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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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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華夏九洲】我是秦二世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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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3 08:37: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虎賁(三)

    章邯和王乾兩人一走,大帳中就剩下胡亥一個人。

    “龍八龍九!”胡亥坐了一會叫道。

    “奴婢在~!”

    “你們派個人去灞宮將贏一叫來,朕有事吩咐。另外去找王乾給朕拿塊白布來。”

    “奴婢遵旨!”

    不一會拿著白布的龍八和章邯一起回來了。

    章邯恭謹的將胡亥是印鑒交給胡亥,看著銅案上的白布問道:“陛下今晚不回咸陽嗎?這白布是作何之用?”

    胡亥接過印鑒道:“今晚不回。至於這白布作何之用等等章愛卿就知道了。”

    銅案上有毛筆,傳說這毛筆是蒙恬發明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塊巴掌大小的普通石板,上面有塊指長的長條形小石,石板旁邊是一個小盒子。

    胡亥拿起毛筆,卻沒有找到硯臺和墨,章邯看胡亥拿起毛筆四處尋找的樣子,連忙道:“下臣來為陛下研墨!”說著打開石板旁邊的小盒子,從裏面拿出一個漆黑的指頭大小的黑色圓珠。

    隨後章邯將黑色圓珠放在石板上,倒上水,用長條形小石開始研磨起來。

    先秦時期的毛筆和硯臺都很簡陋,硯臺很是普通,也沒有任何裝飾和雕刻,硯臺到後世才發展的多種多樣,有四足有精美雕刻。這個時候的墨是用墨丸和水研磨而成。

    有了章邯研墨,胡亥將毛筆潤潤,就在白布上開始畫起來。不到十幾息就放下了毛筆。

    從章邯磨墨的角度看去,胡亥就是隨便用毛筆在白布上畫了幾筆,然後就停手了。

    胡亥拿起白布瞅瞅,然後問道:“這大營中可有工匠?”

    “回陛下,我大秦工師皆在咸陽尚坊之中,此刻軍中工匠只能修理一些簡單的攻城器械。並不能打造複雜的工具。”

    “那章愛卿看看,這個東西這軍中工匠是否可以鑄出。”胡亥說著將白布遞給章邯。

    章邯接過白布,白布上是一個簡單的喇叭裝的東西,橢圓形,上窄下寬,最下部是個大大的口子,上面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孔洞。

    這就是胡亥發明的簡易的擴音器了。

    “回陛下,此物很是簡易,軍中工匠當能鑄造,只是此物造多大方可?”章邯看了一會問道。

    聽到軍中工匠能做,胡亥就放心了。

    “一人高即可,頂部拳頭般大小即可,底部開口越大越好。”這樣擴音效果才好。

    “下臣明白,下臣這就去辦。”

    “嗯,鑄造好了拿來給朕看看。好了,你去吧,看看王乾詔令發出去沒有,若是發出去了就把他叫過來。”

    “下臣遵旨!”

    ……

    不一會,王乾就來了。

    胡亥抬手止住王乾的行禮道:“王愛卿,去將軍中百將以上將領全部叫來此地。”

    聽到胡亥的命令王乾有點暈,呆呆的問道:“陛下,百將以上將領嗎?”

    “嗯,是的。百將以上將領!怎麼了?”胡亥肯定的答道。

    “回陛下,二十萬禁軍兵卒中,如今有百將兩千人,五百主四百人,二五百主兩百人,軍侯四十人,校尉八人,另有將軍幾人。末將恐陛下這大帳無法容如此之多將領!”王乾期期艾艾的回答道。

    “哦!”胡亥一拍額頭道:“是朕考慮不周,是朕考慮不周。那這大營中可有安靜點的演武場?嗯,不需要太大,能容下千人即可!”

    “回陛下,大營中有此等演武之地!”王乾想了想答道。

    “那好,你即刻帶朕前往,然後傳令讓所有五百主以上將領全部到演武場見朕!”

    “喏!”

    本來大營中聚集眾將一般都是直接擂鼓聚將,但是胡亥的要求有點高,王乾出去立刻讓親兵前去傳令召集各級將領,自己帶著胡亥朝演武場走去。

    說是演武場,其實就是一個能容納千人的巨大帳篷。寬大的帳篷內足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除了最上首有個案幾和蒲團之外再空無一物,胡亥很是滿意。

    不一會,所有將領就陸陸續續的趕了過來,雖然如今已經是晚上,但是皇帝深夜駕臨灞上大營相召,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誰敢讓皇帝久等?

    胡亥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王乾站在案幾前記數,所有人進帳之後先恭恭敬敬對胡亥一禮,然後在王乾的示意下自覺的按職務高低排列整齊。

    心中想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胡亥睜開眼睛站起身。

    帳中的諸將看到胡亥站起來,連忙齊身單膝跪地道:“恭迎陛下!”

    “都起來吧。”胡亥虛抬雙手道。

    “謝陛下!”

    等眾人全都起身,胡亥問道:“王乾。軍中諸將可都在此?”

    “回陛下,禁軍五百主以上各級將領六百五十六人全都已到。”

    “嗯,好。今日朕深夜召諸位愛卿前來,有兩件事。第一件,朕明日將下詔賜禁軍『虎賁』之名,此『虎賁軍』將是我大秦歷代皇帝之親軍,為大秦第一軍,僅遵皇帝之令!”

    帳中諸將聽到胡亥的話俱是一愣,然後盡皆大喜,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願為陛下赴死!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六百多人的齊聲跪伏在地道。

    “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虎賁』朕是賜給爾等了,但是並不意味著爾等就是『虎賁軍』之人。這容後再說,現在朕再說這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就是這即將編練成軍的四十萬刑徒和奴生子。朕今日召諸位愛卿前來就是將編練之法傳於爾等,爾等需以此法訓練刑徒軍,以及二十萬禁軍兵卒。

    朕告訴爾等,半年後朕將在四十萬刑徒軍和二十萬禁軍中挑選,只有最為精銳的大秦兵卒才能享『虎賁』之名。爾等可明白?”胡亥大聲道。

    下面的諸將聽到胡亥要將從四十萬刑徒軍中挑選人進入即將成立的「虎賁軍」,成為天子親軍,俱是一愣。所有人都想不明白,陛下為什麼要從刑徒軍中選人做天子親軍。

    大帳中一時鴉雀無聲。

    “怎麼?不願意?看不起刑徒之人和奴生子?朕告訴爾等,虎賁軍將是我大秦之定國之兵。朕之『虎賁軍』只需我大秦最為精銳勇猛之士,不論出生,不論過往。且虎賁軍成之後,以後每年都將重新挑選,能者入,劣者出。爾等如今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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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操練

    胡亥站在大帳正中,左右兩邊各一個方形佇列,每隊八列,每列三四十餘人,左右兩邊的佇列隨著胡亥口中“一二一”的口號不斷或踢腿或擺臂,姿勢怪異,但已有一股肅殺之氣彌漫。

    “你收腹!”

    “你挺胸!”

    ……

    “你你你,還看什麼看就是你,抬頭!”

    胡亥一邊喊著口號一邊不停的指著動作有不標準的禁軍將領喝斥道,臉上卻帶著享受的笑容。

    這就是贏一進入大帳的時候看到的情景。

    不用說,這自然是胡亥用後世的軍隊訓練新兵常用的佇列訓練方法來訓練這些大秦的中高級將領了。相信每個人都對這正步佇列訓練毫不陌生。

    雖然這種訓練簡單枯燥,但毫無疑問,這種訓練是培養士兵令行禁止和軍紀嚴明的好方法了。也許還有比這方法好,但是胡亥不知道啊。

    贏一趕到時,胡亥已經對六百餘將領訓練了一個多時辰了,也就是兩個多小時了。

    皇帝親自示範喊口令,而且教的是始皇帝陛下夢中傳授給陛下的練兵之法,雖然這練兵之法姿勢怪異,但是誰敢怠慢?

    所以這短短的一個多時辰的訓練已經遠遠超過後世教官拿著皮鞭吼上一天的成果了。

    胡亥將六百五十六個五百主以上的高級將領包括王乾幾個將軍在內分十六列,每列四十一人,然後又將十六列分成兩隊,分站大帳兩邊,自己站在中間示範了一遍完整的動作之後,就開始讓這些將領依樣照做。

    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稀稀拉拉、參差不齊,如今已經是像模像樣了,雖然胡亥自己都是個半調子,但是基本的動作要領還是記得的,怎麼說高中和大學都被這樣操練過的。

    見贏一進來,胡亥叫過王乾讓他來代替自己喊口令,然後招手讓贏一過來。

    贏一對胡亥行過禮之後,看著兩邊還在一絲不苟練習佇列和左右轉的兩隊將領低聲問道:“陛下,您這是?”

    胡亥沒說話,看了看周圍已經有那麼點模樣的禁軍將領,帶著贏一緩步走到大帳門口。

    “愛卿以為此法如何?跟我大秦原本成軍之法孰優孰劣?”

    贏一仔細看了看在原地踢腿擺臂的數百禁軍將領,搖搖頭道:“陛下恕罪,下臣感覺兩法不同,但是卻不知孰優孰劣。”

    “呵呵,過上一些時日你自然會明白此法之好處。好了先不說這個,朕今日召你過來是有事要你去做。”胡亥沒有直接說自己的方法好,後面看了效果自然不用嘴說。

    “喏!”

    “你立刻抽調龍衛好手,給朕將咸陽城中儒、道、墨、農、醫等各個流派之首領找到。找到後不要驚動他們,立刻回報於朕。”

    “下臣遵旨!”贏一心中一凜,連忙恭聲道。

    “清丈土地之事查的如何?咸陽勳貴世家富戶和百姓都有些什麼反應?”胡亥淡淡的問道。

    “回陛下,勳貴富戶倒無怨言,都很是配合馮老丞相清丈之事,百姓對清丈田地和減免賦稅都是拍手稱快。”

    “他們沒有怨言?也沒有異動?”胡亥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反問道。

    “回陛下,確是如此。”贏一肯定的道。

    “呵呵,很好啊!去仔細查查朝中眾臣和這些勳貴等人府中原本有田地多少,還有原本府中有家奴多少。都要給朕查清楚了。千萬不得有所遺漏。”

    “喏!”

    “好了你去吧!剛剛朕所言要儘快回報於朕。”胡亥擺擺手道。

    “下臣告退!”

    ……

    胡亥一個人站在大帳門口看了一會帳中諸將的訓練,猛一回頭就看到帳篷門簾被拉開一條小縫,四個腦袋伸進來正嬉笑著看著帳中,一副看猴耍的模樣。

    不是龍八四女是誰!

    “咳!”

    胡亥一聲咳嗽,四女一驚發現皇帝正看著自己四人,頓時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唰」的一下沒影了。

    “龍八,你們四人進來!”胡亥故意語氣嚴肅的道。

    “陛下恕罪。都是奴婢一人之過,于龍九等人無關!請陛下責罰!”龍八一進來就很乾脆的跪倒在地,將所有的罪過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語氣淡然,視死如歸。

    “陛下恕罪,要罰就罰奴婢和老八兩人,十六她們兩還小,望陛下饒命!”龍九緊跟著道。

    眼見那雙胞胎蘿莉妹紙也雙眼欲泣一副要跟著請罪的模樣,胡亥連忙道:“朕有說要怪你們了麼?起來吧,你們現在看他們好笑,後面就知道了。”

    “謝陛下!”聽到胡亥沒有怪罪自己等人的意思,龍八淡淡的謝恩之後就起身靜立一旁,仿佛胡亥是個空氣。

    胡亥當然也發現了此女的不同,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懶得計較,問道:“贏一說你們琴棋書畫俱皆精通?”

    “回陛下,奴婢等只是粗通!”龍八一如既往的淡然。

    “行了!朕不管你們是精通也好,粗通也罷,去給朕畫幅猛虎圖來,朕有用。”胡亥擺手。

    “奴婢遵旨!”

    四人告退自去畫虎。

    胡亥看著帳中原地練擺臂踢腿已經像模像樣的數百將領,自言自語道:“還差不多,該走走正步了,這可是閱兵必備的專案。”說著走上前將王乾趕下去,開始教授正步走的動作。

    一刻鐘之後,四女畫好猛虎圖,還沒走進大帳,就聽到帳中“砰砰”整齊的腳步聲轟隆隆作響,仿佛在大帳中有千軍萬馬在行進,但是大帳中統共不到千人呀。

    大帳外胡亥新收的八個男親衛仍然是一動不動的站著,但是臉上的神色表明他們同樣也很好奇。

    四女偷偷的打開門簾,立刻一股濃郁的灰塵撲面而來,「咳咳咳」,將四女一下給嗆的不行。

    漫天的塵土中,兩隻整齊的黑色隊伍正邁著雄渾的步子森森然朝大帳門口行來。

    筆直的身軀,整齊的擺臂,整齊的踢腿,整齊的踏步,整齊的前行,整齊的轟然腳步聲,粗獷而威武,區區數百人卻像是一道無可阻擋的黑色洪流般碾壓過來,氣勢滔天。

    四女呆呆的看著這兩隻雄壯威武的隊伍,這就是那耍猴般的怪異動作訓練出的隊伍嗎?

    “立定!"

    隨著胡亥的一聲大喝,黑色洪流頓時停住,轟然的腳步聲頓時嘎然而止。

    “向後轉!咳咳,哈哈,好。諸位愛卿以為如何!”胡亥灰頭土臉的邊咳嗽邊大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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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虎賁軍

    “咚咚咚!”

    悶雷般的鼓聲打破了晨曦的寂靜,同樣讓沉睡的灞上大營逐漸醒了過來,開始散發無窮的活力。

    伴著鼓聲,無數黑色細流從各個營房湧出,向灞上大營正中央那個巨大的校場匯聚,逐漸形成一個越來越巨大的黑色海洋。

    無數雜色的人流也在禁軍士兵的看押催促下向大校場集中。

    平和悠長的鼓聲足足響了有盞茶的時間,隨即有平穩專為急促,急促的鼓聲在十息之後驟然停止。

    大校場正前方是一個巨大的五丈高的點將台,如今已然是修繕一新。一個巨大的開著足足丈許圓口的粗長銅色物體被幾根木柱架在點將台正中央。

    銅色物體巨大的圓口對著下方的大校場。點將台旁邊是一座完全用無數竹簡堆成的高達十幾丈的竹峰。

    點將臺上一根三丈高的旗杆上飛揚著一面皂底的巨大旗幟,旗幟上一頭黑色的丈長猛虎正張開大口仰天長嘯,凶煞之氣躍然欲出。一副漆黑的明亮鎧甲懸掛在旗幟旁邊。

    如果有人眼神足夠好,當能馬上看到這黑色鎧甲的不同之處,在這黑色鎧甲的左胸前有一個旗幟上一模一樣只是縮小了無數倍的迷你型小老虎烙印在上面。

    寬廣的大校場上,中間正對點將台的是一片雜色的海洋,四十餘萬刑徒和奴生子正聚集在一起小聲議論著,隨著時間流逝嗡嗡的談論聲盡有逐漸加大的趨勢。

    在雜色人海兩邊各是十萬鎧甲鮮亮兵器森森的禁軍士兵,所有的禁軍士兵都屏氣凝神的靜立著。

    感受到中央四十餘萬刑徒的騷動,一股濃烈的肅殺之氣無聲的開始漫延並逐漸籠罩全場。正中央的四十餘萬刑徒感受到冰冷的殺氣也逐漸安靜下來,靜靜的等待著。

    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聚集,也沒人認識點將臺上那面巨大的猛虎旗幟,當然更沒有人知道那無數竹簡堆成的山峰是做什麼用的。

    “皇帝陛下駕到!”

    ……

    “皇帝陛下駕到!”

    ……

    嘹亮的宣告聲由遠及近,一聲聲接踵而來,靜立的禁軍聽到皇帝陛下到來,馬上神情一振,身軀挺的更是筆直。

    而正中央的四十餘萬刑徒聽到皇帝陛下到來,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喧嘩聲,有求饒的,有哭號的,有叫駡的,整個大校場頓時喧鬧不堪。

    察覺到四十餘萬刑徒的騷動,兩邊無聲靜立的禁軍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濃烈的殺氣向正中央席捲而來。只待一聲令下,就將這些無視皇帝陛下的四十餘萬刑徒誅殺當場。

    “昂~~~”

    一聲高亢的馬嘶響徹全場,在沉沉的喧嘩聲中格外刺耳。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在四十餘萬刑徒正前方嘎然而止。

    出現在前排刑徒眼前的是一匹神駿高大的五色駿馬,馬上是一個身高八尺、面目威嚴、身批亮黑鎧甲的中年大將,此刻這中年大將正手提一把丈長龍雀大環刀怒目圓瞪的看著四十餘萬刑徒。

    這中年大將陡然將手中的龍雀大環刀往地上狠狠一頓,入地半尺,一聲震天大喝道,

    “爾等若再喧嘩,定誅不饒。”

    這大喝猶如天空炸響的巨雷,盡然壓過了這沉沉的喧嘩聲,整個大校場陡然一靜。

    兩邊的禁軍很多人都識得這員大將,見他一人盡然震懾住了四十餘萬騷動的刑徒,頓時同時重重的將手中的兵器在地上一頓,齊聲高喝道:“定誅不饒!定誅不饒!定誅不饒!”

    巨大的聲浪攪起校場上的塵土,形成一道土黃色的巨龍騰空而起。濃烈的殺氣讓正中央的四十餘萬刑徒很多人同時兩股顫顫,跪倒在地。

    那大將正是章邯,剛剛陪著胡亥策馬而來,見刑徒騷動胡亥色變,馬上策馬而出,終於將即將混亂的四十餘萬刑徒成功震懾安靜。

    章邯見刑徒已然安靜,翻身下馬,恭敬的跪伏在地大聲道:“恭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恭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兩邊二十萬身著黑甲的禁軍緊隨章邯同時跪伏在地,高聲呼道。剛剛被聲浪攪起的黃龍還沒落下,頓時更多的黃龍升起,整個大校場頓時黃濛濛一片。

    正中央的四十餘萬刑徒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拜伏在地恭迎胡亥,只是聲音稀疏參差不齊。

    這個時候胡亥已經登上了大校場上的點將台,剛剛刑徒騷亂,胡亥生怕引起混亂,以二十萬禁軍消滅這四十萬刑徒當然是必然的,但是禁軍也至少會折損大半,這不是胡亥想看到的。

    關鍵時候章邯出馬,加上二十萬士氣高昂的禁軍頓時震懾住了騷亂的刑徒,讓胡亥心中一鬆。

    “諸位將士平身!”胡亥站在巨大的青桐簡易喇叭前大聲道。

    聲音通過喇叭巨大的開口旋轉振幅,盡然一下子響徹整個大校場。效果不錯,胡亥笑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皇帝陛下的聲音盡然如此之大,但是所有的禁軍還是恭敬的道:“謝陛下”,一陣鎧甲兵器碰撞聲,紛紛起身。

    看著下方鎧甲鮮亮兵器森森的禁軍士兵,胡亥心中激蕩。

    “爾等無愧我大秦最精銳之兵士,朕心甚慰!”

    “謝陛下!”又是一聲高呼。

    “今日朕將賜『虎賁』之名給我大秦最精銳之兵士,禁軍從此以往將以『虎賁』為名,當為我大秦第一軍,為大秦後世皇帝之親軍,永鎮天下!”胡亥高聲說道。

    話音落,大校場上一片寂靜。

    片刻之後,二十萬禁軍森然跪伏在地:“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龐大的聲浪將籠罩在大校場上空的土黃灰塵生生沖散。

    “此為虎賁軍之軍旗,此為虎賁軍之鎧甲,軍旗有猛虎,鎧甲之上同樣烙印猛虎。此為我虎賁軍之榮,爾等可願為朕永鎮我大秦天下?”

    “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願為陛下赴死!”

    “校場中有刑徒和奴生子四十餘萬,看到這點將台邊那竹山了嗎?那就是記爾等所犯之罪的簡牘,朕今日就告訴爾等,爾等今日可願成我大秦兵卒?願者留下,不願者自可離去,以往之罪概不論處。

    願留下成軍之人,六月之後,朕將在此大校場挑選我虎賁軍之兵卒,爾等皆可參加。虎賁軍當為我大秦第一軍,最為精銳勇猛之士方可著此鎧甲,沐此旗榮光。

    然二十萬禁軍將士入虎賁軍也當要挑選,能者入,劣者出。此選從此往後,每兩年一次,我大秦之兵卒皆可參選。禁軍的諸位將士可有怨言?”胡亥一口氣說完。

    “陛下聖明!”

    ……

    蒼茫的草原,一望無際。

    青青的綠草開始在陰山以北廣袤的草原上發芽,無窮的翠綠散發著勃勃生機。

    一溜黑甲騎士打破了晨曦中草原的寂靜,重重的馬蹄踏碎了幾株還沾著露珠的嫩草。

    “什長,大將軍就要回九原了是嗎?”一個年輕的聲音在馬隊中響起。

    “你小子消息倒是靈通。天佑我大秦,陛下如今被始皇帝陛下點悟,大將軍和蒙毅大人都放出來了,不過大將軍將領調回咸陽的十萬九原軍去南方平亂,是蒙毅大人要來九原!”

    隨著聲音一個同樣年青的臉龐轉過頭,對著剛剛說話的年輕騎士笑道。

    “陛下調大將軍和十萬九原大軍南下平亂,要是匈奴來犯可怎麼辦?”年輕的聲音擔憂道。

    “臭小子,想的倒挺多。辛將軍讓我等深入這陰山以北來打探匈奴人的軍情不就是為此嗎?不過我倒擔心這匈奴蠻夷不敢來呢。”什長笑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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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李斯理政

    “什長。匈奴來了就要殺我秦人,攻我城池,為什麼還擔心他們不來?”年輕的聲音疑惑的問道。

    “小武,我等從軍駐守九原,不就是為了軍功封爵蔭子嗎?再則我秦人何時怕過匈奴蠻夷,匈奴不來我等戍邊何來軍功?沒有軍功你拿什麼娶俊俏的良人(媳婦)回去暖被窩啊。哈哈。”什長調笑道。

    那年輕騎士顯然還是個半大小子,聽到什長的調笑,頓時滿臉通紅,滿臉窘迫的嘀咕了一句,然後對著馬屁股就是一鞭,竄到最前面去了。

    “哈哈,小武這傢伙真的想女人了。”什長看到名叫小武的騎士如那受驚的兔子般羞的埋頭驅馬跑了,大笑道。

    聽到什長的話周圍的七八個黑甲騎士同時“哈哈”放聲大笑起來。

    “如此我等今日再前行一日,明日一早即回九原。早點讓小武回去會良人去,哈哈。駕!”什長大聲調笑著,猛的一催馬趕上小武。

    “哈哈!”……

    一溜黑甲騎士帶著一連串豪爽的大笑策馬往草原深處奔去。

    ……

    “頓老愛卿不知可否為朕分憂?”胡亥坐在帳中上首問道。

    大營中間大校場的口令、喝斥聲時不時的傳到帳中。禁軍和四十萬刑徒軍已經開始操練起胡亥的新式編練之法了。

    在大校場之上,二十餘萬刑徒的記罪竹簡和十八餘萬的奴生子的奴籍被胡亥一把火給燒了個精光。

    刑徒想歸家的只有萬餘老弱,奴生子卻是一個沒有。

    禁軍和三十九萬之多萬刑徒奴生子如今都在大校場上盯著點將臺上的猛虎旗和猛虎甲使勁的操練著。

    禁軍不想被一群刑徒罪犯比下去,刑徒們發狠的想入虎賁軍,所以訓練都是格外賣力。

    胡亥如今跟頓弱分憂的事情就是讓頓弱留在灞上大營幫自己盯著這六十萬大軍的訓練,同時讓頓弱將黑冰台「鐵鷹劍士」和情報系統交給龍八。

    “老臣如今垂垂老矣,能為陛下分憂,老臣死亦無憾。”

    頓弱沒有任何的不滿,恭敬的跪伏在地道。

    “老愛卿請起,朕知老愛卿對我大秦忠心耿耿,不像朝中有些大臣只為一己之私而罔顧我大秦天下。老愛卿如此朕當可安心回咸陽了。”

    胡亥笑著道,只是說到某些大臣的時候那一縷殺氣讓老頓弱花白的眉毛跳動不已。

    頓弱無力的在心中歎一聲。他一個孤寡老頭子,沒有其餘朝中重臣那樣多的羈絆,也不用考慮太多的利益得失,所以始皇帝才會讓他執掌黑冰台。

    他從胡亥清丈土地開始就知道群臣打的什麼主意。如今聽到胡亥的話本來有心勸慰幾句的他,想了想還是頹然的歎了口氣,最終什麼都沒說出口。

    胡亥對頓弱心中所想明鏡似得,但是他不打算直接說破,因為這說到底朝廷內部的爭鬥,還沒有到真正圖窮匕見的時候,沒必要將事情擺到臺面上來說。

    “那朕這就回宮了,灞上之事就勞老愛卿要多費心了。營中有事可隨時讓龍天、龍地傳信於朕。”胡亥撐著案幾起身道。

    八個男親衛胡亥用天玄地黃宇宙洪荒來分別賜名了。四女呢,胡亥很惡俗,龍八、龍九賜龍嬌、龍媚,十六和二十四賜名龍冰龍雪。

    “老臣遵旨。恭送陛下!”

    ……

    “老爺,老爺。”管家急匆匆的沖進大堂喊道。

    李斯正在大堂中心急如焚的打著轉。王離和巨鹿都有信報傳來,但是這些軍務是他不能插手的,他又找不到胡亥,聽到管家的聲音轉頭喝斥道:“大呼大嚷,成何體統?”

    “小人知罪!”管家委屈的跪在地上請罪道。

    “說,何事如此驚慌!”李斯不耐煩的道。

    “回老爺,陛下來旨召老爺入宮見駕!”

    “陛下回來了?備車,備車!”李斯說著風風火火的衝了出去。

    此刻胡亥正在咸陽宮跟尉繚在一起。胡亥還沒到咸陽宮,就讓章邯著人去傳尉繚進宮了。

    “清丈土地一事進行的如何?”胡亥幽幽的問道。

    “回陛下,馮老丞相領國土府如今咸陽附近之土地已盡皆清丈完畢,然具體之事老臣不知。”尉繚道。

    “愛卿以為朕清丈土地之事如何?”

    “陛下聖明,此乃我大秦千秋萬代之福啊!”尉繚老懷大慰的道。

    “千秋萬代之福?呵呵,老愛卿看看這個。”說著胡亥將一卷羊皮紙交給龍八,示意龍八交給尉繚。

    尉繚疑惑的接過羊皮紙,打開粗略的看了幾眼臉色頓時大變,上面第一行寫著:

    “馮府,家奴四千三百六十九人,地三十五萬畝。三日前假釋家奴兩千三百百人,今存地萬畝,家奴兩千零六十九人,奉地五萬畝。司馬府……”

    “陛下,此消息是否屬實?從何而……”尉繚一把合住手中的羊皮卷問道,不過話到一半就止住了。

    他想到了胡亥這三天是去做什麼了,黑冰台不就是專門做這個事情的麼?只是陛下的動作也太快了,難道陛下一早就知道事情會這樣?那為什麼……

    “如今愛卿以為此事還是我大秦千秋萬代之福嗎?”胡亥淡淡的笑道。

    “陛下……”尉繚慌忙跪伏在地。

    胡亥呼的坐直緊盯著尉繚道:“國尉大人可是一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這就是胡亥要把那羊皮紙給尉繚看的主要原因了。

    當天晚上尉繚呼喊的最為激烈,最為贊成,如果尉繚真的跟其餘眾臣一樣的想法,那麼胡亥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從哪裡再找一個戰略大師來幫自己謀劃了。

    “回陛下,老臣之地已如數奉出,萬畝也不曾留。望陛下明鑒。”尉繚聽到胡亥叫自己國尉大人就知道胡亥是真的怒了,連忙大聲道。

    說實話,尉繚也沒有想到這些對大秦忠心耿耿的重臣們會如此陰奉陽違,包括統領此事的馮去疾也同樣這樣做了,用假意釋放府中的家奴,成為平民,實則奴籍仍在府中,讓後將地提前分給這些人。

    甚至多釋放了一些家奴做為無地的平民,如果最後朝廷授地,那麼這些人府中的地不僅沒有絲毫的減少反而再清丈之後變的擁地更多了。

    尉繚只是一個軍事家而不是一個政客,他忽視了人性的貪婪。

    “此卷之上只是寥寥幾人,但是由此可見一斑啊。他們這些人是將朕當做聾子傻子嗎?”胡亥怒喝道。他是在回咸陽的路上接到贏一的信報的。

    原本在胡亥想來最多這些人瞞報一些土地,這也沒什麼,但是現在盡然用家奴來多領土地,這就讓胡亥叔可忍,嬸嬸不可忍了。

    “陛下息怒。如今我大秦當以外事為先,此事望陛下徐徐圖之。”尉繚連忙勸道。他真怕胡亥一怒之下將包括馮去疾在內的一些人都給宰了,那大秦真的就徹底亂了。

    “呼!”胡亥深吸一口氣,淡淡的道:“愛卿不用擔心,朕尚知道孰輕孰重。此事愛卿知道即可,不可外傳。”胡亥囑咐道。

    “稟陛下,李丞相求見。”大殿外的宦官稟告道。

    “宣!”胡亥對尉繚擺擺手,示意尉繚坐下。

    李斯進來就跪伏在地道:“臣李斯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丞相請起,坐,這幾日可有信報到咸陽!”胡亥笑著抬手道。

    “回陛下,王離將軍來信如今已到商縣,不日即出武關南下;巨鹿來報叛軍李左車連下武垣、厝縣兩縣,如今巨鹿全郡四縣已被叛軍下三縣之地。李左車叛軍如今已聚兵五萬餘、戰車三百餘乘,正直奔巨鹿郡治巨鹿縣而去。”李斯起身,在一個案幾後坐下,對著尉繚點頭招呼。

    聽到李斯的信報胡亥並沒有太過驚訝,問道:“已下之四縣哪縣距巨鹿最近,距離幾何?”

    “回陛下,厝縣(今河北南宮市東家廟鄉懸空村附近)距巨鹿(今河北邢臺市附近)最近,不足三百里地。”

    “不足三百里,想必如今也該被那李左車攻佔了吧。”胡亥笑著道。

    “陛下不必憂慮,此信報緊跟李左車下南皮縣之後發出,想必李左車如今剛下厝縣而已。”李斯道。

    “嗯,此事容後再議,朕今日召丞相過來,乃是有他事相商。”胡亥道。“朕擬讓丞相代理天下政事,朕今後將專注於軍事,清掃六國叛亂。不知丞相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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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李斯的心魔

    歷史上,胡亥可以說是被趙高、李斯兩人一手給捧上皇帝寶座的。當然其中也少不了身為九卿之首的廷尉姚賈,九卿之一的奉常胡毋敬、治粟內史鄭國和少府章邯的功勞了。

    當然如果要是當時身為郎中令並兼任皇帝書房長史的蒙毅還在軍中,如果始皇帝不讓蒙毅去琅琊「還禱山川」,那麼有蒙毅在胡亥就絕對不可能做了皇帝。

    如果當時是王剪或者王賁執掌九原大軍的話,那麼他們一定能夠堅韌奉國,勇敢的起兵扶持扶蘇繼位,那麼胡亥也肯定做不了皇上。

    可惜蒙恬雖然仁義信德,用兵如神,但性格上的缺陷卻是毋庸置疑的,他始終不是這兩人。

    當然歷史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歷史同樣證明趙高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敗國者,他扶持胡亥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胡亥從小跟隨他學習秦朝律法,對他言聽計從,胡亥繼位能更好的實行他篡國的目的。

    李斯則不同,他推胡亥繼位,一是為了執掌天下權柄是他的女婿,二是因為胡亥是他的女婿。

    他想當然的以為趙高只是個內侍,不足為慮,而胡亥在自己監國輔佐下定能匡複大秦,創不世之偉業,不僅能實現自己的治國理念,更能青史有名流芳百世。

    扶蘇繼位,那麼同扶蘇相交莫逆,並得天下人口口相頌的蒙恬和蒙毅定然會取代自己而成為大秦的掌權者,那麼在始皇帝時代就背負一身駡名的自己將遠離朝堂,失去所有權利,這是李斯最為害怕的。

    而趙高正是抓住了李斯這點,假意認李斯為主,成功的將李斯拉上了自己的賊船。

    但事實卻是李斯太過想當然,趙高不是他能控制的,胡亥也不是好輔佐的,最後的結果就是李斯被趙高羅織罪名,被胡亥下詔腰斬於市,身死族滅。

    胡亥東巡路上閃電般的誅殺趙高,挾變回歸咸陽,執掌朝政,讓李斯陷入深深的焦慮中,出賣胡亥挑明繼位之真相。

    就算沒有胡亥警告,李斯也不會自掘墳墓的講出來,因為他不是趙高,也沒到魚死網破的地步。

    但是胡亥對自己的深深戒備和防範同樣讓李斯坐立不安,原本跟自己相交莫逆的章邯如今已經是胡亥的鐵杆心腹,胡亥重新重用蒙氏兄弟、尉繚讓李斯感覺自己的地位即將不保。

    所以在胡亥興沖沖的提出清丈土地的事情時,李斯一直閉口不言,他很清楚朝中大臣雖然對大秦忠心耿耿,但是涉及到家族和自身利益的時候絕不會任胡亥三句話就能掏心掏肺的。

    哪怕是有心交出土地,讓胡亥授田於民,但是偌大的家族,總會有人陰奉陽違。

    李斯聰明的將自己府中所有多餘土地全部如數上繳,暗地裏卻對朝中其餘大臣和勳貴世家的所作所為推波助瀾,他想通過這件事讓胡亥看到自己的重要性,他想證明自己在這大秦朝堂中的價值。

    代理天下政事,原本自己費盡心機、朝思暮想、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今天卻在如此情景下被胡亥輕飄飄的送進了自己懷裏。

    幸福來的太過突然,任李斯幾十年的宦海生涯、執掌權柄也不禁在這霎那間失神了。

    坐在大殿中的尉繚同樣被胡亥這句毫無準備的話給說的一呆,看了看失神的李斯,又看了看一臉和熙笑容的胡亥,嘴巴張了張,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怎麼丞相不願意為朕分憂嗎?”胡亥看著失神的李斯,笑容一斂。

    “不不不,老臣願意。”李斯陡然清醒連忙道,隨即想到自己如此是不是表現的太過急切了,連忙又道:“不不,臣不……”說到這裏陡然又停住了口,追求一生的東西近在眼前卻是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這時,李斯已經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頓覺臉上火辣辣般,無奈的長籲一口氣,鄭重的起身拜伏在地道:“陛下恕罪。老臣失態了。”

    胡亥和尉繚同樣沒想到一直沉穩如山的李斯會在面對這個問題上如此失態,如此急切。

    胡亥眼神閃動間,深深的看了跪伏在地的李斯一眼,抬手道:“丞相請起身,愛卿之心,朕甚明瞭,朕心甚慰。”

    這就是你當初鋌而走險,寧願與虎謀皮也要推自己坐上這皇位的心魔麼?那朕給你又如何?

    尉繚跟李斯交情深厚,當初尉繚初至咸陽,還未得封任何官職的時候就一直在李斯府中小住。對李斯之心他一直都很清楚,但此刻見李斯如此失態嘴角動了動,最終化作頹然的一歎。

    可以說尉繚如今是最明白胡亥的心思的,如果將胡亥初歸咸陽所採取的一系列動作認為是理想的話,那麼如今的胡亥已經漸漸開始面對現實,開始正視大秦這洶湧激蕩的朝堂。

    在經過清丈土地一事之後,胡亥很明智的放棄了跟朝中眾臣博弈的想法,很乾脆的將這個擔子甩給了李斯,卻抓住了最基本的東西,那就是大秦的軍權。

    胡亥親政,削弱李斯的權柄,必然招致李斯的反彈,政令當然可以發出,但是李斯卻可以讓你政令出得了朝堂,卻落實不到地方。

    李斯理政,則胡亥想做什麼可以直接對李斯下令,剩餘的一切都將有李斯來搞定,不管是朝堂中眾臣的反彈也好,還是民間的駡名也好,都將有李斯來面對。

    胡亥則可以安心的為清掃六國復辟做準備,不用再面對朝中眾臣的各樣心思。

    哪怕天下官吏都是出自李斯之門,只要天下所有軍隊都在胡亥手中,那麼胡亥今日可以給,他日就同樣可以取。

    尉繚看的清楚,胡亥同樣明白。

    當然如果這一切的一切不是李斯本人經歷,那麼他一定可以看的比尉繚更加清楚,俗話說的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惜心魔在心的李斯已然失去了平日運籌帷幄的狀態。

    “謝陛下!”李斯謝恩起身。

    “如此朕就將我大秦天下諸事拜託丞相了,萬事只需將結果上報給朕即可,朕會著人加蓋印璽。但朕有一個要求,愛卿務必謹記。”胡亥話鋒一轉道。

    “老臣謹遵陛下旨意!”

    “施政當以仁德為主,律法為輔;讓天下百姓休養生息為主,政績政功為輔;興農業,開工商;還有免天下瑤賦之詔令之事,若有官吏敢私收賦稅,夷九族!清丈土地統計人丁牲畜和授田等事朕也一併交給愛卿了。

    愛卿只需將每郡之結果稟告於朕即可。官吏之中若有收受賄賂、貪贓枉法之人,夷九族!朕將親自領軍平六國禍患,愛卿當為朕守好我大秦之根本。”胡亥道。

    “陛下聖明!老臣遵旨!”李斯恭敬的跪伏在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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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蒙毅北上

    等李斯重新坐下時,已經回復了往日不動入山的沉著和冷靜。

    平靜下來的李斯很快就想到了胡亥如此的用意,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給李斯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李斯同樣會毫不猶豫的答應胡亥,不僅僅因為這是他的心魔,而且他同樣自負。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解決了數十年來心魔的李斯,整個人都仿佛年青了許多,高瘦的身軀也仿佛一下充滿了活力,一直陰沉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陛下今日回宮可曾見到嫉兒?”李斯笑著問道。

    嫉兒?胡亥聽到李斯的話頓時一頭霧水。

    李嫉,大秦丞相李斯最小的女人,同樣也是李斯最為寵愛的女兒。

    李斯代王倌為相國之後,始皇帝為獎勵李斯的勞苦功高,李斯的三個兒子娶的都是大秦的公主,大兒子娶的正是始皇帝的長女,大秦長公主。

    李斯的二兒子和三兒子同樣娶的是始皇帝的女兒,大秦的公主。

    而始皇帝兒子也大多娶了李斯的女兒為妻,李斯聖眷之隆由此可見一斑。

    胡亥做為始皇帝最小最為寵愛的兒子,也被始皇帝定下了李斯最小最為寵愛的幼女李嫉為妻,在胡亥成年之後兩人即奉旨成婚。

    李嫉雖然是李斯最為寵愛的女兒,而且也貌美如花,但是卻無絲毫嬌縱之氣,為人賢良淑德,溫柔可人。只能說李斯的家庭教育還是很成功的,所有子女都是才德俱佳之人。

    可惜胡亥的前身並不喜歡李嫉。

    一直以來李斯對自己最為寵愛的女兒嫁給胡亥都是態度冷淡,因為李斯認為胡亥並不是一個好的皇子,哪怕是推他繼位也大多是為了自己的權柄考慮。

    只是李斯此刻突然認為自己將小女兒嫁給胡亥是也許此生最為正確的決定了。所以李丞相在夙願得逞之後,很高興的問起了自己小女兒的情況。

    看到胡亥發愣,李斯笑容不變道:“原來陛下還未見到嫉兒,前兩日嫉兒回府還埋怨老臣不該讓陛下受鞭責之刑,對陛下是擔心不已。今日未見想必是嫉兒還不知陛下已經回宮。”

    尉繚聽到李斯的話情不自禁的翻了個白眼,這老不要臉的剛剛心願得逞,馬上就以皇帝的岳丈自居了。之前怎麼不見你提?真正是不要面皮。

    李斯對尉繚的白眼恍若未見,依然笑眯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彷彿在說你丫的有本事你也生個女兒嫁給皇帝哈。

    尉繚仿佛也看懂了李斯的意思,恨恨的又白了他一眼。

    聽到李斯的話,胡亥突然明白了過來。

    感情搞了半天你這老不死的還是哥的老丈人?臥槽,這都什麼事。怎麼一直都沒人告訴我這老東西是我的老丈人?

    胡亥一時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有點懵了。

    就在這時,龍嬌進來稟報道:“陛下,蒙恬、蒙毅兩位大人求見。”

    聽到蒙氏兄弟來胡亥連忙道:“快請兩位愛卿進來。”這倆哥們來的真是時候啊。

    李斯聽到蒙恬和蒙毅兄弟來了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然,馬上閉口不再說話。胡亥雖然納悶,但是也樂的他如此,只有尉繚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斯,也開始怡然自得起來。

    李斯和蒙氏兄弟之間的糾葛委實太多,而說到底是李斯做的不地道,這是如今的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先前還好,見的那一面是滿朝重臣都在,胡亥又是主角。

    如今這大殿就三個人,終於要正面相對了,由不得李斯不尷尬,不羞愧。

    但是他又不能說走就走,皇帝剛剛將理政之事交給他,馬上說到巨鹿這頭等大事,他就要撂挑子估計後面他也可以捲舖蓋滾蛋了。

    在大秦元勳中,蒙恬是和少年時候的始皇帝最早結交的,感情也最為深厚。

    蒙恬以他獨具的天賦與坦蕩的胸襟,為秦王引進了王剪,引進了李斯,舉薦了王賁,擔保了鄭國。

    這就是蒙恬最容易被人忽視的最大的長處——操守正,不爭功,不居功,不攬權,不越權,根基最深而操守極正,功勞極大而毫無驕矜,正是因為如此蒙恬可以說是大秦朝堂人緣最好的重臣。

    李斯和蒙恬原本交情莫逆,同為荀子的學生。

    李斯因為呂不韋事件被嬴政逐出秦國,是蒙恬甘冒大險將李斯在後世聞名天下的《諫逐客書》遞到了始皇帝的案頭;

    在師兄韓非入秦之後,李斯遭到了韓非的強力挑戰,是蒙恬在始皇帝面前一力支持李斯,批駁了身為師兄的韓非;沒有蒙恬支持,李斯也不敢接受姚賈的建議私自在雲陽獄中處死韓非;

    李斯是丞相,蒙恬的弟弟蒙毅是始皇帝的書房長史,主管始皇帝書房機要之事,是李斯的長史丞,如果沒有蒙恬的關係,蒙毅不會始終與李斯協力同心;

    還有蒙恬在九原精製的兩隻銅管狼毫毛筆,僅只兩隻,一隻被蒙恬敬獻給了始皇帝,一隻卻送給了李斯,自己卻一隻都沒留下;

    蒙恬對李斯的深情厚誼由此可見一斑,可以說如果沒有蒙恬就沒有現在的李斯。

    然而李斯在始皇帝駕崩的那一刻,為了自己那顆澎湃的執掌天下權柄的心,終於捨棄了跟蒙恬數十年的兄弟情誼,選擇了跟趙高合作,矯詔逼死扶蘇,構陷蒙氏兄弟入獄,種種所作所為都徹底的暴露了李斯心中的黑暗面。

    如今跟之前恍若兩人的胡亥,又將蒙恬兄弟放了出來,今後兩人又將同朝為臣,如何不讓李斯羞愧難當。

    “下臣拜見陛下!”蒙氏兄弟進來拜伏在地。

    “兩位愛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胡亥抬手道。

    “謝陛下!”

    蒙氏兄弟兩人謝恩之後,又分別對李斯和尉繚兩人見過禮。

    只是這見禮讓胡亥頓時明白蒙氏兄弟跟李斯之間肯定有隙,兩人對尉繚笑容滿面和和氣氣恭敬一禮,對李斯卻是笑容勉強,草草一禮了事。

    胡亥對李斯和蒙氏兄弟不和懶的過問,不和對自己也有好處,只要別耽誤自己的事就行。

    “兩位愛卿想必已然知曉巨鹿之事,雖據丞相所言巨鹿當未被李左車叛軍攻佔,但如今朝廷出兵已然不及,所以巨鹿之事容後再議,今日朕想說說九原之事。”胡亥說到這裏頓了頓,見下面四人都在側耳傾聽就繼續道:

    “朕欲讓蒙愛卿今日就出咸陽趕赴九原,統領九原大軍防備匈奴南下。蒙愛卿以為如何?”

    “臣遵旨!”蒙毅躬身道。

    “蒙愛卿,你此去九原當依託長城天塹以防禦為主,只要匈奴大軍無法南下,愛卿就為我大秦立下不世之功。然若匈奴勢大卻難抵禦,則愛卿當領兵果斷由蕭關(此蕭關位於甘肅慶陽環縣城北,西漢蕭關位於寧夏固原東南)入上郡,愛卿萬不得有失。”

    蒙毅一聽胡亥的話急道:“陛下,九原在臣在,九原失臣俱亡!”

    “胡鬧!!!”胡亥勃然變色大喝道。

    這一聲一下將大殿中的四人給嚇了一跳,誰都沒見過胡亥發如此之大的脾氣。

    蒙毅慌忙跪地,其餘三人也同時跪地道:“陛下息怒!”

    “好了好了,都起來吧。”胡亥擺擺手,“蒙愛卿當知,九原就算丟了朕也可以重新打回來,並讓匈奴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但是愛卿若有失,我大秦將失一柱石之臣,孰輕孰重難道愛卿還分不清楚嗎?”

    “陛下!”蒙毅和蒙恬同時跪地哽咽道。

    “朕之詔令,若九原不可守,則蒙毅須全力統領九原之軍由蕭關入上郡,若百姓願隨之而行,可一同入上郡,待九原待以後圖之。”胡亥大聲道。

    “下臣遵旨!”

    “朕還沒說完。若蒙毅膽敢抗旨不遵,蒙毅亡,則朕將罪于整個蒙氏一族!愛卿可聽懂了?”胡亥淡淡的道。

    “謝陛下隆恩!”蒙毅心中一凜,叩首道。

    “那愛卿即刻出發吧,路上若遇十萬九原兵卒,當讓其盡速趕到咸陽。”胡亥道。

    “下臣遵旨!”

    “龍八遣龍衛精銳死士十名沿路護送,入九原需好生衛護在蒙愛卿身側,護其周全。若九原失,蒙毅抗旨,龍衛則可將其綁縛至咸陽。”

    “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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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遭遇

    傍晚,橘色的夕陽給翠黃交加的廣袤草原上染上了一層豔麗的血色光輝。

    潺潺流淌的小溪,碧綠的嫩草,賊頭賊腦的土鼠,動作敏捷的野兔,飛舞的粉蝶,盤旋的黑鷹,靜謐的大草原此刻顯得是如此的安寧祥和。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一個小坡後面傳來。

    “轉過這個小土山就是一條河了,晚上就在這土山上呆一晚上,明日就回九原。駕!”

    “好嘞,明日小武就能回家見良人了。”

    “哈哈!”

    “駕!”

    隨著話音,一溜黑甲騎士出現在土山在土山之上,赫然正是之前那隊九原出發的斥候小隊。

    看到土山山腳邊上果然如之前那人所言一般有一條小河,十個黑甲騎士頓時發出一片歡呼,騎著馬鬼哭狼嚎著從土山上直撲而下,向著小河撲去。

    只留下一片“什長英明”、“什長老人家威武”等亂七八糟的口號,什長苦笑的看著一群歡田喜地的隊卒,“一群小兔崽子,我有這麼老嗎?”然後策馬沖下山坡。

    他叫別人小兔崽子渾然忘了自己那張同樣年輕的臉。

    先前衝下去的小武等人已經下馬準備埋鍋造飯,有了水終於可以吃一頓熱飯食了,還有兩三個已經黑甲騎士更是直接和衣跳進了小河中洗簌著,引來小武這幾個準備做飯的人的同聲喝罵。

    窄窄的小河邊頓時熱鬧起來。

    年輕什長下得土山,見小武幾人準備生火做飯,連忙道:“忘了規矩嗎?草原之上一片平原,一眼可以看幾十里遠,如今我等深入草原境內,若是生火的煙霧暴露了我等行蹤,我等性命是小,誤了軍情我等就萬死莫贖了。不得生火,還是吃乾糧,洗簌一下就好。”

    “什長,我等走進入這草原幾百里地了,連毛都沒見到一根,哪有什麼人會發現我等?這幾天吃乾糧我等嘴裏都快淡出鳥了,如今有水了,你老人家行行好就讓我們吃頓熱飯吧。”

    一個在小河裏洗簌、正用鐵盔灌著水喝的壯碩兵卒委屈的道,

    其餘兩三個兵卒也都是紛紛勸說,小武幾個準備生火做飯的幾人見什長板著臉不說話,又悄悄的將鍋收了起來。

    “兄弟們,不是我不想吃熱飯食,爾等想想,我等如今已經深入這大草原近五百里了,卻連個放牧的羊群都沒見到,往日會如此嗎?

    我大秦兵卒從不劫掠這草原上放牧的牧民,往日剛出九原不到百里就能見到匈奴人在放牧,如今正常嗎?所以我才帶著兄弟們深入這陰山以北草原五百里。

    至今不見一個部落,一隻牛羊,雖並未發現匈奴騎兵,但是如今這異狀已能說明匈奴定會對我大秦有所動作,我等大意不得啊。”什長語重心長的道。

    其餘八九個兵卒聽的什長如此說,也都沒了什麼心情,紛紛收拾收拾,默默的啃著難咽的乾糧。

    太陽已經下山,天色越來越暗。

    斥候小隊的人也都上了小土山的一個山坳裏休息了,什長一個人來到河邊將馬糞和馬蹄印等能留下痕跡的地方都又仔細清理了一遍,看不出什麼異狀之後才回到山坳裏躺下。

    “什長,匈奴真的要南下嗎?”

    一個低音在什長身邊輕輕響起,是睡在什長旁邊的小武。

    “我有種感覺,匈奴大軍就在前面。可惜我們乾糧不夠,不能深入了。”什長看著夜幕籠罩下一片漆黑的北方,凝聲說道。

    “那……”

    “噓!”

    什長打斷小武的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側耳傾聽。

    隱隱有悶雷般的馬蹄聲從北方遙遙傳來,並逐漸清晰。

    其餘斥候小隊的人這時也都聽到了北方傳來的馬蹄聲,紛紛睜開眼睛,握緊兵器翻身坐了起來。

    “去!將所有馬匹的嘴都系上,將馬蹄上裹上布。快點。”什長沉聲下令道。

    聽到什長的命令,其餘兵卒連忙去行動,一會就都穿戴整齊重新回到什長身邊。

    “什長,是什麼人?”小武輕聲問道。

    “還能是什麼人?肯定是匈奴人了。”先前在河中說話的那個壯碩士兵介面道。

    “都別說話。檢查弓弩,都上好弩箭。來的是匈奴騎兵斥候,有四十餘騎,大家都小心點,等等聽我命令行事。若有不守軍紀者,斬!”

    什長沉聲命令道。長期於匈奴人打交道的什長很輕易的就分辨出了來人的身份和人數。

    “喏!”

    對匈奴騎兵斥候,這些大秦的精銳斥候兵卒可都是很瞭解的。每次大戰前,兩軍最先交戰的就是一小隊一小隊的騎兵斥候了,同大秦一樣,匈奴的斥候騎兵同樣是匈奴最為精銳的勇士才能充當的。

    但是匈奴斥候每個小隊至少都有四十餘人,而大秦每個騎兵斥候小隊一般僅有十人,當然這十人的編制也是有講究的,加上秦軍裝備精良,所以每次大戰兩軍斥候間的戰鬥都是異常血腥和殘酷的。

    如今聽到這群過來的人正是匈奴的騎兵斥候,所有斥候兵卒連忙凜神應「喏」,紛紛開始仔細檢查起自己手中的弓箭、勁弩和鎧甲裝備來。

    馬蹄聲更近了,偶爾幾聲古怪的聲調傳來,這是匈奴斥候小隊的隊長在發佈命令。所有的匈奴騎兵除了隊長偶爾發令,其餘的匈奴騎兵全都一聲不吭,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輩。

    片刻間,四十餘頭髮披散身著簡陋羊皮白坎的健壯匈奴騎兵策馬出現在暮色中。

    匈奴騎兵這時也發現了這條窄淺的小河,領頭的一個穿著簡易皮甲的高大騎士發出一聲古怪的吆喝,頓時四十餘匈奴騎兵呼嘯著策馬朝小土山下原本秦軍斥候小隊呆過的地方奔來。

    之前秦軍斥候小隊休息的地方正是這小河一個小小的轉彎處,三面臨水,緊挨著小土山的一邊是一個五十余丈寬闊的平地,只有東面土山之上可以下來,別的三個方向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顯然這匈奴斥候首領很是謹慎。

    匈奴騎兵此時已經紛紛下馬,在河水中洗簌著,斥候首領先策馬四處看了幾下,然後大聲吆喝著點了幾個騎兵,這幾個騎兵聽到首領的話,辯解了幾句。

    旁邊一個同樣穿著披甲的騎兵也說了幾句什麼,隨後這首領好像放棄了什麼,也下馬開始洗簌起來。

    看到首領放棄,被點到的幾個騎兵大聲的笑著說著什麼。匈奴騎兵紛紛拿下馬背上捆綁的帳篷,點火開始做飯起來。大草原上狼群不少,這些人顯然是準備在這裏過夜了。

    山坳中的年輕什長會說匈奴話,這是九原斥候什長必備的一項技能。

    他聽的很清楚,這首領要這幾個孩子上到土山之上四處查看一番,但是這幾個騎兵不願意,後來的那個好像也是首領模樣的騎兵說,此地距九原邊境五百余裏,秦軍不知道匈奴南下,怎麼會有敵人?

    好像那首領也認為如此,隨即那首領就放棄了派人巡邏的想法。

    山坳中的秦軍斥候見匈奴騎兵斥候正正在自己剛剛休息的地方紮營,都不禁感激了看了一眼什長。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什長將自己等人留下的痕跡都抹去了,那麼剛剛那個首領肯定能發現自己等人,那麼自己等人面對四倍於己的匈奴騎兵,絕對死多生少,逃命估計是唯一的選擇了。

    匈奴騎兵喝著羊奶酒,大口的吃著烤熟的羊肉,大聲的談笑吆喝著,小河邊頓時喧鬧無比。秦軍斥候藏身的山坳就離他們不足五十米。

    “什長,四十二個匈奴蠻夷,我們是走還是幹上一票?”壯碩兵卒聞到空氣中烤熟的羊肉香味,舔了舔嘴唇低聲道,眼中射出嗜血的光芒。

    其餘的斥候兵卒聽到他的話,同時看向年輕的什長,每個人眼中都是同樣的嗜血光芒。

    大秦兵卒從不曾畏懼過!

    “幹上一票!好讓小武回去娶個俊俏的良人!”什長回頭看了看一個個戰意盎然的兵卒低聲調笑道,話語中的殺氣卻是絲毫不減。

    “爾等準備好,聽我號令行事!”什長接著低聲命令道。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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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暗夜襲殺

    秦軍的斥候什長叫張木,他其實只有二十三歲,他已經在九原軍中呆了五年了!

    雖然從始皇帝三十二年秋匈奴被蒙恬大敗之後,如今九原已近五年無戰事,在這五年中匈奴一直沒有再度大規模的南下攻秦。

    但是這五年,匈奴騎兵小規模的斥候刺探卻從沒有停止過,或者說是匈奴雖歷經大敗,卻從沒有放棄從大秦奪取河套草原和河南地的野心。

    五年時間,在九原以北,陰山以南的廣袤草原上,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小規模血腥廝殺。這些廝殺的主角就是大秦的斥候騎兵和匈奴的騎兵斥候;

    五年時間,不知道有多少大秦的精銳兵卒埋骨在這無邊的草原之上;

    五年時間,同樣不知道有多少匈奴的精銳騎兵倒在大秦斥候的箭下或劍下,成為這些勇士兵卒晉升的軍功;

    五年時間,他從一個小小的斥候兵卒,跟隨他之前的什長一次次同匈奴斥候騎兵在這廣袤的草原上血腥搏殺;

    五年時間,他曾經的什長也換了不下數十個,他也幾次重傷垂死,卻最終活了過來;

    五年時間,曾經青澀的小兵卒子如今也成家立業了,在無數次的廝殺中,他也累功至什長。

    五年以來,這是他作為什長帶隊以來,第一次在這大草原上同匈奴騎兵交鋒。

    五年時間,張木從一個如同小武般被老兵善意取笑調侃的少年,成長為一個勇猛善戰、狡猾如狐的大秦精兵,他也比這斥候隊中的任何人都瞭解匈奴精銳騎兵斥候的兇殘。

    壓下心中沸騰的殺意,張木靜靜的伏在地上盯著匈奴騎兵們喝酒吃肉,他在等一個最好的時機。餘下的秦軍斥候也都靜靜的伏地等候他的命令。

    張木這一隊斥候一共十人,九人都是至少參加過三次跟匈奴騎兵斥候廝殺戰鬥的老兵油子,只有小武這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戰鬥。

    此時的小武眼神慌亂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緊緊的握著手中的弓箭。趴在他旁邊的壯碩兵卒感覺到他的緊張,輕輕的用手拍了拍小武的肩膀,遞給他一個鼓勵的笑臉。

    原本被突然的拍打嚇了一跳的小武,看到這壯碩士兵的笑臉和眼中鼓勵的眼神,輕輕的點點頭,眼中的慌亂頓時逝去不少,漸漸變的堅定,呼吸也逐漸平穩。

    伏在最前面的張木敏銳的感覺到身後小武的變化,回過頭見小武呼吸逐漸平穩,對壯碩士兵丟過去一個注意保護小武的眼神,然後伸出大拇指,對著小武溫和的笑了笑。

    匈奴騎兵們的聚餐此時已經接近尾聲了,四十餘匈奴騎兵吃飽喝足已經紛紛準備進入營帳中休息,這時候正在因為安排守夜的人而爭執,顯然誰都不願意在晚上守夜。

    現在天還沒黑,先前張木之所以同意撈一票,不僅僅是為軍功的緣故,更重要的是這個山坳兩邊都是姨丈多高的陡峭土坡,唯一平坦的一條路正好對著河邊的匈奴騎兵。

    匈奴騎兵正對著他們,此刻是看不到他們,但是他們也根本不可能在匈奴騎兵完全不發覺的情況下帶著戰馬離去。如果不解決這些匈奴騎兵,那麼他們這隊人只能等明早匈奴騎兵走後才可以出來。

    而如今既然匈奴騎兵斥候出現在這裏,那麼說明匈奴的大軍就在北方不遠的某一處紮營,一晚上能改變很多事情,更何況如今看來匈奴大軍最多距九原不過六百里地。所以張木才果斷的同意撈一票。

    經過好一會的爭執,穿簡陋皮甲的匈奴斥候首領終於選好了守夜的四個騎兵,然後自顧自的走進一個營帳中休息。被選中的四個倒楣匈奴騎兵等首領走後開始嘴裏發出古怪的喝聲。

    張木聽的很清楚,這四個騎兵都在罵首領,四人罵了一會,四個守夜的騎兵又開始圍在營帳中間的巨大火堆前喝著羊奶酒,大聲談論著。

    不一會就說到了秦女,其中一個騎兵高聲說著自己曾經奸殺的一個秦女,說著秦女皮膚的嫩滑和身體的柔軟。

    剩餘的三個騎兵聽的一個個是兩眼放光,連聲道等打下九原也要好好嘗嘗秦女的滋味。

    聽到這四人口中對秦女的淫言穢語,張木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弓弩,雙眼逐漸血紅。好吧,還讓你們活上片刻,等天黑就來收你們的命!

    天漸漸的黑了,廣闊的天空中盡然沒有一顆星星,月亮更是不可能有了,沉沉的黑暗籠罩著廣袤的草原。

    月黑殺人夜!今天真是個殺人的好天氣!張木看了看天暗道。

    過了一會,意淫完畢的四人終於開始面對現實,開始商量守夜的事情,要知道在大草原上狼群可是很多的。

    最終四人決定分兩組輪流守夜,用抽籤決定哪組先守。

    抽籤結果出來了,兩個抽中短簽的匈奴騎兵罵罵咧咧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各自朝營地北方和南方去查探了。

    就是現在!

    張木朝身後的壯碩兵卒和另一個兵卒點點,然後朝北方的那個匈奴騎兵指指。

    兩人一點頭,緊貼在地上,慢慢朝外爬了出去。

    隨後張木又點了兩個兵卒指指南方,這兩個兵卒也同樣慢慢爬了出去。

    不一會北方和南方分別傳來兩聲夜鶯叫聲,張木提著的心放下了。現在就剩兩個還在火堆邊的匈奴騎兵了。

    過了差不多盞茶的時間,兩個一直坐在火堆邊瞎侃的匈奴騎兵見先前的兩個騎兵還沒回來,一個匈奴騎兵笑著道:“莫托和托姆爾不會被那秦女的鬼魂給勾跑了吧,還沒回來。走走,去看看!”

    渾然不知道這兩人不是被秦女勾走了,而是被秦兵給收走了。

    聽到兩人終於想起之前兩個匈奴兵要動了,張木長籲一口氣。

    但是片刻之後張木就是臉色大變,“爾等聽我口令行事。小武負責照顧馬匹,不要亂跑。”低聲說完不等被留下的小武反應過來就偷偷的快速爬了出去。

    原來不知道這兩個匈奴騎兵是喝多了還是怎麼的,兩人盡然勾肩搭背的同時朝營帳南方去了。南方只有兩個秦軍兵卒,對上兩個人高馬大的匈奴兵,肯定不能無聲無息的解決掉。

    一旦將廝殺聲將其餘睡在帳中的匈奴騎兵給驚醒了,那麼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張木囑咐完之後就親自爬出山坳去支援南方的兩個秦軍兵卒。

    兩個匈奴兵走出營帳不遠就看到先前出來的那個叫托姆爾的士兵正一個站在前面不遠。兩人心中頓時大定,站在原地。

    “嘿,托姆爾,在看什麼呢?有秦女在那跳舞嗎?哈哈!”兩個匈奴騎兵其中一個調笑道。過了一會見托姆爾還是一動不動,這匈奴騎兵邁步走到托姆爾背後,伸手一拍,“嘿,托姆爾?”

    隨著他這一拍托姆爾軟軟的朝前倒去。

    這匈奴騎兵頓時心中大驚,立時感到不妙,張口就要大呼。

    “咻”,一隻八寸長的弩箭從黑暗中飛出正正的插在他的喉嚨上。這只小小的弩箭頓時將他的話音都擋在了胸腔中。

    “呵呵”,他雙手緊緊抓著深深插入脖子裏的弩箭,喉間發出輕嘶瞪大著驚懼的眼睛想找出黑暗中的殺手。

    隨著他“呵呵”的輕嘶,大股的鮮血從他嘴裏、脖子上不斷的噴湧而出,這湧出的殷紅鮮血仿佛在流出的同時帶走了他身體中的所有生氣。

    他最終頹然的瞪著驚懼的雙眼軟軟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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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短兵相接

    托姆爾倒下和這匈奴騎兵中箭幾乎同時發生。在第一支弩箭射出的同時,同樣有一點寒光直奔最後一個剩下的匈奴騎兵頭部而去。

    隨著這點寒光,從托姆爾身下出現兩道黑影,迅如閃電般帶著濃重的殺氣悶不作聲的朝著最後還在發愣的匈奴騎兵撲去。

    這兩個黑影自然就是先前伏擊托姆爾的兩個秦軍斥候兵卒了。

    在托姆爾之後兩個匈奴騎兵同時到來不僅出乎張木的預料,也讓兩個守株待兔的秦軍斥候很是措手不及。

    萬般無奈之下兩人只有匆匆用托姆爾的屍體做為誘餌,自己兩人藏身在托姆爾身前,想要在兩個匈奴騎兵來探查托姆爾的時候一擊必殺。

    人算不如天算。兩個匈奴騎兵卻只過來了一個來探查托姆爾,另一個卻停在了十步之外。

    托姆爾倒地,前來探查的匈奴騎兵中箭身死,都發生在短短的一剎那間。

    等最後剩下的一個匈奴騎兵意識到不好的時候,那點寒光已經到了他眼前。

    這個匈奴騎兵剛剛勉強將頭挪開不到一寸,那點寒光就狠狠的插入了他的左眼眶中,已經沖到他近前的兩個秦軍斥候甚至清楚的聽到了弩箭穿透眼珠貫入頭顱中的“噗”“哧”兩聲輕響。

    強勁的弩箭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深深的從他的左眼沒入腦中,只留不到寸長的箭尾。

    “啊!”

    被弩箭入腦的匈奴騎兵陡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號聲。

    在寂靜的夜中,這聲慘號是如此的驚天動地,以至兩個已經沖到他跟前的秦軍斥候都被這突然出現的巨大慘號給嚇的一個蹌踉。

    聽到這聲慘號,心急如焚想要趕過來支援的張木心中暗叫不好,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還是打草驚蛇了。

    果然,這聲慘號之後匈奴營帳中頓時傳出幾聲吆喝,所有的匈奴騎兵都是和衣而睡,此刻聽到命令紛紛搶出營帳直奔馬匹而去。

    見匈奴騎兵斥候已經被驚醒,秦軍斥候兵卒們頓時大急。

    “弓!”

    一聲爆喝陡然響起!

    聽到這聲爆喝的秦軍士兵條件反射般舉起手中的強弓紛紛選中目標攢射。有營帳中央的火堆照耀,所有的匈奴騎兵都看的很清楚。

    匈奴騎兵聽到這突然出現的明顯不是匈奴話的爆喝齊齊一呆,聽到這聲音的匈奴斥候首領頓時臉色大變,吼道:“小心,是秦兵!”

    話音剛落,十隻長箭帶著呼嘯撲進正匆忙上馬的匈奴騎兵中。

    “啊!!!”

    “啊!!!”

    一連串慘叫響起,剛剛準備上馬的十個匈奴騎兵中箭慘叫著跌落在地,沒解開韁繩的戰馬受驚拼命的揚起前蹄嘶鳴著。

    其餘的匈奴騎兵見狀慌忙尋找地方躲避,盲目的朝著箭只射來的三哥方向胡亂射著。

    “嘣”有是一陣弓鳴,已經射出一箭的秦軍兵卒沒有聽到張木的口令,隨即撚箭搭弓繼續瞄著四處閃避的匈奴騎兵射著。

    這第二波十隻箭因為匈奴斥候的躲避,只射中了幾匹馬,傷到了幾個匈奴騎兵,卻都不是致命傷。

    連續兩次僅只十箭齊射讓匈奴斥候首領馬上知道自己遇到的只是一個秦軍斥候小隊,並不是大隊秦軍。他看著來箭最多的山坳方向吼道,

    “他們在山上!只有十個人,匈奴勇士們,上馬衝上去撕了這些只會躲在暗處的該死秦兵!”說著,搶先沖出躲藏的地方,直奔一匹戰馬而去。

    匈奴首領的嘶吼張木聽的很清楚。

    “合!”

    張木又發出一聲爆喝,對著匈奴首領朝戰馬沖去的匈奴首領一箭射去,隨即當先朝山坳放戰馬的地方跑去。

    北方和南方的四個秦軍斥候兵卒聽到張木的這聲口令,也連忙射出一箭,跟著張木的身影朝山坳跑去。

    匈奴斥候首領聽到箭響,一個打滾躲過了張木的箭,然後迅速起身朝著一匹已經解開韁繩的戰馬撲去。

    其餘的匈奴士兵聽到首領的話,也都紛紛從藏身之處沖出,朝戰馬衝了過來。

    南北兩方的秦軍斥候的箭都朝著戰馬而去的,中箭的匈奴戰馬發狂拼命的想要掙脫韁繩,頓時將衝過來的幾個躲閃不及的匈奴士兵給踢的骨斷經折,躺地哀號不已。

    來自山坳中的五隻長箭紛紛射中這幾個明顯的靶子,解決了他們的痛苦。

    趁著張木他們集合的間隙,剩下的還有二十餘個匈奴斥候此時也都紛紛搶上了戰馬,對著山坳之處拉弓射箭之後,在斥候首領的帶領下執斧揚刀策馬吶喊著衝了上來。

    匈奴斥候首領很明白自己等人的處境,自己等人在營帳中有火光,暗處的秦軍可以很清楚看到並一個個射殺他們,但是他們卻看不到秦軍的具體位置。

    熄滅火堆已經來不及,只能拼命的衝殺上去,憑著遠遠多於秦軍的人數斬殺秦軍才有生機。

    此時張木等人已經重新在山坳中匯合,等在山坳中的幾人翻身上馬,列隊等著張木的口令。

    匈奴斥候根本不知道秦軍的具體位置,射出的箭只也都偏出了十萬八千里。

    “小武箭法最好,你在此掠陣不要讓匈奴斥候有人跑了!”

    “什長……”

    “殺!”

    小武話還沒出口,張木等九人已經齊齊策馬,迎著衝過來的匈奴斥候衝殺出去。

    “弩!”

    張木在賓士的戰馬上又是一聲爆喝。

    “砰!!!”

    九聲脆響,九隻八寸長的弩箭直奔著策馬衝殺過來的匈奴騎兵而去。

    隱約的火光中,雙方如今距離已經不過三十步,都已經能夠模糊的看到對方的人影。

    匈奴騎兵見一直躲在暗處的秦軍終於出現,齊齊發出吶喊抽打著戰馬衝了過來。

    “啊!!!”

    “啊!!!”

    一連串慘叫,急速衝過來的八個匈奴騎兵被黑暗中秦軍勁弩射出的弩箭射中,慘叫著跌下了狂奔的戰馬,在地上滾了幾滾就毫無生息了。

    驟然遭到秦軍勁弩的襲擊,急衝過來的匈奴騎兵隊形頓時有點散亂。

    “散!”

    張木又是一聲同樣簡短的口令。

    聽到命令,九騎秦軍斥候紛紛扔掉手中的勁弩,抽出腰上的長劍,三騎一組,一騎在前兩騎在後形成一個箭形三角突擊隊形。

    三個小三角又以張木這三騎為核心,隱隱形成一個更大的箭形三角突擊陣形,迎著還剩下十餘騎的匈奴騎兵狠狠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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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全滅

    張木等秦軍斥候所用的陣形正是戰國時期秦國的軍事天才「殺神」白起所創造的三騎錐戰法。

    以三騎錐為格殺最小單元,白起又創建了一整套「三」字制騎兵戰法:三個三騎錐加一個靈活策應的什長便是十騎,三錐相互協同格殺,十騎便能自成小戰場;

    如此向上,三十一百,三百一千,三千一萬,三萬十萬,廣闊戰場上的大秦騎兵軍團便是收發自如、進退流暢、格殺協力的鐵流勁旅!

    三騎錐戰法是白起獨創,將戰國時期騎兵通行的「十騎一戰」減低到了「三騎一戰」,使騎兵作戰的變化能力大為改觀。

    騎兵衝殺的基本方式為散兵格鬥,無論雙方參戰騎兵規模多大,最終都是展開格殺,不可能像步軍那樣結陣而戰。

    然而這種格殺又不是完全孤立的武士決鬥格殺,而是每騎之間前後左右隨時都可能出現敵騎突襲的戰場格殺。

    這種情況下,騎士之間便需要協同配合,既掩護同伴不遭突襲又可以放手搏殺,便成為戰場騎兵的最佳作戰方式。

    十騎雖然已經很精悍,但是在煙塵彌漫殺聲震天流矢飛舞刀劍交錯的戰場還是難以做到精妙配合。

    減至三騎配合,便是將騎士能夠及時馳突關照的範圍定在了恰如其分的程度,格殺之流動配合便大見流暢。

    白起長平之戰用等量的秦軍死死困住剽悍的趙軍不能突圍,這個匪夷所思的神話中三騎錐的功勞不容忽視。

    如今的三騎錐戰法已經是大秦騎兵最為基本的戰場隊形,雖然張木只有九人,面對的是十餘騎的匈奴騎兵,但是在跟匈奴騎兵相撞的瞬間,戰局已經明瞭。

    秦軍斥候和匈奴騎兵高速交叉而過。

    “砰砰砰”一連串人體跌落在地的的悶響。

    沒有想像的刀光劍影、廝殺慘號,但飛起的頭顱、飆灑的熱血和滾落在地毫無生息的屍體說明,在兩軍數十騎交叉而過的瞬間,無聲的戰鬥是何等的慘烈。

    十餘騎匈奴騎士如今只剩下七個在馬上,剩下的戰馬上的匈奴騎士都紛紛掉落在地。躺在地上的三個頭顱已經飛不見了,只剩下光禿禿的脖子在噴灑著還冒著熱氣的鮮血;

    剩餘四個躺在地上的,每個人都至少挨了兩劍,不是在脖子斷了半邊,就是在胸腹處被開了個大口子,鮮紅的內臟清晰可見,雖然頭顱仍在,但是都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衝出二十餘步的九騎的秦軍也不是完好無損,但至少都還騎在馬上,明顯還具有戰鬥力。九個人每個人身上同樣都有一兩道傷口,鮮血淋淋打濕了軟甲。

    傷的最重的三個秦軍斥候,每人臂上或者腿上都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半尺長的傷口,雪白的骨頭裸露在外,泛著森冷的光輝。

    調轉馬頭之後,張木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八騎,見人人都在馬上,眼中露出一抹欣慰,隨後看著已經調轉馬頭正對著自己等人的匈奴斥候吼道,

    “再散!殺!”

    其餘八人都知道張木的意思,“再散”就是讓各個小隊分頭獵殺了。

    隨即三個三騎小隊立即策馬分三個方向朝剩餘的七騎匈奴騎兵衝殺過去。

    此刻的匈奴斥候已經膽顫心驚了,沒有死的匈奴斥候首領看著分三個方向衝過來的大秦斥候,指著身邊一個匈奴斥候大吼道:“快快回去稟報單于大人!勇士們,我們都是大草原上的雄鷹,殺了這些秦兵。”

    說著當先一騎對著張木這邊三騎衝了上來,其餘原本膽顫心驚的匈奴騎士聽到首領的話頓時被激起最後的瘋狂,雙眼頓時血紅,吼叫著跟著衝了上來。

    被匈奴斥候首領點到的那個匈奴斥候大吼一聲,然後策馬朝小山之上沖去,顯然想要翻過小山逃回大營報信。

    張木聽到匈奴斥候的話,看到一個匈奴斥候想逃,連忙喊道:“小武!”

    張木話音剛落,一隻長箭正正的射中衝過來的匈奴首領後背。

    這斥候首領之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被策馬奔過來的張木一劍削飛了腦袋。

    緊接著又是一箭射中衝在最後的一個匈奴騎兵身上,那匈奴騎兵慘號一聲跌落馬背。

    “小武,別讓那個匈奴斥候逃了!”

    張木將沖過來的匈奴斥候一劍劈掉半個腦袋,抽口叫道。

    此時遠離匈奴營寨的地方已經是完全漆黑一片,但是匈奴斥候白色的羊皮坎肩在黑夜中卻是極為顯眼。

    小武凝神細看果然看到一個白影正在逃竄。

    小武來不及瞄準,搭箭就射,那個黑影發出一聲慘叫,隨即拼命的打馬逃竄。

    小武見狀連忙策馬緊抽幾鞭追了上去。

    九個大秦斥候對陣四個匈奴斥候,雖然匈奴斥候拼命反撲,但是終究是徒勞,很快都被斬殺當場。除了張木替身後的秦軍斥候擋了一斧,劃破手臂之外,其餘的人都沒有再受傷。

    “傅傳,梁生,趙二,王動,你們四個打掃戰場,活著的都留下來問問匈奴大軍的情報。死了的取下骨牌,收攏戰馬,把火燒大一點,別讓野狼聞到血腥味過來了。剩下的人跟我去追小武。快!”

    張木顧不得包紮,大聲命令道,他點的四個兵卒其中三個都是重傷患。

    “什長,你先包紮一下吧,我們四個去追!”壯碩士兵擔心的看著血流如注的張木道。

    “我沒事。你們去追?這麼黑的天,你們不迷路就好了。你們跟緊我。快走!”張木撕開內袍隨意的單手綁了幾下受傷的左臂大聲道。

    “喏!”

    五人剛剛翻過小土山,就聽到一陣馬蹄聲直奔過來,張木勒住戰馬,聽了一會道:“一匹馬,應該是小武。”

    其餘四人聽到張木的話不禁大喜,壯碩兵卒喊道:“小武,是你小子嗎?”

    “大牛!是我!”黑暗中傳來小武高興的大喊。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沒事!”叫大牛的壯碩兵卒大笑著策馬迎了上去。

    張木四人聽到小武的聲音心中也是一鬆,見大牛迎了上去,四人就都安靜的等著他們兩人過來。

    馬蹄聲平靜了片刻陡然急促起來。

    “哈哈,什長,小武把那逃走的匈奴蠻夷給宰了。”大牛的大笑伴著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張木聽到大牛的話,一直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不一會,兩人兩騎就出現在四人眼前。

    張木沒有看大牛手中提著的逃走的匈奴斥候的人頭,策馬靠近小武,先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武,見小武平安無事,笑著輕輕拍了拍小武的肩膀道:“你小子,好樣的!”

    張木沒有問小武是怎麼殺死這逃跑的匈奴斥候的,這是小武第一次殺人。

    小武感覺到張木對自己的愛護,聽到什長的誇獎,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興奮的潮紅。

    “走,去看看傅傳幾人問出什麼來了!”張木調轉馬頭率先奔了出去。

    “駕!”隨後小武幾人也都紛紛策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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