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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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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神話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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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8 00:14:51 |只看該作者
第040章 不破不立

    袁府,袁隗靠在床上,面容枯槁,眼窩深陷。一夜之間,他像老了十歲,連頭髮都白了很多。

    馬倫坐在床邊,拉著袁隗的手,兩目紅腫。聽說了朝堂上發生的事之後,馬倫自責不已。她沒能給袁隗生一兒半女,以至於袁隗今天蒙受奇恥大辱,她非常難受。

    與此同時,她也對天子劉辯恨之入骨。

    袁紹坐在床前的榻上,身體微微前傾,認真的聽袁隗說話。袁術有些不耐煩,背著手,在室內來回打著圈,腳步聲又急又重。

    “你們就別議了。”袁術突然在病榻前停住,大聲說道:“我就跟你們說,這屠家兒就不是什麼好相與。在黃河邊,他就把董卓耍得團團轉,今天又當著文武眾臣們的羞辱我袁家。接下來,還不知道他會出什麼惡毒的主意呢。依我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起兵……”

    “公路!”袁紹瞪了他一眼:“叔父現在需要靜養。”

    “靜養?”袁術回瞪了袁紹一眼:“再靜養幾天,我就怕那屠家兒的刀就要砍到我們頭上來了。”

    “他敢嗎?!”袁紹也有些怒了:“南軍在你手上,西園軍、北軍都在我的手上,他憑什麼?就憑董卓的人馬?”袁紹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丁原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沒有,你有沒有再安排人去聯絡呂布?”

    一提起呂布,袁術就沒好氣。這件事,他丟臉丟大了。 “那個邊鄙匹夫,何必放在心上。”袁術撇了撇嘴:“我現在忙得很,沒空理他。”

    袁紹心中暗喜,臉上卻很平靜:“既然你忙,那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派個人去看看。”

    “行啊,你願意撿,就撿去吧。”袁術不屑一顧:“我無所謂。”

    “本初,公路……”袁隗呻吟了一聲:“兵權是根本,我們不能重蹈陳蕃之轍。”

    袁紹連忙應道:“叔父放心,我們不會放手的。”他頓了頓,又道:“叔父,真要送阿徽入宮嗎?”

    “如果送阿徽入宮,你接任大將軍,那是最理想的結果。可是現在看來,我擔心很難如願啊。”袁隗有氣無力的說道:“天子年幼無知,不肯就範,我們不能不做好應變準備。本初,公路,你們聯絡山東豪傑,早做準備,以備不測。屆時內外響應,看看天子如何應付。”

    “喏。”袁紹、袁術同時答應。袁術隨即又問道:“叔父,我聯絡哪些州郡的守牧?”

    袁隗沉默片刻:“上次許劭來說,西方白虎逆行入荊州,可能應在孫堅身上……”

    袁術眼睛一亮,連忙說道:“我和孫堅熟,那我去荊州吧。”

    袁紹看了一眼袁隗,會心一笑。

    ……

    劉辯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撓著眉,眉心通紅,都快被他撓出血了。

    他很糾結。楊彪的話讓他太意外了。他一直以為諸侯討董,討的是董卓,現在看來,有沒有董卓其實並不重要,甚至有沒有袁家都不重要,這裡面牽涉到的問題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說得簡單一點,這是利益集團之爭。

    說得複雜一點,這是地域文化之爭。

    南陽集團雖然地處中原,但是在長期的執政過程中,吸納了關中、涼州、並州等地的利益集團,轉變為山西集團,是皇權的基礎。而河北集團則因為文化、經濟等相似的因素,將青徐兗豫荊揚吸收了進去,擴展為山東集團,是官僚階層的主要組成部分。

    這兩個集團以太行山為界,分為山東、山西兩種文化。山東文化勝,山西武功勝,所謂山東出相,山西出將。因為從光武帝開始就重文事,甚至將都城搬到了洛陽,東漢一代,山東佔據上風已經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國家賦稅大半出自山東,山西的並州、涼州都要靠朝廷撥款,而曾經的八百里秦川——關中現在也荒涼不堪,不復當年輝煌。如果袁家據山東而起兵,大漢土崩瓦解在所難免,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了錢糧,朝廷會陷入經濟危機。

    沒有錢糧,沒有人口,再善戰的將軍也沒辦法。歷史上,從黃巾之亂開始,混亂三十餘年,最後建立三國的魏吳都在山東,蜀國也是佔據了益州,倚仗著益州的獨特地形割據一方。涼州、並州雖然出精兵,卻沒能建立起自己的政權,原因就是經濟基礎太差,不足以支撐長年的戰爭。

    如果袁家控制了山東,自己還有翻盤的可能嗎?還是最後和漢獻帝一樣,寄人籬下,苟延殘喘?

    劉辯猶豫不決。

    賈詡匆匆的走了過來。看到劉辯發紅的眉心,他就知道劉辯在擔心什麼。他默默的走到劉辯身邊,靜靜的站在一旁,眼神平靜。

    劉辯站直了身子,輕聲問道:“文和,如果袁家佔據山東,我們有機會平定他們的叛亂嗎?”

    “陛下,關東出相,關西出將。”賈詡道:“更何況,如果我們處理得及時,不讓袁家兄弟逃出洛陽,山東雖眾,群龍無首,他們就是一盤散沙。”

    劉辯看了看四周,四周空蕩蕩的,可是他覺得暗中有無數眼睛在看著他們。想瞞過袁紹的耳目,將袁家一網打盡,何其難也。

    劉辯苦笑一聲:“不管怎麼說,並州軍都是關鍵。如果讓並州軍落到袁家手中,我們可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文和,你現在可以去找呂布了吧?”

    賈詡笑了:“陛下放心,袁家兄弟貴戚公子,他們坐而論道,可以吹枯噓生,行軍作戰,他們並不擅長。黃巾作亂時,他們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們的無能。倒是有一個人,陛下要提前做好準備,最好能將他收為己用。實在不成,就乾脆殺了。”

    “誰?”

    “當年曾經協助皇甫嵩平定長社黃巾的騎都尉,曹操。”

    劉辯眉頭一挑,然後笑了起來。賈詡很有眼光,而且,他這些天沒閒著,一直在做準備。當初把他從董卓手下挖過來,是非常明智的。

    “文和,不破不立。”劉辯下定決心,慨然說道:“你帶我的手詔,先去和丁原、呂布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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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8 00:22:09 |只看該作者
第041章 贈馬

    呂布翻身下馬,看著呼哧呼哧直喘的坐騎,恨不得一腳踹死它。才跑了不到十幾圈,它就累成這樣,要是上陣博殺,它能堅持幾個回合?

    這些天,呂布一直在苦練武藝,只等曹操送來好馬,就再去找張繡比武,一雪前恥。奈何曹操一去就沒了消息,呂布的心裡不禁忐忑起來。大話說出去了,如果袁紹不派人來請,那他可就沒臉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呂布越來越不安,越來越沒底。即使是在部下面前,他也有點沒臉見人的感覺。希望越來越渺茫,羞辱卻越來越濃重,他開始怨恨曹操,怨恨袁紹。

    這些世家子弟眼高於頂,根本看不起我這樣的人。他們只認得丁原。

    呂布越想越氣,飛起一腳,“喀嚓”一聲,將路邊的一根碗口粗的柳樹踹成兩截。

    “奉先……”一旁的張遼剛要勸說,突然看向遠處,連忙說道:“有人來了。”

    呂布凝神看了片刻,脫口而出:“好馬!”

    張遼隨即也讚了一聲:“好馬,這馬比張繡的那匹御馬還要好。”

    “是呢,是呢。”呂布見獵心喜,按捺不住,拉過一匹馬,迎了上去。走得近了,他才看出來人是賈詡,不由得眼神一黯。他原本是想看看這馬是誰的,如果可能,能買則買,不能買則奪。可對方是賈詡,他不敢這麼放肆。西涼人可不是好惹的,何況賈詡的背後還是天子。

    “奉先,來迎我啊?”賈詡笑瞇瞇的打量著呂布,拉緊了赤兔的韁繩。赤兔不耐煩的打著噴鼻,搖頭甩尾。

    一看到赤兔,呂布的心臟就不受控制的猛跳起來,兩眼放光,如同看見了絕世美人。他的一顆心全在赤兔馬上,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和賈詡客套,他嘿嘿笑了兩聲:“文和,這是哪兒去?”

    “來傳詔。”賈詡打量著呂布,將呂布直勾勾的眼神盡收眼底,卻不作任何回應:“天子嘉丁校尉之功,想讓他任護匈奴中郎將,還鎮並州。”

    “不是說讓他做執金吾……麼?”呂布一開口,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天子從來沒有說讓丁原做執金吾,那是袁家的意思。天子這是要趕丁原離開洛陽,斷袁家一臂呢。一念及此,呂布又冷笑起來,天子想得太簡單了,丁原能答應才怪。他連忙改口道:“那這馬是……送給丁校尉的?”

    話音中,有說不出的失落,甚至還有一絲不甘。

    賈詡遙搖頭。 “不,這赤兔馬是天子賜與奉先的。”

    “還有我的……”呂布笑了一聲,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抬起頭,瞪著賈詡:“你說什麼?”

    “奉先沒聽清?”賈詡撇了撇嘴,似笑非笑:“還是奉先不肯受?”

    “這馬是送給……我的?”呂布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此馬是董公心愛之物,涼州諸將,人人羨慕,卻無人能騎。”賈詡笑道:“數日前,董公將此馬獻與陛下,陛下甚是喜愛,經常騎乘。那天奉先因為馬力不濟而落敗,陛下殊為可惜,一直想著將馬賜與奉先。他本想親自來,只是這幾日朝務繁瑣,脫不開身,只好讓我來送馬。”

    呂布心花怒放,已經聽不清賈詡說什麼了。他忙不迭的從賈詡手中搶過韁繩,翻身上馬。赤兔大怒,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呂布放聲大笑:“好馬兒,你若是能將我摔下去,我就不是人中呂布了。”

    赤兔蹦跳翻騰,折騰了幾次,也沒能將呂布摔下去,怒不可遏,撒開四蹄,如同一道流火,向遠處狂奔而去。

    ……

    鴻池,曹操突然站了起來,舉目遠望。

    一匹赤紅如血的戰馬從遠處奔馳而過,馬上一人,歡笑聲如雷入耳。

    曹操的臉色突然變了,半晌無語。

    “怎麼了?”何?皺著眉頭,打了個哈欠:“哪來的匹夫,擾人清夢?”

    “沒什麼。”曹操沉吟片刻:“好像是呂布,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匹好馬,正在試馬力呢。”

    何?嗤的笑了一聲:“此等粗野匹夫,心為物牽,志隨勢移,有一馬足矣,心中哪有大道。”

    曹操目光微閃,又問道:“伯求兄,如果並州軍與涼州軍一樣,被天子掌控,那洛陽的局勢還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嗎?”

    何?淡淡一笑:“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並涼之人,皆粗鄙無文,唯利是圖。以利交者,利盡而交絕,他們怎麼可能同心同德?孟德,你呢,氣概是有的,學問終究不固,道心不穩啊。事情到了這一步,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放心吧,鳳鳥將至,太平可期,你就安安心心的追隨聖人,再創新朝吧。”

    曹操屏住了呼吸,隨即又笑了起來。何?這麼說,顯然他早就知道袁紹的鸞鳳命格,知道袁紹手中的鳳卵即將孵化,鳳凰出世,聖人再現。

    他沒有接何?的話頭,舉目看向遠處,突然說道:“蔡伯喈來了。”

    何?又打了個哈欠,站了起來,無精打采的整理著衣服。曹操見了,打趣道:“伯求兄精神不濟啊,是不是心思太重了?”

    何?看了曹操一眼​​,抬手就是一下,哈哈大笑:“豎子,敢來打趣我,你也沒閒著吧。聽說你納的那個歌妓又懷上了,常有虎嘯之聲?”

    曹操一愣,哈哈大笑:“謠言止於智者。哪來的虎嘯之聲,是我習武時發聲助力呢。”

    “虎形?”何?笑道:“孟德進展很快啊。”

    曹操點了點頭,又嘆了一口氣:“我很好奇,鳳形會是如何的氣勢啊。”

    “你會有機會看到的。”何?頓了頓,又說道:“快了。”

    曹操沒有再問,整理了一下衣服,飛身躍上自己的坐騎絕影,向遠處越來越近的車隊迎了上去。奔出一里多路,他來到了車隊之前,揚聲道:“可是陳留蔡伯喈麼,沛國後進曹操,特來迎接。”

    車簾掀開,一張嬌嫩的小臉露了出來,看了曹操一眼​​,隨即又消失在車簾後。一個清脆如黃鸝的聲音響起:“阿爹,有人來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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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8 00:22:20 |只看該作者
第042章 斬丁原

    呂布一口氣馳出二十多里,出了一通汗,暢快淋漓,連日來的鬱悶一掃而空。他翻身下馬,撫著微濕的馬頸,愛不釋手,連聲說道:“好馬,好馬!”

    赤兔瞥了他一眼,打著噴鼻,抖了抖馬鬢,搖了搖尾巴,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看來陛下說得對,只有奉先這樣的勇士,才能降伏赤兔這樣的龍馬。”

    呂布哈哈大笑,得意洋洋。

    賈詡撫著鬍鬚,面帶微笑:“有這樣的龍馬,如果再配上霸王戟,奉先可橫行天下矣。”

    “霸王戟?”呂布忽然想起張繡那桿能夠承受真氣灌注的寶槍,怦然心動:“什麼霸王戟,比起張繡手中的槍如何?”

    “霸王戟乃是西楚霸王項羽的兵器,又豈是霸王槍能夠比擬的。”

    賈詡微微一笑,將張繡得霸王槍的過程說了一遍。呂布聽完,兩眼放光,心跳如鼓,面紅耳赤。賈詡看在眼裡,知道火候已到,嘆了一口氣:“好了,我先去傳詔,奉先,你要跟著來嗎?”

    ……

    丁原坐在帳中,看著緩步走進來的賈詡,一動不動。

    賈詡眉心微蹙,臉露不虞之色。他身後的侍衛則面色緊張,臉色發白。

    呂布帶著張遼、高順快步走了進來,站在丁原身後。丁原這才抬起手,對賈詡招了招:“說吧。”

    賈詡也不在意,從身後的侍衛手中接過詔書,慢慢打開,讀了一遍,然後看著丁原。

    詔書的內容很簡單,先是將丁原在並州的功績誇了一通,然後說,為確保邊疆無虞,並州百姓安居樂業,嘉獎丁原勤王之功,任丁原為並州牧,即刻回並州上任。

    丁原冷笑不語。並州牧當然是高官,實權比執金吾可大多了。但是他不能接受這個任命,他已經依附了袁家,擔任執金吾,是要幫助袁家掌握洛陽的形勢。此時此刻,他怎麼可能接受天子的任命,離開洛陽,背離袁家。

    丁原撇了撇嘴,說得很客氣,態度卻非常倨傲:“洛陽形勢未穩,主少國疑,大將軍身故,千頭萬緒,百廢待興。此時此刻,原豈能離開洛陽?恕不能從命。”

    賈詡早有準備,將詔書收了起來:“這麼說,丁校尉是要抗詔了?”

    丁原大聲說道:“天子未加元服,尚未親政,無太后懿旨,豈能下詔授任?此乃亂命,原雖然粗魯無文,略知忠義,期期不敢奉詔。”

    賈詡清了清嗓子,咳嗽一聲:“陛下有口諭。”

    丁原眉頭一挑,不屑一顧。

    “丁原奉詔赴任,則為國家忠臣,朕當善待之。丁原若不奉詔,目無君長,意圖不軌,斬之,以儆效尤。”

    丁原有些詫異,抬起眼皮,斜睨著賈詡,怒極而笑:“殺我?賈詡,誰能殺我?”

    背後有戰刀出鞘聲,丁原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呂佈在拔刀。他冷笑一聲,戟指賈詡:“奉先,為我斬殺了此西涼獠犬,以正視聽。”

    呂布大喝一聲:“喏,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殺!”

    丁原愕然,轉過身,一抹刀光電然而下。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首級已經滾落在地,一腔鮮血噴湧而出。賈詡早有準備,及時躲在一旁,未沾半點血腥。他笑瞇瞇的的看著呂布,點了點頭。

    “來人,將丁原拖出去示眾,告誡全軍亂臣賊子是什麼下場。”呂布輕蔑的看了一眼丁原的屍身,用腳尖將丁原的首級撥到一邊,讓開了他圓睜的雙目。 “文遠,將此賊的首級函好,帶與陛下。子平(高順),你留下整頓營盤,若有不從者,一概斬殺。”

    張遼、高順躬身領命。

    ……

    “可惜!”劉辯看著木函中丁原死不瞑目的首級,輕嘆一聲。他到底還是死了,不是因為董卓,不是因為李儒,而是因為自己和賈詡。也許,這就是歷史的慣性?

    呂布有些尷尬,天子說丁原可惜,那自己又算什麼?

    “古人云,皆能善始,鮮能克終,說的大概就是丁原這樣的人。”劉辯輕輕的蓋上木函:“朕可惜他的才幹,本想讓他鎮守並州,為國禦邊的,沒曾想他卻辜負了朕的一番美意。”

    呂佈如釋重負,原本的擔心不翼而飛,對丁原的愧疚也淡了幾分。 “陛下所言甚是,臣也覺得丁校尉可惜。他鎮守並州多年,還是有功的。”

    “是啊。”劉辯抬起頭,打量著呂布和張遼。那天在人群中,他就看過張遼,不過他不認識。現在的張遼剛剛二十歲,正是一顆小嫩蔥,誰會想到他將來會成為一員虎將。 “呂布,朕希望你能以丁原為鑑,善始善終,不要辜負了自己的一身好武藝。有朝一日,朕希望能率領你們這樣的猛將征伐天下,開疆拓土,而不是自相殘殺。”

    “唯!”呂布躬身再拜:“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甚善!”劉辯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呂布:“觀你相貌,的確有幾分絕世猛將的氣質,想來是配得上霸王戟的。走,我們去看看。”

    呂布大喜,亦步亦趨,跟著劉辯來到了藏兵閣。站在裝有霸王戟的木櫃面門,呂布臉色通紅,兩眼放光。他握緊了雙拳,一步步的走向木櫃,從守藏吏手中奪過鑰匙,用顫抖的雙手打開了櫃門。

    一股雄渾的氣息撲面而來。呂布退了半步,身體繃緊,這才站穩了腳步。他不好意思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劉辯一臉微笑的看著他,並沒有像其他一樣被霸王戟的殺氣所逼,不由得愣了一下。

    “陛下……不懼霸王戟的殺氣?”

    “可能……是因為氣類不合吧。”劉辯自嘲道:“朕對它無感。”

    “不可能。”呂布眉頭一皺,脫口而出:“陛下龍行虎步,真氣之渾厚,不亞於臣,豈能無感?”

    劉辯愕然,隨即又苦笑著搖搖頭。呂布這種人也會拍馬屁?不過,他這馬屁拍得可有點不著調。我如果有這麼渾厚的真氣,還會將赤兔馬和霸王戟讓給你,還需要費這麼大的心思來拉攏你?我不會騎著赤兔,拿著霸王戟,一個人把袁家給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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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8 00:22:33 |只看該作者
第043章 方天畫戟

    見劉辯不信,呂布急了,走到劉辯身邊,二話不說,伸手來捉劉辯的手。王越見了,橫身攔在呂布的面前,厲喝一聲:“呂布,不得無禮。”

    呂布一驚,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少年不是普通人,而是君臨天下的天子。他連忙向後退了一步,深施一禮:“陛下恕罪,臣只是想探探陛下的真氣,並無惡意。”

    劉辯也嚇了一跳,心道這貨往身前一站,壓力果然不小。要是每個大臣都像他這樣莽撞,真是一點也不好玩。不過,此時此刻,他沒有計較呂布的無禮。和呂布一樣,他也非常好奇。他當然希望呂布說的是真的,雖然這可能性非常小。

    劉辯推開王越,捲起衣袖,露出手腕,伸到呂布面前。呂布伸手輕輕握住,拇指輕按劉辯的脈門,試了片刻,眉頭皺成了川字,自言自語道:“怪哉,怪哉。陛下為何表裡不一?”

    “放肆!”王越再也忍不住了,拔劍出鞘,怒目而視。

    呂布瞟了他一眼,不以為然,接著說道:“陛下外形有龍行虎步之威,為何丹田之中卻是空空如也,一點反應也沒有?王越,你見過這種情況嗎?”

    王越一怔,這才明白呂布是在試探劉辯的真氣而一無所獲,連忙搖了搖頭:“未曾見過。但凡體內有真氣之人,遇到真氣內侵,總會有反應的。”

    “是啊,陛下……真是深不可測呢。”呂布收回手,尷尬的說道。

    劉辯有些失望,卻不好表露在臉上。他指指霸王戟:“奉先,還是試試霸王戟吧。”

    “不用試了。”呂布轉過頭,惋惜的看了一眼霸王戟:“臣……心有餘而力不足,霸王戟乃霸王所用神兵,非眼下之臣所能用。臣如果有幸再進一階,也許可以用這樣的神器,眼下麼……”

    他搖了搖頭,一臉的遺憾。

    劉辯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奉先就另外挑一桿趁手的武器吧。這閣中除了霸王戟,還藏有云台二十八將用過的神兵利器,應該能挑出一件你適用的吧。”

    呂布大喜,跟著守藏吏一路走了過去,最後在藏有一桿方天畫戟的地方停了下來,再也挪不動步了。 “陛下,臣……想試試這柄畫戟。”

    劉辯走了過去,看著那桿兩面有刃,和後世方天畫戟非常神似的畫戟,愣了半晌。難道歷史上的呂布用的真是方天畫戟,這才是他的天命?他轉向守藏吏:“這是……”

    守藏吏會意,連忙上前稟報:“這是膠東侯賈復用過的方天畫戟。”

    劉辯點點頭:“那奉先就試試,如果趁手,你就先用這個。”

    “唯!”呂布喜不自勝,自己伸手取下方天畫戟,大步出了閣。和那天張繡遇到的情況一下,一出閣,原本看起來很平常的方天畫戟就展露出了與眾不同的光芒,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盤繞在戟頭,在兩道戟胡之間翻騰。

    “咄!”呂布振臂出戟,開始演練戟法。

    與張繡的槍法相比,呂布的戟法多了很多用法,戟鋒可以刺,戟胡可以砍、啄,戟刃可以勾拿,呂布雖然沒有大開大闔,滿院飛奔,但是手上的小動作不少,方天畫戟在他手中生出了許多變化,如同一條巨龍,翻滾騰躍,兩丈之內,隱隱有風雷之聲,宛若龍吟虎嘯。

    “好戟!”寒光一斂,呂布收戟在手,威風凜凜,如天神下凡,喜色溢於言表。他迫不及待的說道:“陛下,臣要與張繡再戰一場。”

    劉辯哈哈大笑:“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們較技可以,但是只能肉搏,不可持兵搏殺。將來有機會上陣你們再較量一番,看看誰殺敵更多吧。 ”

    呂布心情愉快,也不想取張繡性命了,笑呵呵的應了:“臣也不想取他性命,只想讓他知道誰才是天下第一。”

    ……

    收服了呂布,順帶著將張遼招攬到身邊,劉辯心情不錯。他回到宮中,唐瑛便迎了上來,笑道:“陛下,你可回來了。”

    “怎麼,有事?”

    “大事,你盼了很久的大儒蔡邕來了,正在宮外候著呢。陪著他來的還有他的女兒蔡琰,萬年公主一見就喜歡得不得了,已經將她接過去說話了。”

    “你怎麼沒去?”劉辯順口問了一句,隨即就後悔了。蔡琰是有名的才女,萬年公主也是有才學的,可能正是因為如此,她才特別喜歡蔡琰。唐瑛卻是個半文盲,跟她們說話,哪裡插得上嘴。自己這一句問得真是沒水平啊。

    果然,唐瑛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陛下,你這是笑話臣妾無文?”

    劉辯打了個哈哈:“哪裡哪裡,我們倆半斤八兩,誰笑話誰啊。我們是患難夫妻,可不能這麼瞎猜啊。英子,你多心了。”

    “算你還有良心。”唐瑛轉怒為喜,抿嘴一笑:“只怕你見了蔡琰,就不會這麼說了。那小女子,嘖嘖,可真是長得漂亮,言語談吐,可不是臣妾這樣的粗人所能比的。”

    “話說得漂亮沒用,能解決問題才有用。”劉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如今何家是指望不上了,唐家有沒有什麼後援? “英子,你家也是潁川的大族,有沒有什麼人才可用?”

    唐瑛臉色一黯,口氣有些不善。 “陛下,人才是有,不過,他們可不是求就能求得來的。願為知己者死的人當然不少,不過那都是些閭里之俠,殺人可以,治國就不行了。能治國的世家豪族看重的則是利益。陛下要讓他們為你出謀劃策,僅靠誠意是不夠的,還要讓他們覺得有利可圖。”

    劉辯莫名其妙,他只是想問問唐家有沒有人才,她這麼激動干什麼。他聳了聳肩,岔開了話題:“這件事再說吧,我先見見這位蔡大儒,我可有一大堆的問題要問他呢。”

    ……

    蔡邕形容枯槁,鬚髮皆白,看起來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這十幾年的流放和逃亡生活對他的身體傷害不小。

    “先生辛苦了。”劉辯恭恭敬敬的給蔡邕行了一禮,算是替先帝的錯誤決定陪罪。

    “為先帝和陛下效勞,是臣的本份。”蔡邕輕嘆一聲,心情失落:“可惜,臣未能完成先帝的託付,愧對先帝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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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失傳的樂經

    劉辯愣住了,聽蔡邕這個意思,他不僅不恨死鬼先帝將他發配到朔方,反而覺得對不起先帝?

    “陛下,臣到朔方,後又流落江湖十餘年,名為流放,實則另有使命。臣至朔方不久,陛下就下詔大赦,臣已經是無罪之身,何必再流落江湖而不歸?無他,使命未竟,不便即歸也。”

    劉辯倒吸一口冷氣,這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聽起來,這裡面另有原因?

    “陛下,臣還是從頭給你說起吧。”

    “好,你慢慢說。”劉辯連忙讓侍臣退出,準備細細聽蔡邕說說原委。為了防止蔡邕說得嘴幹,他還特地準備了淡酒,親自給蔡邕斟酒。

    見此情景,蔡邕的眼角抽搐著,老淚縱橫,好半晌才平靜下來。

    “陛下知道命格嗎?”

    “命格?”劉辯愣住了,你這是要和許劭一樣算命嗎?

    “不錯,人生而有命,命格不同,即是稟賦不同。有人生而聰明,有人生而愚笨,有人生而強健,有人生而體弱,皆是不同命格所致。此乃先天所賜,人莫能改。不過,先天所賜並不一定就能顯現於世,正如石中有玉,卻未必都能成為珍寶。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自己的命格,渾渾噩噩的過一生,只有少部分人,或是明悟了自己的命格,刻苦修習,或者經高人指點,順其天性,加以調|教,故能超出常人,道業有成,建功立業。”

    “等等。”劉辯抬起手,打斷了蔡邕,他想起了一件事,和蔡邕說的情況有點相似。

    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有很多人相​​信人的潛能並未得到充分的發揮,即使是最聰明的愛因斯坦也不過發揮了大腦能量的10%。而這一世,他也遇到了類似的問題。他將《黃帝十二形》中的?形圖譜交給張繡時,張繡就說過,他目前的成就,也就是練到了七幅圖中的第三幅而己。與呂布一戰,他有所突破,但也僅僅是摸到了第四幅圖的門檻,還談不上登堂入室。

    他現在已經能與呂布戰成平手,如果他能練至第四幅大成,又是什麼樣的境界?如果他能練成第七幅,練至大圓滿境界,將是何等的神奇?

    莫非張繡就是這樣一個例子,他雖然練成了高強的武藝,其實並不清楚自己的命格,只是他的運氣好,習得了適合他的槍法,這才讓他成為高手。實際上,他還有非常大的潛力可挖。

    推而廣之,呂布是不是也是如此,關羽是不是也是如此?他們能成為一代高手,只是因為他們天生的稟賦超過一般人,但他們自己卻並不清楚這一點。如果能明悟自己的命格,有的放矢,他們的成就也許可以更高。

    劉辯把自己的懷疑對蔡邕說了,蔡邕連連點頭:“陛下舉一反三,所言甚是。正是如此,很多人並不知道自己的命格,只是隨波逐流,與世沉浮而已。真正能明悟自己命格的人,都是當世罕見的天才。故聖人有云,識人易,知己難。”

    “那……怎麼才能明悟自己的命格?”

    蔡邕沉默了片刻,重新抬起頭的時候,他的目光炯炯:“陛下知道為什麼要守孝三年嗎?”

    “守孝三年……難道就是為了明悟自己的命格?”

    “臣不知道古人立此制是不是出於這個考慮,但是據臣所知,於守孝期間脫胎換骨的人有不少。”

    “比如誰?”

    “比如袁紹。”蔡邕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還有臣。”

    劉辯看著蔡邕,一時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他聽說過蔡邕是個孝子,但是他不知道蔡邕在守孝期間明悟了自己的命格。他順嘴問道:“你是什麼命格?”

    “杜鵑。”

    劉辯差點再次吐血。杜鵑啼血,那可是苦命鳥,怪不得蔡邕命這麼苦。

    “袁紹是什麼命格?”

    “臣不知道。”蔡邕搖搖頭,“可是臣知道,袁紹少年時,雖為公族,卻並不出眾。其後遭母喪,守服三年,再然後又追行父服三年,六年服畢,再現於世,則如楚莊王之鳥,一飛沖天,一鳴驚人,成為天下年輕人的領袖。以臣之見,他當是在前三年中初悟了命格,這才追行三年父服,以畢其功,然後儀態萬方,威儀大成。”

    “這麼說,守孝的意義其實不在追思父母,而是領悟自己的命格?”

    “不然,追思父母,當是聖人制禮的本意。”蔡邕道:“人皆為父母所生,父母乃人之先,為父母守孝,與父母在天之靈相接,可能正是領悟自己命格的契機所在。”

    守孝三年是古禮,在孔子那個時代就已經被人非議,不能嚴格執行。到了漢代更是破壞無遺,除了少數人或是出於至孝,或是出於邀名,會守孝三年之外,很少有人真能為父母守孝三年。

    如果按照蔡邕這個說法,守孝三年除了追思父母之外,正是明悟自己命格的契機,那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後世沒有出現那麼多神奇的人物了。沒有了守孝三年的習慣,不能明悟自己的命格,自然發揮不出自己所有的天賦,原本的潛能也就只能一直潛著了。

    “先生去朔方,又與命格有什麼關係?”

    “守孝三年,常人尚可,天子卻無法實現。三年不理政,天下必亂。”

    劉辯連連點頭附和,這倒是事實,別說三年了,三個月恐怕都不成。

    “臣去朔方,是尋找另一種明悟命格的辦法,一種已經失傳的辦法。”

    劉辯忽然激動起來:“不用守孝三年,也能明悟命格的辦法?”

    “正是。”

    “那先生找到了嗎?”劉辯話一出口,隨即又失望了。蔡邕一開始就說過了,他沒有完成先帝託付的使命,自然是沒找到了。

    “臣沒有找到。不過,臣從匈奴人、鮮卑人的習俗中有所感悟,知道那可能是什麼了。”

    “是什麼?”

    “是樂,古樂,已經失傳的《樂經》。”蔡邕長嘆一聲:“古樂失傳,古禮亦廢,能明悟自己命格的人越來越少,聖人當出而不出,亦其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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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 廣陵散

    劉辯若有所悟。儒家六經,《詩》《書》《禮》《易》《樂》《春秋》,又稱為君子六藝,其中《樂》早就失傳,漢代就無人傳習。難道說,這失傳的《樂》就是激發命格的另一種方法。

    劉辯隨即又想到了《太平經》裡提到了咒術,這咒術會不會和《樂》一樣,都是明悟命格的另一種辦法?他們有一個相同點,都是靠聲音起作用,和後世的音樂催眠或者音樂療法類似。

    音樂催眠也好,音樂療法也罷,都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就是選用節奏舒緩的古典音樂,據說能激發某種頻率的腦電波,開發潛能。蔡邕說,他是從鮮卑人、匈奴人的習俗裡得到的啟發,這個習俗可能是指草原民族信仰的原始宗教。世界上的大多數原始宗教裡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巫術,還包括巫樂、巫舞。

    巫是人類蒙昧之初的知識分子,巫這個字就代表他們是與天地溝通的職能。隨著文明的進展,巫術漸漸被學術代替,巫師也被學者所代替,只有那些文明還不夠發達的地區或民族還保留著巫師、巫術。

    大漢離上古不遠,也有巫術,但已經不是主流,只有沒文化的下層百姓才重視巫術。張角的符咒治病就是巫術,被他蠱惑的也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庶民,或者是想改朝換代的野心家,真正的知識分子很少參與其中。

    但是,巫術作為學術的源頭,卻保留了更多的原始面目,當中原因為某些原因,學術有所中斷的時候,向周邊民族的巫術中溯源求本也是一個選擇。孔子說,禮失求諸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樂經》失傳了,蔡邕卻在匈奴人、鮮卑人的原始巫術裡得到了啟發,得出了一個和後世理論極其相近的結論,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劉辯明白了這個道理,卻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樂經》失傳,蔡邕這些年的努力也白費了。劉辯看著鬚髮蒼白的蔡邕,非常同情。

    “先生,你已經盡力了。”劉辯嘆惜道:“你就在洛陽好好休息吧,這些年,辛苦你了。”

    “不,陛下,臣雖然沒有找到失傳的《樂經》,卻並非一無所獲。”

    “哦,你有什麼收穫?”

    “臣得佳琴一具,古曲一首。”蔡邕的臉上露出孩童般的快樂:“也許,陛下可以憑此琴此曲,明悟自身命格,孵化龍卵。”

    “龍卵?”劉辯一愣,眉毛立刻揚了起來:“你是說,一顆像石頭一樣的東西?”

    “正是,正是。”蔡邕連連點頭:“漢家藏有一顆龍卵,據說是周武王時的巨龍所生,若能孵化龍卵,重新撫育出一頭巨龍,則漢道可興,漢運可昌。”

    劉辯剛剛高興一點,又被蔡邕這句話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周武王時的巨龍所生?那這顆龍卵也快成化石了吧。”

    “化……石?”蔡邕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劉辯的意思。他撓了撓有些稀疏的白髮:“這個……臣也不敢說,不過,龍壽萬年,也許龍卵沉睡千年以後,還能被孵化也說不定。”

    “龍壽萬年,那豈不說,周武王時的巨龍能活到現在?”

    “當然可以。”蔡邕理所當然的說道:“不過,那頭巨龍是最後一頭巨龍,已經戰死在牧野了。”

    “噗!”劉辯無語。說了半天,還是一句空話,最後一頭巨龍戰死在牧野了,現在只剩下一顆化石龍卵,龍大概也絕種了,難怪後世沒人見過龍。他擺了擺手,沒興趣再談下去:“好吧,先生可曾將琴帶來,能否為朕鼓琴一曲?”

    “這是自然。”蔡邕獻寶似的取過一直擺在身邊的皂囊,從裡面取出一張琴來。琴很漂亮,只是琴尾焦黑,像是被燒過的。劉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先生,這可是……焦尾琴?”

    蔡邕眨了眨眼睛,一臉好奇:“陛下……怎麼會知道,這琴……是臣新制的。”

    “啊……啊,朕看這琴似乎被火燒過,故有此問,哈哈哈……”

    “哦,此琴乃良桐所製,的確曾為火所燎,不過音色甚佳,是以臣命此琴為焦桐。”

    蔡邕明顯是那種一提到學術就興奮的書呆子,抱著焦尾琴,憐愛之色溢於言表,和抱著兒子一樣。他擺好琴,撥了兩下,正如他所說,琴聲的確不錯,清越入耳,直達心靈深處。就連劉辯這種五音不全的樂盲都覺得好聽。

    蔡邕丁丁咚咚的彈了一曲,劉辯聽不懂,但是很享受,瞇著眼睛,靜靜的聽著,一時間,連日來的焦躁和不安都為琴聲所化,腦海裡一片空靈。

    “好曲。”劉辯輕嘆一聲:“讓人頓生空遠之心,不再汲汲於這塵世俗利。”

    “陛下所言甚是。”蔡邕喜道:“此曲名為廣陵散,又名廣陵止息。以名觀意,應是讓人心境平復,反觀內照之意,正如老子清靜無為之訓。”

    “廣陵散?”劉辯震撼不己,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廣陵散》?和後世所傳的《廣陵散》可不太一樣啊。更讓他詫異的是,原來這首《廣陵散》還有一個名字叫《廣陵止息》,止息二字,讓他想到了內功,想到了《黃帝十二形》。

    沒錯,幾乎所有的內功都要練氣,而練氣的第一步就是調息,要做到若有若無才行。而《黃帝二十形》雖然是導引術,卻也提到了止息,配合呼吸做動作才是真正的導引,要不然就是體操了。

    劉辯看到了希望。

    “先生,你能每天為我彈奏此曲嗎?”

    蔡邕為難的皺了皺眉:“陛下,臣性疏懶,且年老力疲,怕是不能時時侍奉。不如……臣授陛下此曲,陛下撫琴自修,或許效用更大?”

    劉辯的臉頓時有些苦。老子五音不全,樂理更是一竅不通,讓我學琴,不是趕鴨子上架麼。唉,要是先帝在,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先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姊姊萬年公主也行,就是弟弟劉協,也比自己強太多。

    我究竟是不是先帝的真種啊,或者,我繼承了父母雙方的缺點,像老子一樣軟弱,像老娘一樣的笨?真他媽的受打擊啊。

    劉辯無可奈何,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行啊,不過,朕比較笨,先生要多費心。”

    蔡邕如釋重負:“陛下謙虛了。”

    劉辯的嘴角抽了兩下。心中哀嘆,我不是謙虛,我是真的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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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8 00:24:01 |只看該作者
第046章 蘿莉蔡琰

    “陛下,在殺雞麼?”唐瑛掩著嘴,走了進來,眼角彎成了月牙。

    劉辯翻了個白眼,將焦尾琴推到一邊,懊喪的抱住了腦袋。他現在後悔了,不應該答應蔡邕學琴,自己顯然不是那塊料,學了半天,連第一小段都彈不好。自己的腦仁被琴音攪成豆腐渣不說,蔡邕的老臉也快抽抽了,估計他也後悔得不輕。

    萬年公主緊隨其後,手裡挽著一個小姑娘,正是蔡邕的女兒蔡琰。蔡琰看了一眼劉辯,再看了一眼臉色發青的蔡邕,就猜出了個大概。

    “陛下學的是《廣陵止息》麼?”

    蔡邕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

    “曲如其名,此曲志在止息,不可用意太過。隨意彈撥,自成曲調。”蔡琰走到劉辯面前,曲身下拜:“陛下,民女……能為陛下鼓一曲麼?”

    “你是……”劉辯抬起頭,打量著眼前這個雖然說不上多漂亮,卻非常有靈氣的小姑娘,一下子愣住了。 “蔡琰蔡文姬?”

    “陛下,民女是叫蔡琰,卻未有字。”蔡琰臉色微紅,抿了抿鮮豔的嘴唇,羞怯不已:“民女……才十二,尚待字閨中。”

    “哦。”劉辯眼睛有點直,心中暗罵,十二歲,還是小學生呢,貨真價實的小蘿莉啊。可是她這眉眼之間的神情怎麼這麼沉穩,倒像是二十歲的萬年公主了。

    “嗯咳!”唐瑛咳嗽了一聲,把劉辯驚醒過來。劉辯連忙起身,把坐席讓給蔡琰:“你來彈。”

    蔡琰嚇了一跳,伸出小手連搖:“陛下御座,民女豈敢落座。求陛下賜席,民女為陛下獻琴。”

    劉辯一愣,正迎上唐瑛吃人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啊……啊,賜席,賜席。”

    有侍者取過一張席來,蔡琰落座,挽起袖子,露出小胳膊。細長的五指一落在琴絲弦上,蔡琰的神色頓時變了,臉上的羞澀隱去,多了幾分莊重之色。

    “叮”的一聲輕響,《廣陵散》像山泉一般,從蔡琰的皓腕秀指下流淌而出。大殿裡一片寂靜,沒人有說話,甚至沒有人大聲喘氣,真正是自然而然的止息。就連原本心情不好的唐瑛臉色都緩和了下來,托著腮,若有所思。

    一曲彈罷,蔡邕臉上打結的皺紋撫平了,唐瑛挑起的眉梢落下了,萬年公主微蹙的眉心鬆開了,就連劉辯心頭的鬱悶也被掃空了。眼前一片明亮,如晴空萬里,碧水藍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沒有人喝采,沒有人讚美,每一個人都沉浸在自己安靜詳和的心境中,神遊物外。

    蔡琰輕輕的收回雙手,藏在袖中,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周圍,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剎那間,那個莊重的樂師不見了,她重新變成了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宜嗔宜喜。

    劉辯托著腮,半瞇著眼睛,心情平靜,眼神放空,根本沒有註意到自己正對著蔡琰,眼神看起來有點色迷迷的,很容易讓人想起某種動物。萬年公主見了,不動聲色的推了推劉辯,柔聲道:“陛下,臣妾與蔡琰談文說藝,大有受益,能否留她在宮中,陪臣妾說說話,聊聊天,互相增益?”

    “好啊,好啊。”劉辯也沒有多想,立刻應了下來:“蔡先生,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幾日,然後看看想幹些什麼,是去東觀修史,還是到宮裡來做個侍中,隨時輔導朕讀書學琴?你在外十餘年,想來洛陽也沒有住處,不如就住在宮裡吧。這樣的話,令愛與公主往來也方便。”

    蔡邕無奈,只得應了。

    劉辯嘴上說讓蔡邕先休息,可是一旦從琴聲裡出來,煩惱的事立刻湧上了他的心頭。蔡邕是文人,打架的事,他幫不上忙,可是他的學問好,看不懂的《太平經》正好向他請教,就連已經由萬年公主翻譯過的《黃帝十二形》都可以讓他再過一下目。

    蔡琰雖然才十二歲,學識卻已經不凡,理所當然的做了蔡邕的助手,依偎在蔡邕的身旁,低著眉,暈著臉,有意無意的避開劉辯。

    其實劉辯真沒有留意蔡琰。在他看來,蔡琰算不上什麼大美人,論青春亮麗,她不及唐瑛;論成熟嫵媚,她不及萬年公主。她才十二歲,在後世,也就是一個小學生的年紀。他再**,也不至於對一個小學生有什麼想法。

    可是蔡琰卻不這麼想。十二歲的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大漢女子十三四歲就出嫁的數不勝數,而且她出生以來就跟著​​蔡邕四處流浪,禮節上難免有些鬆馳,她見過的事情也遠比那些生長於深閨大院的世家女子多,心思自然也活泛些。

    剛才劉辯要讓御座給她,她就有些意外,後來劉辯又直勾勾的看著她,她豈能無動於衷,一點反應也沒有。萬年公主留她在宮裡,恐怕也是秉承天子的意思。她既有些得意,又有些害怕,神情也就不那麼自然了。

    “先生,這《太平經》內篇,究竟講些什麼東西,這些奇奇怪怪的圖又是什麼?”

    蔡邕看了一眼:“是符,道符。”他又翻了翻,眉頭微挑:“這些是……什麼?”

    劉辯看了一眼。不過看也白看,他也不懂,否則就不會問蔡邕了。 “先生……也不認識?”

    “不,字,臣認識,但是……文,臣看不懂。”蔡邕的眼中混合著興奮和迷茫,彷彿看到了一個寶藏,有點躍躍欲試的感覺,就差搓手了。 “這……可能是咒。”

    “咒?”劉辯倒有些明白了。盧植說過,張角的秘術就是符咒,這內篇裡既然有符,當然有咒。

    “對,如果是咒,那就簡單了,不需要知道這些字的意思,只要知道是什麼音就可了。咒,本來就是表聲,而不是示意。”

    劉辯連連點頭。這句話有道理啊,咒嘛,當然是發聲,誰管他什麼意思。

    “那先生……念念看?”

    蔡邕點點頭,仔細揣磨了片刻,試探著發了幾個音。劉辯沒聽明白,蔡邕又連著念了幾遍,劉辯覺得有些耳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

    蔡琰眼珠一轉,突然插嘴道:“阿爹,這像是浮屠的咒語。”

    “浮屠的咒語?”蔡邕若有所悟:“你是說,不是我中原的道門咒語,而是浮屠傳入的胡咒?”

    浮屠?佛教?劉辯腦子裡突然電閃雷鳴,恍然大悟。我勒了個去,我說怎麼這麼耳熟呢,這是六字大明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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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杯弓蛇影

    曹操背著手,站在中庭的魚池前,思緒萬千。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丁衝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徑直走到曹操身邊。 “孟德,這麼急著叫我來,有什麼事?”

    曹操沒有說話,轉身揮了揮手,隨從們會意,退了出去,帶上了院門。丁衝見了,眼神一緊。

    “並州軍已經被天子控制了。”曹操抬起頭,瞟了丁沖一眼,眼中憂色忡忡。 “袁本初名士習氣,太舒緩了,我已經提醒過他幾次,他卻一直沒有行動。現在被天子佔了先,並州軍易主,袁氏兄弟已經沒有什麼勝算。”

    丁沖一怔,隨即破口大罵:“我就知道這兩兄弟辦不成大事,現在果然如此。孟德,你不要再跟著他們廝混了,免得惹火燒身。”

    “我哪裡是願意跟著他們廝混。”曹操苦笑一聲:“我也是沒辦法,不跟著他們兄弟,難道跟著張讓、趙忠?他們現在可都在黃河裡餵了魚。”

    丁衝長嘆一聲,無言以對。曹家雖然自稱曹參之後,但他們只是沛郡的一個小豪強,實力很一般。是曹操的祖父曹騰入宮做了宦官,曹家這才飛黃騰達,實力大增。可是這樣一來,曹家也就被貼上了閹豎的標籤,被士人排斥。為了改善名聲,曹家做了很多努力,都沒什麼作用。曹嵩花了一億錢,做了幾個月的太尉,躋身三公,卻沒什麼人願意被他招入府中為吏。曹家和宋家結親,想成為外戚的一部分,結果宋皇后被廢,曹家也跟著倒了黴。

    不跟著袁家兄弟混,努力洗白自己,曹操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袁家兄弟也不是什麼明主啊,名士習氣太重不說,大事未竟,兄弟鬩牆,怎麼看,也不像成大事的模樣。”丁衝沉吟半晌,又說道:“依我看,目前還是不要靠他們太近為妙,且觀之。”

    曹操沉吟不語,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遲疑半晌,這才下定了決心:“幼陽,你知道袁紹手中一顆鳳卵嗎?”

    “鳳卵?”丁衝的眼睛瞪得溜圓:“你是說,鳳鳥之卵?”

    曹操點了點頭。

    丁衝臉色大變,倒吸一口冷氣,好半天才恢復了鎮定。 “這麼說,聖人……應在袁紹身上?”

    曹操苦笑一聲:“我想不出有其他人了。”

    “既然天意如此,那我們就沒辦法了。”丁衝抬起頭,撓了撓眉梢,想了片刻,突然說道:“孟德,那你說,袁紹會不會是故意讓天子奪走並州軍?”

    曹操微微一笑,反問道:“何以見得?”

    “並州軍和涼州軍一樣,都是精銳。一山不容二虎,陛下同時握有涼州、並州的精銳,看起來很強大,其實未必就是好事,互相猜忌是遲早的事。”丁沖不緊不慢的說道:“他們都殘暴寡禮,唯利是圖,如果天子倚靠他們而穩定了局勢,他們必然居功自傲,肆意妄為。如果一來,洛陽必遭其毒手,眾怒一起,天子將如何是好?驅逐並涼之人,則自除羽翼,打壓洛陽臣民,則自絕於臣民。不管他怎麼做,這昏君的罪名,他都逃脫不掉。”

    曹操接上了話頭:“如此一來,袁氏登高一呼……”

    丁衝應聲說道:“響者云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會心而笑。笑了片刻,丁衝又道:“這麼說,許劭突然來洛陽,又突然離開,隨即有童謠四處傳唱,說什麼天子命短,大漢將亂,也是袁氏的安排了。”

    “料想如是。”曹操臉色一暗:“只是這樣一來,洛陽怕是難逃一劫啊。”

    “所以,我們要預先離開洛陽,不能坐以待斃。”丁衝斜睨著曹操:“你今天請我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曹操點了點頭:“除了擔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以外。我還擔心天下大亂。如果袁氏真如我們猜想的這樣要待機而動,那麼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該早點準備?我可沒有袁家兄弟的聲望,急切之間,很難招募到足夠的糧賦和人馬。”

    “是的,要想有所作為,就要提前準備。手裡有了人馬,說話才有份量。”丁衝擺擺手:“你放心,我丁家肯定支持你,另外,衛家兄弟與我交好,我寫一份書信給你帶去,他們不會拒絕的。”

    曹操撫掌而笑:“有了丁家、衛家的支持,再加上我曹氏、夏侯氏的力量,我應該能在袁紹面前說上話了。”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給衛茲寫信。”丁沖說著,大步向曹操的書房走去,走到一半,又道:“你自己走,家人留下,免得打草驚蛇。”

    曹操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無奈的苦笑。

    ……

    聽了蔡邕一席話,劉辯解開了不少謎團,卻沒能解開最後的答案。他還是不知道怎麼孵化這顆龍卵,召喚巨龍。當然了,這顆龍卵都快成化石了,能不能孵化都是一個問題,也許巨龍早就滅絕了,剩下的只是傳說。

    巨龍指望不上,劉辯就要另想辦法解決眼前的難題。他找來了盧植、賈詡,商量怎麼將袁家及其黨羽一網打盡。特別是袁紹,既然袁紹是袁家的希望所在,把袁紹幹掉,就算不能最終解決問題,至少也可以爭取一點時間。

    他本來想把楊彪也叫來的,可是經過再三考慮,他還是放棄了。楊彪和袁家有親戚關係,是袁術的姐夫,儒家講究為尊者諱,為親隱。袁家反跡未明,他就要將袁家斬草除根,楊彪肯定不答應。一旦風聲洩露,等於給袁家送了一個造反的理由。

    不料,即使沒有找楊彪,劉辯還是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阻力來自盧植。

    盧植對劉辯的做法表示強烈的反對。他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指責劉辯異想天開,行事魯莽。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到目前為止,袁家也沒有什麼要滅門的大罪。草率行事,只會激起大變。萬一行事不密,走漏了風聲,袁家鋌而走險,陛下此舉就是授柄於人,自取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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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8 00:24:25 |只看該作者
第048章 袁氏出奔

    劉辯沉默不語,臉色很不好。盧植這麼說,是不是在替袁家說話?他不是袁家故吏,可他是馬家門生,與袁隗的夫人馬倫可是師兄妹,天知道他們當初是不是曾經有一腿。

    劉辯悲哀的發現,身為皇帝,他卻沒有幾個真正能信任的人。放眼看去,身邊找不到幾個和袁家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大臣。

    見劉辯不說話,賈詡開了口:“以盧君之見,該怎麼辦,才能解決眼前的危機,才能將南北軍從袁家兄弟手上收回來?”

    盧植語塞,半天才道:“等袁隗死。”

    “袁隗才六十多歲,哪一天才會死?”賈詡慢吞吞的說道:“難道陛下應該學孝昭帝,讓袁隗做霍光?袁紹不是霍光那些沒用的子孫,他一旦做穩了大將軍的位置,就算是王莽也不及他的手段。”

    “賈詡,你這是杯弓蛇影,禍亂朝廷。一旦天下分裂,你知道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你知道陛下有幾分勝利的機會?”盧植怒不可遏,衝上去就要抽賈詡,賈詡雖然武功一般,身手還算敏捷,立刻起身避開。盧植被兩個衛士拉住,夠不著賈詡,氣得破口大罵:“西涼兒,你就是一隻人面獸心的夜梟,只會帶來血光之災,你……”

    盧植顯然不是個擅長罵戰的人,罵了兩句就沒詞了,氣得他一甩大袖,拂袖而去。

    “陛下,事不宜遲,宮裡多有親附袁氏之人,一旦風聲洩露……”

    賈詡閉口不語,劉辯卻明白了。事己至此,再猶豫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立刻和賈詡商量,做了具體的部署。城裡的抓捕由呂布執行,城外的北軍由董卓對付,高順率領並州軍配合,在城東進行攔截,以免袁氏兄弟逃竄。

    任務安排妥當了,劉辯卻並不安心。兩世為人,這是他第一次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知道盧植說得對,不管能不能成功,都會掀起起軒然大波,如果失手,讓袁氏兄弟逃出去了,更是後患無窮。

    詔書寫好了,就放在案上,劉辯握著印璽,卻遲遲不敢落下。

    ……

    袁隗倚在床上,病容滿面,眼神淒涼。

    袁紹、袁術站在床前,一身勁裝,腰間帶刀,一副即將遠行的打扮。

    前院中,數十名勁裝騎士整裝待發,其中就包括何逢紀、橋蕤等人。他們面色沉鬱,神情緊張,誰也不說話。突然被召集起來,他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按照吩咐,在這裡待命。

    “叔父,曹操親眼所見,呂布與賈詡一同回城,丁原的屍身巡示營中,並州軍已經被天子掌握,我們……”袁紹看了一眼袁術,低下了頭:“我們的行動拖得太久了,被天子佔了先。”

    袁術聽了,一臉的不高興的反駁道:“你不是說你派人去聯絡嗎?”

    “好了,別爭了。”袁隗擺了擺手,沒好氣的喝了一聲:“不管怎麼說,有備無患,你們兄弟先出城。本初去冀州,公路去揚州,如果虛驚一場,你們再回來也不遲。如果……”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把目光靜靜的落在袁紹的臉上。

    袁紹躬身領命:“叔父,我知道了。可是,你不能留在城裡,萬一……”

    “但凡革命,總要流血。”袁隗堅定的搖了搖頭:“我老了,做不得什麼大事,就將這一腔血,獻祭給我袁家的列祖列宗,獻祭給我儒門諸賢。”

    袁紹淚如泉湧。袁術聽不懂,他卻聽得懂。他跪倒在地,握著袁隗的手,痛哭失聲。袁術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大聲分辯道:“叔父,你太謹慎了吧。就算並州軍落入天子手中,我們還有足夠的優勢,天子未必是我們的對手。一出城,我們可就是將所有的優勢拱手相讓,多年的經營毀於一旦,豈不便宜了那個屠家子?曹操是什麼貨色,他的話能聽嗎?”

    “公路,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不警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定要讓我袁家被一網打盡嗎?”袁隗怒了,厲聲喝道:“你要是捨不得離開,你就離下吧,看看最後能有什麼結果。”

    袁術被罵了兩句,不敢回嘴,低下頭,嘟囔了兩句。

    “快走,快走!”袁隗劇烈的咳嗽著,用力推開袁紹:“事不宜遲,切莫再瞻前顧後。本初……”他使出渾身力氣,捏著袁紹的肩膀:“要努力啊。 ”

    袁紹淚流滿面,趴在袁隗的床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起身離去。

    片刻之後,數十騎分頭衝出了袁府。

    ……

    鴻池,袁紹勒住了馬韁,胯下神駿的白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四蹄如釘,穩穩的站住。它抖了抖脖子,鬃毛飛舞。

    遠處,曹操縱馬而來,看了一眼袁紹胯下的白馬,又看了一眼袁紹頭上的幅巾,暗自嘆了一口氣。到了這個時候,袁紹還一副名士打扮,真不知道他是因為自信,還是為了做秀。

    “孟德,你是隨我往河北,還是……”

    “我回家鄉,招募人馬,等待本初的號令。”

    袁紹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他回過頭,馬鞭指著臥虎般的洛陽城:“很快,我們就會回來,到時候,洛陽就會舊貌換新顏。”

    曹操不說話,心裡卻有些不高興。袁紹意氣風發,可是他卻忘了,袁家幾十口人還在城裡,一旦起兵,這幾十口人就是俎上魚肉。或者,袁家已經決定將這幾十條性命獻祭給那隻快要降臨的鳳鳥?

    鳳鳥是吉祥之鳥,是仁德之鳥,怎麼會接受這樣的獻祭呢?

    曹操有些迷惘。他看向遠處的洛陽城,心頭一陣絞痛。那城裡不僅有袁家老少,還有他的家人。他新納的妾卞氏和次子曹丕都在城裡,卞氏的肚子裡還懷了一個孩子。丁衝讓他留下她,說是不打草驚蛇,其實有讓她送死的意思。

    因為丁沖和他的正妻丁夫人同族,而丁夫人不喜歡卞氏。

    真正的戰爭還沒有開始,人的私心已經開始作祟。曹操不知道這個決定是不是正確。袁紹即將開創一個新的時代,可是我的未來在哪裡?這個未來,值得用卞氏和兩個孩子的性命去換嗎?

    曹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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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28 00:24:35 |只看該作者
第049章 大將之風

    賈詡拱著手,慢慢的走進了德陽後殿。遠遠的,他聽到了琴聲。琴聲斷斷續續,忽輕忽重,不成腔調,更沒有一點美感,簡直就是噪音。

    不過,分開來聽,每一個音符卻很美,音質清亮,不帶一絲雜質。

    琴是好琴,可惜彈琴的人太差。

    賈詡苦笑一聲,抬起頭,又嘆了一口氣。

    袁氏兄弟跑了,因為天子的優柔寡斷。一場大禍迫在眉睫,天子卻還在學琴,而他分明沒有一點學琴的天份。天知道他是在學琴,還是在與教琴的人**。

    據說,天子這些天和蔡琰形影不離……學琴,不知道他聽到袁氏兄弟出奔的消息後,還有沒有這樣的心情。賈詡幾乎能想到天子會是什麼模樣,不禁開始為那架琴擔心起來。

    賈詡遲疑了片刻,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收拾精神,走進了大殿。

    最後一面,他希望能給天子留下一個好印象,給洛陽留下一個好印象,給先帝的在天之靈留下一個好印象。不是他不努力,實在是天子不是中興之主。

    劉辯正坐在台上,認真的學著琴。可惜他的手指太硬,樂感太差,教琴的蔡琰雖然很用心,琴聲卻還是不成曲調。

    “陛下。”賈詡上前施禮,輕聲說道:“袁氏兄弟出城了。”

    “出城了……是什麼意思?”劉辯按住琴弦,琴聲嘎然而止,旁邊的近侍和蔡琰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萬年公主的臉色一變,欲言又止。劉辯卻皺著眉頭,歪著腦袋:“跑了?”

    殿上一片死寂,萬年公主臉色煞白,唐瑛的眼神也有些慌亂,兩隻手緊緊的捏在一起。近侍們誰也不說話,可是臉上也有掩飾不住的緊張,投向劉辯的眼神也變得有些異樣。

    很顯然,他們都知道袁氏兄弟逃出洛陽城意味著什麼,一場不亞於黃巾之亂的禍事迫在眉睫。當年的天子雖然昏憒,畢竟已經做了十幾年的皇帝,多少有些經驗,也有些權威,面對的黃巾雖多,卻是烏合之眾。而眼前的劉辯卻才當了幾個月的皇帝,毫無威信可言,卻要和四世三公的袁家戰鬥,和天下俊傑的領袖袁紹戰鬥。

    他有一絲勝利的可能嗎?

    “對,袁紹向東,袁術向南。”賈詡平靜的說道,過了片刻,又補了一句:“臣疏忽了,安排的人手太少,不足以阻截,否則的話……”

    賈詡遺憾的咂了咂嘴,劉辯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人手足,賈詡不反對扮成強盜,將袁氏兄弟斬殺在曠野之中。

    這貨真夠狠的。不過,這的確是個好辦法。

    劉辯突然笑了一聲,一笑就收不住了。

    賈詡看著笑個不停的劉辯,一聲不吭,目光中有憐憫,有惋惜,還有一絲無奈。

    “懦夫!”劉辯突然收了笑容,不屑的罵了一聲,很沒風度的唾了一口唾沫。

    他想起了歷史上的袁紹出奔。當時董卓用三千人馬來回搗騰,嚇住了袁紹,袁紹拱手交出了手中的兵權,放下一句狠話,倉惶出逃。現在,董卓被自己控制住了,沒能掀起什麼波浪,袁紹還是出逃了,連正面一戰的勇氣都沒有。

    其實,並州軍、涼州軍加起來也不過五六千人,而袁家兄弟手中掌握的力量超過兩萬人,再加上那些不在編的遊俠兒,袁紹的實力遠遠超過他。要不然,他也不至於要先下手為強。

    可是,沒等他動手,袁紹自己跑了,放棄了既有的優勢,要去山東。看起來,他是龍歸大海,虎入深山,有一片更廣闊的天地,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是怯陣,沒有取勝的信心,沒有背水一戰的勇氣。

    官渡之戰,如果袁曹雙方換位,恐怕袁紹做不到像曹操那樣背水一戰。

    賈詡眉梢一挑,不解的看著劉辯。他不知道劉辯是罵方便懦夫,是袁紹,還是他賈詡?

    “陛下?”

    劉辯收住了笑容,瞟了賈詡一眼。賈詡的眼神飄忽,他知道賈詡的信心已經動搖了。 “文和,如果你是袁紹,你是會留在洛陽,利用手中的兵權,步步為營,還是會逃出洛陽?”

    賈詡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劉辯的意思,嘴角不禁一挑,一抹笑意一閃即沒,看向劉辯的眼神也亮了幾分。在這種情況下,劉辯不僅沒有像他預計的那樣驚慌失措,反而很輕鬆的譏諷袁紹,讓已經絕望的他重新看到了一點希望。

    沒錯,袁紹就是一個懦夫。如果他有足夠的勇氣,根本不用離開,僅憑他手中現有的力量就足以控制洛陽的局勢。難道天子不肯採納我的計劃,就是猜到袁紹會不戰而退,主動逃出洛陽,將兵權拱手相讓?

    “袁紹跑了就跑了,這人成不了大器。”劉辯揮揮手,像趕走一隻蒼蠅:“曹操呢?”

    “曹操……”賈詡有些後悔:“曹操只帶了兩個隨從出城,家人都在城中,一點異常情況也沒有,監視的人還以為他出城打獵,誰知道他……居然也是出逃。他出城的時候,袁家兄弟還沒動靜呢。陛下,臣大意了,請陛下責罰。”

    “算了,你我都失算了。沒算到曹操這麼狠,沒算到袁紹這麼弱。奸雄就是奸雄,慫蛋就是慫蛋。”劉辯托著腮,想了想:“看來,一場大戰不可避免。文和,我們要做好應戰的準備了。”

    “袁紹會起兵?”賈詡不太相信。聰明如賈詡也有些糊塗了。既然劉辯認為袁紹是個懦夫,他怎麼又會認為袁紹會起兵造反?這好像不太合邏輯啊。 “他有什麼理由?”

    “他會有理由的。”劉辯笑笑。盧植曾經擔心他會給袁紹一個起兵的理由,現在他還沒動手,袁紹就跑了。可想而知,他就算再想息事寧人,袁紹也會找出理由的。 “先把南北軍、西園八校接收過來,整頓軍備,準備作戰。請董公來,朕要和他商量一下相關的部署。”

    看著劉辯,賈詡又驚又喜。劉辯自信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正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自信讓賈詡改變了想法。賈詡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劉辯看起來沒什麼脾氣,看起來優柔寡斷,但是在真正的困難面前,他一定能撐過去。困難越大,他的鬥志越旺。

    “唯!”賈詡大聲應道:“臣這就去請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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