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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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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織朱】缺氧時代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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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30: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聖父050

  出了實戰樓的大門來到室外,熱情高漲的同學們二話不說直接上手,一個個打得難捨難分。

  肖四方趕緊趁亂溜走,找了個無人的角落隱蔽起來。

  水晶礦石在這年頭並不值錢,不能吃不能用產量又高,都論公斤賣,純淨度高的一公斤也就一萬星幣頂天,那些發育不好的更是便宜,幾百星幣就能買好大一塊原石礦。

  當然,肖四方本不應該知道這些意義不大的信息,但她走南闖北,曾經在勘測一個貴金屬礦的時候,發現過一個小型水晶礦,當時的礦主一口氣全挖了,純淨度高的帶走,稍渾濁些的都留在了原來的地方,當礦工戰戰兢兢地問剩下的怎麼處理,礦主不屑一顧地說不要了,讓他們隨便拿。

  於是仗著有空間鈕的肖四方來回好幾趟把工友們拿不下的全拿了,賣給了外城的一家礦石加工廠,扣掉往返的路費後,還發了一筆小財。

  其實哪怕是淨度稍低的水晶,加工成手鏈項鏈這種裝飾品後都是好看的,再加上價格便宜,很受外城女孩的歡迎。肖四方也很喜歡,她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也偷偷買了一個小擺件放在房間的抽屜裡。原是想買個手鏈戴,但因為不能給肖嬸嬸看到以免她質問自己哪兒來的錢然後又打八面一頓,最終還是忍住沒買……

  走神了。

  肖四方晃晃腦袋,回到現實中來,仔細打量手中的礦石。聖父大人給的這塊石頭不足巴掌大,重量在半公斤左右,純淨度很高,估摸能賣三到四千星幣。

  評估完後,她看著裡面水頭十足明豔非常的紫色,再掂量掂量自己口袋裡的錢,覺得可以不賣。

  這節課她也沒打算搶別人的,在自以為瞭解聖父大人陰暗面的她看來,被聖父大人牽著鼻子走就輸了。

  鬼鬼祟祟看了四週一眼,繼續隱蔽起來的她調出了還按在實戰樓頂上的監控,她得找找聖父大人的位置,看看他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正低著頭在監控圖像中全力追蹤那道比別人閃耀的身影,一隻手從天而降,揉亂了她的頭髮。

  肖四方:「……」找到了。

  她鎮定地把監控隱藏了起來。

  視力極佳的岑薄已經看到了,溫柔地在她耳邊低語:「私裝監控,膽子不小。」

  肖四方怎麼會被這麼輕易地打敗,義正言辭地為自己辯解:「我是為了更好的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說完她就把自己發現的利茲同學的異樣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甚至還說出了自己的推斷:「她要麼和異形有某種程度上聯繫,要麼就是隱藏了實力,和異形人一樣強大到令那些異形動物畏懼。我個人更傾向第二個可能,您覺得呢?」

  岑薄的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他絕大多數時候都像一尊完美的雕像,不動聲色。

  現在也一樣,他只是無聲地勾了勾唇角,「那就讓我來找她談談吧,想偷聽嗎?」

  肖四方的圓眼睛睜大了幾分。

  十分鐘後,她雙眼無神地蹲在一棵仿生樹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不遠處的長椅上,岑薄正客氣地請利茲坐下。

  什麼偷聽,明明是要她望風!

  她不應該窺探聖父大人意圖的,應該加入到群眾中去,多搶幾塊石頭做一堆屬於她的漂亮飾品。

  岑薄微笑地看著臉色慘白的女孩,「你不坐嗎?」

  利茲的腳死死地釘在原地,深藍色的眼睛盛滿惶恐。

  「你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稍微跟你聊兩句而已。」

  這些話並沒有讓可憐的女孩放鬆下來,她顫抖著嘴唇,語氣哀求:「您放過我吧,我什麼都沒有做,真的,我只想普普通通地生活……」

  「我也並沒有讓你為難的意思,只是想驗證一下你的身份。」岑薄坐在長椅上,一副願意理解的模樣,彷彿真的只是想跟她聊聊天,「回答完我的問題,你就可以回去上課了。」

  利茲的睫毛顫抖了幾下,雙手在身前攥成一團,良久才抬起眼睛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像下定了什麼重要的決心似的問:「您真的不會抓我嗎?」

  岑薄嘆息:「我為什麼要抓你呢,正如你自己所說,你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在普普通通的生活。」

  他沒有情緒的眼睛乍一看深沉而包容,利茲摀住臉抽泣起來。

  她哭了一會兒,才擦擦眼淚,道:「對不起,我一時沒有控制住……您想知道什麼,只要我能回答的我都告訴您。」

  借著哭泣的那段時間,她好好的想了一下自己到底是在哪裡露出了馬腳,明明這段時間她已經竭力裝成普通女孩的樣子,既不過分低調,也不過分張揚。

  在知道這位成為班上的特教員時,她也積極地調整了狀態,確信自己的表現沒有問題,難道真的是這位極具盛名的岑副院長擁有的特殊能力?

  無論怎麼樣,她暴露也就暴露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能鬆口!

  岑薄的表情沒有因為一個女孩的哭泣產生任何變化,只是點了點頭,問:「你是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二、二十一年前。」

  岑薄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麼長時間,你的異化期是怎麼過的,周圍的人都沒有察覺?」

  利茲搖搖頭,「我的異化率很低,異化面積也集中在兩隻手臂上,只要我能忍住痛苦,在異化期戴上手套就沒有人能看出來。再加上今年以前,我都在廢墟星的黑礦上……所以不會有人察覺。」

  「你的身份是誰幫你做的?」

  利茲一驚,下意識道:「是我自己發現了遺體,直接取下來換給自己的……」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底氣明顯不足,好在岑薄也沒有究根問底的打算,輕笑了一聲就放過她了。

  「嗯,回去吧。」

  冷汗涔涔不知道怎麼掩蓋的利茲猛地抬起頭,以為自己幻聽了,「您說什麼?」

  「回去吧,談話已經結束了。」岑薄溫和地重復了一遍。

  利茲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就這樣就讓她回去了?不繼續盤問她頂替這個身份上戰鬥系有什麼意圖,也不問她背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就這樣……讓她回去了?

  是欲擒故縱?

  「岑院長,我……」

  「回去吧。」岑薄微笑的唇角加深了幾分,看著她不可置信惶惶不安的臉,甚至又補充了一句,「或者,需要我說祝你們成功,你才能安心?」

  他知道!

  利茲心頭巨震,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這一秒覺得這位以溫柔善良著稱的聖父除了一張微笑的假面,從皮肉到骨子裡都是冷漠的。

  他是真的不關心她的身份和意圖,忽然找到她問了這些問題,也不過是像小孩子得到了新玩具,胡亂把玩幾下就隨手丟到一邊,一時新鮮而已。

  他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無所謂。

  想到這裡,一股更勝於秘密被揭穿的恐懼在心頭升起,利茲再也不敢看他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彷彿面前好整以暇坐著的是形容可怖的異形,心臟幾乎要衝出胸腔跳出來。

  她咬咬牙,狼狽地逃走了。

  慌亂經過一棵樹前時,她聽見一陣聲響,壯著膽子回頭發現那個處處特殊的流民同學在令人膽寒的男人身旁的座位坐下了,表情似乎還有些不高興。

  她踉蹌了一下,加速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肖四方確實有些不高興,因為她一個字都沒有偷聽到,對話就結束了。但她並不認為自己有表現出來,因為無論是身份地位,還是岑爸爸前不久才給她帶來的巨額財富,這些細節都必須無關痛癢不值一提。

  「問吧,想問什麼都可以。」岑薄表現出極大的包容,「這樣就當是偷聽過了吧。」

  想問什麼都可以?

  肖四方心裡的小算盤打了起來,為了保險起見,她特意確認一遍:「真的什麼都可以嗎?」

  岑薄微笑破滅她的意圖,「僅限剛才偷聽的範圍哦。」

  一雙肩膀垮了。

  過了一會兒,肖四方在地面上蹭了蹭鞋底,勉強打起精神來,「我剛才看到她好像在哭,為什麼哭?」

  「假哭,一種手段。」

  「發生了什麼?」肖四方來興趣了,「她是真的有古怪對麼?是什麼古怪?」

  岑薄想了想,找了個切入點,「你覺得我們算不算異形人?」

  肖四方也想了想,回答得很嚴謹:「如果您的這個異形指的不是通俗的異形概念,那按照書上的理論,我們是不完全異化形體中的一員,應當也可以說是異形人。」

  「嗯,這個答案很不錯,便於你理解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東西了。既然我們和通俗意義上的異形人都屬於異化形體,區別只在於異化程度,那如果我們的異化程度升高,會不會也成為異形人呢?」

  肖四方嚴肅點頭:「理論上會。」

  「那要是我們的異化程度一直升高,直到停留在變成完全異化的異形人前……」岑薄停在了這裡,笑吟吟看她,「猜到哪裡古怪了嗎?」

  肖四方猛點頭,「她的異化程度比我們高,接近通俗的異形人!」

  「然後呢?」

  「然後……她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在他的點撥下,肖四方思索起來,「不會是基因實驗吧?」

  岑薄笑了,點頭,「沒錯,是基因實驗,她是出逃的實驗品。」

  「出逃?那是非自願?為什麼要做這種實驗?」肖四方整個眉頭都蹙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前線越來越緊張,我們的壯大速度趕不上對手?」

  肖四方還是不能理解,甚至覺得這種想法有病,並且趁機和自己的目標結合了起來,鄭重地告訴岑薄,「這是玩火自焚,異形人之所以要被驅逐和消滅,是因為它們不具備正面的情感,不能與之共存。進行實驗,主動把普通人類往異形人的方向趕不但不能解決問題,還會埋下更大的禍根。」

  「與其往這個方向研究,不如反過來嘗試一下是不是能夠反異化,既不涉及人權問題又能夠在根本上解決麻煩。前線如果真的難以支撐,其實完全可以從人數百倍多於二等居民的流民中徵兵……」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我現在還沒發現內城掩藏著的秘密,但我並不認為像這樣直接放棄百億人類的智慧是明智之舉。」

  這番話從一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口中說出來著實讓岑薄驚訝了一下,可驚訝過後,又覺得理所應當。

  這孩子可是立志要改變當前社會格局的野心家,思想自然成熟。

  他又把手搭在那顆圓溜溜的腦袋上摸了摸,非常愛不釋手,感嘆道:「是啊,你這麼小就知道的道理,可有些人就是不願意去做。」

  慣會抓重點的肖四方眼睛亮了,「所以您是同意我的觀點的,對嗎?」

  「是啊。」岑薄笑眯眯的,「要不然我們怎麼能這麼投緣呢?」

  肖四方假裝自己信以為真。

  她立刻又問:「您這麼有威望,也沒有辦法帶領大家改變嗎?」

  岑薄這次直接笑出聲來,反問道:「在你眼中,我很有威望嗎?」

  肖四方重重點頭,深受所有階級喜愛的人,可就只有聖父大人一個!

  「這樣啊。」岑薄收回手,倚在椅背上,「可我為什麼要帶領大家改變呢?」

  肖四方急了:「這是有益於全人類的大事呀!」

  「可它又麻煩又不好玩,而且跟我沒關係呀。這個世界不改變,也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不是嗎?」

  他這麼漫不經心,聽得肖四方憋氣極了。

  正如他所說,這種變革不是口頭說說就能完成的,是又麻煩又累的,他不願意做也是應該的,無可指責。

  可要做成這件事,完成這種變革,如果帶頭的是聖父大人,那得節省多少倍的時間和精力啊。

  「別操心了,來。」

  岑薄讓她攤出手,兩隻手並攏到一起,然後拿出七八塊不同顏色的水晶礦石堆了上去,堆完後還滿意地拍了拍手,「這些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就當做任務的獎勵給你吧。」

  噗嗤一記漏氣聲,肖四方又好了。

  未成年人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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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30:4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鬥士051

  這一節實戰課,絕對是開學以來最讓人疲憊的一堂課。

  因為後半段神仙下凡,岑薄親自參與了。

  徹底由原本勢均力敵的搶奪,變成了包括格瑞塔在內五十人一體的攻堅戰,這個堅當然是指無所不能的聖父大人。五十人緊密配合或直接圍攻或引誘設伏,氣喘籲籲奮鬥了一個小時,也沒人能摸到聖父大人掛在腰間的水晶袋子。

  下課鈴聲響起時,除岑薄之外的所有人都癱了,格瑞塔還勉強保持著形象坐在了一把長椅上,其他孩子們管它是地是泥,大汗淋漓地直接坐下了。

  岑薄站在神像下方,把送出去又搶回來的水晶重新放到格瑞塔手裡,慈愛地鼓勵了他們。

  「繼續加油吧。」

  眾人打了雞血似的舉起拳頭:「好——」

  等他離開,又半死不活癱了回去。

  格瑞塔休息了三分鐘,挨個兒又把水晶發還給每一位同學,又給了大家五分鐘的休整時間,才讓大家趕緊集中站好。

  「大家對這堂課有什麼感覺?」

  學生們又是興奮又是蔫兒,復雜得很,最後還是韓雨打了頭陣,苦哈哈說:「之前對抗異形積累的一點點信心,又沒了。」

  這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這一次的異形入侵,雖然給學院造成了重大的損失,也給經歷寡淡的學生們心頭蒙上了陰影,但對於一班和三班的學生來說,哀切的同時又何嘗沒有自豪。

  他們直面異形不敗,沒有支援沒有師長,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守住了校園一角!

  可現在,他們的自信真的全部都被磨滅了,這麼多人還要算上老師,居然都不能給已經轉文職的岑副院造成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傷害,這是恥辱!

  格瑞塔也被弄得差點信心崩塌,不過她到底是老師,很快就調整過來,化悲憤為動力,發誓下次一定改變這種局面。

  「無打擊不成長,同學們,我們是該更努力的奮鬥了。岑副院……不,你們岑老師的這種方法不錯,相比起在室內單一地練習對打,不如跳出來,你們可以相互合作,欺騙,搶奪等等,全方位的鍛煉一下。」

  這次異形入侵給大家帶來傷痛,也敲響了警鐘,在這麼按部就班學習是不行的,尤其戰鬥系和指揮系的學生,不但考試要能考,真正的戰鬥也要能行才可以。

  教育局也已經下了死命令,要求各個學院加強管理,提高對學生的要求,務必要在這一學年拿出成績。如果達不到教育局的預期,那麼院長和科系主任直接下台,辯白的機會都不給!

  「三年看起來很長,其實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們的時間很不充足。現在多吃一點苦,以後上了前線,就能多一分保障。」

  「接下來訓練強度肯定要加倍,大家都做好準備。」

  「下課!」

  三班的同學在其他圍觀群眾豔羨的目光中,拖著沉如灌鉛的腿離去。

  前半程偷懶了的肖四方狀態比其他人好一些,但再等晚上的課上完,她也精疲力竭了,回去後匆匆沖了個澡,就和盧意一樣掛在了床上。

  艾達酸裡酸氣地抹著潤膚乳,說:「開心點吧兩位,多少人想和爸爸接觸沒有機會,只能在校園論壇上一遍又一遍看你們的親密視頻呢。聽說你們還得到了爸爸親、自、準備的禮物……」

  這咬字也可以說是很嫉妒了。

  她提到這茬,同為岑副院腦殘粉的盧意就忍不住把那塊巴掌大的水晶拿出來顯擺了一下,「是品質很好的水晶,我要買個好看的盒子把它供起來。」

  肖四方在床上翻了一個面,隨口道:「就這麼放著嗎?我想做一些漂亮的首飾。」

  盧意不可置信地直起酸澀的身體,「什麼?那邊角料怎麼辦?你居然要拋棄岑副院親手贈送給我們的禮物?我不允許!」

  「哦,那我也已經委託出去加工了。」肖四方坐擁水晶「山」,就算加工了兩塊也還有六塊呢。

  一點兒也不心疼。

  而且她也沒有浪費,給邊角料們規劃好了做些可以鑲嵌在戒指上的小碎鑽,到時候送給叔叔嬸嬸,他們也不會拒絕。

  肖四方看看憤怒的室友,又補充道:「其實你的想法是不對的,聖父大人送了我們這個禮物,難道不應該讓它發揮出最大的價值嗎?」

  這麼說好像是有些道理。

  盧意沉思起來,用玻璃罩子保護起來不能隨時看隨時把玩,要是和肖四方一樣做個手鏈項鏈或者髮夾啥的,想起來就能拿在手裡,好像是挺好的……

  她開始拓展新思路,並沒有收到禮物的其他室友們只要逛逛校園論壇轉移下注意力了。

  「咦。」娜拉刷新了一下論壇,發現置頂多了一個帖子,或者說是通知。

  「你們快看論壇置頂,戰鬥系要補招四十一人,指揮系二十一人!」

  眾人紛紛過去圍觀,難得不在學習的肖四方也去了,看完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限專業,不限年級,只要能夠通過考核,就能加入到這兩個專業。

  她動動手指,把這個帖子轉發給徐誠心。

  不一會兒,那頭就回了信息過來。

  大發慈悲:……怎麼了?

  白雪:學長沒有想法嗎?

  大發慈悲:……什麼想法?

  白雪:換個系呀,去指揮系

  大發慈悲:謝謝

  大發慈悲:再見

  白雪:我之前向八面瞭解過,你在傳統機械的成績非常一般

  大發慈悲:四方學妹,我個人覺得平均考九十分不算一般

  白雪:八面考前隨便翻一遍書都能考出這個成績

  大發慈悲:……請您高抬貴手!

  肖四方又翻了一個身,把背抵在牆上,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繼續回信。

  白雪:我還是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啦,難道你真的喜歡傳統機械這個專業?

  大發慈悲:你也讓八面轉專業了麼?

  白雪:八面跟你不一樣,他在哪裡都可以把他想做的事情做好

  大發慈悲:四方學妹……

  大發慈悲:有沒有人說過你說話很不客氣

  白雪:哦

  白雪:我只是覺得你或許很適合指揮系,而這樣的機會又千載難逢

  肖四方等了好一會兒,對話框裡依舊停留在她的這句話上,徐誠心沒再回復。

  她把聊天記錄截圖發了八面一份後,被子一捲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六點起床,洗漱完後去食堂吃了個早餐,然後一邊聽戰鬥系的地理課,一邊快樂地踏上了通往製造系的小路。

  難得的,這一次她不是第一個到教室的人。

  魯達坐在他們平常固定的位置上,朝她揮了一下手,「你好。」

  肖四方禮貌性點頭,「早上好。」

  她走到位置上,把電子本放在桌面上,暫停了戰鬥系地理課的播講,切換到製造系的內容。

  上課前這段時間,她習慣性的要整理一些不理解的知識點和疑問,這個安排可以說是固定日程,所以她並沒有跟魯達寒暄,徑自學習起來。

  但魯達早來,就是想趁上課前這段時間跟她聊幾句,不得不硬著頭皮打斷她努力的勁頭。

  「抱歉,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可以嗎?」

  肖四方戀戀不捨地摘下耳機,沒有拒絕。

  聖父大人和格瑞塔老師都說了,不能死讀書,她得貫徹。

  「你知道學院有貧困生助學金嗎?」

  肖四方點點頭,她聽艾達她們說過,每個專業都有不同的貧困生助學金申領名額,但特供生不在這個範疇內。

  他們的學費還是翻了很多倍交的呢。

  魯達點點頭,「那你應該知道除了政策上的助學金,還有企業資助的助學金吧?我家也打算資助幾個品學兼優的貧困生,我覺得你很符合條件,你願意被資助嗎?」

  肖四方:「……」最近的運氣好像是有億點點好。

  魯達見她沒有立刻說話,又道:「是無償資助,畢業後不需要你提供勞務的。資助金額是一個月三萬星幣,不多,但也能減輕很多負擔了,我向你們班的盧意瞭解過,你似乎還在打工?如果你願意被資助,別的不說,至少能省下這個打工的時間。」

  這很讓人心動,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無償資助,免去的是勞務,欠下的是人情。

  肖四方現在手頭不缺錢,自然不會考慮,不過她想到了徐誠心,又沒有馬上拒絕。

  如果徐學長真的轉專業成功,指揮系的開銷也不小。指揮系雖然不側重戰鬥,但實戰課也是必修課程之一,對身體素質的要求還是很高的,供氧需求也很大……

  「你們不介意資助特供生嗎?」

  魯達點頭又搖頭,「原本特供生是不在考慮範圍內的,但你不一樣,我們願意交你這個朋友,你也確實值得被資助。」

  「謝謝,但我不需要這筆資助了。」肖四方沒有把那兩筆橫財說出來,只拿了胖老闆當藉口,「我打工的那家老闆,願意每個月都借六萬給我。」

  魯達皺眉:「那你怎麼還呢?六萬不是小數目。」

  「我弟弟也在幫我打工,老闆給的薪資也很豐厚,努力一把是可以還上的。」肖四方婉拒了他的好意,把話題拉回到資助這件事本身上來,「如果說,除了我還有不一樣的特供生,不是傳統機械系的,你介意資助他嗎?」

  「可除了你,其他特供生都是傳統機械的啊。」

  「哦,不是要補招麼,我有個朋友可能要去考指揮系。」

  魯達不解:「也是特供生?不是……你確定他能考上?你弟弟?」

  「不是我弟弟。」肖四方也不細說,只問他:「如果他能考上,你可以資助他嗎?」

  魯達慎重地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這個名額是給你留的,你不要,目前自然還空著。如果你的朋友真的能考上,我也願意交他這個朋友。」

  不能和流民交往過密是內城的潛規則,他的這個允諾可以說是相當有氣魄了。

  肖四方鄭重地向他道謝,「謝謝你,請把名額保留到這次擴招考核結束吧。」

  這麼盡心盡力為徐誠心爭取,倒不是因為心地善良,而是她太需要夥伴了。

  一個流民的與眾不同證明不了什麼,但一個學院幾十個特供生中如果能出兩個算上八面三個不輸給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二等居民學生,那就可以證明很多事情了。

  肖四方得到允諾後立刻把這個消息發送給了徐誠心。

  當天晚上十一點,她收到了回復。

  ——我可能不行,但我願意一試。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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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31: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鬥士052

  有個二年級的特供生報名了這次指揮系補招考核的消息傳出去後,並沒有掀起什麼驚濤駭浪。

  克瑞斯學院的學生們表示,經歷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反而徐誠心自己緊張的不行,不知道是不是和八面在一起久了,緩解壓力的方式受到了影響,考前三天絮絮叨叨就沒停過。

  一會兒後悔自己去年就蒐集了指揮系的資料,卻因為覺得看了也沒用而沒有去看,一會兒又懊惱自己疏於練習,辜負了在外城時年級排名前三的好身手。

  指揮系是某一程度上的文武兼修,他們的考核除了模擬指揮戰,還要進行體能測試,達標要求不低。

  徐誠心兩門考核都沒信心,是在親友團的鼓勵下哭喪著臉進考場的。

  肖八面在他進去後就開始拜天拜地,嘴裡唸唸有詞:「岑爸爸保佑學長考試順利,平安無事……」

  徐誠心最好的朋友則攥著雙手,僵硬地像一塊木頭,時不時還用埋怨的眼神看來送考還在學習的肖四方幾眼。

  這要是考上了,那就是苦日子的開始,要是考不上……指不定會被多少人嘲笑不自量力!

  而這一切的困擾,都是這個女的帶來的!

  「別這樣。」曾經借錢給肖四方的那位學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誠心自己的選擇,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他心底一直想進指揮系的。」

  「可是……」

  「祝福他吧。」

  一心二用聽全了他倆談話的肖八面在心中做了最後一遍禱告,小心翼翼挪到四方旁邊,撞了撞她的肩膀。「噯,四方,你覺不覺得這個借了好多錢給你的學長,好像有點羨慕徐學長的樣子?他也想轉專業?」

  肖四方頭也沒抬,以手為筆在電子本上畫下一串運算草稿,反問:「誰不想轉專業?」

  肖八面撓頭,「我就沒有這個想法,傳統機械很好啊,課程簡單,時間又多,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肖四方懶得理他。

  考核一上午就結束了,本來願意去報名的人也不多,尤其是在經歷了這一次危機之後,原本對專業未來方向不敏感的同學們都意識到了,戰鬥系和指揮系這種前線專業是直接和死亡掛鉤的。

  因此補招六十二人,參加考核的都不到兩百人。

  徐誠心考完後是飄著出來的,和他一起出來的是校園論壇上及時更新的帖子。

  【灌水】去考指揮系的那個流民成績出來了,我的心情很平靜甚至還有一點想笑

  1L:沙發!

  2L:一樓我自己

  3L:艸!不是我!

  4L:哈哈哈樓主快說不要廢話

  5L:好的,那我就直接放結果好了

  6L:你特麼倒是放啊,我便秘拉屎都比你快!

  7L:體能測試不及格

  8L:???

  9L:什麼情況?

  10L:居然不及格?!

  11L:樓主沙比說話大喘氣,還是我來說吧

  12L:光棍哥那你倒是快點兒啊

  13L:不可以我要自己說!讓我自己說!滾出我的帖子啊啊啊——

  14L:鄙視樓上,11哥搞快點

  15L:流民二號體測確實不及格,但人家模擬指揮戰只花了四分鐘就幹翻了和他打擂台的指揮系三年級生,而且那個三年級生還是指揮系常年穩定前三的牛人哦

  16L:哦

  17L:哦

  18L:我恨你!!!!

  19L:那他還是沒考上?

  20L:傻麼樓上,這種人才怎麼可能不破格錄取?

  21L:未必,咱們院長是什麼人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有這麼好的藉口,能讓人進來?

  22L:院長確實不太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23L:那什麼,各位是不是忘記指揮系的系主任是誰了?

  24L:誰?

  25L:呼叫光棍哥

  26L:泰德‧加德納,那個前線傷退下來的瘋子啊!

  27L:我回來了,流民二號確實被破格錄取了,泰德親自擔保給他開了後門

  28L:果然!!

  29L:我只想說這屆流民不對勁

  30L:真的有點想笑呢[苦笑]

  ……

  總而言之,就是徐誠心留級成功了。

  肖四方當場把魯達的通訊碼發給他,於是資助一事也迅速地搞定了。

  食堂慶功宴上,徐誠心一口氣吃了兩份營養泥後,還是沒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那壓抑的泣音,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與此同時,肖四方和徐誠心兩個人的資料一起出現了W-1掌權人的桌面上。

  身材微微發福,面貌威嚴的老人慢吞吞地看完後,伸出長滿黑斑的手,輕輕扣了扣桌面。

  「你說,監察局那些人都幹什麼吃的?」

  被詢問的秘書官掩飾下心頭的恐懼,穩住聲線道:「近年來都沒有發生過意外,或許是疏忽了。」

  老人笑了,乾枯的聲音低啞,令秘書官的雙腿都打起擺子來。

  「肖勤儉的事情才過去幾年,怎麼會這麼大意呢?要是造反的是別人也就算了,這流民上百億確實無法監管,可怎麼連他的孩子都沒看住呢?你分析分析,這會是什麼原因?」

  秘書官哪裡知道是什麼原因,當年林家以默許皇室插足原本獨立自治的監察局為代價,狠下心切斷與林翎的聯繫並且剝奪其二等居民的身份,保住了她和肖勤儉的命。為了向皇室表明已與林翎斷絕關係的決心,林家每個人的活動軌跡都處在監控之下,尤其林家家主也就是林翎的父親林遇,更是處在二十四小時監控下,上廁所做愛都在監管範圍內,哪來的機會從中作梗?

  因此他只能就事論事道:「林家人應該沒有接觸機會。」

  老人眯起眼,好像沒有聽見他說的話,自顧自道:「你說,林遇那老狐狸會不會到現在都以為他女兒和女婿的死跟我有關?當年那場意外發生,消息傳回來的時候,他看我那個眼神……簡直是要造反啊。」

  秘書官保持了沉默。

  「林遇仗著監察局是他林家的一言堂,有制約皇室的能力,先是逼迫我放了他那個破壞規則的女兒和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民,在他女兒死了之後,又要挾我給他單獨和外孫女在一起待著的機會,你說是不是那時候,他就把資源給出去了?嗯?」

  秘書官硬著頭皮開口:「林翎死後,那個小孩也被監管了五年之久,沒有任何異常。」

  「你說的也有道理,當時那孩子才幾歲?如果林遇當時就把資源給出去,那我們的人不可能發現不了。」老人似乎被說服了,轉念又想起另一個人,「你說這件事,和岑薄會不會有關係?」

  不等回答,他又自己否定掉了,「老糊塗了,這孩子雖然有越來越不聽話的傾向,但還是個乖孩子,乖得很。」

  秘書官冷汗涔涔,一顆心一沉再沉。

  陛下越來越多疑了,竟然連他親自帶大的岑副院長都懷疑上了。

  他現在對所有能夠對皇室造成威脅的人,都飽含惡意!

  「你怎麼不說話了?」

  威嚴的目光掃了過來,秘書官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連忙道:「對不起陛下,我實在覺得岑薄大人和這件事沒有關聯,一時沒緩過神來。」

  他的這個回答讓老人還算滿意,點點頭嘆息了一聲:「是啊,既然和他們都沒有關係,那就是338的問題了。這個星球,從以前就沒劃清楚二等居民和流民的界限,既然能養出一個肖勤儉,那再養出一個肖四方,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說338的二等居民怎麼就這麼拎不清呢?」

  這話說得危險了,秘書官驚駭抬頭,後退一步直接跪了下來,「陛下慎重!338此次的行為雖有包庇之嫌,但星際公約現在沒有完全廢除,外城流民繳納多倍學費即可進入內城進修,不限專業,這一點在上面寫得清清楚楚,無論是肖四方還是肖勤儉,都是正經通過了考核入學的,不違法也不違規!」

  老人嘶啞的笑聲頓時充滿整個房間,陰桀,滲人。

  秘書官的額頭貼著地面,緊緊閉著眼睛。

  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慄。

  「怎麼怕成這樣,我還沒有狠心到為了兩個流民就毀了整個星球。」老人搖搖頭,「不過確實不能再放任338繼續膨脹這種風氣。」

  「唉,怎麼這麼想不開,非得把奴隸當人看了呢?」

  「還是日子過得太舒服,讓他們有閒心去同情和理解流民了。」

  他神經質地說個不停,沒完沒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腋下和後背都濕透了的秘書官才聽到他吩咐的聲音。

  「你去吧,趕緊把這件事情解決了,省得我頭疼。」

  秘書官保持著跪姿沒有起來,「您的意思是……徹底處理嗎?」

  上方傳來一聲嗤笑。

  「殺了他們?你是怕林遇不造反給他遞刀嗎?兩個流民而已,不至於的,當年肖勤儉多出色啊,最後還不是得回外城當個普通奴隸?挫挫他們的銳氣,讓他們知道流民和二等居民的差距就行。別再整出一起平權運動,我老了,實在經歷不起第二次了。」

  「是。」

  秘書官鬆了一口氣,悄然起身退出去。

  昏暗的房間裡只剩下渾身上下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掌權人,慢慢閉上了渾濁不堪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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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鬥士053

  自強是改變命運最有效的途徑,沒有之一。

  至少這一刻,克瑞斯學院的學生們都是這麼認為的。他們親眼目睹肖四方和徐誠心用實力扭轉流民口碑,從輕蔑到尊重親身體會,什麼階級差異,此刻好像不存在了,變成了單純的因人而異。

  流民們不都是那麼無能下作的,正如二等居民們也不是個個都品德高尚。

  克瑞斯學院學生內部,突然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諧,年輕人們不再對彼此豎起敵對的尖刺,輕快地在校園裡擦肩而過。

  感覺世界都美好了很多。

  當然,也有那麼一小部分人不這麼覺得,反而倍感日月無光。

  比如段飛飛,比如威利。

  「跟流民和解?真是愚不可及!」威利在辦公室發著脾氣,鐘愛的茶水都喝不下去了。

  段飛飛陰著臉,或者說自從陷害不成反被系主任責罰後,她的臉就沒轉晴過,此時當然是跟著冷哼,「都是那個肖四方搞出來的,原來的徐誠心可沒有這麼多不三不四的念頭,在傳統機械老實得很呢!」

  威利想想都糟心的不行,當時特里要是沒把事情交給陳煥那個飯桶,早就除掉這禍根了!

  「不行,不能再讓她繼續破壞我們學院的氛圍了。」他下定決心,還是要趁早把人除掉,不能再顧慮監察局了。「她那個弟弟肖八面,有沒有什麼可以入手的點?」

  段飛飛一想起他就恨得牙癢癢,「沒辦法,系主任那裡盯得緊,我找不到機會。」

  威利緊緊皺著眉頭,「只能等下學期,趁野外實訓的機會解決她了嗎?」

  「那時間也太久了!」段飛飛憤恨不已。

  威利何嘗不覺得夜長夢多,可總不能在學院裡下手,那不是自找死路麼。

  要是有一個能把她捲入是非的機會就好了……

  可上哪兒找這麼個機會呢?

  時間在安逸中飛快流逝。

  期中考試過後,肖四方再次榮登戰鬥系、製造系雙榜首,徹底粉碎還在校園論壇裡低調流傳的「運氣論」。

  普普通通全滿分的肖八面則為成功蹭到了答疑機會歡天喜地,渾然不知自己已被信息學院的老師們「通緝」,甚至被他們查到了公共閱覽室,全面埋伏攝像頭後,只等他下一次露面,就抓個正著。

  當然,這些事都和兩個當事人沒有什麼直接關聯,他們忙著呢,既要學習,又要給胖老闆打工。

  週三下午,姐弟倆難得一起去了一趟舊機倉庫,一進門就被哭喪著臉的胖老闆和黑瘦漢子怔住了。

  肖八面小心地掃了四週一眼,發現原本除了週一每天都會增多的舊機,今天還保持著昨天晚上他離開時的樣子。

  反常,相當反常。

  見到他們過來,胖老闆無精打采地擺擺手,「先別忙,我有事情要宣佈。」

  肖四方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果然,下一秒胖老闆的話就驗證了她的猜測。

  「我們一直以來供貨的二手市場主在異形人入侵那會兒遇難了,她老公接手生意後,到現在為止不到一個月,把整個產業敗光了!」

  「之前給他們供貨談好一個月一付款,那個沒用的王八蛋剛接手時正好應該給付第一筆貨款,當時跟我們賣慘說他對整個業務還不熟悉,再加上發生戰爭後出現了損失,希望我們理解一下,通融一個月……」

  胖老闆咬牙切齒,「結果這個月該付貨款的時候,他直接破產倒閉了!所以我們兩個月的投入都拿不回來了!」

  「還不單單是這樣。」黑瘦漢子疲憊地搖搖頭,接過話頭繼續講,「因為沒有預料到最大的客戶會破產,我們這段時間的投入太大,貨物積壓嚴重……再加上天網崩潰那段時間,我們基本把現錢都換成了防護罩和氧氣,現在資金鏈也斷了,貸款馬上到期,還不上就麻煩了。」

  肖四方:「……」總感覺這個走向似曾相識。

  她回憶了好一會兒,終於在胖老闆臉上找到了答案。當年這位老闆不就是因為發展勢頭超前,沒做好風險預判而破產的嗎?

  這是在同一個地方不斷地摔倒啊。

  「要是能在短期內把積壓的這些貨都賣出去就好了,那收回來的錢至少能把貸款先還上。」胖老闆愁眉苦臉,「可除了那跑路的王八蛋,我們手上的散戶又消耗不了多少,可怎麼辦啊。」

  創業可真的太難了。

  他的運氣也真的太背了。

  黑瘦漢子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要不然我先把房子賣了……」

  胖老闆:「不行!你就那麼一間房,賣了住哪兒?!錢我來想辦法,那個修理鋪在我老婆的操持下也賺了不少,大不了我給她再打一頓!」

  他語調悲壯,黑瘦漢子也感動了起來,「可是胖子,當初你願意跟我合夥出來創業,不就是想向嫂子證明你還可以東山再起,想要提升家庭地位嗎?」

  胖老闆悲痛道:「顧不了那麼多了,先把錢弄來再說!」

  四方八面:「……」

  他們抱頭痛哭的樣子真的太慘了,哭到後來肖四方都開始不忍心,在心中盤算盤算自己的資產,開始打探他們的負債情況。

  「貸款要還多少?」

  胖老闆紅著眼睛答:「不多,就兩百萬,要不是那王八蛋跑了,收回來的貨款直接就還上了。我們現在湊了六十萬,還差一百四十萬,可怎麼都擠不出來了。」

  一百四十萬倒也不算多,可按照胖老闆這創業水平,說不定又是一次悲劇的開始。

  肖四方慎重提問:「如果這次貸款能解決,這些積壓的貨能處理掉嗎?」現在傳統機械的舊機都是八面在拆,而她只負責新興機械的拆卸和維修,據她估算,B房倉庫裡至少屯了成本兩百萬的新興機械,要是賣不掉,胖老闆的本次創業還是只能以失敗告終。

  對此胖老闆本人直嘆氣,還是黑瘦漢子捏了捏眉心,回答了她的問題。

  「二手市場競爭激烈,除開一些散戶基本都被兩個平台包圓。我們和現在這個破產的市場主簽訂合同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在對家那裡留下了名錄。我們的客戶破產後,對家也聯繫了我們,願意以低於市價百分之三十的價格,幫我們清理庫存……他們要趁火打劫,肯定是沒辦法建立正常的合作了。」

  他苦笑:「所以要靠我們自己解決這些庫存,根本不可能。」

  肖四方疑惑:「你是說二手市場原來是由兩個平台一起分攤的,既然是這樣,那倒閉平台的客戶這麼快都被另一個平台吸收了嗎?」

  她這個問題問的奇怪,黑瘦漢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算是沒被吸收,我們也沒地方找這些客戶,沒有意義。」

  胖老闆點頭:「對啊對啊。」

  「我們找不到他們,不能讓他們來找我們嗎?」肖四方只做過一些倒賣的小生意,對這種需要整體運營的程序不瞭解,單純地提出自己的想法,「一個平台倒閉了,對常駐這些平台的用戶來說應該是個大消息吧?趁這個機會,以平台倒閉庫存積壓急需清倉的名頭,試試看把他們拉過來怎麼樣?」

  兩個老闆的眼神都亮了一瞬,不過很快又暗淡了下來。

  「那又是大筆的投入,要是我們能還上這次的貸款,那就能重新把這兩百萬貸出來,說不能還能試試……」

  「要不我還是賣房子吧?」

  「要不我還是給我老婆打一頓吧?」

  兩人同時開口,說完後相互之間又惺惺相惜起來。

  肖四方心想做生意真復雜啊,餘光瞄到弟弟手上套著的防護罩上。

  雖然胖老闆對他們和善的初衷是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可不能否認他真的提供了幫助以及他的確是個相當不錯的好人……

  在困難時得到了別人的幫助,理應在別人困難時予以回報。

  肖四方做好決定,肅容道:「我有個同學,是元茂集團股東的女兒,最近正好打算找個項目投資,我幫你們問問她是不是有興趣開發二手市場吧?」

  兩位老闆一驚,面面相覷。

  「真的,我和她是……好朋友。」肖四方面不改色朝滿臉不信任的兩人點頭,「一百多萬對她來說就是零花錢,我這就問問她,你們稍微等我一下。」

  說完她撥了個通訊,鎮定地走出去了。

  胖老闆張了張嘴,最後看向乖巧站在一邊的八面,「她說的是真的?」

  以肖八面對她的瞭解,十有八九是在做戲了,但他不愧為多年來和四方並肩作戰的人物,當即露出忐忑的神情,委婉道:「她是有一個內城的好朋友,平時出手也很闊綽,但是不是那個什麼股東的女兒,我也不知道。」

  他說的半含半露,可信度反而高了。

  胖老闆拍了拍合夥人的肩膀,「我們等等?」

  合夥人看著那個走出門去的背影,也懷抱著一絲希望點了點頭。

  門外的肖四方這次是真的打通了通訊,而且通訊對象也的的確確實盧意。

  工具人也有尊嚴,她得知會人家一聲。

  正在和圓圓逛街的人突然接到這個通訊,又聽完了前因後果,罵完「簡直不做人」「噁心透頂」等常規話術後,起了興趣。

  「我可以真的投一點嗎,感覺有前景的樣子。」

  小家子氣的肖四方很願意和人一起承擔風險,當即同意了她的請求,「那我們一人一半吧,各出七十萬,利潤分成我去談,要是賺錢了,也一人一半。」

  盧意想想她和自家母親談判那樣兒,覺得這人還算靠譜,於是欣然同意了。

  七十萬瞬間到賬,肖四方重新走到了兩個老闆面前,在他們壓抑著期待的目光裡,告訴了他們這個喜訊。

  「她答應了,並且直接把錢轉給了我。但是她有一個要求,就是按照資金一比一分股,你們現在的資產加上她投的錢,綜合在一起計算比例。」

  前一句聽的兩人是心花怒放,後面就讓人為難了。

  胖老闆面露豫色,「她只出錢不出人吧?純粹的投資行為要按合夥人佔比實在不合適,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那你們覺得怎麼樣合適,我跟她溝通。」肖四方本就是隨口說了個條件,沒打算爭取利益,隨便就把話拋了回去。

  胖老闆看向黑瘦漢子,後者沉吟片刻,道:「這樣吧,一百四十萬投資,按總資產百分之二十入股分紅。她這算雪中送炭,我和胖子也都是實在人,這是我們能給出的最高條件了。再高的話,不如我自己去把房子賣了來填這筆貸款。」

  肖四方考慮了一下,又問:「那以後要是規模擴大了呢?」

  「那就還是按這個比例追加投資款。」

  肖四方又去看胖老闆,後者連連點頭,「聽他的,他比我有主意。」

  那就沒有問題了。

  肖四方裝模作樣地給盧意發了條信息,等了兩分鐘,就直接回復了焦急等待的兩個老闆。

  「她說沒問題。」

  為了讓他們安心,肖四方還特意強調了一句,「她不差錢的,你們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要是資金不夠,可以再讓我聯繫她,主要還是穩妥點發展起來。」

  說完就把錢轉給了他們。

  胖老闆看著新鮮到手的一百四十萬星幣,激動地大力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

  「你和小肖一樣,都是我的福星!等著吧,這次我一定好好幹,讓那婆娘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倒下!」

  由於庫存積壓嚴重,在處理完之前,兩位老闆都不打算繼續收破爛,因此肖四方二人只要把剩下沒處理完的東西處理掉,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在他們踏踏實實埋頭苦幹的時候,克瑞斯學院門口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一行六個年輕男女,極為囂張地攔住一個普通學生。

  「聽說你們學院已經墮落到和流民為伍了?」

  被攔住的學生心理素質很高,好端端被一群人圍住也沒怯場,還莫名其妙地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墮落到和流民為伍……是什麼意思?」

  為首的男生挑眉,「裝傻?克瑞斯學院的校園論壇可沒加密只允許你們本學院的學生登陸,滿天吹幾個流民,你們可真出息。」

  被攔住的學生一愣,隨即好聲好氣解釋:「那是因為他們真的厲害,我們只是承認了這一點而已。對於他人的優秀表示肯定,這點氣度,我們克瑞斯學院的學生還是有的。」

  「噗——」

  男生後面的幾個人都笑出聲來,其中一個女孩還伸出了白嫩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學院的銘牌,大肆嘲諷:「對他人的優秀表示肯定?我看是你們克瑞斯學院越來越不中用了,居然能被流民踩在腳底下!不過也是啊,在異形入侵的時候,咱們338十二學院就只有克瑞斯死了六十二個人,什麼原因可想而知~」

  「你們不要太過分了!」被攔住的學生動了怒,週遭經過的其他幾位同學也都趕了過來,和他站在一起,疑惑又警惕的看著這些生面孔。

  「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六人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為首者翹起嘴角,「還能幹什麼,你們這些垃圾讓二等居民沒了面子,那我們就只好辛苦一些,來把場子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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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鬥士054

  六人直接在校門口動了手,打傷了好幾個學生,甚至把前來制止的門衛都打傷了。

  保衛科的人離這裡很近,沒到一分鐘就趕到了現場。

  一群武裝人員將他們團團圍住,為首的男生絲毫不見驚慌,反而更囂張了。

  「克瑞斯真的已經沒出息到這種程度,打不過就叫武裝人員上場?難怪是一屆不如一屆,排名一年年往下掉了。」

  保衛科的人沉著臉,怒斥道:「處理打架鬥毆事件是保衛科的職責所在,你們是哪個學院的學生,為什麼到我們學院來尋釁滋事!」

  先前開口的女孩又嬌嬌嗲嗲的發話了,雙手的手指還嬌羞地對了對,輕輕按在胸前。「幹嘛這麼凶呀,我們戰鬥系的學生只是比較直接而已,這叫挑戰,不是尋釁滋事~」

  「就算全天下戰鬥系的學生都比較直接,可我又不是戰鬥系的學生!」最先被打的攔路男生吸完氧,憤怒地跳起來,「你們憑什麼對我下手?難道挑戰一個非戰鬥人員,就是你們戰鬥系的風采?」

  女孩白了他一眼,「人家只是輕輕地推了你一下,你又沒有受傷,幹嘛跟一個女孩子這麼計較!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對——不——起——」

  她說完,其餘五個人又哈哈笑了起來。

  男生氣個半死,「你們真是太不要臉了!真懷疑你們是不是真的受過教育,素質太低了!」

  「都跟你道歉了你還扯七扯八的,這才沒意思吧?」女孩口齒伶俐地反駁了他,「肚量請大一點,好麼?」

  「就是。」為首的男生一臉鄙夷,「比個女的還能嗶嗶,不丟人?哦,對不起,我忘記你們克瑞斯已經沒有丟不丟人這種概念了。」

  從來沒見過上門撒潑還這麼理直氣壯的,別說年紀不大的學生們了,就連保衛科四五十歲的成年人也覺得忍無可忍。

  「趕緊走,再不走別怪我們不客氣了!這裡是學院,不是你們挑事的地方!」

  為首者聳聳肩,無所畏懼,「我們就是來挑事兒的,挑你們戰鬥系第一那個垃圾。剛才那小打小鬧是我們下的戰帖,你們趕緊通知人過來,我們可以打正規擂台賽。要是那個骯髒的流民不敢出來也不要緊,你們戰鬥系的一年級生也出來六個人,大家輪流上,要是你們的人能站到最後,我們下跪道歉。可要是不能……」

  他吊起眉梢,「參賽的六個人就別厚著臉皮再上什麼戰鬥系了,你們不配。」

  囂張,太囂張了!

  「艸!怕他們嗎?!有沒有戰鬥系的同學,趕緊叫人!」

  「冷靜點,他們敢說這些話,必定有所依仗……」

  「叫什麼戰鬥系!他們來挑事的啊,說不定就要趁亂搞事情,趕緊通知院長吧。」

  「早通知了,門衛被打的第一時間,就有人往院長室去了,差不多也應該要來了。」

  正在大家各執一詞,七嘴八舌討論的時候,威利和教務處其他幾個老師就從校內走了出來。

  威利板著一張臉,心裡卻樂開了花。

  真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他正想著怎麼能早點除掉那個禍害,機會就來了。

  走到讓開來的人群中間,目光將前方傲慢的六個人全掃了一遍。

  流裡流氣的,雖然年紀不大,但看起來不像學生……

  如果不是學生,那就算他想要順理成章地借刀殺人,也不好辦啊。

  他沒急著開口,跟在他身後的一個老師出聲了:「你們是哪個學院的學生,做出這種事不怕被處分嗎?」

  「老師——」為首男生拖著腔調,慢悠悠道:「我們剛才做的是不對,但目的就是為了見到你們,想要徵求各位老師的同意,正式的和你們的學生切磋切磋。至於我們是哪個學院的,等上了擂台一定自報家門!」

  發聲的老師沉下臉,「要打友誼賽,也要你們有老師帶隊!不然出了什麼事,我們怎麼向你們的師長交代?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有規矩,看在你們沒有對我們的同學造成實際損傷的份上,現在馬上離開,我們可以考慮不追究責任。」

  「哦~」那個女孩扒住為首男生的肩膀,從他身後朝老師團吐舌頭,「你們是不是不敢迎戰呀?不然那麼多老師在,怎麼還要擔心出不出問題這種事?藉口好爛~」

  老師被激怒了,正要好好教育教育她,被威利攔下。

  兩鬢斑白的院長露出一貫的笑容,「戰鬥系的學生確實不能避戰,既然你們一定要求,那就打吧。」

  「院長,這不合規矩!可不能中了他們的激將法!」後面幾個老師都急了。

  威利擺擺手,「切磋而已,要是有人上門挑釁,我們戰鬥系的學生都不敢應戰,反而會折了大家的銳氣。不過為了安全起見,讓人去請岑副院過來做個見證吧。」

  叫岑薄到場?

  老師們心裡稍稍放鬆,有這位在,確實出不了什麼亂子。

  他們的不反對令威利臉上的笑容都真實了幾分。

  這一次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從口風看,這六個人本來就是沖著肖四方來的,要是他們能贏,多半是要直接在台上把肖四方給了結掉的,要是他們輸了,那更好,他背地裡除掉肖四方就有人背鍋了。

  至於岑副院在場會不會使本來可能死在擂台上的肖四方倖存下來……擂台上拳腳無眼,這些人隨便爆發一下能量熱焰,他肯定來不及救人。

  心裡算盤打完,他又裝模作樣強調:「友誼賽不是生死戰,你們要是下手重了,就別怪我們這些老師以大欺小了。」

  為首的男生復雜地看了他一眼,緩緩扯開嘴角:「當然,我們還要上學呢,可不想沒成年就上星際法庭。」

  事情就這麼敲定了,威利讓其中一個老師去通知戰鬥系主任安排這次比賽,他自己親自帶著六人去了實戰樓。

  樓頂的岑薄被打擾時正在給信使01刷價值不菲的機甲防護漆,小心翼翼地塗完一個方向並且收回到罩子裡,他才起身去開了門。

  上門來請他的老師條理清晰地復述完整個經過,略帶無奈地總結道:「院長有他的考量,只能辛苦您等會多費心了。」

  岑薄官方微笑,「我會盡力的。」

  被打擾的不快一掃而空。

  雖然是友誼賽,但對於參賽的兩個學員來說,可沒有什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說法,輸了就是丟臉,就是低人一頭。

  再加上對方是主動上門挑釁,簡直是把克瑞斯學院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要想扳回一城,就只能贏,而且還要贏得漂亮。

  戰鬥系主任仔細思索後,最終還是按照實戰成績從前到後選了前六個。

  不能讓輸的可能出現!

  被緊急召喚回學院的肖四方在路上就從徐誠心轉發給她的帖子裡瞭解完了前因後果,強大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可能沒那麼簡單。

  這些人特意到學院挑釁,並且逼她出戰,難道就為了顯一顯他們的威風?

  顯然不可能,十有八九是別有用心。

  肖四方想起廢墟星被打暈扔掉的經歷,果斷選擇在賽前聯繫真正的富婆,借了一隻防護罩。

  她可以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犧牲在戰場上,但不能無謂的死於各種陰謀。

  實戰樓。

  寬敞的大門已被完全封閉起來,門口還守了兩位戰鬥系的學長,門外是烏泱泱一大片前來喊陣助威(看個熱鬧)的吃瓜群眾。

  她費力地從人群中擠到前面時,還有人殷切地囑咐她。

  「加油啊,讓他們知道你的厲害!」

  「多留個心眼,這些人看起來不像遵守比賽規則的人!」

  「放開打,岑爸爸是屬於你的!」

  「放屁,你胡說什麼呢?」

  「就是就是,聖父大人明明是屬於我們每個人的!」

  「唉別打我,我一時著急說錯了,我是想說岑爸爸屬於我們克瑞斯!幸運也屬於我們克瑞斯!我們一定行!」

  「這還差不多……」

  一歪三千里。

  肖四方成功在學長面前露了臉,被放進門。

  樓外人聲鼎沸,裡面的人也不遑多讓,鬧騰騰地坐在觀戰席上。

  實戰樓中心的擂台上站著一群人,遠遠看去特別渺小。

  雙方參賽人員各六名,外加五個戰鬥系的老師,一個院長,一個……聖父大人。

  肖四方入隊時偷偷瞄了瞄出現在這裡好像不太合時宜的男人,後者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目光,回了一個上翹的嘴角。

  放開玩。

  聰慧的肖四方領悟到了他的意思。

  參賽人員中眼熟的有好幾位,比如屈居第二的盛夏,再比如最近常有聯繫的魯達,再再比如名字巨好聽的白雪。

  見她到了,原本站在盛夏旁邊的白雪就走了過來,溫柔地說:「趕來很急嗎,你都出汗了,要不要喝點水?」

  人好好看,聲音好好聽,性格也好好好優秀。

  不愧是白雪。

  潔白的手帕遞過來,肖四方有些害羞地拒絕了,「會把你的手帕弄髒的。」

  白雪失笑,親自給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沒關係的,等會兒要加油哦。」

  「好的!」此刻的肖四方充滿了鬥志。

  或許是出於嫉妒心理,對面的女孩陰陽怪氣地嚷嚷起來:「哎呀,又是擦汗又是餵水,知道的人說你是來參加比賽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啦啦隊呢~」

  白雪戰力雖高,人卻是斯文人,被她這麼一說立即漲紅了臉。

  「是哦,她確實和啦啦隊的女孩子們一樣又漂亮性格又好~」

  軟而響亮的聲音從擂台上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擂台當中的幾人身上。

  肖四方盯著那個女孩,嘴巴開合,咬字清晰:「你真是見識短淺,難道你認為戰鬥系厲害的女孩子,都像你和我一樣粗魯善妒又心胸狹窄嘛。」

  熱鬧的四週一靜。

  「你!」女孩一直自詡美貌大方,事實上也從未遭受過任何直指人身的抨擊,這兩句罵的她夠嗆。

  想要說回去吧,人家都自己說自己粗魯善妒又心胸狹窄了,她還能說什麼?!

  和她一夥的其餘幾個人哪能看她這麼被欺負,為首的男生冷哼道:「嬌嬌,何必跟一個沒教養的流民置氣,拉低檔次麼這不是?」

  「好吧,原來你們有教養的人就是這樣衝到人家學院門口,擅自打傷同學們,不擇手段逼別人陪你們過招,就是不知道禮貌地下一個戰書遞一張拜帖哦。」肖四方認真地凝視他,「真有教養呀,我一定向你們學習,爭取早日成為不拉低你們檔次的人。」

  她天生的綿軟聲線加上後天自學成才陰陽怪氣水平,殺傷力無限翻番,觀看席上的同學們激動了!

  說得好,噎死他們!

  剛才還在嘴炮上立於不敗之地的嬌嬌炸了:「你好裝啊,聲音扭成這樣也不怕拐著嗓子,這麼矯揉造作的人,我今天也是第一次開眼呢。」

  話不多的魯達聽不下去了,陰陽怪氣是事實,但肖四方的聲音一直都是這樣的!

  他正要開口制止這種沒營養的垃圾話,可平時基本不和大家交流的肖四方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對不起嘛,我不是很會說話,是我惹你生氣了嗎?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可以改的。或者你教教我嘛,要怎麼樣發聲,才可以像你一樣一點也不裝,一點也不矯揉造作的發出這樣難聽的聲音呢?」

  嬌嬌瞪大了眼睛,白嫩的手指指不動了,放在胸前的姿勢也維持不住了。

  另外四個人紛紛上前助陣。

  「沒想到克瑞斯學院的老師就這麼看著你們的學生口出惡言,而不制止!」

  肖四方:「不可以這樣的,小孩子吵架大人是不可以插手的。」

  「你很囂張啊,等會比賽場上希望你還能這麼囂張,可千萬別哭!」

  肖四方:「好嘛,那我不哭,我讓你哭好了。」

  「你他媽找死!」

  肖四方:「怎麼可以說髒話,你好沒教養哦,拉低我的檔次。」

  「算了別跟她說了,被瘋子咬了難道還要咬回去?」

  聞言,肖四方立即摀住嘴,「驚慌」地看向身邊的白雪。

  後者忍俊不禁,配合道:「沒關係,現在不理這些瘋子還來得及。」

  群眾痴呆,為這以一敵六的勝利深深折服。

  原來流民同學平時不說話,是為了給他們留一個沒有壓迫,自由喘息的空間啊!

  岑薄八風不動的笑容加深,直至露出一點點潔白的牙齒。

  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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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3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五章 鬥士055

  擂台賽採取車輪式對戰法,雙方六人依次上台,輸者下場換人,最後堅守在台上的一方獲勝。

  戰鬥系主任經過考量,決定將肖四方放在第三個出場,盛夏最後。

  如果對方只是嘴巴利索,那麼到肖四方這裡就可以結束戰鬥,如果對方真的實力強勁,那麼中間的肖四方也可以打亂對方節奏,再由盛夏抄底,萬無一失。

  按照打擂規矩,雙方鞠躬致意後,台上人群散開,只留兩個首發人員,以及裁判員岑薄。

  台上的兩個人都很不起眼,第一輪更多在於試探對方實力,戰鬥系主任直接讓第六名上去了。

  岑薄在觀眾席男男女女瘋狂的尖叫聲中揮了揮某個老師交給他的小紅旗。

  「敬禮。」

  克瑞斯方的學生上前一步,抱拳:「克瑞斯學院戰鬥系一年級生,騰雲。」

  對面的人懶懶一拱手,「考伊斯學院戰鬥系一年級生,陸海生。」

  學院名稱一爆出來,場內的學生包括老師神色都沉重了起來。

  「居然是考伊斯的!」

  「懸了懸了!」

  「還沒開打呢,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考伊斯學院怎麼了嗎?

  肖四方不解,旁邊的白雪低聲為她解釋:「考伊斯去年排名第三,近些年一直都是第三,雖然沒拿過第一,但它是內城十二學院中唯一一所排名從來沒掉出過前三的學院。如果這六個人在考伊斯排名前十的話……我們要贏不容易。」

  原來如此。

  肖四方明白了。

  紅色的小旗幟在兩人中間又揮了一下,岑薄溫和的嗓音讓整個戰場重新安靜下來。

  「預備,開始。」

  擂台上的兩人雙目一凝,直接糾纏在了一起。

  騰雲很瘦,近乎骷髏架子那種瘦,但他練的卻是拳法,也不走靈巧路線,十分剛猛。

  兩人一交手,陸海生的神色就變了。

  和預想中的不同,這個人一點都不弱!如果那個流民比這樣的人都強,那麼今天要想達成目的,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上門挑釁,我還以為你們能有多厲害。」騰雲一拳砸碎他的鎖骨,「別走神了,再不出全力你就輸了!」

  陸海生面色一白,雙手呈爪反抓向騰雲,趁著他閃避的功夫迅速拉開距離。

  重新擁有了空間,陸海生抓回一點節奏,一雙腿又快又準,兩人纏在一起,一時間不分高下。

  看得圍觀群眾們揪心不已,白雪挽著肖四方的手,也慢慢地收緊了幾分。

  最終騰雲以微弱的優勢取得了勝利,頑強地站在了台上。

  岑薄把旗幟換到勝利者所在的方向,高舉起來,「克瑞斯學院勝。」

  在一片歡呼聲中,騰雲勉強咧了咧嘴。

  「騰雲下來,白雪上去。」系主任做出決定。

  騰雲:「老師,我還可以再消耗一個人!」

  系主任搖頭,「不能影響上課,趕緊下來。」

  擂台上留下了幾滴陸海生吐出來的血,鮮豔刺目,扎得嬌嬌眼中冒火,直接跳上擂台。

  白雪深吸一口氣,鬆開肖四方的胳膊。

  「是你啊。」嬌嬌撇嘴,故意激怒她,「連吵架都不會,打架能行嗎?我看你擁護者好像很多的樣子,要是我不小心把你的臉打壞了,你說他們還會這麼喜歡你嗎?」

  白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可以試試。」

  白雪沒生氣,觀眾席上大喊著「女神加油」的同學們卻被激怒了。

  「哪裡來的醜八怪,嫉妒心這麼強!」

  「人醜就算了,嘴巴還這麼臭,考伊斯的同學也太可憐了吧,居然要和這種人生活在一個校園裡。」

  「女神衝啊啊啊,打死她——」

  嬌嬌聽著那麼多人罵她,鼻子都氣歪了。

  「你不要臉,居然發動別人一起對付……」

  「我」字還沒說出來,紅色的小旗子揮了揮,受人愛戴的聖父大人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打斷了別人的輸出,笑盈盈的。

  「敬禮。」

  嬌嬌一口氣卡死,面色通紅,而白雪仙氣飄飄地抱拳施禮,兩相對比,雲泥之別。

  當旗幟第二次揮下,喉嚨口梗了一口血的嬌嬌上手就朝白雪抓去,腿也沒閒著,直接踢人腹部,整體看起來比陸海生要強上幾分。

  白雪的戰鬥方式和她的人很像,不動聲色注力萬鈞,動作行雲流水,打得又強又好看。

  是人都有脾氣,白雪沒有被激怒,心裡卻也不好受。那些胡攪蠻纏的話她說不出口,真打起來就不可能放過這個報仇的機會。

  她的心眼可不算大!

  白雪冷靜從容,完全克制了急躁的嬌嬌,揪住她大開大合的破綻猛攻,竟然沒受什麼傷就把人直接從擂台上甩了下去。

  觀眾席上歡呼一片,肖四方也激動地握起了拳頭。

  真不愧是白雪!

  戰鬥系主任嘴角也稍微彎了起來,對這一場打得是相當滿意。

  六人中為首的男生瞪了狼狽的嬌嬌一眼,把另一個要上去的女生拉下來,「換人,埃文上!」

  其餘四人包括鼻青臉腫的嬌嬌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埃文本人倒是沒什麼異樣,讓他上,他就上去了。

  克瑞斯學院這邊的學生看他們把原本要上台的女生換下來,紛紛不滿起來。

  「肯定換了厲害的來對付我們女神了,男人打女人,真不要臉。」

  「就是,這個人一看就不是會憐香惜玉的類型!」

  「喂喂喂,女神也不是吃素的好嗎?說不定還能再打一個呢!」

  「加油啊女神——」

  群眾們打量埃文的時候,白雪也在打量他。

  這人身材敦實,皮膚黝黑,下肢格外發達,走的應該是力量路線,對面臨陣換人又證明這個人實力不弱,換他十成十是要迅速解決掉自己。

  而她剛才消耗了不少體力,也有輕微受傷,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如此……

  白雪心中有了決斷,他們想盡快結束,那她就偏不能讓他們如願,能拖多久是多久!

  開戰後,埃文的攻勢果然如意料中迅猛,實力更是超出預計的強勁,要不是她本就存著拖延時間的心理只想後退,這人方才攻來的第一記就能讓她吃個大苦頭。

  埃文哼了一聲:「躲?」

  隨著話音落下,他竟是瞬間加快了速度,敏捷地堵住了白雪的後路,橫手一劈砍在面前那條纖細的手臂上。

  劇痛傳來,白雪銀牙一咬,硬生生忍住痛呼,雙腿下鏟,直擊他腳踝。

  這一次反擊也出乎了埃文的意料,他驚訝於這個看起來嫻靜柔和的女孩皮下的堅忍,動作一頓,原本可輕鬆避過的身體只能擦著她的腳躍到另一邊,兩人再度拉出距離。

  埃文眸色變深,不再隱藏實力,眨眼間攻至白雪身前,絲毫不弱於腿上功夫的拳頭直奔女孩面部。

  白雪沒能完全閃開,白皙的皮膚瞬間泛紫發腫!

  實力差距懸殊,短短幾招後,纖細的女孩就被一腳踢中腹部,整個人倒飛出去。

  「嘶——」

  事情發生的太快,觀眾席上的有些人都緊張地站了起來!

  白雪吐出一口血,咬緊牙關試圖翻身再戰,可她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連轉體都做不到。

  預想中砸向地面的疼痛並沒有來襲,她被一個並不寬廣的懷抱接住,輕輕地落在地上。

  她艱難地抬起頭,還沒看清來人的臉,一瓶氧氣率先塞到了她的嘴裡。

  軟糯的聲音焦急地在上面傳來,「快吸,止痛。」

  白雪想說自己除了痛點,其實也沒必要這麼著急吸氧,可吸嘴堵住了她的聲音,無奈之下只能配合著先進行修復。

  「我來吧。」

  一個老師上前,把人抱下擂台。

  在座的所有老師都沒料到,包括戰鬥系主任也沒想到對方第三位出戰的男孩居然會有這麼強的實力,一分鐘不到就讓白雪下台,還把她傷得不輕!

  戰鬥系主任有些後悔沒把魯達放在第三位,肖四方作為流民,以速度和技巧取勝,身體強度還是太低了,未必扛得下這個速度也很快的對手。

  原本還能換一換,可她都上了擂台,沒辦法更改了!

  因此,他只能提醒道:「肖四方,小心為上!」

  台上的肖四方活動活動筋骨,雙眼盯著埃文,語氣堅定:「老師放心,我一定給白雪報仇!」

  系主任:「……」

  誰讓你報仇?!我是讓你打不過趕緊投降省得你那不堪一擊的身體碎成稀巴爛!

  岑薄舉起小旗幟,借此掩面藏住上翹的嘴角。

  這孩子真逗,呵呵。

  「預備,開始。」

  口令一響,擂台兩側的人同時向前衝去,竟是打了同一個主意,要速戰速決!

  兩人交手的瞬間,擂台下的五人同時露出了笑容,然後……僵住。

  肖四方結束假動作,虛晃一個身形,整個人軟成一條繩子,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貼著埃文掃來的腿滑到另一面,五指緊握成拳,砸向他的膝關節。

  埃文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對手,無論使出多大的力道,她都能像一團狗皮膏藥似的糾纏住你的攻勢,讓你的每一招都像打在棉絮上,傷不到她半分。

  力量落空,引以為傲的速度也趕不上對方,就像置身泥潭,動作被封鎖,而爛泥卻無處不在。

  肖四方很生氣,看著白雪被打比她自己被打還要難受。

  那可是白雪啊,怎麼可以被這麼粗魯的對待!

  膝關節,尾椎骨,下陰,喉結!

  招招狠辣,看得四周同學們頭皮發麻。

  最終,肖四方用出眾人熟悉的抱摔,將人砸在地上,再飛起一腳將其踹落擂台!

  鴉雀無聲。

  肖四方重重吐出一口氣,調動全身每一塊肌肉的感覺很是疲憊,她得緩緩。

  志在必得五人組終於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因為疼痛而昏迷過去的埃文。

  埃文怎麼可能解決不了一個流民,還被她用了短短兩分鐘就打成這樣!

  這樣下去,他們這次過來豈不是非但沒能把這個流民踩回到塵埃裡,還加倍樹立了他們的信心嗎?

  不行,任務可以失敗,但不能以這樣的方式失敗!

  岑薄舉起了小旗幟,已經收斂起笑意的眼睛平靜地看著台下。

  「克瑞斯學院勝,下一位。」

  為首者的喉結滾了滾,揮手讓人去把埃文扶起來,自己跳上擂台。

  已經恢復過來的嬌嬌伸手拉了他一下,然而只擦過了他的衣角就又垂了下去。

  她的腦子裡嗡嗡作響,整個人微微發起抖來。

  興奮起來的克瑞斯學生瘋狂揮舞著拳頭,吶喊嘶吼,在校園論壇實時轉播現場的那批人也暫停了回帖,為學院加油。

  「就這樣把他們打穿!」

  「四方!必勝!四方!必勝!」

  為首的男生捏了捏垂在身側的手,才略顯僵硬的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考伊斯學院,菲利。」

  他的表情和下方其餘幾人的表情如出一轍,壓抑,陰沉,破釜沉舟,視死如歸。

  不對勁。

  肖四方看著他的臉,忽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鮮紅的小旗幟晃了晃,輕飄飄揮下。

  菲利直接衝了過來,他的速度很快,整體應該比埃文更強,但不是不能應對。

  肖四方閃開後,以為經歷過這一番分析後自己能夠放鬆下來,可不知道為什麼更緊張了,手心一片滑膩,巨大的危機感厚重地從頭罩下。

  沒有什麼能比命重要,她選擇相信直覺!

  誤判就誤判,大不了就是被嘲笑擂台賽也怕死還開防護罩而已。

  然而防護罩剛剛打開,一股蒼白的熱焰就從擦身而過的菲利身上燃起,猛然爆開。

  「啊——」

  可怕的一幕令觀眾席上的學生們紛紛大叫起來。

  戰鬥系主任更是直接衝向擂台,糟了,要出大事了!

  月白的弧光伴隨著能量波動層層堆疊,冰藍色的光圈瞬間吞沒白色熱焰,將其密不透風地包裹起來。

  兩道能量波動同時發生產生,強光褪去,擂台上的肖四方完好地被包裹在防護罩裡,原本站在擂台最邊緣的岑薄此刻站在菲利和肖四方中間,瘦削有力的手指微微彎曲,源源不斷地導出能量熱焰。

  不遠處的地面上,孤零零地躺著一隻雪白的手套。

  系主任剎住車,狠狠鬆了口氣。

  岑薄一邊控制著爆發的菲利,一邊朝下方的五人看去。

  沒來得及反應的幾個老師腦子一冷,隨即朝那五個人撲去,瞬間將其制服!

  白色的能量體逐漸勢弱,直至消失。

  肖四方不著痕跡地往聖父大人背後挪了幾步,她就說一定有陰謀吧!

  岑薄收回手,渾身脫色、雙腿打顫的菲利自撤走的能量後顯露出來。

  四周仍有學生害怕地呼喊,整個會場亂成一團。

  「沒事了。」

  溫潤的聲線輕輕拂過慌亂的學生們心頭,帶著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令他們閉上嘴巴,睜大眼睛重新正視擂台中心。

  他們的同學沒事,在人員密集的公共場合動用能量熱焰的暴徒也已經被控制住,那恐怖的一幕已經結束了。

  學生們安靜下來,有序地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從始至終都沒挪窩的威利心中直道可惜,不但把偷攜帶了防護罩的肖四方罵了一遍,連出手及時的岑薄也被他好一番詛咒。

  該死,他的計劃又夭折了!

  當然,面上是不可能顯露半分真實情緒的。

  他故作震怒,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吼道:「你們不是考伊斯學院的學生!你們到底是誰?!」

  沒有人會回答他的問題,菲利六人孤注一擲失敗,絕望封住了他們的喉嚨。

  徹底失敗了,從埃文失手後他們就不可能再活得下去了。

  嬌嬌怕了,怕得要命,她慌張地去看自己的同伴,克瑞斯學院的老師和學生,最後落在微微蹙著眉頭的岑薄身上,寂滅的眼裡終於閃過一絲希望。

  她試圖掙脫桎梏朝岑薄靠近,「聖父大人,我們不是自願的,是……」

  自喉嚨湧上的血液打斷了她的話,突然發力掙開了束縛的一位同伴將超合金刀刺進了她的喉嚨,軟成一癱液體的曷金滲入溫熱的血肉,瞬間蔓延至心臟鎖死。

  下一秒,她睜著驚懼和猶帶僥幸的眼睛倒下了,到死也不敢相信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怎麼會死呢,明明只要讓那個流民輸得難看一些,就圓滿地完成任務了啊……

  閉口不言屍體般沉默的五人被老師們結實地捆綁住,學生們在其餘老師的安排下無聲退場,發生了太多意外的現場也在第一時間準備清掃。

  稍稍好轉的白雪在盛夏的攙扶下站起來,目光放遠,看到肖四方關了防護罩,正打算要她過來問問是不是有傷到哪裡,就見人沒直接下擂台,跑了幾步把地上的手套撿起來拍了拍,再跑回來,戳了戳背朝著她在聽威利院長說話的岑副院長,把手套遞了過去。

  「我仔細觀察過,沒有弄髒。」肖四方對自己的眼神很有信心,「可以放心使用。」

  「……」

  每一寸骨肉都長得恰到好處的手接過手套,岑薄自然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謝謝。」

  肖四方清醒了,後退兩步給他行了個大禮,嚴肅道:「不用謝,這是我的榮幸!」

  前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銜接的極其自然毫無破綻。

  白雪:「……」

  外城人待人接物,都是這麼率性自然,面對聖父大人這種高不可攀的人物,也都落落大方毫不露怯的嗎?

  ※※※※※※※※※※※※※※※※※※※※

  外城人: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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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31: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鬥士056

  「你好一點了嗎?」下意識去撿東西的肖四方遠離總是讓人鬼迷心竅的聖父大人,自己跑到白雪身邊,關心地問。

  腫著臉依然不減美貌的女孩搖了搖頭,漂亮的剪水眸溫柔地看著她,「我沒什麼的,你有受傷嗎?」

  「還沒來得及受傷。」肖四方說著,看了攙著人的盛夏一眼,俊秀的年輕人耳根一紅,到底沒鬆手。

  實戰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們幾個參賽人員反而和老師們一起落在最後。

  系主任已經把這件事上報給監察局,接下來只要好好看管這五個活人一具屍體,等上面的人前來接手,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選擇性有眼色的肖四方和她命中注定不能擁有的白雪又相互關懷了幾句,往後退了退。

  魯達拍拍她的肩膀,和她搭話:「你知道這些人沖你來的?還特意帶上了防護罩。」

  「就是直覺,我來的路上徐學長給我發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好像就是特意來找我麻煩的。總之有備無患嘛,我就管盧意借了一隻,結果真的用上了。」

  想想防護罩的價格她都心疼,總資產一共也沒多少,最近花錢怎麼都是幾十萬上百萬出去的呢?

  太大手大腳了!

  魯達點點頭,環顧四週一眼,目光停留在一臉嚴肅和岑副院說話的威利身上,迅速地收回來,矮下身體壓低聲音道:「你要小心威利,我總覺得這件事和他有關。」

  本來像這種無法證明身份的學生就不應該放進校園裡,可威利找遍了藉口,還配合他們舉辦了這一場擂台賽。

  要說他沒鬼,打死魯達都不信。

  肖四方嗯了一聲,她一直有在小心院長,從院長今天的表現看來,他也確實不想打算放過自己了的樣子……有點煩人。

  「對了,你的身體強度是不是趕上來不少,今天的發揮比期中考那次還要好一點?」

  「身體強度是有在提升啦,不過並沒有一下子提高多少,無論是骨骼皮肉還是耐力,仍舊是拖後腿的致命傷……最近訓練強度倒是比較高,我和盧意五點就起床了,會趁著沒人在宿舍樓的空地上練一會兒,晚上睡覺前也會看時間安排打一兩場。」

  那場入侵抵禦戰結束後,為了盡快提升實力,她給自己制定了更加嚴苛的學習計劃,每天除了保證五個半小時的睡眠,乾巴巴的知識學習都盡可能分攤到走路吃飯等時段上,爭取出更多的時間訓練以及研究實戰技巧。

  被盧意發現後,很多單人的訓練就改成了雙人對打,更有效率了。

  對於自己的努力肖四方很是坦蕩,在魯達的追問下還無私地分享出了時間表,再加上兩人同為戰鬥系與製造系兩大專業的學生讓她生出惺惺相惜之感,特意又加了幾句。

  「製造系的內容比較復雜,記憶點相對凌亂,純粹死記硬背下來的知識點在我們的記憶曲線裡保存不了多久,所以得輔助對應的實物資料加強認知,自然記憶。就比如我們最熟悉的曷金,它的固體形態和液化標準完全可以結合對戰異形時的經驗,根據血量面積,入射點,擴散範圍等等進行意識補充,就永遠都不會忘記了。」

  「再比如化合產物油細塑材,它是最受歡迎的隔離物,無論是星際飛船的防腐蝕層,還是傳統機械的絕緣板,都在它的應用範圍內,那麼就可以根據通用環境來聯想記憶其特性……」

  魯達:「……」

  對不起,他只知道超合金刀的原材料是曷金,但從來不知道什麼血量面積入射點擴散範圍,也並不知道油細塑材原來是個隔離物,甚至他根本不想去加深什麼記憶曲線,他只是一個簡簡單單不花裡胡哨的輔修生,沒打算按照製造系主修生的課業難度來刁難自己。

  真的,沒有。

  肖四方踏出實戰樓時,威利還在痛心疾首地向岑薄表示自責。

  「是我考慮不周,還好有您在,不然這次的事情我是難辭其咎啊……」

  垃圾。

  肖四方在心中呸完,就被一直等在外面的室友和肖八面徐誠心圍住了。

  「四方你沒事吧?」

  「聽說那幾個人是專業的殺手,真的嗎?!」

  「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這麼折騰。」

  「防護罩的錢別忘記轉我,你用了吧?別想佔我便宜……」

  「唉,這有第一次會不會還有第二次啊?」

  肖四方手忙腳亂地轉了錢,拍了拍慣會杞人憂天的八面,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回去了。

  回到寢室先洗了個澡,再出去的時候室友們又刷起了論壇,邊刷還邊交流。

  「為了以防萬一,考伊斯學院那邊的老師還是過來確認了,果然不是他們學院的學生。」

  「想想也是吧,上門挑釁還直接動手打人,就算打贏了回去肯定也要被處分,哪個學生這麼傻?」

  「我看論壇上有個分析沒寫錯,這些人應該是極度仇視流民組織派來的,目的就是把四方給哢嚓了,只是沒想到會被反哢嚓而已。」

  「四方你洗好了?我的天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哪裡來的這麼大毅力,能把每件事都做的這麼好嗎?」

  室友們暫時放下論壇,紛紛轉頭期待地看著她。

  「第一沒有每件事都做好,第二……」肖四方看看沒心沒肺的五位流民室友,把掛在自製桌面小架子上的一串手鏈拿起來戴上,欣賞了一會兒才道:「為了證明我們並沒有那麼差,然後爭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眾人乾笑,偷偷看了盧意一眼,見她沒露出什麼鄙夷或者厭惡的表情,才有人開口。

  「四方,平權運動都沒爭取到公平競爭的機會。」

  言下之意,一群人都不行,一個人就更不可能了。

  肖四方不以為意,「那是因為平權運動的出發點不對,為什麼要用以低人一等的身份去抗爭呢?為什麼要通過改變二等居民的意識,靠讓他們理解我們被剝削的程度,來為自己爭取權益?既然目標是平權,那爭取權力的同時必然也要以相當的責任義務去要求自己,只要我們自己強大了,二等居民又憑什麼看不起我們?」

  肖四方看看有點懵的室友,又補充了一句:「當然啦,平權運動的犧牲也是有價值的,不然也就沒有能夠走出新路線的我們了。」

  啪!

  盧意拍桌子,竟然是她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贊同:「說得好,知道我們為什麼這麼討厭流民嗎?還不是因為你們屁用沒有還要消耗資源!」

  看她這麼理直氣壯大義凜然,肖四方卻並沒有對她的贊同表示感謝,反而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是嘛,那你又知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這麼沒用呢?一切向上進取的機會都被全面壓迫,任憑我們多麼吃苦耐勞願意拚搏,都沒有用呢。」

  盧意一噎,隨即又道:「怎麼會沒用,你不是就出頭了嗎?」

  「那你知道,要有多少資源的集中積累,才有了這樣一個我嗎?我們的抗爭比你想像中要難無數倍。」

  盧意想起了上次她們吵架的事情,那一次是因為低估了流民的能力而爭吵,這一次卻是因為高估了流民的可能而爭執嗎?

  「不過你也沒必要深想,我們會付出我們的努力,你自然也有你要承擔的責任不是嘛?」

  肖四方並不介意她的不理解,她一直都不需要內城人的理解。

  氣氛凝滯了,艾達緩過來後打了個圓場,「你們知道廢墟星開放的事情不?」

  「什麼開放呀?」肖四方立刻被吸引了。

  沒想到還真有個不知道的,艾達趕緊朝她招手,「無論是新聞還是校園論壇,都討論了好幾天了,你看……」

  屏幕上密密麻麻一大片內容,肖四方花了兩分鐘時間,才從頭到尾看完了。

  星際統一成立了異形獵殺者傭兵協會,只要在協會裡注冊領取徽章,就可以到任意一顆廢墟星進行獵殺活動了。而每一顆廢墟星上都已經建造了一個回收處,回收異形的同時具備一定的救援能力,安全方面也不是完全無依無靠。

  最重要的一點是,獵殺異形是有償的。

  「每殺死或捕捉一隻異形,都可以得到對應的獎勵。」

  她心動了,有想法了。

  艾達看她那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翻了個白眼,「你不行的,二等居民才有資格。」

  肖四方的視線利劍一樣射向盧意,語氣微微帶著討好,「你想要這個獎勵嘛,用自己的雙手去獲得成就!」

  盧意:「……」拜託,她們剛才還在爭吵吧,再怎麼就事論事,這麼快轉變態度就不尷尬嗎?

  而且剛剛對她態度那麼差,現在就又想利用她,門都沒有!

  「不想,我一點都不想。」

  肖四方失落了,但也沒失落太久,沒有盧意還有胖老闆,她出力胖老闆出面,合作無間。

  至於一個人獨自尋找和對付異形需要面對多麼大的風險,她暫時還沒考慮到。

  見氣氛已經緩和完畢,艾達把屏幕切回了討論那六個「殺手」的帖子裡,爭分奪秒地爬起樓層。

  「這件事越鬧越大了唉,新聞都出來了。」她念起樓主截圖貼在帖子裡的新聞概要,「某一高校遭六名年輕男女入侵,其目的或為誅殺流民,具體情況監察局正全力調查中。」

  「鬧大吧,鬧得越大越好。」娜拉簡直要為內城發達的媒體鼓掌,「眾所周知了,看那個不法組織還敢不敢對流民下手!」

  肖四方垂眸想了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真的只是一個仇視流民的組織嗎?威利找上他們的?監察局能查出背後的東西來嗎?

  主星帝宮。

  一個身材瘦長,模樣清臒的白髮老人恭恭敬敬地朝著王座上的人行禮,然後將手中的東西呈了上去。

  「請陛下過目。」

  珍貴的紙質文件鋪在面前的托盤上,一副昏昏欲睡模樣的皇帝睜開混濁的眼睛,擺擺手,「你個老東西,什麼小事你自己處理了就行,何必煩到我跟前來。監察星離主星可不算近,你也是精神好,有勁頭來回跑。」

  林遇保持半跪的姿勢不變,聲若洪鐘:「事關您的秘書官,因此還需陛下定奪。」

  老皇帝眼皮一跳,利劍般剮向已經軟了手腳的秘書官。

  「怎麼回事?」

  秘書官自己還沒收到派去的那六人的消息,焦急忙慌等著呢,哪裡想得到監察局先找上門來了。

  單論這速度和效率,難怪陛下忌憚!

  他當然不能承認,認了就是終身監禁,只能咬死聲稱自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搏一線生機。

  林遇不卑不亢,雙手示向那份文件,「陛下看一看,就清楚了。」

  他姿態恭敬謙卑,做法卻很強硬,只當聽不出皇帝的意思,堅持咬著不放。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放過!這二十多年監察局一退再退,這個早該入土的老怪物還得寸進尺,兔子逼急了還要咬人呢,真當他們林家是死的?!

  老皇帝扯了扯嘴角,隨手翻了一頁,而後閉上眼睛。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我還以為什麼事能讓你大動干戈,原來是你的外孫女出了差錯……只是,你們不是已經斷絕關係了嗎?還是不要牽扯太多為好吧?」

  手底下的人太蠢,做事首尾留下的證據太多,開脫不了,索性認了,然後先發制人。

  「陛下,通知監察局的是學院不是個人,我不是來為一個普通學生討公道,而是來向您要個可以讓學院接受的答復。」

  冠冕堂皇的說辭都把老皇帝氣笑了,「原來是我小心眼,過於在意了。但是林遇啊,你是知道我的政見的,資源分散對於我們抵禦異形是天大的不利,所以流民永遠不能出頭。這事兒就是我讓辦的,不過我沒想傷你的外孫女,只想給她一個教訓,也讓其他流民看看,知道他們再怎麼反抗也越不過二等居民去……目的還是為了社會穩定,別人不理解,你身為監察局的負責人,總該理解我的。」

  林遇看都沒看他,重復道:「陛下仁德,屬下愚昧,只想要個答復,好好把這事兒了結。」

  油鹽不進,不知所謂!

  老皇帝壓著怒火,不斷在心裡重復現在還不到時候,勉強維持住語氣道:「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要個承諾嗎,我答應你,以後讓他們都離你外孫女遠遠的,好不好?」

  林遇終於抬起頭,「陛下,我林家小輩沒有女孩,何來的外孫女?只是監察局守法依法,按規矩辦事,無論是誰,如果觸犯了法律,就必須承擔相應的後果!而對於那些遵紀守法的人,監察局也一定不讓他們蒙受委屈,全力保障其合法權益!」

  好一個監察局!

  王座上的老人嘴角抽搐,手背青筋暴起,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大發雷霆,似笑非笑道:「是,監察局自當立身公正,一視同仁啊。你做得對,做得好極了!」

  林遇起身抱拳,「陛下過譽了,卑職這就去處理,一定不辜負這茫茫星海數百億居民的信任!」

  說完轉身就走,脊背筆直,腳下生風。

  他走後,秘書官直接跪了下來,兩股戰戰頭都不敢抬。

  老皇帝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撐著手肘歪在王座上。「你看看,他哪有一點把我放在眼裡?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比在他自己家還自在,這是要反啊。」

  「這次他又覺得我要朝他的林家血脈下手了,都直接給我甩臉子了,你說說你,哪怕你辦事再利索那麼一點點,甚至讓人直接把那東西殺了,他也就是這麼個態度了吧?」

  秘書官伏地不起,「屬、屬下……」

  「哎呀,行了,結巴個什麼勁兒,我還能殺了你嗎?我老了,心軟了,沒有下次就得了。你下去吧,反思反思,也總結總結經驗。」

  他擺擺手,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

  秘書官是爬著出去,半秒都不敢耽擱。

  他知道自己能保住一命不是什麼心軟,而是殺了他也沒有什麼用。

  下次,會有死得更慘的事情交代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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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鬥士057

  晚課結束,除教學樓和宿舍直線交叉的道路開著明亮的大燈,其餘位置都只亮著小小的地燈,光線昏黃,襯得角角落落越發靜謐。

  肖四方懷抱著一絲期望,鬼鬼祟祟來到老地方,剛從樹後伸了伸脖子往外探頭,就看到慵懶地坐在長椅上的聖父大人。

  她趕緊跑了過去。

  「您在真是太好了!」

  岑薄慢悠悠地把視線放在她身上,「我猜你會來找我,所以是特意在這裡等你的……坐。」

  和往常那樣坐好後,肖四方雙手放在膝蓋上,側過臉就直奔主題:「您說,今天那些人是不是院長找來的?」

  昏暗的光線在岑薄的眼瞼下方投出一小片陰影,把溫柔的雙眸層層包裹起來,變得疏淡冷漠。

  「為什麼懷疑他?」

  「他有前科呀,第一次害我的時候,還是您自己伸出了援手!」

  岑薄像是才想起了這麼回事,「所以你就懷疑他了?」

  「嗯。」肖四方點頭,「應該就是他,但又覺得哪裡怪怪的。如果真的是他,他的目的應該是除掉我,那就沒必要弄擂台賽了,還把這麼多同學都牽扯進來。今天這件事給我的感覺……」

  她皺皺眉頭,「更像是來羞辱學院或者敲打我的,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我的表現不符合他們的預判,然後出於某一種原因,菲利就豁出去了。」

  「分析的有理。」岑薄誇道。

  「可除了院長又會是誰呢,難道是已經被開除了的特里主任?」肖四方想不通,她最近也沒有新的敵人啊。

  「原來你以為只有那麼幾個人想要除掉你嗎?」

  「啊?」

  岑薄看著她茫然的臉,笑道:「你可是在挑戰一整個階級的權威,怎麼會只有一兩個敵人呢?」

  對呀!她和特里威利也沒有直接仇恨,都是他們非要找自己的麻煩!既然有特里有威利,那再多上一些人也很正常!

  肖四方想明白了,又問:「那監察局會把事情始末查出來,然後對那些人做出處理嗎?」

  「嗯……」

  這個問題似乎把博學睿智的聖父大人問倒了,他托著下巴沉吟了很久,才不是很確定地回答道:「事情始末是可以查出來的,但是能不能做出處理,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可能不會處理嗎?」肖四方瞪圓眼睛,「為什麼,因為受害者是流民?」

  岑薄微微一笑,「也可能因為加害者不同凡響哦。」

  這也是一種可能!

  肖四方有些發愁,她會不會因為這些阻撓而早死,然後沒有辦法實現自己的理想呢?

  「真的不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流民一定要被圈養和管制嗎?還有內城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岑薄再一次無情的拒絕了她,「不可以。」

  「但是不要著急,你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會發現的。」

  他的安慰並沒有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肖四方還是愁,下意識道:「我可能沒機會發現了呀,要是在發現之前就被害死了,我會死不瞑目的。」

  岑薄故作嚴肅,「這確實有些不妙,看來為了避免死不瞑目,你只能抓緊變強早日成功了。」

  「唉。」肖四方嘆了口氣,坐了一會兒又有了一個以防萬一的主意,「您說我是不是應該培養一些火種?萬一我萬一了,還有人延續下去,」

  「精神這麼大無畏嗎,你都犧牲了,還管後來怎麼樣呢?」岑薄睨了她一眼,「不試試看簡單點活著嗎?」

  肖四方想都不想就搖頭了,「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成就一番大事業,就算不能一步到位,也要讓這個世界看出改變。」

  真的是野心勃勃啊。

  岑薄在心中無聲感嘆,這就是年輕的感覺嗎?

  他不說話了,肖四方自己思索了一會兒,又偷偷去看他,想跟他取取經。

  「我要怎麼做,才能像您一樣出名呢?像您一樣努力強大自身嗎?」

  忽然扯到了他自己,岑薄愣了愣,「像我一樣努力強大自身?」

  肖四方點頭,「對的。」

  「噗哈哈哈哈——」

  先是憋在嗓子裡帶著錯愕的哼笑,繼而就是清風般飄在夜空裡的大笑了,一點兒也不優雅,一點兒都不聖父。

  岑薄拋棄形象笑得前仰後合,好一會兒之後鄭重地將雙手放在她圓圓的頭頂上,捧著她的腦袋,湊近與她平視。

  肖四方本來生氣了,但顏控的劣根性讓她在和這張完美的臉靠的那麼近時,氣自然而然就消了。

  甚至還有點面紅耳熱。

  但她忍住了,板著臉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明明對視著,岑薄的眼睛卻似乎有些遙遠,裡頭倒映著半個肖四方還有很深很遠又很空的黑暗,最終化為烏有。

  「傻孩子。」

  這雙眼睛裡都是蓬勃的朝氣,還有慨然赴死的決心。

  鮮活到失真,純稚到灼人。

  修長的手下滑,捏住了兩個瘦瘦的腮幫子,往邊上一扯,強迫孩子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可沒有經過努力,一切都只是隨波逐流,順其自然而已。

  繼摸頭之後又被捏臉,肖四方敏感的自尊悄無聲息地在心裡,為萬民愛戴的聖父大人打上了無數個負分。

  他之所以出名,應該是靠了面面俱到的虛偽。

  不,不是應該,是一定!

  不關心她在心裡罵了自己什麼的聖父大人依舊捏著她的腮幫子,試圖讓她挑戰一下有難度的動作,「來笑一下。」

  肖四方:「……」

  看在錢和臉和實力和曾給自己的幫助的份上,她忍了。

  等他終於玩夠,肖四方起身就要跑,被他拎著後頸的軟皮按回到椅子上。

  「還沒說正事呢。」

  肖四方是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正事沒有說的,便用半是疑惑半是警惕的眼神去瞧他。

  岑薄開口先賣了個慘:「我很孤獨。」

  肖四方警惕不減:「那我建議您多去人群中走走,沒有人的目光可以離開您,愛和熱情足以將您包圍。」

  「接收到愛和熱情的是偽裝的我,不是真實的我,這只會讓我覺得更加孤獨。」

  「那您可以嘗試更坦誠一些。」

  「沒有人需要一個坦誠的我。」

  肖四方正色道:「都沒有嘗試過,怎麼知道沒有人需要?」

  岑薄嘆息:「傻,你覺得居民們是需要一個真誠內心還是需要完美無缺的寄託?他們不缺真誠的朋友和親人。」

  那是的。

  但肖四方依然沒有被打動,因為這位完美無缺的寄託一定又在編故事了。

  「所以我們再一起出去玩,排遣一下我的寂寞吧。」

  看看,最終目的還是想要玩!

  但短期內不會缺錢的肖四方想集中精力提高自己的實力,所以不能答應。

  她正要拒絕,岑薄就想看穿了一切似的,輕飄飄問:「想加入異形獵殺者傭兵協會嗎?」

  已經到了喉嚨口的不字被吞回肚子裡去,肖四方激動地都有些結巴了,「我、我也可以加入嗎?」

  岑薄露出鏡頭前那種平靜沒有波瀾,又讓人倍感溫暖的笑容。

  「可以哦。」

  「可、可流民不是不可以參加嗎?」

  「是啊,但我可以幫你做假證呀。」

  岑薄語氣輕快,好像在說什麼無足輕重的事情,一點都不小心。

  肖四方張了張嘴,決定毫不質疑地接受這個邀請。

  「短期內我沒有時間,可以等期末考完試再去嗎?」

  一學年分上下兩個學期,每學期結束都有兩個月的自由期,這兩個月時間可由學生任意支配,不用到教室上課,只要自由期內的八個打卡點,都能達成既定指標就行。

  對於學生和老師來說,自由期差不多就等於假期了。

  「可以,誰讓你是我唯一的玩伴呢?」岑薄微笑。

  肖四方再次假裝自己信了,於是事情就這麼敲定了。

  剩下的一個多月時間,肖四方埋頭勤學苦練,每天一沾床就睡,日子過得十分充實。

  上廁所的時候就關注一下校園論壇,看到那六人的調查結果通報,說是剿滅了一個非法組織,裡面有多少多少成員曾經幹過多少多少壞事……

  她想到聖父大人說過的話,都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也許只是隨便找的名頭而已。

  期末考試很快就結束了,備受期待的兩個月自由期正式到來。

  肖四方回到寢室,發現大家都在收拾東西,行李箱都裝了好幾個了。

  「四方,你終於考完啦,準備什麼時候回家?」

  啊,糟糕。

  肖四方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自由期還可以回家這件事,既然可以回家那必然是要回去的,可她已經和聖父大人約好了明天就出發前往廢墟星,這怎麼辦?

  「你不會根本沒想過這件事吧?」艾達看她呆滯的模樣,不由停下手裡的動作,「八面都沒提醒過你?」

  「他最近比較忙……」

  八面在又一次蹭答疑的時候被信息技術的老師抓住了,雖然老師們既震驚又無語,到底在他戰戰兢兢的求情下沒曝光他的不法行為,反倒是在他有疑惑又抖著聲音來問問題的時候,都給他解答了。

  教書育人,最大的成就感就是親自培養一個個有用之材啊。

  然後他就忙碌了起來,已經瘋狂突擊到二年級下學期的內容了,相當沉迷。

  艾達恨鐵不成鋼地白了她一眼,「趕緊收拾吧,你們區區長肯定知道自由期放假的時間,說不定都派車到門口接你們了。」

  話音剛落,肖八面的通話請求就發過來了。

  肖四方點開,懊惱的聲音就跳了出來。

  「我忘記要回家這件事了,里維剛剛聯繫我,問我東西收拾好了沒有,是不是可以派車過來接我們……我讓他明天早上來了,你記得收拾,然後我把回家要買的物品清單發給你,你買吧,我這裡還有個小難點要想想,沒空弄這些。」

  「……好。」

  還真被艾達說中了。

  聽了全過程的艾達震驚了,「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肖四方乾笑了幾聲,飛快地拉出弟弟發來的信息,把類似於什麼自動除沙儀、強力保濕器等等這種之前在外城沒見人用過也沒聽說過的小型家用器具一口氣全買了。

  等東西上門的功夫又發起愁來,要怎麼跟聖父大人說要回家這件事呢?

  是夜,肖四方收拾好東西,離開空蕩蕩的寢室前往老地方。

  因為進入了自由期,通往外城的這個閘口人流比以前多了一些,岑薄沒坐在長椅上,而是換到了一棵枝幹粗大的仿生樹上。

  交叉處近半米寬的地方按了一把原木色細長腿的椅子,聖父大人就坐在上面悠閒地……閉目養神。

  肖四方瞧著四下無人,在樹幹上稍一借力就跳上了粗壯的樹枝。

  岑薄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

  思忖了一天的肖四方決定長話短說直截了當:「自由期我必須先回家一趟所以不能遵守約定了對不起。」

  一口氣說完,她覺得木已成舟,接下來的一切問題都是既定事實,都可以坦然面對了。

  然而,聖父大人總能給她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

  岑薄微微側著頭想了想,愉快拍板。

  「好吧,那我就先去你家玩好了。」

  「?!」

  肖四方面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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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0 00:32: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八章 鬥士058

  在肖四方再三表示寒舍簡陋承受不住聖父大人大駕光臨之後,無所不能的聖父大人慢條斯理拿出一隻黃褐色的身份環,扣在了空蕩蕩的手腕上。

  肖四方一敗塗地。

  肖四方無話可說。

  第二天一大早,善良地讓弟弟睡了一個好覺的姐姐,告訴了弟弟這個「喜訊」。

  肖八面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厥過去,吸了一口氧才把驚壓下來,抖著嘴唇問:「肖四方同志,你是不是抓住了爸爸的什麼把柄?」

  「……並沒有。」都是他自己想一齣是一齣!

  「那你是被選中……」肖八面停下,警惕地四下掃一眼,才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問:「被選中執行秘密任務了麼?」

  也沒有。

  肖四方很想這麼回答,但是很顯然,滿級腦殘粉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而她就算說出事實,這傢伙也不會相信的。

  兩相權衡,肖四方只能昧著良心點了點頭。

  「那,那怎麼樣才能隱藏起岑爸爸的光輝呢?我都嚇成著這樣了,爸媽奶奶豈不是更加害怕?」肖八面忍不住深深擔憂起來,「就算遮住身份環,爸爸依然是閃閃發光的爸爸呀!」

  槽多無口。

  肖四方只好順著剛才的理由繼續編:「你都知道是執行秘密任務了,他怎麼可能還是以岑副院的身份去,自然要跟我們一樣啦。你不要擔心這些事情,趕緊出去吧,他在出口外面等我們。」

  「哦,哦哦。」肖八面魂不守舍地托著行李,雙腳踩著棉花似的飄出去了。

  這次在閘口值班的老師不是段飛飛,而是製造系的一位老師,雖然沒有和肖四方有過直接接觸,但看到她也挺高興,友善地打了招呼:「四方,你今天也回家了嗎?」

  肖四方雙手把通行證接回來,露出笑渦,點點頭。

  「是的,在學院這麼久,也很想家啦。」

  「那快回去吧,你們外城大,來去要花很長時間吧?」

  「是的。」肖四方收好通行證,重新拉起行李向這個熱情的老師道別,「老師再見。」

  值班老師笑著揮揮手。

  上次送他們來的司機已經到了,車停的離閘口稍微有那麼一點點遠,又因為這個時間有風,車子的幾面車窗關得死死的,在裡面不容易察覺外面的動靜。

  兩人喊了一聲沒有人應聲,只好自己拖著大包小包趕過去了。

  肖四方敲了敲車窗,司機才剛反應過來似的,把車窗降下來,用很不贊同的眼神看她。

  「四方八面,你們兩個不好這麼做的,既然要帶同學回家玩,怎麼能讓他一個人先出來等車呢?」

  肖四方:「……」居然說自己是同學,好不要臉哦。

  肖八面:「……」不愧是爸爸,為了執行任務這麼忍辱負重!

  車廂後排傳來一把清亮的少年音。

  「沒關係的叔叔,我們是好朋友,不在意這些。」

  然後司機大叔就哈哈哈笑起來,「你是個好孩子!」

  肖四方聽不下去了,趕緊讓他打開後備廂,把行李一股腦兒塞進去。

  「你坐後面?」上車前,肖四方問道。

  肖八面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不不不,我不敢,還是你坐後面吧,我稍微沾一點點神氣就好了!」

  一個人能慫成這樣,肖四方也是服氣的。

  隔著發黑的車窗看了看裡頭的位置,她拉開空位那一邊的車門,剛抬頭目光落在旁邊坐著的人身上,上車的姿勢就頓住了。

  還是司機喊了一聲,她才同手同腳地上了車。

  汽車發動後,她才僵硬地轉過臉,打算再看一遍確認自己有沒有眼花。

  事實證明沒有。

  原本深灰色的頭髮變成了內城流行的亞麻色,活潑的淺色襯得他的皮膚更白了,極顯身材的戰鬥服換成了普普通通的套頭衛衣,黑色的布料上印著這段時間風靡星際的卡通喵,下半身是卡其色的九分褲,露出一截腳踝,最下方是一雙樣式大方的白色板鞋……

  肖四方摀住眼睛,看不下去了。

  難怪他有恃無恐,一把年紀還敢裝嫩冒充她的同學,人家確實有這個資本。

  收斂的氣場的岑薄再加上這一身減齡的裝扮,裝起學生來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他的神情也調整得十分到位,用一種略帶好奇又有些興奮的語氣問:「要多久才能到你家?」

  肖四方看他覺得傷眼睛,聽他的話覺得扎耳朵,想回答他的問題也覺得刮嗓子。

  她不知道應該用怎麼樣的神態語氣來配合這位「同學」比較好,朝前面的肖八面看了一眼,發現對方筆直地坐著,手腳都擺得端端正正的,顯然是指望不上了。

  她只好硬著頭皮,盡量讓自己用正常的語氣回答道:「六個小時左右,您……你可以睡一覺。」

  岑薄還沒說話,駕駛座上的司機大叔就熱情地開口了。

  「你們要是想玩游戲聊天啊什麼的都沒關係,我不會嫌你們吵鬧的。」

  還是別了。

  肖四方義正言辭道:「不行,我想睡覺了,他們要是聊天會吵到我的。」

  司機大叔一噎,咕噥:「你這孩子一點也不懂待客之道啊,既然帶同學回家玩,那就得主隨客便……」

  眼見著他有長篇大論的趨勢,而肖四方已經有點繃不住了,岑薄無聲地笑了笑,體貼解圍:「沒關係的,正好我也睏了,昨天晚上沒睡好。」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喜歡這個小後生的司機大叔聽他也這麼說,立刻應了:「那行,那你們都睡一會兒,反正風沙起來了,也沒什麼風景好看。」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肖八面的意見,則被完全忽略了。

  肖四方鬆了口氣,下意識轉過臉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看到後又像受了什麼極大的刺激一樣,飛快地轉了回去。

  難以承受。

  不行。

  睡覺吧,把這當成是一場噩夢。

  她往靠背上一倚,閉上眼睛開始催自己入眠。

  閉了大約十秒鐘,她忍不住掀開一道眼縫,偷偷看向裝嫩的聖父大人。

  此時天光正亮,哪怕是已經開始四處飛揚的黃沙也蓋不住強烈的光線。車窗外頭反著光,裡面也斜著照進了一大片的自然光,正好把人包裹進去,給本就惹眼的對象又加了一層美妙至極的濾鏡。

  好像連這種自然的現象都對他情有獨鐘。

  平心而論,聖父大人就算是像這樣簡單的穿一穿也是極為好看的,看起來既青春活力又朝氣蓬勃,還帶著一點聖父大人特有的淡漠,氣質滿分,無可挑剔。

  讓她不禁想,三十年前的聖父大人就是這樣的嗎?

  不像現在這樣微風輕拂,浮雲淡漠,也沒有輕拿重放的從容優雅,更不是明明他就在你身邊很近很近的地方,卻總覺得他很遠很遠,遠到完全看不清。

  三十年好長啊。

  一道目光掃來,肖四方趕緊閉上眼睛。

  強行閉了三分鐘,才又偷偷睜開,然後睜大。

  明亮的陽光裡,聖父大人帶著一頭泛金的亞麻色頭髮,靠著晃動的車窗睡著了。

  由於身形過於高大,擠在這狹小的車廂裡顯得束手束腳,姿勢也很別扭,但他閉著眼睛的面部卻很放鬆。

  平靜,安寧。

  肖四方盯著他看了不知道是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也不知道期間有沒有走神,總之是覺得眼睛有一點發澀了,才轉回來打開了隨身的電子本。

  開始學習。

  岑薄醒來時,外面已經被黃沙捲的能見度不超五十米了,司機放低了車速,在斷壁殘垣中緩慢行進。

  路邊的簡易房旁還有人頂著風沙走動,時不時能聽見大人們歇斯底裡的斥責聲,和還在外面打滾的兒童被抓住時發出的尖銳哭叫。

  這種體驗很新鮮。

  岑薄曾無數次地從外城上方經過,像這樣在地面緩緩地穿行還是第一次。

  他看到了很多東西,又任由那些東西流水似的流走,直到最後一絲痕跡乾涸。

  「到了!」

  車子停下,司機大叔往後喊了一聲:「都起來了。」

  本來就沒睡的肖四方經過時不時看旁邊的人一眼後,已經對聖父大人的新形象適應良好,淡定地下車,沒再對他進行過多的關注。

  車一停下,一直在窗戶旁往外張望的肖老太太就從椅子上起來了,急急忙忙往外走。

  肖四方和肖八面在後備廂拿行李,肖四方數了一遍行李,發現多了一個箱子。

  正要放回去,一隻手從身後探過來,握住了拉桿。

  「我的。」

  肖四方連忙鬆了手,站在原地,捂了一下心口。

  聖父大人的壓迫力太強大了,她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了。

  肖老太太在車前和司機道謝:「真是太麻煩你,進屋喝口水吧?」

  「不了,我得抓緊走了,到家還得半小時呢,等會風沙大了就開不了啦。」司機拒絕了她的邀請,讓後面幾個孩子給他把後備廂關好,車也不下直接就走了。

  肖老太太望著車屁股感嘆了一聲「太不好意思了」,才回過頭看好幾個月沒見的孫子孫女。

  這一看可不得了,她看著站在四方身邊比八面還高半個頭的男孩震住了。

  怎、怎麼還多了一個?!

  目光在孫女和陌生男孩之間來來回回。

  找對象了?!

  ※※※※※※※※※※※※※※※※※※※※

  肖四方: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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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鬥士059

  肖大度夫婦還在工作沒回來,家裡只有肖老太一個人。

  聽姐弟倆介紹說這是邀請來家裡玩的同學後,她看人的眼光就更懷疑了。

  要不是看上了四方,誰會千里迢迢跨區到一個這麼破破爛爛的家裡來玩,明顯是別有用心。

  雖然長得是挺討喜,但又有點太討喜了,還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不能幹活的小白臉。四方這個看臉的倒黴蛋,肯定是被人家的外表迷惑了!

  她常年懨懨的精神頭因為這個大危機而好轉了許多,眯了眯本就細長的眼睛道:「唉,這本來四方有同學來家裡我是高興都來不及,可咱這條件,可怎麼把你送回家啊,這麼遠。」

  早有準備的岑薄答得十分從容,「十七區到內城和到十八區距離差不多,所以我就讓他們過兩天直接來這裡接我,不影響回家,只是要叨擾您幾天了。」

  肖老太心想雖然是個小白臉,但能去內城進修果然還是有點本事的,看看這理由就找的不錯。

  肖四方不知道為什麼自家奶奶能抵抗住聖父大人的魅力,還隱隱有些不歡迎的樣子,但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老太太繼續在門口寒暄了。

  「奶奶你不要擔心這些,我同學好不容易來一次呢,進去說吧。」

  老太太掃了她一眼,讓她扶著進去了。

  肖四方先把她放在常坐的椅子上,然後先搬了另一把椅子讓岑薄先坐,才跑到外面和八面一起搬行李。

  趁著還沒進屋,肖八面緊張地抓著行李,問:「爸爸會不會被認出來啊,他什麼掩飾都沒做,要是認出來我們該怎麼解釋?」

  「不會的,他都穿成這樣了,沒有人會以為他是那個電視屏幕裡的岑院長。」肖四方扛起行李就往裡面走,「你自然一點吧,聖父大人都自降輩分成我們同學了,記得別用敬語。」

  肖八面頓時更緊張了,「我做不到啊!」

  屋裡的氣氛難以言喻,岑薄八風不動坐著,肖老太也不開口,兩人就這麼乾對著,奇妙的是兩個當事人似乎都沒有感覺到尷尬。

  肖四方也沒有,她忙著呢,把岑薄的箱子和自己的一起推到房間裡,又從自己的珍藏裡拿出一個沒用過的玻璃杯,橢圓身,底部很厚,整體呈深藍色。

  這樣的杯子肖四方有一套七隻,因為每隻只要五星幣,又便宜又好看,所以被她收集了。

  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她去廚房倒了水,送到岑薄跟前,盡可能自然地說:「是沒有用過的杯子。」

  「謝謝。」另一位當事人是真的自然,對自己靦腆安靜的新形象很是滿意。

  唯一尷尬的是肖八面,他整個人都快要尬死了。

  天吶,岑爸爸在他家,並且喝了他家的水,並且自家奶奶對他一點都不熱情甚至還有點敵意!

  他拚命地給肖四方使眼色,要她想辦法解決這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情況。

  肖四方完全沒領悟到他的意思,但她覺得讓「同學」就這麼乾巴巴坐在椅子上也確實很奇怪,於是揮揮手道:「八面,你帶他進你房間坐會兒吧,等進入無風期我們再出去玩。」

  肖八面下巴都驚掉了,讓他和爸爸獨處?!

  不可,不可啊!

  肖四方無視他的抗拒,「我和奶奶有話要說呢。」

  肖八面看事情已成定局,只好硬著頭皮看向岑爸爸,正想著該怎麼開口才能俏皮又不失尊重,人自己就站起來了。

  「是哪一間?」

  肖家雖然是簡易房,不牢靠但面積不算小,兩個小輩一人一間臥室,加上長輩們光臥室就有四間,兩個衛生間一個廚房一個客廳一個雜物間,比起大部分人家的三室一廳要寬敞很多。

  肖八面偷偷鬆了口氣,趕緊前面帶路,「第二間就是。」

  人走了,肖四方吸了一口氣,走到肖老太的座位旁蹲下來,把臉貼在她的膝蓋上,黏膩地喊:「奶奶,我好想你~」

  肖老太呵呵笑了一聲,冷酷道:「今天這招不好使了。」

  肖四方:「……」完蛋。

  細長的眼睛裡直冒冷光,肖老太開始算賬了,「我是不是讓你別做跟你爸一樣的事情,別出頭,你怎麼答應我的?」

  撒嬌沒用,肖四方只好狡辯了。

  「我沒有答應您呀,我只是說讓您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你還敢說!」肖老太氣急,抬手就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裡頭的消息都傳出來了,都說你被打了半死……」

  嚴厲的聲音哽咽起來,眼中都泛起了淚花。

  「四方啊四方,你是要嚇死奶奶啊,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出點什麼事,就真要了我這條老命嘍!你爸不聽話傷我的心,你也不聽話讓我成天擔驚受怕……」

  她是真的傷心了,又驚又怕,大兒子早早沒了,就給她留了這麼一個念想,要是再跟兒子一樣搭進去了,那她就真活不了了。

  沒法活。

  肖四方心裡發酸,但別無他法,只能牢牢地抓住她發抖的手,軟聲安慰。

  「我沒事的,以後也不會有事,我還要讓奶奶像內城人那樣活到兩百歲呢,怎麼會離開您呀……」

  「我不用活那麼久,你爸以前也這麼哄我,我不會再上你們的當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重要。」

  「我當然會平平安安的,不然怎麼繼續孝順奶奶呢,但是啊,我也有想做的事情嘛……」

  客廳裡祖孫倆相互訴說衷腸,房間裡的肖八面卻在把人帶進門後,就僵硬成了一塊木頭。

  媽呀,怎麼辦呢,得說點什麼啊?

  肖八面的房間很簡單,硬傢伙就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板凳,一看就很艱苦。

  但因此也顯得整潔,不至於因為髒亂丟臉。

  岑薄將他的緊張與忐忑盡收眼底,將一直收斂著的氣場重新釋放出來,用溫和的語調安撫他:「沒關係,你做自己的事情,我也需要整理一些資料。」

  肖八面如釋重負,結巴道:「那、那您隨意坐,有需要盡、盡管吩咐我。」

  「好。」

  岑薄微微一笑,在他的書桌前坐下來,換了一隻身份環拉出能量面板瀏覽信息,將背對著他。

  肖八面這才真的放鬆下來,躡手躡腳把其中一隻行李箱拉開,取出成套的測試儀擺在地上,再把芯片插入身份環的接口,集中精力繼續弄他沒做完的程序。

  氣氛變了,岑薄劃拉界面的手就放了下來,一手托腮漫不經心地點進某個知名的八卦論壇,隨便找了個帖子看起來。

  應該拒絕四方的探親請求的。

  好無聊。

  半個多小時後,肖四方扶著老太太回床上休息,才推開肖八面的房門走進來。

  入目就是蹲在地上抓耳撓腮渾然未覺有人進來的弟弟,和倚著書桌百無聊賴的聖父大人。

  她嘆了口氣,放棄了有時候特別傻的弟弟,把房間裡僅有的一個板凳拖過來,坐到聖父大人旁邊。

  「您在工作嗎?」

  岑薄懶洋洋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把屏幕轉過去。

  一行行段落分明的小字就這麼進入了她的視野。

  ——哈里森表示,哪怕被囚禁一百年,他的身心也永遠屬於他自己。

  肖四方:「?」

  岑薄抬抬下巴,「多看幾眼。」

  ——可事情永遠不會像想像中那樣發展,俊美的利奧波德也不允許事情像哈里森想的那樣發展,他要他,從身到心!

  ——那一夜,亂紅飛舞,萬物哀鳴。

  ——哈里森如花般在利奧波德身下綻放,一滴淚悄無聲息地自眼角滑落,被靈活的舌盡數舔去……

  肖四方臉紅了,移開視線後盯著他無聲譴責:怎麼可以給未成年人看這麼色情的東西!

  岑薄這才一改無趣的神情,饒有興致開始提問:「你知道哈里森是誰嗎?」

  黃色帖子裡的主角!

  肖四方在心中答完,不是很感興趣道:「不知道。」

  「新人類帝國三皇子。」

  「哦。」

  「那你知道利奧波德是誰嗎?」

  「……不知道。」

  「新人類帝國第十二皇孫,哈里森最小的兒子。」

  「咳咳咳——」肖四方猛地咳嗽起來,趕緊把腦袋伸過去重新看頁面上的字。

  ——利奧波德想,世界上怎麼會有像哈里森這樣的精靈,讓人忍不住想疼惜他,憐愛他,再狠狠地進入他,破壞他呢?

  肖四方麻了,完全是憑借著本能替岑薄關掉了這個父子相殘辣眼睛的頁面。

  「不要看這些。」肖四方強撐著自己受創的精神世界,苦口婆心地勸他,「就算再無聊,也不要看這些可怕的東西。」

  岑薄翹起嘴角,「我也是今天剛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誰又能想到,連哈里森那種東西,都有人意淫呢?所幸配對的對象還算不錯,他很滿意。

  肖四方:「那就再把它關上!」

  她看看已經不復存在的頁面,又去看退出來後停留的頁面,頂上是一串粉紅色的大字——戰色逆樂園。

  再看看下方帖子,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吐槽,跟剛才的可怕頁面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那個帖子,混在這裡面的?」

  岑薄欣然點頭。

  肖四方迷茫了,「為什麼啊?」

  岑薄:「或許是因為他們也是一家人?」

  這個一家人就過於淫色了。

  肖四方:「……忘了吧。」

  從來沒有這麼久沒見過的兩個孩子的肖大度夫婦還是提前回來了,肖大度緊緊地抱了抱兒子,又拍拍四方的肩膀。

  「好好回來就行,能在家待幾天啊?」

  這會兒岑薄不在,肖八面的舌頭靈活度恢復了一些,搶答道:「兩個月啊,真是個不錯的假期!」

  肖四方則面露愧疚:「我只能在家待幾天就得走。」

  原本沒怎麼發話的肖嬸嬸眉毛一豎,「怎麼八面能待兩個月,你就幾天?家裡是缺你飯吃了還是虐待你了?」

  「欸,媽,四方跟我又不一樣。」知道四方有「秘密任務」的肖八面趕緊出聲,為她幫腔,「你們不是都已經知道她上戰鬥系和製造系了嗎?事情特別多,她兩邊都要考第一就更忙了,得趁這兩個月時間緩解緩解壓力呢。」

  肖嬸嬸的臉還是黑的,眉頭倒是鬆開了一些。

  肖大度絮叨起來,「你這孩子換專業怎麼不跟家裡商量,你不記得你爸那會兒……」

  「閉嘴!」見他哪壺不開提哪壺,肖嬸嬸趕緊喝斷,不讓他再往下說,「礙著你什麼事了,她是你親生的嗎?能跟你一樣草包?!」

  肖大度登時就不敢吱聲了,倒是肖八面不樂意,這什麼意思啊,他是親生的,就是草包嗎?

  但他也不敢去招惹他媽,那把笤帚就在旁邊放著呢,只好挑軟柿子捏,去說他爸:「爸,你就別管這些事了,聽我媽的吧!」

  肖大度沒地位慣了,訕訕地閉了嘴,往凳子上一坐獨自發愁。

  肖八面看看在自己母親大人面前總是顯得特別溫順的四方,想起自己屋裡那位重量級的人物,小心開口:「媽,再跟您說個事,今天我倆回來不是兩個人,還帶了一個十七區的同學來玩……」

  肖嬸嬸一愣,「有同學來?」

  「對對……」

  「那你們怎麼不早說,家裡什麼都沒有,等會兒我拿什麼招待人?」肖嬸嬸一聽就氣,「養你們兩個飯桶有什麼用?這個時間了,我就是去食品廠買也來不及啊!算了算了,不跟你們說了,我去老楊家看看有沒有什麼能招待人的東西,先借一些……」

  她為人利索,說話語速也快,肖八面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重新包上頭巾要往外走了。

  還是肖四方及時把人拉住,「嬸嬸不忙,我跟您單獨說兩句,關於那個同學。」

  她這麼說就是有古怪,家裡最清醒的人就是肖嬸嬸,聞言一記警告的眼刀就過來了,好像在說:你又搞了什麼事情?

  肖四方做出乖巧的笑臉,成功把人拉到廚房,半真半假地說明了情況。

  她難得回家一趟,怎麼也得陪奶奶幾天,聖父大人要是不走也在這兒待著,真把他當同學相處別說八面,她都扛不住。而且她看聖父大人新鮮勁已經過去了,也未必真的願意和他們一家普普通通地相處,為了讓大家都好過一點,她必須跟一家之主透個底。

  原本跟奶奶說也行,但老人身體不行了,跟她說了免不了讓她擔心一場,想來想去還是告訴嬸嬸最合適。

  「那不是真的同學,也不是外城人,是內城的二等居民。」

  在肖嬸嬸犀利的眸光裡,肖四方搬出八面自己腦補出來的說辭,「之所以到咱們家來是有個必須要解決的任務,為了不打草驚蛇,就偽裝成我同學了,待幾天就走。所以不用特意招待,就讓他在房間裡待著或者隨他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要是撞見人了,就普通地朝他點個頭就行,也不用刻意去跟他交流。」

  「這件事八面也知道,但沒法跟老太太和叔叔說,只能請您幫忙遮掩一下。」

  這麼多年來肖四方和肖嬸嬸鬥智鬥勇,對著她早已練就一身說謊不眨眼的本事,一番說辭講得格外流暢真實。

  而肖嬸嬸也知道這件事必定還有隱情,但這個同學不是真同學必然是真的了,侄女不說就證明不好說,她也不能問。

  想了想,她點了點頭,「行,但你自己還是要把握分寸,別老搞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出來,前段時間你奶奶可沒少哭……一點都不懂事,白養你了。」

  她答應就好,肖四方賠笑,「謝謝嬸嬸~」

  「滾滾滾,看見你就來氣,再惹出什麼事你就真的別回來了……」

  「好的好的。」

  滿口答應下來的肖四方只管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和她一起從廚房出來後,直奔八面的房間。

  一進門,聖父大人就著托下巴的姿勢轉過來,笑盈盈道:「飯桶?」

  肖四方:「……」

  隔音真差。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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