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九洲】我是秦二世 (全文完)

大頭寶珠

第三十章 王離，蘇越和蒙沖

「陛下，如今大計已定，詔書已下，可否回宮安歇？」

隨胡亥站在尉繚府邸門口目送傳旨禁軍快馬離去，李斯在胡亥身後躬身問道。

聽到李斯的話收回目光的胡亥轉過身，還沒開口就聽到尉繚眾人齊齊躬身道：「請陛下回宮安歇。」

胡亥看著眾人帶著擔心的真摯眼光，心中泛起小感動，笑道：「朕年輕體健，諸位愛卿不必擔心。」

李斯尉繚等人只是躬身施禮，沒一人搭理胡亥，玩起了無聲的抗議了。

胡亥無奈道：「好朕回宮，朕回宮。不過等朕把話說完可好？諸位愛卿快快平身。」

見胡亥終於答應回去休息，李斯等人也就不再堅持，直起身體，靜聽胡亥所講。

「王離將軍，此次統帥咸陽衛卒馳援陳縣，路途遙遠，肩負重任。一切事宜準卿便宜處置，不必等候朕之旨意，事後上報即可。」說到這裏胡亥轉身對李斯和馮去疾道，

「還需兩位丞相大人做好糧草軍械等輜重的調配。」

「臣等遵旨。」李斯和馮去疾躬身應命道。

「陛下，若臣領軍到陳縣時陳縣已失，臣當如何處置？」王離問道。

「若陳縣已失，則愛卿務必奪回陳縣固守之。有臨陣脫逃者斬，泗水但有不聽號令之官員斬！」

「臣必不負陛下所望！」王離堅聲道。

「那朕就先回宮不送愛卿出征了。一切拜託愛卿了，朕等愛卿的好消息。諸位愛卿有事隨時來稟。」胡亥說完拍拍王離的肩膀翻身上馬。

「臣等恭送陛下。」

胡亥在馬上擺擺手，隨即在章邯和蒙黎等眾多禁軍將領的衛護下回宮而去。章邯已經被胡亥任命為新的郎中令了，而蒙黎則是中郎將，留在了胡亥的身邊。

「後軍何時可到咸陽？章愛卿。」騎在馬上的胡亥問道。

後軍就是翠娘和綠珠所在的那支隊伍了，胡亥領軍現行回返咸陽，剩下一萬大軍和輜重宮女們都還沒到。

「回稟陛下，後軍今日就可到咸陽。」

「嗯。」

說完這些，胡亥百無聊賴，就感覺陣陣強烈的困意席捲而來，頭等大事已經處理完，此時胡亥是真正的放下心來。心神放鬆下此時困意來襲卻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了。

這兩天耗掉了他太多的心神，不自覺間胡亥就騎在這馬上沉沉睡去。

這個時候他也的確是真正的想睡個安穩覺了，來到這大秦一個多月無時無刻不在用心謀劃著，此時心無雜念睡的是格外的香甜。

章邯發現騎馬在前的胡亥突然軟軟的趴在了馬背上，大驚失色，奔過去才發現胡亥是睡著了。

諸將神情複雜的看著在顛簸的馬背上睡的死死的胡亥，一個個虎目含淚。

最終因為擔心吵醒睡在馬上的胡亥，所有的禁軍包括將領都下馬不步行，把戰馬交給禁軍跟隨在後，屏氣凝神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寬闊的大街上。

而為了避免胡亥在睡夢中掉下馬，章邯和蒙黎則牢牢的護在胡亥兩邊跟著胡亥的黑馬前行，。

四月中旬的陰山以北，仍然是寒風呼嘯天寒地凍。

透過晨曦朦朧的光芒，遠處高大雄壯連綿起伏亙古不變的陰山山脈仿佛一個魔神般矗立在無邊的草原上，將這天地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陰山以南，水草豐美，土地肥沃，氣候溫和。乃是天下聞名的膏腴之地；陰山以北，土地貧瘠，缺水少草，每到寒冬總會有無數的牛、羊、人凍死在這無邊的草原上。

草原上的匈奴人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占據那陰山以南的膏腴之地，但是從始皇帝命蒙恬領軍駐守陰山一線後，無數草原上的匈奴人死在了沖往這片膏腴之地的路上。

卻從來沒有一人一馬能進入這陰山以南，仿佛這塊原本屬於匈奴人的膏腴之地如今變成了所有匈奴人的禁地般，不斷的吞噬著草原子民的生命。

待蒙恬負責修築的東起遼東西起隴西的綿延萬裏的長城在陰山合攏後，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自己永遠都無法再擁有陰山以南的那塊膏腴之地了。

四月中旬的中原大地，已經是草長鶯飛，春意盎然。

而這無邊無際枯黃的草原上，只有偶爾偷偷露出的一抹綠色才告訴人們，春天已經來了。

突然，天邊尤處在黑暗中的大草原邊際，出現了一溜火光。

不大一會，原本還在天邊的火光已經清晰可見，大地震動，蹄聲如悶雷般轟隆而來。

陡然一聲爆喝響起「停」，這爆喝如霹靂般在這如雷的蹄聲和呼嘯的寒風中清晰可聞。

隨著這聲爆喝，這群只五十餘人卻跑出了千軍萬馬氣勢的騎士，沒有絲毫慌亂齊齊策馬，動作一致仿若一人，頓時奔跑之勢嘎然而止，所有駿馬齊齊停在原地，除了寒風呼嘯再無一絲雜音。

這些騎士一個個肅聲而立，體魄雄偉，面帶風霜顯然經過長途跋涉，雖然面色疲憊，但是一個個目光堅定，毫無懈怠之色。明顯是一幫百戰之兵。

「蒙氏鐵騎果然名不虛傳！蘇越佩服！」

馬群中一員騎士掀開斗篷，露出一張清朗俊逸的面龐，高聲贊嘆道。這是一個風度翩翩中年文士。

馬隊最前方是一個身著皮甲的魁梧大漢，此刻呼嘯的寒風中他卻敞著胸膛的露出一撮黝黑胸毛，豹眼闊鼻，頜下硬須如蓬刺四張，如同一個天神般。

這大漢聽到中年文士蘇越的話，哈哈大笑道：「蘇先生過獎了。」

隨即大漢拿出一張羊皮地圖接著身邊騎士的火把仔細看了看道：「蘇先生，此地離先生所去之處已經不遠，是否讓兒郎們休息片刻再行出發。」

蘇越對大漢拱拱手道：「臨行前公子吩咐，草原之上盡皆聽從蒙沖將軍安排。」

大漢蒙沖聞言大聲道：「那蒙沖就不客氣了。兒郎們尋一背風之地，喝酒吃肉了！」

顯然長途跋涉已經讓這些精銳騎士疲憊不堪，此時聽到蒙沖的話頓時迎來一片歡呼聲！

很快一行五十餘人就找了個背風的窪地，有的騎士下馬去搭帳篷有的生火，還有幾人策馬四散開來四處巡視。一切井然有序。

此刻已經坐在火堆旁的蘇越看到這一幕暗暗點頭，哪怕是此時休息這些蒙氏一族的精銳也如同行軍打仗般，沒有放鬆過絲毫警惕。

蒙沖坐在蘇越旁邊，掏出一個羊皮袋子「咕嚕嚕」仰頭灌了一氣，然後抹嘴大笑道：「好酒，痛快！」說著把羊皮袋子遞給蘇越道：「蘇先生也來一口？」

蘇越眉頭微皺笑著推辭道：「將軍請自便，越不擅飲酒。」

蒙沖也不堅持，又自顧自的灌了一口道：「蘇先生，公子讓我等護送先生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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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咸陽燃燒的八卦之火

    「此刻我等已經進入匈奴人的地盤了，再往前走就要進入那些匈奴蠻夷的中心地界了。」

    蒙衝繼續道。

    蘇越，蘇秦第四代嫡孫。蘇秦師從鬼谷子。戰國時期最為著名的縱橫家，說服韓、魏、齊、楚、燕、魏六國合縱抗秦，蘇秦為縱約長並任六國相。

    就是蘇秦的合縱之策，才使得蘇秦為六國相的十五年秦不敢出函谷關向關內進攻。蘇秦合縱成功後，被趙王封為武安君，秦滅趙之後，蘇越不知所蹤。

    蘇越聽到蒙衝的話不置可否，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臉上帶著一貫的優雅笑容反問道：「蒙將軍不必擔心，將軍是大人的愛將，越不想要自己這條命總還要為將軍等人考慮。」

    說完這句話，蘇越淡淡的反問道：「將軍以為今秦之天下穩固否？」

    此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出發奔赴這大草原、身在陰山以北來到匈奴地界的他們，顯然是不可能知道胡亥誅殺趙高理政的消息。

    蒙衝聽到蘇越的話臉色一變，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猛的灌了一口羊皮袋子中的酒，不再說話起身離開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蘇越對蒙衝的突然離去沒有絲毫的不快，臉上依然帶著優雅的笑容，慢條斯理的開始小口的吃著手中的乾糧。

    天色漸漸放亮。

    這時蒙衝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出來了，大聲招呼了一聲，馬上所有的騎士就從四面八方集合起來，收好帳篷熄滅火堆，一聲呼嘯朝陰山以北的草原深處疾奔而去。

    …………………

    一大清早，一隊接一隊的禁軍兵卒斜背著胡亥的三道詔令、騎著快馬踏著青色的石板分別穿過咸陽十二道城門後，在通往大秦各地的寬闊直道上迎著初生的朝陽四散而去，奔赴大秦各地。

    一陣接一陣的馬蹄踐踏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發出的「轟隆」聲打破了咸陽城晨曦的寧靜，驚醒了無數或者睡熟或者還在算計的咸陽人。

    無數人偷偷通過門縫或者窗戶打量著，當看到從一條條街道奔馳而出的斜挎著包裹的騎士全部都是衣甲鮮亮的禁軍士兵後，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顫，想不明白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皇帝的禁衛親軍都出動了。

    難道咸陽城中又出了什麼大事？又有哪位大臣要被滅族了？昨日趙高一族的頭顱如今還血淋淋的掛在菜市場之上。無聲的述說著如今的大秦已經進入了多事之秋。

    大秦統一後國土太過廣袤，而胡亥又要求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三道詔令傳遍天下各郡，而在咸陽城中的驛卒明顯是不夠，無奈之下李斯等人決定臨時用禁軍士兵來傳遞胡亥的三道詔令，胡亥同意了。

    當所有奔隆而出的馬蹄聲逐漸遠去終於停歇後，無數的咸陽秦人慢慢放下了或忐忑或思量的心，所有人都看出來這些禁軍士兵並不是沖城內某個人或某一族去的，而是都穿城而出了。

    出城去做什麼？皇帝陛下不是已經回來了嗎?這些禁軍士兵背後斜挎的東西又是什麼?

    這些疑問尚在心頭，不打一會，又是大隊的快馬從皇城內奔隆而出。

    這一下讓那些剛剛放下提著的心、準備返身上床再去睡個回籠覺的咸陽秦人們的小心肝，隨著這「轟隆隆」再次響起的馬蹄聲而再次收緊。

    是驛卒！不是禁軍！

    所有緊張趴在門縫或者窗戶上的秦人看到騎在馬上之人都情不自禁的在心中低呼道。

    驛卒和禁軍那是完全代表著兩個不同的極端，驛卒緊緊是傳訊遞信之人，而禁軍卻是皇帝身邊的禁衛親軍，一旦出動那必然是有大事發生。

    所有人在看到穿街走巷策馬而過的騎士是驛卒後，攥緊的心終於再次放了下去，撫了撫頭上的冷汗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但是馬上又有一個新的疑問出現在所有人心頭，這些驛卒同樣也斜挎著包裹，這包裹裡難道是信報？難道之前的那些禁軍也是為了信報？那到底是什麼信報才需要用到皇帝的禁軍親衛呢？

    馬上穿街走巷的驛卒接下來的行為就給了這些人一個解釋。

    這些驛卒並沒有策馬奔馳出城，而是兩人一組紛紛在咸陽城中各個鬧市和十二個城門等人流量很大的地方停下馬來，將背後斜挎的包裹打開，取出一卷白絹。

    兩人恭謹的將取出的白絹打開，然後用幾根銅釘麻利而又小心的釘在了牆上，確定白絹釘好不會脫落之後兩個驛卒將馬匹牽到一邊，然後挎劍而立站在這白絹兩邊。

    這時所有人才發現這驛卒盡然是披甲執銳的！而且看樣子是專為這白絹而為之，以作保護。

    同樣的情形在咸陽城中大大小小的鬧市和各個城門處都在發生。

    這白絹是何物？為什麼這白絹需要驛卒披甲執銳來保護？這樣的念頭同時出現在無數在默默關注著這些驛卒的人心中。

    有眼神好的已經發現，這白絹上有字。

    那這寫有字跡的白絹寫的到底是什麼呢?

    這白絹以及白絹上的字當然都是胡亥的想法了。因為胡亥的到來，告示這一事物將提前出現在中華大地上。並在第一次出現時就將震驚世人。

    胡亥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這個時候的大秦已經有紙了，羊皮紙!雖然也叫紙，但是使用很不方便，大多數都是用在繪製地圖或者遙遠距離的重要信報。

    開始胡亥準備就在羊皮紙上寫上詔令，做為告示張貼咸陽各處。但是李斯等人告訴他咸陽沒有那麼多那麼大的羊皮紙，而且用羊皮紙書寫皇帝詔令太過不敬。胡亥很乾脆的放棄了這一想法。

    猛然想到後世的皇帝都是用黃布來寫聖旨，於是胡亥就決定用白絹來寫詔令做告示了，雖然有點浪費，但是這詔令過段時間反正都是要收回來的，到時候洗洗再用也是一樣。

    不論何時何地何種年代，可見而未知的事物都是驅動人類不斷向前的不朽動力。這種動力用書面語被稱為求知慾或者好奇心，如果用流行語來說那就是八卦之心了。

    顯然大秦帝國時代的秦人也不會缺少這求知慾或者八卦之心了。

    之前神秘的禁軍，加上後來神秘的驛卒和神秘的寫有字跡掛在牆上的白絹難道還不夠勾引出咸陽秦人內心深處隱藏的八卦之火嗎？

    此刻咸陽秦人的八卦之火已經開始熊熊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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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咸陽動

　　當有了第一個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欲燒欲旺的八卦之火、開始打開房門走向那張貼在不遠處、有兩個披堅執銳的驛卒守護的白絹的人時，沉寂了無數個早晨而此刻又極度壓抑的咸陽城終於被引爆了。

　　這個人身著褐色短袍、長褲打著綁腿，脖子上還能看到刺字，明顯是一戶大戶或者官宦家的家奴，一個前來探路的小卒。

　　只見這小卒從一個小巷子中悄悄探出頭先四處瞅瞅，見四周並沒有埋伏的大隊兵卒、確認大概沒有危險之後才戰戰兢兢的畏畏縮縮偷偷摸摸的朝那掛在牆上的白絹走去。

　　時不時的還停下來賊頭賊腦的四處瞄瞄，耳朵豎第三十二章 咸陽動起身體僵硬，完全一副做賊的模樣，這時哪怕有一丁點兒絲毫的動靜估計他也會立馬抱頭鼠竄。

　　在無數雙眼睛的緊張注視下，這人終於走到了白絹不遠處，他先站住、然後再次四處看看，最後將眼睛看向守護在白絹旁邊的兩個驛卒，過了一會見兩人紋絲不動腳下開始邁著小碎步一步步靠近。

　　小碎步移到離白絹一丈遠的時候，他站住腳，而那兩個驛卒還是同樣紋絲不動，此時他悄悄鬆了一口氣，先對兩人深施一禮，然後緊繃著身體遠遠看向掛在牆上的白絹。

　　顯然他是識字的，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什麼，只是無數雙躲藏在門縫窗戶後的眼睛、清楚的看到這第一個看到白絹的人身子逐漸如同篩子一樣顫抖起來，然後滿臉驚慌興奮之色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絕塵而去。

　　回去報信了！

　　至始至終，那兩個披堅執銳的驛卒都沒有絲毫的動作，彷彿兩尊雕像。

　　第一個人的古怪表現徹底的點燃了剩下還在觀望、還在苦苦忍耐的人心中的八卦細第三十二章 咸陽動胞，而第一個人成功靠近白絹又安全離去徹底讓他們放下了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慮。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一個接一個的人開始打開房門朝著那掛有白絹的牆壁蜂湧而去。

　　起初所有人都還心有忐忑，不敢大聲喧嘩，全都默默的圍攏在白絹前。

　　但是片刻之後，待站在前排的人都看清了那白絹之上的字跡寫的什麼後，再也無法控制住心中的震駭，頓時巨大的聲浪陡然響起。

　　而後排的人聽到前排之人面色激動語無倫次的說著什麼「陛下鞭責」、「罪己詔」、「免瑤賦」等等不明所以的話語，一個個心裡急的跟貓爪似得，全都恨不得飛到前排去看個清楚，於是就拚命的往前擠。

　　於是人群頓時混亂起來，前面的人在後排不斷的推動下，一點一點的擠到了白絹前，不斷的聽到「鞋子掉了」之類的叫罵聲。

　　整個咸陽隨著此處的湧動而逐漸沸騰起來，無數的人走出家門湧向最近的掛有白絹的地方。

　　眼看湧動的人群就要衝到白絹前，原本一直靜立不動仿若雕塑般的兩個驛卒這時動了，「噌噌」兩聲清脆的劍鳴，兩人齊齊往前踏出一步，嚇得洶湧的人群一頓，慌不擇路的往後退去。

　　而後面的人還在往前擠，不斷的有人被擠倒在地，頓時一片哭爹叫娘之聲。

　　「不得衝撞陛下之詔令。違者斬！」

　　一個驛卒長劍半出劍鞘冷著臉高聲喝道。

　　「爾等不得喧嘩，不得擁擠，不得踩踏！可尋一識字之人宣讀白絹之上陛下之詔令。如有人趁機尋釁滋事、蠱惑搗亂者斬！」

　　另一驛卒同樣長劍半出大聲喝道。

　　喧鬧的人群終於逐漸安靜下來，昨日菜市場上血淋淋的頭顱依然還在。

　　這時有在前排識字的士子開始大聲朗讀起白絹上的詔令來。

　　「亥受命於天，承接大位，本該勵精圖治，任賢用能，以求天下大治，萬民安樂；然亥親近之佞待趙高者，欺亥年幼，矇蔽聖聰，假朕之名，濫施權術，嚴刑峻法，橫徵暴斂，謀害忠良，以致朝綱紊亂，人心動盪，萬民失所，此皆朕不察之罪過。

　　………………………………………………

　　幸得始皇帝庇佑，點醒於亥，天祐大秦，良將精卒用心，使亥誅趙賊於東巡。

　　今高雖伏誅，然流弊未清，民心動盪，六國遺族趁亂而起，欲傾大廈而復辟，陷黎民於水火，亥悔不當初，此乃亥之罪也。

　　今亥下罪己之詔，願減用度以惠萬民，並自領三十鞭責於皇城，天下萬民俱可觀之。

　　朕欲挽狂瀾，清朝堂，興國祚，特下此罪己詔，以表昭昭之志，望天下萬民，天下賢良方正之士，共察之勉之。大秦二世元年四月十一日。」

　　「停驪山陵墓之修建、停驪山宮殿之修建、停未完直道之修建。此三處所徵召之勞役全部釋放准其回鄉，沿路各郡不得刁難。所有勞役每人發糧食一石，以作補償。大秦二世元年四月十一日。」

　　「廢『什伍連坐法』，廢『族刑』，免天下徭役賦稅一年。大秦二世元年四月十一日。」

　　士子唸完，而週遭卻寂靜無聲。

　　鮮紅的玉璽加蓋在潔白的絹布之上，所有人都絲毫沒有懷疑這三詔的真實性。

　　良久。

　　「二世陛下聖明！」

　　「天祐大秦！」

　　「陛下不可啊！」

　　……

　　叩頭跪拜者有之，痛苦嚎啕者有之，奔走呼告者有之，喃喃自語者有之……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秦二世元年四月十一日清晨、大秦帝國都城咸陽的各個白絹所在、人群匯聚之地。這一天的咸陽徹底沸騰。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秦帝國的二世皇帝陛下正躺在龍床上流著口水、做著左擁右抱搜盡天下美女的美夢睡的香甜。

　　……………………………………

　　「快點，再快點。」

　　「攻下陳縣，爾等俱是開國之功臣，光宗耀祖、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陳縣若下，除府庫糧倉外，其餘之物爾等可任取之。」

　　…………

　　「第一個衝進陳縣者，封侯食萬戶。」

　　陳餘騎在馬上，大聲呼喊著不斷的奔前跑後。

　　每一次隨著他的喊話都會激起大片的鬼哭狼嚎之聲，所有人都彷彿看到了陳縣之中無數的金銀財寶、綾羅綢緞和身段娥娜的女人在對自己招手。

　　而那封侯食萬戶的承諾更是讓所有人忘記了腹中的飢餓和光光的腳板下數不清的亂石和荊棘。

　　無數拿著鋤頭赤著雙腳衣衫襤褸的亂民咬著牙、紅著雙眼、喘著粗氣拚命的奔跑著嘶吼著，漫山遍野的亂民彷彿蝗蟲般朝著還處在晨曦中的陳縣蜂湧而去。

　　陳縣就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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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戰陳縣(一)

　　陳餘騎在馬上看到眾多缺少武器鎧甲的亂民被自己的空口承諾激的士氣大增、一個個眼珠血紅仿若野獸般拚命奔跑，禁不住笑了起來。

　　張耳策馬來到陳余旁邊笑著讚道：「賢弟果然高明。如今士氣大增兵心可用啊，陳縣當可一氣而下。哈哈！」

　　「大哥高看余爾！余全仗大哥教誨始有今日！」

　　陳余恭謹的對張耳一禮道。

　　張耳對陳余的恭謹很是滿意，抓住陳余施禮的手臂側耳低聲道：「若陳縣下，賢弟真將放這些亂民大肆搶掠？弟須知陳縣將是我魏國國都之所在。」

　　「大哥毋須擔憂。此等亂民毫無軍紀，徒耗糧草。然陳縣城堅兵利，如今亂民被弟用富貴誘之，士氣大增。有此十數萬因富貴而紅眼之亂民先行攻城，若陳縣一氣而下，則我等只需封虛名侯爺即可；

　　然以陳縣之牆高城堅，秦軍士卒眾多，則陳縣下此等亂民也蔫能無損？必將損十之八九，餘下之人我等麾下兩萬精兵必可彈壓之。」

　　說到這裡陳余用手指了指大道之上衣甲整齊、兵鋒銳利正在列隊前行的一排大軍道。這正在前行的是張耳手下真正的精銳，所有得來的武器鎧甲全部用來武裝這兩萬餘人了，比那十餘萬連盔甲武器都沒有的亂民不可同日而語。

　　「若陳縣不能一氣而下，此十餘萬利慾熏心之亂民也當可做先鋒，耗守城之秦軍體力、消秦軍之戒心。待秦軍疲憊，則兄長以精兵趁勢而攻，陳縣必將唾手可得。」

　　「哈哈，哈哈。」

　　張耳拍打著陳余的手臂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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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咸陽城所有的人都在為胡亥的三道詔書而凌亂的時候，李斯、馮去疾、馮劫、尉繚、姚賈等大秦的眾多高官一同來到了咸陽衛卒臨時駐紮的營地。

　　馬上王離就將帶這些原本駐守咸陽的衛卒南下陳縣，為胡亥之計走出第一步。

　　此刻十餘萬咸陽衛卒衣甲鮮亮戰旗招展，整齊的列隊於平原之上，肅殺之氣直衝雲霄。

　　「王離將軍，皇上太過勞累。陛下命老夫來為王將軍授印送行！王將軍此去路途遙遠，一切小心，萬不可輕敵誤陛下之大計。」

　　李斯拍拍王離的肩膀鄭重的對王離道。

　　「丞相大人放心，離必不負陛下所望！為陛下計，離死亦快之！」

　　王離堅定的道。

　　「王離接印符！」李斯大喝道。說著李斯掀開身後禁軍兵卒手中端著的那個蓋有白綢的銅盤，取出帥印和行軍虎符。

　　王離單膝跪地雙手高高舉起高聲道：「下臣王離接印符！」

　　王離接過印符站起身，對著周圍的李斯尉繚等人團團一禮道：「諸位大人代離稟明陛下，離在陳縣在，陳縣失離亦亡，以報陛下。」

　　說罷，王離轉身翻身上馬，高喝道：「大軍起行！」

　　李斯等人都聽出了王離心中的決死之意，齊齊對王離一禮，目送他絕塵而去。

　　十萬秦軍兵卒馬嘶兵鳴，「隆隆」沿著武關道南下而去。

　　武關道，關中經武關通向東南的主道。是親關中故地經武關通向東南的主道。春秋戰國時期，武關是秦國的東南門戶，是與楚國抗爭的要塞。

　　如今天下一統，武關古道的起點是老秦國大軍後援根基所在的藍田原，經關中任何道路入藍田原，大道經藍田谷，經武關出東南山地，抵達南陽郡與故楚荊襄地區，成為關中通東南的最大出口。

　　王離大軍出武關入南陽郡，可以直達陳郡。

　　秦軍大軍出征都會有秦王或者皇帝賜下印符，親來送行，而這次王離大軍卻是在大秦二世元年四月十一日上午默默無聞的開出了咸陽，沒有搭台拜將，沒有賜酒送行。

　　大秦二世元年四月十一日上午，混亂沸騰的咸陽所有人都在關注談論著胡亥的「罪己三詔」，默默出征的王離大軍除了少許有心人注意到了，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無敵天下的秦軍再次開出了武關。

　　……

　　日頭越掛越高。

　　苦縣（大概在今河南夏邑一帶）距離陳縣（今河南淮陽一帶）三百餘里，五更（大概凌晨三到五點）時候張耳陳余就命大軍拔寨，十餘萬亂民草草裹腹之後就開拔上路直奔陳縣而去。

　　如今天已近中午，先前因為陳余的空頭許諾而激起的士氣此時早已經被腹中越來越盛的飢餓和身下越來越重的雙腿給淹沒了。

　　除了張耳親自統領的那兩萬餘衣甲齊整的精兵之外，剩餘的十餘萬裹挾而來的亂民時不時的總會有人三五成群的偷偷找陰涼地方躲避毒辣的陽光等歇夠了再跟上來，有的乾脆直接躺在地上不動了，更有甚者直接溜了。

　　陳余看著混亂不堪行軍愈加緩慢的隊伍眉頭緊皺，策馬來到張耳旁邊道：「大哥，這樣下去不行啊，這些亂民毫無軍紀，完全亂的一塌糊塗，若不是途中縱容他們搶掠了幾個村莊此時只怕早已散的差不多了。

　　大哥，是不是全軍歇息片刻，用過午飯再行趕路？余怕這樣下去等到陳縣我十餘萬大軍恐除兩萬餘帶甲精兵外、餘者所存恐將不足一二啊。」

　　「剛剛抓獲之村民，我已著人問過，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陳縣了。傳令下去，到了陳縣犒賞全軍，好酒好肉的任他們享用，除弟所諾首下者封萬戶侯外，若下陳縣餘者皆加官三級。」

　　也許是加封三級，也許是好酒好肉，也許是陳縣還有三十里遠，抑或是陳縣中的女人財寶刺激了這些裹挾而來的亂民，反正在陳余派出去大聲喊話的騎士的鼓動下，所有人都鼓起了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再次嗷嗷叫著拚命的朝前衝去。

　　行軍速度頓時大增。

　　三十里地，不多久，陳縣高大的城牆已然在望。

　　「傳令下去，離城五里全軍紮寨，生火做飯。一個時辰後全軍攻城！」

　　張耳看著陳縣的城牆心中一安，高聲命令道。

　　陳縣作為陳郡的郡治所在，基本上陳郡所有的文武大員都在陳縣之中，而陳縣又是故楚的舊都，在故楚遷都淮南的郢壽之後才地位略有降低。

　　然而陳縣雖然已經不再是都城，但是戰略地位卻絲毫沒有減弱。

　　所以秦統一後，用陳縣做為陳郡的治所，聚糧草匯重兵，如今的陳縣用兵多將廣來形容毫不為過。

　　早在張耳陳余亂兵到達之前，陳郡郡守早就接到了逃匿而來的村民的信報，知道有大股亂兵直奔陳縣而來，所以如今的陳縣城門緊閉，四面的城牆上佈滿了披堅執銳的秦軍兵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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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戰陳縣(二)

　　陳郡郡守看見漫山遍野蜂湧而來的無數手拿鋤頭木棍衣衫襤褸的亂民，曬然一笑道：「此等衣甲不全手無寸鐵之流民也敢來取我陳縣。蚍蜉撼樹啊！哈哈！」

　　原本一干心底惴惴的官吏此時也是心中大定，一個個喜笑顏開。

　　陳余跟一干將領指揮著鬧哄哄的亂民開始安營紮寨，砍樹的砍樹，挖坑的挖坑，人多力量大，不一會一個簡陋的大營就已經搭建完成。

　　隨後陳余又點出數千人，允諾每人可以多吃一碗肉之後，這些人才不情不願的在幾個工匠的帶領下去附近山林中砍伐粗大的樹木，製作簡單的云梯和其他攻城器械。

　　其他的十餘萬亂民在搭建完營寨之後就一個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起來。

　　「郡守大人，下官願領三千精兵出城，解陳縣之圍。」一員三十餘歲的年青校尉看著城下亂民大營亂糟糟的景象出列道。

　　郡守只是看著城下並未說話。

　　「大人，下官願立軍令狀，若敗甘受軍法處置！」年青校尉見郡守不說話，單膝跪地再次大聲道。

　　「蒙信將軍不必如此，不必如此。」郡守連忙扶起單膝跪地的年青校尉道。

　　「本官相信蒙將軍必可戰而勝之，而亂民十餘萬，我陳縣之兵雖俱是精銳，但僅只兩萬餘人，若亂民另有埋伏趁將軍開城之際出而奪城該當如何？

　　然陳縣城堅糧足，本官已遣使飛報咸陽求援，又有蒙將軍此等能征善戰之人，我等只需依城牆之堅，仗器具之利，待亂民浮屍遍地之後，則必可不攻自退。」

　　旁邊的郡尉郡監等其餘官吏也連聲稱是。蒙姓校尉見狀只得不甘的退下。

　　郡守見蒙姓校尉退下，再次看了看城下亂民的大營道：「蒙將軍，此等亂民不足為慮，我等先下城去安撫城中居民，守城之事就拜託蒙將軍了。」

　　「喏！」

　　等郡守等人都下去城牆之後，蒙信趴在城牆上再次仔細的觀察起城下的亂民。

　　此時陳余已經讓人在大營中架起了無數口大大小小的銅鍋鐵鍋，將切的碗大一塊塊的肉合著米菜和水一起煮。十餘萬亂民或十幾人或幾十人圍著一口大鍋，看著鍋中翻滾的肉塊不斷的吞嚥著口水。

　　陳余帶著一眾將領在營寨正中的空地上也架起了一口大鍋，此時也正大口的喝酒吃肉。

　　隨著陳余一聲令下，有親兵趕著車提著酒給每個亂民一人分了一碗酒，然後所有的亂民開始圍著鍋大口的吃食起來，不時的有人為了一塊肉而吵架廝打。

　　陳余等將領也不勸阻，反而在一旁大聲的叫好。一時之間整個亂民大營彷彿一個菜市場一般。

　　眼前一幕讓蒙信暗暗搖了搖頭，如果這些亂民真只如此，那麼以陳縣城牆之堅和秦軍器具之利，自然是不懼這些亂民。

　　看城下亂民連件像樣的武器都沒有，更不要說什麼大型的攻城器械，但是蒙信心中總有一股不詳的預感。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對呢？

　　如果能領兵下城衝殺一陣就可以看出虛實了，可惜……但願亂民真是如此不堪。

　　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城上的秦軍兵卒早就百無聊奈的都躲進了陰涼地方，蒙信也在這毒辣的太陽下曬的汗流浹背，想了想也進了城樓歇涼。

　　這時只聽一聲「梆」響。

　　蒙信聽到聲響連忙從城樓衝出，原本還躲在陰涼出納涼的秦軍士兵也飛快的奔出各就其位。

　　蒙信手搭涼棚朝城下的亂民大營看去。

　　這聲「梆」響過後，大概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才見那些吃飽喝足的亂民開始稀稀拉拉的在營前列隊，一員將領站在高台上大聲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見這些亂民如同打了雞血般吼叫著一窩蜂的朝城牆衝來，數十架明顯是剛剛趕製而成的簡陋云梯跟在大隊亂民的身後。

　　秦軍士兵不愧是當時這個世界上最為精銳的軍隊，雖然所有秦軍都對眼前這些貌似人數眾多實則不堪一擊的亂民鄙夷不已，但是在這個時刻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因為輕視而放鬆警惕。

　　不等蒙信下令，城牆上的秦軍士兵自然而然的刀出鞘、箭上弩，嚴陣以待。

　　眼看蜂湧而來的亂民離城牆是越來越近，驟然之間，號角嗚嗚，城牆之上木梆聲密如急雨，漫天長箭呼嘯著撲向正悍不畏死衝殺上來的無數亂民。

　　是秦軍的大型連射弩機！弩機所用大箭粗如手臂長如長矛，箭鏃兩尺有餘，簡直就是一口短劍裝在丈餘長的木桿上以大力猛烈擲出。如此粗大矛箭漫天激射，其呼嘯之勢其穿透之力其威力之強，無可比擬。

　　眨眼之間，成百上千根大箭就撲到了亂民群中，一陣淒厲的慘叫伴著大箭入體的「噗噗」之聲不絕於耳，大箭巨大穿透力往往在連續射穿了三四個毫無防護的亂民之後，再次將密集排列的亂民猶如糖葫蘆般串成一長串才無力的掉落在地。

　　成百上千隻大箭彷彿犁地般在密集的亂民中鑿出了上千道縫隙，形成一條條長長的血路，血路上是一串串人體串成的還在滴血的人肉糖葫蘆。

　　就這第一陣弩機發射出的大箭就至少擊殺了數千的亂民。

　　亂民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陡然一滯！

　　這些沒有經過任何訓練被裹挾而來的亂民何時見過如此的血腥場面，大箭尖利的呼嘯和入體後濺起的血花、形成的血路讓這些為富貴的亂民知道了什麼叫做戰爭。

　　這時衝在最前面的亂民彷彿如夢初醒般發出一聲慘號，扔掉手中的木棒或者鋤頭掉頭就往回跑，而沖在後面的人卻絲毫不知道前鋒發生的情況仍然在埋頭衝鋒，為萬戶侯奮鬥。

　　前面後退的亂民和後面衝鋒的亂民撞在一起，頓時亂做一團，有的亂民甚至為了逃離這戰場，對之前還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此刻卻擋住自己路的同伴動起了手。

　　陳余在大營的高台上見到這種情況頓時心中大急，他高估了亂民的作戰意志，也低估了秦軍的戰鬥力，連忙大聲喊道：「鳴金收兵！快鳴金收兵！」

　　「當噹噹」刺耳的鳴金聲響徹整個戰場。

　　亂民雖然沒有經過訓練，但是好在聽到鳴金的聲音還是知道這是要收兵回營的意思，頓時原本亂作一團的亂民一窩蜂的退了下來。

　　看著亂作一團的亂民，城牆之上的秦軍神情冰冷，操作弩機的兵卒仍然有條不紊的為連射弩機拉弦上箭，此時陳余鳴金撤兵新一輪的連射弩機已經重新上好大箭。

　　又是一陣號角嗚嗚。

　　城牆之上再次響起密如急雨的木梆聲，尖利的呼嘯之後又是不絕於耳的慘呼聲，上千隻大箭再次在慌忙後退的亂民中犁出了上千道血路。

　　所有的亂民都恨不得爹媽多給自己生兩條腿，哭喊著連滾帶爬的想要逃出這地獄之地。

　　空蕩蕩的城牆下只留下了數千道血路和還未死透的亂民的慘叫聲。一串串的人體糖葫蘆在無聲的告訴這些裹挾而來的亂民，戰爭的殘酷。

大頭寶珠

第三十五章 戰陳縣(三)

    陳余欲哭無淚的看著手下報上來的統計出來的亂民人數，戰前大概有十二三萬之多裹挾而來的亂民，在一次攻城之後盡然只餘九萬餘人。

    短短第一次不到一炷香的衝鋒，除了被秦軍大箭射殺死在戰場上的數千人之外，互相踩踏致死的就達到一萬多人。還有兩萬多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就這重新回到大營的九萬餘人的亂民中，也大多是人人帶傷，瑟瑟發抖面色慘白。

    這些如今已經膽氣俱失的亂民還能組織起來攻城嗎？陳余滿臉憂色。但是如果不攻城怎麼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務？若是打亂了大哥的計劃那……陳余不敢往下想了。

    很快大營中還在哭天呼地的亂民就被陳余還有其餘的將領帶著親兵再次集中在營寨中央的那個高台之下。

    高台前面擺放著數十口已經打開了蓋子的木箱，箱子裡面全部都是綢緞布匹、金銀珠寶等物。在刺眼的陽光下閃爍著令人心醉的光芒。

    聚集在高台之下的亂民也都看到了這些擺放在高台前面箱子中的東西，看著那顏色亮麗的綢緞和光芒刺眼的珠寶金銀，一個個都不禁眼睛發光喘著粗氣。

    若不是箱子前有上百個披堅執銳的兵卒刀劍出鞘的守護著，估計箱子裡的物事早就被這些裹挾而來的亂民瘋搶一空了。

    「來人！將罔顧軍法臨陣脫逃者斬首示眾！」陳余站在高台上喝道。

    上百披甲的兵卒推著幾十個剛剛抓獲的逃跑的亂民來到高台前的箱子旁，不等這些人呼喊不由分說的按倒在地手起刀落，「哢嚓」「哢嚓」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落地。

    鮮血映著光芒四射的金銀珠寶，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血色。

    濃郁的血腥味頓時充斥在空氣中。

    原本靜立在大營中的亂民頓時驚懼不已一陣躁動，但是看到那上百披著鎧甲手中大刀還在淌血的兵卒，很快便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敢發出聲音，整個大營一片死寂。

    「爾等如今既揭竿而起，就已是兵而非民，軍紀不從者，這幾十顆頭顱就是榜樣。」陳余很滿意剛剛的效果，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厲聲道。

    「暴秦峻法之嚴苛，爾等難道不知？若我等此次取陳縣敗，以暴秦之嚴刑峻法，爾等還有活路可走？唯誅九族爾。然陳縣秦軍雖有器具之利，但我等數十倍於秦軍，小小陳縣不能下之？」陳余頓了頓指著台前的箱子繼續道。

    「此數十箱財物，爾等盡可取之，以為家用，然陳縣之中此等物事無數，陳縣下，何愁不富貴?為子孫計，須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下陳縣則爾等拜相封侯，遺澤子孫；陳縣不下，暴秦必誅爾等九族，爾等可有退路乎？」

    說到最後陳余已經是聲竭力嘶。

    此時此地此景，這是何等有戲劇性的一件事情！

    原本胡亥以為沒了陳勝吳廣之變，那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照耀了後世無數起兵叛亂野心勃勃之輩的經典語錄，應該消失了，沒想到還是被陳余在今天這個情況下給喊了出來。

    一邊是血淋淋的幾十顆頭顱和秦朝的嚴刑峻法誅滅九族，一邊是刺眼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封侯拜相遺澤子孫。如此簡單的對比，如何選擇可想而知。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在陳余的授意下一個披甲的兵卒率先喊了出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緊接著就有人跟著喊起。

    隨之就是鋪天蓋地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高喊聲，所有的亂民此刻已經忘記了城牆下淒厲的慘號，忘記了高台下仍是溫熱的鮮血。

    此刻所有人都紅著眼睛喘著粗氣嘶聲高喊著，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一直關注著城下大營的蒙信此刻聽到亂軍大營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高喊聲，面色一變，暗呼不好，原本以為經過第一次的潰敗，亂兵就算不軍心渙散，也不能很快再組織起有威脅的進攻。

    但是此刻聽到亂軍大營中鋪天蓋地的高呼聲，蒙衝知道接下來的戰鬥肯定不會輕鬆了。看來亂軍的首領還是很有才幹的，但是此等簡陋之軍有士氣又如何？能擋兵器之利乎？

    一聲「梆」響。

    亂軍大營營門大開，密密麻麻的亂民蜂湧而出，而且這次明顯比上次的速度要快，也不再是密密麻麻的擠在一起，分散開來的亂民抬著簡陋云梯吶喊著再次朝陳縣撲來。

    很快亂民再次到了距城牆五百步遠的地方。「嗚嗚」的號角聲也再次在城牆上響起。

    聽到號角聲的亂民，明顯變聰明了，馬上散的更開，城牆之上密如急雨的木梆聲隨即響起，這是秦軍的大型連射弩機再次發威了。

    尖利的大箭呼嘯聲雖然讓所有亂民心驚膽顫，但是攻是死，不攻也是死，而攻若勝，金銀珠寶封侯拜相，所以雖然害怕，但是所有人還是閉著眼睛一邊祈禱著不要射到自己，一邊拚命的朝前衝去。

    大箭同樣帶起無數的血雨，但是顯然因為亂民的分散，這次的攻擊僅僅只是射殺了幾百人而已，效果大減。而亂民見此情景，對陳余的話更信了幾分，士氣更盛，一時之間喊殺之聲響徹天空。

    城牆上的秦軍士卒看到弩機效果大減不禁微微失望，但是仍然嚴陣以待。

    大型連射弩機的重新上箭需要時間，而亂民衝殺速度很快就離城牆不足百步遠了。

    城牆之上突然戰鼓雷鳴，隨即「嘣」一陣機括聲響，緊接著「嗡」一片黑色的箭雨從高空中帶著呼嘯直撲而下，是秦軍的小型弩弓了。

    「啊」…「啊」

    城牆之下頓時慘叫聲不絕於耳，成片的衝殺而來的亂民中箭倒地，卻又一時之間無法死去，躺在戰場上拚命的慘叫著，亂民衝殺的勢頭又是一滯。

    秦軍的小型弩弓上弦很快，緊接著又是「嘣」一聲後「嗡」一聲響，又是一股箭雨鋪天蓋地而下。在第一陣箭雨下已經略有慌神的亂兵更是凌亂，已經有人掉頭朝後跑了。

    「咚咚」「咚咚」「咚咚」三陣短而急促的鼓聲從亂兵大營中傳出。

    原本已經有所潰散想要後退的亂民聽到這急促的三聲鼓響，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再次有人呼喊著帶頭衝了上來，有人帶頭，那麼剩下原本想要後退的人同樣喊殺著再次鼓起勇氣直奔城牆而來。

    這是亂民出營之時陳余定下的命令，三聲鼓響，死戰不退。除非鳴金，但有後退者，殺無赦，而且家屬充軍。所以亂民聽到鼓響才會再次不要命的衝殺上來。

    此時亂兵已經臨近城牆，大型弩機已經無法射擊，牆上的秦軍兵卒就用弩弓和大弓拚命的射殺著蜂擁而來的亂民，偶爾有幾具云梯貼上城牆之上，還不等亂民往上爬也馬上被牆上的秦軍直接掀翻了。

    一個多時辰，亂民始終無法沖上城頭，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的亂民在牆上秦軍的弓弩下倒地斃命，但是因為陳余一直沒有鳴金收兵，所有的亂民只能不停的衝殺，抱著僥倖想沖上城頭。

    眼見最後一架云梯也被秦軍掀翻倒地粉碎，陳余終於讓人鳴金了。聽到鳴金聲亂民潮水般退去，牆上的秦軍士兵也無力的癱軟在地。

    從離城牆五百步起，一直到城牆之下，成了屍山血海，箭只遍地，佈滿了無數亂民的屍體和沒死透仍在慘呼的傷兵，鮮血染紅了城牆下近五百步每一寸的土地。

    濃郁的讓人做嘔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

    亂民始終沒有登上過城牆，武器都不全的亂民更不用提能給牆上秦軍造成殺傷的遠程武器了。但是亂民不顧生死的衝殺卻讓所有秦軍臉色都有點蒼白。

    這完全是一場屠殺！

大頭寶珠

第三十六章 魏國復立

    亂民退入大營，剛剛衝殺耗光了這些沒有經過訓練之人所有的力氣，紛紛無力的躺倒在地。

    陳余站在高台之上看著橫七豎八躺倒一地的亂民，低聲吩咐讓親軍帶人下去準備酒食和救治傷員後，對著一干將領道：「諸位將軍，此等全軍盡出之法想必不能持久，余欲將全軍分成兩部，一部攻而另一部既可休息又能趕製攻城器械。這樣必可使守城之秦軍疲憊不堪，待大哥大兵發動之時，陳縣必可一氣而下。」

    「將軍大才！」其餘將領紛紛點頭讚道。

    活著退回大營的亂民此時還余將近八萬人，很快就被陳余分成兩部，每部四萬人。

    陳余站在高台之上，再次讓親軍抬出幾十箱金銀珠寶等事物，對著打開的箱子道：「爾等盡可取之。」

    此時所有的亂民已經被兩次的屠殺弄的精神委靡，一個個神情木然。聽到陳余的話眼中都露出複雜之色，有手拿沒命花啊。這時所有人都已經知道陳余這是要用自己等人的命去填這陳縣。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突然衝出人群，大聲叫道：「大人，率我等去取他城吧，此陳縣我等所有人把命都填入其中，也難以取之啊。求大人放過我等。」

    中年人說完跪倒在地叩頭不止，大聲的哀求著。

    原本木然看著陳余的數萬亂民此時聽到中年人的話眼中慢慢出現了色彩，是啊，我等可以去取他城。頓時有幾十人跟著跪倒在地哭著求陳余放棄攻打陳縣。

    陳余被這突然出現的狀況有點蒙了，看到本就士氣衰落的亂民因為中年人的話已經兵心浮動，頓時大怒，指著跪在地上的中年人喝到：「此等擾亂軍心之人。斬！」

    聽到陳余的話，兩個親軍如狼似虎的朝著中年人撲去，不待他掙扎已經是乾脆利落的砍掉了頭顱，殷紅滾燙髮鮮血噴出丈遠。

    中年人被斬頓時嚇住了已經有些騷動的亂民，陳余指著跟隨中年人跪下哭求的數十人道：「把這些人也給我拿下，每人杖八十。」

    原本他是想把這些人也全都宰掉的，但是他怕真的引起亂民的反彈，如果亂民兵變自己這點親軍可不是秦軍，眨眼就會被這些亂民撕的渣都不剩。

    數十個跟隨中年人跪地哀求的亂民被親軍很快押到一邊，不由分說摁倒在地「劈裡啪啦」打了起來

    陳余大聲道：「爾等可是怪本將手段狠厲？然爾等可知我軍糧草只夠今日之食？若陳縣今日不下，我等不用轉攻他城，也將斷糧而死。此等若亂軍心之徒該殺否？」

    聽到陳余的話，原本因為陳余的毒辣手段而有所騷動的亂民逐漸平靜下來。所有亂民神色變幻，若事實真是如此，那麼只有攻下陳縣一途才是生路了。

    陳余看下方安靜心中大定，趁熱打鐵道：「爾等可知余兄長麾下數萬精兵何在？余可告知爾等，今日陳縣必下。爾等若能在兄長之前取陳縣，人人官加三級，城中財貨美女任爾等取之。封侯拜相豈遠乎？」

    原本已有意動的亂民，聽到陳余的話一個個心中頓時更加熱切，是啊，我等還有幾萬帶甲之精兵隱藏在暗處。看來兩位將軍肯定有所謀劃。

    數萬不知道何在的帶甲精兵和封侯拜相的誘惑再次矇住了所有亂民的雙眼。陳余此舉恰好有項羽破釜沉舟一樣的效果，只是他比項羽多了一手奇兵。

    站在高台上的陳余感受到台下亂民熾熱的眼神和逐漸高昂的士氣，大聲喝道：「上酒肉，犒勞勇士們。」

    隨著陳余一聲令下，大批的親兵推著香氣四溢的肉和酒出現在亂民中，大塊的肉和大碗的酒分發到每個亂民手中。

    陳余也在高台上端起一碗酒道：「必下陳縣！幹！」

    「必下陳縣！」

    大營中的怒吼讓天地為之色變。

    等所有人酒足飯飽之後，陳余很快再次讓亂民發起了衝鋒，只不過這次只出動了四萬餘人，剩餘的四萬人全部邊休息邊砍伐樹木，製作攻城和盾牌之類的器械。

    亂民在猛衝一陣之後，陳余很快就鳴金收兵了，留下一地的屍體。但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再次有四萬養精蓄銳士氣高昂的亂民發起了衝鋒。

    就這樣，亂民從正午開始直到太陽落山，除了前兩次衝鋒間隔的時間長一點外，後面基本上隔一炷香的時間就會有幾萬亂民蜂擁而至攻打陳縣。

    一個下午盡然足足發起了上十次的攻城，雖然直到太陽落山也沒有一次能登上城牆，守城的兩萬餘秦軍兵卒也已經大部都調到這面城牆上輪換了幾個來回，但是縱使如此，到最後一次亂民退兵，所有的秦軍兵卒也都一個個精疲力盡的軟倒在地。

    尤其是使用弓弩的士兵，更是許多人手指都已經鮮血淋淋。短時間內再也拉不得弓用不得弩。

    而亂民，分成兩部分之後，終於有了足夠的時間來製作簡單的盾牌等防具，加上秦軍士卒臂力下降，到最後傷亡的反而越來越少。

    但即使如此，十餘萬的亂民在經過一個下午的攻城之戰後，已經銳減至不足四萬餘人。

    城牆下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被厚厚的屍體鋪滿，流出的鮮血甚至將堅實的土地衝出了溝壑，刺鼻的血腥瀰漫，一副人間地獄的慘景。

    一個下午的守城，秦軍士兵除了幾個因為手指受傷的士兵外，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連續的戰鬥而疲乏，除此之外再沒任何傷亡。

    幾個時辰不間斷的屠殺，讓許見慣了血腥的秦軍兵卒也是到了吃飯就嘔的地步。

    天黑了，蒙信剛因亂民退兵而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下午亂兵不計生死的拚命攻擊傷亡慘重，如果晚上沒有變化的話，那麼明天亂兵就只有敗退一途了。

    想到這裡，蒙信暗中叮囑手下幾個親信注意亂民的動靜隨時來報，但是看看周圍隨處可見的癱軟在地的秦軍，讓蒙信心中的擔憂更甚。

    蒙信剛剛轉身走出沒幾步，就聽到城牆下一陣喊殺聲，這才多久？半柱香都不到，亂軍盡然毫無徵兆的就又發起了進攻。

    癱軟在地的秦軍士兵雖然疲憊不堪，但是聽到亂民的喊殺聲，還是很快的就爬了起來，各就各位，投入戰鬥。火把照耀下，城下密密麻麻的亂民再次悍不畏死的衝殺上來，不時的有云梯搭上城牆又被推倒。

    一整個下午都沒有能夠好好休息的秦軍兵卒疲態盡顯，加上天黑，堅持了一會後，盡然有好幾個云梯上都有亂民爬了上來，跟城牆上的秦軍兵卒廝殺在一起。

    這是第一次有亂民能沖上城頭，陳余在城下看得心情激盪，抽出腰中的長劍，大喊道：「陳縣下了！陳縣下了！」說罷順著一個沒有被推倒的云梯身先士卒的朝城牆爬去。

    聽到陳余的呼喊，再看到身為主將的陳余盡然身先士卒的衝殺在前，頓時，已經被一個下午的廝殺變的麻木和機械的亂民，軍心大振，同時嘶喊著「陳縣下了」，榨乾身上最後的力氣拚命的朝那幾處已經沖上亂民的缺口湧去。

    蒙信看到這一幕，雙目欲裂，高聲叫道：「跟我殺！」帶著親軍朝亂民湧上來的缺口衝殺過去。

    就在這時，南面的城牆下突然湧現大量的火把，無數披堅執銳的兵卒在張耳的帶領下直奔南城牆而來，南城牆上只剩下了少量的疲憊秦軍，來不及反應，很快就被士氣高昂體力旺盛的張耳兵卒登上了城牆，片刻間南城牆上已然儘是張耳手下的那兩萬餘精兵。

    這些生力軍清除乾淨留守的秦軍，很快兵分兩路順著城牆朝西城牆和東城牆衝殺而來。

    廝殺了一天沒有休息的秦軍士兵此時已經再也無法阻擋這些裝備完整手持利刃的生力軍，一觸即潰。

    正在帶兵衝殺東牆亂民的蒙信，看到南城牆和西城牆火光衝天，眼前一黑，知道陳縣是守不住了。身邊的親軍觸擁著蒙信勸道：「將軍，我們衝殺出城吧。」

    「爾等快快趁亂出城飛報咸陽。信守土有責，陳縣既失，信怎可偷生？」蒙信一劍砍翻一個衝殺到跟前的亂民大聲道。

    「將軍……」

    「快走！」

    蒙信轉身大喝道。

    陳余此時已經沖上了城牆，聽到不遠處蒙信的吼聲，再看蒙信明顯是將軍的裝束，心中大喜，悄悄取過一張弓，搭箭就朝蒙信射去。

    箭只入體，蒙信發出一聲慘哼，扭頭就看到了執弓的陳余，鼓起力氣帶著身邊僅餘的兩三個親兵拚命的朝陳余衝殺過來，剛剛走幾步就被蜂湧而至的亂民亂刀砍死。

    是夜，陳縣失！

    第二天，張耳在陳縣宣佈魏國復國，張耳自立為魏王，以陳縣為國都，轄蘄縣、譙縣、柘縣、苦縣四縣之地。封陳余為丞相兼上柱國食萬戶，大賞有功之臣。

    魏國復辟的消息很快傳遍天下，群雄蜂湧來投，更多的梟雄紛紛起兵反秦，大秦天下頓時風起雲湧。

大頭寶珠

第三十七章 又見妖精

    「陛下，我在這裡。呵呵。」

    「嘻嘻。陛下快來抓我啊。」

    ……

    胡亥蒙著眼睛正在心裡想著抓住這群要人命的小丫頭之後該怎麼收拾他們時，突然感覺到自己鼻子麻癢難耐。

    「阿嚏！」

    一個大大的噴嚏，將正跟穿著薄紗的美女們玩躲貓貓遊戲的胡亥從美夢中逐漸拉回到現實。

    迷迷糊糊中還沒有睜開眼睛的胡亥就聽到一聲「嘻嘻」的輕柔笑聲，聲音飄忽不定，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似曾相識。

    還在迷糊中的胡亥心中大恨，誰敢擾了勞資的美夢，眼看哥就要抓到一個美眉了，那可是身穿薄紗的美眉，哥什麼時候才能有機會再碰到啊。

    心中恨極的胡亥剛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近在咫尺黑白分明的似水眸子，好熟悉的眼睛。

    「嘻嘻，你們看陛下醒了。」

    嬌憨帶著甜膩的聲音頓時讓胡亥想起來眼前說話的女子是誰了。這不是昨天才見過的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妖精嗎？

    「參見陛下！」

    胡亥還沒回過神來耳旁又傳來兩個異常熟悉的聲音，是綠珠和翠娘！胡亥驚喜的尋著聲音看去，果然綠珠和翠娘正俏生生的拜伏在床尾。

    「快起來，快起來。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回來的？」胡亥翻身坐起來高興的問道。

    翠娘和綠珠眼中洋溢著激動和欣喜，聽到胡亥的問話，綠珠搶著答道：「陛下，我和翠娘姐姐在申時就到咸陽了。」翠娘不說話只是溫柔的看著胡亥。

    「現在幾點了？」胡亥問道。

    「幾點？」綠珠迷糊了，「陛下幾點是什麼？」旁邊的翠娘同樣眼帶疑惑的看著胡亥。

    額，說順口了，胡亥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無奈的道：「幾點就是什麼時辰了。」

    「哦，回稟陛下……」

    「陛下，現在都亥時了。」

    一個嬌膩的聲音打斷了綠珠的話，緊接著一股香風襲來。胡亥只覺得自己的自己的左臂陷入了兩團異常滑膩柔軟物體的包裹之中。

    扭頭看去，那個妖精坐在龍床上整個身子緊緊貼在胡亥身上，此時包裹胡亥左臂的正是那經胡亥手測有E罩杯的兩團宏偉物體。

    此時那不知名的妖精正皺著小巧的鼻子用一雙似水的眼眸幽怨的看著胡亥，顯然對胡亥只顧得上跟翠娘綠珠說話而忽視了自己這個正主很是不滿。

    看著妖精幽怨的眼光胡亥凌亂了，他想說話，可是他不知道這妖精叫什麼，這叫他怎麼開口。

    這時就聽到旁邊的綠珠輕聲嘀咕道：「狐狸精。」聲音雖輕，但是所有人都聽的很清楚。

    翠娘聽到綠珠的嘀咕，面色一變連忙跪伏在地道：「麗妃娘娘恕罪。」說著偷偷的用手在後面扯綠珠的裙襬，示意她也趕緊跪下請罪。

    綠珠原本對麗妃打斷自己的話就很不忿，此時對麗妃撒嬌耍媚勾引胡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所以才憤憤罵道，但是罵過之後她就後悔了，因為她也知道自己所罵之人的身份。

    此時在翠娘的示意下，綠珠終於還是不情不願的跪了下來，只是對翠娘不斷示意她請罪的眼神視而不見，緊繃著俏臉噘著小嘴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這個時候胡亥才知道原來這妖精是麗妃，雖然仍然不知道名字，但好歹有個稱呼不是。

    看到翠娘和綠珠跪下請罪，胡亥原本是想立即讓她們起身的，但是轉念一想，章邯現在是郎中令，這麗妃妖精能在自己睡覺的時候進到自己的寢宮來，肯定是之前深受胡亥寵愛的妃子。

    至於翠娘和綠珠怎麼能進來，這個不用想胡亥也知道，因為東巡路上就一直是她們兩個負責照顧胡亥的起居，東巡的將領都知道胡亥寵愛這兩個侍女，章邯肯定不會做惡人攔著他們。

    那麼既然這麗妃妖精是胡亥寵信的妃子，那麼會不會胡亥之前荒廢朝政就是跟她有關呢？自己做為一個閱過無數天然或者人造美眉的現代人，對她都很驚豔，那麼胡亥更不可能擺脫的了這麗妃的牡丹裙了。

    因為美麗讓胡亥神魂顛倒不理朝政那是胡亥自己定力不足，不能怪到一個女人身上，但是如果美麗而又心腸狠毒，那胡亥之過很可能就要歸一半責任給她了。

    現在正好是個機會可以看看這麗妃是不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如果是，那不好意思，哥只能辣手摧花把你送入冷宮了。

    所以胡亥決定看看這麗妃如何處置翠娘和綠珠兩人。可是顯然胡亥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陛下，你睡覺時肯定又夢到了美人吧？看看口水都流了一玉枕。」麗妃絲毫不管罵了自己跪在地上的綠珠和翠娘，趴在胡亥耳邊輕聲揶揄道。

    濕熱的氣息噴到胡亥的耳邊，讓胡亥身子陡然一僵，只感覺全身如同一股電流劃過，麻酥酥的直衝腳底。

    聽到麗妃這妖精揶揄的話胡亥也禁不住老臉一紅，暗道怪不得剛剛起來覺得臉上濕濕的，難道真流口水了？那不是讓她們全都看到自己的醜態了？

    麗妃妖精不知道胡亥在想什麼，但是感覺到胡亥身體的僵硬，慢慢的直起緊貼在胡亥身上的身體嗔怨道：「陛下怎得對臣妾如此疏遠？難道臣妾哪惹陛下生氣了嗎?」

    說話間，悵然欲泣，神情幽怨無比。

    左臂突然離開了那兩團宏偉的包裹，讓胡亥悵然若失。看著這妖精面色蒼白雙目含淚的樣子，胡亥心中不忍，不禁安慰道:「愛妃想多了，愛妃沒惹朕生氣，朕只是這兩天太過勞累所致。」

    「嘻嘻，我就知道，陛下怎麼會不要麗兒了呢。」

    胡亥話剛說完這妖精臉上立馬又陰轉晴，笑顏如花，拍著小手高興的道，隨著話語溫軟的身體頓時又緊緊的貼在了胡亥的身上，讓胡亥痛並快樂著。此時的她哪還有半點剛剛心傷欲泣的可憐模樣。

    用妖精來形容絲毫不為過呀，胡亥無奈的暗嘆道。

    「愛妃準備如何處置綠珠和翠娘？」胡亥收斂心中的遐思，故作不經意的問道。

    原本跪伏在地的翠娘和綠珠聽到胡亥淡然的話，同時俏臉煞白。

    她們沒有想到一直對自己兩人寵愛有加的皇帝陛下盡然沒有絲毫為自己兩人求情的意思，反而問麗妃想怎麼處置她們。

    而麗妃一直以來都是皇帝最為寵愛的妃子，這不的不讓她們兩心如死灰。

    看到兩女面若死灰的樣子，胡亥心中一痛，隨即輕輕的閉上眼睛在心中暗道委屈你們倆了。

    「嘻嘻，狐狸精挺好啊。臣妾就要做個專門勾引陛下的狐狸精。」

    麗妃趴在胡亥肩上，調皮的勾住胡亥的一縷頭髮嬌憨的笑道，完全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樣。

    聽到這妖精的話胡亥不知道為何，心中竟然情不自禁的鬆了一口氣。胡亥搖了搖頭，睜開眼睛笑道：「綠珠，還不快謝過麗妃。」

    她原來只是小孩脾性！

    翠娘和綠珠聽到胡亥溫潤的聲音，抬頭見胡亥正調皮的對兩女眨眨眼，頓時明白陛下不是不管自己兩人，心中大暖的兩人連忙道：「謝麗妃娘娘。」

    麗妃聽到兩女的話，毫不在意的的擺擺手，自顧自的把玩著胡亥的一縷頭髮，玩的不亦樂乎。

    胡亥見她玩性正濃，無奈的抬手示意兩女起身。

    「陛下，我們去阿房宮賞月吧，那賞月最美呢。」

    麗妃鬆開胡亥的一縷頭髮，突然道。

    「這……」

    胡亥猶豫道，阿房宮啊，可惜被項羽那個莽夫給一把火燒了，後世只能通過唐代詩人杜牧的那首《阿房宮賦》能想像阿房宮的勝景，可是就是如此也夠人心神搖曳了。

    他很想去看看，但是他不知道李斯等人是否這個時候有事稟告給自己，就在這時翠娘低聲道：「陛下，蒙恬和蒙毅兩位大人一直在宮外等候陛下召見。」

    「啊？他們回來了？」胡亥驚訝道。

    「奴婢聽章大人說，兩位大人未時就已經在宮外等候陛下召見了。」

    「快快宣他們進來。」胡亥急忙道。

    「陛下。」麗妃這妖精聽到胡亥的話搖著胡亥的手臂不依道。

    雖然胡亥也很想去看看阿房宮的勝景，更何況還有美女相伴。但是相對於攜美夜遊阿房宮賞月，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蒙恬和蒙毅兩人可是自己計劃中很重要的人物。

    想到這裡胡亥拍拍麗妃的手道：「愛妃，先回宮歇息吧，改日朕再陪愛妃好好暢遊阿房宮。」

    「陛下……」

    「綠珠送麗妃回宮休息。朕說到做到，快回去吧。」

    胡亥起身下床堅決的道。翠娘見狀連忙過來幫胡亥更衣，在東巡的路上胡亥已經習慣了兩女幫自己穿這繁瑣的衣物，所以此時到也沒有尷尬。

    見胡亥口氣堅決，麗妃幽怨的看著胡亥道：「那臣妾回宮等候陛下，陛下可一定要來哦。」

    「好好好，朕一定去。」胡亥連忙滿口答應。

大頭寶珠

第三十八章 初見蒙恬蒙毅

    「陛下今晚真的去麗妃娘娘宮中歇息嗎？」

    聽到胡亥滿口答應麗妃，正在給胡亥更衣的翠娘手微微一頓道。

    「什麼?」

    正在滿腦子想著該把蒙恬和蒙毅兄弟放到什麼地方才能產生最大效果的胡亥，聽到胸前正在給自己系袍子的翠娘說話，有點迷茫的問道。

    翠娘見胡亥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以為胡亥是在想剛剛離開的麗妃，垂下的眼中神情一黯，幽幽的問道：「陛下，麗妃娘娘美嗎?」

    「美啊。那完全就是個妖精。」

    胡亥伸著雙臂聽到翠娘的話順口答道，心中卻想著該讓蒙恬繼續去九原防禦匈奴還是讓他帶兵去防禦南陽至琅邪一線。

    「怪不得陛下魂不守舍。」

    胡亥這時就算再神經大條也聽出來這話中濃濃的酸味了，胡亥忍不住伸手拍了拍翠娘的小腦袋，笑著道：「你想哪去了？麗妃雖美可還沒到讓朕神魂顛倒的地步。朕剛剛是在想怎麼安排蒙恬和蒙毅兩人。」

    翠娘聽到自己想錯了，大窘，垂著腦袋道：「陛下…」

    「你和綠珠是朕來到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剛剛朕問麗妃怎麼處置你們，翠娘心中是否有怨？」

    「奴婢不敢！」翠娘聽到胡亥的話慌忙跪伏在地道。

    「朕這樣說就是想看看麗妃是不是個心腸歹毒的女人。如果她真要處置你倆人，朕會立刻將她打入冷宮。翠娘和綠珠不要誤會朕了才好。」

    胡亥扶起翠娘揶揄道。

    「陛下……」

    翠娘聽到胡亥的解釋，秀麗的雙眼噙著淚花看著胡亥，心中湧起無盡的感動和幸福。

    「啟稟陛下，蒙恬，蒙毅帶到。」

    就在這時，一道粗豪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是章邯帶著蒙恬蒙毅兩兄弟到了。

    翠娘聽到章邯的聲音「呀」的一聲驚叫，慌忙用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手忙腳亂的為胡亥更衣。

    胡亥看著翠娘如同受驚的兔子般，不自覺的親暱的用手指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別慌，別慌。」

    翠娘被胡亥突然襲來的親暱弄的心如鹿撞，再聽到他調侃的話頓時更家手忙腳亂，腰間的玉帶怎麼扣都扣不上。

    胡亥見狀只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邊扣玉帶邊道：「翠娘，朕現在這寢宮是哪處？」

    「陛下，今日是在咸陽宮歇息的。」

    「哦，那咸陽宮可有書房？」

    翠娘聽到胡亥的話驚訝的看著胡亥道：「陛下，咸陽宮有陛下書房和議事之所的。」顯然翠娘對胡亥連自己住的宮殿都弄不清白很是費解。

    胡亥尷尬的笑了笑道：「那你去讓章邯帶蒙恬兩人去書房吧。朕自己更衣，然後你帶朕去書房。」心中卻想著後面一定要摸清楚地形啊。

    翠娘聽到胡亥的話對胡亥微微一禮，就去傳旨了。

    咸陽宮始建於秦孝公時期，當時的咸陽宮只有三座宮殿，隨秦國的咸陽新都一同建造。

    秦孝公後的諸多秦國國君陸續對咸陽宮加以修繕和築造，直至始皇帝滅六國統一天下，整個咸陽宮已經變成了有著大大小小二十多座宮殿的宮殿群了。

    但是在整個咸陽宮宮殿群中，最重要的還是前宮的三座宮殿，分別是中央的正殿與東西兩座偏殿。

    正殿靠前突出，且建在六丈多高的一個小山坡上，是秦國的最高殿堂，除了大型朝會與接見外國特使，輕易不在這裡處置日常政務。

    兩座偏殿，則坐落在中央正殿靠後的平地上。除了殿前廣場是白玉鋪地外，三面都是綠色：西面是竹林，北面是大片青松，東面草地。

    西偏殿是國君書房與寢宮所在，除了召見親信重臣，這裡很少有禮儀性會見。

    東偏殿比西偏殿大出許多，九開間五進，是國君日常料理國務的主要場所，重門疊戶，劃分了諸多區域。除了最後一進另有門戶，是長史與所屬文吏起草、謄刻詔書與處置公文的機密官署外，其餘四進通連，分為東中西三個區域：中間區域是議政堂，東西兩邊是帝國各個高級官吏辦公的地方。

    先前胡亥剛剛回到咸陽，那個呆了一天絞盡腦汁想對策的宮殿，正是東殿的議政堂。

    咸陽宮包括老咸陽城都是秦孝公時期由墨家工匠擔任工師設計督造的，古代的工師也就相當於後世的設計師了。

    秦人崇尚儉約，所以咸陽宮雖然也不失宏大，但相對於秦孝公時期別國王室宮殿的飛簷重疊、氣勢宏大、富麗華貴，卻又簡約了許多。

    咸陽宮**的二十餘座宮殿就要奢華的多，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空置的。。

    胡亥此刻就住在西偏殿的寢宮中，離書房並不遠。所以在胡亥跟著翠娘第一次來到西偏殿自己的書房的時候，蒙恬和蒙毅、章邯三人也是剛剛進入書房不久。

    翠娘並沒有跟胡亥一起進書房，而是侯在門外。

    聽到胡亥的腳步聲，原本靜候在書房的蒙恬等三人就紛紛上前跪伏在地道：「罪臣（下臣）蒙恬（蒙毅、章邯）拜見陛下。」

    胡亥連忙緊走幾步，親熱的一一扶起三人道：「三為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快快平身。」

    扶起三人後，胡亥突然躬身彎腰對蒙恬和蒙毅兩兄弟深施一禮，鄭重道：「亥年幼無知，聽信趙高此賊讒言，貪圖享樂，罔顧民生，更是險些自毀長城，冤殺兩位愛卿。

    二位愛卿為大秦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父皇更是視兩位愛卿如手足，如今幸得兩位愛卿平安而歸，若非如此，亥將來有何等臉面去見父皇在天之靈。亥給兩位叔父賠罪了。」

    胡亥此舉一下把剛剛站起身的蒙恬三人給驚的目瞪口呆。

    這一出賠罪，其實是胡亥早就想好了的。

    蒙恬和蒙毅兩人跟自己的大哥扶蘇交情深厚，是扶蘇繼承皇位的堅定支持者。而自己這個突然殺出的黑馬，在趙高和李斯的配合下奪了皇位，更是矯詔逼得扶蘇自殺身死。

    這中間有沒有貓膩想必很多人都在懷疑，更不要說一直跟始皇帝交情深厚的蒙恬和蒙毅兩人。自己殺了扶蘇不算，還把他們兄弟兩人羈押起來，誰都看出來這是自己想要這兩人的命了。

    歷史上蒙恬和蒙毅包括整個蒙氏家族始終都沒有背叛大秦，但是在蒙恬和蒙毅兩人的死訊傳開後，整個大秦軍隊中無數的蒙氏一族的高中低將領全都在短短的一夜中離營而出，再未回來。然後整個蒙氏一族也是夜間消失在咸陽，舉族南下百越之地。

    而大秦南下征伐百越的五十萬大軍中，很多領兵將領同樣都是蒙氏一族的族人。在大秦最危難的時候，趙佗始終沒有派兵前來救援平叛，不能不說這中間沒有蒙氏一族的原因。

    如今自己突然把趙高殺了，然後說是趙高要殺你們，不是我要殺你們，我是被趙高矇蔽的。這話說給三歲小孩聽還行，但是蒙恬和蒙毅是三歲小孩嗎？答案顯而易見。

    蒙氏一族在大秦帝國是何等舉足輕重，不說南方的那五十萬大軍中，就僅僅只是跟隨胡亥東巡的將領中就可見一斑。

    雖然說自己是皇帝，可以想殺就殺想放就放，但是誰能保證蒙恬和蒙毅兩人因為自己的饒命生出的是感激而非怨恨？

    如果是怨恨，那麼不用他們明著站出來反對自己，在如今大秦危機四伏，天下群雄並起反秦的情況下，只需要在關鍵時刻給自己來個落井下石就足夠自己死個幾百遍了。

    要知道扶蘇的兒子子嬰也不小了，聽說還很賢良！

    胡亥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疏忽和大意，讓原本放出來想要敵人命的老虎，結果變成要自己命的毒蛇。最後落個死亡葬身之地。

大頭寶珠

第三十九章 天下大勢

    蒙恬和蒙毅兩人呆滯了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看到正對自己兩人施禮的胡亥慌忙避開到一邊，緊接著「噗通」兩聲，蒙恬和蒙毅一人一邊跪伏在他兩側。

    「陛下，罪臣不敢！陛下快快請起！萬勿折殺罪臣兄弟二人！」

    說話的是蒙恬，聲音顫抖，顯然以蒙恬的沉穩也被胡亥這一下驚嚇的不輕。

    「兩位叔父難道真的不願原諒亥之錯嗎？兩位叔父請起，受亥之禮。」

    胡亥繼續彎著腰雙手作揖，一副蒙恬蒙毅兄弟兩人不接受自己行禮，不接受自己道歉就永遠不起身的模樣。胡亥這完全是不要臉耍賴的招數了。

    看的一邊的章邯眉頭直跳，皇帝如果耍潑玩無賴那誰還玩的過？

    顯然跪在地上的蒙恬和蒙毅兩人也被胡亥這不要臉賴皮的話給弄的一滯，兩人被胡亥給弄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

    「兩位叔父請起，受亥之禮！」

    胡亥再次堅決道。

    「陛下！罪臣兩人萬萬不敢！」

    蒙恬和蒙毅仍然堅持著，他們不敢受胡亥的這一禮。

    現在的胡亥正值用人之際，如此對待兩人，如果當大事已定的時候，說不定就是秋後算賬，今天自己兄弟兩人受這一禮，說不定日後就會成為兩人的催命符。

    章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道：「陛下，此舉…於禮不合，萬一今日之事被御史大夫馮劫大人知道，那兩位大人必會遭受彈劾，那時必將朝堂震動，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還請陛下……」

    其實是章邯故意說嚴重了，他早已經看出蒙氏兄弟之所以不願受胡亥一禮的原因，因為換了他自己他也不敢。這不是拜將或者拜相，而是賠罪。

    讓皇帝賠罪，雖然皇帝的確有錯，但是賠罪行禮又是另一說了。說到底，胡亥是君，而蒙氏兄弟再如何也只是個臣子。

    雖然先秦時期經常有君王為了表明自己的禮賢下士而對臣子行禮或者執鞭牽馬，但是那是春秋戰國時，如今的大秦一統天下，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不會允許有人挑釁。

    胡亥根本不瞭解實際情況，聽到章邯的話思索了一下直起身道：「兩位愛卿快快平身。既如此朕就暫且記下今日之禮，容日後再議。」

    蒙恬和蒙毅兄弟兩人聽到胡亥終於不再堅持拜自己兩人不禁都鬆了一口氣，連忙道：「謝陛下！」起身後同時感激的看了章邯一眼，章邯也對兩人報以微笑。

    胡亥招呼三人坐下，蒙恬坐在胡亥左手邊，蒙毅在蒙恬下首，章邯坐在胡亥的右手邊正對蒙恬。這個時候胡亥才真正有機會好好看看蒙恬和蒙毅這兩個傳說中的大佬。

    很顯然兩人在等待胡亥召見的時候都已經簡單的清洗過了。不過兩人此時仍然是待罪之身，所以都沒有穿任何官袍，都是穿著一身簡單的灰袍。

    蒙恬面色蒼白，眼眶浮腫，顯然在獄中沒少受苦，加上長途奔回咸陽，此時雖然經過清洗也仍然能看出臉上濃濃的疲憊之色。但是一雙虎目仍然炯炯有神。

    蒙恬額頭寬闊，八字濃眉，鼻樑挺拔，臉龐瘦削深陷下去，頜下無須，端坐在蒲團上腰背挺的筆直，雖然面帶疲憊但是仍然是顧盼生威。

    此時蒙恬瘦削的臉上已經佈滿了皺紋，一頭長發也都斑白，如果不是事先已經問過章邯蒙恬的年紀，胡亥怎麼都不會想到剛剛四十餘歲的蒙恬已經蒼老若斯。

    若不是為大秦國事操勞胡亥相信蒙恬絕對不會是如此模樣，這些人才是自己最寶貴的財富。

    蒙毅面相跟蒙恬很有幾分相似，但是相對於蒙恬來說保養的就要好很多了，一對細長的眉毛很有特色，面白無鬚，風度翩翩，身上帶著一股儒雅之氣。

    胡亥看著蒙恬和蒙毅的時候，蒙氏兄弟也同樣在打量著胡亥。

    蒙氏兄弟跟隨始皇帝多年情同手足，當然經常見到始皇帝最為寵愛的幼子。

    以前的胡亥同樣表現的精氣神十足，但是骨子裡的腐氣和眼中的混沌卻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除了始皇帝。

    而眼前的胡亥眼神清澈堅定，同樣瘦削的身體卻挺拔如松，舉手投足間平和中帶著大氣。

    回到咸陽後，蒙恬和蒙毅兩人已經聽說了胡亥的罪己三詔，也都知道了胡亥的變化是怎麼來的，更是在等胡亥召見的時候私下裡再次從章邯那裡得到了證實。

    難道始皇帝真的要立的是胡亥？兩人都情不自禁的想到。不然何來點醒一說?

    「兩位愛卿陡出牢籠就舟車勞頓不得安歇，朕心甚不安。但如今我大秦已危機四伏，朕心甚急，萬不得已朕只能委屈兩位愛卿了。」

    胡亥開門見山的說道。

    「為陛下分憂，罪臣萬死！」

    蒙恬和蒙毅同時施禮拜道。

    招呼兩人坐下，胡亥轉頭對章邯道：「章愛卿，昨夜之策略可曾對兩位愛卿講過？」

    「回稟陛下，臣已經將陛下之策完整的告知了兩位大人。」章邯起身道。

    「嗯，不知兩位愛卿以為如何。」

    蒙恬和蒙毅聽到胡亥的話先是一愣，因為始皇帝就是這風格，直奔主題。兩人對視一眼，蒙恬站起來道：「陛下，罪臣以為……」

    「諸位愛卿都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即可，今後亦是如此。而且兩位愛卿如今已是無罪之身，不必再稱什麼罪臣。」胡亥打斷蒙恬的話道。

    蒙恬聽到胡亥的話，深深的看了胡亥一眼，同樣是始皇帝的風格，不拘小節，隨即坐下。

    「陛下，下臣以為我大秦老秦人不會同意陛下之策。」

    蒙恬乾脆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顯然他也不是很同意胡亥的這個放棄眾多老秦人用鮮血打下的土地的策略。

    「愛卿以為此策如何。」

    「陛下之策下臣敬服不已，但臣不敢苟同。」

    「為何？」

    「六國遺族乃是土雞瓦狗爾，何須我大秦棄眾多先人之血而得來之土地？下臣願領精兵十萬，為陛下清河山，誅殺此等亂臣賊子。」

    蒙恬虎目精光四射豪氣衝天的說道。

    「好！」胡亥不禁為蒙恬的氣勢心折不已，情不自禁的高聲讚道。這才是大秦的軍神，目下的大秦也只有蒙恬有此等豪氣和底氣敢如此說。

    「陛下允了？」蒙恬驚喜道。

    胡亥看著戰意盎然一臉驚喜的蒙恬，最終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敢請陛下為下臣解惑。」

    蒙恬不甘的問道。

    胡亥計策中所放棄的土地都是無數老秦人用命拼出來的，雖然胡亥是皇帝，蒙恬在心中此時也默認了，但是如果胡亥不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他還是會反對。

    「翠娘，著人將朕掛在大殿中的那副地圖拿來。」

    胡亥沒有回答蒙恬的話，高聲吩咐道。

    不一會，綠珠帶著幾個宮女就將先前胡亥用的那副巨大的大秦地圖掛在了書房中。

    「諸位愛卿請看，我大秦幅員遼闊，由東之西，僅僅高句麗、東胡、匈奴、月氏、羌等大族蠻夷就有五六族之多，更不用說那些附庸此等大族的小族有多少。

    若依愛卿之想，舉兵平亂，先不說我大秦目下之兵夠否，若是愛卿南下平亂之時匈奴等蠻夷南下攻我大秦，那時我大秦該如何？」

    胡亥指著地圖對蒙恬道，然後不待蒙恬說話，又繼續道。

    「我們再來看看我大秦境內，泗水、碭郡、陳郡、九江等郡離我關中故地動輒千里之遙，不提我大軍何時才能到達此諸郡，縱然我大秦之軍朝發夕至，若亂民四處遊走搶掠，不同我軍交戰那時該當如何？

    追剿此等六國遺族，必將使我大秦百業俱廢生靈塗炭，況且六國遺族絕非一國起兵，目下必將是群雄並起反秦之勢，到時戰火遍地，我大秦最終縱然勝利，那我大秦之土還能存有幾許黎民？

    而今此等諸郡乃六國遺族故土，民心猶在；反觀我大秦，因亥之過，如今之大秦民不聊生，六國遺族只需登高一呼，則各郡之民必群起而響應，以今日之大秦能否抵擋這天下無數之民？

    愛卿，我關中故土如今太平否？在亥之嚴刑峻法、苛政暴役下，是否會如這六國故地之民般群起響應六國遺族之亂？愛卿可能保證？

    我大秦獨尊法家，致諸子百家人心相悖，然百家傳承數百年，愛卿安知百家在六國遺族並起之時會不會相助？那時我大秦真是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