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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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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華夏九洲】我是秦二世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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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章 遴選官員

  冒頓再次領五十萬匈奴蠻夷大軍南下侵入大秦,在大秦剛剛因為李斯之死而產生波動的時刻,于情於理都不能在那個時候將這個消息告之於眾。

  畢竟,李斯的死其實根本經不住細細推敲或者說是深究。

  這一點,大秦朝野尤其是那些知道那夜發生在咸陽宮行刺之事的重臣,其實很多人都知道,哪怕是李由胡亥也相信他也定然會發現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只不過是因為,沒有人敢於深究或者說是不想也不能深究而已。

  隨著胡亥清朗和激蕩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咸陽宮正殿中匍匐在地的密密麻麻的大秦群臣頭頂上空,一股夾雜著興奮、鐵血、崇敬的氣息在氤氳而起。

  “匈奴一族,這個盤踞我大秦北部邊疆侵擾我大秦數百年的蠻夷部落,從今往後再不會成為我大秦的威脅。被匈奴蠻夷覆滅的東胡一族的歸附,大秦境外遼闊的疆土、豐腴的草原,都終將成為我秦人牧馬揚鞭之地。

  不日之後,我大秦數路大軍就將進入江東之地,朕也將親臨江東,楚項餘孽覆滅之期不遠矣。這天下,終究是我大秦之天下!這天下,也只能是我大秦之天下!

  羌人、月氏等曾經數度侵擾我大秦邊疆之蠻夷小族,待到天下大定之時,朕定當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我大秦,所需只有六字,順者昌,逆者亡!”

  擲地有聲、殺氣四溢的六個“順者昌,逆者亡!”六字瞬間點燃了殿中大秦群臣心中已經沉寂了十餘年的鐵血之氣。

  “順者昌!逆者亡!陛下聖明!”

  山呼海嘯般的高呼瞬間從咸陽宮正殿升騰而起,傳出大殿,傳過廣場,傳遍整個咸陽,傳遍關中,傳遍天下!

  這一次的朝會,與其說是胡亥點出即將發生在南越之地的子嬰叛亂,還不如說是胡亥在臨戰前的對大秦群臣一次洗腦。

  當然,這洗腦是單純的為鼓舞朝中群臣士氣而已。

  先前為了關中地區的穩定,胡亥基本上封鎖了所有有關江東叛亂的消息,包括項梁退兵撤回江東。雖然有些消息依然不可避免的傳到了關中,甚至於山東等地,但是畢竟不是朝廷的官方消息。

  而如今,形勢已經不同。

  如今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就緒,所有的大軍都即將或者已經進入了隨時可以發動進攻的狀態。

  更為主要的是,胡亥先前最為擔心的冒頓匈奴蠻夷因為這出人意料的九原一戰而大敗特敗,算是解除了一根一直橫亙在大秦喉嚨處的尖刺,這天下已經沒有什麼能夠阻攔胡亥統一天下的腳步。

  子嬰、趙佗不行,楚項餘孽不行,那個依然還在邯鄲巨鹿興風作浪的稷下學宮更是不行。

  胡亥如今只想用最短的時間解決這些想要叛亂或者想要復辟的人。

  因為建設要比破壞要困難和複雜的多。

  雖然這個時候公佈南越方面曾經身為大秦儲君之子的子嬰自立為皇的消息必然會導致關中乃至整個天下為之震動,但是胡亥相信,這些震動必然會隨著冒頓數十萬大軍覆滅在九原而煙消雲散。

  一切都是可控的。

  如果不是因為李嫉的冊后大典必須胡亥參加,胡亥恨不得現在就動身南下。早一日發動對楚項餘孽的進攻,就少給了一日項梁等人發展的時間。

  而且胡亥有種感覺,那就是項梁和子嬰兩個人,不會忽視對方的存在。而子嬰或者說實際掌控南越大權的趙佗,很有可能會放棄一些原則,而苟合在一起。

  子嬰不缺兵卒,也不缺兵械。南越那數十萬大軍即便子嬰不能全部控制,而龍衛傳回來的消息也是子嬰確實是沒有完全控制,但是最為關鍵的兵械這一方面南越方面卻是絲毫不差。

  項梁也不缺兵卒,但是卻是缺少兵械。兩方苟合在一起,那麼就不單單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了。

  好在章邯的二十萬大軍如今已經都到位,想來如今也該收到消息已經開始動作了吧!

  一直還以為關中不知道自己在積蓄力量想要給自己來個措手不及的趙佗,在面臨章邯二十萬大軍的進攻時表情是不是很精彩?而如果在關鍵時候,蒙雲等人再給趙佗來上那麼一下……“諸位愛卿平身!”胡亥收回飛揚的思緒,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淡淡的道。

  “謝陛下!”

  殿中群臣,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或濃或淡的些許潮紅之色。

  胡亥六個“順者昌、逆者亡”,讓所有朝臣都聽出了年輕皇帝話語中的濃濃自信。沉寂了十餘年,忙於梳理內政四處撲滅六國遺族復辟之火的大秦,終於再次展露出了獠牙。

  怎麼能不讓這些曾經跟隨始皇帝一起東征西討的大秦老人們心潮澎湃。

  “都坐吧!”看到一眾群臣都站在原地,胡亥笑了笑道。

  “謝陛下!”

  “馮老愛卿、李愛卿、張愛卿、孔愛卿!”胡亥等到群臣都回歸原位之後,道。

  “臣在!”

  馮去疾、李由、張蒼以及孔鮒四人聽到胡亥點名,齊齊躬身應道。

  “四位愛卿朝會之後就趕赴皇家學院,從學院的學子中挑選德才兼備之良才,造冊之後奏報於朕。我大秦還有數十郡無數縣治缺少官吏,這些你等都要放在心上。”

  “臣等遵旨!”

  數十郡無數縣治缺少各樣官吏,那得有多少人會被提拔?皇帝這是已經開始準備發放戰後的紅利了嗎?

  想明白了這點的大秦朝臣無不用夾雜著羨慕嫉妒恨之色的眼神看著誠惶誠恐的孔鮒。

  皇家學院是什麼地方,誰都知道。裡面的學子除了少部分的贏氏宗族子弟外,其餘大多還是儒道墨法等大秦百家流派之人。

  而百家流派去掉醫家、墨家、雜家、小說家等幾家不是很注重治國理政之道的流派,其餘如儒家、道家、法家、縱橫家等幾家,算是占了大多數。

  而挑選官吏,如此一來顯然也只能從這幾家中挑選!

  那又該有多少原本是一介布衣的寒門學子一躍龍門而成為大秦的正式官吏?

  “啟奏陛下,欲要派往各處之官吏是否定要從皇家學院中挑選?”

  馮去疾畢竟老城一些,馬上就看明白如此行事的弊端,那些人可是大多都沒有任何一點經驗的年輕人,能夠擔得起這麼大的重擔嗎?

  “不必!郡守一級之官吏,從朝中官吏中挑選賢良之士。其餘縣級官吏也可從朝堂之上遴選,然縣級官吏還是儘量以學院學子為主。”胡亥想了想道。

  “老臣遵旨!”

  似乎聽到殿下群臣的竊竊私語,胡亥繼續道:“此次遴選之官吏,首選之地為南越以及江南楚地。這乃四位愛卿首要之務,南越之地如何想必諸位愛卿心中已然有數。

  此次遴選出的官吏,報備於龍衛府中,由龍衛府負責考核日常功績。以一年為期,能者上,弱者下。朕不擔心年輕,不擔心你出身是否高貴,朕只擔心無才之人混入!只要真有才能,考核之期一過,入朝又有何不可?諸位愛卿可是記下了?”

  “臣等遵旨!”

  如今大秦還有眾多的郡縣沒有官吏,從表面上看如今整個神州大地都是大秦的領土。始皇帝也已經劃分好了郡縣,但是在一**的六國叛亂中,其實到如今很多的郡縣基本上已經是十室九空。

  不用說郡守、縣令這些負責管理、實行朝廷統治的官吏了,百姓都真正的沒有多少。譬如陳郡、碭郡、遼東、遼西、雁門等等十數個郡縣。

  光是佔領了土地,卻沒有實行有效的統治和治理,就等於沒有佔領一樣。這一點胡亥早就在考慮。

  而南越和江南楚地平定之後,如此眾多的郡縣又將是要進行一番大的清洗。投誠的官吏也許開始不用更換,但是到後面為了保險起見都是要從朝廷中派遣官吏進行有效的管理。

  畢竟,官吏的問題可是影響到朝廷政令的實施,更是會影響到胡亥在平定天下之後一系列大的方針和政策的展開。

  這是有關國計民生的大事,不能有絲毫的馬虎。只能先未雨綢繆進行準備。

  任用儒家、道家、法家等流派之人為官,自然會有隱患,但是在前期也只能如此。派往各處的官吏,需要的太多,而僅僅靠從中央朝廷中抽調,那麼必然會影響到朝中諸事的運轉。更為主要的是,如果都是從朝中抽調,外放為官的官員,必然會帶有朝中派系的印記,這些都是隱患。

  學院中的學生,雖然年輕,雖然是出身在各個流派而且還沒有多少經驗,但是也正是因為他們年輕,他們出身貧寒,才更有可塑性。

  真的成長起來,反而要比朝中抽調的官員更為可靠和放心。

  更何況,皇家學院只是胡亥手中的一個工具而已,稱之為染缸的工具。百家流派在胡亥的心中,在不久的將來必然不會在存在,他們只能慢慢的按照胡亥的意願慢慢的在這染缸中取長補短,慢慢的融合,為胡亥培養他想要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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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23:2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一章 貞婦巴清

  在咸陽宮正殿正在舉行胡亥離京前最後的一場朝會的時候,虞子期和白沙、荊沿三人卻是贏一的親自帶領下到了一個四面環山之地。

  白沙和荊沿兩人算是虞子期在灞上大營訓練的那半個多月唯一的收穫了。

  白沙,隴西人士。因在咸陽偷盜而被廷尉府羈押在咸陽牢獄中,當然白沙出身在隴西的一個軍人世家中,雖然沒有大官,但是父親、祖父、祖祖父都曾經是隴西軍的一員。

  後來隴西軍因為李信滅楚之戰而被項梁的父親項燕一戰給打的損兵折將,只剩下了最後的數萬殘兵敗將狼狽逃回武關,回到關中。

  也正是因為李信的這一敗,讓原本同蒙恬聲名相差無幾的李信徹底的失去了始皇帝的寵信,漸漸消失在大秦的軍方高層,最終值得依靠往日的軍功而充任隴西將軍一職。

  隴西軍也正是因為李信的這一敗,而從能夠同九原軍比肩的大秦精銳之軍,從此一蹶不振淪落為只能鎮守隴西一郡的邊軍,十餘年沒有補充任何兵源,始終維持在十萬人左右。

  白沙的父親正是在李信滅楚一戰中戰死的隴西軍兵卒。在那一戰中戰死的隴西軍,很多人都沒有得到應該有的待遇,就這樣不了了之,白沙的父親正是其中一個。

  那個時候,白沙不過剛剛十歲而已。

  在白氏艱難的拉扯白沙到十六歲那年,白氏終於因為過度的勞累加上饑寒交迫而病死。白沙也算是正式成為孤家寡人。

  父親的不公待遇,也讓白沙對大秦產生了些許怨念。七八年來,一直在外遊蕩浪跡江湖的白沙成為了一個光榮的遊俠,算是學到了一些本事,然後因為在咸陽偷盜而被羈押。

  隨著胡亥的赦免令,白沙也算是正式的成為自由人。在胡亥任由他們去留隨意的時候,白沙終於選擇留了下來。不因為別的,因為他也是一名老秦人,身上留著的是老秦血液,更因為他的父親曾經是大秦的一名兵卒。同時也因為,胡亥給了他父親正名。

  當然不僅僅是給了白沙的父親,還有在滅楚一戰中戰死的眾多隴西軍兵卒,同樣都被正名。

  荊沿,跟白沙不同,荊沿則是跟隨胡亥東巡的禁軍兵卒。從一開始就是大秦兵卒中的一員。雖然他這個禁軍兵卒都是從關中各郡抽調的衛卒。

  他們兩人的命運,也因為虞子期命運的改變而改變了原有的軌跡。

  虞子期也許不是一個出色的將領,畢竟他有些勇武到是事實,但是軍事才能卻是不怎麼樣。但是因為他有一個好妹夫,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也對妹夫的事情上了心。

  白沙和荊沿兩人都是虞子期推薦給胡亥的。

  胡亥自然不可能親自召見兩人,不過有龍衛在一切都不是問題。一番秘密的考察之後,白沙和荊沿很是幸運的沒有被五大軍團任何一個軍團選中。

  今天,兩人跟隨著虞子期一起到了一個他們從來不知道的地方。

  在這裡,他們也見到了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眼前這個滿頭白髮卻依然精神矍鑠、身軀挺得筆直的老將軍,三人都不認識。

  “這是李信李老將軍,你們三人還不快快見過!”贏一先是對著李信抱拳一禮,然後對著虞子期三人道。

  李信!

  也許整個大秦沒有人不知道。雖然那盡是不怎麼好的名聲。畢竟李信滅楚那一敗,可以說是大秦數十年來唯一的一場大敗。也因為李信那一敗,滅楚的時間整整推遲了數年之久。

  而白沙的父親,正是當初跟隨李信參加滅楚之戰的時候陣亡的。但是這無損白沙對李信的尊重。李信在隴西軍中的威望正如蒙恬在九原軍的威望,雖然他曾經領著隴西軍遭遇了從未曾碰到過的大敗。

  “參見將軍!”

  虞子期、白沙、荊沿等人齊齊躬身對著扶劍而立的李信躬身一禮道。尤其是白沙,更是一臉激動。

  “嗯!”李信淡淡的點點頭,如鷹的雙眼從三人身上一一掃過。

  李信其實很意外。

  他也是收到皇帝的密令,才從武關趕回咸陽。如今整個大秦怕是除了跟隨他回到咸陽的幾個龍衛親衛外,也就胡亥和贏一兩人知道,李信已經秘密的回到了咸陽。

  三天前,李信就已經到了這裡。

  收回審視三人的眼神,李信將疑惑的眼神放在了跟隨虞子期三人一道前來的贏一身上。李信很清楚,能夠勞動如今的龍衛府大統領、虎賁將軍贏一送來的人,必然不會是一般的人。

  贏一看到李信的眼神,微微點點頭看了看虞子期三人。

  “來人,帶他們三人去裡面看看,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喏!”

  自然有人前來領著虞子期三人朝著山谷裡面行去,贏一則是附耳在李信耳邊耳語幾句。

  不長的山谷,隨處可見遊弋的森嚴守衛。眼前陡然一亮,三人頓時因為山谷內的情景而徹底的呆立當場。

  ………

  大秦二世元年九月初五!

  在整個咸陽因為子嬰和趙佗謀反而陷入震動,因為冒頓南下大軍全軍覆沒而陷入歡樂海洋的時候。距離關中數千里的巴蜀兩郡,卻已然是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隨著郎中令章邯領著二十萬皇帝親軍虎賁軍進入巴蜀,巴蜀兩郡各處郡縣開始動了起來。大批的巴蜀百姓被徵召參與到運送糧草輜重的隊伍中來。

  大批的糧草從巴蜀兩郡各處朝著虎賁軍集結的幾處要地彙聚。而原本駐守巴蜀兩郡的眾多郡卒和縣卒也都被徵調,充當押送糧草的後勤兵種。

  可以說,隨著章邯的到來,整個巴蜀兩郡,除了必要的維持兩郡各個縣治運轉的官吏外,基本上再沒有可用之兵了。而也正因為章邯的到來,也讓久未經戰火的巴蜀兩郡百姓,敏銳的感覺到了一股金戈鐵馬的氣息。

  朝廷這是要對南越用兵嗎?還是對哪方用兵?所有人都在猜測著。

  巴郡,枳縣(後世渝城市涪陵區中心)。

  枳縣是巴郡同黔中郡交界的險要之地,這裡有一條棧道能夠越過長江天塹,直達對面的黔中郡。而這也是巴郡通往黔中郡的唯一一條通道。

  除了這條通道外,還有就是使用樓船依靠治粟內史鄭國修築的巴蜀水道而直接南下,當初始皇帝南征的大軍除了陸路大軍外,其餘樓船士盡皆都是依靠這巴蜀水道南下,而南征大軍糧草的補給也大多都是依靠巴蜀水道才能夠如此迅速的平定南越之地。

  蘇越回到南越,所走的其實也正是這條巴蜀水道。

  棧道難行,章邯很清楚。

  但是如果走巴蜀水道,雖然能夠直下南越郡,但是如今的大秦根本不可能收集到足夠二十萬大軍南下的樓船。這還不算需要運送糧草而需要用到的樓船。

  巴蜀兩郡確實還有為數不少的樓船。但是在章邯的設想中也只能充作快速運送糧草之用。

  二十萬虎賁軍到達巴郡之後,除了是十五萬人跟隨章邯準備從枳縣走棧道抵達黔中郡南下外,還有五萬的虎賁軍則是繼續西行一路朝著蒲陽、嚴道行去,這五萬人是去馳援蒙闊。

  從蜀郡蒲陽、嚴道兩縣出兵,並沒有水路阻隔,唯一可慮的就是沒有如關中各地般的大道通行。但是兩路進發,才是穩妥之舉。

  除了這三處地方,南越之兵根本不可能越過千山萬水直接進攻巴蜀兩郡。這也正是章邯設計好的進攻路線。

  此刻,傳達胡亥允許章邯進攻詔令的信鷹還沒有到達枳縣,章邯正在枳縣虎賁軍大營中等待一個人,一個女人。

  “稟大將軍!巴夫人車駕已經到大營外!”一個龍衛親兵在大帳外低聲道。

  聽到龍衛親兵的稟告,正在盯著地圖看的章邯頭也不抬道:“領入大帳!”說完這話,章邯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道:“等等,本將親自前去轅門處迎接!”

  “喏!”

  虎賁軍大營坐落在枳縣城外,三天前章邯的拜帖已經送至巴郡郡治江州,而拜帖所要見的人正是如今讓章邯不惜以郎中令身份親自出營迎接的人。

  巴蜀兩郡首富,曾經得到過始皇帝親自召見、並被冊封為貞婦的巴寡婦清,巴清!

  巴清,算是華夏歷史上少有的女強忍,女企業家。她的財富具體有多少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她曾經為始皇帝修築萬里長城、阿房宮、始皇陵等等一系列大事出過資。

  家資營萬似乎根本不能概括巴清所能擁有的財富。更何況她還是一介女流,而且還是個寡婦!

  正是因為巴清在巴蜀兩郡的威望,章邯到了巴郡之後,才會馬上命人將拜帖送到巴清府上。章邯很清楚,此次再次南征,二十萬的虎賁軍精銳確實算的上已經足夠,不過南越數郡最為艱險的不是打仗,而是惡劣的氣候和行軍環境。

  惡劣的氣候和補給將會是大軍面臨的比南越那數十萬大軍還要兇險的困難!

  而解決的辦法,就只能靠巴蜀兩郡的地頭蛇貞婦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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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23: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二章 相見

  這不是章邯高看巴清,而是如今巴蜀兩郡的事實。

  巴蜀兩郡本就是天府之國,身處大秦根基關中之地的腹背之後,從納入大秦國土之後,就少有戰火。可以說是大秦除關中外最為富足的地方。

  但是,在巴蜀兩郡,說話最為有用、能力最為巨大的卻不一定是巴郡或者蜀郡的郡守,而是巴清。

  強盜,在先秦時代的任何地方都不缺少。不僅僅是因為大爭之世,天下熙熙的戰火。更因為頻繁的戰火導致無數的難民在不斷的遷徙再遷徙。

  有難民,各處巨盜匪賊自然橫行。

  巴蜀兩郡雖然是富庶之地,但是卻也是依然有水匪巨盜。而正是因為有巴清的存在,保全了整個巴蜀兩郡數十萬百姓的平安。

  而因為巴清曾經得到過始皇帝的親自召見,甚至冊封,所以在巴蜀兩地的官場白道上,算是一個超然的存在,而又因為巴清的無盡財富,讓巴清在黑道上同樣是一個巨擎般的存在,無人敢惹。巴清一向仁德的表現,也同樣在巴蜀兩郡的百姓中贏得了無數的美名和聲望。

  所以,章邯很清楚,如果自己想要乾脆俐落的平定南越子嬰趙佗的叛亂,那麼首要的就是要得到巴清的支持,有了巴清的支持,基本上就等於得到了整個巴蜀兩郡百姓以及世家貴族的支持。

  當初始皇帝派大軍南征百越的時候,倒是沒有接受多少巴清的支持。畢竟那個時候大秦剛剛一統,國力算的上是最為鼎盛的時候。

  而此次章邯南下百越,不能說是大秦的國力不如那個時候強盛,最為主要的其實還是準備的不夠充分。因為上一次的南征,大秦全國的樓船以及樓船士基本上如今都聚集在南越之地。

  整個大秦關中乃至全國境內,都找不到幾艘樓船,幾個會水戰的兵卒。

  正因為這樣,胡亥才會迫不及待的命章邯率先發動對趙佗南越的攻勢,不僅僅是為了打趙佗一個措手不及,更為主要的是擔心子嬰和楚項苟合之後,發動對江南楚國的進攻時,子嬰會派遣南越三郡的樓船加入到楚項一方。

  只要那些樓船守住長江水道、淮河水道,那麼剿滅楚項的時間表即便不能說無限期延後,也絕對會給大秦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章邯出其不意的進攻,不僅僅是為了給子嬰一個措手不及,更為重要的是為了吸引子嬰和趙佗的注意力,讓他無暇東顧楚項那一方。

  當然子嬰沒有和楚項餘孽苟合在一起那是最好的了。不管如何,做好萬全的準備總是沒有錯的。

  胡亥對章邯和虎賁軍還是很有信心的。

  章邯親自出迎,虎賁軍一眾大大小小的將領自然是不敢怠慢,盡皆都跟隨等候在轅門外。雖然他們還不知道,大將軍在等誰。

  一輛簡陋的青銅車冕出現在大營外的盡頭,周圍是十餘個身穿青色罩衣的勁裝大漢嚴密的守護在馬車周圍。而在大營外遊走的斥候則是走在馬車最前方,顯然是在引路。

  一個青衣人看到轅門前的一眾將領,似乎吃了一驚。隨即策馬奔到正在棱棱前行的青銅小車旁邊,俯身似乎在低聲向車內的主人稟報什麼。

  馬車內的主人聽到手下人的稟報,伸手掀開前方的車簾看了一眼,隨即將車簾放下。

  在距離轅門站立的章邯等人還有十餘步之遠的時候,青銅小車就停了下來。

  章邯看到青銅下車停下,並沒有動作。而是安靜的站立在轅門處。以他如今的身份,能夠親自迎到轅門口,已經是給足了對方面子,這天下除了皇帝以及少數的幾個大秦重臣,還真沒有人能夠讓章邯如此行事。

  所以,那馬車停下,章邯自然是知道馬車的主人擔心受不起自己的大禮,亦或是說同樣是在表示對自己的尊敬,才會如此之遠的時候就選擇下車而行。

  馬車停下,前方趕車的小廝僕人,取出背後的一個青銅小樽般的物事,飛快的跳下馬車放置在一側,然後小心的掀開了車廂的簾子。

  一個穿著普普通通粗麻布袍的佝僂女子出現在章邯等人眼前。

  在那女子左右還有兩個模樣乖巧清秀的小婢。兩個小婢率先跳下馬車,然後伸出四隻手,小心的攙扶住那個似乎年紀已然不小的女子,踏上趕車僕人放置好的青銅小樽。

  粗麻布衣的女子似乎身體依然健康,所以看到兩個小婢想要攙扶自己,輕輕擺了擺手,然後身子異常麻利的從不高的車廂處跳了下來。

  連那已經放置好的青銅小樽都沒有用。

  兩個小婢和周圍護衛的騎士似乎早就見怪不怪,恭謹的下馬侍立在兩側。

  那粗麻布衣的婦人下了馬車之後,隨即轉過身朝著轅門處站立的章邯等人走來。

  看到這女子的面容,即便是以章邯山崩不驚的沉穩也不由的一愣。

  十餘步的距離足夠章邯等一眾虎賁軍將領清楚的看到這女子的面容。

  這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正是享譽整個巴蜀兩郡乃至大秦的巨富一姐,巴寡婦清。

  這是章邯第一次見到這個久負盛名的奇女子。只是沒有想到巴清已經年老至此,雖然從剛剛的動作來看,依然身健,不過卻是依然難掩其老態。

  微微愣神之後,章邯連忙朝著正朝自己走來的巴清迎上去。雙方都將面子給足了,這個時候巴清已經下車,章邯自然不會再死站在那等著巴清自己走過來,那將會給人一種倨傲之感。

  更何況,接下來章邯還有眾多需要仰仗巴清的地方。

  “民婦巴清見過大將軍、郎中令大人!”隔著數步巴清就對著章邯微微一福,道。

  帶著些許滄桑和蒼老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

  “巴夫人不用多禮,不用多禮!”章邯對著巴清抱拳道。

  “今日得見郎中令大人,民婦三生有幸,來啊,將送與皇帝陛下以及大將軍的禮物抬上來!”巴清回頭不經意間的數句話,就已經顯露出久居上位之人的氣勢。

  如此氣勢出現在一個女子身上,而且還是一個老嫗身上,更讓章邯不敢有任何小覷巴清之心,甚至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小心。

  能以如此年紀依然掌控著巴蜀兩郡最大的財富,穩若泰山,巴清的手段可見一斑。

  巴清說完轉頭對著章邯笑道:“勞諸位將軍大駕,民婦惶恐之至,稍後諸位下人會將禮物送到諸位將軍營帳之中,小小心意,還望諸位將軍不要嫌棄!”

  “夫人如此,我等汗顏了!”章邯知道自己無法拒絕,因為這禮物中還有巴清送給皇帝的!

  “本該如此,本該如此!”

  顯然,巴清並沒有料到章邯會同一眾虎賁軍將領出轅門迎接自己,所以她開始準備的禮物只是送給身為皇帝的胡亥以及主將章邯的。

  本來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尷尬,可是在巴清的一番言語下,卻是沒有任何人心生不快之感。

  能夠成為天下最為富有的女人,甚至得到始皇帝的召見,果然都不會是簡單的角色。章邯,心中對自己接下來要跟巴清談的事情,不由得更多了幾分信心。

  “哈哈!夫人請!”章邯不動聲色的大笑道,說著伸手請巴清進入大營。

  “民婦一介女流何德何能,還是將軍先請!”巴清微微一禮道。

  章邯沒有推遲,笑著當先朝著大營內走去。如果巴清真的聽了章邯的話先走,她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了。

  中軍大帳內,一眾將領都沒有跟著進入大帳,而是各忙各的去了。如今大戰在即,軍中還有眾多的事物需要處理,自然不可能在這個地方浪費時間。

  更何況,同巴清交涉,章邯一人就足夠了。

  中軍大帳內,章邯沒有坐在大帳上首主將的位置,而是同巴清分左右對坐。

  一番沒有意義是寒暄之後,章邯直接將話題引到了自己今天的主要目地上。

  “此次本將領二十萬大軍之事想必夫人已經知曉?”

  “此事,巴蜀兩郡如今無人不知,民婦自然也有所耳聞!只是不知朝廷大軍在此刻進入巴蜀所為何事?”巴清疑惑的道,隨即解釋道:“如若將軍不便,當不用告知民婦!”

  如今整個巴蜀兩郡怕是都在猜測朝廷如此之多的大軍突然進入巴蜀是為了什麼。巴清也算是問出了一直糾纏在自己心頭的疑問。

  巴蜀兩郡自然沒有造反之人,那麼朝廷大軍進入是為了什麼?

  “此事想來過個十餘日之後咸陽自然會有消息傳入巴蜀之地,也就不是什麼秘密,也無不能告知夫人之處!此次,本將兩郡進入巴蜀,乃是為南越之地而來!”章邯直接了當的道。

  “南越之地?”巴清詫然道。

  南越之地,早在數年前就已經平定,併入大秦這是整個天下都知道的事情,怎麼如今章邯還會說為南越之地而來?

  “不錯!正是為南越之地而來!”章邯肯定的道。

  “難道……”

  雖然看著巴清已經老態盡顯,但是能依然掌控著無盡財富在巴蜀之地穩若泰山,頭腦自然不會因為年紀而僵化,反而對事情看的更為透徹。

  寥寥數語,巴清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驚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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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三章 準備渡江

  “故公子扶蘇之子子嬰兩月前已經在南越之地自立為皇!”

  章邯說到子嬰的時候,眼中陡然射出兩縷森冷寒芒。

  如今脫胎換骨的二世皇帝陛下,殫精竭慮的為大秦天下計,為天下萬民計,好不容易才將六國遺族蜂湧的復辟之火撲滅的差不多,子嬰身具大秦皇族最為高貴的血脈,不僅沒有想到為大秦出一份應有之力,反而在關鍵時候落井下石,挑動戰火。

  這不僅是對大秦嬴氏一族的玷污,更是對整個大秦的背叛。

  如果說開始時,章邯還對子嬰有期許之心在的話,那麼自從收到胡亥傳來的命他加緊進攻防止子嬰同盤踞在江南之地的楚項餘孽苟合的消息後,章邯已經不對子嬰抱有任何一點期望。

  項燕死的時候高呼的亡秦必楚四個字,天下沒有人不知道。

  而這也正是鼓舞六國遺族反抗大秦意圖復辟的一面旗幟。

  子嬰如果真的同楚項苟合在一起的話,那麼必然會遭致整個天下老秦人的鄙夷,身名盡毀不算,甚至於還連帶著一直在大秦有著極高人氣的故公子扶蘇也將一世英名盡無。

  可以預料,子嬰打起反叛旗幟定然於當初曾經在關中之地廣為傳播的流言有關。章邯甚至已經肯定,那流言正是子嬰當初為了攪亂關中局勢而刻意傳播的。

  這一點,不僅遠在巴蜀的章邯想到了,整個關中基本上有點腦袋的人都想到了。

  空曠的大帳因為章邯的一句話,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巴清想過很多種可能,想到是南越之地的百越蠻夷再次發動了叛亂,想到了原本跟隨趙佗南征的六國兵卒發動了叛亂,甚至想到了趙佗叛亂,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出現的boss盡然會是扶蘇之子子嬰。

  而且是在兩月前就已經登基為帝。

  登基為帝,雖然只是四個字,但是已經很清楚的告訴所有人,子嬰意在這大秦天下。定然不會偏居氣候惡劣的南越之地。

  如果子嬰北上,那麼首選的行軍道路,似乎除了黔中和江南楚地,最好最方便的路線就將是巴蜀兩郡。

  巴清絲毫沒有懷疑章邯話語的真實性。身為郎中令的章邯,雖然從開始傳來的消息是被皇帝貶謫出咸陽,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皇帝顯然早就已經洞悉了南越之地的變化,所以才會將章邯這員老將用貶謫的名義遣來巴蜀之地。

  不過,章邯身邊跟隨著二十萬大軍,怕是是個人都知道朝廷要對某一處用兵。而巴蜀一直承平,少有戰亂,那麼先前那貶謫之說不是自欺欺人?

  身在巴蜀之地的巴清自然不會知道,章邯是先出咸陽,胡亥是在後面收到蒙闊的信報之後才將二十萬虎賁軍遣往巴蜀,不是跟隨章邯一道出關的。

  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巴清,雖然已經驚駭之極,卻是依然沒有絲毫異象表露在外,章邯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光是巴清這份養氣的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了的。即便是章邯他自己,在離開咸陽時候,聽到胡亥說子嬰在南越登基,也是驚的愣神半天。

  “此次,本將請婦人前來,乃是有事相求!”章邯沒有繞彎子,在告訴了巴清朝廷大軍南下的目的之後,直接點明了自己此次相邀的用意。

  “郎中令大人折煞民婦!民婦本乃秦人,仰始皇帝陛下恩賜方有今日少許薄財。如今朝廷旦有所需,民婦傾盡家財又有何妨?請將軍吩咐!”

  巴清雖然是一介婦人,且已是老嫗。但是行事卻是絲毫不拖泥帶水,根本沒有問章邯需要什麼説明,直接給了章邯一個大禮。

  不過,章邯聽到巴清自言“少許薄財”時,卻是情不自禁的面上一青。

  您老要是少有薄財的話,那麼大秦關中之地的那些世家貴族,怕是可以直接被稱作叫花子了。

  不過,聽到巴清那擲地有聲的話,章邯不得不從心底佩服眼前這個巴蜀乃至大秦第一富有的老嫗。辛苦一生聚斂的財富,巴清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份果決和赤膽,如今的大秦即便是關中之地那些世代居於朝堂之上的世家貴族又有幾家敢如此說?

  “夫人忠肝義膽為國之心,讓章邯敬佩!請夫人受章邯一禮!”章邯起身,抱拳鄭重的對著巴清一禮!

  “郎中令大人,不可……”巴清聽到章邯的話,慌忙想要起身阻止,只是她畢竟已經是個老人,這會坐那裡哪裡有章邯動作快。

  在巴清說話的功夫,章邯的一禮已經做完了。巴清算是實實在在的受了章邯這一禮。

  章邯倒不是在故做禮賢下士之狀。對巴清這一禮,他確實是誠心誠意。不為別的,就因為巴清那一句話也當得起他這一禮。

  整個大秦,又有幾人敢如此方言?

  巴清說了,章邯知道,只要需要,她也一定會這樣做。

  眼見自己已經受了章邯的一禮,巴清也就不再糾結,起身對著章邯一禮肅聲道:“請郎中令大人吩咐!”

  “夫人請坐!”章邯伸手請道。

  “謝郎中令大人!”

  “此次大軍南下,實在是有些倉促。雖然陛下早就開始準備,不過夫人也知曉,當年南征時,我大秦水軍樓船以及兵卒大多都跟隨任老將軍南下,如今大秦關中之地早已無足夠支撐虎賁軍十數萬大軍順水南下之樓船,此事也只能拜託夫人了!”

  章邯沒有再繼續客套,直接提出了自己此次找巴清前來的一會的目的。

  巴蜀兩郡,水網縱橫,其中長江、烏江、雅礱江、岷江、金沙江、沱江、嘉陵江(包括涪江、渠江)、赤水河等等大大小小的河流千餘條,可以說是大秦除江南以及南越外水流最多的地方。

  如此豐沛的水網,也造成了巴蜀兩郡河運極為發達。雖然是在先秦時代,造船技術遠遠比不上後世,但是相對於陸路而言,水路運輸卻要較之陸路方便和省時許多,當然那個時候水流湍急,經常發生船毀人亡之事。

  而巴清基本上控制了整個巴蜀兩郡六成以上的水運,而巴蜀兩郡眾多的依靠河運為生的縴夫,則是近八成都掌控在巴氏一族的手中。

  “郎中令大人,不是民婦不願,實是我等所用之樓船同當年始皇陛下水軍所用之樓船天差地別,以如今巴蜀兩郡河道上行使之樓船,怕是根本無法將如此眾多之大軍通過水路直接南下至百越之地啊!”

  巴清一臉為難。不是她不想幫章邯,而是民船同水軍所用之樓船實在是有太過巨大的區別,她可以將船都調來給章邯使用,但是如果行至江心水流湍急之處萬一發生船毀人亡之事,那該如何是好?

  畢竟,水上不同地上。關中兵卒大多都是陸上猛虎,但是到了水上,怕是只有聽天由命的份了。

  “夫人多慮了!章邯不是讓夫人將樓船調來幫我運兵。章邯也沒有想過從水路直接南下,二十萬虎賁軍,識得水性者不少,陛下曾經為南下之事專門練過兵卒水性,然此次南征之事太過重大,而虎賁軍精銳更是陛下之親軍,章邯不敢行如此大險。所以,章邯先前所說只是請夫人將樓船抽調至枳縣附近水面,將章邯麾下十餘萬虎賁精銳渡過長江即可。”章邯解釋道。

  “郎中令大人如此說,民婦就放心了!民婦這就命人將巴氏一族所有之樓船盡皆調來枳縣,聽從郎中令大人吩咐!”聽到章邯解釋,巴清算是鬆了一口氣。

  如果章邯一定要命巴清用樓船從水路運送這十幾萬的皇帝親軍南下,如果中途出了意外,她巴清不僅沒有了絲毫的功勞,還有可能是天大的罪過了。

  “大軍渡江之後,還望夫人能夠抽調船隻沿江幫章邯運送糧草輜重等物!一些避暑、防蟲的藥材,也要仰仗夫人之力!此間事了,章邯必將稟明陛下照價賠付夫人!夫人善秦之功,章邯也將一五一十稟明陛下!”章邯緊接著說出了邀見巴清的第二個目的。

  相對於第一個送大軍渡河,第二個要更為重要。

  南越之地,氣候惡劣,毒蟲霧瘴密佈,大軍如果想要順利南下,還要保持戰鬥力後勤保障更為重要。

  “郎中令大人放心!民婦義不容辭!”巴清沒有絲毫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如此一來她巴氏一族的水運基本上就停滯了。

  “章邯謝過夫人大義!”事情比想像的還要順利,章邯再次對著巴清抱拳一禮道。

  “郎中令大人切勿如此!折煞民婦矣!”巴清連連擺手。

  ……

  午時剛過,章邯就收到了來自咸陽的詔令。

  詔令既到,那麼再次平定南越之戰,就已經是真正的箭在弦上了。只等巴清準備好船隻。

  離開咸陽之前,章邯就知道自己到巴蜀的使命所在,所以對如何平定南越章邯從離開咸陽的時候就已經在規劃,在籌謀。

  因為章邯知道,這一戰不僅關乎大秦,更關乎他自己的切身利益!章邯很清楚這是皇帝在送他一個天大的功勞,當然,前提是他能夠圓滿的平定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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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四章 灞宮陰陽

  自九月初五的大朝會之後,有關子嬰南越的消息以及匈奴冒頓南下大軍被太保蒙恬和皇帝親軍朱雀軍打的全軍覆沒、東胡蠻夷數十萬人歸附大秦的消息開始沸沸揚揚的在關中各地流傳,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傳向關中以外的山東、山西、江南、江北以及百越之地。

  子嬰是嬴氏一族被分封為諸侯始數百年來第一個光明正大的“揭竿”反秦的嬴氏嫡系子弟。

  而蒙恬覆滅冒頓二十萬匈奴蠻夷精銳,則是大秦十餘年來又一次對敢於挑釁大秦的四方蠻夷的痛擊,此次大勝,相對於十餘年前蒙恬對頭曼那次大勝,又不知輝煌多少。

  那一次,朝廷僅僅是驅逐匈奴蠻夷,擊潰了頭曼的五十萬大軍,斬首不過數萬而已。而此次則是將匈奴二十萬精銳盡皆留在了大秦境內,俘虜就達十餘萬人之多。

  此等大勝,不能說後無古人,至少是前無來者了。

  曾經盤踞在大秦東北邊疆達數百年之久的東胡部族,也在這一戰中選擇歸附大秦來獲得庇護,同樣也是大秦自立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

  而皇帝親軍朱雀軍直入草原深處進攻匈奴一族聖地狼居胥山,更是神州大地亙古未有之事,對大秦的現實意義更是非同尋常。

  關中有點頭腦的人,結合旬日之前咸陽兵力的一系列頻繁調動,如今已經看出二世皇帝陛下之雄心壯志!

  關中如今剩多少兵卒駐守無人可知,這是大秦的機密,除了胡亥以及尉繚等少數幾個朝中重臣外,怕是再無人知道關中到底還剩餘多少兵卒。

  但是,旬日前朝廷頻繁的軍事調動,卻是瞞不住人。

  北上十萬朱雀軍,西行巴蜀二十萬虎賁軍,南下玄武、青龍、白虎三大軍團,更是有近三十萬之眾,這還不算大將軍馮劫、灞上將軍韓信所統領的兵卒。

  皇帝顯然是要同時三面作戰,用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已經肆虐大秦境內數月之久的六國遺亂。

  以大秦兵鋒之盛,所有人都知道江南楚項餘孽將在旦夕之間就會覆滅。那麼在楚項餘孽覆滅之後,子嬰、趙佗將就面臨大秦近百萬大軍的兩路夾攻。

  二世皇帝之手筆比當年王剪滅楚之戰又不知大了多少。

  關中為之一寧!

  有一種模糊的、應該被稱之為自豪的感覺在每個關中百姓心中蘊量,生長,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當然,除了這些天下大事外,還有一個有關皇帝的八卦之事,卻是在大秦的朝野之上悄悄流傳了開來。

  初五之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年輕的皇帝身邊悄悄出現了一個從未曾在人前顯露過的陌生女子,一個傾國傾城的陌生女子。

  雖然不知道這陌生女子是誰家女兒,而且這女子也僅僅只是在宮內出現了那麼一兩次,但是知道這個消息的大秦群臣心中卻是都在羨慕著,嫉妒著。

  如此容貌的女子出現在宮內,還能代表著什麼?

  正宮皇后娘娘、東宮皇妃、西宮貴妃,這三個大秦後宮地位最高的嬪妃都已經定下來了,還有四妃之位,看來四妃馬上就要變成三妃了。

  位置越來越少,府中有女兒的人已經開始在打著主意了。就算沒有女兒的,也在秘密搜羅著美人,準備呈送給皇帝陛下。

  年輕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卻也愛美人啊。

  當然,大秦群臣不會知道,他們所想的那個即將成為皇帝嬪妃的女子,如今正在同大秦的皇帝陛下鬥嘴。

  咸陽宮,皇帝書房。

  如果可以,鄒嫣月就算是死也不願意再出現在這個銀帝面前。在大秦百姓中聲望漸隆的二世皇帝陛下,在鄒嫣月眼中,如今已經是天下最為無良、最為無恥的銀賊的代名詞。

  那一日去見胡亥,在鄒嫣月簡單的腦袋看來,是她這一輩子所遭遇的最大噩夢。

  但是她有不得不來見胡亥。

  胡亥見到鄒宏之事,除了那一天跟隨他出宮的龍黃等一干龍衛外,再無一人知曉,即便是贏一,也因為胡亥的命令,而沒有得到任何一點消息。

  陰陽一派,在胡亥看來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天下人眼前。

  先秦時期,如果摒除陰陽一派的話,當以大秦的堪輿之術最為出名。說到大秦的堪輿之術,就必須提提先秦時期的一項大型活動,諸國會葬。

  雖然那個時候各個諸侯國之間經常發生這樣那樣的戰事,但是在每一個諸侯國的君主死亡之後,無論是關係良好的盟國還是處於敵對關係的敵國,都會放下爭端,為薨斃的諸侯國君主舉行一次大型的會葬。

  會葬,可以說是春秋戰國時期整個神州大地最為隆重和盛大的活動。會葬之時,所有的諸侯國君主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都會親臨舉行會葬的諸侯國,參加會葬。

  會葬算是真正的將秦國的堪輿之術名揚天下。

  相對於注重為死人服務的堪輿家,陰陽一派以及從陰陽一派衍生出來的五行家,如果接近權力中樞,都將會對整個天下的局勢產生巨大的影響。

  看著眼前亭亭玉立的鄒嫣月,胡亥腦中不禁再次想到了那一日鄒宏對自己所言的他耗費了十年陽壽所推演到的事情。

  收斂了下心神,胡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圈鄒嫣月,直到把鄒嫣月肯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才眼神古怪的看著俏臉通紅的鄒嫣月道:“你又來做什麼?朕不是說了嗎,在灞宮好好的幫你父親為朕推演編纂曆法,陰陽一派的弟子朕已經命龍衛前往河內接他們入關,人到了自然會送到灞宮!”

  陰陽一派,既然找上門了胡亥就沒打算再放他們走。雖然鄒宏確實不想為大秦效力,但是他卻是知道,一旦胡亥平定了天下,以一國之力尋找區區百餘人的陰陽一派,根本是不費吹灰之力。

  即便他們躲的再深,只要胡亥想找,也一定可以找的出來。

  所以鄒宏才不惜在自己剛剛受到天譴的時候,又甘願耗費十年陽壽來推演那個有可能會在將來對大秦造成前所未有之影響的推斷,所為也不過是為了當作投名狀希望皇帝能夠放過陰陽一派而已。

  靠近大秦中樞,捲入詭異的朝堂以及權力爭鬥,實力弱小的陰陽一派基本上沒有任何一點自保的能力。這一點,鄒宏深知。

  但是鄒宏只看到了陰陽一派捲入權力爭鬥的危險,卻忽視了如果放任陰陽一派游離在大秦控制之外能夠給大秦帶來的危險。

  這一點,任何一個帝王或者君主都不會無視。

  天地之說,鬼神之說。在後世也許沒有多少市場,但是在兩千多年前的神州大地,卻是市場十足。皇帝不正是靠天賦之權掌控這天下的麼?

  更何況是胡亥這個活了兩次,莫名其妙來到大秦替代胡亥的穿越者。

  靈魂穿越都出現了,還有什麼不能出現?

  即便沒有田仁和孔鮒兩人說的那月夜驚雷之事,胡亥也不會就這樣放任陰陽一派游離在大秦控制之外。在胡亥看來,陰陽一派之所以會最終在短短的百餘年之後就徹底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除了五行家和堪輿家的興起,最大的可能還是漢朝當政者對這個不願意為朝廷所用的流派,下手了。

  如果鄒宏真的不願意為大秦所用,胡亥相信自己即便現在不動手,過個十餘年之後也會動手。

  在當日,鄒宏到底給胡亥說了什麼,除了當事的鄒宏和胡亥外,再無一人知道。不過在鄒宏說了那個他耗費了十年陽壽推演出來的事情後,出乎鄒宏意料之外的是胡亥在聽了他的話之後卻是不置可否,甚至連點驚訝之色都沒有。

  胡亥的平靜讓鄒宏知道,小皇帝根本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從頭到尾,胡亥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鄒大家說完了嗎?”得到傻愣愣的鄒宏的點頭回應之後,胡亥說了第二句話,“講完了,就同朕一起回宮吧!”

  說完這兩句話,胡亥轉身就走,似乎根本不擔心鄒宏會跑。

  鄒宏確實沒有跑。

  在直到胡亥走出二十餘步之後,鄒宏似乎才反應過來。神色黯然的跟上了胡亥的腳步。他已經很清楚,不管自己做什麼,眼前這個年輕的皇燕京不會放自己隱世,更不會放陰陽一派隱世。

  如果他繼續反抗的話,他很清楚自己和陰陽一派的後果會是什麼。這一點,他從皇帝剛剛的眼神中已經看到了。對於自己的身死鄒宏其實到不怎麼在乎,否則他也不會放棄了十年陽壽想要從胡亥手中換得陰陽一派的自由。

  但是,鄒宏卻不能無視整個陰陽一派的生死。不能無視,先祖從姜尚手中得到的陰陽一派的傳承毀在自己手中。

  胡亥也正是看到這點,才會根本不給他討價還價的餘地。

  就這樣,鄒宏領著鄒嫣月、鄒原以及另一個弟子還有半死不活的夜落跟著胡亥回到了咸陽。

  不過,胡亥並沒有將鄒宏幾人帶回宮中,而是快到咸陽的時候命龍黃將幾人帶到了曾經黑冰台死士所在的灞宮之中。

  雖然黑冰台已經離開灞宮拆分為龍衛府和黑冰台兩府,但是灞宮如今依然是大秦最為安全、最為隱秘的幾個地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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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五章 傳承

  進入灞宮,即便鄒宏真有看透未來和過去之能,胡亥也不認為他能夠走出灞宮所在。

  雖然龍衛和黑冰台如今的所在早已經不在灞宮之中,但是灞宮卻是留下了原本黑冰台最為隱蔽的第二尉。而贏二更是常年坐鎮灞宮。

  灞宮中,到如今依然有整整一尉的龍衛死士,而且是最為精銳的龍衛聾啞死士!除了這些人,還有不下數百的少年在灞宮之中接受贏二的訓練。

  將鄒宏放在灞宮中,隨後的陰陽一派子弟也都會安置在灞宮,這是胡亥在防備陰陽一派,同樣也是在保護陰陽一派。

  當然,胡亥自然不會白白的養著鄒宏!

  陰陽一派,本身就觀天象來推演人事、家事、天下事!而華夏古代曆法,則大多都是通過觀察日月以及各大行星運行的規律來修訂曆法。

  曆法之重要,不僅關乎農事,更關乎經濟和社會的發展。

  而如今大秦所行之曆法,則是採用始皇帝登基大典時候的規定的國曆為:以顓項曆為國之曆法;國朔為:奉十月為正朔歲首,朝賀之期。

  《顓頊曆》是真正的上古曆法,大秦滅六國統一天下後,在全國頒行《顓頊曆》。《顓頊曆》是一種四分曆。一回歸年為365又1/4日,該曆法以365x1/4日為一回歸年,即一個季度就相當於一年,以十月為歲首,閏月放在九月之後,稱後九月。一直沿用到漢武帝時。

  這個曆法在胡亥看來是很不科學的。雖然他腦中已經有完整的後世所用的舊曆曆法,但是如果他直接拿出來,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胡亥懂律法,沒關係;懂治理天下,沒關係;懂得如何練兵也沒有關係;但是你弄到最後甚至連天文曆法都弄的能夠修訂了,那就有關係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先由鄒宏推演個大概,然後胡亥再加以完善和補充!

  編撰曆法,不僅是功在社稷,更是流芳百世之事!

  這也是鄒宏能夠安心的呆在灞宮的一個主要原因。

  如果他編撰的曆法真的能夠被胡亥下詔成為大秦之國曆,那麼不僅是他鄒巨集,整個陰陽一派都會因此而流芳百世,載入青史!

  鄒宏呆在灞宮,鄒原和鄒嫣月以及那個護送鄒宏的陰陽派弟子自然也跟隨鄒宏來到了灞宮之中。從遇到胡亥起,到如今,鄒宏一行人已經在灞宮呆了六七日了。

  而在鄒宏來到灞宮的第二天,收到胡亥詔令的贏二就領人拿了鄒宏信物,隨即派出灞宮之中的數百龍衛離開咸陽,朝著河內趕去。

  這些灞宮龍衛死士的任務就是帶回如今還逗留在中條山的百餘個陰陽一派中人到灞宮跟鄒宏匯合。這些人,都是鄒宏的弟子,編撰曆法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鄒宏正好需要他們。

  而胡亥,也需要他們!

  今天,鄒嫣月到咸陽宮求見胡亥,所為跟她第一次來咸陽宮找胡亥一樣。

  為了紙,而來。

  鄒宏到了灞宮才知道,原來大秦不知道何時已經出現了這樣一種方便書寫和記錄的物事!很快,他就想到,如果陰陽一派的典籍能夠都用紙張進行重新編撰,就永遠不用擔心竹簡因為蟲蛀而損毀,從而導致典籍消失的問題。

  也正是看到紙張的存在,鄒宏也開始在心中好好反思自己陰陽一派的未來。

  那被稱為白紙的物事,正是當今已然脫胎換骨的二世皇帝陛下所創制出來的。並且還是在數月前就已經創制出來,如今的大秦朝野基本上都在使用。

  雖然鄒宏領著陰陽一派遠遁中條山,但是對大秦尤其是關中之地的變化,卻是一直都在默默關注著。畢竟,亂世之中,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他陰陽一派更是不能。

  從咸陽傳出的詔令一件接著一件。這眾多詔令中,鄒宏沒有聽到任何徵兵、徵夫的詔令,同樣也沒有任何納糧、納稅的詔令,反而盡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減免各地稅賦,甚至直接免除稅賦。

  對於大秦突然多出來的那數十近百萬大軍,鄒宏不知道沒有徵兵的胡亥是從哪得來的,但是顯然,這些兵卒如今全都在身為皇帝的胡亥控制中。

  而正因為這數十萬大軍,也讓大秦外重內輕的局面為之改觀,讓大秦面對此起彼伏的六國遺族復辟之亂,能夠從容的應對,輕而易舉的撲滅那些還沒有成形的叛亂。

  以至於到如今,年輕的皇帝甚至於敢於直接三面作戰,外,抗匈奴五十萬大軍大勝,內,近百萬大軍夾擊南越子嬰和江南楚項餘孽建立的新楚。

  從容而自信。

  這是如今的大秦給鄒宏的感覺!

  更為重要的是,皇帝掌控如此多的精銳,讓蒙恬掌控的三十萬九原軍精銳在大秦的重要性瞬間降低到一個大秦可以接受的程度,而不再是如先前那般蒙氏一族所統之兵,要遠遠超過皇帝所能號令之軍的局面!

  這不僅是對蒙氏一族的福音,對整個大秦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

  畢竟,年輕的二世皇帝不是那個滅六國、統天下、攻蓋三皇五帝的始皇帝。

  大秦,在短短的數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渡過了那行將覆滅的危局,而且是日漸穩固!可以預見,只要如今的二世皇帝不再回到先前那般昏聵,不英年早逝的話,那麼大秦即便不能傳承萬世,至少十世、二十世還是有可能的。

  鄒宏,覺得自己必須要好好審視一番自己先前所想的,編撰完曆法之後,就帶著陰陽一派遁隱山林,永不出世的想法了。

  “陛下,民女此次前來是代父親向陛下再來討要一些,紙張!”鄒嫣月低垂著腦袋,細如蚊吟道。

  這一次討要紙張,距離上一次不過才過去兩天而已。

  要知道,她兩天前來討要紙張所用的名義是鄒巨集需要演算曆法所需。胡亥大筆一揮,讓尚坊給灞宮整整運了兩車白紙!

  如今剛剛過去兩天,鄒宏讓鄒嫣月再次前來討要,鄒嫣月自己都不知道該找些什麼藉口了。

  鄒宏用那白紙做了什麼,鄒嫣月自然很清楚。

  鄒宏沒有推演編撰曆法,而是將那些白紙都用在了撰寫陰陽一派典籍所用。兩天的時間,鄒宏背,鄒嫣月、鄒原以及墨堯三人,負責抄寫,沒日沒夜,耗費了兩天三夜,用了大半的白紙,鄒宏呢因為擔心這紙張製作困難,所以第一次生出了貪念,想要借著推演曆法的藉口將陰陽一派他能記下的典籍都撰寫完成。

  一式三份,足夠陰陽一派在數百年內不用擔心典籍消失了。而對胡亥交代的推演編撰曆法之事,鄒宏卻是半點沒有做。

  “又要白紙?!兩日前朕不是命尚坊給灞宮送去兩車白紙嗎?”胡亥故作驚訝道,“你可知道,這些紙張沒一張製作出來都是極為不易嗎?”

  鄒嫣月聽到胡亥的話,一顆螓首頓時恨不得埋入自己胸前那兩團高聳之中。

  胡亥看著窘迫成如此模樣的鄒嫣月,心中暗暗好笑。

  尚坊如今的白紙出產,早就同胡亥剛剛做出白紙時的速度有了天壤之別,一天所出就至少有數十車之多。更何況如今紙張還在保密階段,大秦朝野上下不到一定級別根本接觸不到白紙,所以在尚坊府庫中如今存留著堆積如山的白紙,等待江山一統之後,開始在全國使用。

  所以,鄒宏用的那輛車其實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鄒宏這兩天做了些什麼,胡亥很清楚。身處灞宮之中,只要胡亥願意,他甚至能夠每天早上起來就知道鄒嫣月穿的什麼顏色的褻衣,只要他願意的話。

  之所以還如此說,胡亥正是要讓鄒宏感覺到壓力,同時也感受到自己的誠意。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雖然對鄒宏言及的那個所謂的他耗費了十年陽壽才推演看到的事情,胡亥不怎麼信。但是能為神州大地寶貴的文化遺產保留一些火種,怎麼看都是澤被萬世之事。

  正如他前世曾經看到過的一句話: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智慧的時代,這是愚蠢的時代;這是信仰的時期,這是懷疑的時期;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這是希望之春,這是失望之冬;人們面前有著各樣事物,人們面前一無所有;人們正在直登天堂;人們正在直下地獄。

  這樣一個大爭之世,這樣一個文化激烈碰撞的時代。任何一個流派,都是炎黃子孫的寶貴財富。如果不到萬不得已,胡亥都不會去毀滅任何一個流派。

  而這,也正是他建立大秦皇家學院的目的,不僅僅是為了拉攏百家為大秦所用!

  文明的傳承和大秦的傳承,相對於炎黃子孫而言,在胡亥看來,文明的傳承更為重要。

  一個很簡單的例子,這個時代的儒家思想在經過瞭解胡亥發現同後世就有明顯的不同,甚至完全不同。後世那是明顯經過閹割過的儒家思想,而不是真正傳承自先秦時代的儒家!

  “好了,朕會命人再送兩車紙張到灞宮!你去吧!”胡亥點到即止,裝出一副心疼模樣不舍的道。

  “謝陛下,謝陛下!”鄒宏他們本就想到如此光潔的紙張,製作定然不易。所以鄒嫣月在聽到胡亥驚詫的話時,心中已經放棄了念想,卻是沒有想到胡亥竟然還願意給自己紙張。

  原本在她心中極為無恥和無良的胡亥,形象瞬間高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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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六章 是誰?

  看著興奮的如同小鳥般離去的鄒嫣月,胡亥暗暗搖搖頭。

  鄒宏讓鄒嫣月隔個兩三天就往宮裡跑一次,是為了什麼,胡亥其實很清楚。

  索要紙張,是肯定的。當然除了索要紙張這個目的外,鄒巨集何嘗不是在讓鄒嫣月借機在胡亥眼前多出現幾次?即便,想著要隱世的鄒宏也不能免俗。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在如今這個君權至上的時代,並不是一個神話。哪怕是在後世標榜的所謂明煮的時期,也同樣如此。

  當真正的身處皇帝這樣一個位置時,胡亥才知道,皇帝並不是真的無所不能。

  譬如……

  驀然,胡亥想到了那個清淡如水卻形同陌路的女子。

  “擺駕,蘇府!”

  靜靜的坐了半響,胡亥淡淡的道。

  ……

  距離上一次皇帝駕臨蘇府,已經過去將近一月時間,這其中,整個蘇府改變最大的當屬如今皇帝陛下的母妃蘇妃娘娘蘇婉了。

  同視若己出的胡亥冰釋前嫌,失蹤兩年的妹妹再次回到了蘇府,胡亥幡然醒悟隱隱有不遜當年始皇帝之風範,而且後宮還有三位國色天香的美妃,改變和驚喜來的太快,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真實又不真實,如夢似幻。

  到如今,蘇妃最大的願望也就是能夠早日抱上胡亥的子嗣,看到大秦的血脈能夠得到延續。這一個月出現在蘇婉臉上的笑容,早就已經超過先前數年之和。

  人逢喜事精神爽。仿若煥發新生的蘇婉,那洋溢著發自內心笑容的絕美花靨,即便是身為父親的蘇沫,也是忍不住失神,不敢直視。

  當然,如果沒有那個整天看似平靜實則內心酸澀、眼神哀傷的妹妹,蘇婉怕是此生再無憾事。

  蘇由回到蘇府已經有月餘時間,流浪在外的兩年,似乎根本沒有在蘇由身上留下任何蒼老的痕跡,除了雙手中凸顯的老繭外,再看不到兩年的流浪生活對她造成的影響。

  兩姐妹站在一起,當真是相映生輝,人比花豔。

  如果不是那一日看到自己的妹妹抱著兩個小兒女在那哭泣,蘇婉也許依然不知道每一日在人前強顏歡笑的妹妹,其實一直都生活在煎熬中。

  雖然她不知道這煎熬是來自何處,是什麼讓一直表現的平靜的妹妹會有如此大的憂傷。直覺告訴她,這個原因跟將妹妹尋回來的胡亥有關。

  這是蘇婉,最不願意看到、也最恐懼的事情。

  如今的胡亥和蘇由兩人,同數年前相比,如果真的要在一起的話,所面臨的阻礙比之數年前還要嚴重的多。胡亥已經是皇帝,而蘇由卻已然嫁作人婦並產下了兩個嬰孩。

  即便蘇由如今守寡在家。

  要知道,始皇帝因為生母趙姬之事,對女子貞潔之事尤為看重。大秦最為富有的奇女子巴清,如果不是堅持守寡不嫁,怕是也根本不可能得到始皇帝的召見,更不可能守住手中如此巨大的財富。

  先秦時代,風氣極為開放。傳言儒家始祖孔子正是野合而產生。自由戀愛、野合等等,在先秦時代乃是極為普遍之事。

  但是,那所言都是婚前以及夫妻之間。女子嫁人之後,所要面臨的道德約束卻是另有一番不同。因為始皇帝曾經遭遇過的事情,大秦更是對已為人婦女子的貞潔更加看重。

  皇帝突然駕臨,自然讓蘇府上下驚喜異常。

  一月不到,皇帝兩次親自駕臨府中,這在整個大秦,又有哪家能有此殊榮?僅只蘇府一家而已。怎麼能不讓大秦朝野上下煙幕,怎麼能不讓蘇府上下榮焉。

  因為有龍衛提前打過招呼,所以除了蘇沫等蘇氏一族的大佬外,並無其他人出府前來迎接。

  “朕來看看母妃!蘇愛卿自去忙吧!”等到蘇沫幾人行過禮,胡亥邊朝蘇府內行去,邊自顧自的道。

  “下臣遵旨!”距離胡亥數步之遠的蘇沫聽到胡亥的話,連忙躬身應道。

  蘇府如果不是有蘇婉在,皇帝根本不會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在聽到胡亥的話之後,蘇沫等人沒有一點意外。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胡亥來蘇府並不是僅僅為了蘇婉一人而已。

  蘇婉所在那處小樓,龍衛早就摸清楚了方位所在。所以龍嬌和龍媚在胡亥的示意下,將蘇沫留下來引路的僕人給支開,胡亥信步朝著蘇婉所在小樓行去。

  雖然此次前來,胡亥主要是想見到蘇由,但是卻不方便問蘇沫蘇由何在。蘇由回來之後雖然大多數時間還是住在蘇府中,但是她依然是范家的兒媳。

  有些事情胡亥必須避嫌。雖然他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顧忌蘇由的名聲。

  也許是天意。

  剛剛拐過蘇婉所住小樓前的那道長長回廊,胡亥就看到一個素衣女子倚靠在湖邊的回廊欄杆上。雖然那素衣女子是背對著胡亥,但是胡亥卻是一眼就認出來,那女子正是蘇由。

  纖瘦的背影,就這樣孤單的倚靠在欄杆之上,整個人散發著無助而孤寂的氣息,濃濃的悲意籠罩在蘇由身上,給人一種淒迷的美感。

  順著蘇由的眼神望去,回廊的對面,湖中心的小樓前,兩個粉雕玉琢般的孩童正在同蘇婉玩樂著。孩童天真無邪的嬌憨歡呼聲和著蘇婉銀鈴般的嬌笑,遙遙傳來。

  看著蘇由孤寂單薄的背影,胡亥心中沒來由的陣陣刺痛。

  胡亥不知道,蘇由為什麼會如此。從上一次在書房中的短暫見面之後,胡亥再也沒有同蘇由見過面,唯一的一次也是上次胡亥前來見蘇婉時的驚鴻一瞥,兩人根本沒有任何言語上的交集。

  輕輕揮揮手臂,跟隨在胡亥身邊的龍嬌和龍媚領著一干龍衛悄無聲息的退了開來,隱入暗處。

  上一次胡亥同蘇由見面時,龍嬌和龍媚都不在,宮內知道皇帝同蘇由之間有些不同尋常關係的人除了贏一,也就只有蘇婉而已,當然,兩人都是所知不多。

  腳步輕移,胡亥悄然出現在蘇由身側。

  側首。

  兩團大大而晶瑩的淚珠正自蘇由無神的雙眼中滾落,滑過光潔如玉的清瘦臉龐,自尖尖的下頜處跌落,重重的砸在欄杆之上,破碎成無數晶瑩的細小水滴,在空中綻放出淒迷的色彩。

  湖中心小島上的兩個孩童是蘇由的孩子,胡亥知道。此刻蘇由看著正無憂無慮同蘇婉玩耍的孩童應當開心才是,為何會獨自一人躲在這回廊中看著孩童流淚?

  那晶瑩的淚珠,讓胡亥心中的刺痛瞬間放大的千倍,甚至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前身已經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如今的胡亥已經徹底的融合了前身所有有關始皇帝、蘇婉、蘇由的記憶,這些東西是前身的胡亥銘刻在靈魂深處即便到死也不願忘懷的東西。

  這些東西,胡亥並不排斥。因為這是前身的胡亥心底之中最後的一塊淨土!裡面藏著的盡皆都是胡亥最為純真和美好的記憶。

  所以,胡亥願意繼承這些記憶,願意代替前身去為他完成一些他到死都存留的遺憾。

  如果說胡亥開始想要來見蘇由僅僅只是為了完成自己前身那殘留的遺憾的話,那麼此刻面對柔弱無助、無聲哽咽的蘇由,胡亥瞬間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心中那蓬勃的殺氣和怒火是從何而來,是不是依然是前身在作祟,還是自己心中自然迸發。但是不管哪一種,胡亥只知道,眼前的蘇由身上肯定有自己的前身所不知道的痛楚在折磨著她。

  這一次再見到蘇由,胡亥能夠清楚的發現蘇由比之他一個多月前見的時候要清瘦了太多。蘇府中有著錦衣玉食,而蘇由依然清瘦,能夠解釋的只能是蘇由心中一直有著痛苦在折磨著她。

  “是誰?”

  一個帶著濃濃殺意的清冷男音陡然出現在蘇由耳邊,讓蘇由瞬間驚醒!

  聽到這聲音的蘇由慌亂的背過身抹去眼中的淚花,回過頭才發現胡亥正一臉鐵青的看著自己。一顆心,頓時如同春水般亂了起來,以至於忘記回答胡亥的問話。

  “難道是范家人對你不敬了?”

  胡亥瞬間想到一個可能。蘇由離家兩年,此次回來帶回兩個孩童,雖然已經由身邊的僕人證實是范家骨血,但是難保范家有人故意挑刺。

  畢竟范見身為范家長子,他的嫡系骨血可是要在成年後接掌范家大權的!

  誰能願意?

  胡亥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氣,告訴蘇由如果自己點頭,眼前這個跟她一起長大、她看著長大的如今已然是天下間最為尊貴之人的俊朗青年,定然會毫不猶豫的對范家下手。

  “蘇由見過陛下!”

  看著胡亥眼中的心痛之色,一股濃濃的暖意從蘇由心底浮現,瞬間驅逐了身上那一直纏繞的孤寂。但是蘇由知道,自己必須要同他保持距離。

  “朕問你,是不是范家人對你不敬了!”

  蘇由臉上的冷漠,瞬間燃燒了胡亥心中僅存的理智,一步跨到蘇由身前抓住蘇由纖細的手臂,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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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七章 無言

  隨著被胡亥欺近身前,一股熟悉而陌生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讓蘇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防瞬間如一池春水般漣漪陣陣。

  呼吸微亂,一抹緋紅悄然爬上蘇由蒼白的臉龐,更增幾分讓人心痛的美感。

  眼前的胡亥,是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胡亥。

  熟悉的是,無論他的眉眼還是身上的氣息,亦或是如今正抓住自己手臂的散發著澎湃熱力的手掌,都是那樣的熟悉。

  因為他們兩人曾在之前的十餘年朝夕相處,她熟悉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習慣,每一個喜好,每一個表情。

  陌生的是,此刻的胡亥,要比先前那個幼稚而倔強的小胡亥多了一個男人該有的氣息,這種氣息讓蘇由有點迷茫,有點陶醉,有些眩暈。

  她能感受到眼前已經成長為挺天立地男兒的胡亥心中壓抑的怒火以及痛楚。

  被自己心愛的人保護和呵護,這種感覺讓蘇由忍不住想要就這樣沉醉下去。

  兩年的失蹤,兩年的艱辛,即便是回到了咸陽,再次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蘇由依然覺得自己如同這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一般,水面微動,就隨波逐流。

  心若沒有棲息的地方,到哪裡都是在流浪。

  似乎感覺到蘇由癡癡的眼神,已經怒火攻心的胡亥漸漸平靜下來,他沒有看向眼神毫無焦距的蘇由,而是順著蘇由柔順的黑髮,看到了那一根插在她髮髻之上的木簪。

  以蘇由的身份,即便她不使用金銀玉釵使用木簪,也至少會是一根雕琢精細的木簪,而不會是如今她髮髻上的那根模樣怪異甚至帶著點醜陋的木簪。

  胡亥甚至根本認不出那跟木簪上面到底想要雕琢的什麼東西。像是一朵花,卻又想是一朵被人撕爛掉的殘花。尤其是木簪頂部,那殘花上面密密麻麻仿若狗啃一樣的細碎刀痕

  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的話,那麼似乎也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了。

  當然,如果僅僅是一根普通的木簪胡亥自然不會如此。

  蘇由頭上這根模樣怪異的木簪,在白晝的光亮下,那上面細碎的醜陋刀痕卻是反射著一種油滑的光澤。對這光澤,胡亥並不陌生,他腰中太阿劍的劍柄就是這樣一種狀態。

  那是只有一種物事經過常年累月的把玩之後才能夠產生的一種光澤。

  如果不是這一層因為常年把玩而磨去了那些醜陋的細碎刀痕,胡亥知道,這只木簪將會更加不堪入目。

  而能被女子用作發簪的物事,無一不是女子最為鍾愛的首飾,因為發簪戴在她們秀髮上,關乎著她們的美麗。但是,就是這樣一根簡陋的醜陋木簪,卻被蘇由鄭重的插在了髮髻之上。

  顯然,這根木簪是蘇由最為鍾愛之物,甚至於最為寶貴之物。

  從那把玩留下的痕跡就能看出來。

  這一根醜陋的木簪,已經融合了前身所有殘留記憶的胡亥並不陌生。

  這跟木簪,是自己的前身在蘇由成年時,親手雕琢送給蘇由的禮物。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直到剛剛,如果不是距離蘇由如此之近,胡亥怕是絕對不會知道原來這樣一個當年笨手笨腳雕琢出來的物事,會被蘇由如此當作珍寶一般天天戴在髮髻之上。

  胡亥已經想起,當日他在咸陽宮皇帝書房內見蘇由的時候。她的髮髻之上同樣也帶著一根木簪,只是當時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木簪。

  能夠將這樣一根木簪當作貼身之物隨身攜帶,哪怕是在外流浪的兩年時間,這樣一件小小的物事也沒有被蘇由丟棄,而一直帶在身上,時時把玩,蘇由的心跡,如果這個時候胡亥還不明了的話,他真的可以直接找一塊豆腐撞死算了。

  一股大力陡然傳來,正在貪婪的想要多留下些那種讓自己忍不住沉醉氣息和感覺的蘇由只感覺到自己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撲入到一個寬闊而溫暖的臂膀之中。

  瞬間的驚慌之後,蘇由貪婪的呼吸著這久違的氣息,這熟悉的感覺。俏美的雙眸不知道何時已經緩緩合上,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遮蓋住如水的眸子。

  允許我貪婪一次,只片刻就好!

  柔若無骨的嬌軀入懷,胡亥心中原本滔天的怒火頓時被濃濃的憐惜所取代。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蘇由堅強平淡的外表下藏著怎樣一顆傷痕累累的玲瓏心。

  雖然不知道蘇由在害怕著什麼,才讓她寧願一個人承受這痛苦也不願意接近和接受胡亥遲來的抱歉和愛護。但是胡亥知道,她肯定有著不得不為之的理由。

  不會再放手!

  胡亥悄然擁住懷中貪婪的人兒,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嵌入自己身體內。

  陡然加重的力道,環住自己的有力雙臂,讓貪婪的呼吸這片刻寧靜的蘇由瞬間清醒過來。

  蘇由微閉的美眸陡然睜開,眼中的迷戀之色瞬間被濃濃的驚恐所取代。

  自己這是怎麼了?

  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自己會讓他面對天下人的悠悠之口,自己會讓他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大好局勢毀於一旦!自己是個有夫之婦!自己是范府的長媳!

  無盡的恐懼和濃濃的不舍在一刀刀的劃著蘇由脆弱的心臟,讓她幾乎停滯了呼吸。

  好想多停留一會,好想多呼吸這片刻的寧靜!

  蘇由頹然的閉上了眼睛,數息之後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一把推在剛剛她貪戀的胸膛之上。

  猝不及防的胡亥沒想到蘇由會突然推開自己,頓時被推的踉蹌後退,瞬間,剛剛還在懷中的人兒已經離懷而去。

  離開那讓自己忍不住沉睡的溫暖胸膛,無盡的失落和不舍瞬間攫住蘇由因為疼痛而狠狠收緊的心房,並狠狠握下。

  痛徹心扉的痛楚,讓蘇由幾乎無法站立,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猛然背過身,蘇由輕顫著身體一字一頓的道:“陛下,請自重!蘇由已經嫁做人婦!”短短十幾個字出口,似乎讓蘇由已經耗盡了全身的氣力。

  兩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如此刻她的心房般,破碎成無數片。

  突然被推開,再次聽到蘇由冷淡而決絕的話語,胡亥並沒有如先前般失落失望,他知道蘇由肯定在顧忌著什麼,除了這世俗的眼光還有什麼?是為了我麼?

  心中的刺痛更甚!

  兩步跨到嬌軀輕顫的蘇由背後,胡亥猿臂輕舒一把將蘇由從背後抱住澀聲道:“你再擔心什麼?你再怕什麼?都過去了,有朕在,這天下還有人敢對你怎樣嗎?你,不用如此苦的!”

  如此情深,卻難以啟齒。原來你若真愛一個人,內心酸澀,反而會說不出話來,甜言蜜語,多數說給不相干的人聽。

  再次進入那個溫暖的懷抱,讓蘇由差點再次沉醉!但是胡亥的話,卻是讓蘇由瞬間清醒!

  如受驚的兔子般,狠狠的掙脫胡亥的懷抱,逃離到幾步開外泣聲道:“陛下,不要逼蘇由!我們真的不可以,不可以的!”

  確實,沒有什麼過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是誰?你在擔心什麼?朕是大秦皇帝,如果朕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朕還是皇帝嗎?這天下誰敢說半句不是,朕,就殺誰!”胡亥朝前兩步,淡淡的道。

  那話語中的殺氣,讓蘇由心中再次被濃濃的微暖所包裹!

  “陛下!不要逼蘇由!”

  蘇由知道如果再進入那個懷抱,自己就真的不想在離開,也無力逃開!但是那樣,讓胡亥如何面對天下人?知道他能如此對待自己就已經夠了!

  蘇由看著胡亥朝自己走來,一把取下自己頭上插著的那根木簪,抵住自己的脖子泣聲道:“真的不可以的陛下!陛下不能為蘇由這樣一個不詳之人陷入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還有一句話蘇由沒有說,如果她真的進入胡亥的後宮,那麼兩個孩子的事情必然無法保密!僅她一人,也許還能得到天下人的諒解,但是如果加上孩子,胡亥必然會面對大秦朝野上下以及無數老秦人的悠悠之口。

  孩子已經兩歲多。那不是說當今皇帝同蘇由早在兩年多之前就已經有了殲情?

  蘇由決絕的動作頓時讓胡亥有些不知所措!

  大秦雖然對女子貞節極為重視,但是蘇由如今已經是寡居,胡亥將她納入後宮,即便會面對一些詰難,但是絕對不會是很大的麻煩。

  畢竟,胳膊是扭不過大腿的!自己,正是這大秦最粗的大腿!

  胡亥真的不知道,蘇由再擔心些什麼!

  “你寧願用小亥送你的發簪殺死自己也不願意回到小亥身邊嗎?”胡亥停下腳步,煙圈微紅靜靜的看著蘇由道。

  “乒”一聲脆響,被蘇由緊緊握在手中的木簪無力的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胡亥一句話,瞬間擊潰蘇由耗盡全身氣力組成的防線!

  原來,他早就發現這木簪了!

  逃離咸陽的兩年,正是這發簪陪著她,讓她有了面對苦難的勇氣!這發簪,承載著過往最為青澀、最為美好的記憶。

  小亥……

  發簪落地,胡亥飛身上前,一把將蘇由緊緊摟入懷中,看著蘇由因為哭泣而通紅的美眸道:“朕永遠是你的小亥,朕再也不會讓你離開小亥的身邊!”

  你以為我刀槍不入,我以為你百毒不侵,但我們卻都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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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八章 無解

  曾經一起的瞬間,若往昔的流年。

  “哇!”

  再次進入那個讓自己沉醉的溫暖臂彎,再次聽到胡亥霸道和堅定的話語,讓蘇由瞬間痛苦失聲。撕心裂肺的哭聲,穿過回廊,穿過小湖,傳出老遠。

  讓隱藏在暗處的龍嬌和龍媚等人聽到無不黯然心傷。

  她的心中承受了太多的委屈,她的心中有著太多的痛楚,她的心中同樣也有著太多的無奈!

  看著他接連冊封一個又一個的後宮嬪妃,看著那些每一日能夠自由出入他寢宮同他朝夕相處的女子,欣喜和羨慕交雜在心中。

  她知道,他終於長大了;她也知道,他終於有了另外喜歡的女子!

  她高興,並痛苦著。

  每一次看到他,她都只敢貪婪的飛快的瞟上一眼,然後快速的收回自己的眼神。她擔心自己每多看一眼,心中的堅持就會被削弱一分,就會忍不住留下眼淚,就會讓旁人發現異狀,就會給他帶來困擾。

  每一次看到兩個已然能夠繞膝的可愛孩童,心中原本脆弱的堅持就會瞬間厚重幾分。

  繁華似錦的夜,處處有寂寞的信徒。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遙望著燈火通明的咸陽宮,蘇由知道,自己就是這繁華咸陽城中那寂寞流浪人。

  如今,兩個他的血脈,是她活在這世上唯一的支柱。

  雖然不能告訴他這是他的血脈,但是她也要讓這兩個孩子健康的長大。他的變化她都看在眼裡,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終將會是超越始皇帝的存在。

  必然會是這大地,光耀萬世的帝王!

  兩個他的血脈,她要讓他們跟隨著他的腳步,行走在這大地上,為他掃清障礙。

  只是到現在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自己想像的那樣堅強。

  他只需要一句話,就能夠擊穿自己看似堅不可摧實則不堪一擊的偽裝。

  好想就這樣沉淪!

  哭的肆無忌憚的蘇由,原本捶打胡亥胸膛的小手,不知道何時已經環住胡亥的腰腹,使勁的將胡亥摟住,似要將整個人都跟他合二為一。

  也許,這樣就永遠不會分開。

  胡亥靜靜的擁著蘇由,輕撫蘇由順滑的背脊,平復著她的心酸。他知道,自己有太多對不起她的地方,他知道她有著太多的委屈。

  不知道什麼時候,蘇婉站在了回廊之上,眼神複雜的看著在胡亥懷中哭泣的蘇由。

  胡亥和蘇由兩人的感情,這天下間除了他們本人外,怕是也就蘇婉最為清楚了。此刻看到兩人如此,蘇婉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

  “壞銀,你欺負母親!”

  陡然,一個嬌嫩的童音從蘇婉身後傳來。

  在胡亥懷中由失聲痛苦逐漸變成低聲啜泣的蘇由聽到這聲童音,身子陡然一僵。

  她竟然忘記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就在回廊對岸的湖中小樓裡,緊接著她又想到一個更為驚恐的事實,自己的姐姐也在湖中小樓中。

  孩子來了,那麼姐姐肯定也來了。

  蘇由的腦袋瞬間有些失神。

  “你個壞銀,把娘親弄哭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嬌嫩的童音剛落,另一個帶著點哭音童音再次響起。而隨著這聲音,一個靈巧的小小身影從蘇婉身後竄了出來,對著同樣身子僵直的胡亥又打又踢。

  蘇由頓時如受驚的兔子般從胡亥懷中脫離而出。

  “銘兒……”

  “啊!”

  蘇由的話音未落,原本背對著孩童的胡亥陡然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呼。卻是那叫銘兒的孩童見自己小胳膊小腿打胡亥沒有反應,恨極不過直接張開了小口,抱住胡亥的小腿狠狠咬了一口。

  回過神的蘇由,顧不得自己滿臉的眼淚,連忙將還死死咬住胡亥腿肉的銘兒連拉帶拽的給扯了過來。

  被母親拉過去的銘兒,嘴角似乎帶著點紅色。

  “娘親,不哭!那壞銀在欺負娘親,我就咬死他!”虎頭虎腦的銘兒奶聲奶氣又老氣橫秋的道。說著用白嫩的小手抹去蘇由臉上未幹的淚痕。說完這句話之後轉過身瞪大著晶亮的黑眼珠氣鼓鼓的看著疼的齜牙咧嘴的胡亥。顯然,是在瞅准機會再給胡亥來一下。

  九月的天氣,雖然已經入秋,但是天氣依然有些悶熱,所以胡亥還是穿的單衣。快三歲的小孩,二十顆乳牙基本上已經全部長滿,而銘兒這一口可以說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一抹殷紅出現在胡亥膝蓋上部的腿上,瞬間就浸濕了黑袍下的白色綢褲。

  胡亥此刻心中是一百個冤屈。但是卻沒法發火。蘇由確實是自己弄哭的,她的兒子咬自己一口似乎也沒有什麼錯。只是這孩紙下嘴也忒狠了點。

  “鍋鍋,我也要,我也要咬死那個壞銀!”

  最先開口說話的嬌嫩童音,似乎從自己鍋鍋的表現上找到了報復的方法。說著就要朝著胡著胡亥衝過來。滿嘴晶亮的小乳牙,讓胡亥不寒而慄。

  好在蘇婉眼疾手快一把將正齜牙咧嘴奔過來的小蘿莉給抱住,不然估計胡亥只能落荒而逃了。

  “陛下……”蘇由很快就順著蘇婉的眼光看到了胡亥小腿上的那塊正在飛速擴大的殷紅血跡,急聲道。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的兩個兒女見到他的第一面就是以這種方式開始。雖然胡亥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了他的子嗣。

  那殷紅的血跡,在白色的褲子上顯得是那樣刺眼。

  這,應該是胡亥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被外力所傷。

  這還真不是一個好的兆頭。蘇由心中沒來由的突然心悸起來。

  “朕沒事!”胡亥勉強笑笑,然後看了看依然氣鼓鼓盯著自己的銘兒道,“這點小傷沒有大礙,不用擔心。”給了蘇由一個安心的眼神,胡亥轉過身看著臉色複雜的蘇婉。

  “母妃,亥兒一定要娶蘇由姐姐,還請母妃助我!”

  既然蘇婉已經看到了,也省的再解釋那麼多了,胡亥直接開門見山道。

  只是,胡亥僅僅看到了蘇婉臉上的複雜之色,卻忽略了蘇婉一直在胡亥和銘兒臉上遊弋的驚恐眼神。做為看著胡亥長大的人,沒有人比蘇婉更瞭解胡亥小時候的樣子。

  而眼前的銘兒,卻是完完全全胡亥二十年前的翻版。

  蘇婉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現在也弄不懂事情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因為眾所周知蘇由是嫁給了范長健,而蘇由跟范長健的兒子怎麼可能會跟胡亥長的如此相像?

  聯繫到范長健的身死,再聯繫到蘇由失蹤前的異狀,蘇婉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

  這就是孽緣麼?

  蘇婉眼神複雜的看著胡亥沒有接話,靜靜對視片刻之後,蘇婉將目光轉到了蘇由。

  “陛下,讓蘇由跟姐姐單獨呆一會可好?”感覺到自己姐姐的眼神,原本因為秘密被人窺破而有些驚慌的蘇由,反而平靜了下來,輕聲道。

  話語中帶著絲絲懇求。

  胡亥沒有想到原本自己認為一定會支持自己跟蘇由在一起的蘇婉並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馬上堅定的給自己以回應。

  皺皺眉頭,胡亥疑惑的看看蘇婉,然後又回頭看看蘇由,最終沒有多說什麼,點點頭道:“好!”

  胡亥說著強忍著腿上的痛楚,轉身朝著回廊一側行去。他要趕緊叫龍嬌和龍媚來給自己包紮一下,那個小子下口太重,胡亥已經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鮮血正順著被咬的地方流淌下來。

  還沒有走幾步,龍嬌和龍媚兩人已經奔了過來。

  回廊中發生的事情,她們都看在眼裡。兩人心中驚訝的同時,卻是根本沒有想那麼多,畢竟皇帝如果想要哪個女人,還會有要不到的嗎?

  她們唯獨擔心的是胡亥腿上的傷。因為那鮮血已經將胡亥半個褲腿都幾乎染紅。

  龍嬌和龍媚扶住胡亥不提,另一方。

  蘇婉抱著范琦,蘇由抱著范銘,姐妹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著。

  良久!

  “是他的子嗣?”蘇婉緩步走近蘇由,柔聲道。

  雖然蘇婉心中已經基本肯定兩個孩子必然是胡亥和蘇由兩人的結晶,但是她依然抱著一絲僥倖,她希望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

  聽到姐姐的問話,蘇由沒有直接回答,緊緊抱住懷中的銘兒,大滴的眼淚再次從蘇由的美眸中湧出。

  果然!

  蘇婉走過去輕輕將蘇由擁住。“這些年苦了你了,妹妹!”

  “娘親不哭,銘兒去咬那個壞銀!”

  “姨娘不哭,琦兒也去幫姨娘咬那個壞銀!”

  兩個小傢伙看到自己的娘親和姨娘都哭了,頓時將仇恨值再次轉移到了胡亥身上。扭動著小小的身軀,想要下去追上胡亥,再咬上那麼兩口。

  “銘兒和琦兒乖!姨娘和娘親是高興,不是剛剛那個……”蘇由愛憐的摸摸兩個小傢伙的腦袋,擦去眼中的淚珠柔聲道,卻是不知道該讓兩個孩子叫胡亥什麼。

  “唉,長建是他殺的?”蘇婉歎了口氣,輕聲問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蘇由聽到蘇婉的問話,似乎想起了什麼驚恐的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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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25: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天下逐鹿 第兩百九十九章 回京之日

  “姐姐知道你這些年受了太多的委屈,吃了太多的苦。如果沒有兩個孩子,姐姐一定會讓范家休掉你,然後讓他將你正大光明的娶回去。

  可是,如今有了這兩個孩子,你讓姐姐該怎麼辦?那孩子剛剛原諒姐姐,但是剛剛他讓姐姐幫他姐姐沒有答應。他肯定又怨上姐姐了!唉,你們兩個,讓姐姐該如何是好?”

  蘇婉抹去蘇由臉上的淚花,將懷中的琦兒緊了緊。

  這是自己妹妹和自己最疼愛的亥兒的血脈!

  蘇婉心中既喜又憂!

  蘇由沉默!

  “想來他也是不知道這兩個孩子的是他的子嗣吧?妹妹,他娶你,如果你將這兩個孩子的事情告訴他,以他的性格他定然會讓這兩個孩子認祖歸宗。

  那時,整個天下都會知道長建是他所殺。而他更是跟你兩人連子嗣都誕下,只要算算時間就會知道,還是在你成婚之前。

  妹妹你跟長建的婚事,是當年始皇帝陛下親口定下,御賜而成。但是他卻同你在你成婚後行周公之事,而且還有了孩子,不僅會讓嬴氏一族蒙黑,更是會讓范氏一族顏面掃地。

  若是長建如何身死的事情再被牽扯出來,雖然范氏一族不能對他如何,不過卻也必然會讓范氏一族懷恨在心,同他離心離德。

  我們三族雖然都依附大秦而存在,但是你出身蘇家,必然知曉我等三族在關中之地有何種根基。也許不能讓禍亂大秦,但是禍亂關中還是可以的!”

  蘇婉知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自己妹妹的心口上再劃上一刀,但是她何嘗不是在給自己劃刀?她在給蘇由分析的時候,是在說服蘇由,又何嘗不是在說服自己?

  蘇由依然沉默著,緊緊的摟住自己懷中的孩子,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但是,美眸中剛剛升騰起的光芒卻是在蘇婉的話語中逐漸黯淡下去,最終寂滅。

  蘇婉說的這些,蘇由何嘗不知道?

  真正重要的如今反而不再是孩子,而是蘇由根本沒有半點感情的范長健如何死的事情。

  蘇由可以嫁給胡亥,可以進入後宮中,但是要保住范長健如何死的秘密,就一定不能將孩子的身世說出來。而孩子的身世不說出來,那麼就只能永遠留在范家。

  一邊是同胡亥長相廝守,一邊是懷胎十月同胡亥的結晶。

  放棄任何一個,對蘇由來說都是一種痛到死的折磨。但是,如今看來,卻是必須要有所選擇。

  不然,以胡亥的性格一定會將事情弄的更加糟糕。

  真正重要的不是范家,而是世代在大秦掌控權勢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眾多老秦世族。

  先不說胡亥能不能將范家之人殺光,就是關中世族為了同不是老秦人的外來朝中勢力相對抗,也絕對不會讓范家被皇帝斬盡殺絕。

  范家是關中老秦世家的三根支柱之一,他們都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

  “姐姐,不要說了。我不會同他回宮的!”蘇由平靜的道,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的色彩,只有在看到兩個孩子的時候才會流露出母性的光芒。

  如今,這兩個孩子才是她唯一的支柱。

  蘇由將懷中的范銘放在地方,俯下身將滾落在回廊一角的那根由胡亥送給她的木簪拾起,小心的用長袖拭去上面的灰塵,輕輕的插入髮髻。

  “可是亥兒……”

  “姐姐,我會說服他的!”蘇由淡淡的道。

  雖然事情轉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原位,但是蘇由心中已經不是如先前那般苦澀。片刻的溫存,已經足夠。

  但是顯然,蘇由小看了胡亥的倔強。

  “不行!”這是胡亥回來之後聽到蘇由話語時,蹦出的兩個字。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轉了一圈,搞了半天,還是這樣一個結果。胡亥真的想掰開蘇由的腦袋,看看她腦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朕已經命人將范見召來蘇府了!朕今日就會跟他說清楚,讓范府把你婚嫁之書還給蘇府,三日之後朕要讓宗正府迎你進宮!”胡亥不容置疑的堅決道。

  蘇由沒有想到胡亥的動作是如此之快。而且顯然胡亥並沒有說謊。他確實要在今日在這個事情上做一個了斷,因為在過不到十日,他就要離開咸陽。

  雖然他知道在自己即將離開咸陽南征的時候,對范家做這樣的事情,肯定會遭致一些非議,甚至會讓范家心存不滿,導致關中的震盪,但是胡亥不想在等下去。

  他相信范家沒有膽量敢同自己對抗,這樣正好給了自己滅掉范家的藉口。

  關中之地,胡亥具體留下了多少駐守的兵力,到現在也就只有他跟贏一兩人知道而已。范家雖然在關中根深蒂固,但是胡亥相信,還翻不了關中的天。

  為了一個蘇由,也完全不值得,更何況蘇由還給范家留下了血脈。

  如何取捨,除非范見腦袋被門夾了!

  當初自己的前身能夠將那麼多世家貴族的女兒都送入始皇陵中為始皇帝陪葬,自己要范家一個寡居的兒媳又能怎麼樣?

  胡亥的話,讓蘇由原本想好的說辭頓時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出意料,范見收到皇帝召見的消息必然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蘇府。更何況范家同蘇家本就在一條街上,相距不過百丈。

  怕是如今,范見已經踏入蘇家大門了。

  “小亥,不要逼姐姐。”蘇由一把拉住胡亥的袍袖,泣聲道。

  “蘇由姐姐,朕沒有逼你的意思,你在怕什麼?朕如果連你都保護不了,朕做個皇帝還有什麼意思?你放心,朕在接你進宮前,會下詔告訴天下人,是朕要強納你入宮。范家和這天下人,有什麼話讓他們只管對朕來,朕倒要看看,這大秦,有何人敢說朕的不是!”

  胡亥按住蘇由拉著袍袖的手,一字一頓的道。

  還有什麼奢求?蘇由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個已經比她高了半個頭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男子漢的男人,乾涸的心瞬間被濃濃的幸福填滿。

  他不經意間散發的王霸之氣,讓蘇由忍不住沉醉。

  “如此,蘇由姐姐還有什麼擔心的嗎?”胡亥盯著蘇由柔聲道,“姐姐進宮之後,想要看看兩個孩子隨時可以出宮,即便想要將兩個孩子帶入宮中也是可以的。朕可以認他們為義子,想來那范見應該對你感激涕零才是。”

  傻子,他們,本就是你的子嗣啊!

  蘇由在心中默默的道。

  事到如今,蘇由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還能說些什麼!

  似乎所有的一切,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男人已經都為自己考慮到了。

  “那我去告訴姐姐一聲。陛下,你不要怪姐姐,姐姐都是在為你著想。真的!”蘇由嘴巴張了幾張,最終卻是找不出任何一點拒絕的話語,輕聲道。

  “朕知道,放心吧。”見蘇由終於鬆口,胡亥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說的容易,但是胡亥很清楚,納蘇由進宮,不是那樣容易的。更難的是收范長健的兩個孩子為義子,更是大秦頭一遭,對整個大秦的影響必然極為巨大。

  皇帝收義子,范府的兩個孩子的身份和地位馬上就會驟增何止千倍百倍。如果再加上成為皇帝寵妃的親生母親,兩個孩子雖然不是皇帝親生,卻是同真正的皇子也差不了多少。

  宗正府那一關,將是胡亥面臨的第一關。

  如果蘇由不成為皇帝的寵妃,那麼收兩個義子也沒有什麼,但是如果將來蘇由有了孩子,那又該如何?更何況皇帝還是納了一個曾為人婦的女子。

  這些,如今都不在胡亥的考慮範圍內。

  他只想,快刀斬亂麻的將蘇由的事情解決掉。

  片刻之後,蘇婉和蘇由兩人牽著兩個依然恨恨的瞪著胡亥的孩子走了過來。

  “陛下,今日能否不告知范大人陛下將要納由進宮之事?等陛下南征之事了結,回到咸陽再行此事如何?”蘇婉看著胡亥,眼神閃過一絲複雜。

  蘇由不知道大秦皇室內部之事,曾經長居後宮的蘇婉可是一清二楚。她比誰都要清楚,胡亥給蘇由說的那些話,並沒有真的那樣簡單。

  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胡亥南征期間保持關中之地的安寧。只要胡亥重新統一天下,挾大勝之威再宣佈強納蘇由進宮之事,想來阻力和非議就要少上不少。

  最為重要的是,有了這個緩衝,蘇婉就可以為胡亥提前做一些必要的鋪墊,解決一些潛在的麻煩。也給了胡亥南征一個安穩的後方。

  胡亥感激的看了一眼蘇婉,他知道蘇婉這樣說的原因所在。但是,他剛剛跟蘇由說一切有他,轉眼再收回,他還真的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陛下,就這樣如何?蘇由已經等了三年,再多等上數月又有何不可?待陛下南征大勝得歸,蘇由再行進宮,請陛下恩准!”蘇由並沒有讓胡亥繼續為難,介面道。

  “好!那此事就這樣說定了!待朕南征回京,就正式命宗正府接蘇由姐姐進宮!”胡亥走上前握住蘇由的手,“朕一定會儘快掃平叛逆,早日回京接你進宮!”

  兩個孩子還在一邊,蘇由掙脫了一下卻是掙脫不掉胡亥的手,只得俏臉通紅的垂下螓首,任由胡亥抓住自己的柔荑。

  這一刻,她等了太久,她已經擁有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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