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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百害099
肖四方目光渙散地坐在床上,腦海中閃過一幕又一幕尷尬到能把腳趾頭摳斷的畫面。
打架,笑,哭,還跳到人家身上,蹭人家的臉,揪人家的褲腿……
酒精,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大的糟粕,沒有之一。
她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咚咚咚。
厚厚的門板被人大力敲響,沒給她留太多自怨自艾的時間,羅拉的聲音從外面傳進來。
「周周,該起床了。」
肖四方抹了一把臉,下床去開了門。
見過各種醉態的羅拉並沒有把她昨晚的失態放在心上,笑眯眯問:「睡得好嗎,有沒有渾身一輕的感覺?」
只有渾身一重的感覺。
肖四方笑不出來,沮喪地把腦袋砸在牆上。
「我完了,我完了……」
知道她指什麼的羅拉哈哈大笑,安慰她道:「這有什麼,你知道有些人喝醉了會斷片嗎?你就假裝自己也是那類人就好了。」
肖四方撞牆的頭一頓,緩緩轉過來。
「好像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或許大部分「斷片」的人,都是這麼想的。
洗漱完後,肖四方終於體會到了羅拉說的那種渾身一輕的感覺,她的心情隨之好了很多,正在把剛弄乾的頭髮紮起來,倚在衛生間門上的羅拉忽然又哈哈哈笑起來。
「你記得你昨晚說了什麼沒?你說那個高仿貨沒有溫度,你還問他是不是快死了哈哈哈——」她笑得不能自己,「哎呦周周,你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才能問出這種話來哈哈哈——」
那是因為他真的很低溫了,她也真的是發自內心覺得人可能快不行了。
但這種話沒法說出來,要不是喝醉了她連想都不敢想,只好訕笑著把這件事帶了過去。
終於收拾好出門,另一邊的岑薄已經在大廳裡等著了,難得的在和戚風他們聊天。
「所以修復其實就是把過氧化的細胞逆向脫氧,把已經黏連在一起的各種結構重新拆開,所以人體才會在這個過程中痛得死去活來。」戚風自我總結了一下,然後又問:「那為什麼日常吸氧的時候,我們不但不會感覺到疼,而且會覺得很舒服呢?」
即使被他們充當百科全書,今天的岑薄也表現地相當有耐心,用最通俗的語言跟他們解釋:「無論什麼東西都有趨向性,人體細胞天然趨氧,在氧濃度達到臨界值以前,氧氣對我們的身體都起到一個補足作用,直到飽和。」
琳瑯聽明白了,她想了想,問:「那流民呢,他們的身體能吸收的氧含量和我們一樣嗎?這是不是他們壽命比較短的原因呢?」
這話顯得十分「何不食肉糜」,岑薄但笑不語,作為四人組中唯一的貧民階級喬休爾扶額道:「琳瑯,壽命短是因為他們的供氧量跟不上身體發育的需求,而不是他們吸收不了更多的氧氣。」
「啊……」琳瑯尷尬地撩了撩劉海,紅著臉小聲道:「那就好,那周周還是可以活很久的。」
「哈哈哈哈原來你在想這個,她肯定沒問題的!」戚風大笑。
岑薄稀奇地看著他們,今天對普通新人類的情緒有了探索欲的他反過來提問道:「我也有一個問題,按理說四方的存在對你們來說百害無一利,而且你們認識的時間也不長,交往也不足夠深,請問你們為什麼還要和她牽扯在一起?」
這個問題很凶殘,凶殘到三人面面相覷。
琳瑯感覺到自己的人格有被侮辱到,念著他剛才的各種解答才沒翻臉,壓著火氣反問:「你是不是那種絕對利己主義?」
話中帶刺,惡意明顯,但岑薄不會生氣。
他仔細地想了想,回答:「嚴格來說,我是都可以主義,這樣做可以,完全相反的選擇也可以。」
琳瑯:「……」
當一個人自我承認他就是個冷漠無情無視他人的人時,就沒有更多的話可以指責他了。
岑薄說完,身體微微往後靠,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回到最初的問題:「所以,你們為什麼不選擇和她斷絕關係?」
琳瑯翻了個白眼,「拜託,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喜歡她啊。」
下一個問題接踵而至。
「為什麼喜歡她?」
「……」
在岑薄的連環提問把人搞瘋掉之前,羅拉和肖四方終於出現了,救人於水火。
已經做好自我麻痺准備的肖四方昂首挺胸在空位上坐下,一句「早上好」喊得力有萬鈞,然後緊張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應該不是在聚眾討論她昨晚的醜態吧?!
琳瑯萎靡道:「在討論到底什麼是喜歡。」
肖四方的心立即落了地。
羅拉好奇問:「為什麼討論這個,這有什麼好說的?」
她不說還好,一說琳瑯就氣憤了,忙點頭道:「對啊,我也覺得這有什麼好說的,喜歡就是喜歡啊,我和她在一起感到高興並且下次還想跟她一起玩那就是喜歡啊,可他……」
手指指向神情自若的岑薄,控訴道:「就是要我拿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點論據來證明我的論點,我怎麼證明?」
羅拉:「……」
這確實是的刁鑽了些。
「咳。」肖四方咳了一聲,「正直」道:「有些人不是就缺這根筋嘛,他就缺,不要生氣。」
琳瑯嘆氣:「你說得對,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跟他計較,白費力氣。哦對了,你小心一點,他說他自己是都可以主義,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
哼,不記仇是不可能的,不上眼藥也是不可能的。
幾人又坐著閒聊了幾句,還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羅拉拍拍喬休爾的肩膀,道:「半年後再見吧,修復好了約我們出來再聚一次,然後大家一起送你去前線。」
「好。」喬休爾一口答應。
眾人邊說邊往外走,羅拉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時不時回頭插上幾句話。
剛走出門口,一行人就看見一個瘦小的女人攔住了他們前面的幾個男人,簡短地交流過後,女人就被揮開,摔倒在地。
羅拉眉頭一皺,立即上前扶人:「你沒事吧?」
女人面具下的眼睛通紅,她緊緊地抓住了羅拉的手,也沒說自己有事沒事,上來就哭求道:「你……你們能不能幫幫我……」
羅拉一頭霧水,「你先說你怎麼了,能幫我們一定想辦法。」
女人聞言又痛哭起來。
原來就在昨天,她還是一個三人女子小隊中的一員,可在狩獵過程中她們遇到了植物異形,一個照面她就昏死過去,等她醒來人已經在異殺會,而且已經是第二天了。
剛才那支隊伍就是救了她的好心人,但他們不知道剩下兩個人在哪裡,也不願意幫她去找人。
「他們不願意幫忙也沒辦法,但我不能扔下她們不管,就算只剩下屍體,我也得把人帶回來。可我實力太弱,又怕死,不敢一個人回到那裡……」
她急切地看著羅拉,「你們可不可以幫我去找一下,我願意把我所有的積蓄都給你們,雖然不多只有兩百萬,但是……求求你們了!」
羅拉古道熱腸,自然是傾向於幫忙的,她回頭,沖著隊友們做口型——幫幫她吧。
琳瑯三人都習慣了,剛想點頭答應,最後面飄來一道聲音:「你們也喜歡她?」
「什麼?」
岑薄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點了點那個陌生的女人,道:「百害無一利。」
琳瑯:「……這事兒你是不是就過不去了?!」
人的逆反心理讓她立刻就答應了羅拉的請求:「只是幫忙找一找人而已,應該也快的,問問她地點遠不遠?」
女人欣喜若狂,道:「不遠的不遠的,離這裡就一百多公里,很快就到了。」
肖四方蹙了蹙眉頭,上回她遇到植物異形也差不多在這麼遠的地方,雖然說方向不同,但植物異形在同一個這麼小的半徑圓上出現,是不是太密集了一點?
羅拉等人顯然也是記起了這一茬,可看著女人也不像在說謊,最終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岑薄看向擰著眉頭糾結的肖四方,問:「你也去?」
後者轉過頭,看起來倒不是那麼甘願。
作為唯一一個把那句「百害無一利」放在心上的人,她心裡頭隱隱生出了些危機感,但她自己又沒能在哭泣的女人身上找出什麼問題,不好在這種情況下質問……
搖擺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做出決定,小聲道:「為了以防萬一,我得去搭把手。」
「至於您……」她拋開尷尬仔細觀察了岑薄露出來的那部分皮膚,白到近乎發青的顏色令她心頭一跳,下意識又上手摸了一下人家的手腕,與記憶中相同的寒意從指尖傳來。
「要不留下來吧?」
溫暖的熱度在冰冷的手腕上一觸即離,而被這溫度激起的無限小顆粒卻咕嘟咕嘟在那片肌膚上跳躍起來。
岑薄唇角微勾,摸了摸她的頭。
「沒關係,看熱鬧不消耗力氣。」
幾人踩著飛行器很快抵達目的地附近。
「就是這裡。」女人指著下方一塊相當平坦的位置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們就在這裡發現了植物異形。」
戚風仔細觀察過下方地形後,感到相當棘手。
「植物碳化層太厚了,不太好找。」
如果是活人還能用生命掃描器到處轉轉,可屍體掃不出來也不可能做出回應,要找人就得把這片兒能翻都翻一遍了。
琳瑯捂了捂一直貼在心口的異形感應器,道:「好在這附近都沒有異形感應,地毯式搜索也不成問題。」
碳化層是真的厚,像琳瑯這樣的身高一下去直接沒到大腿根,害她嫉妒地瞥了四方一眼。
「年輕就是好,能長這麼高……」
肖四方機靈地裝作沒聽到,把注意力集中到腳下。
那種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了,這片碳化層按照厚度來說確實很符合植物異形出現的條件,但問題就出在這裡保存的太好了,按照她的經驗,植物異形橫掃過的區域應該非常的混亂,至少碳化物會碎裂地比較細,怎麼會還大面積殘留有災前植物完整的形狀呢?
正在她想說讓大家再上去觀察一下的時候,一直跟在琳瑯身邊的女人發難了。
作為老江湖的琳瑯反應不可謂不快,雙肩一抱朝前滾去躲開直奔她心臟而去的子彈,只在背部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是個圈套,大家小心!」
深藏在碳化層下的敵人紛紛舉槍冒頭,槍林彈雨之中,肖四方幾人都沒跟人交上手,就已經負了傷。
「羅拉——」
獨自往另一塊區域搜索的羅拉已經看見了這一幕,憤怒與悔恨幾乎將她的心生生撕裂,兩秒上機,操縱機甲衝了過去。
敵人來勢洶洶,竟然足足糾集了十六人,肖四方艱難地在眾多人群中辨認出了一張略感熟悉的臉。
「是昨晚酒館那些人!」
「操,這幫龜孫!」戚風咬牙切齒罵道。
對方有槍又是有備而來,要不是羅拉有機甲在身,他們根本撐不過三秒。
羅拉擋在四人身前,她的聲音透過擴音器重重迴響在四人耳邊。
「快走,我攔住他們!」
「那你……」
「老娘有機甲,怕他個毛!你們先走我沒有顧慮,能把他們全都幹掉!」
機甲對付不了異形還對付不了人嗎?!
羅拉眼中一片猩紅,架起兩隻粒子炮,嘶吼道:「去死吧——」
其餘四人咬牙,負傷的他們戰鬥力直線下降,對於此刻的羅拉來說確實是個拖累,於是重新拿出飛行器,躲避著掃射而來的子彈往上衝。
肖四方上來了,岑薄自然也跟著一起走,幾人飛出去還不到兩百米,身後突然響起轟隆巨響。
琳瑯回頭看了一眼,半空中的紅色機甲冒著濃烈的黑煙,巨大的破口離了這麼遠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後直直掉了下去。
「是雙栓炸彈!羅拉——」
她義無反顧地掉頭往回衝。
其餘三人聞言大驚,下意識也轉身回去救援。
然而肖四方腰間一重,人被迫轉了回去,出手阻攔的岑薄依舊彎著一雙笑眼,「對方有備而來,你們去了只是送死。」
肖四方心急如焚:「昨天的事情我負主要責任,不能不去!」
「那你也還是會死,陪著他們一起死有意義嗎?」
不帶情緒的嗓音讓肖四方衝動的大腦冷靜下來,「對,不能死,得讓大家活下來。」
目光落在正前方的岑薄身上,她想到了一個主意,手忙腳亂地從空間鈕中取出兩把槍遞給他:「你幫幫忙,就在空中就可以,你的槍法這麼好,能幫我們牽制……」
「麻煩,我不要。」
肖四方錯愕地停下來,「什麼?」
「這與我無關。」岑薄笑著推回她的手,「更何況之前我就提醒過你們百害無一利,是你們自己一意孤行。」
他拒絕了,而且是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拒絕。。
這一瞬間肖四方的大腦裡想不了更多的東西,也耽誤不起更多的時間,她握緊了手中的槍,朝著其他四個人的方向趕了過去。
岑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一點點褪去。
他高高在上地俯視這下方的一切,眼底不時浮起幽暗的紅光。
明知百害而無一利也要去做就是喜歡?
那還真是不知所謂。
經過剛才那麼一打岔,冷靜了一些的肖四方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魯莽地衝回戰區,而是和羅拉一樣選擇上了機甲。
去年要來的能量盒還沒有用過,不用擔心耗能問題,所以使用可以配備了粒子炮這種高殺傷武器的機甲無疑是保護大家的最優選擇。
困死在機甲的羅拉生死未卜,琳瑯三人瘋了似的把敵人從機甲附近驅趕開來,竭盡全力不讓他們再有朝羅拉下手的機會。
可他們也沒有餘力在去打開機甲了,絕望地能撐一秒是一秒,盼望著巡檢執法官能早一秒趕到。
「他媽的死在這些下作貨手裡我真的不甘心!」
「說得跟我就願意似的!」
「要是我沒補充庫存,也不至於這麼狼狽!」
「已經回本了,羅拉已經幫我們拖了四五個墊背了!」
「我們不會死的。」
話是這樣說,可誰都知道沒什麼希望了。
遠處飛來的子彈不斷從他們身上擦過,甚至還有少數因為躲閃不及而在身上留下深深的彈孔。
十秒鐘內沒有支援他們都死定了。
正在他們做好心理準備隨時可以犧牲的時候,越縮越小的包圍圈忽然又散開了。
「退!媽的他們還有人有硬傢伙!」
「炸彈呢?炸了它!」
盡管落後了二十年依然充滿了壓迫力的機甲衝到最前面,粒子炮打開繞著四周就是一頓掃射,將人和怒罵聲一起衝散。
護在他們前方的機甲艙門打開又迅速合上,一枚空間鈕遠遠地拋了過來。
「我還有防護罩和武器,你們自己看著用!」
「我不能立在這裡當靶子,要把人再衝開一些!其他的就得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機甲不能停,只要她還在,那些人就不敢把炸彈浪費在羅拉那邊。
簡單分析完,肖四方操縱起機甲,全身火力大開選定一個方向就衝了過去。
被她瞄準的人怒吼:「快炸了它啊——」
「炸個屁你想一起死嗎?!」
「兩台機甲啊我們惹他們幹什麼?!」
「可現在能停嗎?!停下來全軍覆沒的就是我們!都上——」
機甲的移速極快,如果不是羅拉為了保護同伴故意擋在前面沒動,再加上沒防備這些人敢這麼近使用炸彈傷人傷己,也不可能直接被他們炸毀機甲,落到這個地步。
綠色的機甲繞著圈驅趕敵人為琳瑯他們爭取營救時間,艙內操作台的鍵位上兩隻手快得如同殘影,一滴又一滴汗水從額際滑下。
不好,許久不練習的手就要支撐不住這樣的操作了。
十指肌腱酸脹痛,繼續操縱全憑意志力堅持。
再次鎖定目標解決掉一個敵人,身心雙重壓力下,她的後背都已經濕透了。
喬休爾怒吼一聲,終於撬開了扭曲的艙門,被安全氣囊包裹著的羅拉臉上一片血紅,鼻翼輕微闔動,還有呼吸。
「戚風,你來,讓我去會會這些垃圾!」
能看到人,但很顯然她的身體又被卡住,只能讓戚風試試能量熱焰能不能把人從變形的機甲裡切出來。
而另一邊,死傷不斷擴大的敵人也撐不住了,拿炸彈的人下不了手不分敵友把好幾個人一起炸死,而被追趕的人中有人牙關一咬,回身就撲了過去。
誰想不到酒館裡的小衝突能鬧出這麼大的死傷,肖四方他們殺紅了眼,本以為手到擒來結果死了這麼多同伴的敵方也殺紅了眼。
「我跟你拼了——」
粒子炮擊中身體的瞬間,細細的異能射線自他手指延出拉至極限,劃過機甲的右臂。
深長的裂痕穿破內部的線路,閃亮的電火花一閃,右臂徹底失效。
一命換一臂,對於殺紅了眼的雙方來說都是足以影響戰局的事件。
「他媽的全部集火廢了這台機甲!粒子炮炸彈異能都給老子用上!」
「衝了,再不豁出去大家都要沒命!」
機甲並非固若金湯的壁壘,被敵人不要命似的反撲圍攻後很快趨於弱勢。
「散開,炸彈上——」
令人驚恐的爆炸聲接連響了起來。
沖天的熱焰與濃煙洶湧撲出,巨大的衝擊波將沉重的機甲炸得四分五裂,高高飛起。
剛把人拖出來的戚風呆住了,琳瑯爆發出極限熱焰吞噬了那個肥頭大耳的罪魁禍首,聲嘶力竭:「周周——」
熊熊燃燒的火焰後面,來時十六人現存四人的敵方無聲撤退了。
爭一時之氣帶來的代價太大了,大到無論哪一方哪一個成員都在後悔。
羅拉睜開沉重的眼皮,一陣劇痛就沖上了她的大腦,下意識的呻吟驚醒了戚風。
「你感覺怎麼樣,還能堅持嗎?」
羅拉說不出話來,她無力地轉動眼珠,試圖往更遠的地方望去。
戚風讀懂了她的意思,紅著的眼眶泛起淚光,被他強行忍住了。
他騰出手,把早已準備好的氧氣送到羅拉嘴邊。
「琳瑯和喬休爾去找周周了,都……不會有事的。」
燃燒的火焰旁。
大腿被子彈洞穿的琳瑯轉身時一個踉蹌摔倒在了被火勢烤到滾燙的碳化堆裡,傷勢相對較輕的喬休爾一把將她扯了起來。
「你別靠近了,我去找,她一定沒事的。」
琳瑯咬著嘴唇,掙脫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你不知道,我在她沒有第一時間出現的時候想過什麼,當時我居然想,流民就是流民,自己能脫身就不敢來了。」
「我怎麼能這麼想,我……我得找到她!」
喬休爾不再多說什麼,默默陪著她一起去找駕駛艙。
機甲的殘骸有很多塊,他們全部都確認了一遍,也沒找到駕駛艙。
還沒找過的,只剩下熊熊燃燒的火焰堆。
琳瑯拖著傷腿就朝火海中央衝了過去。
「你冷靜一點!」喬休爾將人拉住,厲聲道:「如果她真的在裡面,好幾分鐘過去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可她不在裡面又能在哪兒?!你想告訴我她已經被炸成灰炸到讓人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嗎?!」
兩人都紅著眼,相互喘著粗氣對峙,彷彿這樣就能讓自己的心暢快一些。
「咳咳咳——」
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在不遠處響了起來,兩人錯愕地轉過身。
厚厚的碳化物拱起,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最後關頭及時打開艙門,飛身躍出的肖四方昏迷了一會兒才醒過來,此刻只覺胸口劇痛,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四周寂靜,只有火舌舔舐發出的嗶啵聲。
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廢了一點力氣才站起來。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
「周周!」一具溫暖的身體飛奔而來,重重地抱住了她。
肖四方後退了一步,眼前又多了幾個黑點,但朋友活生生地出現讓她精神好多了。
她喘了一口氣,才道:「你們都還好嗎?」
「沒事,都沒事,羅拉也沒有生命危險……」
「那就好。」肖四方忍住從胃裡湧出來的噁心感,拍拍她的背,「我們得走了,這麼多屍體,執法官來了說不清楚……」
確實,己方全部存活對方死傷慘重,存在被倒打一耙的可能。
琳瑯點點頭,本想扶著人走,可她自己也是強弩之末,還在流血的傷腿拖累得她還不如肖四方自己走得穩當。
「喬休爾你扶她吧。」肖四方擺擺手,閉了閉眼睛輕輕摀住胸口,再次睜開,「有氧氣嗎,給我一瓶,我自己能走。」
她的空間鈕當時扔出去了,現在也不知道在誰手上。
「只有B級。」喬休爾正打算給她,「將就先用。」
「嗯……」
肖四方拆開吸嘴就往裡灌了一大口,但不知道是不是濃度太低了,她的胸口還是痛得厲害,只是覺得人更清醒了。
火焰熱度灼人,烤得四肢彷彿都要蜷縮起來。
五人重新匯合在一起,羅拉看到活生生的三個人終於放心了,由傷勢最輕的戚風背著一起上了飛行器。
飛行器緩緩升空,肖四方看著前方,只覺得眼前的黑點更多了,甚至還覺得有個黑點變成了跟岑薄一模一樣的人形。
她有點想笑,這是什麼詭異的幻覺?
等飛近了,她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人的樣子,才發現這哪是生出了人形的黑點,分明就是本尊。
她停下來,忍著眼前不斷跳動的黑點問:「你還沒走啊?」
「嗯,想看看你們到底能不能有人活著回來。」岑薄伸出手,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幫她拂去頭上和衣服上的碳化物,「出乎意料,恭喜你們。」
他說的是,肖四方正想為了這死裡逃生的喜悅樂一下,前方的琳瑯發現人沒跟上來已經掉過頭來,面色鐵青地搶過話頭。
「跟這種見死不救的人說什麼,快走!」
岑薄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隨著時間的流逝,肖四方的腦子已經莫名其妙地開始嗡嗡作響了,但她還是頑強地聽清楚了這句話並且做出了回答:「琳瑯你誤會了,他和我不是我和你們這種關系……」
曾經明確地被拒絕過,她有記在心裡。
更何況今天的事情,他說的一點都沒錯,人都已經難得開了金口提醒過他們了,是他們自己沒有放在心上結果捲入是非,和他有什麼關系。
如果他願意幫忙,肖四方會感激涕零,不願意幫,也無從責怪。
肖四方本想把後面那一串話都說出來的,可她胸口是在是越來越痛了,說不動了。
血腥氣越來越濃地要往喉嚨口湧,她忍不住朝岑薄伸出一隻手,「有純氧嗎,我胸口有點……」
話沒說完,一口血從她嘴裡嘔了出來,然後就像打開了閘門似的,黏稠的液體不斷從口鼻中湧出。
她下意識伸手去捂,但只是憑白又染紅了一雙手。
連環爆炸的衝擊波不是那麼好容易抵禦的,區區一個防護罩並不能讓人安然無恙。
「周周——」
耳畔是琳瑯驚慌失措的呼喊,整個畫面落在岑薄眼中,是紅的,又像是白的。
失去了正常溫度的手下意識接住了向後仰倒的身體。
他是可以看著肖四方去送死而無動於衷的,但好像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
正如上一次在這個星球上他給出的回復。
——只要你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自然會保護你的。
手套脫落,早已臨近枯竭的源泉遵循承諾奉獻出最後的力量。
他輕輕一嘆:「百害而無一利就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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