一道閃電劈在洞頂的石鐘乳上,萬千石鐘乳一道道光芒射去,匯聚在一起
  ,轟入朱門後的龍巢之中。

  林清盛和蘇雲剛剛殺到門內,還未來得及看清門中景象,便聽得轟隆一聲巨響,眼前一片雪白,讓兩人齊齊閉上
  眼睛。

  林清盛絲毫不亂,古琴上一根根琴弦飛出,立在四周,借琴聲的波動辯明方位,心道:「這時候我與他誰都看不
  見,但我的神通可以聽聲辯位……」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蘇雲的侵襲!

  蘇雲準確無比的避開他一切琴聲神通,侵入到他的身前,林清盛已經感受到蘇雲狂暴的氣血湧動時帶來的壓迫感
  !

  他靠琴聲辯位,不假思索,抬手便擋,將蘇雲攻來的這一掌擋住。

  兩人手掌碰撞,林清盛立刻感應到蘇雲的氣血在肌膚下運行,像是一條條蛟龍一條條大蟒正在其肌膚下狂奔,向
  自己衝來!

  這種氣血,這種肉身,爆發出的力量,一定極為恐怖!

  「我的修為爆發力不如他……」

  他拚命提升氣血,突然只聽哤咕一聲龍吟,蘇雲頭頂大黃鐘之上,三十六條蛟龍一發湧出,衝著林清盛瘋狂衝去
  !

  林清盛右手五指扭曲,那是蘇雲的氣血衝破他的力量,湧入他的五指之中的表面!

  他的頭頂古琴瘋狂震動,將一條條蛟龍斬斷,但還是有十餘條蛟龍突破他的琴聲防禦,轟擊在他的身上。

  那十餘條蛟龍是武學蛟龍吟的氣血形態,相當於林清盛連中蘇雲十餘招散手攻擊,打得他氣血翻騰,整個人向後
  倒飛而去。

  林清盛嘭的一聲貼在牆壁上,滑落下來,他心中有些惶恐,立刻張開眼睛。

  雷霆造成的光芒已經散去,兩人相距十多步,盯著彼此。

  「不可能!」

  林清盛雙手背在身後,氣定神閒,臉色不改,但右手卻不斷顫抖,右臂也在顫抖。

  只見一股股異種氣血宛如蛟龍在他右臂之中遊走,破壞他的右臂血肉骨骼,他的手臂彷彿被大蟒死死纏住隨時可
  能會被絞斷!

  「不可能,才三天時間,他的修為便能提升到這一步!」

  林清盛頭頂古琴立起,琴弦波動,一串琴音擊打在他的右臂上,右臂中的異種氣血頓時被打散。

  他催動氣血,將異種氣血逼出手掌,只見他的五指指尖各自滲出一滴鮮血,右臂和右手這才停止抖動。

  嘩啦--

  潮水般的聲音傳來,越來越響,震耳欲聾,像是入海口的怒潮迎著江水往上湧,驚人無比!

  蘇雲和林清盛依舊死死盯著彼此,不敢去看那聲音的來源。

  這時,第一個林家士子橫渡深淵,來到朱門中,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急忙轉身,厲聲叫道:「不要進來--」

  他後方,一個個林家士子正在躍來,試圖衝入門中,而其他數百士子也在各自施展手段,企圖衝入這座朱門。

  轟--

  潮水般的聲音終於湧出,蘇雲和林清盛交匯的目光突然被無數靈器形成的洪流淹沒!

  數不清的靈器從朱門後的大殿中湧出,在空中形成一股湧動的狂潮,從蘇雲和林清盛中間呼嘯而過,逼得兩人不
  得不緊緊靠在牆壁上,避開這股靈器的洪流!

  那些靈器乃是炎龍金晶礦脈形成的各種寶物,千奇百怪,姿態各異,有幼龍、雛鳳、飛鳥、奔牛、蜂群、飛魚、
  花草、樹木,林林種種,閃爍著各色光芒,衝向門外。

  剛剛進門的那個林家靈士見狀,不假思索,轉身向外跳去,試圖避開這股洪流。

  然而他剛剛跳起,便撞在衝過來的林家靈士身上,兩人頃刻間便被靈器洪流淹沒!

  那靈器洪流中一口口奇特的靈器各自綻放光芒,威力爆發,將兩人撕得粉碎!

  其他林家士子也止不住身形,撞了上來,一時間血肉橫飛。

  後方那數以百計的士子也在各自施展神通或者武學,企圖橫渡這道深淵,不少人神通或武學被湧來的靈器打斷,
  手舞足蹈向深淵下跌落,急忙各自自救。

  但這股靈器狂潮形成的衝擊實在太大,導致不少人摔傷,甚至有人屁股上插著一口靈器,那靈器還在不斷撲閃著
  翅膀震動,忽然飛起,卻是一隻長喙的怪鳥,鳥喙比身子還長。

  待到眾人各自穩住身形,只見從那座門戶中湧出的靈器在雷雲下方匯聚,呼嘯旋轉,形成一個方圓三十丈的圓環
  。

  圓環中,數以百計的靈器飛行碰撞,極為壯觀。

  花狐和池小遙找到三隻小狐狸,仰起頭看著這一幕,池小遙納悶,不解道:「十里餘一,這處寶地應該只有十分
  之一的寶物被煉成靈器,其他寶物都應該煉成靈兵才對。怎麼會一下子形成幾百口靈器?」

  他們腳下的深淵中,許許多多士子正在奮力往上爬。

  花狐疑惑道:「小遙學姐,不對嗎?」

  「當然不對!」

  池小遙面色凝重道:「雷擊谷除非是一處特別龐大的寶地,才有可能擁有這麼多靈器。但雷擊谷只是一個廢棄的
  龍巢,在寶地中並不算大。林家需要煉製一件鎮族之寶,不可能這麼大方,把寶地中這麼多寶藏煉成靈器,分給
  前來尋寶的士子。現在看來,這處寶地恐怕兩成的寶物都被煉成靈器了。」

  她話音剛落,突然又是一股靈器狂潮,從朱門後的龍巢中湧出!

  這一次湧出的靈器,數量也是極為驚人,多達數百!

  這些靈器與先前那一批靈器匯聚到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靈器還在成形之中,變化成各種神異之物
  ,在這股狂潮中狂奔。

  而在漩渦上方,則是厚重無比的雷雲,雷霆依舊哢嚓哢嚓的往上空的洞頂劈去,一道道光芒從石鐘乳上射出,洞
  照朱門後的龍巢。

  每一波雷擊過後,便有數以百計的靈器衝出,讓靈器形成的狂潮愈發壯觀。

  「我知道了!」

  池小遙心頭大震,失聲道:「我知道原因了!」

  她面色凝重:「林家的這口靈兵,因為缺少了血祭,而且被人打斷,提前開啟龍巢,導致那件寶物沒有完成成形
  !」

  花狐眨眨眼睛:「學姐的意思是?」

  池小遙吐出一口濁氣,看向上方越來越大的靈器漩渦,沉聲道:「林家煉製一百五十年的鎮族之寶,分解了!」

  她面色凝重:「鎮族之寶尚未形成,便被人破壞,瓦解成一個個靈器,這個樑子,大了。」

  她面帶憂色,低聲道:「這口鍋,靈岳先生能背得起嗎?」


  第0108章 朱雀盤龍

  龍巢之中,蘇雲和林清盛死死貼在牆壁上,動也不敢動彈一下,免得被靈器狂潮傷到自身。

  靈器的威力極為可怕,這些靈器更是吸收了雷擊和炎龍金晶的能量,變化成各種異獸異物的形態暴走。

  雖說他們二人都是靈士,但是面對數以百計暴走的靈器,恐怕堅持不到一息時間便會被撕碎!

  蘇雲趁機打量四周。

  他被打入龍巢中,還未來得及觀察四周的地理,只見他們二人此刻正處在龍巢的入口處,較為平整。

  而到前方便突然變得嶙峋起來,無數比人還要粗的炎龍金晶,彷彿一根根六稜的巨劍,橫七豎八的插滿了所有地
  方!

  這個龍巢像是一個巨大的龍蛋,炎龍金晶便是其蛋殼,金晶所指的方向便是龍蛋的中心。

  「難道這裡不是龍巢,而是一顆龍蛋?」

  蘇雲心道:「小遙學姐說,一百五十年前有人看到有炎龍從這裡飛出,莫非那條飛走的炎龍其實是條剛剛從龍蛋
  裡孵化的幼龍?」

  龍巢的中心有一根粗壯無比的炎晶石柱,通體通透,只是此時炎晶石柱被人切斷,上下兩根石柱之間相隔了三丈
  多高。

  一口巨大的四足鼎懸浮在被切斷的炎晶石柱之間,雷雲的雷擊過後,便見無數光芒在一根根粗大的炎晶中流轉跳
  躍,最終注入那四足方鼎之中,提升這四足方鼎的威能。

  蘇雲觀察的這短短片刻,便見方鼎中有牛兒馬兒的異獸嘶鳴著躍出,踩著空氣往外狂奔,正是跑出去的那些靈器
  所化。

  「靈器居然可以化作這些東西,倒也古怪。」蘇雲驚訝萬分。

  不過靈器的確古怪,如天眼,是一顆可以看到靈界和性靈的眼珠子。

  倘若蘇雲煉製自己的靈器,多半會煉成可以化作蛟龍的靈器,或者化作畢方的玉珮。

  靈器的種類,很多都是與自己修行過的功法有關,與自己的神通關係反而沒有那麼大。

  林清盛也在趁機打量四周,他也知道有十里餘一的說法,因此看到第一波靈器狂潮時,一點也不驚訝,只是埋怨
  祖宗分給外人的有些多。

  但是第二波靈器,如同潮水般從那口四足大鼎中湧出時,他便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我家老祖宗不可能這麼大方……」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龍巢中地動山搖,一根根粗大的炎晶從洞頂紛紛墜落,砸落下來,摔得粉碎。

  炎龍金晶也是極為珍貴的寶物,很是堅硬,可以用來煉製靈器,但是這龍巢中的炎晶,已經被吸收了大半的能量
  ,一碰就碎。

  林清盛看到這一幕,眼角劇烈跳動一下,心頭猛地一涼:「完了,這靈器狂潮不是十里餘一,而是老祖宗煉製的
  那口靈器在分解!」

  第二波靈器狂潮到來時,他已經看到那口四足大鼎的鼎壁變得薄了很多!

  不僅如此,他甚至看到鼎口處出現了豁口!

  蘇雲也注意到四足方鼎的變化,只見有一頭青銅夔龍借雷霆的威力復甦過來,正在躡手躡腳的從鼎上拔下來自己
  的腿腳,悄悄的跳入鼎中,準備借下一波雷霆的衝擊力往外跑。

  那青銅夔龍的鼻子上還有一根青銅環,是螭龍形態的鼻環,此刻這青銅螭龍環也偷偷的舒展身體,化作青龍螭龍
  滑了下來。

  牠的體態,要比夔龍小了許多。

  鼎壁上,其他林林種種的青銅異獸也紛紛跑了下來。

  「龍巢震動劇烈,這說明林家的先祖在此做了嚴密的佈置,只要取走了四足方鼎,這裡便會坍塌!」

  蘇雲的目光落在那口大鼎上,心道:「雷擊谷的兩大深淵,都會被埋葬,而這裡所有來不及逃出去的士子都會被
  砸死在此!好狠!」

  現在這口鼎沒有煉成,正在自我解體,待解體完畢,便是龍巢坍塌之時!

  第二波靈器狂潮過去,蘇雲當機立斷,趁此時機往外闖去,不料琴聲響起,林清盛殺來,兩人在朱門後短暫碰撞
  交鋒,隨即第三波靈器狂潮爆發!

  兩人只得再度死死貼在牆壁上,躲避靈器狂潮。

  這一次,兩人身處的位置調換,蘇雲貼在左邊牆上,林清盛貼在右邊牆上。

  龍巢的震動愈發劇烈,更多的炎晶從上方砸下來,根根如劍,而且脫落的越來越多!

  蘇雲額頭冒出冷汗,林清盛也是汗流浹背,兩人都看出了凶險。

  他們隔著靈器狂潮相望,又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殺意。

  就在這一波靈器狂潮還未平息,最後一口靈器化作龍馬屁顛屁顛的跑過時,蘇雲和林清盛隔著這匹龍馬形態的靈
  器幾乎同時出手!

  兩人一邊攻向對方,一邊同時向那只有兩尺高的龍馬抓去。

  那龍馬極為袖珍,但是脾氣卻很是嚇人,突然嘶鳴一聲,一腳一個,蘇雲和林清盛悶哼一聲倒飛而去,狠狠撞在
  牆壁上,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龍馬對著兩人鄙夷的噴了個響鼻,甩甩尾巴,噠噠而去。

  蘇雲和林清盛待那龍馬走遠,這才敢再度出手,就在此時第四股靈器狂潮呼嘯襲來,二人同時緊靠牆壁,只是這
  一次他們躲避在同一側的牆壁上,頭顱各自側向對方。

  林清盛眉角上挑,突然琴音波動,琴聲連疊,向蘇雲攻去。

  同一時間,蘇雲手掌重重拍在牆壁上,氣血爆發!

  兩人幾乎是同時動手,蘇雲被林清盛破去護體黃鐘,一連串琴音將他從牆壁邊推出,跌入靈器狂潮中!

  另一邊牆壁中一條條蛟龍從牆中湧出,將林清盛轟入靈器狂潮!

  兩人剛剛落在靈器狂潮中,便被一件件靈器所化的異獸、異物踐踏,撞擊,二人口吐鮮血,在狂潮中連翻帶滾,
  腳不著地的向門戶外飛去。

  蘇雲頭頂,大黃鐘尚自噹噹響個不停,林清盛頭頂也是琴音不絕。

  朱門外,雷雲已經停止降雨,但雷雲依舊未散,突然一道雷光擊中千餘口靈器旋轉形成的漩渦中心!

  深淵的岸邊,諸多士子都在張望,只見漩渦中心迸發出一道艷紅色光芒。

  那艷紅色光芒中有一口靈器,從朱雀形態被打回靈器形態,在紅光中冉冉升起。

  靈器上升速度不算特別快,深淵邊的士子們紛紛出手,試圖抓住那光芒中的靈器,其中不乏有靈士。

  池小遙張望,只見靈器是一個金色圓盤,背面有炎龍紋刻,環繞著展翅而飛的朱雀,中間是顆朱雀鳥首盤龍鈕,
  應該是由炎龍金晶煉製而成。

  圓盤轉到正面,正面是明鏡,明光可以鑒人。

  這面朱雀盤龍鏡在瀲灩的紅光中旋轉,鏡面不斷吞噬紅光。

  那些士子的攻擊還未來到跟前,便見那明鏡中光芒大放,鏡光所照之處,眾人無論武學還是神通紛紛破滅!

  那面鏡子威力很是驚人,一路暢行,越升越高,很快來到雷雲下方。

  士子中有很多靈士再也按捺不住,紛紛出手,各種奇奇怪怪的神通飛出。

  有一位年輕靈士在空中搭橋,順著橋樑來到明鏡旁邊,抬手便向明鏡抓去。眼看到手,突然有力士縱身躍起,落
  在那道長橋上,踩著橋一路狂奔,用力一躍,長橋被踩塌,年輕靈士頓時掉落下去。

  而那力士卻將明鏡抓住,正在歡喜,突然幾條籐蔓在空中穿梭,如同毒龍大蟒,將他五花大綁。

  一個綠衣少女腳踩籐蔓,飛速趕來,從那力士手中奪走朱雀盤龍鏡。

  突然,所有瀲灩紅光唰的一聲被吸入鏡中,明鏡的震動更加劇烈,那少女抓不穩朱雀盤龍鏡,明鏡脫手飛去。

  那少女向下墜落,急忙催動神通,一道籐蔓飛出搭在深淵旁。

  池小遙心道:「籐蔓類的神通,是神農氏一脈的顯學嗎?不過這是一種很古老的舊聖絕學,而今很少有人去學了
  。」

  突然,她身邊三個小狐妖縱身躍起,各自觀想蛟龍,三個小娃娃一路腳踩蛟龍,再度一躍而起,在空中不斷接力
  ,向朱雀盤龍鏡追去。

  三個小娃娃即將追上明鏡,但力氣也耗盡,青丘月急忙叫了一聲:「二哥!」

  花狐把腦袋上的狗耳朵帽子向下用力扯了扯,縱身而起,從空中一條條氣血蛟龍背上飛速躍過,來到青丘月的頭
  頂。

  青丘月抬手往上一托,將他高高托起。

  花狐人在半空,連連觀想蛟龍,腳踏一條條蛟龍,追趕朱雀盤龍鏡。

  狐不平等人力量已經耗盡,正在向下墜落,眼看便要墜入深淵中。

  池小遙大急:「這幾個小傢伙,太不讓人省心!」

  她正欲出手相救,卻見三個小狐妖在空中聯手,各自施展畢方神行養氣篇中的畢方變,兩兩聯手,現出畢方神翼
  ,向這邊滑翔。

  青丘月處在狐不平和狸小凡中間,時而與狐不平聯手施展夜煽杭都火,時而與狸小凡聯手施展翩翩戲輕舟。

  畢方變本來便是合擊之技,他們儘管是三人配合,依舊完美。

  池小遙暗讚一聲,放下心來。

  天空中,花狐所化的少年連續施展蛟龍吟三十六散手,待三十六散手耗盡之時,前途無路,而他距離那明鏡只有
  數尺!

  突然,他身遭有華麗文章鋪出,每一個文字光芒璀璨,神聖非凡。

  花狐腳踩文字一躍而起,終於在最後關頭將那明鏡抱在懷裡。

  那面明鏡大約一尺,又極為沉重,在他懷裡跳躍不定,竟然帶著他搖搖晃晃的衝向上方的雷雲。

  池小遙連忙高聲道:「花師弟,烙印神通!把你的神通烙印在鏡子裡!」

  花狐雙手死死抓住明鏡,不敢放手,被明鏡帶著在空中跳來跳去,還有些茫然:「烙印神通?我不會……」

  這時,靈岳先生的聲音竟然在他腦海中響起:「你腳下的文章,就是性靈的映照而形成的神通。控制你的氣血流
  入那些文字,便可以發揮出神通威力。你只需要把神通烙印在鏡子裡,便能收服這件靈器。」

  花狐醒悟,急忙讓自己的氣血與文字相容,湧入明鏡裡。

  他距離盤踞在上空的雷雲越來越近,只見雷雲中雷霆交加,恐怖無比,隱約間可以看到一口大鼎,方方正正,穩
  穩的坐落在雲層中,一股蓋世神威撲面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就在此時,他的氣血神通終於烙印在明鏡中。

  那面明鏡傳來的升力終於消散,他抱著明鏡從高空墜落,卻見又有一件靈器從他身邊飛過,飛入雷雲。

  那靈器撞在大鼎上,隨即被雲中大鼎吸收,化作鼎的一部分,雷雲中的大鼎威力似乎越來越強。

  靈岳先生的聲音又再度傳來:「性靈熔匠,文章奧府。師侄,這句話中暗藏舊聖絕學中的祭煉之法,你可以用它
  祭煉你得到的靈器。」

  「師侄?」

  花狐呆了呆:「靈岳先生叫我師侄,那麼……他與野狐先生是同門師兄弟!」

  他腦中轟鳴,像是被雷霆擊中一般,各種思緒亂飛:「靈岳先生到底是什麼人?不對,應該說野狐先生到底是什
  麼人,為何會與靈岳先生這樣的大高手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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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09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花狐頭一次對野狐先生產生陌生感,那位教導他八年,抓著教鞭認認真真教他們讀書的野狐先生,變得有幾分神
  秘。

  「可惜,野狐先生已經死了……」花狐黯然。

  經靈岳先生的提醒,他立刻便發現性靈熔匠文章奧府這句話的奧妙,這句話野狐先生曾經講解過,文字含義精深
  ,但是花狐從未往祭煉上想。

  他立刻嘗試以自己的性靈來催動氣血,熔煉文字,頓時只覺他的氣血與朱雀盤龍鏡相連,心意相通。

  而他的靈界中,立刻多出了一隻翩翩飛舞的朱雀,一條細小的炎龍盤在朱雀的背上,與朱雀共生,很是奇異。

  這是靈器朱雀盤龍鏡在靈界中所化的形態!

  花狐嘗試以法力催動朱雀盤龍鏡,只聽唰的一聲,他的身後兩張燃燒的火翼呼的一聲張開,振翅而起,飛行速度
  極快,讓他措手不及。

  嘭!

  花狐撞在峭壁上,撞得頭暈眼花,仰面向後倒下,墜入深淵。

  深淵中火光一閃,他又振翅飛起,衝上深淵!

  得到靈器,沒有三五天休想祭煉純熟,但是他得到靈岳先生的指點,很快便祭煉如意,催動朱雀盤龍鏡得心應手
  !

  花狐心中又驚又喜,但是疑惑也越來越多:「野狐先生和靈岳先生既然是同門,那麼野狐先生的本領一定極高,
  不會比靈岳先生差了,為何那天他還會死……」

  胡丘村被屠村那天,蘇雲不在場,花狐在,僥倖帶著狸小凡等人逃得性命。

  對那天發生的事情,他記憶尤深,但是隨著他對野狐先生的瞭解增多,他越是覺得那天發生的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向深淵岸邊振翅飛去的同一時間,蘇雲和林清盛也被一眾靈器打得連翻帶滾,從朱門中飛出時,隨即被捲入靈
  器的漩渦之中!

  兩人依舊未死,借力對抗靈器狂潮,試圖從這股洪流中逃脫。

  「倘若被捲入靈器漩渦之中,只怕在劫難逃,肯定會死在那裡!」

  蘇雲與林清盛心中同時升起這個念頭,蘇雲不假思索,袖筒中一道神仙索飛出,將他帶出這片險地。

  在龍巢中無法祭出神仙索,不過到了外面便可以將這件寶物祭出了。

  就在蘇雲騰空而起的一瞬間,林清盛的袖筒中也有一道金繩飛出,林清盛抓住這根金繩,幾乎是與蘇雲同時升空
  ,避開了下方的靈器洪流!

  兩人攀在繩索上,同時發現對方,林清盛不由分說催動琴音,琴音如無形之刀,連連斬去!

  蘇雲雙腳連踢,一道道畢方火翼飛出,斬向林清盛的神仙索。

  嗤嗤嗤!

  一串響聲傳來,林清盛攀住的那根神仙索被斬斷,繩索被畢方點燃,頓時向漩渦中墜去!

  他抬頭看去,蘇雲的神仙索卻毫髮無損,甚至連晃也未曾晃動一下。

  「他的神仙索不是靈器?」

  林清盛呆了呆,隨即催動神通,琴音響起的同時,他大步踏出。

  空氣中,琴音形成無形的刀刃,林清盛的腳步恰到好處的落在刀刃上,將他身體托起。

  他腳步移動,琴聲響個不停,在空中如履平地,竟然沒有跌落下去。

  這等強大的神通控制能力,勝過童軒那樣的儒士不知凡幾!

  轟!

  又是一道雷霆擊中大漩渦的中心,一口口靈器被激發,升騰而起,向雷雲中飛去,與雲中的大鼎相容。

  雷雲中的四足方鼎愈發真實,即便是深淵邊的諸多士子,也可以借助雷光看到那雷雲中大鼎的陰影。

  這幅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蘇雲握住神仙索輕輕一抖,神仙索一字擺開,他的身形落在神仙索上,眼睛餘光瞥見雷雲中的四足方鼎,心頭微
  震。

  「林家老祖煉製的這口靈兵,難道要借雷劫復活?」

  雷劫是天地元氣,既是一場磨礪,也是一次莫大的機遇。蘇雲親身經歷過全村吃飯渡劫,對此深有體會。

  「這場雷劫,相當於林家靈兵的天地元氣,林家靈兵瓦解,但倘若在雷雲中依照大鼎的元氣虛影,把所有靈器聚
  集起來,借助雷雲的劫威,這件寶物多半可以自我修復!不過……」

  蘇雲目光落在神仙索外遊走的林清盛身上,心道:「恐怕要死很多人吧?」

  林清盛身遭琴聲不絕,依舊在尋找出擊的時機。

  「林清盛,你不是說一個成熟的上等人,眼中是沒有世仇的嗎?你我之間並無私人恩怨在裡面,我打死你弟弟也
  是公事公辦,你何不做個成熟的上等人?」

  蘇雲邁開腳步,在神仙索上向他走近,不緊不慢道:「所以死的不是你親友,而且你還是行兇者的時候,你可以
  說這種話。但死的是你的親友,你是受害者時,你虛偽的一面便暴露出來了。」

  林清盛目光陰冷,一言不發。

  「你在城裡摸爬滾打,學的是上等人的行為處事,處處掩蓋你的真實想法,有些謊話說得多了連你自己都信了。」

  蘇雲露出譏諷之色:「但我是鄉下人,鄉下人講究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們城裡人的規矩只是束縛你們的規矩,
  對我來說屁都不是。林清盛,我能做到知行合一,而你卻做不到!這就是我比你強的地方!」

  轟!

  一道道雷霆伴隨著他的話,傾瀉而下,擊中漩渦的中心!

  一口口靈器從蘇雲和林清盛身旁升騰而起,向雲層中的那口大鼎虛影飛去!

  林清盛眼角亂跳,站在這裡極為凶險,隨時有可能被雷霆擊中。

  而且龍巢中一口口靈器還在飛出,現在已經是第七波靈器狂潮了,林家煉製的那口大鼎,應該快完全解體了。

  這地底空間距離坍塌,恐怕已經不遠!

  他突然轉身便走,冷冷道:「蘇雲,兩個月後,朔方學宮門前,一決生死!」

  「你怕了?」蘇雲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林清盛充耳不聞,加快腳步。

  突然,蘇雲腳踩神仙索與他並駕齊驅,淡淡道:「我三天時間,修煉到這一步,法力上與你並駕齊驅。十天時間
  ,我便可以活活打死你。不過我要等這兩個月,因為我答應了我的老鄉,要當著他們的面打死你。」

  林清盛強忍著與他血戰到底的衝動,飛速來到深淵的岸邊,高聲喝道:「所有林家子弟聽令,隨我一起離開此地
  !」

  蘇雲也逕自落地,高聲喝道:「這裡要坍塌了,你們還不走嗎?想成為祭品嗎?」

  岸邊的數百士子遲疑,就在此時,地下山體中傳來嘣嘣的斷裂聲,又像是海底傳來的海嘯一般,聲音讓人頭皮發
  麻,渾身戰慄!

  「真的要塌方了!」有人高聲叫道。

  突然,漩渦下方深淵之中傳來哈哈大笑,只聽靈岳先生的聲音從深淵中傳來:「素衣,我為妳作詩一首,妳且聽
  來。《詠肚兜》:錦繡兩朵花,肌膚白如霞。」

  靈岳先生周身黑煙滾滾,從深淵中冉冉升起,手中抓著一條繡著鴛鴦的肚兜,鼻青臉腫,卻得意洋洋,長聲吟道
  :「不知春帳裡,何人弄香芽?這首詩送妳,素衣,妳的肚兜,我便收了!」

  深淵中傳來林家二當家林素衣羞怒的叱吒,突然,一座高山自深淵底部拔地而起,瀑布飛雪,美婦人林素衣漂浮
  在瀑布前方,衣衫不整,雙手兜胸,雙腳連環踢去。

  只見那大瀑布飛起,一道道雪亮的水線四面八方如同蛛網連接在峭壁之上,美婦人林素衣站在一根根水線上,腳
  下移動,震得地動山搖的琴音響起!

  剛才,地底山體的崩裂聲讓人頭皮發麻渾身戰慄,而這水琴聲更狠,讓那些修為稍低一些的士子直接吐血!

  美婦人林素衣的琴音並非是針對那些士子,靈岳先生首當其衝,無數道攻擊幾乎是同時轟擊在靈岳先生身上,將
  他周圍的滾滾黑煙打散!

  琴音殺伐,錚錚作響,盡顯殺氣,靈岳先生被打得一路翻滾著往上飄,轟隆一聲撞入靈器形成的大漩渦中。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龍巢崩塌,緊接著地底的山體開始坍塌。

  蘇雲、花狐和池小遙各自負責一個小狐狸,向外狂奔。

  只聽背後傳來靈岳先生的大笑聲:「哈哈哈!聖人門戶三千教,老子胸懷百萬兵!陣陣陣!」

  蘇雲回頭望去,但見靈岳先生的文字文章突然化作無數尊黑甲神人,將那漩渦中的所有靈器紛紛抓在手中,陣列
  整齊,殺氣滔天,竟然將上方的雷雲硬生生衝散!

  雷雲中天地元氣所形成的四足大鼎,頓時崩塌,不復存在!

  林素衣睚眥欲裂,琴音激烈到極致,盡一切力量催動性靈神通!

  花狐也回頭看去,遠遠看到靈岳先生的儒學神通,突然道:「小雲,我想拜入儒學院的靈岳先生門下求學。」

  池小遙連忙道:「花師弟,你拜入靈岳先生門下,很有可能會被他連累,不知何時就會被雷劈死!」

  蘇雲也疑惑的看了看花狐,花狐目光堅定。

  地底亂石墜落,眾人發力往外狂奔,蘇雲突然催動氣血,黃鐘浮現,三十六白猿從他的黃鐘刻度內一躍而出,將
  一些受傷的士子背起,縱躍如飛,帶著這些傷者往外趕去。

  「靈岳先生的確是有大本事的人。」

  蘇雲一心多用,控制氣血白猿救人,道:「二哥既然打算拜入他門下,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我不會勸阻你。」

  花狐露出笑容:「你現在可能不理解,但以後會理解我的。」

  他也催動武學,化作一條條氣血蛟龍去救人。池小遙也自施展神通,幫助那些受傷的士子逃離地底。

  他們一路攀登,終於在地底大坍塌追上他們之前,衝出大裂縫。

  眾人向雷擊谷外衝去,後面大地不斷墜入深淵,成片成片的山石落入地底,極為嚇人!

  待到士子們衝出雷擊谷,只聽哢嚓一聲巨響,眾人回頭看去,只見雷擊谷群山突然間坍塌了大半!

  「靈岳先生死了嗎?」

  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片歡呼:「那災星想剋我們,被我們剋死了!」

  就在這時,塌陷區轟隆一聲炸開,山石亂飛,無數靈器噴泉一般往外湧,四面八方落去!

  那些靈器落地化作一隻隻奇特的異獸、異物,牛馬豬羊,龍鳳麒麟,鳥獸蟲魚,花草樹木應有盡有。

  這些奇特的異獸異物有的遁地,有的搖搖晃晃飛上空中,有的躲入山林,讓士子們看花了眼。

  這時,有人醒悟過來,叫道:「靈器……無主的靈器!」

  士子們紛紛向那些跑來跑去的靈器追去,池小遙也是從未見過這一幕,連忙帶著青丘月等人興奮的捕捉這些靈器
  。

  塌陷區的大深坑裡,靈岳先生灰頭土臉的爬了出來,坐在一塊石頭上呼呼喘著粗氣,遙遙看著那些試圖降服靈器
  士子,露出了疲倦的笑容。

  花狐抬頭,看著蘇雲。

  蘇雲點了點頭,微笑道:「二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你的儒學,會變得黑煙滾滾嗎?」

  花狐走向靈岳先生,回頭向他揮手,笑容燦爛:「絕對不會!」

  蘇雲遙望,只見花狐來到靈岳先生身邊。

  過了片刻,花狐周圍的文字浮現,漸漸地一股股黑煙從他的靈界中湧出。


  第0110章 節操全無

  「二哥淪陷得真快,節操全無。」

  蘇雲遙望一番,搖頭道:「但願他不會學靈岳先生去偷肚兜,學寫什麼淫詞浪曲,敗壞野狐先生的名聲。」

  他很難想像,忠厚老成的花狐跟著靈岳先生張口吟詩的場景。

  遠處,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各自施展手段,試圖捕捉那些靈器,池小遙在一旁監督指點,時不時出手幫忙。

  但三個小狐妖成長得很快,她幫忙的時候很少。

  蘇雲看著這一幕,內心平和,心中悠然:「那天晚上,不平還問著我會不會離開他們,我說不會。但是現在倒是
  我擔心他們會離開我,他們終究是要長大了……」

  他很欣慰,照顧花狐,照顧三個小狐妖,是他對老苟夫婦的承諾,也是對野狐先生恩情的報答。

  但更多的,是因為他早已把花狐把三個小狐妖當成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家人。

  看到狸小凡、青丘月等人能夠早早自立,能夠尋找到自己的方向和道路,他心中既有失落也有欣喜。

  他掃視四周,數百士子正在四處搜尋靈器,降服靈器的士子也不在少數,有人激動莫名,有人因為有了自己的靈
  器哽咽落淚。

  「這些貧寒之家的士子,為了得到一件靈器,不惜性命也要闖一闖雷擊谷。他們中,有些人明知道這是林家的陷
  阱,明知道自己可能會成為祭品,但也要前來。他們為的不是靈器,而是得到靈器後提升自己的實力,讓自己能
  夠得到更多的機會。」

  蘇雲回頭,看了看與花狐說話的靈岳先生身上,心道:「靈岳先生是一個非常獨特的人,厄運纏身,但是卻心有
  大仁大善,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從一開始,靈岳先生的目的便是破壞林家此次血祭和收寶。

  他以自身的特性,引著雷雲進入深淵,又調戲林素衣,與林素衣大戰,藉機破壞林家老祖留下的封印和禁制。

  不過,他應該只是憑著一腔熱血而來,沒有周密的計劃。

  蘇雲無意中打死了林清逸,導致林家老祖的煉寶提前終結,四足方鼎被破壞,補全了他的漏洞。

  那時靈岳先生才開始藉機破壞雷層中天地元氣所化的四足方鼎,讓林家寶物連復原的機會也沒有!

  同時,靈岳先生也是一個最大方的人,他明明可以將數千靈器掌握在手,卻故意放出去,成全來此地歷練的窮苦
  士子。

  他明明是一個聲名狼藉的人,背負著罵名,卻做著大善之事。

  「蘇士子!」

  靈岳先生向這邊走來,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力量,將滾滾黑煙收入自己的靈界,免得為蘇雲召來厄運,但還是不能
  完全收攏,導致頭頂一朵黑雲。

  花狐跟在他身後,頭頂也有黑雲一朵,只是小了些。

  靈岳先生渾身上下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渾然沒有大儒的風範,笑道:「這次大考第一人,是否要入我儒學院?
  」

  蘇雲見禮:「先生抬愛。只是我的性靈神通已成,儒學院不太適合我。」

  相比靈岳先生,他反倒有一種儒雅風範,這是跟隨野狐先生讀書學來的,只有他的脾性爆發時,才盡顯桀驁。

  而靈岳先生則活脫脫像是街頭無賴穿上大儒的衣裳,沒有半點正經模樣。

  靈岳先生大冬天揮著折扇,邁著八字步,邊走邊談,笑道:「也對。你的功法古怪,我看不穿,你的神通更是古
  怪。我做事看似沒規矩,但實則一舉一動都在規矩之中,你看似死板,遵循各種規矩,但其實最不守規矩,總想
  把所有規矩打得粉碎。」

  蘇雲仔細想一想,他們倆的確是這樣的人。

  「二哥,你怎麼就黑了?」蘇雲還是忍不住,低聲詢問花狐。

  花狐很是羞愧,悄聲道:「他問我肚子裡有墨水嗎?讓他看看。然後我就黑了。」

  蘇雲錯愕。

  「一百五十年前,天市垣墜龍,那時天降大雪,整個朔方也都是冰天雪地,受了雪災,民不聊生,饑民多有餓死
  ,路邊都是屍體。」

  靈岳先生仰起頭,看著天空怔怔出神,道:「我翻閱朔方志時,讀到那時元帝得到雪災的消息,於是命欽差押解
  糧草錢財,前來賑災。不過朔方志中沒有記載的是,這位賑災的欽差,改頭換面,改姓了林,就是現在的林家的
  祖輩。也是他在那時發現雷擊谷的寶藏,打算用雷擊谷煉寶。」

  蘇雲微微一怔,不知道他為何告訴自己這些,思索片刻,問道:「靈岳先生,林家賑災,成果如何?」

  「百姓流離失所,易子相食。」

  靈岳先生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道:「你看這數千口靈器,大部分都是青銅色的,其實那並非是青銅,而是青虹
  幣鑄煉而成。想要煉成這麼多靈器,借寶地煉成一尊四足大鼎,作為鎮族之寶,你覺得需要多少青虹幣?賑災的
  錢,就在這裡。」

  蘇雲停下腳步,默默無語。

  靈岳先生把林素衣的肚兜放在鼻翼下嗅了嗅,道:「林家從林欽差那一代起,歷經了三代,終於成了世家,有了
  寶地,還想要一件鎮族之寶。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除了林家,還有周家、陸家、文家、田家、武家、童家,
  不都是從那次雪災中得到好處,後來成為世家的嗎?」

  他向遠處走去,悠然道:「有些事情,他們後人不記的,但是有人幫他們記得。花狐,走了!」

  花狐向蘇雲揮了揮手,蘇雲微笑揮手,心中默默道:「有些世家,佔據了最好的資源,有權,有錢,既吃人,又
  想得利,又要名望,而且還想著索取。」

  「有些人,背負著罵名,世人的誤解,卻還孜孜不倦,不求回報,做最髒的活,最危險的活,背最黑的鍋。人與
  人,真是不一樣!」

  他向池小遙、青丘月他們走去,心道:「一百五十年前,林家先祖是欽差,前來賑災,而那場雪災卻是由領隊學
  兄等人召喚龍靈時,把人魔的性靈也召喚過來引起的。」

  他的腦筋轉得越來越快,心道:「人魔梧桐與真龍大戰墜落在墮龍谷,領隊學兄與一眾天道院士子奉元帝命前來
  格龍,只剩下領隊學兄活下來,將人魔和龍靈封印在葬龍陵。林家先祖來朔方賑災,發現炎龍從地底飛出,於是
  貪污賑災錢財打造雷擊谷寶地,試圖煉成鎮族之寶。」

  「靈岳先生說,朔方的世家,周、陸、文、田、武、童等世家,也都是起自一百五十年前!」

  「一百五十年前,領隊學兄封印人魔和龍靈之後,走出天市垣,他的第一站應該就是朔方!」

  「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聯繫,極為關鍵的聯繫!他與林、周、陸、文、田、武、童這七大世家一定存在什麼聯繫,
  甚至有可能他便是某個世家的老祖!」

  蘇雲目光猛地變得無比明亮,心花怒放:「左僕射問起時,我告訴他,劫灰案、人魔案和這場雷擊谷案,都是同
  一個案子,這個藉口是否能糊弄過去?是否能多拖延一段時間?」

  他越想越是開心:「左僕射如果還不滿意,讓我查其他案子,我便告訴他,雪災案,墮龍谷案和葬龍陵案,與人
  魔案、劫灰案、雷擊谷案,也都是同一個案子。如此一來,妥妥的可以拖延半年時間!左僕射一定無話可說!」

  他滿面笑容,來到池小遙、青丘月等人身邊,問道:「小凡、不平,你們得到靈器了嗎?」

  三隻小狐妖興奮莫名,立刻向他炫耀他們收穫的靈兵。

  狸小凡得到了一塊龍驤環珮,是龍馬形狀的環珮,不過蘇雲看著這龍驤環珮,總覺得這龍驤就是那隻把自己踢得
  服服帖帖的貼在牆上的那頭龍馬。

  狐不平得到的一口青虹龍紋吞口劍,背在身後比他還高,走路時稍微快一點便會把自己絆倒。

  青丘月得到的是螭龍銜尾鐲,戴在手腕上,很是精美。

  池小遙卻沒有去捕捉靈器,蘇雲詢問,池小遙搖頭道:「我家不缺青虹幣,煉製靈兵的錢也有。根據自己的需要
  打造的靈器,才是最好的靈器。」

  蘇雲心頭頓時被貧窮感佔滿。

  「蘇師弟,你為何不收穫一兩件靈器?」池小遙也有些納悶。

  蘇雲拋了拋小木頭盒子,笑道:「因為我有了更好的。」

  木頭盒子化作無數塵沙他指尖流動,化作一條小小的蛟龍,趴在他的肩膀上,活靈活現。

  池小遙很是羨慕,又有些自卑,心道:「天門鎮真有錢,我家和他家不是門當戶對,我家太窮了……」

  天色將晚,雷擊谷附近人數絲毫不見減少,反而又越來越多的趨勢,不少士子點著燈火四處尋寶,更多士子從較
  遠的地方趕來。

  蘇雲、池小遙等人則離開雷擊谷,來到那鳳攆前,那頭老鳥妖把破樓放在一邊,正在教三隻幼鳥讀書寫字。

  見他們來了,那老鳥妖慌忙起身,現出原形,把三隻幼鳥攆入破樓裡,背起破樓,道:「幾位士子,適才我在等
  你們的時候,抓到一口靈器,可以留給我家孩子做傳家寶了。」

  「恭喜恭喜!」蘇雲笑道。

  那老鳥很是開心,道:「就看他們三個誰能上好學,就傳給誰。對了,雷擊谷四周的山,怎麼都塌了?」

  池小遙道:「靈岳先生弄塌的。」

  「原來如此,難怪像豬啃過的一樣。」

  那老鳥奔跑兩步,振翅騰空而起,向朔方城飛去。

  蘇雲向下望去,只見下方的雷擊谷果然像是豬拱過的一樣,四周的山川破破爛爛,大地高一塊低一塊,坑坑窪窪
  。

  就在他們離開後不久,雷擊谷陷下去的大坑中碎石亂飛,突然嘭的一聲巨響,一個女子破土而出,正是林家的二
  當家林素衣!

  她衣衫不整,立刻催動神通,以道法化作流水掩住身體。

  「靈岳!我林家與你沒完!」她連連吐血,雙手掩胸,閃身離去。

  蘇雲和池小遙先回到杏林藥材鋪,董醫師為蘇雲檢查換藥,又抽了一瓶血,蘇雲與池小遙帶著青丘月他們去街上
  吃飯,吃得小傢伙們肚子滾圓,這才返回文昌學宮。

  到了學宮後,天已經很晚了,他們還未回到山水居,蘇雲便見到閒雲道人與塗明和尚站在路邊的劫灰燈下,遠遠
  衝著他們招手。

  「蘇士子,左僕射有請!」塗明和尚笑瞇瞇道。

  蘇雲心頭一突:「弄塌雷擊谷群山一事,不能怪罪在我頭上吧?雖然好像是我弄塌的,但早晚也是要塌的……」

  他讓青丘月、狸小凡和狐不平先回山水居,硬著頭皮跟著閒雲和塗明向文昌殿走去。

  蘇雲來到文昌殿時,左松岩正在給文昌帝君上香,很是恭謹。

  文昌殿供奉的是文昌帝君,這位帝君蘇雲在無人區中見過,是個捧著書的老者。

  左松岩後退一步,對著文昌帝君拜了拜,道:「閒雲、塗明,你們去門外守著,不要讓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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