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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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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謝王堂燕】三國之戰神劉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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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21: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章 天才與凡人

    不知何時,大雨停歇了。

    混沌般的天空,悄然澄清。

    片片撕裂的雲層間,幾縷金黃色的夕陽射向了大雨洗禮過的大地。

    湖水重新回歸平靜,但卻是清澈不在,一層鮮紅的血紗,自南向北,罩蓋了方圓十余里的湖面。

    一眼望去,整個巢湖猶豫血池一般可怖。

    到處是漂浮的屍骸和戰艦的碎片,死一般的靜寂中,偶爾會聽到幾聲淒慘的號叫聲。

    那一面破裂的“呂”字大旗,在血腥的水面上時卷時浮,很快,一艘巨艦經過,便將之輾壓于船底。(文學網手打)

    “周”字的大旗,盡管被洞穿了數個箭孔,此刻,卻依然在迎風飄揚。

    那旗幟之下,周瑜以劍撐地,如一棵青松一般,頑強的扎根在船頭。

    西沉的陽光映著那張蒼白的臉,俊朗的面容間,終于浮現出一抹笑意。

    釋然,卻又無奈的笑。

    “放開我放開我”

    在一陣憤怒的吼叫聲中,渾身是血,已斷一臂的呂蒙被凌統拖至周瑜跟前。

    周瑜微微抬手,示意將這個手下敗將放開。凌統哼了一聲,方才松開鐵鉗般的手掌。

    “子明,今日一戰,你可輸得心服口服?”

    盡管周瑜以勝者自居,但言語卻平淡之極,毫無那種勝者的得意,儼然這一場戰斗,只是一盤無關痛癢的棋局而已。

    捂著斷臂,晃晃悠悠的立在那里呂蒙,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流露著的,是一種萬念俱灰的痛苦。

    那種痛苦,就像是平凡的人,夢想著付出十倍的努力,能夠超越所謂的天才。

    但到最後,他卻絕望的發現,天才終究是天才,無論你付出十倍或是百倍的努力,都永遠無法改變失敗的事實。

    那種痛苦,比死還難受。

    “哈哈~~哈哈~~”

    突然之間,呂蒙仰天大笑起來,悲涼的笑聲中,更有幾分嘲諷之意。

    周瑜眼眸微微一動,問了一句︰“有何可笑?”

    笑聲驟止,布滿血絲的眼球中,充滿了諷意,他死死的盯向周瑜,冷冷道︰“你看看周圍吧,就因為你的野心,無數的東吳將士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原本強大的東吳,就這樣衰落下去,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這一場水上血戰,雙方死傷總數達三萬之多,即使是作為勝利一方的周瑜軍,也是損失慘重。

    東吳的精銳,在這戰中遭受重創。

    周瑜環看了一眼遍湖的屍骸,神色間閃過幾分不忍。

    旋即,他卻冷笑一聲︰“我的野心?那我倒要問一句,你呂蒙的野心又是什麼?”

    這一句反問,令呂蒙神色一怔,頓時語塞無言。

    迎著那一縷絢爛的晚霞之光,周瑜淡淡笑道︰“我周瑜,寧可像這晚霞一樣,絢爛之後即逝,也不願一生苟活在孫權那種人的羽翼下,這就是我的野心,呂子明,你能明白嗎?”

    如晚霞一般,短暫的絢爛……

    在這一刻,呂蒙的心中陡然產生了某種深深的震撼,忽然之間,他似乎開始懂了。

    而在這時,當他再次抬頭去看那俊美之人時,卻恍然發現,原來自己離他仍然那麼遠。

    “原來如此,嘿嘿,周瑜,你贏了。”

    許久之後,呂蒙長吐了一口氣,那一聲嘆息中,仿佛隱含圌著某種釋然。

    周瑜微微點了點頭,問道︰“子明,既然已經服輸,可願做我左膀右臂,你我重建東吳的輝煌。”

    呂蒙哈哈一笑,慨然道︰“周郎,你是那耀眼的晚霞,我呂蒙也不是黑夜中的螢蟲。忠臣不事二主,我這顆人頭,你拿去吧。”

    聽聞此言,左右凌統等輩,原是對呂蒙懷有恨意,這時也不禁為他的慷慨赴死而動容。

    周瑜再次審視著眼前這斷臂的對手,眉宇中流露出幾分可惜之色。

    沉默許久後,周瑜轉過身來,微微擺手道︰“把他帶下去,成全了他吧。”

    “多謝。”

    呂蒙亦不用別人拖拉,自己捂著斷臂,搖搖晃晃,步履蹣跚的走下了甲板。

    片刻之後,只聽一聲“ 嚓”的脆響。

    周瑜長長的吐了口氣。

    突然之間,他只覺胸中氣血驟然翻涌,一時難以忍住,張口便噴出一蓬血箭。

    “巢湖戰事如何?”塢壁上,孫權面懷期待的問道。

    那名斥候,卻是神色黯然,低頭不語。

    見得斥候這般表情,孫權的心頭咯 一下,一股涼意透心而起。

    他猛上前一步,狠狠的將那斥候抓圌住,厲聲問道︰“說啊,到底是誰勝誰負?”

    左右文武將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凍結了一般。

    “我們敗了。”

    不知過了多久,那斥候默默道出了這結果。

    這噩報,如驚雷一般,將所有人的心頃刻間轟為粉碎。

    這一刻,孫權只覺天旋地轉,眼前一片的灰暗。

    他的心,猶如被利刃千刀萬剮,那種痛苦,簡直是痛不欲生。

    “啊~~”

    孫權突然一聲大叫,接著便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

    赤壁,長江。

    大江之上,無數的戰船在熊熊燃燒,火船之上,不時的有著火的士卒嚎叫跳入江中。

    一艘艘荊州軍團的戰艦,無情的從那些落水的吳卒身上輾過,龐大的艦隊,迅速的穿過這片曾經讓吳人創造輝煌的戰場,向著陸口洶洶殺去。關鍵時刻,甘寧的歸降,一舉改變了整個江夏之戰的進程。

    當初孫瑜在甘寧叛逃,糧草被燒之後,仍然以一萬水軍強行出戰。

    江東諸將個個都是水戰的好手,盡管孫瑜的水戰能力差甘寧一截,但比起荊州軍諸將來說,還要是高出一籌。

    正是仗著這點優勢,孫瑜仍然堅持率一萬水軍,前往赤壁迎擊荊州軍。

    只是,令孫瑜沒有料到的是,劉封竟然會如此信任甘寧,委任一名降將做開路先鋒。

    當孫瑜發現,他所面對的敵人是甘寧之時,他就知道自己敗了。

    身為東吳的名將,甘寧對東吳那套水戰打法可謂滾瓜爛熟。

    半個時辰之內,戰斗旋即以吳軍戰敗收場。

    吳軍被殲之敵達三千之多,甘寧更是身先士卒,以艨沖登上敵艦,親手斬殺了吳將呂岱。

    孫瑜在兵敗之下,只得率領殘部,向著陸口方向倉皇逃去。

    一戰得勝,荊州軍士氣大振,劉封率領全軍急進,尾追吳軍殺奔陸口。

    黃昏時分,甘寧、張任、嚴顏、文聘等將,率領四萬多荊州軍,在陸口三面登陸,對逃至陸口的吳軍形成了合圍之勢。

    陸口一地,原本只是一座鎮,丁口不足千余。

    當年赤壁之戰後,周瑜便在陸口築起城池,後經魯肅多年經營,建立起一座以為陸口城為核心,周圍分布著諸多水陸營寨的要塞。

    孫瑜帶著不足三千的潰軍逃還陸口,因是兵微將寡,只得棄卻四圍水陸各寨,將兵力退入陸口城,企圖據城死守。

    圍城三日,陸口城搖搖欲墜。

    因是吳人的戰略方針是據敵于長江之北,所以在吳人看來,長江是最堅固的一道銅牆鐵壁。

    因為這般原因,所以吳人一直都在瘋狂的建設水軍,對于城池的建設反而不那麼重視。

    正是因此,陸口城並非那麼堅固。

    三天以來,劉封以四萬大軍,十倍于敵的兵力對陸口城展開狂攻爛炸。

    第四天的午後,陸口南門城破。

    城頭之上,甘寧身先士卒,率三百死士最先登上城頭,為後續的兵馬打開了登城的通道。

    越來越多的荊州軍,奮不顧身的冒著箭矢爬上城頭,士氣低沉的吳卒,一個個被砍翻在地。

    隨著一聲巨響,甘寧親手斬斷了吊橋,諾大的橋板轟然而落,無數的荊州軍如潮水一般穿過吊橋,只用了片刻間就將城門撞破。

    此時的孫瑜,依然在城頭上垂死掙扎。

    手中的槍不知折斷了幾支,死在他腳下的敵人數不勝數。他的身上背著數枝箭矢,鮮血在如注般流淌,但他卻渾然不知。

    亂軍之中,孫瑜如同一只不肯服輸的野狗,左沖右突,似乎想挽回這敗局。

    而吊橋轟落的那一聲巨響,卻如重錘一般,擊碎了他最後的希望。

    耳邊盡是嚎叫與廝殺之聲,鮮血糊涂的眼楮,穿過那涌動的人頭,孫瑜尋找到了那個赤著上身,大發神威的叛將。

    “甘寧狗賊,拿命來~~”

    一聲咆哮,孫瑜槍舞如風,闢開一條血路,向著那切齒的仇人斬殺而去。

    此時此刻,甘寧也看到了孫瑜,一腔的怨氣如岩漿般涌噴而出,手中大刀舞成一團鐵幕,挾著力敵千鈞之勢,向著那可惡的故主輾去。

    兩個人都殺紅了眼,他們的視野之中,只有對方。

    阻攔著他們的去路者,無論是敵是友,統統都被他們無情的斬殺。

    城頭上,兩條血路飛速的迫近,撞擊的那瞬間,兩人齊聲暴喝出一聲悶雷般的咆哮。

    鏘~~

    空氣中,發出一聲劇烈的金屬交鳴聲。

    然後,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兩個錯身而過的人,動作都定格在出招的那一刻。

    幾秒鐘後,甘寧長吐了一口氣。

    當他轉過身時,孫瑜的人頭,已然滾落到腳下。

    那一張猙獰的面容,至死都保持著切齒的恨意。

    甘寧冷哼了一聲,一腳將那血淋淋的人頭,如皮球一般踢下城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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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一章 狼狽的大舅哥

    孫瑜和呂岱相繼被殺,入夜時分,陸口吳軍徹底放棄抵抗,荊州軍完全控制了這座軍事要塞。

    奪戰陸口次日,劉封即命張任與嚴顏,率一萬步騎銳,沿陸水小道,繞過江夏直取柴桑。

    劉封本人,則率七萬大軍,繼續沿江而進,以迅雷之勢進抵夏口城南。

    赤壁一戰,東吳在荊州的主力損失殆盡,僅存有魯肅所率的五千夏口軍。

    陸口之戰發生時,魯肅正率部在夏口以北的漢津一線,抵御著龐統部的漢水偏師。在聽聞陸口失陷的消息後,魯肅急急忙忙的率軍撤回夏口。

    此時,劉封的大軍已截斷長江,把魯肅所部堵絕于江北。而龐統所部,在魯肅南撤後也順利南下,幾天之後,十萬大軍對夏口完成了合圍。

    一座孤城,五千人心惶惶的兵馬,重圍之中的魯肅,已是到窮途末路。

    劉封原本可為下令大軍攻城,以二十倍于敵的兵力,將夏口城踏為平地,但劉封卻沒有這麼做。

    鑒于魯肅在東吳軍中的影響力,劉封覺得有必要招降此人,魯肅一降,對于孫權的打擊將是致命的。

    夏口城,軍中。

    愁眉苦臉的魯肅枯坐在堂內,手捧著劉封的那一紙修書,此時的他,心情是何等的復雜。

    當年,就是他為了迎合吳侯,扳倒功高震主的孫權,所以才力主借劉封來制衡劉備。

    當年也是他,再三的阻止孫權伐楚,致命劉封這條困龍出淵,一發而不可收拾。

    而現在,正是他一直以來力保的那個人,摧垮了他苦心經營的江夏防線,也就整個東吳bi上了窮途末路。

    神思之間,魯肅笑了。

    那是苦澀的笑。

    再一次審視劉封這封勸降信,魯肅臉上的復雜表情似乎少了很多,那閃爍不定的眼神中,漸漸的吐lu著某種決意。

    憑心而論,劉封的這封信相當的客氣,並無半分勝利者的頤指氣使。

    劉封在信中不僅盛贊了魯肅,而且還表達了強烈的仰幕,希望魯肅能夠做自己的“蕭何、張良”。

    思索良久之後,魯肅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站起身來,望著堂**沉的天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兩天之後,東吳西線大都督魯肅開城歸降。\\提供本群112750254\\

    魯肅的投降,對東吳的打擊是巨大的,消息傳出,整個東吳西部諸郡人心瓦。

    收降魯肅之後的劉封,當即率大軍順流而下,沿將東吳守軍無不望風而降,劉封的大軍幾乎不血刃的就奪取了重鎮柴桑。

    奪取柴桑,進軍建業的大頓開。

    在柴桑休整三天之後,劉封分兵三路,展開了對東吳的全面進攻。

    北路,以張任、馬忠率軍兩萬,攻奪江北廬江等郡。

    南路,以文聘、張嶷率軍兩萬,南入鄱湖湖,攻取鄱陽、豫章等江南諸郡。

    劉封本人,則率徐庶、嚴顏,連同新降的魯肅,六萬大軍,順江東進,直取建業。

    當劉封的中路軍進抵皖口時,收到了周瑜在巢湖大敗呂的消息。

    呂雖然有兩把刷子,但相比周瑜還是嫩了一點,這場巢湖之戰的結果,本就是劉封的意料之中。

    令劉封感到意外的是,周瑜剛剛“造反”不久,就主動的南下尋求和孫權的決戰,似乎這位周郎想要盡快的奪取江東,以避被他劉封“蠶食”過多。

    也許周瑜同樣沒有料到,江夏的吳軍會敗得這麼快,他劉封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是輕易的深入了江東腹地。

    為了趕在周瑜之前奪取建業,劉封遂下令艦隊星夜兼程東進,試圖搶先一步奪取濡須口,斷絕周瑜水軍入江的通道,把周瑜阻絕在江北,使其無法與自己瓜分勝利的果實。

    劉封只是這麼想而已,巢湖距濡須口不過數十里,理論上,周瑜本可以輕松的搶在他前頭奪取此地。

    但事實卻是,巢湖水戰得勝後的周瑜,並沒有趁勝追擊,南入長江,而是逗留在巢湖呈現出一種觀望的勢態,坐看著劉封後來居上,奪取了濡須口。

    周瑜的舉動不由令劉封大為困,甚至讓他一度認為,周瑜並不打算奪取江東,僅僅只是想割據兩淮而已。

    但是劉封很快就打消了這種念頭,他很了這位江東周郎,其人心比天高,志在一統天下,放著這般大好的機會,豈能輕易錯過。

    在暫時無法猜透周瑜的意圖之下,劉封只能分兵兩萬,據守濡須口,以警戒周瑜軍的動向。

    同時,他本人則率四萬兵馬,繼續向著建業開進。

    丹陽郡。

    孫權狠狠擊了一下胯下戰馬,這氣喘吁吁的畜生,載著已然發福的孫權,拼命的向前奔馳。

    左右跟隨著的,不過百余騎親軍衛隊而已。

    巢湖一戰,韓當、陳武等盡皆戰死,呂被俘,最後的幾萬家底全部賠了進去。

    身在濡須口的孫權,得知巢湖兵敗的消息後,“當機立斷”,立刻放棄了濡須,星夜不停的向著建業逃去。

    因為害怕周瑜的兵馬從水上追來,在離開濡須後不久,孫權就棄舟登岸,丟下幾千步軍,獨自在百余騎軍的護送下,陸路向建業退卻。

    盡管主力銳盡喪,但江東諸郡還在他的手里,孫權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活著逃回建業,迅速征調吳中丁壯,再做最後一搏。

    舉目遠望,石頭城虎踞龍蹯的巍然輪廓已在不遠之前。

    孫權提心吊膽的心,漸漸的放松下來。

    此時此刻,他痛恨周瑜之余,又有些慶幸自己的明智選擇。

    幸虧他沒有自大到不把周瑜放在眼里,那一戰,如果是他親自統帥吳軍,此時此刻,恐怕自己已經在巢湖里喂王八了。

    正自慶幸之際,忽然之間,孫權的眼楮陡然一睜。

    碧的眼珠之中,道道烽煙映入了他的眼簾。

    烽煙亂起的方向,分明就是建業所在。

    孫權吃了一驚,急是催馬疾行。越來越多的慌亂的人群出現在大道上,孫權一問之下,不禁心神大駭。

    原本,就在數天之前,中郎將陸遜秘密的聯合了幾名掌軍權的江東藉將領,在聽聞巢湖兵敗之後,便借著建業人心惶惶之際,突然發動兵變。

    建業之中,仍不乏諸葛瑾這等忠于孫權的將領,在兵變之初,仍然據兵頑強的抵抗。

    但是,因為事變的突然,叛軍搶先據住了武庫等要害,諸葛瑾等抵擋不住,只得退出建業城外。

    此時此刻,以陸遜為首的叛軍,已然完全控制了建業。

    孫權正自駭然無措時,忽見大道之上塵埃大起,一軍正向這邊殺到。

    孫權還以為是叛軍殺來,正yu退避時,斥候卻探知,來者乃是諸葛瑾所率的千余敗軍。

    孫權這才松了口氣,驅兵前去與諸葛瑾會合。

    君臣相見,諸葛瑾帶傷上前,伏地愧然道︰“陸遜等叛賊作亂,瑾未能守住建業,還請主公恕罪。”

    聽得諸葛瑾此言,孫權才徹徹底底的相信,陸遜是真的叛變了自己。

    陸家乃江東大族,當年孫策平定江東時,曾經殺害了陸遜的叔父陸康,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陸家與孫氏有著血海深仇。

    孫權當初繼位之時,為了拉攏江東世族,便將孫策的兒嫁給了陸遜。

    他以為,通過這一樁婚姻,可以化彼此間的仇恨,但陸遜和其代表的陸家會不計前嫌,效忠于自己。

    但孫權卻沒想到,人家陸遜只是將仇恨深埋在心底,一直都在隱忍不發,等的就是今天這個絕佳的機會。

    “陸伯言,陸伯言,你這忘恩負義之徒,你不得好死”

    想到此節,孫權是憤懣填,不禁破口大罵。

    左右士卒,盡竭黯然低頭不語,一個個神落魄,惶然無措。

    直罵了大半晌,孫權累得氣虛力竭,方才住口。

    諸葛瑾這時方才勸道︰“主公,眼下建業已失,此地不宜久留。我以為,不如先退往丹陽縣,然後向東繞道前往會稽,收吳郡和會稽之兵奪還建業。”

    建業發動兵變的,明顯都是吳中大族,此時的吳郡和會稽二郡,是否還忠于自己尚未可知。

    諸葛瑾之計,顯然有點冒險的嫌疑。

    雖是如此,但事到如今,孫權已無路可,只能聽從了諸葛瑾之計。

    歷陽。

    此地乃是建業上游最後一座軍鎮,劉封的大軍在清晨時分攻陷此地,兵鋒距離建業已不足兩百里。

    就在劉封打算馬不停蹄,繼續向建業進時,一名來自于建業的使者,卻讓劉封驚喜不已。

    來者,正是虞翻。

    這位來自于會稽郡,余姚縣的士族名士,帶來的是江東世家大族,恭迎劉封接掌江東諸郡的盛情。

    劉封是真心沒有想到,陸遜這等江東大族會在這個時候背叛孫權。

    不過想想也對,孫氏對江南大族們屠戮不少,這份仇人家si底下可是都記著的。

    當你孫氏可以保全他們的利益時,他們可以忠于你,而當你孫權現下兵敗如山倒時,人家群起叛你也是正常。

    欣喜之下的劉封,當即厚待虞翻,命大軍繼續向建業進。

    而在聽聞孫權已退往丹陽縣時,劉封當機立斷,親率三千騎兵,陸路星夜前往追擊他的這位狼狽的大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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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好大的落差

    天陰沉沉的,看不到一線曙光。

    起伏的丘陵道上,孫權和他的數百殘眾在匆匆而行。

    離開丹陽縣已經過了三天,先前之時,孫權的親軍,加上諸葛瑾所率的一千多敗軍,再加上臨時收攏起的一些散兵游勇,孫權還勉強的能拼湊起一支數千人的軍隊。

    但是現在,人心離散,士卒偷逃,時至如今,身邊的兵馬已不足五百。

    此地距會稽郡最近的縣尚有四五百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士卒們饑餓疲憊,人心惶然。

    而在他的身後,那支洶涌的騎兵卻在不斷逼近。

    到了這般地步,孫權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逃,就算他能活著逃到會稽,他也很清楚,大勢已去,他根本再無復起的機會。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不到一個月時間,自己就從雄據三州的一方霸主,淪落到這般眾叛親離,無家可歸的境地。

    興起,何其之難。衰敗,卻如此之快。

    這般天到地的巨大落差,直到如今,孫權也無法接受。

    他不敢去想,一想到此,他的心就如刀絞般痛苦。

    “主公,大家急行軍大半天,都累得不行了,不如暫時休息一下吧。”諸葛瑾喘著氣請求道。

    “哦。”

    孫權只是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旋即勒住了胯下戰馬。

    五百氣喘吁吁的殘眾,默不作聲的坐在路邊休息。

    沒有人說話,氣氛死一般的沉寂。

    “主公,喝口水吧。”

    諸葛瑾抹著額頭上的汗珠,將水囊雙手奉上。

    孫權無精打采的接過來,胡亂的灌了一口,發了片刻的呆,忽然問道︰“子瑜,你說我們還有回天的機會嗎?”

    “這……”

    諸葛瑾愣怔了一會,輕嘆一聲︰“主公就不要多想了,先到了會稽再見機行事吧。”

    諸葛瑾的話雖在寬慰于他,但實際上,那黯淡的語氣,卻是在委婉的默認了大勢已去。

    話音剛落,只見西面大道上,沙暴般的塵土飛揚而起。

    緊跟著,地面開始隱隱顫抖,那是大隊騎兵正在快速迫至的征兆。

    諸葛瑾吃了一驚,急是大步流星的爬上一處高地,喘著粗氣極目遠望,只見大道的盡頭,果然有黑壓壓的騎兵陣鋪天蓋地而來。

    歷經三天三夜,敵人終于追到了。

    諸葛瑾神色大變,跌跌撞撞的從丘坡上奔下來,大叫道︰“主公,敵人追至,我們快撤吧。”

    孫權尚未有反應,士卒們卻已如電擊一般,個個一躍而起,慌慌張張的就準備拔腿而逃。

    這個時候,坐在樹蔭下的孫權卻一動不動。

    他神情呆滯,目光無神,仿佛三魂七魄丟了一半,整個人只是麻木的枯坐在那里,對即將逼近的危情毫不理會。

    “主公,敵人的騎兵馬上就到,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諸葛瑾急得什麼似的,就差沒有擼袖子親自上手把孫權從地上拖起來了。

    遲疑了片刻,孫權緩緩的站了起來,呆滯的神情褪卻,取而代之的,似乎是某種決然。

    他看了一眼這些仍不離不棄的將士,仰天一聲長嘆,擺手道︰“敵人要到了,爾等都各自散去逃生吧。”

    眾人一怔,一時沒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

    諸葛瑾立時驚覺,他知道,孫權這是打算放棄抵抗,束手就擒了。

    想到此節,諸葛瑾咬著牙,哽咽道︰“主公,還未到山窮水盡之時,你大可不必如此。”

    孫權苦笑一聲︰“大勢已去,我也不想再自欺欺人,做那無謂的掙扎。不用再多說,我意已決,你們不用再管我,散了吧。”

    話說到這份上,士卒們面面相覷,很快有人恐懼之下,拔腿先退。

    一有人帶頭,其余猶豫不決之輩跟著便走,幾百人的隊伍轟然而散,轉眼間走得一個不剩,只余下諸葛瑾一人仍陪在他跟前。

    孫權見諸葛瑾不動,便道︰“子瑜你還留在這里做什麼,你那弟弟是劉備謀主,劉封必然深恨之,你留在這里,只怕劉封會遷怒于你。”

    諸葛瑾無奈一笑,嘆道︰“劉封半壁江山到手,我還能躲到哪里去呢?是生是死,我與主公一起面對便是。”

    眾叛親離,時值窮途末路之時,身邊卻只余下一個諸葛瑾。

    此時的孫權,淒涼之余,心中多少也得到了幾分安慰。

    就這樣,他主臣二人如石像一般駐立在道旁的樹下,靜靜的注視著那鐵騎的洪流奔騰而近。

    縱馬在江東的土地上奔馳,劉封此時的心情,只能用一個“爽”字來形容。

    當年他第一次踏足江東,是為了保命,低聲下氣的前來求孫權。

    這一次,他卻是以征服者的身份,肆意的馳騁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

    他的這一支騎兵所用的戰馬,皆是從曹操那里繳獲的北地好馬。這一支三千人的騎兵,雖不及虎豹騎那般精銳,但江南已是無人能匹敵。

    惟一令他稍感惱火的是,他的那位大舅哥,似乎是當年跟劉備接觸太多,為其所染,逃跑的功夫絲毫不遜于那位有名的長跑健壯,劉封的鐵騎狂追三天,竟然仍沒能追到孫權。

    孫權雖然大勢已去,但孫氏經營江東多年,余威仍在,倘若給他逃往南方諸郡去,征討起來還要費些功夫。

    劉封此時的目光已轉向北方,他並不想在剿滅孫權這只喪家犬上浪費太多的精力和時間。

    正自神思之際,忽然,他的眼眸為之一亮。

    大道的正前方,那兩個身影映入了他的眼簾,其中一人看起來是相當的面熟。

    很快,視野中的影像越來越明顯,陡然間,劉封準確無誤的認出了那人。

    孫權,道旁站立的那人,正是那碧眼紫髯的家伙。

    在認出孫權的那一刻,劉封心中長出了一口氣,他知道,整個江東真正屬于自己了。

    縱馬而上,轉眼即至。

    幾千奔騰的騎兵圍著樹下那二人環奔不休,踐起的飛塵直嗆得孫權不得不掩起口鼻。

    劉封銀槍一招,他的騎士們很快勒住戰馬。

    塵埃漸落,大地重歸靜寂。四千雙猙獰的眼楮,如寒鋒一般,冷冷的注視著圍陣中的那二人。

    環陣開出一道口子,劉封驅使著他的的盧馬,緩緩的走上前來。

    他的大舅哥就在眼前,這是他們生平第二次的會面,但是場合和彼此的心情,卻已天壤有別。

    這時的劉封,仿佛能夠感受到,他的血液之中,有一種叫作“痛快”東西在流淌。

    此時的他,渾身上下,皆是無法言表的暢快。

    “仲謀兄,別來無恙啊。”

    高踞馬上的劉封,以一種居高臨下,藐視的姿態正對著孫權。

    孫權的臉上涌動著復雜的表情,難堪、羞愧、憤慨、失落……

    諸般種種的情緒,如根根利針刺在他的心頭。

    嘴角勉強擠出一抹冷笑,孫權故作泰然道︰“托你這妹夫的福,我還有一口氣在。”

    那一聲“妹夫”,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劉封故作驚訝道︰“我差點忘了,我原來是仲謀兄的妹夫呀。不過,當初仲謀兄的大軍,氣勢洶洶的殺至荊州,差一點就逼得我要投降曹操,那個時候,仲謀兄怎麼就沒有想起我是你的妹夫呢?”

    “你——”

    舊事重提,立時把孫權嗆得無言以應,整張臉都憋得通紅。

    這時,旁邊的諸葛瑾忙道︰“劉將軍,事已至此,我家主公已決定將這江東拱手相讓,劉將軍何妨寬容大度一些,那些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你是何人?”劉封目光向旁一移。

    “在下諸葛瑾。”回應之聲,諸葛瑾神態平靜,言語不慌不忙,倒是一副臨危不亂之狀。

    怪不得如此淡定,原來是諸葛亮的哥哥。

    劉封拱手見禮,神情中多了幾分禮賢之意,笑道︰“原來是子瑜先生,久仰久仰。”

    接著,他又將目光轉向孫權,淡淡道︰“既然子瑜先生開口,我豈能不給他這個面子。只要仲謀兄願歸降我,前嫌舊事,我都可以一筆鉤銷。但不知仲謀你是否真的願歸降我劉封?”

    劉封死死的盯著孫權,就是要親口聽他說出俯首稱臣之詞。

    孫權那個難受啊,作為曾經的江東之主,一方霸主,他的字典里根本就沒俯首稱臣這四個字。

    明知劉封是要撕掉他最後的尊嚴,可是他卻別無選擇。

    在性命與尊嚴之間,他只能選擇一樣。

    扭捏了半天之後,孫權只能垂著頭,低聲的道了一句︰“我願意歸降劉將軍。”

    “什麼?我沒聽見,麻煩仲謀你能不能大點聲。”劉封傾著耳朵,故意裝作聽不到。

    孫權臉色已脹如充血,只得咬著切又道︰“我孫權,原意歸降劉將軍。”

    劉封還沒玩夠,仍道︰“你的聲音太小,我還是沒聽見。”

    在這般羞辱之下,孫權簡直快要瘋了,此刻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羞辱難當之下,孫權也顧不得什麼形象,扯著嗓門大聲道︰“我說,我孫權,願意歸降你劉將軍。”

    這一回,周圍的三千將軍盡皆可聞,不禁都因孫權的丑態而笑。

    劉封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昂首道︰“好吧,我劉封接受你的歸降。來人啊,速送仲謀起程,連夜將他送往荊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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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天下掉餡餅?

    巢湖。

    巨大的樓船上,“周”字的大旗依然在迎風飄揚。

    船艙之內,氣氛卻是異常的沉重。

    周瑜躺在床榻之上,氣息奄奄,神色灰暗。

    他不時的會大咳一番,每一次都仿佛在消耗著他殘存不多的生命。

    那一場洗刷怨屈的一戰,他以病軀在雨中苦撐了數個時辰,盡管他笑到了最後,但那一場大雨的侵襲,卻也讓他身體遭受重創。

    左右諸將,皆環立于榻邊,默默不語。

    就在幾天之前,他們還滿懷著追隨周郎,成就大業的熱血。

    而此刻,熱血卻被周郎的倒下盡皆撲滅。

    周瑜就是他們的希望,希望滅了,他們的前途又將在何方?

    又是一陣大咳之後,周瑜昏昏沉沉的思維似乎被震醒。

    他在佷子周峻的攙扶下,靠著床欄掙扎著坐了起來,看了眾將一眼,有氣無力的問道︰“江東戰事怎樣了?”

    凌統上前一步,默默道︰“稟都督,陸遜等輩群起迎降劉封,吳侯走投無路,已經投降了劉封,現在整個江東已是都是他的了。”

    “這麼快……嗯……看來我果然沒看錯這個劉封……”周瑜似乎並不覺著驚訝,仿佛今日事態的發展,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先前巢湖之戰得勝後,他本有希望率軍急入長江,搶先一步奪取江東。

    然而,正是因為他病倒的原因,數萬吳軍群龍無首,只能停駐在巢湖,眼睜睜的看著劉封“竊取”了他們的勝利果實。

    “叔父,你現在身體不適,不如咱們暫且退回合肥,待你養好身體之後,咱們再南下爭奪江東。”佷兒周峻面帶憂色的勸道。

    周瑜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命不久矣,只怕已經撐不到回合肥了。”

    “都督……”眾將一驚。

    周瑜擺手示意他們休言,接著喘著氣道︰“我一死,劉封必起大軍北攻兩淮,爾等不許再做無謂的抵抗,統統歸降他便是。”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失色。

    凌統急道︰“我等擁兩淮之地,數萬之眾,怎能不戰而降?”

    周瑜凝眉道︰“當今天下,除了我之外,已無人是那劉封的對手,爾等若是頑抗,只能是無謂的犧牲。”

    這一番話後,眾將盡皆沉默了。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

    關羽、曹仁、魯肅、曹洪……

    多少當世名將,都敗在劉封的手下,而今這個年輕的雄主,更是雄據江南半壁天下,連曹操和劉備對其都望而生畏。

    凌統他們,雖自認驍勇,若追隨著周瑜,尚有幾分底氣。周瑜沒了,他們當中自是無人敢自稱能挑起大梁與劉封一戰。

    凌統恨恨的握拳,關節都在吱呀呀的作響,他咬著牙道︰“就算如此,但若就此俯首稱臣,我等不甘,不甘啊”

    這時,佷兒周峻也道︰“叔父,莫非就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嗎?”

    “挽回的余地……”

    氣息奄奄的周瑜,沉眉半晌,嘆道︰“如果你們實在不甘心,我這里倒是有一計,可讓你們做最後一搏。”

    眾將的情緒,立時為之一振。

    周瑜精神愈發的低沉,他只能強撐著道︰“只是這一計能否成功,還要看天意。不過你們要答應我,如若計策失敗,千萬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向劉封俯首稱臣便是,我相信以他的胸襟,絕不會為難你們。”

    “我等謹記都督叮囑。”凌統代表眾將向周瑜承諾。

    周瑜這點微微點頭,擺手道︰“你們都附耳過來吧。”

    濡須口。

    四萬荊州軍,文聘、張任等宿將盡集于此,劉封是打算在這里,跟巢湖的周瑜軍打一場惡戰。

    雖然雙方之前約定,共討孫權,平分孫權。不過,誰都知道,那只是一紙權宜之約而已。

    如果互換位置,劉封相信,周瑜也會這麼做。

    只是,劉封猜不透的卻是,周瑜和他的大軍,為何會這般長時間的停留在巢湖,不戰亦不退。

    “周郎啊周郎,你這葫蘆里到底賣得是什麼藥?”

    濡須塢中,劉封滿腹狐疑。

    正當這時,親兵來報,言是周瑜的使者,其佷周峻到了。

    “看來周郎終于坐不住了。”劉封笑看了一眼左右,擺手道“請他進來吧。”

    過不多時,那個和劉封有著一面之緣的年輕人徐徐步入帳中,當劉封看清他時,心中不禁微微吃驚。

    眼前的周峻,身著素服,臂纏黑紗,神情黯淡悲傷。

    如此神情裝束,不僅是劉封,左右諸將無不是面露異色。

    “公嚴,你這是……”劉封奇道。

    周峻拱手躬身,用沉重的口吻道︰“公瑾叔父數日之前病逝,峻特奉叔父遺命,前來向劉將軍告哀。”

    周瑜

    死了

    諾大的軍帳,瞬間沉靜無聲。

    這個消息,確如晴天之雷,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劉封的臉上,亦難掩驚訝之色,他忙把周峻扶起,面帶傷感之色,嘆道︰“我正想與公瑾把酒言歡,縱論天下,誰想上蒼竟是這般無情,唉……人死不能復生,公嚴還請節哀吧。”

    當年江陵之戰時,周瑜身負箭傷,亦是假扮病死欺騙過曹仁。

    眼下,在這樣一個微妙的時間點上,周瑜突然病故,這不得不令劉封產生了懷疑,但在周峻面前,這傷感的戲份還是要做足的。

    周峻直起身來,嘆息半晌後,又道︰“叔父臨終前留有遺命,言是劉將軍乃真命之主,故命我等舊部,以兩淮之地歸順劉將軍,還望劉將軍不棄,能夠收留我等。”

    這個消息,比剛才那個更加勁爆,劉封興奮得差點的就要笑出聲來。

    兩淮之地啊,就這樣白白的拱手送給自己,這簡直是天下掉下個超大的餡餅。

    倘若這事是真的,那劉封就不僅不費一兵一卒,輕易的將疆界延伸至徐州,可以同時從徐州和南陽對洛陽形成夾擊之勢。

    而且,他還無故得到了四五萬的東吳精銳之師,還有凌統、蔣欽等東吳宿將。

    周瑜,你真是對我劉封好了,臨死之前還給我留了這麼一筆大遺產,這都讓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劉封的心中,何其的興奮,但這並不能影響到他的冷靜。

    極力壓制著內心的興奮,劉封佯裝吃驚道︰“我何德何能,焉能受周郎如此重托,公嚴,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呀。”

    周峻忽然伏地,誠懇萬分道︰“這是叔父臨終遺命,我豈敢拿這事開玩笑。叔父還說,他希望劉將軍能夠為子紹公子留有一席之地,若能如此,他在天之靈也就安息了。”

    周峻提到的“子紹公子”,即是孫策之子孫紹了。

    臨死之前,還不忘為故友之子保住一份安生富貴,周瑜對孫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眼見周峻這般誠懇悲傷,話說到這份上,劉封不由得不相信。

    他一把將周峻扶起,正色道︰“既然是公瑾的臨終之托,那我只有恭敬不如從命。我現在就下令,以江東七縣做為子紹的食邑,若是我不能保他一生一世榮華富貴,我劉封必遭天打雷劈。”

    聽得劉封這一番的保證,周峻的表情這才安心下來,遂是拱手鄭重的道了一聲︰“多謝將軍。”

    當下,劉封便將周峻安頓好,接著便派陳震前往巢湖吳軍,一面商議歸順事宜,一面順道查探一下,周瑜是否是真的死。

    幾天之後,陳震歸來。

    “恭喜主公,周郎的確歸天了。”

    陳震是懷著興奮喜悅之色,將周郎已死的消息道來,說出之後,才覺這用詞有些不妥,遂是訕訕一笑。

    劉封精神為之一振,問道︰“你可看清楚了嗎?”

    陳震點頭道︰“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還趁著拜祭之時,悄悄試探過那遺體的脈博,周郎確實已死。”

    聽他這一番話後,劉封長松了一口氣。

    當他確認周瑜已死後,興奮之余,心頭卻也有幾分唏噓。

    倘若不是互為不同的陣營,劉封相信,他絕對可以和周瑜成為知己。

    只可惜,世事無常,很多事,也僅僅只能是美好的願望而已。

    陳震接著道︰“東吳的凌統,護送著周郎的遺體先行南下,回往江東安葬,其余吳軍將士,將暫時留在巢湖,聽候主公後續的收編,目下運送遺體的船已在路上,幾天後就可以抵達濡須塢。”

    劉封點頭道︰“介時喪船若到,我一定要親自上船去拜一下周郎。”

    無論是收攬人心,還是出于個人對周瑜的敬佩,這麼做都是十分必要的。

    “那我現在就再去一趟,先行和凌統等安排一下介時的諸般事宜。”

    陳震當即告辭而去。

    此時,帳中的諸將,皆是興奮振作,唯有一年輕人,卻是神情沉寂,似乎若有所思。

    那人,正是陸遜。

    先前陸遜據建業迎降之時,劉封大喜之下,當即封其為安北將軍。

    不過陸遜畢竟新降,劉封對其無法給予所有的信任,故而借著對抗周瑜為名,將陸遜帶在身邊。同時,並臨時委任龐統兼任揚州刺史,令他去建業主持安撫收降等諸般事宜。

    陸遜的不同常人表現,自然逃不過劉封的眼楮,他便問道︰“伯言,莫非你對此事尚有疑慮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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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死周郎

    三天後。

    整個濡須塢一片素白,為了表示對周瑜哀悼,也為了收攬江東人心,劉封下令全軍為周瑜舉哀。

    將近黃昏時分,那一艘孤零零的戰船,出現在了天水盡頭。

    順著濡須之水南下,掛滿白幡的戰船,很快的進入了視野之中。

    幾艘荊州巡邏船旋即出動,“護送”著那條戰船向著塢港駛來。

    與此同時,濡水以及長江中的艦隊,在收到劉封的密令之後,皆進入戰備警戒狀態。

    陸上,偵騎已北上二十余里,嚴密的監視著巢湖方面的動向。

    周瑜太過厲害,就算是他人已經去了,劉封依然不得不防。

    沒有任何異狀,承載著周瑜的那艘戰船,順利的駛入了濡須港,徐徐靠上棧橋。

    橋板放下,棧橋上身著素衣的甲兵左右分立,二十余名精銳的親兵先行上船,在不太張揚的確認過船上沒有異常之後,劉封方才穿過棧道,走上戰船。

    最下層的甲板上,周瑜的棺木靜靜的安放在那里,左右跪伏著其子周循,以及凌統、潘璋等親信的舊將,還有幾十名親兵。

    這些人皆只著素衣,身上沒有任何兵器,而且先前劉封的親兵也檢查過,整艘船都已經卸去了武裝。

    劉封面帶著傷感,邁著沉重的步邁走到周瑜棺前,左右的周瑜舊屬,盡皆匍匐于地,不敢仰視這位雄據半壁江山的霸主。

    來自棺前,劉封敬上一炷香,然後深深的一鞠躬,周瑜其子周循哭泣著在旁磕頭還禮。

    戰船之上,泣聲連連,悲傷的氣氛感染了整個塢港,棧橋上候著的嚴顏等將士,不禁也為之動容。

    劉封並未說話,只是望著周瑜的靈位,搖頭深深一嘆,然後便轉身欲要離去。

    方才走出沒有三步,突然之間,整個船晃了一晃。

    本是匍匐在地的凌統猛的一躍而起,幾步沖到舷邊,將那通往棧橋的橋板奮力掀翻。

    與此同時,其余吳人也一躍而起,將周瑜的棺木一下子推翻。內中所放的,竟然並非是周瑜的遺體,而是滿滿一棺材的兵器。

    驚變突生。

    劉封大驚失色,左右親兵急拔兵器,迅速的將劉封環護其中。

    吳人們仿佛經過事先演練一樣,迅速的抄起兵器,數十號人將劉封等人包圍其中。

    棧橋上的嚴顏等輩,眼見突發變故,驚駭之下,當即便欲沖上戰船救駕。

    這時,固定船身繩索的卻突然盡斷,戰船竟然是在不起帆用槳的情況下,迅速的駛離了岸邊。

    嚴顏等沖到橋邊時,赫然發現,那水面下竟早已潛伏著十數人,在水中推動著戰船在移動。

    很顯然,這是一場精心策劃好的圈套。

    諸將見劉封被困船上,無不震撼,塢壁內頓時亂成一團,一艘艘戰船紛紛追擊而出。

    戰船上,凌統冷視著重圍中的劉封,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周瑜的遺計,果然效奏了。

    周瑜早就算到,劉封為了收攏人心,必定會親自來他的棺前祭拜,這個時候,就是他們動手的絕佳時機。

    一艘戰船,身處在無數的荊州軍中,這本身就可以讓劉封放松警剔,而且,對方做夢也不會想到,凌統他們居然會把兵器藏在周瑜的棺材之中。

    眼下,雖然成百的敵艦正在追來,但在這一艘船上,劉封身邊不過十余名親兵,凌統他們卻是佔據著絕對的優勢。

    “劉將軍,我們並不想加害于你,我們只是想拿回原本屬于東吳的一切而已。”重圍之外,凌統大聲說道。

    劉封一言不發。

    凌統表情漸漸肅厲起來,沉聲道︰“我知道劉將軍你武藝高超,但還請你看清楚現在你所面臨的形勢,我勸你還是放棄抵抗,乖乖的與我們合作吧。”

    重圍中的劉封,依舊是沉默不語。

    凌統有點被對方的沉默逼火了,步邁一動便要動手,這時,潘璋卻一把將他肩膀按住。

    “先慢著,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軍帳中,周峻在來回的踱步,神色間的焦慮與不安時隱時現。

    不知過了多久,帳外原本的平靜驟然而破,喧囂吵鬧之聲大作。

    周峻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他掀開帳簾便欲出去看個究竟。

    就在他剛剛要出去時,幾名荊州軍卻沖了進來,為首的一名小都尉沖他喝道︰“我主有令,未得他的允許,你不得擅離此帳。”

    周峻神色一變,遭此無理對待,他的心中反而一喜。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讓我出去,你家劉將軍在哪里,我要見他。”

    周峻佯裝驚怒,迫切的想要知道劉封是否安好。

    那都尉也不理會他,向左右交待了一聲便大步離去。

    “他們不敢回答,那就意味著劉封現在極有可能無法見我,難道凌將軍他們成功了……”

    周峻精神大為振奮,想到此節時,他反而是不急了,索性坐了下來,腦海中,已經開始勾勒屬于他們年輕一代的藍圖。
    外面的越來越熱鬧,似乎荊州軍已是大亂。

    聽著那喧囂吵鬧之聲,周峻的心情卻是愈加的欣慰。

    “‘死周郎亦能擒活劉封”叔父不愧是叔父,你這一招遺計,實在是大妙呀……”

    正當周峻大贊他的叔父時,帳外腳步聲再起,帳簾被輕輕的掀開,一人揚長而入。

    周峻抬起頭來,當他看清入內之人是誰時,整個人瞬間被石化。

    仿佛,他看到了這世上最不可思議之事。

    “公嚴,你不是一直吵著要見我麼?怎麼現在我來了,你反而有點吃驚呢。”

    俊朗的面容上,浮現著一絲詭秘的笑,說話那人,正是劉封。

    周峻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口中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不是已經……”

    劉封看了一眼帳外,淡淡道︰“你說被你們綁架的那人嗎?那只不過是我臨時找來的一個替身而已。”

    當周峻聽到“替身”二字時,整個人如同墜入到無底的深淵一般,瞬間變得心灰意冷,腿腳一軟,無力的便坐倒在地。

    劉封冷笑了一聲,扭頭走出了帳外。

    大帳之外,早就恢復了秩序,先前喧囂吵鬧,只不過是劉封故意讓士卒們演給周峻聽的。

    周峻做夢也不會想到,當他在竊笑之時,劉封卻在暗中,用嘲諷的目光注視著他的自以為是。

    帳外的陸遜一見劉封出來,忙是微微的躬身。

    劉封拍著他的肩嘆道︰“伯言,幸虧你的提醒,若是我被那死去的周郎給算計了,這臉可就丟大了。”

    “是主公英明決斷,遜只不過是略加提醒而已。”陸遜毫不居功,淡淡而言。

    先前,當劉封打算親自去拜祭周瑜時,他就看出陸遜似乎有不同的見解。

    劉封問其何故,陸遜只說了一句話︰周郎若就這般靜悄悄的死去,就算不得江東美周郎了。

    正是這一句話,讓劉封意識到,自己絕不能太過大意。

    權衡之下,劉封便挑了一個形容跟自己有幾分神似的人去拜祭周瑜,在他看來,只要不去跟那些吳人接觸,自然便不會存有風險。

    至于凌統等人,竟然會以那種形式突然發難,這倒是劉封事先未曾料到的。

    此時,劉封遠望著濡水上的那一艘白色戰船,不禁感慨道︰“周公瑾,看來你我終究只能做敵人……”

    戰船上,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潘璋的那一句“有點不對勁”,讓凌統心里著實咯了一下。

    額頭上一滴冷汗滾落,凌統低聲道︰“哪里不對勁了?”

    潘璋沉眉道︰“你看那劉封的手。”

    手?

    凌統面露狐疑,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劉封按在劍柄上的手。

    他的手,在顫抖

    陡然間,凌統的神色一變。

    沒錯,劉封的手確實是在顫抖。

    他在害怕。

    一個斬殺過關羽和曹洪,一個從夾縫中撐出一片天,一個只身前往江東求親的人。

    這樣一個人,必然擁有著常人難及的膽色,即使是面對著死亡的絕境,也一定會保持著沉穩從容。

    而眼前的這個劉封,竟然卻因害怕而在顫抖

    為什麼?

    除非……

    這一刻,凌統的心頭如被鐵錘重重一擊。

    他極力壓制著內心的驚恐,突然大喝了一聲︰“劉封”

    重圍中的那個“劉封”愣怔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目光忙是轉向了凌統這邊。

    一試之下,真相大白。

    凌統與潘璋相視一眼,二人的臉上盡皆浮現出失望之極的表情。

    “放下吧,都把兵器放下吧。掉轉船頭,回往濡須塢。”凌統無力的下達了這道命令。

    周圍士卒們大吃一驚,周循急道︰“公績叔,大局已操于我手,你這是做什麼?”

    一雙雙驚異的眼楮,隨著周循,齊刷刷的望向了凌統。

    凌統苦笑一聲,指著圍陣中的“劉封”,無奈道︰“因為,里面的那個劉封,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

    震驚之下的吳人,齊刷刷的又把目光轉向“劉封”。

    在場的吳人,根本不曾見過劉封的長相,當荊州人都稱呼那上船者為“主公”時,他們便本能的信以為真。

    那“劉封”亦是吃驚不已,愣頓了一刻,卻是搔著後腦訕訕笑道︰“還是讓你們給看出來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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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最後一條路

    劉封駐馬于棧橋上,注視著那一艘艘戰船徐徐的駛歸濡須塢

    劉封有點感到奇怪,既然凌統他們敢行此險招,勢必就抱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

    可是眼下,凌統等既然已經知道事敗,卻不逃不戰,反而又回到了濡須塢,這就有點意外了。

    莫非,凌統等輩,乃是怕死之徒?

    不,應該不是。

    劉封就是因為想不通透,所以才未下令水軍將他們殲滅,而是容他們入港,看看他們有什麼目的。

    船行靠岸,數百士卒嘩啦啦的便圍了上去。

    橋板放下,凌統、潘璋和周循等輩,皆空手低頭默默的走下船來。

    “主公,這些言而無信之徒,竟敢妄圖對主公行凶,何不將之盡數斬殺,以儆效尤。”

    老將嚴顏怒氣不減,一臉的殺氣滾滾。

    凌統等輩妄圖借著歸降之機,欲擒自己,如此舉動,若是換作平常,以劉封的性格,必定會以殺立威。

    不過現在,劉封卻不能這麼狠。

    周瑜手中有兵七萬,據有半個揚州和整個徐州。

    目下,劉封雖然可以殺了凌統等輩,但壽春、下邳一線的蔣欽等尚據有數萬之眾。

    倘若此舉令蔣欽等將心寒畏懼之下,北投曹操,或者是公然與自己對抗,到時豈非還要費一番功夫。

    權衡之下,劉封暫壓殺意,淡淡道︰“先看看他們有什麼話說吧。”

    凌統和潘璋幾人,在荊州軍將士憤慨的目光逼近下,默默的走到劉封近前。

    “凌將軍,我劉封以誠心相待,你們卻這樣回報,真真是叫我心寒啊。”劉封高踞馬上,失望的嘆息道。

    凌統上前一步,單膝伏地,將一封帛書雙手奉上,默默道︰“這是周都督寫給將軍的遺書,他臨終前有交待,如若我等事敗,便將此書交于將軍過目。”

    周瑜的遺書?

    聽凌統這話,莫非周瑜早就料到,他這一招遺計會失算嗎?

    “拿來給我看看吧。”

    劉封疑心之下,好奇心更起,饒有興致的想看看周瑜對自己會有什麼遺言可說。

    接過那份信,展開帛書,俊秀的字跡如見其面,一個個躍入眼簾。

    信的內容很簡單。

    一開頭便是一句抱歉,抱歉臨死前還設計了劉封一把。

    接著,周瑜在信中聲稱自己這一計,只是為了平息部眾的不甘而已,希望劉封能夠體諒。

    最後,周瑜又說凌統等輩,皆是忠義驍勇之輩,自己臨死前有過叮囑,一旦此計失敗,他們就會死心塌地的轉而效忠于劉封,希望劉封能夠以莫大的胸襟寬恕他們。

    看過這封信後,劉封不由得感慨萬千。

    先前他還在為識破周瑜的計策感到慶幸,而現在看到這封信,卻才明白,原來周郎早就知道他的計策會失敗。

    劉封現在忽然有種感覺,凌統等人演的這一出“鬧劇”,這時看來,倒更像是一位神交的故友,與他開了一個玩笑而已。

    “我等皆願為劉將軍效死力,但若將軍不恕我等之罪,大可斬了我等以解心頭怒氣,我等無怨無悔。”

    凌統抱拳而言,語氣慷慨誠然。

    此刻,劉封的怒氣悄然而逝。

    他翻身下馬,一把將凌統等扶起,微笑的注視著他們,欣然道︰“能得到諸位相助,我劉封的大業何愁不成,我們就上下一心,共創一番霸業。”

    洛陽城。

    一場大雨方過,頭頂依然是黑雲壓城,仿佛一場更大的暴風雨,很快又要落至。

    高門大宅之中,那身長七尺,神情淡漠的中年人,正自大堂外的台階上踱步。

    陰涼的濕風,卷著幾分泥土的味道,穿過庭院撲面而來。

    三寸黑白混雜的胡須隨風而動,寬大的衣袍,隨風呼呼作響。

    一陣細碎的腳步傳來,他抬起頭來,視野之中,匆匆向他走來那人,正是蔣濟。

    這蔣濟本為楚國平阿人,年輕之時曾聞名于江淮,投奔曹操之後,轉任揚州別駕。

    當年江陵之戰時,周瑜為緩解江陵壓力,故用龐統之計,請孫權率軍攻合肥。

    那時曹操只派汝南守將張喜率千余步騎去解合肥之援,當時蔣濟便向刺史獻計,詐稱得到張喜書信,步騎四萬已近合肥,修書三道,分遣使者入合肥告知守將。

    結果,一使入城,別外兩使卻被吳軍捉去,孫權信以為真,當天就嚇得燒毀營寨,退回江南,合肥因此得到保全。

    此後,蔣濟屢番獻計,逐漸得到曹操的認可,後經數度的升遷,時值如今,已官任右中郎將。

    “仲達,南邊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倒是悠閑得緊啊。”蔣濟笑言當中,暗含著幾分諷意。

    蔣濟口中的這位仲達,正是河內司馬懿。

    司馬氏乃河內名門望族,司馬懿在士林間又頗有名聲,當年曹操看重其名,屢番的征闢,司馬懿不得不選擇出仕。

    結果,司馬懿卻又因有“狼顧之相”,雖出仕而不為重用,時值如今,不過為相府東曹屬。

    不過,這二人卻是私下的密友。

    司馬懿淡漠的臉上頓露微笑,他攜著蔣濟一同入內。
    賓主坐定,司馬懿笑道︰“近來偶感風寒,一直在家休養,不知南邊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蔣濟飲了一口茶,不緊不慢的將周瑜自立,劉封滅吳,隨後周瑜病死,死前將兩淮送與劉封等等諸般之事,一口氣全部道來。

    罷了,蔣濟又道︰“而今劉封雄據荊、益、交、揚、徐五州之地,帶甲之兵不下三十萬,已然躍居天下第一大諸侯,仲達,你說這算不算是大事呢?”

    蔣濟在揚州為官多年,有不少舊識,故而東南發生之事,他知道的甚至比曹操還要快。

    “這個劉封,真是不簡單,沒想到劉玄德能養出這麼一個好兒子……”

    司馬懿的回應,只不過是一句平淡的感嘆而已。

    蔣濟扁了扁嘴角,抱怨道︰“仲達,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天下大勢已變,你我應該要提前有所準備了。”

    “你的意思是……”司馬懿眉頭微微一凝。

    先前曹操趁劉孫相爭之際,趁機抽出兵力來再攻潼關,欲要先滅劉備,奪還關隴。

    但曹操卻沒想到,劉備深得關中人心,攻之不易,雙方在潼關僵持數月,卻無任何進展。

    而就在劉備和曹操爭持不下時,劉封卻在數月之內,幾乎全盤的鯨吞了東吳的一切。

    眼下的形勢,劉封顯然已取代了曹操的位置,成為天下第一的霸主,南北實力就此逆轉,這正是蔣濟所指的“天下大勢已變”。

    蔣濟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掃了一眼外面,見是隔牆無耳,方才轉身湊回司馬懿身邊。

    他壓低聲音,幾乎用耳語道︰“劉封下一步的目標,必定是北進中原,而曹丞相被二劉東西夾擊,依我之見,多半已是無力抵擋。中原易手在即,我等焉能不早做準備。”

    馬懿隨口應了一聲。

    蔣濟就不爽了,咧著嘴道︰“仲達,你就別一副不慍不火的樣子啦,這里又沒有外人。大變當前,你不拿主意誰拿主意。”

    司馬懿笑了笑,他站了起來,一手抱胸,一手摸著下巴,在這堂中徐徐踱步。

    良久之後,一絲狡黠從眼中一閃即過。

    潼關。

    大帳之中,曹操鐵青著臉,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生平,從未感到如此沮喪過。

    即使是當年兗州反叛,幾乎被陳宮和呂布逼到無家可歸的地步,他也從未有過灰心喪氣。

    但是現在,曹操卻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一種失落。

    就在幾個月前,他收到了來自于兗州的情報,周瑜、孫權、劉封,三個江南豪雄大有拼個你死我活的跡象。

    那時,他還自信的以為,他可以趁機收拾了劉備,然後再回過頭來,收拾南方那幾個三敗俱傷的諸侯。

    但是現在,仿佛千里之堤處處崩潰,天下局勢就如決堤而出的洪水一般,根本已完全的超出了他的控制與想象。

    是我老了嗎?

    曹操看著手中那道,關于劉封一統南方的情報,內心中對自己產生了強烈的質疑。

    “劉封已經一統南方,爾等有何看法。”曹操放下手中情報,環看著四周謀士,沉聲問道。

    無人出言。

    曹操把目光投向了劉曄,劉曄猶豫了一下,只得道︰“劉封一統南方之後,下一步必然會從南陽和徐州,兩個方向上對洛陽進軍,丞相不可不防。”

    “怎麼個防法?”曹操冷冷問道。

    “這個……”智謀如劉曄,一時也難解這困局,他的額頭間不禁汗珠直淌。

    再看其他謀士,皆是低頭躲閃著曹操的目光,個個面帶愧然之色。

    最後,曹操將目光定格在了賈詡身上,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老狐狸。

    前次,正是他所出的那一道連環計,讓曹操連失南陽和關隴,徹底喪失了對南方的優勢。

    曹操對此,自然是深為怨之。

    但是到了現在,曹操也深知,除了此人之外,只怕再無人能解他的難題。

    曹操神態變得緩和了幾分,問道︰“文和,你可有何高見。”

    賈詡輕咳了一聲,淡淡道︰“詡以為,眼下這般形勢,丞相唯有一個選擇,方才能扭轉這困局。”

    “什麼選擇?”曹操精神為之一振。

    “聯合劉備,共抗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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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新的戰略

    “聯合劉備?”

    曹操的眼楮瞬間斗睜,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不可能之事

    那個人,可是劉備啊。

    從徐州時代起,一直跟自己斗到現在的宿敵。

    在曹操看來,這個世上,他和任何敵人和解都沒有問題,唯獨劉備除外。

    更何況,還是自己主動提出和解。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豈能與那織席販履,反復無信之徒和解。”

    賈詡的計策方出,曹操便拂袖斷然否定。

    仿佛早料到曹操會否決自己的計策,賈詡也不再多勸一句,當即便閉口不再言語。

    大帳之中,很快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曹操激憤的心情漸漸平伏,他環視眾謀臣一眼,板著臉問道︰“除了聯合劉備,難道就沒有別的計策了嗎?”

    曹操的語氣變得緩和許多,聽其言語,似乎開始有軟化變通的跡象。

    這時,劉曄小心翼翼道︰“丞相,其實我以為,暫時的聯合劉備,倒也不失為一條兩全其美之計。”

    曹操眉頭一皺,但這一次,他卻未像方才對待賈詡時一樣,斷然的否決。

    他沉頓了一下,不情願的說道︰“那你倒說說看,怎麼個兩全其美。”

    劉曄暗松了口氣,不緊不慢道︰“兩河腹地,乃是國家根本所在,劉封若是從南陽和徐州同時出兵,則我兩河腹地便將直面其兵鋒。至于劉備,我們有函谷關之險,實際上其對中原並不能構成實質性威脅。所以,眼下劉封才是腹心之患,劉備只不過是皮膚之疾而已。”

    劉曄的分析,曹操表面上並沒有表態,但私下里卻是不得不認同的。

    當年他和袁紹斗得你死我活,爭得不就是兩河中原之地麼。

    而今,無論是出于政治意義,還是經濟意義,他都必須誓死的保衛他的中原根基。

    “說下去。”曹操的表情,此時已變得平靜許多。

    劉曄精神稍稍一振,接著道︰“劉封殺關羽,襲荊州,奪西川,與劉備有不共戴天之仇,其必不願看到劉封坐大。以劉備的智謀,他應該很清楚,他若再一味的針對我們,只會令劉封漁翁得利。所以說,現在的劉備,恐怕比我們更先想到化敵為友,共抗劉封。”

    微微點頭,“劉備養虎為患,以其精謀之術,必能預見到繼續縱容劉封會是什麼下場。”

    劉曄順勢道︰“所以,我們現在若是能暫時聯合劉備,讓劉備牽制住劉封一部分的兵力,如此一來,丞相便能集中優勢兵力,一舉將劉封擊破,然後再回過頭來收拾劉備,豈非兩全其美之計。”

    劉曄就像是一個老師一樣,耐心的為曹操分析權衡了諸般的利弊。

    其實,以曹操的見識,他又豈會分不清其中利害。

    只是,心中雖知,但這面子上卻過意不去,所以他才一時間無法接受和劉備這個宿敵和解。

    經過劉曄這一番話後,曹操漸漸有了台階下,他沉淫了半晌,便嘆道︰“既是如此,那就依文和與子揚之計行事吧。”

    三天之後,一封曹操的親筆修書發往了潼關。

    在此之前,曹操為了向劉備表現出友善的誠意,主動開始將潼關之兵撤往弘農一線。

    此時的劉備,正如劉曄所說的那樣,他的心情並未比曹操好過多少。

    盡管眼下的他,已經全取關隴,佔據漢中,實力上,比當初諸葛亮所設想的跨有荊益還有強很多。

    但問題時,劉封的快速崛起,已經全盤的打亂了他的計劃,讓他現在所擁有的實力,在劉封面前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故而,當曹操主動表示和解,並且先行撤兵後,劉備也率軍還于長安,只留張飛率萬余兵馬鎮守潼關。

    回到長安的當天,劉備便在他的軍府中召見了諸葛亮、法正等心腹謀臣。

    “孔明,孝直,而今曹操許諾以朝廷的名義,承認我對雍涼二州的佔有權,想和我化敵為友,共同對付劉封。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法正冷笑一聲,不屑道︰“曹操這是中原起火,兩頭難顧,所以才想借我們來牽制劉封,倒是打得好算盤。”

    諸葛亮亦是搖扇笑道︰“曹操能拉下臉面,主動的提出與主公和解,也實在是難為他了,依我看,主公倒不妨考慮答應他。”

    聽得諸葛亮此言,劉備的神色立時一變。

    要知他劉備自徐州之時起,無論落魄到何等程度,都一直堅定的打著反曹的旗號,正是因為這面旗幟,才使他成為天下反曹人士的精神偶像。

    而現在,若是要他放棄一生的政治理念,改討伐“漢賊曹操”,變為和“曹丞相”和作,共討劉封,名聲上的影響,劉備不得不考慮。

    未等劉備開口,諸葛亮接著又道︰“亮知道主公在顧慮著什麼,但是事有輕重緩解,主公難道不覺得,目前這種形勢,已經沒有什麼能比阻止劉封奪取中原更重要的了嗎?”

    寥寥數語,輕易的便打消了劉備的顧慮。

    自從他當年靠著擒拿張魯,兵不血刃的拿下漢中之後,似乎就放下了很多羈絆,對于“仁義”什麼的看淡了許多。

    所以,諸葛亮只稍稍的一勸,劉備便即放下了方才那一層的顧慮。

    當下,他點著頭道︰“軍師言之有理。”

    這時,法正卻道︰“話雖如此,可是曹操的目的,分明是想借我們之手,幫著他對付劉封。而我們對付劉封,無非是從漢中攻劍閣,或是從長安攻武關,這兩道險關皆攻之不易,到時候若是徒損錢糧,卻無任何收獲,反讓曹操得了便宜,那就得不償失了。”

    劉備的表情很快又凝重起來,目光重新轉向諸葛亮︰“軍師,孝直所說,也不無道理呀。”

    諸葛亮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詭秘道︰“曹操的如意算盤,亮怎能不知。”

    諸葛亮那言語口氣,似乎另有圖謀。

    劉備的精神頓為一振,忙問道︰“軍師莫非已有良策?”

    諸葛亮大步走到屏前地圖之前,羽扇指向地圖,信然道︰“主公請看,假設我們與曹操和解,使其放心的與劉封交戰,那麼曹軍的主力必會調往兗州和潁川一帶,以防劉封從徐州和南陽方向的夾攻。”

    劉備和法正一起走到地圖邊,靜靜的傾聽著諸葛亮的分析。

    “我們可假意的從武關攻打南陽,介時,趁著曹操主力東移時,突然移兵向東,正可坐收漁翁之利。”

    繞來繞去,孔明的計策,似乎依然是搶在劉封前頭奪取中原。

    法正卻搖頭道︰“孔明,你的設想是好的,可是以曹操的奸滑,即使以主力對付劉封,也不會對我們不加任何提防。只要他在函谷關一線留有少許兵,依仗險關據守,我們即使以大軍突然東進,也未必能先奪洛陽。”

    “孝直,我什麼時候說要攻取洛陽了?”諸葛亮笑著來了一句反問。

    劉備和法正同時一奇,一時未想明白諸葛亮到底有何用意。

    諸葛亮手中的羽扇,從洛陽往上稍稍一移,指向定格在河東。

    “我大軍東進,卻並非是攻洛陽,而是由蒲阪津攻取河東,北上奪取並州,然後再向東出井陘口,繞道進入河北平原。此時曹操主力盡在河南,河北諸州已是一片空虛,我大軍所過,必可輕易奪取幽冀二州……”

    諸葛亮這全新的戰略,如黑夜中的燈火一般,瞬間讓陷入了思維定式的那二人豁然開郎。

    未定諸葛亮說完,法正便接口道︰“介時,就算劉封奪取了中原,但我們卻搶佔了河北,到時候關中和冀州兩路出兵,從北向南,從西向東形成俯攻之勢,憑借著騎兵之利,便可長驅直入,一舉掃滅劉封。”

    法正說到興奮之處,竟是唾沫橫飛,濺了劉備一臉。

    而此時的劉備,卻已渾然不覺,整個身軀的熱血,都被諸葛亮全新的戰略構想點燃。

    目光中閃爍著激動,對著地圖的他琢磨許久,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劉封,劉封,哈哈~~”

    收降周瑜舊部之後的劉封,為了鞏固東南方面的統治,遂是將他的前將軍府暫時移至了壽春。

    這座兩淮的核心重鎮,向北可鉗制徐州,向南又可以威懾江東,正是坐控徐揚二州的關鍵所在。

    江東方面,劉封雖暫時以龐統代理揚州刺史,但卻仿效益州舊事,大量的重用顧雍、虞翻等土著士人,除幾個重要之郡的太守之外,其余文官方面,皆以土著士人充當要害。

    雖是如此,但劉封卻又命蜀將嚴顏,率軍一萬駐扎于“濡須口”這一戰略要地,作為控制江東的武力保障。

    在完成了一系列的人事調動後,劉封便仿效曹操,大量的遷調丁口北上兩淮,以壽春為核心,更大規模的興建屯田,以為他將來的北伐提供糧草保障。

    不過,就在劉封養精蓄銳,準備實現他北伐中原,一統天下的大業之時。

    一道發自魏延發自南陽的情報,卻給劉封平添了幾分憂慮。

    魏延在情報中聲稱,他派往關中的細作發回消息,劉備方面正在商洛集結兵馬,似乎有兵出武關,進攻南陽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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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母女

    武關乃戰國時期秦國所置,關城建于狹谷間的一塊高地上,北依少習山,南臨武關河,依山傍水,雄偉險絕。

    此關為古時秦國之南大門,和函谷關、蕭關、大散關稱為“秦之四塞”。

    當年秦末之時,楚懷王與眾將約定,先入關中者為王。

    當時項羽被章邯所牽制,分身無暇,劉邦便趁機舉兵西進,他本是一路高奏凱歌,但卻在函谷關前受挫。

    攻堅不下的劉邦,無奈之下,便采取聲東擊西的戰術,繞道南陽,改由武關攻入關中。

    故是武關一地,雖為險關,但其堅固程度,卻要稍遜于函谷。

    當初劉備襲取關中時,為了防備曹操的軍隊由武關北援關中,故而在佔領潼關的同時也搶佔了武關。

    曹操之所以沒有選擇由武關北進關中,卻是因為武關道這個地方,位于關中的一段較為平坦,而位于南陽的一段,則極為崎嶇。

    目下魏延發來情報,言是劉備有從武關進攻南陽的跡象,理論上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伯言,劉備想攻南陽,你怎麼看?“

    壽春軍府中,劉封將魏延的情報示于了陸遜。

    而今龐統鎮建業,徐庶鎮下邳,馬謖鎮東三郡,劉巴鎮蜀中,蒯良鎮襄陽,原從或是信任的謀臣,皆被委以重任,不在身邊,劉封便索性把陸遜加入了自己的謀士集團。

    這位儒雅之士沉思良久,淡淡道︰“依我之見,這很可能是劉備與曹操達成了某種協議,二人或許已經打算聯起手來,共同對付主公。“

    “劉備與曹操聯手?”

    想象著這兩個宿敵握手言和,把酒言歡的場面,劉封就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他笑了一笑︰“劉備素來將曹操視為‘漢賊”自認為是反曹的急先鋒,正是因此才收買了不少人心,他會這麼輕易的改換旗幟嗎?”

    陸遜也笑了,面帶諷意道︰“幾年前的劉備或許不會,但當年他詐取漢中時,已經徹底撕掉了偽裝。依我看,現在的劉備,為了利益,已經到了什麼都可以不管不顧的地步,又何況是區區一面反曹的旗幟。”

    劉封的心頭為之一震,陸遜的話提醒了他,讓他一時省悟。

    這些年來,他一路高歌猛進,而今實力已超越了曹操,正是因此,對于劉備似乎變得開始有些不屑。

    他一直認為,劉備只是待宰的羔羊,只等他滅了曹操之後,一口氣將之宰滅。

    這時看起來,劉備已經從一個偽君子,變成了一條什麼都可以做的瘋狗。

    倘若劉備真的與曹操聯手,確實還是件麻煩事。

    “嗯,伯言說的很對,劉備他這是怕我了,怕到不惜和曹操合作的地步。”說到此時,劉封又稍有些得意,一想要劉備畏懼自己的樣子,他心中就覺得痛快。

    “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暫時卻無法想通。”陸遜忽然口鋒一轉。

    劉封目光望向陸遜,問道︰“伯言但說無妨。”

    “劉備雖有從武關攻南陽的跡象,但南陽一地乃四戰之地,可攻而不可守,除了能牽制我南陽之軍對許洛的進攻外,對劉備並無任何實際的利益。與其如此,劉備何不由漢中攻取西川,或是東三郡,這般兩全其美呢。”

    陸遜這番話,令劉封陷入了沉思。

    琢磨片刻,劉封忽然眼前一亮︰“伯言,你是否在猜測,劉備僅僅只是假意與曹操合作,實質上仍然對曹操有所圖的嗎?“

    陸遜淡淡笑道︰“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過南陽地處要害,不能僅憑我的猜測就不加防備。”

    劉封微微點頭,沉淫半晌,便道︰“伯言,我想派你去南陽,協助文長鎮守南陽,不知你可願意?“

    在劉封的戰略中,將來的北伐之戰,魏延將統帥南陽之軍北攻潁川。那麼,當魏延不在南陽時,就必須有一個得力這人,來鎮守南陽,為魏延解除後顧之憂。

    陸遜此人,頗有略謀,且守有余而攻不足,以其作為魏延的後盾倒是再合適不過。

    魏延乃劉封手下第一大將,陸遜自然是知道的,而自己以一降將身份,成為協助魏延的一方鎮將,很明顯劉封有借此來栽培他的意思。

    陸遜心中感動,忙道︰“誠蒙主公信任,遜願效犬馬之勞。”

    劉封撫其肩笑道︰“很好,伯言,我很看重你,千萬不要令我失望。”

    陸遜拱手慨然道︰“遜必不負主公重任。”

    幾天後,陸遜便帶著劉封的任命,起程前往南陽赴任。

    壽春一縣,自袁術時代起,就是揚州最繁華的所在。

    盡管被袁術大肆搜刮掠奪之後,壽春曾一度的衰落下去,但後來經曹操多年的經營,壽春城早已恢復了往昔的繁榮。

    自劉封將治所遷到壽春之後,不僅軍府的文武要員及其家眷陸續遷往壽春,益州、荊州以及江東諸地的鎮將,按照慣例,亦將質子或是家眷送往壽春。

    這麼多的達官顯貴們紛擁而至,帶來的不僅是大量增加的人口,還有數不清的財富。

    短短數月之間,壽春城便變成了南方的商業中心,驟起的商機,吸引了大江南北數不清的客商前來。

    在劉封將治所遷到壽春後的第三個月,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孫尚香母子到了。

    抵達壽春之前,孫尚香先帶著劉裕回了一趟娘家,那是自她嫁入荊州這麼多年之後頭一次還鄉。

    實際上,孫尚香對她那所謂的家鄉,並沒有多少感情,回到建業後,她只是帶著小劉裕去拜祭了已故的母親,而後便匆匆的北上趕往了壽春。

    當天,劉封親自往壽春南門迎接他們母子前來。

    車駕入城,小劉裕趴在車窗邊,興奮好奇的打量著這個,對他而言全新的城市。

    他們夫妻二人,則如小別的新婚之人一般,手攜著手,只是微笑的看著對方。

    這對人中龍鳳,心有靈犀,縱有千言有萬,不需開口,便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心思。

    孫尚香如水的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傷感。

    劉封心思細膩,妻子神色變化,豈能逃得過他的眼楮,他便撫著她的手問道︰“夫人,你有什麼心事?”

    孫尚香嘆了一聲︰“我是想起了公瑾兄長,想不到他就那樣去了,真是上天無眼。”

    孫家的諸兄弟中,孫策性情灑脫,為人坦蕩,唯有他對孫尚香這個“克父”的庶妹最是疼愛。

    周瑜跟孫策情同手足,意氣相投,故而平素對她也多有關照,故是孫尚香對他一直如親兄視之。

    而今,周瑜病死,孫尚香焉能不為之傷感。

    “公瑾所立功業,足以流芳百世,他也算無撼了,夫人莫要太過傷懷。”劉封溫柔的安慰道。

    孫尚香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眸一亮,“夫君,聽說小喬姐姐和阿循也搬至了壽春,你能不能陪我去探望一下她們母女?”

    凌統、潘璋以及陸遜等吳中諸將的家眷,大多已遷往了壽春城。周瑜雖故,但考慮到他的影響力,故而其所遺家眷也一並被遷至了壽春。

    去探視一下小喬,也算是一種收攏人心,劉封何樂而不為,當即便應允。

    于是,當天他二人回府,安頓休息過一晚,次日劉封便陪他去周府登門拜訪。

    車駕去往周府時,先前收到了消息的小喬,早已率一家上下等候在府門口。

    下得馬車,劉封扶著孫尚香走上高階,小喬忙是盈盈一禮。

    這是劉封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二喬”之一的小喬。

    此時的小喬,一身素淨的深衣,連衣緣都是淡色,整個人如同一塊白玉,透著恬靜。只是她的臉色不佳,雖是施了些脂粉,終究掩蓋不住蒼白的臉色。而且她的身體也瘦削很多,站在那里一副弱不禁風的楚楚可憐相,叫人看著就心疼。

    這也難怪,先前幾年,周瑜一直身患重病,小喬日夜的侯奉在身邊,勞心又勞力的。而今周瑜病故,精神上又經受創傷,曾經的美人,變得如此的憔悴也在情理之中。

    劉封心中感慨之時,孫尚香已上前一步,將小喬扶起,攜起她的手,目中閃爍著淚光道︰“姐姐,你受苦了。”

    蒼白的容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小喬撫著她的手背,輕聲道︰“我衣食無憂,哪里有什麼苦的。”

    身為權貴的女人,當然是衣食無憂,生活當然不會苦,苦的卻是心里。

    說罷,小喬忙將身邊一少女拉過來,使以眼色道︰“阿循,還不快拜見主公和主母。”

    “阿循拜見主公與主母。”

    那少女低眉上前,向著劉封和孫尚香盈盈一禮。

    小喬自嫁與周瑜,只為其生下一女,便是眼前這名叫周循的少女。

    這周循年不過十歲,但卻生得眉清目秀,玲瓏剔瑩,端得是一副美人胚子,假以時日,必能長成一位絕世的美人。

    且她年輕小小,看起來便彬彬有禮,得體大方,見著劉封也不見得生怯,想來平素小喬沒少悉心調教。

    看到眼前這少女時,劉封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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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聯姻

    暫時放下那一閃即過的想法,劉封遂與孫尚香,在小喬母女的陪同下,入得府中。

    這一番的探視,無非是孫尚香她們姐妹敘一敘舊情,劉封問一番噓寒問暖的關懷之詞。

    臨走之時,劉封又留下了些布匹、金珠之類的賞賜之物。

    午後時分,他們夫妻二人告辭而去。

    上得車駕之後,未行幾步,孫尚香忽然道︰“夫君,我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

    劉封一怔,笑道︰“這麼巧,我也正好有件事想征詢夫人的意見。”

    “什麼事?”孫尚香笑問道。

    “夫人先講吧。”劉封道。

    孫尚香笑眯眯道︰“是這樣的,方才阿循那女娃子,你覺得怎樣呢?”

    劉封心頭微微一動,隱約已猜到了幾分。

    他當下也不點穿,想了想道︰“這位阿循佷女,相貌秀氣,處事也頗為得體,一看便知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

    聽得劉封這般誇周循,孫尚香神色愈喜,忙道︰“我也覺得阿循這孩子很好,既然夫君你也這麼認為,那咱們何不替阿裕定下這門娃娃親,將來讓阿循做咱們的兒媳呢?”

    原來如此,孫尚香果然和他想到一塊去了。

    周循這小姑娘無論是相貌、品性,還是出身都屬上品,小劉裕若能娶她做媳婦,必定會是一位賢內助。

    當然,這只是一方面而已,劉封之所以看重周循,主要是考慮到她的家門背景。

    周瑜祖上,四代之內,出了三位三公,雖然比不上袁家這等家世顯赫,但也是名符其實的衣冠望族。當年,孫策與周瑜結好,也正有借助周家影響力的考慮。

    劉封所從其舅之劉姓,雖乃長沙大族,號稱漢室後裔,但說到底,劉封還是原本姓寇,他本人也打算過,將來奪取天下之後,要恢復他的寇姓。

    然而,寇姓卻並非出身于名門大族,所以,劉封必須與世家大族聯姻,在身份上與世族靠攏。
    劉封雖然娶了孫尚香,但孫家本就是淮泗次等士族,而且目下孫氏已然覆滅,其影響力只會越來越小。

    所以,如果能讓自己的兒子與周氏望族聯姻,這其中的利益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手打吧手機小說站點

    況且,周瑜在東吳軍隊中極有影響力,如果他與周瑜結親,就等于給凌統等東吳降將吃了一顆定心丸,同樣有利于收攏他們的人心。

    如此權衡之下,這般兩全其美的好事,劉封如何能不答應。

    這事孫尚香首先提起,劉封卻又有心想逗一逗妻子,便裝出一副憂慮的表情,嘆道︰“阿循這孩子好是好,可是她大了咱家阿裕好幾歲,這年紀上是不是有點不相符呢。”

    孫尚香當即“呸”了他一口,佯裝不悅道︰“當初你娶我時,我還大你三歲,那個時候,你怎就不覺得年紀不符了,巴巴的卻還要跑到江東來求娶我。”

    劉封故作驚訝之狀,奇道︰“是嗎?原來夫人你竟然比我大三歲,我一直不知道啊,早知道的話……”

    一聽這話,孫尚香臉色刷的一變,扭著劉封的胳膊嗔道︰“早知道的話怎樣,難道你還想反悔不成?”

    見著夫人這般著急的樣子,劉封甚覺可愛,不忍心再逗下去,遂是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麼一笑,孫尚香立時便明白過來,不禁轉怒為喜,笑斥道︰“好啊,你又拿我尋開心,都是堂堂雄據五州的霸主了,還跟小孩兒似的。”

    劉封收斂笑容,拱手一揖,正色道︰“夫人教訓的是,小生知錯,小生這廂向夫人道歉了。”

    “油腔滑調。”孫尚香噗哧一聲笑,便是推了他一把,很認真道︰“夫君,這事我是說真的,你到底覺得可不可以。”

    劉封也不再戲弄她,微微笑道︰“其實不瞞夫人,方才我想與夫人你商議的,正是此事。”

    “真的?”

    孫尚香眼眸一亮,興奮道︰“夫君你早就想給阿裕定這門娃娃親了麼?”

    劉封很鄭重的點了點頭。

    孫尚香大喜,感慨道︰“沒想到夫君你跟我想到了一塊。”

    劉封輕撫著她的臉龐,笑眯眯道︰“這才叫做夫妻連心,其利斷金嘛……”

    ……

    當天,他夫妻二人商定好了,次日便又親赴周府,與小喬商議此事。

    周家因為周瑜之死,周循、周峻等年輕一輩的男性尚未能成氣候,所以家族的權勢便受到很大的影響。

    而今劉家這意外的提親,自然是令周家上下大為振奮。

    以劉封現下的實力,問鼎天下的希望極大,就算不成,也可以成為割據半壁江山的霸主。而劉裕是為劉封的嫡長子,也就是劉氏江山將來無可爭議的繼承人。

    周色將來若是能嫁于劉裕,周家就相當于成為了“外戚”,如此興旺門庭的好事,周家豈能拒絕。

    于是,在經過了短暫的商議之後,周家便欣然允諾。

    之後,兩家選定了良辰吉日,經過簡單的儀式,遂為兩個尚未成年的男孩女孩定下了這門親事。

    劉封掃滅東吳之後的一年多時間內,整個天下經歷了短暫的平靜。

    劉備方面,盡管在長安以南的上洛、商縣等地大興屯田,訓練士卒,營造出一幅準備經武關攻打南陽的意圖。

    實際上,正如陸遜所推測,劉備是聲勢大于實際行動,一直以來都並未有實質性的行動。

    盡管如此,劉封還是不得不增加了南陽方面的駐軍,使得魏延南陽至襄陽一線的兵力,達到了五萬之眾。

    至于曹操方面,由于與劉備的聯合,使其可以減輕西面所受的壓力,曹操遂得以將大部分的兵力東移,在兗州、豫州、青州一線,構建了一條針對劉封的弧形防御體系。

    兵力方面,原本曹操經過數度重創之後,除郡兵之外的野戰兵力,已由四十萬降至二十余萬。

    但是,由于曹操仍據有司、冀、並、幽、青五州全部,以及兗、豫二州的大部,麾下的丁口總數仍遠超二劉所據人口的總和,其戰爭的潛力仍是無可置疑的天下第一。

    因此,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內,曹操就為自己新補充了五萬之多的兵力。

    盡管這五萬新軍尚不及經過系統的訓練,戰斗力遜于正規軍,但其兵員的巨大潛力卻可見一斑。

    曹操擴軍之迅速,給劉封敲響了警鐘。

    劉封意識到,如果繼續縱容曹操恢復元氣,用不了多久,憑借著雄渾的人口優勢,曹軍的實力便將再一次超越自己。

    等到那個時候,天下的形勢又將是一個全新的局面,主動權亦將重回曹操的手中,這是劉封無法容忍的。

    是年夏末,劉封不得不將北伐之戰提前提上了日程。

    除了以虞翻、顧雍為代表的一部分江東官吏外,反對的聲音並不多,特別是武將系統,更是空前的一致,紛紛上書請戰,欲要北伐建功。

    劉封在經過與龐統、徐庶等謀士的一番商議之後,遂決定在入秋時發動北伐。

    目下劉封手中的軍隊,益州軍團有八萬。

    荊州嫡系集團,原有兵力,加上先後收降的關羽、曹仁、文聘、曹洪等部降將,以及沙摩柯的武溪蠻兵,以及這些年來的擴軍,總兵力達十三萬之眾。

    東吳方面,孫權原本有兵十余萬之多,但因先後在巢湖、陸口之戰中有所損失,故劉封敢降的吳兵,僅有六萬多,加之近前在兩淮一帶所募之兵,揚州軍團的兵力可達八萬左右。

    這也就是說,劉封總共可以調動的兵力,有三十余萬之眾。

    除留守後方的兵力外,劉封可用于北伐的兵力,則達到二十五萬。

    在經過日夜的縝密商議之後,最終由龐統為劉封擬定了一套四道並進的北伐戰略。

    一路由甘寧、蔣欽率水軍四萬,由彭城發,經泗水北上,破敵之任城郡、東平國、濟北國,經巨野澤入黃河。

    一路由凌統、潘璋率水軍四萬,同樣由彭城而發,經汴水西北而進,破敵之沛國、梁國、陳留國,自滎陽以北石門入黃河。

    這兩路兵馬,因是要走水路,故而全部為吳中將士。

    同時,劉封又以徐庶為護軍,率軍兩萬,監督這兩路兵馬的進兵。

    中路,劉封命張任、張嶷、馬忠等蜀將,率軍五萬,自壽春而發,沿潁水向西北而進,經汝南郡,直取潁川郡治所許昌。

    南路魏延所部,率軍五萬,由宛城北上,經魯陽、陽城,直取洛陽以南的轘轅關。

    劉封自將兵四萬,由壽春入彭城,坐鎮此地,統一調度諸軍,並相機便宜行事。

    四路大軍,以先鋒水路諸軍並進,目標為合擊攻取洛陽。

    同時,北路水軍在會攻洛陽的同時,要截斷洛陽與河北諸州的聯系。

    一方面,劉封要阻止曹操從河北調集糧草,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把曹操和他所控制的漢帝堵在黃河以南。

    這一戰,劉封是要將曹操連同他的主力,盡數殲滅于洛陽一線,畢其功于一役。

    幾天之後,劉封大軍北伐的消息傳入洛陽,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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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23: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九章終于不用打醬油了

    曹操也很震驚。

    劉封平定東吳僅僅一年多,就以傾國之兵,對他發起了全力的一擊,這場戰爭的發動,多少有些倉促。

    曹操旋即又明白,其實是逼得劉封不得不提前發動北伐。

    這位曹丞相原本的計劃,就是西和劉備,減輕弘農一線的壓力,然後最大限度的挖掘人口的優勢,在三到四年間恢復四十萬兵馬的實力。

    這一切,只不過是曹操最好的打算而已,他其實應該很清楚,劉封不是劉表,這位年輕的霸主,絕不會坐視他恢復元氣。

    敵人的拳頭已經發出,曹操不得不應。

    除去五萬新募之軍外,曹操能動用的兵力可達二十萬之多,這個數字與劉封的北伐大軍數目相差不過五萬。

    兵力上,曹操並不輸劣勢,曹操最大的劣勢就在于他將才缺乏。

    先前數年間的戰爭中,曹操先後損失了曹仁、曹洪、夏侯淵、樂進、李典、張頜、文聘、張遼等諸多當世良將。

    這些將領,都是自董卓時代起就久經戰陣的宿將,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損失了這些將才,比損失幾十萬大軍還要令曹操傷筋動骨。

    反觀劉封,這些年來,麾下卻是人才濟濟,將星雲集。

    自命麾下謀士如雨,良將如雲的曹操,頭一次感到了人才匱乏的痛苦。

    在這種情況下,曹操不得不起啟用了大量年輕的小將,以曹休、曹真、夏侯尚,以及老將臧霸,率軍七萬,駐于兗州一線,抵御東方的兩路敵軍。

    許昌一線,曹操以于禁、朱靈為將,統兵四萬,在許昌以東的西華、長平和汝陽一線布防,以阻擋潁水方向的敵軍。

    而在洛陽以南的陽城一線,曹操則以徐晃率軍三萬,應對魏延的南陽軍進攻。

    洛陽城的防務,曹操則交給了夏侯惇,令其統軍三萬,除守洛陽城外,還要負責洛陽以西函谷關至黽池一線的防務,以防劉備趁機違約東進。

    曹操本人,則自督軍三萬,坐鎮許昌,統調諸路各軍。

    整條半圓形的弧形防線上,曹操已經用上了他所有的家底,新募的五萬大軍,因尚未形成戰斗力,則只能部署在河北諸州。

    劉封的諸路大軍于八月底開拔,北面兩路水軍進軍順利,連挫曹真、曹休等小將,迫使其連連後退,只能退縮在陳留、東平國等北靠黃河諸郡,以阻止敵方水軍入河。手打吧手機小說站點

    南陽方面,魏延一路長驅直入,連敗徐晃數陣,迫使其退守轘轅關。

    惟有潁水一路,于禁、朱靈二將經驗豐富,兵力上又不輸弱勢,在汝陽與張任等將大戰數場,不分勝負。

    聞知潁水之軍進展不利,劉封不得不統中軍由彭城南下轉往壽春,沿潁水北上,支援張任等軍。

    曹操聞知劉封親至,亦率許昌之兵出動,曹劉兩軍近二十萬大軍,遂在汝陽一帶形成對峙之勢。

    洛陽城。

    司馬府中,蔣濟再次登門拜訪,不過這一次,他卻是由後門而至。

    自從劉封大軍北伐以來,洛陽城就進入了高度的警戒。

    曹操雖然大權在握,但朝野之中,尚存有不少的反對勢力,這些人先前畏懼曹操勢大,都只能假作順從。

    而今之勢,劉封大軍逼近,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在這種情況下,那些反對勢力自然是蠢蠢欲動。

    自曹操率軍離開之後,洛陽城此時已是暗流涌動,諸般心懷鬼胎之輩,皆在密謀算計著往後的出路。

    留鎮洛陽的大將軍夏侯惇,為了防止有人肆機作亂,不得不加強城中的巡戒,對那些非曹操親信的文武官吏,都加強了暗中的監視。

    蔣濟名義上雖屬于親曹派,但司馬懿卻並非“圈中人”,在這種非常時期,蔣濟登門造訪,自然要低調一些,以防人耳目。

    密室之中,司馬懿在下棋。

    黑白棋子,糾纏交錯。

    黑子的一條大龍,四面被圍,但只要沖出重圍,便一發不可收勢。

    嘩啦~~

    蔣濟抓起一把棋子,將一盤的黑白棋都攪了個稀亂。

    “子通,我這好好的一盤棋,全讓你給毀了。”司馬懿扁著嘴抱怨道。

    蔣濟一屁股坐了下來,搖著頭嘆道︰“仲達,洛陽四面受敵,都什麼時候了,你就別再佯裝淡定了。”

    司馬懿微微一笑,捋須笑道︰“我不是裝淡定,而是真淡定。”

    蔣濟一怔。

    司馬懿邊將棋子收入棋簍,邊道︰“我們效忠的是大漢皇帝,誰勝誰負又有何干?”

    這一句話,令蔣濟神色為之一震。

    “仲達,你的意思是……”蔣濟口氣有些興奮。

    司馬懿為蔣濟倒了一杯茶,淡淡道︰“現在的形勢已經很明朗,曹公必敗無疑,難道子通你還打算為曹公陪葬嗎?”

    蔣濟眉頭一皺,神色中有幾分狐疑︰“眼下曹公正和劉封僵峙不下,勝負之數尚未可知,仲達你焉能這麼快就判定誰勝誰負?”

    司馬懿自呷一口茶,冷笑道︰“曹公是和那位劉將軍僵峙不下,但子通你不要忘了,還有一個人,如果他介入這場戰爭,必能決定最終的勝負。”

    “你是說劉備?”蔣濟猛然想起。

    司馬懿手指西面道︰“那劉備坐擁十余萬大軍,一旦他全力加入到戰爭當中,難道不足以決定勝負嗎?”

    蔣濟微微點頭︰“前番劉備同曹公達成協議,屯兵武關牽制劉封,只是一直以來都在虛張聲勢,似乎並不打算真的對劉封用兵,仲達你的意思,似乎劉備還是想趁機攻打曹公不成?”

    “劉備一代梟雄,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一定不會做,我料他屯兵武關,只是為了迷惑曹公。只要時機成熟,他一定會背棄盟約,率軍大舉東進。而且,這一次,他的目標必然不會是防備嚴密的洛陽,而是一片空虛的河北諸州。”

    洋洋灑灑一番話,令蔣濟大吃一驚。

    這位右中郎將思索片刻,陡然間神色一變,驚道︰“仲達,你莫非是說,那劉備不會東攻函谷關,而是北入河東,想從並州入手奪取河北四州?”

    司馬懿一臉的胸有成竹,冷哼一聲︰“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劉備有第二條扭轉乾坤的路可走。”

    司馬懿的判斷,令原本就沒有頭緒的蔣濟愈覺頭大,越來越復雜的局面變化,讓他已有些失去了判斷力。

    “劉備若能奪取河北四州,則實力當與劉封平分秋色,這二劉我們到底投誰,似乎又是一個難題。”蔣濟面l 難s 。

    司馬懿卻道︰“投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要有在新主麾下立足的籌碼。”

    “什麼籌碼?”

    司馬懿站起身來,面朝皇宮方向,嘴角露出一絲詭笑。

    “漢帝就是籌碼。”

    大河之畔,那一員黑髯炭面的中年大將巍然而立,冷峻如電的目光掃視著滾滾的大河之濤。

    昏黃的殘陽之光灑在灘頭,高踞馬上,放眼望去,只見沿河一線,數不清的戰士們都在忙碌著。

    各部都在趕制著木筏,不敢有絲毫偷懶,因為他們的鎮東將軍張翼德有令,天明時分必須渡河,沒有趕制好竹筏的士卒,就要自己涉水游過黃河。

    張飛縱馬奔馳于沿岸一線,一旦看見稍有偷懶的士卒,他便厲聲喝斥,甚至還直接上去一頓亂鞭抽打。

    數萬士卒心驚膽戰的忙乎著,甚至臉上的汗珠都不及去擦一下,生恐被張飛看到了,誤以為是在偷懶,無故的遭受一頓鞭笞。

    張飛很亢奮,同樣也很暴躁,而這種暴躁,自當年關羽死後,就愈演愈烈。

    他與關羽情同手足,當年聽聞荊州失陷,關羽為劉封所殺之後,他就曾多番哭泣著懇求劉備發兵為關羽報仇。

    甚至在劉備奪取關中之後,他還曾有過一次上書,請劉備盡發關隴之兵攻打劉封。

    但是,他所有的懇求,都被劉備以“大局為重”,委婉的拒絕。

    大仇難雪,心情飽受壓抑的張飛,每每只能借酒銷愁,而每當他喝醉之後,便會以鞭笞士卒為樂。

    他是把被鞭笞的士卒,視為了劉封。

    幾天前,鎮守潼關的他,得到了劉備的密令,命他統帥由武關秘密北歸的龐德、張頜、李恢所率的五萬大軍,以法正為隨軍軍師,星夜北上,由蒲阪津東渡黃河,突襲河東郡。

    在得到這道密令之後,張飛興奮得徹夜未眠,他很清楚這道密令意味著什麼。

    那意味著,打了這麼多年醬油的他,終于可以充當一回主角,用殺與血來洗刷內心的苦悶。

    經過一夜的忙碌,天明時分,上千乘木筏趕制完畢,張飛迫不及待的率領著三千先鋒軍,第一撥開始東渡黃河。

    遠遠看去,河對岸不見人煙,似乎河東郡方面的守軍,根本沒有防備到劉備軍的突襲。

    張飛的三千精銳部隊,順利的渡過了黃河,除了一百多不幸落水溺亡的士卒外,基本都安全的登岸。

    河灘上,張飛下令點起狼煙,發信號給西岸的後續軍隊,令他們從速過河。

    就在三堆狼煙剛剛點起時,忽然之間,河灘之東的曠野上,沖起了漫天的塵埃。

    一支潛伏在晨霧中的敵軍,突然殺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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