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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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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謝王堂燕】三國之戰神劉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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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18: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不得不戰

    淮南,穎口。

    潁水發源于潁川郡以東伏牛山脈,迤邐東下,經臨潁、汝陽、汝陰數縣,穿越幾乎整個豫州,向南在潁口匯于淮河。

    許都位于潁水以東不遠,而許都所在的潁川郡,又與洛陽所在的河南腹地相接。可以說,潁水是連接淮南與中原最重要的一條水系。

    往昔曹操出兵合肥,南征東吳之時,大軍往往便由許都而發,經穎水入淮,轉入芍陂,再經肥水進入前哨基地合肥。

    因是有潁水這條水路的存在,曹軍糧道運輸,以及兵員的調動都相當的便捷。

    半月之前,孫權用周瑜計,盡起江東七萬大軍,由合肥而發,北進淮南。

    此時,壽春方面,張遼患重未愈,李典戰死,守備壽春重鎮之任就落在了樂進的肩上。

    為了防範東吳的趁虛而入,曹操在離開淮南之前,特將壽春之軍增加到五萬。

    這也是說,吳軍以七萬人進攻,樂進以五萬人守城,在兵力對比上,樂進方面並不輸太多。

    盡管由于芍陂被決,淮南屯田區當年糧食產量大減,但曹操為了保障壽春的糧草供給,早先就下令從許都和梁國等數個屯田區增調了大批糧草,使壽春所積之谷,足支數年。

    除此之外,樂進也吸取了合肥失利的教訓,對于東吳方面可能再使“陰招”做了充分的防範措施。

    然而,就在樂進信心十足,嚴陣以待的準備打一場壽春保衛戰時,吳軍的最新動向,卻讓樂進大感意外。

    東吳大軍進抵淮南後,並未按照樂進的設想,走水路直抵壽春城下,對壽春城進行封鎖包圍,而是以大軍奪取了壽春以西五十里的陽泉縣。

    這陽泉一城位于淮水南岸,其對面潁口便是潁水與淮河的交匯之處,也就是說,吳人控制了壽春與許都之間最重要的一條水上交通線。

    最初,盡管周瑜的這一舉動,看似有截斷壽春與許都聯系的用意,但其所起到的效果,卻令樂進頗不以為然。

    因為潁水水道雖然重要,但卻並非是壽春通往北方的惟一交通線,

    壽春以東百里之處,尚有一條譙水,經譙郡、陳郡、陳留國,再經數十里陸路與許都連通,雖然距離比潁水水道遠了幾百里,但因是水路行舟,多出幾百里的航程也算不了。

    這也就是說,就算吳人控制了潁口,對攻取壽春也造成不了致命的威脅。

    周瑜的用兵之法,似乎有空勞軍力之嫌。

    不過,就在樂進為此狐疑之時,由荊州方面傳來的情報,卻令樂進大吃一驚。

    情報中聲稱,劉封的大軍包圍新野之後,大有避開宛葉大道,由汝南繞道襲取許都的意圖。

    本來荊州一線不在樂進的防區之內,樂進收到這個情報之後,就算擔憂也無濟于事,但聯想到吳軍之前的奇怪舉動,卻由不得樂進不為之憂心。

    收到荊州情報的當天,樂進便廣派斥騎,對屯于陽泉的吳軍進行嚴密的監視,而旋即得到的最新情報,卻令樂進大為驚恐。

    大批的東吳戰艦經芍陂進抵陽泉,由合肥而來的大批糧草,則盡數屯積于陽泉以南的安成一帶,而且許多的偵察船被派出,深入到潁水以北探察。

    種種跡像表明,吳軍大有由沿潁水北上,襲取許都的意圖。

    長途跋涉千里之地,穿越整個豫州去攻取位于中原腹地的許都,這般冒險激進的軍事計劃,如果放在平時,樂進只會付之一笑。

    但是現在,結合到荊州方面的情報,樂進立刻就判定,這是孫劉兩家達成了協議,欲從兩路合擊許都。

    而今曹丞相的大軍盡在潼關,孫劉兩家之兵分開之後並不算多,但若合兵一起,卻有十五六萬之眾,以此大軍合擊許都,形勢便將對己方極為不利。

    考慮到這一節,樂進便無法對東吳的用兵坐視不顧,他必須要有所行動。

    ……………………

    “咳咳~~”船頭上的周瑜喉頭一癢,忍不住便咳了幾聲。

    傍晚的風並不大,但或許此地已近中原的原因,風中仿佛有一種來自北國的寒意,周瑜本能的把披風裹緊了些。

    看著一艘艘逆水北上的戰艦,心中的那幅廣闊的藍圖,仿佛浮現在周瑜的眼前。

    他回想起了那一段和孫策並肩而戰,開疆拓土的激情歲月,那個時候,他二人攜手合作,幾乎無往而不利。

    在多少個無眠的夜里,孫策曾與他促膝長談,勾勒著北取中原,一統天下的雄心霸業。

    周瑜曾經一度,那個結束亂世的人就在眼前。

    只是,一個無法預測的意外,卻打翻了周瑜全盤的藍圖。

    孫策的夢想,周瑜決意替他來實現。

    只是,令他感到無奈的是,那位江東基業的繼承者,無論是眼光還是氣魄,都遠遜于其兄。

    曾幾何時,周瑜幾乎認為他和孫策定下的大業,此生將無法再實現。

    但是現在,美周郎的心中,卻再次燃起了強烈的希望。

    他有一種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預感,仿佛孫策的在天之靈,正在幫助著,冥冥之中的那一雙手,正在把這偏離的未來,重新的推上正確的軌道。

    “都督,陽泉方面有消息了,樂進那廝果然耐不住寂寞,壽春城有動靜了。”

    身後,興沖沖趕到船頭的,正是周瑜最器重的將領凌統。

    周瑜轉過身來,臉上表情並不感到驚奇,似乎對此他早有所料。

    他只是問了一句如果我沒猜,壽春之軍,應該是沿淮水南岸,向著陽泉而來。”

    凌統不禁目露奇光都督何以知之?”

    “樂進想阻止我們襲取許都,自然便想奪還陽泉,據住潁口。如此一來,不但解了許都之危,而且還把我們入潁的艦隊困在了淮北。而想奪取陽泉,不走南岸大道又能走哪里。”

    周瑜輕描淡寫之間,料敵先機,輕易的識破了樂進的企圖。

    凌統面露欽佩之色,遂道我們大張旗鼓的進軍許都,為的就是逼迫樂進出城交戰,既然現在樂進已經被引出來了,那我們是不是立刻回軍陽泉,在那里與樂進決戰。”

    凌統已顯躍躍欲試之狀。

    周瑜卻搖頭笑道樂進的步騎皆是北方精銳,咱們的兵馬數量亦不佔絕對優勢,登岸陸上與敵強行決戰,未必能有十足的勝算,而且……”

    周瑜一句“而且”,下文未言,但口氣中卻有幾分詭異。

    “都督,莫非你覺得樂進此番兵進陽泉,並非情報中的那麼簡單?”凌統立刻就體察到了周瑜的言外弦音。

    周瑜面朝壽春方向,意味深長道樂進此人,頗有一番謀略,曹操敢用此人獨鎮壽春,必有其過人之處。你想想看,我們既然能猜到樂進的企圖,以此人的謀略,他會料想不到嗎?”無錯小說網不跳字。

    凌統的神色凝重起來,忙道都督的意思,莫非樂進攻奪陽泉只是佯攻,暗中卻另有企圖?”

    周瑜笑而不語,略顯蒼白的臉上,隱約有幾分詭異而的冷笑。

    …………………………

    夜已深,明月如船兒一般,航行在浩瀚的天空那片浩瀚的海洋中。

    月色之下,一支沉默的軍隊,正在匆匆的行進在泥濘的道路上。

    樂進抬頭看了一眼當空的明月,低喝道傳令下去,全軍再加快一些速度。”

    這一片地域,位于淮水與芍陂之間,原本是一片肥沃平坦的屯田區。

    去歲合肥之戰時,吳人掘開了芍陂之堤,將這一片沃野盡數淹沒。後來堤壩雖然被修復,但大部分的田地尚不及恢復,時值如此都還是一片泥濘。

    兩萬多人的步騎,就這般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的行走在這寥無人煙的泥濘之地,向著芍陂方向急行軍前進。

    幾個時辰之後,樂進和他的兵馬抵達了安成以北。

    安成不過是陽泉縣所屬的一座小鎮,位于芍陂堤岸之北,本只是一座不足千人的不起眼小城而已。

    可就在半月之前,這一座小城卻突然熱鬧起來。

    吳人的運輸船,由肥水入芍陂之後,將糧草卸于此地,再經過中轉,運往陽泉前線,吳人是把這安城小鎮,作為供給了襲取許都水軍後勤補給站。

    樂進早在數天之前,就密斥候對安成經行過偵察,當他偵知此地屯積了數十萬石的糧草之後,果斷的擬定了今夜的作戰計劃。

    吳人的糧草供給能力本就不強,只要他能將安城的糧草一把火燒盡,不僅可以打碎了周瑜襲取許都的計劃,整個位于淮水一線的吳軍,也不得不因此而撤兵南歸。

    為了迷惑吳人的耳目,樂進早先專門派出一隊佯軍,走淮水南岸的大道,營造出一副裝備攻擊陽泉的假象。

    而如今,樂進卻率主力,穿越這片遠離水岸的泥濘之地,出其不意的對安成發動奇襲。

    燒糧這種事,是他們曹軍最擅長的把戲。

    不遠的安成,靜寂無聲,火光閃爍。數隊斥候偵察回報,均稱安成一帶的吳軍只有五千余眾,而且根本沒有察覺敵人的逼近。

    正是天賜的良機。

    樂進熱血沸騰,當即一聲令下,兩萬多懷抱干柴的曹軍步騎,便如地獄脫出的魔鬼一般,呼喊而起,從黑暗中殺向那座沉靜中的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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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步錯步步錯

    蟄伏于黑圌暗中的兩萬曹軍,追隨著樂進,如虎狼一般的殺向安成吳營。

    樂進一馬當先,砍翻守護在轅門處的值守敵卒,揮舞著大刀殺入敵營之中。

    吳人方面對曹軍的夜中奇襲顯然沒有太多的準備,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盡管如此,五千吳人在聽聞示圌金之聲後,立刻集結應戰,頑強的抵圌抗住了曹軍瘋狂的沖擊。

    只是,樂進此來,並非是要殲滅這股吳軍,而是為了火燒糧草。

    按照事先的謀劃,樂進自率萬余曹軍,繼續對吳人進行猛攻,以壓圌制其反擊之勢。其余一萬多的曹士卒,則是將干柴堆放在無數的糧倉旁邊,漫營的四處放火。

    火舌一起,迅速的以燎原之勢,向著吳人控圌制的區域蔓延,片刻之間,整個大營便是烽煙四起。

    樂進見大火已經擴散到無法撲滅的地步,目的已經達到,于是當機立斷,下令全軍迅速撤退。

    兩萬多曹軍聽到鳴金之令,毫不戀戰,立刻撤出敵營,沿著來時的路徑,向著壽春方向退去。

    比及大隊的人馬撤出戰場之後,樂進駐馬回望,只見安成一線已是烈火滔天,半邊天際都被燒得通紅如炭。

    漫漫火海之中,吳人的身影來亂竄閃爍,似乎在設法撲滅大火,又似乎在逃避著烈火的燒灼。

    熊熊的烈火,根本已無法再控圌制。

    “周瑜啊周瑜,我真想看看你得知糧草被我燒個干淨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嘿嘿……”

    樂進臉上涌動著復仇般的痛快表情,冷笑一聲後,勒馬回身,向著壽春方向揚長而去。

    一夜的奔行,亢圌奮之後,士卒們的身心很快疲憊下來,行的速度也漸漸放慢。

    東方發白,天蒙蒙亮時,樂進的奇襲大軍抵達了陽亭一帶。

    這里是壽春與安成之間一座小鎮,到這里時,道路已經頗為平坦,兩邊田地間,皆是大片大片齊腰的稻田。

    樂進並未催促士卒疾行,大勝之後,他的身心也跟著放松圌下來,此刻的他,正在琢磨著下一步的戰略。

    他在想,安成的糧草被燒,周瑜的大軍不得不撤歸合肥,自己是否有必要在其撤軍途中,再發動一場追擊戰,徹底挫垮吳人的士氣,令其不敢再覬覦壽春。

    斜月西沉,東方的天空越來越亮。

    突然之間,耳膜中似乎傳出一聲細細的銳鳴聲,那聲音,就仿佛是有什麼利物,刺穿了空氣,由遠及近的向著這邊飛來。

    噗~~

    一聲悶響,就在幾步之外,一名士卒倒在了地上。

    借著晨光一看,那名士卒的腦門上,赫然竟是插著一根箭矢。

    眾軍大吃一驚,樂進的眉頭猛然一凝,急是抬頭向四周掃去。

    便在這時,耳邊嘩聲四作,如同隱藏在稻叢中千萬只鳥雀同時驚起一般,晨光中,無數的寒光從四面八方向著他們激龘射而來。

    箭,那是殺圌人的利箭樂進大驚,不及多時,急是抽刀舞出一道鐵幕,將自己的身圌體環護其下。

    瞬息之間,密如飛蝗的箭雨從天而降,此起彼伏的慘叫圌聲中,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的士卒如被收割的麥子一樣,齊刷刷的一片連著一片栽倒于地。

    是伏兵,大道兩邊的稻田中,早已潛藏著無數的伏兵

    直到殺神降臨時,樂進和他的兩萬得勝而歸的士兵才猛然驚覺,他們竟是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敵人的埋伏圈。

    只是,為時已晚。

    隱藏著稻田之中的數萬吳人弓怒手,如鬼魅般一般群起,那一支支如殺神的目光一般猙獰的箭矢,如瓢潑大雨一般,盡情的播撒向那些毫無防備的士卒當中。

    大多數的曹軍士卒,甚至連反應的時間就來不及,就那般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敵人的箭下。

    驚覺的幸存者,則是嚎叫著向著壽春方向狂奔逃竄。

    然而,埋伏圌在稻叢中的敵人,仿佛無窮無盡一般,綿延數里之長,到處都是箭雨如注。

    策馬狂奔中的樂進發現,身邊的總下越來越少,而在他的身後,屍體已將大道鋪起了厚厚的一層,如注的鮮血,沿著大道向兩側擴散開來,很快便注圌入稻田之中。

    他身上到處都在流圌血,已痛得分不清受了幾處箭傷,幾近絕望的他,直到此時才明白,原來周瑜早就料到了他的所謂計謀,安成的糧草,只不過是誘他上鉤的魚餌罷了。

    可嘆,可恨,可悲……

    此時他的心情是何等的復雜,又何等的絕望。

    千鳥振翅的巨響聲中,最猛烈的一撥箭雨,如天羅地網一般,無情的向他扣來。

    “這就是終點了嗎……”

    …………………………………………

    潼關之東,曹軍大營。

    中軍大帳中,曹操手拿著那份來自于淮南的噩報,一張老臉面如死灰。

    他的手在微微的抖動。

    縱橫天下十數年,即使是在關渡之戰那最危圌機的時刻,他都不曾有過畏懼。

    但是現在,他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人,一旦擁有太多,牽掛也就有越多。

    曾經一度認為整個天下都將是自己的,而現在,似乎連本有的一切,也將被人奪去。

    這才是讓他感到恐懼的根源。

    關中,夏侯淵隕命,張頜投降,關隴諸郡望風降劉。

    南陽,曹洪戰死,文聘歸降劉封,南陽盡失。

    淮南,樂進中伏身亡,壽春城破,吳人的水由淮河直抵徐州,徐揚一帶兵力空虛,各郡盡皆投降。

    東中南三面處處失利,許都一帶的反圌對勢力借機而起,造圌反的造圌反,b o*的b o*,整個黃河以南已是危在旦昔。

    苦心經營的中原基業,數月之間竟要面圌臨著土圌崩圌瓦圌解之勢。

    一切的一切,便是因為東三郡的那一步棋。

    一步錯,步步錯,滿盤皆輸。

    此刻的曹操,心痛之余,更是深深的懊悔,悔不該胃口太大,想要一舉消滅二劉,結果,卻落得眼前的情面。

    “荀卿若在,我焉能落得此等敗績……”

    曹操將手中的帛書狠狠撕碎,口口聲聲的痛惜著荀彧之王,卻渾然忘了,他的這位第一謀士,正是因為反圌對他稱魏公,受他冷落,最終才莫名其妙的郁郁而終。

    “丞相,眼下兩淮盡失,南陽淪陷,許都一線人心沸揚,只怕已是難守,是該做決斷的時候了。”

    進言之人乃是劉曄,眼下在這最危急的關頭,為他曹操設想的,反而是有著漢室後裔身份的劉曄。

    曹操極力的壓圌制著自己的痛苦悲憤,深吸一口氣,默默問道︰“那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劉曄道︰“當務之急,丞相應當即刻下令遷圌都洛陽,以避免在許都一帶遭到劉封和孫權的兩面夾擊。”

    眼下各處失利,數月之內,曹操的野圌戰兵力損失達十五六萬,此消彼長,曹操目前手頭可用的兵力,已不足二十余萬,總兵力上對二劉一孫已經處于下風。

    許都一地四戰之地,且又無險可守,一味的堅守此地,顯然不太明智。

    “嗯,遷圌都之事,應當立刻實行,除此之外呢?”曹操點頭表現了贊同。

    劉曄接著道︰“吳人深入徐州,東南一帶兵力空虛,根本無法抵擋。我以為,目下丞相應當放棄奪還關中,率師東還洛陽,一面增兵兗州和青州,阻止吳人向中原挺圌進,一面以洛陽為中心,依仗八關之險設防,穩住這塊中原腹心之地。

    只要能保住洛陽不失,再以河北諸州為後盾,徐徐圖之,相信早晚一定能夠收復失地。”

    劉曄的建議雖然有一點“屈辱”,但曹操亦很清楚,時代變了,現在再也不是他想怎樣就怎樣的了。

    曹操環視諸謀士,冷冷問道︰“子揚之計,爾等意下如何。”

    諸謀士默然不語,無人敢言。

    曹操沉默半晌,仰天一聲長嘆。

    …………………………

    荊州,襄陽。

    南陽之戰結束了已經七天,與此同時,關中和東南的戰事也已經告一段落,許都方面也傳來消息,漢帝劉協已經移駕洛陽,看來曹操確實已被圌逼得遷圌都的份上。

    這個時候,劉封不打算再打了。

    他的地盤直面許洛,如果大繼續北上,只會逼得曹操把大部分的兵力南調和他作戰,這個時候,只會給劉備和孫權創造機會。

    更何況,連續的作戰,糧草已然告竭,加上突然間收降了數萬降軍,多了那麼張嘴,再打下去,劉封就等著激起民變吧。

    種種考慮之下,劉封決定暫時息兵。

    原本駐守襄陽的魏延,此時則被劉封提升為征北將軍,率軍三萬屯駐南陽,鎮守宛城,劉封本人,則自率大軍回往襄陽。

    對于先前歸降的文聘,劉封履行了對其承諾,並沒有讓他去對付曹操,而是改任他為長沙太守,讓他去荊南防範東吳。其余如侯音、鄧平等在南陽之戰歸降的諸將,劉封盡皆予以封賞。

    益州方面,馬謖和孟達所部,在曹操撤出建平之後,網)則奉命率北上,趁機攻取了上庸等東三郡,馬謖孟二人,先後被劉封升為安西將和揚武將。

    就在劉封剛剛抵達襄陽,又一個好消息接踵而至。

    徐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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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四足鼎立

    早在數月之前,大戰未開之時,徐庶就已經脫離劉備,由漢中南下入蜀,欲經益州去往荊州。

    不巧的是,當徐庶剛剛到達成都,正準備順江東下時,曹操的奇兵卻偷襲建平得手,截斷了東西的通道,同時也把徐庶堵在了益州。

    在此之後,二劉和曹操打得你死我活,益州與荊州之間亂局叢生,盡管曹操最終撤兵而去,但這一條交通線經過之地卻是盜匪趁機而起。

    這般情況下,徐庶自不敢東行,只得暫時逗留在成都。

    其後一月間,劉封的大軍在南陽與曹軍血戰,各地的盜匪相繼被平定,荊益二州的交通線方始恢復,這時,徐庶才敢起身東歸。

    而當徐庶未抵達襄陽之時,便聽聞了南陽之戰劉封大勝的消息,這個消息,卻讓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喜的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曹操,如今已是全面受挫,實力大損。

    舊主劉備,更是借此機會,一舉翻身,全取關隴。

    憂的卻是,宿敵劉封日漸強大,對劉備而說,將來必是更加難以對付。

    “元直先生,你真是珊珊來遲啊。”

    牧府之中,劉封人未踏入堂中,欣喜而熱情的聲音便先到。

    徐庶趕忙起身,低頭不願正視劉封,微微拱手道︰“庶見過劉將軍。”

    “你我之間還客套什麼,來,先生請上座。”

    劉封攜其手便請其上座,徐庶苦苦推拒一番劉封才作罷。

    賓主坐定,劉封看著飽經滄桑的徐庶,感慨道︰“夏口一別,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與先生還有再見之日,看來先生你是注定與我有緣呀。”

    徐庶苦笑了一聲,只顧低頭飲茶不語。

    劉封知他心有芥蒂,所以態度才會這般冷淡,不過這也無妨了,人都已經在這里,感圌化他歸順于己,只是時間問題。

    “先生,方今我坐擁兩州,兵精糧足,故想兵進漢中,北取關隴,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劉封突然間拋出了攻打劉備之說,徐庶一聽,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試探之詞,徐庶焉能不知。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玄德方得關隴,人心未附,以將軍現下實力,若發兵攻打,勝算的希望自然很大。不過我想,將軍此說,只是對我徐庶的試探而己,以將軍你的武略,斷然不會行此下策吧。”

    劉封嘴角微微一揚,笑問道︰“先生這話有圌意思,我為什麼就不能先滅了劉備呢?”

    “天下四大諸侯,曹操雖然元氣大傷,但他的實力依然是最強的。其余三路諸侯唯有聯手方能與之抗衡,如果一旦互相廝殺,只會給曹操圌死灰復燃的機會。劉將軍若起兵攻打劉玄德,得到的只會是一時之利,失去的,卻是整個天下。”

    徐庶也不說別的,只從天下大局來做分析,洋洋灑灑一番話後,又道︰“劉將軍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這其中的利害絕不會想不明白。所以你方才之言,不是試探我又是什麼。”

    不愧是徐庶,雖然落魄而來,但胸中所藏的那份非凡見識還是令人稱絕。

    劉封當下哈哈大笑,遂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先生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變。不錯,我確實想知道先生此番來歸,究竟是抱著怎樣一種打算?”

    徐庶沉頓了一下,正色道︰“劉將軍于我有救母之恩,此恩不得不報。玄德公對我有知遇之恩,這份恩情也不能忘。所以,我只能說,我會為劉將軍效犬馬之勞,但若將軍令我去對付玄德公,我徐庶卻寧死不從。”

    原來如此。

    看來又是一個文聘。

    一個說不去對付曹操,一個說不去對付劉備,這番忠義之心,倒也確實讓人敬佩。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留著你們去對付我的那個潛在的敵人吧。

    “好,我答應先生。”

    劉封想也不多想,一口允諾,答應得如此痛快,反而讓徐庶感到狐疑。

    但接下來,劉封對徐庶的任命,便令這位智謀絕頂之士恍然大悟。

    先前文聘被委任為了長沙太守,而新歸順的徐庶,則被劉封委任為武陵太守。

    徐庶當即明白,劉封這是打算留著他們,為將來和東吳開戰做準備。

    清楚了劉封的用意後,徐庶便放下了心,在襄陽伺奉了幾天老母之後,便帶著劉封的任命,前往武陵上圌任。

    ……………………………

    經過兩三年間的戰爭,此時的天下大局,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西面,拖了東吳和劉封的福,潼關的曹軍主力東撤之後,鎮守長安的鐘繇被圌迫投降。

    鐘繇一降,代圌表著關中局面已無可挽回,隨著劉備的主力兵出斜谷,三輔諸郡太守、鎮將,無不望風而降。

    至于隴右涼州之地,曹操對這一帶的控圌制本來就不穩,當張頜所部投降之後,劉備便以馬超、伊籍、吳懿等趁機兵出祁山。

    天水、南安、安定等將一聽聞馬超歸來,未等漢中軍到達,歸降的使者便蜂擁而至,劉備遂定涼州。

    奪取關隴之後,劉備迅速的將自己左將軍府移至長安,自領雍州牧、大司馬之職。

    同時,委任法正為京兆尹,主掌長安所屬京兆一郡。

    升張飛為鎮東將軍,領馮翊太守,駐軍于華陰潼關一線,作為長安東面的屏障。

    原益州降將吳懿,則被升為涼州刺史。同時劉備為借助馬氏的威名,則任命馬超之弟馬岱為安西將軍,令駐軍于金城,鎮撫涼州諸胡。

    原降將李嚴,則被委任為漢中太守。原從之將趙圌雲,則被提為鎮南將軍,坐鎮閬中,防御益州方面的劉封之軍。

    軍師將軍諸葛亮,則因計取關中有功,被劉備封為新豐侯,繼續主署左將軍府事。

    其余馬超、龐德等原從及益州歸降的文武官圌吏,皆予以重賞

    至于東吳方面。

    伏殺樂進,攻陷壽春之後,周瑜率大軍長趨直如,趕在曹操的援軍抵達前,攻陷了下邳,一舉將泰山以南的徐州諸郡盡皆納入東吳版圖。

    大喜之下的孫權,當即封周瑜為壽春侯,令其督軍繼續北進。

    就在周瑜打算揮軍北進,一舉奪取青州和兗州,劍指中原之時,曹操的援軍到了。

    于禁和曹休所率的五萬兵馬,及時的趕至徐州北境,在沛國、魯郡、梁國等兗徐交界的郡國間構建起一道新的防線。

    周瑜見敵援已至,在聽聞南陽方面劉封已經撤兵後,不願以東吳一己之力對抗曹操,故而果斷撤兵,七萬大軍分據下邳、剡國、彭城各要害,以確保對淮北的控圌制。

    因是淮南的失陷,原屬曹操的安豐、廬江及弋陽三個沿江之郡無法獨守,三郡盡皆歸降東吳。而隨著曹操南部防線的進一步向北收縮,陷入到東吳和荊州包圍之中的汝南郡也不得不放棄,在曹軍撤出之後,劉封和孫權相繼派兵進入,將汝南郡中分為二,各自瓜分。

    許縣方面,盡管曹操已將都城由許都遷往洛陽,但鑒于潁川郡是洛陽南部的門戶,且經濟富饒,擁有大量的屯田區,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因此,在朝圌廷北遷之後,曹操便留夏侯統軍五萬,坐鎮魯陽、昆陽、定陵一縣,作為洛陽之南,抵御劉封的一道屏障。

    洛陽以西方面,曹操則命徐晃和曹真統軍五萬,屯扎于潼關與函谷關之間的弘農郡,以及相鄰的黃河岸之河東郡,以此作為洛陽以西,抵御劉備的屏障。

    經過一番布署之後,曹操遂以都城洛陽為中心,以河北諸州為後盾,在洛陽的東南西三面重新構建起了一道半圓形的新防線。

    當曹操苦新經營他的洛陽防線時,他的三個敵人也沒有閑著。

    東吳的孫權本就出身于淮泗次等士族,其部下新老之將,多出自于兩淮一帶,因此,在周瑜打下半個徐州之後,孫權就在積極的醞釀將統圌治重心遷往北方。

    故此,在壽春剛剛打下之後,孫權就開始大量往淮南一帶遷民,並征發民力,進一步修鞏芍陂,試圖恢復曹操在此建立的屯田基圌地,以淮南之糧來作為他北進中原的糧草後盾。

    劉備就不用說了,關中之地,經過鐘繇這位治政“高手”的多年治理,早在官渡之戰時,就已經成為曹操重要的後勤基圌地。

    前幾年平定關中馬韓之亂後,曹操更是往關中遷了不少丁口,本來是打算將之建成他南征巴蜀的堅圌實基圌地,結果卻沒想到替劉備作了嫁衣。

    劉備在長安屁圌股還沒坐熱時,就下令再將漢中的五萬口百圌姓遷往三輔,以充實關中的經濟實力,作為他東爭天下的後盾。

    當然,劉封也沒閑著,他一面對新降的三四萬曹軍進行整編,(感謝小莫的打賞,還有孤傲兄月票,呵呵)

    早在數月之前,大戰未開之時,徐庶就已經脫離劉備,由漢中南下入蜀,欲經益州去往荊州。

    不巧的是,當徐庶剛剛到達成都,正準備順江東下時,曹操的奇兵卻偷襲建平得手,截斷了東西的通道,同時也把徐庶堵在了益州。

    在此之後,二劉和曹操打得你死我活,益州與荊州之間亂局叢生,盡管曹操最終撤兵而去,但這一條交通線經過之地卻是盜匪趁機而起。

    這般情況下,徐庶自不敢東行,只得暫時逗留在成都。

    其後一月間,劉封的大軍在南陽與曹軍血戰,各地的盜匪相繼被平定,荊益二州的交通線方始恢復,這時,徐庶才敢起身東歸。

    而當徐庶未抵達襄陽之時,便聽聞了南陽之戰劉封大勝的消息,這個消息,卻讓他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喜的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曹操,如今已是全面受挫,實力大損。

    舊主劉備,更是借此機會,一舉翻身,全取關隴。

    憂的卻是,宿敵劉封日漸強大,對劉備而說,將來必是更加難以對付。

    “元直先生,你真是珊珊來遲啊。”

    牧府之中,劉封人未踏入堂中,欣喜而熱情的聲音便先到。

    徐庶趕忙起身,低頭不願正視劉封,微微拱手道︰“庶見過劉將軍。”

    “你我之間還客套什麼,來,先生請上座。”

    劉封攜其手便請其上座,徐庶苦苦推拒一番劉封才作罷。

    賓主坐定,劉封看著飽經滄桑的徐庶,感慨道︰“夏口一別,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我與先生還有再見之日,看來先生你是注定與我有緣呀。”

    徐庶苦笑了一聲,只顧低頭飲茶不語。

    劉封知他心有芥蒂,所以態度才會這般冷淡,不過這也無妨了,人都已經在這里,感圌化他歸順于己,只是時間問題。

    “先生,方今我坐擁兩州,兵精糧足,故想兵進漢中,北取關隴,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劉封突然間拋出了攻打劉備之說,徐庶一聽,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試探之詞,徐庶焉能不知。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玄德方得關隴,人心未附,以將軍現下實力,若發兵攻打,勝算的希望自然很大。不過我想,將軍此說,只是對我徐庶的試探而己,以將軍你的武略,斷然不會行此下策吧。”

    劉封嘴角微微一揚,笑問道︰“先生這話有圌意思,我為什麼就不能先滅了劉備呢?”

    “天下四大諸侯,曹操雖然元氣大傷,但他的實力依然是最強的。其余三路諸侯唯有聯手方能與之抗衡,如果一旦互相廝殺,只會給曹操圌死灰復燃的機會。劉將軍若起兵攻打劉玄德,得到的只會是一時之利,失去的,卻是整個天下。”

    徐庶也不說別的,只從天下大局來做分析,洋洋灑灑一番話後,又道︰“劉將軍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這其中的利害絕不會想不明白。所以你方才之言,不是試探我又是什麼。”

    不愧是徐庶,雖然落魄而來,但胸中所藏的那份非凡見識還是令人稱絕。

    劉封當下哈哈大笑,遂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先生還是和當年一樣,一點都沒變。不錯,我確實想知道先生此番來歸,究竟是抱著怎樣一種打算?”

    徐庶沉頓了一下,正色道︰“劉將軍于我有救母之恩,此恩不得不報。玄德公對我有知遇之恩,這份恩情也不能忘。所以,我只能說,我會為劉將軍效犬馬之勞,但若將軍令我去對付玄德公,我徐庶卻寧死不從。”

    原來如此。

    看來又是一個文聘。

    一個說不去對付曹操,一個說不去對付劉備,這番忠義之心,倒也確實讓人敬佩。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留著你們去對付我的那個潛在的敵人吧。

    “好,我答應先生。”

    劉封想也不多想,一口允諾,答應得如此痛快,反而讓徐庶感到狐疑。

    但接下來,劉封對徐庶的任命,便令這位智謀絕頂之士恍然大悟。

    先前文聘被委任為了長沙太守,而新歸順的徐庶,則被劉封委任為武陵太守。

    徐庶當即明白,劉封這是打算留著他們,為將來和東吳開戰做準備。

    清楚了劉封的用意後,徐庶便放下了心,在襄陽伺奉了幾天老母之後,便帶著劉封的任命,前往武陵上圌任。

    ……………………………

    經過兩三年間的戰爭,此時的天下大局,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西面,拖了東吳和劉封的福,潼關的曹軍主力東撤之後,鎮守長安的鐘繇被圌迫投降。

    鐘繇一降,代圌表著關中局面已無可挽回,隨著劉備的主力兵出斜谷,三輔諸郡太守、鎮將,無不望風而降。

    至于隴右涼州之地,曹操對這一帶的控圌制本來就不穩,當張頜所部投降之後,劉備便以馬超、伊籍、吳懿等趁機兵出祁山。

    天水、南安、安定等將一聽聞馬超歸來,未等漢中軍到達,歸降的使者便蜂擁而至,劉備遂定涼州。

    奪取關隴之後,劉備迅速的將自己左將軍府移至長安,自領雍州牧、大司馬之職。

    同時,委任法正為京兆尹,主掌長安所屬京兆一郡。

    升張飛為鎮東將軍,領馮翊太守,駐軍于華陰潼關一線,作為長安東面的屏障。

    原益州降將吳懿,則被升為涼州刺史。同時劉備為借助馬氏的威名,則任命馬超之弟馬岱為安西將軍,令駐軍于金城,鎮撫涼州諸胡。

    原降將李嚴,則被委任為漢中太守。原從之將趙圌雲,則被提為鎮南將軍,坐鎮閬中,防御益州方面的劉封之軍。

    軍師將軍諸葛亮,則因計取關中有功,被劉備封為新豐侯,繼續主署左將軍府事。

    其余馬超、龐德等原從及益州歸降的文武官圌吏,皆予以重賞

    至于東吳方面。

    伏殺樂進,攻陷壽春之後,周瑜率大軍長趨直如,趕在曹操的援軍抵達前,攻陷了下邳,一舉將泰山以南的徐州諸郡盡皆納入東吳版圖。

    大喜之下的孫權,當即封周瑜為壽春侯,令其督軍繼續北進。

    就在周瑜打算揮軍北進,一舉奪取青州和兗州,劍指中原之時,曹操的援軍到了。于禁和曹休所率的五萬兵馬,及時的趕至徐州北境,在沛國、魯郡、梁國等兗徐交界的郡國間構建起一道新的防線。

    周瑜見敵援已至,在聽聞南陽方面劉封已經撤兵後,不願以東吳一己之力對抗曹操,故而果斷撤兵,七萬大軍分據下邳、剡國、彭城各要害,以確保對淮北的控圌制。

    因是淮南的失陷,原屬曹操的安豐、廬江及弋陽三個沿江之郡無法獨守,三郡盡皆歸降東吳。

    而隨著曹操南部防線的進一步向北收縮,陷入到東吳和荊州包圍之中的汝南郡也不得不放棄,在曹軍撤出之後,劉封和孫權相繼派兵進入,將汝南郡中分為二,各自瓜分。

    許縣方面,盡管曹操已將都城由許都遷往洛陽,但鑒于潁川郡是洛陽南部的門戶,且經濟富饒,擁有大量的屯田區,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因此,在朝圌廷北遷之後,曹操便留夏侯統軍五萬,坐鎮魯陽、昆陽、定陵一縣,作為洛陽之南,抵御劉封的一道屏障。

    洛陽以西方面,曹操則命徐晃和曹真統軍五萬,屯扎于潼關與函谷關之間的弘農郡,以及相鄰的黃河岸之河東郡,以此作為洛陽以西,抵御劉備的屏障。

    經過一番布署之後,曹操遂以都城洛陽為中心,以河北諸州為後盾,在洛陽的東南西三面重新構建起了一道半圓形的新防線。

    當曹操苦新經營他的洛陽防線時,他的三個敵人也沒有閑著。

    東吳的孫權本就出身于淮泗次等士族,其部下新老之將,多出自于兩淮一帶,因此,在周瑜打下半個徐州之後,孫權就在積極的醞釀將統圌治重心遷往北方。

    故此,在壽春剛剛打下之後,孫權就開始大量往淮南一帶遷民,並征發民力,進一步修鞏芍陂,試圖恢復曹操在此建立的屯田基圌地,以淮南之糧來作為他北進中原的糧草後盾。

    劉備就不用說了,關中之地,經過鐘繇這位治政“高手”的多年治理,早在官渡之戰時,就已經成為曹操重要的後勤基圌地。

    前幾年平定關中馬韓之亂後,曹操更是往關中遷了不少丁口,本來是打算將之建成他南征巴蜀的堅圌實基圌地,結果卻沒想到替劉備作了嫁衣。

    劉備在長安屁圌股還沒坐熱時,就下令再將漢中的五萬口百圌姓遷往三輔,以充實關中的經濟實力,作為他東爭天下的後盾。

    當然,劉封也沒閑著,他一面對新降的三四萬曹軍進行整編,(文學網)一面也大量遷民往南陽,不但全盤接收了曹操在南陽建的數個屯田區,而且還有所增加。

    在天下混亂之後的半年多的時間里,四大諸侯一時都無心再戰,都在埋頭忙乎著養圌精蓄銳,各方在短時間內,似乎都沒有再開戰的意圖。

    不過,平靜並沒有持續多久。

    這一年初夏剛至,襄陽的劉封府上,就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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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5 00:19: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對不住了,大舅哥。

    襄陽,州府的後院密室。

    劉封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心中正在揣測著此人忽然登門造訪的用意。

    這個年輕人叫作周峻,乃是周瑜堂兄周暉之圌子。

    周瑜之父周異,以及其叔周忠,皆乃官至三公。

    當年周暉好賓客,雄據江淮間,出入從車常百余輛,也是一方土豪。

    後靈帝崩,董卓獨攬朝政,周暉聽說京師不安,便前往洛陽去迎父親歸鄉。董卓很忌憚周暉在江淮的影響力,便使兵將之劫殺。

    周暉死後,其子周峻便一直由周瑜來照顧,因周瑜有功于吳,年紀輕輕便被官拜偏將軍。

    按照常理,眼下的周峻,理應在壽春伺奉他的叔父,而今卻不遠千里,低調的出現在襄陽,還聲稱有機圌密之事要見劉封,這本身就是件極為不尋常之事。

    劉封隱隱已猜到,周瑜似乎要有什麼不想讓孫權知道的大動作。

    “不知周都督現下圌身圌體一向可好啊?”劉封不動聲色,先是客套的問候。

    周峻拱手道︰“多虧當年劉使君出手相救,叔父的身圌子骨雖不如受傷之前,但也算硬朗。”

    “那就好,那就好。”劉封表現得很欣慰。

    周峻一臉感激道︰“叔父在晚輩面前時常提起劉使君的救命之恩,一直未能向劉使君親自道謝,實在是心中不安。故而晚輩此番前來拜訪,這頭一件事就是替叔父向劉使君道一聲謝。”

    既然是“頭一件事”,那就證明還有別的事。

    劉封忙是搖手自嘲道︰“周都督真是客氣了,當年劉備攻打臨湘,城池旦昔可破,若不是周都督暗中圌出手阻攔,只怕也沒有我劉封的今日。要說謝的話,也應該是我謝他才是。”

    周峻笑道︰“所以嘛,正如叔父平時所說,他與劉使君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卻是神交已久的好友,天下英雄,惟使君與叔父也。”

    曹操一句“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爾”,可是一手把劉備給捧紅。

    眼下天下大局已變,曹操和劉備似乎在周瑜眼中已是日落西山之輩,只有年輕的劉封才能與他美周郎相提並論。

    能得到眼光極高的周郎這般評價,劉封自有幾分得意,但他很清楚,這吹捧可不是白吹,必然是要回報的。

    劉封當下淡淡一笑︰“英雄我可不敢當,但說句心里話,對于公瑾,我確有幾分相惜之意,只可惜呀……”

    一聲“可惜”,另有深意。

    周峻順勢奇道︰“不知使君可惜什麼?”

    劉封呷一口茶,感慨道︰“公瑾有王霸之才,若不是受制于人,何止有今日的功業和成就。浴血沙場,拼死打出來的一片江山,卻終究為他人做嫁衣,這難道不可惜可嘆嗎?”

    話雖委婉,但意思卻已明了,劉封的話直刺周瑜,還有周氏一族的痛處。

    周峻的目光像被忽然點燃的火焰一般,閃爍著某種憤怒與激動。

    他只猶豫了一刻,便壓低聲音,以一種極其鄭重的口吻道︰“劉使君所言,又何嘗不是叔父心中所恨。實不相瞞,晚輩此番秘密前來見使君,正是為了此事?”

    話說到這份上,劉封已要猜到了八圌九分,此時,他的精神也隨之肅然起來。、

    “公瑾他到底有什麼打算?”劉封沉聲問道。

    周峻也不再隱諱,略顯沙啞的說道︰“我家叔父已決意擁兵自立,希望劉使君能出手相助,事成之後,叔父願與使君平分江東作為回報。”

    劉封神色微微一變,盡管他早已有所準備,但當他親口聽周峻說出來這“驚人”的計劃時,還是為之一震。

    江東美周郎,終于要造圌反了。

    這個時候,劉封不禁佩服起龐統的高明來。

    當年甘寧替周瑜求醫,不少人都持反圌對意見,唯獨龐統圌一力贊成,認為救周瑜從長遠來看,是對他有利之事。

    後來之事,果然都在龐統的意料之中。

    荊州四面受敵之時,是周瑜出山請戰,打消了孫權攻打荊州的念頭。

    再到後來,是周瑜在合肥和壽春連戰連捷,幫助劉封分擔了許多曹軍的壓力。

    再到如今,當孫權實力突飛猛進,眼看著就要再度超過他時,周瑜卻又來了這麼一出自立的大戲。

    周瑜,果真是他劉封壓圌制孫權的“神兵利器”。

    聽聞周峻一語,劉封先未回答與否,反而是哈哈一笑︰“正所謂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如果我助公瑾滅掉吳侯,那將來我與公瑾是否也會兵戎相見呢?”

    周峻似乎料到他會這麼說,淡然道︰“叔父有言,平分江東之後,我周劉兩家可結為聯圌盟,共同掃滅劉備和曹操,然後中分天下。至于將來之事,誰又能預料,不如將來再說。”

    劉封欣然道︰“好一句‘不如將來再說’嗯,這件事我很有興趣。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我也不能輕易做決斷,還望周公子能給我一些考慮的時日。”

    周峻也不急著聽回圌復,笑道︰“這般大事,劉使君理應三思。不過我也要提醒劉使君一句,無論使君你決定如何,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圌得圌不圌發。也許,就在此刻我與使君話之時,東南已然發生劇變。”

    周峻這句話似乎是在提醒劉封,就算他不答應,也沒必要費力去向吳侯告密,因為周瑜對此已經有所防範,就算你告密一切也為時已晚。

    看來周瑜是鐵定了心思造圌反。

    劉封微微點頭︰“放心吧,給我三天的時間,我必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

    在結束了當天的密會,劉封遂將周峻安排到一處秘密別院休息。

    當天晚上,劉封便將龐統召入府中。

    按照原本的計劃,劉封是要在三家滅曹之後,再想辦法除去劉備和孫權這兩股勢力,這其中,孫權甚至還一度排在劉備的後邊。

    但是現在,半路殺出周瑜這麼一個變數,有點攪亂全局的意思。

    在這般情況下,劉封不得不重新制定一統天下的戰略方針。

    不過,當劉封把整件事道與龐統,這位鳳雛卻絲毫沒有一丁點的意外。

    “先生,似乎你早就猜到周郎會這麼做了。”劉封問道。

    龐統捋著短須,笑道︰“主公你忘了麼,我可是跟了周郎很久。正如你所說,旁觀者清,當圌局者迷,當年我龐統雖然沒能看清楚自己,但我卻看清了周郎。”

    多少舊事,如過眼雲煙般浮現在眼前。

    劉封輕嘆一聲,唏噓道︰“如此說來,周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當年先生勸我就救他之時,就早已算到。”

    “呵呵~~這個嘛,如果主公認為是,那就是了。”

    人之智謀,如果能算到這一步,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龐統的臉皮稍稍厚了一點。

    劉封微微一笑,便道︰“那依先生之見,周郎要造孫權的反,我是幫還是不幫。”

    “幫,當然要幫了。”

    龐統回答的很干脆,接著眼縫中又擠出幾許詭笑,“說好聽點叫作‘幫’,如果換一種說法,也可以叫作‘趁火打劫’。”

    好一個‘趁火打劫’。

    憑心而論,劉封也確實早有和孫權開戰之心。

    目下大半個荊州雖然為他所據,但江夏一郡卻大部分為孫權所佔,夏口陸口等要害皆操之于孫權之手。如果沒有江夏郡的拱衛,東吳的強大的水師,隨時都可以朝發夕至,直抵襄陽和江陵城下。

    這也就是說,荊州最重要的兩座瀕水城市,時刻都處于東吳的威脅之下。

    一直以來,劉封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而前次奇襲荊州之時,孫權氣勢洶洶的殺奔荊州而來,更是險些把劉封逼入絕境,諸般的怨氣,劉封時刻都記在心頭。

    “周郎雖然了得,不過他手下的那批將士,說到底也都是孫權的臣子,究竟這些人是否能鐵了心跟著他造圌反還是個未知數。倘若我今天響應了他,好處還沒來得及撈到手,那邊他就被孫權所敗,到時候我還得罪了孫權,豈不落得兩手皆空。”

    盡管劉封有復仇之心,但仍然保持著難得的冷靜。

    龐統冷笑了一聲,“主公怕是多慮了,以周郎的謀略,沒有必勝的把握,他會選擇和孫權翻圌臉嗎?依我之見,他手中定然握有致勝的法寶,我們就不必要替他操心了。”

    “先生莫非是說……”

    經龐統這一提醒,劉封猛然間想到了什麼。

    龐統嘿嘿一笑,詭秘的表情證明了劉封的猜測。

    劉封輕吐了口氣,搖頭笑道︰“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小看周郎了。既是如此,那我與孫權之仇,現下便正好一報。只是,咱們要與滅孫權,曹操和劉備二人方面也不能不作考慮。”

    龐統笑道︰“東南生變,最高興的一定是曹**想他定會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先去收拾關中的劉備,咱們只消略施一些小計,推波助瀾便是。”

    聽得龐統之言,劉封信心倍增,當下便下定了決心。

    正當劉封熱血沸騰,準備干掉孫權這個可惡之徒時,龐統卻似有深意的說道︰“主公,我在想,你在和孫權開戰之前,是不是先要說服一個人才是。”

    “說服誰?”

    劉封正在興頭上,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稍遲片刻,忽然省悟。

    龐統所說的這個人,自然便是劉封的夫人孫尚香了。

    ……………………

    壽春城,侯府。

    剛剛榮升壽春侯的東吳大都督周瑜,此時此刻,正閑坐在這座曾經袁術的皇宮,而今屬于自己的侯府之中,閑情淡然,仿佛在享受這大戰之後難得的悠閑一樣。

    左右環立著的,乃是潘璋、凌統、蔣欽等幾員心腹之將。

    這幾人的神情卻沒周瑜這般閑然,那一張張飽經戰火洗禮的臉,此刻,卻時隱時現著某種焦慮。

    或者,亦是某種興圌奮。

    “都督,建業傳來消息,吳侯很快就要起程前來壽春,我們的時間不多,是該做決斷的時候了。”蔣欽的口氣中有幾分激動。

    這位壽春本地人,早年隨孫策平定江東,立下汗馬功勞。赤壁之戰、江陵之戰,乃至合肥、壽春諸戰,他從征周瑜,血戰無數,亦是居功不小。

    和凌統圌一樣,蔣欽也是周瑜心腹愛將。

    “吳侯一到壽春,定然立刻接管整個淮南的軍政大圌權,到時候我們就沒有機會再起事了。”

    潘璋也跟著催促,淮泗出身的潘璋,這些年來隨著周瑜東征西討,同樣極受周瑜的信任。

    周瑜依然是笑而不語。

    這時,凌統卻神色凝重道︰“就算我們趕在吳侯進據壽春之前起事,但只怕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要解決。”

    “什麼事?”潘璋和蔣欽齊齊望向凌統,精神跟著緊張起來。

    凌統頓了片刻,默默的道出了四個字︰

    “師出無名。”

    潘蔣二人聞言一震。

    凌統說得確實沒錯,說到底,無論是周瑜,還是潘蔣二人,名義上可都是吳侯孫權的臣子。

    以臣子的身份,公然“背主”自立,除非有一個冠圌冕圌堂圌皇的理由,否則,何以叫士卒信服,何以不讓天下人視他們為不忠不義之徒。

    “這個……確實是一件棘手之事。”蔣欽皺眉說道。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望向周瑜,在這件事上,還得靠他們的“主圌謀”來做決斷。

    周瑜淡若浮雲的目光中,閃爍著某種復雜的神色。

    似乎是某種憤圌恨。

    那是來自于對孫權的憤圌恨。

    他自問對孫氏忠心耿耿,當年孫策去世,孫氏的基業危如累卵,是他在危難關頭,力挺孫權,扶他坐穩了江東之主的寶座。

    赤壁之戰,又是他再解孫權倒懸之危,乃至他以身負重傷的代價,為孫權打下了南郡。

    周瑜自問自己對孫權,可以說是勞苦而功高。

    可是,換來的卻是什麼。

    哪怕沒有封賞,沒有加爵,只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信任也好。

    可是那碧眼小兒,只會玩圌弄圌權圌術,用那樣卑鄙的手段對付我。

    那時的周瑜,心灰意冷,掙扎在死亡的邊緣,幾乎郁郁而終,如果不是劉封的出手相救,焉能有今日。

    所以,自從周瑜向孫權再度請戰出山時,他就早已篤定了決心。

    孫權這個短視的奸詐之機,根本不配再做我周瑜的君主。

    在周瑜看來,無論是攻下合肥,奪佔壽春,還是攻取下邳,他都是在為自己開疆拓土。

    而今,孫權打算移治所于壽春,分明是打算來摘現在的果子。

    到了這個時候,周瑜不得不將他的計劃提上日程。

    今日他召集這幾位信任的將領前來侯府,為的便是商議著共舉大事。

    憑借著極高的威信,蔣欽等人對周瑜的忠心遠高于孫權。

    況且,前番借著開發淮南為借口,周瑜已不露痕跡的將諸將士的家眷盡數移居于淮南。後顧之憂已無,諸將對周瑜的自立自然是更加放心追隨。

    在他們看來,周瑜是遠比孫權更有前途的一位雄主。

    雖是如此,但這“師出無名”四個字,卻如同枷鎖一般束縛著諸將,讓他們放不開手腳。

    看著一張張焦慮的臉,周瑜卻只淡然一笑︰“諸位放心,所謂的師出無名,我早有應對之策。”

    諸將聞言精神為之一振。

    “來人啊,把我們的新主去請來吧。”

    周瑜拍了拍手,心腹的家丁便聞令而去,過不多是,一名俊朗的少年便從別室傳入堂中。

    當蔣欽等人認出這少年時,神色間瞬間為驚喜所佔據。

    那少年,正是孫策之圌子,孫紹。

    當年孫策遇刺身亡時,孫紹才剛剛出生不久。

    盡管從小沒有父親,但或許是因為繼承了父親優秀的基因的緣故,孫紹自幼便練就一身的武藝,長大之後,更是生得相貌堂堂,眉宇舉止之間,不乏其父灑脫俊美之風。

    按照東吳的制圌度,兵為將有,將門之圌子長到一定年紀之後,便可擁有自己的部曲,征戰沙場,建立功勛。

    東吳諸將中,不少人的子弟都已擁有自己的部曲,為國效力。

    惟獨孫紹,其叔孫權卻以孫紹乃其兄唯一血脈為由,堅持不讓孫紹帶兵上戰場。

    實際上,孫紹一直都處于其兄用“榮華富貴”和“叔佷關愛”,所設下的變相的軟圌禁中而已。

    孫權根本不想讓孫紹建功之業,因為他怕他的這位兄長之圌子在江東樹立威望,影響到自己權位。

    畢竟,這江東的基業乃是孫策一手打下來的,當年如果不是孫紹年幼,這江東之主的位子,絕對輪不到他孫權來坐。

    先前周瑜在打下徐州之時,就預料到孫權很快就要遷治壽春,故而當他從下邳南歸時,便秘密派人將孫紹從建業接出,藏匿在了侯府之中。

    當蔣欽等人看到孫紹的一瞬間,頓時便明白了周瑜的用意。

    他們的美周郎,這是打算借著擁立孫紹來與孫權決裂。

    作為孫氏江東基業開拓者的兒子,從法圌理上來說,孫紹擁有著比其叔孫權更合法的繼承權。

    只要樹起孫紹這面大旗,什麼“師出無名”的顧忌,統統都將是浮雲。

    原來,周瑜早有此妙計。

    堂中諸將,沉頓了片刻,忽然間全部開懷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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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誰才是最可怕的人

    月上眉梢,諾大的州府中,一片祥和寧靜。

    劉封站在窗外,靜靜的看著屋中的那一副溫馨的畫面。

    屋中的孫尚香,正懷抱著他們的兒子,嘴里哼哼著劉封聽不太懂的江東民謠,哄著那胖嘟嘟的小家伙入睡。

    孫尚香原本身材窈窕,生育過後身圌體漸漸變得有些豐圌滿,這時再襯上那份母性的慈愛,在劉封看來,比先前更憑添了幾分韻味。

    劉封輕步走入屋中,孫尚香轉頭見是他,淺淺一笑,又將目光移向懷中的兒子。

    劉封湊了過去,但見那白白胖胖的小子,正在眯著眼熟睡,小圌嘴里還不時的吐著泡泡,甚是可愛。

    這便是孫尚香為他所生的兒子,劉封給他取名叫作劉裕。

    這一家三口,就這般安靜祥和的在一起,與普通的人家一樣溫馨。

    劉封恍惚有種身在夢中的不真圌實感。

    一種如夢幻一般,讓人陶醉的幸福感。

    又哄了一會,見得小劉裕徹底入睡,孫尚香便將兒子交給了乳圌母。

    夫圌妻二人相攜著走出屋外,在這寧靜的夜晚,一起沐浴著月色在庭院中散步。

    “夫君,我們有多久沒有這樣一起散步了?”頭依著丈夫堅圌實的肩膀,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孫尚香忽生感慨。

    劉封想了想,嘆道︰“是有很久沒有這樣散步了。”

    自從孫尚香嫁與劉封以來,這麼多年來,劉封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東征西討,夫圌妻二人可謂是聚少離多。

    前番南陽之戰結束以來,雖然有近一年的時間再無戰事,但劉封卻又忙于治理他越來越大的疆土,不時的出外巡視。

    甚至,當初兒子劉裕出世的時候,劉封都沒能陪在她身邊。

    諸般的種種,都讓劉封覺得自己這做丈夫的,有點虧欠嬌妻。

    但是,孫尚香卻從未曾有過一絲怨言。

    每當劉封又一次要出外征戰時,她總是會說︰放心的殺敵去吧,不用惦念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我們的家,安心的等著你凱旋而歸。

    劉封現在才體會到,什麼叫作“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會有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

    孫尚香就是那個讓他心存感激,獨一無二的女人。

    但是現在,劉封卻打算對她的哥圌哥動手,盡管是在她眼中冷血無情的一個哥圌哥。

    “夫君,你是不是有什麼決定要和我說?”

    劉封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妻子,只見她只是那麼淡淡的笑著,仿佛早已做好了某種心理準備似的。

    知我者,莫若妻也。

    既然是被看透了心思,劉封也就不好再遲疑,于是,他暗吸了一口氣,將心頭之事如數道與了她。

    孫尚香聽罷之後,並未顯得十分驚訝,只是輕嘆一聲︰“公瑾哥圌哥受了那麼多氣,能忍到現在,也難為他了。”

    孫尚香非但沒有驚怒之色,相反,她對周瑜還有幾分憐嘆之意。

    “夫人,你……”

    劉封頗感意外,正欲開口時,孫尚香卻淡淡道︰“二兄他鐵石心腸,無論是誰,在他眼中只有可以利圌用和不能利圌用之分,他這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

    聽她之詞,似乎是並不反圌對自己出兵。

    而且,那口氣之中,隱隱似乎還有幾分痛快之意。

    盡管如此,劉封還是不得不問一句︰“夫人,你真的一點都不反圌對嗎?”

    孫尚香冷笑一聲︰“我只不過是一個庶出,說到底,他根本就沒把我當作是孫家的人,我又何必自作多圌情。”

    原來如此,聽得孫尚香這般表態,劉封懸著的心也就徹底放下。

    現在,他已了無顧忌,心中已在盤算著滅吳之計。

    而這時,孫尚香沉頓了片刻,卻又道︰“他們雖然無情,不過終究與我有血緣關系,我只希望夫君答應我,能給孫氏留一條活路。”

    對于妻子這唯一的要求,劉封豈能不應,當即指天為誓,應諾了孫尚香所請。

    當晚“說服”了孫尚香之後,次日一早,劉封便對周峻予以回圌復,答應了周瑜聯手起兵,中分江東之約。

    打發走周峻之後,劉封迅速的展開了一系列的備戰工作。

    先是根據龐統的建議,劉封將劉備手下荊州文武,其扣于荊州的家眷部分予以送還,通圌過這種方式,向劉備表現出和解的意向。

    與此同時,一道密圌令發往益州,命蜀將張任、嚴顏、張嶷、馬忠等將集結蜀中軍圌隊,隨時準備開赴荊州。

    荊州方面,劉封則命鎮守南陽,屯駐宛城的魏延所部,大張旗鼓的調集糧草,訓練士卒,營造出一副準備北伐的跡像。而借著北伐的名義,劉封又可以向襄樊一線堂而皇之的增兵。

    一時之間,荊州風言起四,除了龐統、蒯良等少部分高層之外,一州士民皆以為他們的前將軍劉封,再次準備跟曹操開戰。

    …………………………

    濡須口。

    巨大的樓船上,孫權負手而立,興致盎然的欣賞著廣闊的江北之景。

    此時此刻,他的心早已飛往了壽春,飛往了下邳。

    孫氏一族雖出身于江東吳郡,但孫權的幼年,卻是跟隨著父親孫堅在兩淮一帶度過。

    至今想起那段無憂無慮的年少歲月,孫權都會欣然一笑。

    在孫權的內心中,從未把自己當作是吳人,淮河之畔,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現在,他揚帆北上,終于感受到了衣錦還鄉的那種快圌感。

    “父親,我們孫氏的腳步,終于又可以踏過淮北了。”

    想起已逝許久的父親,孫權心中洋溢著一種驕傲。

    忽然間,他又想起了已逝的兄長,撫髯之間,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昂首遠望著遼闊的北國,喃喃笑道︰“伯符,我記得你臨終前說過,舉江東之眾,決機于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我不如你。可是現在,我孫家的疆土已直抵徐州,現在看來,終究還是你不是我啊,哈哈……”

    正自得意洋洋之際,一葉走舸從濡須水匆匆而至。

    走舸靠近樓船旗幟,神色匆匆的上艦那人,正是呂範。

    對于呂範的忽然而來,孫權感到有些奇怪。

    先前之時,孫權已經委任這位信任的文官擔任壽春令,代替暫時節制兩淮文武諸吏的周瑜,前去接管這座兩淮最重要之城。

    屈指一算,此時的呂範早已應在壽春城,做著迎接他這車騎將軍遷治壽春的準備工作。

    可是現在,呂範卻為何去而復返。

    “子衡,你……”見得他匆匆而來,孫權正打算詢問為何時,卻被呂範一口打斷。

    “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呂範急步而來,走得太過惶然,甚至還差點滑倒。孫權上前一步將他扶住,淡淡笑道︰“何故這般慌張,能有什麼大事,難不成曹操打回了徐州不成。”

    自奪徐州之後,孫權的膽色也變大了,曾經讓他生畏的曹操,如今也早就不在他眼中。

    呂範吞了口唾沫,死沉著臉道︰“主公,周公瑾在壽春城擁立子華公子為主,公然造反啦”

    “什麼?”

    孫權原本淡然得意的臉,瞬間像被雷擊一般,煞白的臉上激涌著前所未有的震怖。

    呂範遂將淮南之事,如實的道出。

    原來他奉命去擔任壽春令,人尚未過合肥之時,便踫上不少避難之民,從合肥一帶南逃。

    一問才知,原來竟是潘璋率軍突然奪佔了合肥,斬殺了先前孫權委任的縣令,斷絕了通往壽春之路。

    呂範驚詫之下,急是再派人打聽,竟是得到了更為震驚的消息。

    原來周瑜竟是與兩淮諸將合謀,擁立了孫紹為主,歷數孫權幾大罪狀的檄文已是遍傳各郡。

    “檄文何在?”孫權的聲音也在打顫,似乎一時間不敢相信這駭人聽聞的事實。

    呂範哆哆嗦嗦的從懷中取出一道帛書,小心翼翼的奉上。

    孫權一把奪過,掃了幾眼,頓時便是氣得臉紅脖子粗。

    帛書之上主要寫了孫權兩條罪狀,其一便是“虐待”先兄孫策之子,其二則是聽信讒言,迫害忠良。

    “無恥,卑鄙,畜生——”

    孫權越看越氣,一怒之下,瘋了一般將手中帛書撕了個粉碎。

    直到此時,孫權才恍然驚覺,周瑜不顧前番之怨,再度出山為他打拼天下,原來竟是早就“心存不軌”,為的就是今日的背叛。

    孫權自詡是玩弄權術的高手,卻沒想到,到最後,自己竟然被玩了這麼大一票。

    “周瑜啊周瑜,我待你不薄,你如何能這般無恥的背叛于我。”

    憤怒之下,孫權也不顧形象,對周瑜是破口大罵。

    直罵到氣虛力竭時,孫權方才作罷。

    看著氣喘吁吁的孫權,呂範從旁勸道︰“主公,現下事已至此,光發怒也解決不了問題,依我之見,主公應當速做應對之策才是。”

    “那依子衡之見,我們該當如何處置?”孫權這個時候也亂了心神,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呂範沉思半晌,沉聲道︰“兩淮新得之地,周瑜想據兩淮作亂,一時間人心未必能服。目下最有威脅的,其實應是上游的荊州,若是那劉封趁著我東吳內亂,發兵順江東下,則大勢危矣。”

    呂範一席話,又如一道雷擊中孫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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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怨念更大

    在孫權的眼中,劉封一直都是弱者。

    盡管當年他襲取蜀中,雄踞兩州,實力一度短暫的佔據了優勢。

    但很快,周瑜就連破合肥、壽春和下邳,助他孫權據有交揚徐三州,以及小半個荊州。

    劉封的優勢只如曇花一現,直到周瑜造颿反事發之前,孫權還曾以強者自居,甚至在考慮是否該派人去襄陽向劉封索取荊州。

    但是現下風雲突變,禍起蕭牆,失去了江北大片土地,以及周瑜等諸將,還有七萬雄兵。

    面對劉封,孫權是一點底都沒有。

    在他看來,現在的劉封,就像是一只盤踞在上游的大鱷,隨時都可以張開血盆大開來吞掉自己。

    孫權生平頭一次,對他那位妹颿夫感到了畏懼。

    “目下聽聞那劉封正準備對許縣方面用兵,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抽不出兵馬來趁火打劫才對。”

    荊州方面的最新情報,讓孫權稍稍感到一點安慰。

    呂範卻道︰“話是這麼說,但若劉封聞知江東形勢有變,臨時改變計劃舉兵東進卻當如何?”

    孫權心頭頓時一顫。

    這些年來劉封連戰連捷,奪取南陽之後,他手中全部兵力不下十五六萬,而且還建立了一支規模不小的騎兵,實力已是極為可怕。

    先前周瑜未反之時,東吳的總兵力,原本與劉封之兵不相上下。但現在,周瑜一反,孫權一下失去了半數的兵力,倘若劉封再摻上一腳,他以手中這六七萬的人馬,如何能在兩線同時應對劉周二人二十余萬大軍的進攻。

    孫權的膽在顫抖,背後冷汗之流。

    “主公,為今之計,莫如派人前往襄陽一趟,一則和劉封通好,二來也可摸一下對手的意圖。不管怎樣,就算說服不了劉封按兵不動,至少也可以提前做好準備。”

    孫權的雖百般不願向劉封低頭,但事到如今也別無他法。

    權衡再三,孫權只得派呂範出使荊州,不但帶了大量的禮物,而且還有孫權決定放棄借荊州舊約許諾,以此來換取劉封的按兵不動。

    在呂範出使的同時,孫權當即派其堂兄孫瑜前往夏口,助魯肅防範荊州。

    因是魯肅等西線諸將,不乏當年跟隨周瑜參加赤壁和江陵之戰的將領,孫瑜此番前去,名為相助魯肅,實則是監視西線諸將。

    與此同時,孫權又火速調集四萬江南兵馬,以老將韓當為前部都督,率陳武、朱恆、周泰等將北向合肥,欲親自討平周瑜的叛亂。

    ……………………

    襄陽。

    正如周峻所說的那樣,這位周瑜的使者前腳剛走,後腳淮南便傳出周瑜“造颿反”的消息。

    更令劉封叫絕的是,周瑜竟然搬出了“孫策之子”這面大旗。

    這一招,和當年劉封借劉琦之名起兵之事如出一轍。

    劉封甚至在想,會不會是自己當年的舉動,啟發了江東美周郎的靈感呢。

    不管怎樣,在為周瑜拍案叫絕的同時,劉封對周瑜先前那“師出無名”的擔心也一掃而光。

    孫紹這一招,讓劉封更加堅定了和周瑜聯手的信心。

    接下來的事態的發展,同樣在劉封的預料之中。

    孫權的惱差成怒,發兵征討,孫瑜的調任夏口,諸般種種都在掌握之中。

    在得到周瑜自立消息的三天後,劉封如其所料的等到了呂範的登門造訪。

    軍府之中,劉封閉目而坐,似乎在閉目養神,對于呂範的入內渾然不覺。

    “呂範見過劉將軍。”步入堂中的呂範,滿面堆笑,恭敬的拱手一禮。

    劉封腦袋晃了一晃,似乎是打了個瞌睡。

    劉封的視而不見,讓呂範頓覺尷尬,他只得輕咳一聲,調高聲調道︰“東吳呂範,拜見劉將軍。”

    似從夢中驚醒一般,劉封猛的睜開了眼楮。

    當他伸了個懶腰,連打了幾個哈欠,然後才看到了堂下愈發尷尬的呂範,不禁奇道︰“原來是子衡先生,什麼風兒把你給吹來了。”

    呂範知道劉封這是在故意的戲弄于他,但這苦水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他忙是堆笑道︰“將軍乃我家主公妹婿,劉孫一家,我家主公心里惦念著將軍,所以就特命下官前來向將軍問安。”

    當年幾次會面中,呂範仗著東吳勢大,對劉封的態度那個倨傲啊。

    而今有求于人,一張嘴臉又是何等的謙卑,前後截然相反的態度,著實令劉封覺得惡心。

    劉封冷笑了一聲︰“真是有勞吳侯惦記了,我還以為吳侯許久不和我這妹颿夫往來,今日突然派子衡你前來,乃是為了向我索取荊州呢。”

    劉封故意把話題往當年的“借荊州”之約上扯,想看看呂範會是何等嘴臉。

    呂範當即訕訕笑道︰“將軍說笑了,都是自家人,哪有什麼借不借的。其實我家吳侯早忘了有這回事,我這回前來,正是順便向將軍說一聲,前番的借約,我家吳侯決定一筆鉤銷,這荊州本就該屬于將軍,我東吳往後再不會討要。”

    “我這大舅子竟然這般大方,真是難得難得。”

    劉封顯得頗為驚喜,感慨了幾聲後,忽然又道︰“既然吳侯這般大方,何不如把江夏郡也一並歸還于我算了。”

    “這……”呂範吃了一驚,一時不知如何以應。

    劉封緊接著道︰“江夏郡本屬于荊州,吳侯不是說了,這荊州本就該屬于我的嘛,既然這樣,這江夏郡不也理應奉還于我嗎?”

    劉封的咬文嚼字和強詞奪理,讓呂範心中又急又氣,明知是對方有意羞辱于他,但卻無可奈何。

    “劉將軍,江夏是屬荊州不錯,可是……”

    郁悶的呂範不知怎麼來應付,一時間急得是額上直滾汗滴。

    劉封看著呂範著急的樣子,回想著當年他在自己面前的耀武揚武,心中那個痛快啊。

    暢快之下,劉封卻是哈哈一笑︰“瞧子衡你急的,我只是與你開玩笑而已,你還當真了。”

    呂範一愣,跟著暗松了口氣,也陪著笑了起來。

    尷尬的氣氛似乎稍稍有所緩解。

    劉封呷了口茶,話鋒一轉,面帶憂慮道︰“子衡,聽說最近東吳不太平,好像是周瑜反了,不知可有這一回事?”

    “確有此事,不過那只是一小撮將士被周瑜挾持反叛而已,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我家主公已率軍前去征討,相信很快就可以平定。”

    提及此時,呂範只覺顏面無光,但也能強顏淡然自若,儼然周瑜之叛沒什麼大不了之處。

    哼,還在死撐。

    這時,劉封忽地面露怒色,恨恨道︰“吳侯待周瑜不薄,他卻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可恨之極。如若吳侯同意,我願抽颿出一部分兵馬,立刻舉兵東下,前往淮南幫吳侯平叛。”

    一聽這話,呂範立時神色一變。

    劉封倘若是打著幫東吳平叛之名,大軍順流東下,趁此時機,突然對江夏發動進攻,卻當如何是好?

    畏懼之下,呂範忙是笑道︰“劉將軍的好意,我替吳侯心領了。不過周瑜之叛只是區區小風颿波而已,根本不需勞頓將軍費心。”

    從呂範的眼神之中,劉封看到了“恐懼”二字。

    那種眼神,讓劉封心中愈加的痛快。表面之上,他卻又佯裝遺憾︰“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多此一舉了。說實話,目下我正準備盡起兩州之兵北伐,還真沒有多少多余的兵馬可以抽調。”

    劉封這話是在向呂範暗示,自己所關心的只有北方即起的戰爭,無心插足東吳的內部紛爭。

    一聽此言,呂範心中頓時輕松了不少,懸到嗓子眼的心落下許多。

    他呵呵一笑道︰“將軍放心,一旦我家主公討平周瑜的叛亂,定然即刻發兵北上響應將軍的北伐之戰,我兩家協手,定可一舉掃滅曹賊。”

    “如此甚好,那我就祝吳侯早已討平亂賊,也好助我一臂之力。”

    劉封佯裝欣喜,以茶代酒向呂範一敬。

    一番客套之後,呂範帶著滿意的答復告辭而去。

    呂範一走,龐統便從後堂轉入。

    這位鳳雛笑眯眯道︰“主公,沒想到你在演戲這方面也這麼有天賦,難得,難得啊。”

    劉封搖頭一笑,自嘲道︰“先生就別取笑我了,若非是你有計謀在先,我是真想當場就把宣戰之書甩在那姓呂的臉上。”

    “我知道主公現下的實力已今非昔比,不過這戰爭爭的是最後的勝負,主公不屑于出一口面子上的惡氣,卻換來成千上萬將士們的性命,這筆買賣劃得來。”龐統不緊不慢道。

    劉封微微點頭︰“先生之言,我豈有不知,若不然早就斬了姓呂之頭祭旗了。眼下這障眼法已使完,下一步如何用兵,先生有何高見?”

    “很簡單,要麼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必是致命的殺手”

    龐統目露殺氣,似乎對于這場對吳的戰爭,不但是志在必得,而且亦有一種復仇的快颿感。

    劉封這時才想起,當年龐統可是一度效力于東吳。

    當年周瑜和魯肅,都曾極力的向孫權推薦過他,結果,這位碧眼兒卻因為龐統長相丑陋,性格古怪,所以就不願重用。

    正是因此,龐統最終才選擇投向不名一文的劉封。

    “龐士元,你對孫權的怨念,恐怕比我還要多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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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魯肅很郁悶

    數天之後,張任、嚴顏等所率的五萬蜀軍東出三峽,抵達江陵境內。

    早先之時,劉封已由襄陽秘密的到達江陵,在會見了張任等蜀將之後,劉封才向他們道出了此番用兵的真正目的。

    眾將聽聞竟是要與東吳開戰之時,自然是無不吃驚,但想到東吳如今的內亂之勢,旋即便明白了主公劉封的高明所在。

    對于這場“趁火打劫”之戰,蜀中諸將盡皆躍躍欲試。

    畢竟,先前自劉封平蜀之後,蜀中近有兩年沒發生規模的戰爭,西川經濟恢復如初,將士們養精蓄銳,一片欣欣向榮。

    如今這一戰,乃是蜀中將士們生平第一次出蜀作戰,故而以張任為代表的益州將士們,都懷著一顆亢奮之心,打算一展身手,向天下人展示他們蜀軍的實力。

    隨著益州軍團的抵達,對吳之戰正式拉開帷幕。

    一紙軍令發往荊州各地,各軍盡皆開動。

    襄陽方面,按照事先約定,由龐統率領的兩萬兵馬,自襄陽而發,沿漢水南下,直逼夏口。

    荊州南面,徐庶、沙摩柯、文聘等駐守荊南的三將,則率一萬五千之眾,由湘水北上,搶先一步攻取巴丘重鎮,奪取長沙北面的吳昌郡。

    江陵一線,劉封則率領由荊州軍和益州軍所組成,大約七萬的混合兵團,戰艦五百余艘,沿江東下,浩浩蕩蕩的殺奔東去。

    三路兵馬,總計十余萬大軍,直取江夏。

    江夏一線,原本駐扎有兩萬多的吳軍,但由于周瑜的反叛,再加上劉封先前的外交欺騙,在開戰之前,孫權已調走五千兵馬去往淮南。

    這也就意味著,此時整個江夏的吳軍人數,只有一萬五千余眾,而他們所面臨,卻是十萬之眾的敵軍。

    劉封大軍進攻的消息傳往江夏,一片嘩然,劉封軍尚未抵境,便有大批的平民開始逃亡。

    斬關羽、擒曹仁、降劉璋、敗劉備、殺曹洪……

    諸般的輝煌戰果,已是令劉封威震天下。而今他率十萬大軍殺來,江夏之人自然是聞風喪膽,那種恐懼,比當年曹操的南侵還要可怕。

    夏口城,郡府大堂。

    死一般的沉寂。

    在看過細作剛剛送抵的情報之後,夏口諸將如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所有人都低垂著頭,一副垂頭喪氣之狀。

    先前周郎之叛,已是對他們的士氣造成了沉重一擊,而今十萬敵軍壓境,無疑又是一次重創。

    此時的魯肅,鐵青著臉盯著壁上所懸的地圖,神色中流露著的是前所未有的焦慮。

    身為鎮西將軍,作為西線吳軍的統帥,這個關鍵的時刻,他所做的決定,將要關乎要全局。

    魯肅不得不慎重。

    此刻的魯肅,從未曾感到肩上的擔子如此之重。

    直到這時,他才感受到當年的周瑜,以一己之力去扛起抗曹的重擔,那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與堅強的意志。

    現下的魯肅終于意識到,他是真的不如周瑜。

    猶疑了許久,魯肅長吐了一口氣,默默道︰“敵人來勢洶洶,我軍只怕難以抵擋,我以為,現下當盡撤江夏之軍,全軍收縮到柴桑一線固圌守。諸位以為如何?”

    倘若是周瑜,決定既下,自是無人不從,又何曾會征求部下的意見。

    魯肅卻不敢獨斷專行,萬一這決策造成不可估量的惡果,他可不敢獨自承受責任。

    此言一出,諸將神色皆變,雖然感到驚訝,但卻沒有人提出反對。

    這時,右都督孫瑜卻沉聲道︰“子敬,我軍不戰而退,似乎不太妥當吧。”

    魯肅嘆道︰“敵軍十萬之眾,我軍只有不到兩萬,兵力相差太過懸殊,不是我不願戰,而是根本無法戰。”

    “怎麼就無法戰了?”

    孫瑜冷哼了一聲,傲然道︰“我東吳水軍,縱橫長江,無人能敵。當年赤壁之時,周瑜不也曾以區區兩萬之眾,大敗數十萬曹軍麼。而今的形勢,未必壞過當年,怎麼就不能一戰了?”

    孫瑜雖然深恨周瑜之叛,但當年赤壁大勝的輝煌,卻是記在自家吳軍的帳上的。

    “仲異呀,當年是當年,現在的形勢,可是全然不同了。”

    魯肅搖頭苦嘆,無奈的道出了他的苦衷。

    當年之時,曹操雖然挾著逼降荊州之威而來,看似所向無敵,但卻潛藏著致命的失敗隱患。

    曹軍主力皆北人,不習水戰,收降的荊州水軍原本就不及東吳水軍精銳,當時人心不服,更是無法與東吳一爭高下。

    再者,當時的東吳內部,雖然文臣們大多主降,但武將們卻在周瑜的感召之下,擰成一條心,皆願死戰。

    士氣上,吳人並未處下風。但是現在,周瑜的反叛,因其強大號召力,已經給東吳軍隊系統造成巨大的分裂,士氣上極為低沉。

    而且,孫權目下正忙著平定周瑜之叛,根本無法抽身給予他們西線更多的後援,這與當年孫權以傾國之力作周瑜的後盾又有天壤之別。

    在自身這般不利的情況下,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劉封,卻又全然沒有當年曹操的諸般隱患。

    十余萬敵軍,可謂是上下齊心,士氣旺圌盛。

    作為水戰主力的荊州軍團,這些年來圌經過劉封嚴格的訓練,水戰方面與吳人的差距已經縮小很多。

    而且,這些荊州軍數年以來,隨著劉封西征北戰,皆是久經戰火考驗的精銳之士。

    相反,駐扎于西線的吳軍,多年以來一直都未經歷過什麼像樣的戰斗,士卒們已是疏于戰陣。

    此消而彼漲,此時的形勢,確與當年赤壁之戰時截然不同。

    正是因為如此,魯肅才沒有跟劉封決一死戰的信心。

    只是,當魯肅將諸般不利道出時,孫瑜卻根本聽不進去,他鐵青著臉道︰“江夏一地,乃我孫氏三代血戰而得,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而今若是不戰而棄,對我軍士氣必然造成沉重的打擊,甚至會影響到淮南的平叛之戰,子敬,這一點難道你就沒有考慮過嗎?”

    這一句,問得魯肅是啞口無言。

    魯肅是西線統率,他所要考慮的是打不打得贏這場戰爭。

    孫瑜實質上是孫權派來監視包括魯肅在內的西線諸將的,他考慮的,則是打還是不打,會造成什麼樣後果的問題。

    立場不同,自然決定了孫瑜無法從戰術層面來苟同魯肅的計劃。

    一時之間,魯肅不知如何來勸服這位“監軍”,而諸將中也沒有站出來附議孫瑜,沉默之下,氣氛變得尷尬起來。

    這個時候,諸將之中,一人站了出來,慨然道︰“敵軍雖眾,又有何懼。魯都督若然不敢戰,我願率軍去與那劉封決一死戰。”

    眾人聞言一震。

    一雙雙的眼楮齊刷刷尋聲望去,只見慨然請戰那人,正是折沖將軍甘寧。

    魯肅一見甘寧出頭,眉頭頓時一皺,而孫瑜卻是精神為之一振。

    甘寧有多厲害,當年赤壁和江陵之戰中的諸般優異表現,孫瑜當然是知道的。

    而這些年來,魯肅對甘寧一直都不怎麼待見,這一點孫瑜也是知道的。

    甘寧在這個時候,以魯肅下屬的身份,站出來公然跟魯肅唱反調,明顯有借機揚眉吐氣的意圖。

    有些兩點,足以令孫瑜把希望寄托在甘寧的身上。

    也不多想,孫瑜當即便道︰“子敬,既然興霸有克敵制勝的信心,我看這一仗可以一戰。這樣吧,你自率五千兵馬守夏口,我與興霸率其余兵馬前往赤壁迎擊劉封的主力,你看怎樣?”

    江夏之軍只有一萬五千人,魯肅這個名義上的西線統帥只帶五千兵留守夏口,對付漢水而來的敵方偏軍,主力卻被孫瑜帶走,很明顯,這是孫瑜要借機奪取魯肅的最高統帥之權。

    只是,明知如此,但以孫瑜的身份,再加上甘寧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相助,魯肅別無辦法。

    暗嘆一聲後,魯肅默默道︰“既是如此,一切聽憑仲異決斷便是。”

    趁機奪了魯肅兵權之後,孫瑜以甘寧為前部先鋒,率一萬吳軍,兩百多艘大小戰艦,星夜趕往陸口,準備在此間重演當年赤壁之戰的輝煌。

    劉封軍方面。

    龐統的北路軍,因為兵馬較少的緣故,南下之路受到(可樂文學網)魯肅步步為營的阻擊,進展緩慢。

    但在中路和南路,則是一路勢如破竹。

    兵發江夏五天之後,劉封所率的主力,和徐庶等南路兵團順利的會師于巴丘。

    旗艦。

    “庶見過主公。”

    步入船艙的徐庶,拱手道了一聲“主公”,這一聲“主公”,卻著實令劉封感慨良多。

    自從當初徐庶歸來之後,劉封一直在擔心,徐庶是否會上演曾經歷史中“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那一出。

    但是現在的事實證明,劉封把徐庶派來對付東吳這一招還是極為成功的。

    “元直,剛剛得到的情報,抵達陸口的吳將是孫瑜和甘寧,並非魯肅這個大都督,這件事你怎麼看?”劉封向徐庶詢問道。

    徐庶冷笑一聲,不以為然道︰“不用多想,很明顯,那魯肅必是被孫瑜奪了軍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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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錦帆賊

     “孫瑜是奉了孫權之命,前來監視江夏諸將。現下魯肅這個左都督被留在夏口,孫瑜這右都督卻統帥大部分兵馬駐扎于陸口,嗯,魯肅被奪去兵權的可能性很大。”

    劉封稍加琢磨,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利害。

    倘若是周瑜率軍來戰,劉封還真有點顧忌,畢竟水戰不是自己的強項。

    若是陸口的統帥是魯肅,劉封同樣會稍有忌憚。

    魯肅此人,雖然沒有周瑜那般奇謀妙算,但其人圌治軍嚴謹,若是憑借著水軍之利,據險而守,劉封想要擊破其軍也非輕而易舉。

    但是現在,吳軍的統帥換上了孫瑜,劉封就一點都不擔心了。

    孫氏一族,除了孫堅和孫策之外,其余自孫權以下,在帶兵方面都是一幫飯桶,這一點,沒有人比劉封更清楚。

    “孫瑜這廝不足為慮,看來眼下我們唯一需要顧慮的就是甘寧,此人跟隨周郎多年,頗得周瑜所學,不能小覷。”

    甘寧有幾斤幾兩,劉封還是很清楚的。

    倘若是陸上作戰,僅一個甘寧,縱然其有萬夫之雄,劉封也不會忌憚。

    現在的問題是,劉封大軍雖有十萬之眾,但麾下卻缺乏擅長水戰的優秀將領。

    而這大江之上爭雄,又以水戰為主,一名優秀的將軍將領,有時候足以影響整個戰爭的勝負。

    徐庶沉吟半晌,五官分明的臉上露出一絲異樣的笑容,捋須道︰“先前我曾聽聞,當年周瑜病重無治,甘寧曾經親自前往臨湘,向主公求取張仲景為周瑜治病,不知可有此事?”

    劉封當然記得這件事。

    當初甘寧是借著公事為名前來臨湘,後來劉封為了挑撥魯肅與他的上下關系,在一次會面當中還曾裝作無意的透露給魯肅。

    後來這件事廣為流傳,就連市井小民都贊嘆甘寧的對周瑜的那份義氣。

    徐庶這般絕頂智謀之士,言出必然有物,這時他忽然提到這等舊事,定然別有用意。

    劉封眼珠子一轉,陡然間省悟,“元直,莫非你是想……”

    徐庶笑而不語。

    顯然,劉封猜中了他的用意。

    劉封嘴角上鉤,一抹詭笑跟著浮現,當下便是一擼袖子,欣然喝道︰“來人啊,速速給我準備筆墨。”

    …………………………

    三天後,書信一封送抵了陸口甘寧手上。

    此時的甘寧,已和孫瑜率一萬多東吳水軍抵達陸口,正準備前往陸口以西不遠的赤壁,在那里阻擊劉封軍的東進。

    當年的周瑜,就是選定了這麼一個不利北軍的戰場,完成了他威震天下的輝煌一戰,徹底擊碎了曹操一統天下的夢。

    自赤壁之戰後,吳便沿長江一線,自西向東構建了三處拱衛柴桑的要塞。

    這三處要塞分別是巴丘、陸口以及夏口。

    巴丘一地位于洞庭西岸,本是控制湘水和長江圌的要害之地,但因其地無險可守,面對著劉封兩路大軍的夾擊,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吳人只有放棄這第一道要塞。

    眼下,陸口這第二座要塞,便成為保衛江夏的關鍵所在。

    因為一旦陸口失陷,劉封主力長圌驅圌直圌入,第三座要塞夏口城就要面臨來自于漢水和長江兩路敵軍的南北夾擊,在這種情況下,夏口城其實根本守不住。

    而若夏口一失,也就意味著整個江夏郡的淪陷。

    故此,陸口乃是重中之重。

    想要守住陸口,就必須將敵人阻擋于赤壁。

    按照甘寧的推測,劉封軍在攻取巴丘之後,理應立刻順江而下,盡可能快的搶佔赤壁,奪取地利優勢。

    但令甘寧感到奇怪的是,劉封的七八萬水陸大軍,奪佔巴丘之後,竟是數天之內並無動靜。

    敵人的按兵不動,反而讓甘寧有些摸不清意圖,而此時劉封的這封書信,更是讓他感到狐疑。

    “哼,這多半是一道招降之信吧……”

    甘寧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拆開了帛書,但看過之後卻頗感意外。

    這並不是一封招降書,無論是從語氣,還是措詞來看,更像是一種老朋友間的正常問候。

    劉封在信中提及了當年臨湘一會,追憶了一番當日縱酒當歌的痛快,盛贊了一番甘寧的豪爽。

    總之,這是一封看起來徹頭徹尾的“敘舊信”,至少表面看起來如此。

    “劉封,你到底打得什麼主意?”

    甘寧手攥著這封信,前後看了數遍,卻仍琢磨不透這封信有何言外之意。

    正自狐疑時,親兵匆匆來報,言是右都督孫瑜到了。

    “來得這麼巧,快請大都督進來。”甘寧隨手將那書信揣入了懷中,當下就想出帳相迎,剛想挪動腳步聲,帳簾卻猛然被掀開。

    孫瑜風塵僕僕,大步而入,還稍稍粗喘著氣,似乎來得甚急。

    孫瑜的身後還跟了幾名虎背熊腰的親軍,個個虎視眈眈,神情肅然。

    這般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

    甘寧鎮定心神,拱手笑道︰“都督怎的不提前派人來吱會一聲,我也好早些出營迎接都督大駕。”

    “我也是巡視諸營,臨時路過這里,順便來看一看興霸而已。”

    孫瑜嘴角擠出幾分笑容,但在甘寧看來,卻有點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甘寧不動聲色道︰“原來如此,不知都督可有何吩咐?”

    孫瑜大搖大擺走向帳內,環視了周遭一眼,似是隨意的問道︰“興霸,我適才入營之時,似乎聽士卒們議論,說是劉封那小子派了人來見興霸你。”

    一聽這話,甘寧旋即省悟了孫瑜的來意。

    什麼偶然路過,分明是安插在我營中的耳目向你報知此事,你疑心之下才急匆匆的趕來。

    明白了這一節後,很快,甘寧又猛的想到了劉封那道書信的用意。

    他甘寧乃是周瑜的舊將,世人皆知他感念周瑜知遇之恩,孫瑜就算要用他,心下對他也必然有所防備。

    這一點,劉封想必也推測得出來,所以,他才故意寫這麼一道書信,表面看起來只是敘舊誼,實際上卻是一出離間之計。

    想通了諸般利害,甘寧的背上頓時涌起一陣寒意。

    他思緒急轉,未及多想,便道︰“劉封確實有派人來過,不過只是送了一封書信而已,我正想把這封信送交都督,不想都督先到一步。”

    “信在此,都督請過目。”說著,甘寧便將懷中的信取出,雙手奉上。

    孫瑜正是聽了耳目的消息,恐甘寧與劉封“眉來眼去”,所以才急著趕來試探究竟。

    而今甘寧毫不遲疑的將書信獻上,這般坦然的舉動,自然減輕了孫瑜心中不少的猜忌。

    “這信乃興霸私人之物,我豈好拆看。”孫瑜笑呵呵的說道,態度已與之前大有不同。

    甘寧正色道︰“劉封乃我東吳之敵,此信雖是我私人之信,但卻關乎國事,還是請都督看一下吧。”

    甘寧這不以公廢私的態度,暗暗讓孫瑜有些慚愧,他本想就此作罷,但在好奇心驅使下,還是笑嘻嘻的接過了那信。

    展開細看半晌,確實都是敘舊之詞,看起來並無什麼異樣之處。

    但就在孫瑜打算把信還給甘寧時,眼楮卻忽然一動。

    他發現,在信中有幾處筆墨涂過的地方,而涂過之處,前後推斷,似乎涉及到地名和時間之詞。

    陡然間,孫瑜的臉色又陰沉下來。

    “興霸,這信中為何會有涂過的痕跡?”孫瑜沉聲問道。

    甘寧看了一眼,隨口道︰“信中原本就有的,興許是那劉封寫錯了,隨手涂抹了而已。”

    甘寧出身武將,不通文雅,平時寫信錯了也就隨手一涂,很少會顧及什麼美觀。故而在他看來,信中有涂過的痕跡也是正常。

    只是,這涂痕卻引起了孫瑜的猜疑。

    當下他冷笑一聲,指著信上涂抹之處道︰“信中寫錯字涂抹也沒什麼,可是為何涂抹之處,全部和地名時間有關,甘將軍,你不覺得這也太巧合了一點嗎?”

    孫瑜連稱呼也改了,這般一問,甘寧立時明白了他在暗示什麼。

    孫瑜的連番猜疑,同時把甘寧給惹怒了。

    要知這“錦帆賊”可不是什麼“善類”,曾幾何時,他可是干過強盜的買賣,素以剛烈凶狠而聞名。

    先前孫瑜在自己營中安插耳目,甘寧也就忍了,這時竟是公然懷疑自己通敵,這般做法,焉能不激怒甘寧。

    當下甘寧臉色一沉,冷冷道︰“我已經說過,我拿到信時就已經如此。我甘寧做事向來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孫將軍你愛信不信。”

    公然的頂撞,嗆得孫瑜一鼻子灰。

    孫瑜疑心之下,心中更是生怒。

    他本待當場發作,但轉念又想,這甘寧也不是好惹的角(可樂文學網)色,而且眼下大敵當前,做事豈能莽撞行圌事。

    權衡之下,孫瑜臉色馬上多雲轉晴,笑呵呵道︰“興霸你誤會了,我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興霸你對我孫家忠心耿耿,我又豈會不信呢。”

    甘寧冷哼一聲,也不睬他。

    孫瑜顏面尷尬,不好再久留,遂是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便以巡營為由匆匆而去。

    一出甘寧營,孫瑜立時怒容滿面,咬著牙喃喃道︰“甘興霸,好你個錦帆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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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在天 第二百五十八章 欺人太甚

     “孫瑜,你欺人太甚”孫瑜前腳剛走,甘寧就憤然拔劍,將帳中的案幾砍成兩截。此時此刻,甘寧甚覺委屈,不由得想起了當年在黃祖手中效力的舊事。那個時候,自己屢立戰功,但那黃祖就是不信任,處處的壓制著他。正是因為受不了這份憋屈之氣,他甘寧才投奔了東吳。想當初,周瑜對他器重有加,赤壁和江陵之戰中,不但多次聽取自己的建議,而且每戰必委以重任,更是多次的向吳侯為他表功。作為一個從荊州投奔而來之將,甘寧能在東吳佔有一席之地,憑著的就是周瑜的那份知遇和提攜。即使是魯肅,雖然對他甘寧有所芥蒂,但也不敢太過欺凌。但是現在,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孫瑜這廝,竟然敢這般對待自己。甘寧的心頭,如即將噴涌的火山一樣,殺氣已是積聚到臨界之點。“將軍,孫氏既然不信將軍,咱們何必再受這份氣。既是周都督在淮南反了,咱們不如前去投奔周都督去。”身邊的親信焉能不曉甘寧的冤氣,便是小心翼翼的提議道。甘寧的精神頓為一振。周郎對他信任器重,倘若此刻自己在周郎的帳下,定然會毫不猶豫的跟著周郎反了。當他在夏口聽說淮南之事時,本是想前去投奔,但卻顧慮到孫權總算也待自己不薄,就這樣背叛孫權,似乎有些不義。但是現在,孫瑜這般疑心自己的做法,已是將他的那點顧慮一掃全無。甘寧確實是想去投奔周瑜,但他還要面臨著新的難題。江夏距淮南有千里之遙,途中諸郡尚都效忠于孫權,而忠于自己的部曲不過七八百人。以這點兵力,想要穿越重重的阻隔前往淮南投靠周瑜,無異于送死。甘寧沒那麼傻,稍稍興奮之後,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淮南離此太遠,投奔周都督很不切實際,該怎麼辦才好……”甘寧踱步于帳中,思緒陷入了難以決斷之中。這時,親信壓低聲音道︰“將軍,既不能投周都督,那何不退而求其次,咱們向西去投奔那劉將軍呢?”“劉將軍?”甘寧神色一震。“聽聞那劉將軍發兵攻打東吳,乃是打著響應周都督的旗號,說不定他和周都督早已聯手,那咱們投奔劉將軍,豈不就跟投奔

    周都督一樣。”甘寧原本凝重的表情,現下忽然間又興奮起來。其實一直以來,他對那位劉將軍的印象都很不錯,當初劉封肯派張仲景去救周郎,甘寧對此更是感激不盡。細細一權衡,似乎投奔劉封,也是眼下他惟一的出路所在。甘寧並非那種猶疑不定之輩,權衡片刻之後,他旋即有了決定。嘴角揚起一抹冷笑,甘寧喃喃道︰“既是如此,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孫瑜,你別怪我心狠手辣”是夜,月黑風高。陸口中軍帳內,燭火通明。右都督孫瑜踱步于帳中,神色時而憤恨,時而焦慮。“甘寧,甘寧……”他口中不時的念叨著這個名字,每每想到白日里甘寧的那份囂張之氣,就是氣的咬牙切齒。正自憤慨之際,帳簾掀起,一員披甲中年之將匆匆而入。來者,正是呂岱。這呂岱本為徐州廣陵人,當年為避北國戰亂,遂南渡長江,投奔了孫氏。此時,執掌江東的已經是孫權本人。呂岱先後被孫權封為吳丞、余姚長、昭信中郎將,為東吳開疆拓土屢立戰功,此人亦為孫權親信之將。“定公,你來得正好。”孫瑜一見呂岱焦慮的神色立時好轉許多。呂岱拱手道︰“都督夜深了召我前來,不知有何要事?”孫瑜遂將甘寧帳中所見所經之事,盡數向呂岱道來。說罷,孫瑜又憂心忡忡道︰“這甘寧本為周瑜親信之將,夏口之時,我原以為他慷慨請戰,乃是為表忠心,誰料他竟然暗中通

    敵。我急召定公前來,正是想與你商議如何處置此事。”“這件事,我看還是不能草率處置。”呂岱表情顯得很謹慎,“誠如都督所說,那封信固然有些疑點,但是僅憑一封信就斷定甘興霸通敵,似乎難以讓人信服,這事

    還當仔細調查才是。”孫瑜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沉聲道︰“若是平常,自可慢慢調查,但是現在國圌難當頭,在這等危機關頭,若是稍一猶豫,

    後果實難設想。”孫瑜口氣嚴峻,看起來似乎已有決斷。

    呂岱神色一變,默默問道︰“那都督想如何處置?”

    孫瑜面露猙獰之色,冷冷道︰“我已決定明日以商議軍機為名,召甘寧前來,趁機將他拿下,先將他囚禁起來,等戰退敵軍之後,再交由吳侯處置。”

    “這……大戰當前,這麼做,恐怕會擾動軍心。”呂岱似乎不太苟同。、

    孫瑜卻言辭決然道︰“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許多,大局為重,只能有所犧牲了。”

    孫瑜身為右都督,自有臨機決斷之權,到了這般地步,呂岱也不好再說什麼。

    當下,孫瑜便準備召集心腹,以便布置明日擒拿甘寧之事。

    號令未下時,忽然聽聞帳外傳入喧鬧之聲。

    孫瑜和呂岱聞聲出帳,只見東南方向,隱隱似有火光閃爍。

    東南方面,正是糧營所以,孫瑜的心情立刻緊張起來,急喝道︰“哪一營起了火?還不快去打探。”

    數名親兵匆匆而去,過不多時,便帶回一個令孫瑜震驚無比的消息︰

    甘寧忽生叛亂,帶著本部八百部曲,趁夜突襲糧營,一把火燒了糧營。

    “什麼?”

    孫瑜驚怒無比,他是萬沒有想到,甘寧竟然會搶先動手。

    而且,孫瑜曾想,甘寧就算是通敵,最多也就是臨陣倒戈而已,怎想到他手段會如此狠辣,竟是放火燒他的糧草。

    “姓甘寧的狗賊人在何處?”驚怒之下,孫瑜殺氣滾滾,恨不得能手刃甘寧。

    親兵忙道︰“甘寧燒了糧草一後,率部奪了十幾艘戰船,正離港向西逃去。”

    “這狗賊是想去投奔劉封,來人啊,速去點起大軍,隨我去追殺此賊。”孫瑜怒氣填胸。

    同樣驚駭的呂岱卻忙勸道︰“都督且冷靜,而今糧營起火,若不能撲滅,幾十萬石糧草一燒則大勢休矣,孰輕孰重,還望都督三思。”

    孫瑜雖然怒發沖冠,但還沒有氣到失去理智,回頭看著東面越來越烈的火光,權衡許久,孫瑜只得憤憤的一甩手。

    “罷了,暫且放過那狗賊,速令各營之將,統統率本部兵馬給我趕往糧營去滅火。”

    長江,荊州水師。

    在那封離間之信送出三天之後,劉封便下令大軍再起。

    八萬水陸大軍,三百多艘戰艦,順著長江浩浩蕩蕩的向著下游陸口殺奔而去。

    是日清晨,艦隊抵達赤壁以西百里之地,前方哨船來報,言是一支十余艘戰艦組成的小型船隊,正逆流而上,向著艦隊所在而來。

    劉封深知吳人水軍的厲害,這大江之上,哪怕只是十余艘敵艦也不敢小覷,當即便令艦隊展開,準備迎敵。

    不過,令劉封感到意外的是,十余艘敵艦在距本艦隊數里時相繼靠岸,只有一艘走舸前來,並且聲稱是吳將甘寧前來投奔。

    旗艦的甲板上,當聽到這個消息時,劉封與徐庶不禁相視而笑。

    “速將興霸將軍請上艦來。”

    令旗搖動,那一艘走舸通往艦隊前部的警戒網,在幾艘戰艦的“護送”下,徐徐的向著旗艦方向而來。

    “元直,看來你的計策是奏效了,甘寧一來,吳軍之中再無人可畏矣。”劉封春風滿面,甚是高興。

    徐庶亦是呵呵而笑。

    不多時,走舸靠艦,身不披甲,不執寸兵的甘寧上得艦來。

    “興霸,許久未見,你依然是這般一身豪氣呀。”甘寧才方上一艦,劉封便笑著親自迎上前來。

    甘寧趨步向上,拱手道︰“甘寧走投無路,特來投奔劉將軍,還望將軍不計前嫌,能夠收留我和我的一班兄弟。”

    劉封忙將甘寧扶起,攜其手安慰道︰“我對興霸早就欣賞已久,你能來投,于我實是如虎添翼,我高興還來不及,何來‘前嫌’之說。”

    劉封的熱情,立時沖淡了甘寧心中的擔憂,再度相見,氣氛很快步入融洽。

    當下劉封便在船頭擺酒,以為甘寧洗塵,談笑之間,劉封便問陸口發生了什麼事。

    “說起來,還都是主公那一封信,逼得我不得不如此呀。”

    甘寧感慨之下,遂將陸口所發生的事,如實的道來。

    聽得甘寧竟然將吳軍糧草燒了時,劉封心中更是大喜。

    旁邊徐庶道︰“吳軍糧草一燒,軍心定然大亂,想必此刻陸口之敵已是人心惶惶。主公,我軍不趁此時機發動進攻,還更待何時。”

    劉封微微點頭,正欲開口時,甘寧忽然間站了起來,拱手慨然道︰“寧投效主公麾下,苦無寸功,主公若欲攻取陸口,寧願為前驅。”

    甘寧精通水戰,驍勇無雙,若是令他對吳軍反戈一擊,定能一擊而勝。

    劉封正準備答應之時,卻忽然瞅見徐庶向他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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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要證明自己

    徐庶是在暗示劉封,莫要答應了甘寧的主動請戰。

    很顯然,徐庶對這位“錦帆賊”並不信任。

    這也難怪,甘寧在荊州沒少干殺人放火的事,得罪的人很多,名聲也很臭,徐庶在荊州多年,自然沒少聽到甘寧的惡名。

    所以,即使是徐庶為劉封出了這道離間計,但他本身對這個“匪”性極重的東吳降將卻沒有太多好感。

    對于徐庶的暗示,劉封卻佯裝不見,慨然道︰“好,那我就撥興霸五千兵馬,戰船三十艘,令你為先鋒,直取陸口。”

    “喏”

    甘寧熱血激蕩,豪然領命。

    當下,甘寧便領了劉封所付兵符,率本部八百親兵,以及新撥的五千荊州水卒,以先鋒陣勢,向著陸口揚帆而進。

    甘寧方去,徐庶忙沉眉道︰“主公,方才我有所暗示,你為何視而不見。”

    劉封微微而笑,一臉自信道︰“我知道甘寧在荊州名聲很差,不過這一次我卻相信他絕對是真心來降。”

    “主公何以這般自信?”徐庶卻面露疑色。

    劉封負手立于甲板,昂首注視著東方,冷笑一聲︰“用燒盡糧草做為代價,演這麼一出詐降計,若是周郎,或許會干得出來。至于那個孫瑜,我可不信他有這個膽色。”

    在劉封看來,孫氏一族,除了孫堅和孫策有王霸的氣魄之外,其余皆乃自守之賊。

    倘若甘寧不燒糧草前來歸降,劉封或許還會有所提防,但恰恰因為他燒了糧草,所以劉封才確信其降是真。

    劉封的一席嘲諷之言,頓時讓徐庶恍悟。

    這時的徐庶,再無多言,他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雄主,由衷的為他那般不思議的識人之能而折服。

    恍惚之中,徐庶內心忽然產生一個強烈的懷疑︰莫非,我真的是選錯了輔佐的對象,眼前這人,才是真正能夠終結這亂世的雄主嗎?

    神思之際,百舸急流,千帆招展,浩浩蕩蕩的艦隊,向著赤壁方向洶洶而去。

    淮南,巢湖。

    相傳在遙遠的神話時代,這一片碧波萬頃的大湖並不存在,而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崗地,名為古巢州。

    此州土地貧瘠,既沒有蓄水的湖泊和塘壩,也沒有引水灌溉的河流和溝渠,世代耕種于此的農民,常年飽受著干旱的折磨。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卻將整個巢州淹沒,形成了一個方圓數百里的大湖。

    盡管大水淹死了許多當地百姓,但幸存下來的人們,卻再不用為干旱擔憂,從此過上了風調雨順的生活。

    巢湖,因此而得名。

    此時此刻,一場決定許多人命運的大戰,卻即將在這碧波無垠的湖面上演。

    天空陰沉的就像是一張厲鬼的臉,猙獰而渾黑。

    翻滾卷積的雲團間,似有萬千野獸在咆哮。

     嚓~~

    一道驚雷破雲而下,白熾的電光如利爪一般,輕易的撕破了昏沉的天地。

    電光照耀下,一望無際的湖面上,兩支規模空前的艦隊,正在徐徐的駛向對方。

    那是周瑜統率的淮南水師,還呂蒙統帥的長江水師,總計約千艘的戰艦,欲要在這巢湖上決一死戰。

    自赤壁之戰後,東吳的水軍就在不斷的擴張,至周瑜奪下徐州時,東吳已擁有一千五百余艘的龐大艦隊。

    這其中,五千多艘戰艦部置于淮河一線,三百多艘布署于江夏,其余七百余艘則分布于江夏至建業的千里長江各軍港。

    孫權在聽聞周瑜造反之後,便迅速集結了長江一線近五百多艘戰艦,率四萬水軍由濡須口進入巢湖,準備進攻合肥,平定周瑜之叛。

    周瑜方面,本來擁有七萬吳軍精銳,但由于要防備青兗一線的曹軍,有三萬人要留守徐州,一萬左右的兵馬鎮守新得未久的兩淮諸要害。

    因此,用于對付孫權征討的兵馬,只有三萬左右。

    盡管兵力上處于劣勢,但周瑜卻根本沒打算采取守勢,反而是親率三萬精銳,以五百艘戰艦南下巢湖,主動的與孫權的主力尋求決戰。

    周瑜知道自己拖不起,只有迅速的滅了孫權,奪取整個揚州的控制權,結束東吳的分裂狀態,方才能免遭周圍敵人的趁火打劫。

    樓船巨艦上,呂蒙扶劍而立,眉宇之中,流露著前所未有的興奮。

    時至今日,他終于獲得了和周瑜魯肅平起平坐的地位,盡管得到的方式有點戲劇性,但他卻根本不在乎。

    我呂蒙不像你周郎,或是魯肅,身于衣冠望族,自幼從授良師。

    我呂蒙出身寒微,曾幾何時,大字都不識幾個。

    你周瑜,尚未出仕時,便名聲在外,輕易便可居高位。

    而我呢,盡管我有不世的才華,卻只能從一名小卒艱難的做起,如果不是我當年耍了點小聰明,可能吳侯一輩子都不可能注意到我這個下濺的武夫。

    但是現在,我卻是吳侯最信任的人,所有東吳人都堅信,只有我才是你周瑜的對手。

    這一天,我等了太久。

    思潮滾滾,激動的神情盡顯于色。

    緊攥著拳頭,他咬著切齒,喃喃自語道︰“周瑜,今天這一戰,我就要向世人證明,我呂蒙才是東吳第一將。你,必將是我威震天下的墊腳石”

    風吹撫著鬢絲亂舞,那張俊美的臉上,沉靜如冰湖一般。

    額頭上感覺到一絲涼意,周瑜伸出素白如玉的手,很快,掌心便落滿了點點的濕潤

    下雨了。

    他抬起頭,極目遠望,數里之外,那熟悉的旗幟,熟悉的戰艦,漸漸的映入眼簾。

    周瑜似乎能夠感覺得到,迎面而來的風中,充滿了濃濃的殺氣。

    “呂子明,你等這一天,一定等了很久吧。”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正在這時,忽然感到胸口一陣的難受,周瑜急是捂著嘴干咳起來。

    身旁的凌統忙道︰“都督,此間風大,不如回船艙中去吧。”

    周瑜微微擺手,示意自己無事,但那咳嗽起來的難過之狀,卻讓身邊這個最信任的愛將感同身受一般難受。

    過了好一會,周瑜才緩過勁來,抬起頭起,雨點已經滴滴答答的傾落下來。

    凌統一揮手,左右忙舉著傘蓋上來,欲要為周瑜遮雨。

    周瑜卻一把將傘蓋推開。

    凌統一怔,忙道︰“都督,你身體本就欠佳,若是給雨淋到就不好了。”

    周瑜淡淡道︰“三軍將士皆沐雨而戰,我豈能獨自遮風躲雨,要被雨淋,我和將士們一起被淋。”

    周瑜的話,令左右士卒大為感動。

    而在此時,他更是走上最高一層的甲板,俊美的身姿昂然而立。

    當三軍將士們看到他們統帥的身影,和自己一樣承受著大雨的擊打時,士卒們感動之下,熱血為之沸騰,“萬歲”的喊聲如潮而起,由近及遠遍傳全軍。

    雨越下越大,頃刻之間,周瑜便渾身濕透。

    雨水浸泡,再加上冷風一吹,那種寒意極是難受。

    盡管如此,周瑜卻巍然不動,依舊傲然的屹立在大雨之中。

    敵艦越來越近,一千余艘戰艦,各自以錐形之陣,如兩柄巨碩無比的大矛,貼著水波蕩漾的湖面,相對射去。

    沉默許久的周瑜,猛然拔劍,寒鋒直指敵陣,大喝一聲︰“全軍進攻”

    雷鳴般的戰鼓聲驟起,令旗在風雨中搖動,無數的艨沖、斗艦和樓船轟然而出,向著敵陣撲去。

    成敗,在此一戰。

    濡須口。

    孫權站在塢壁之上,手搭涼棚,神情焦慮的遠望著巢湖方向。

    濡須口距巢湖有數十里之遙,站在這里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但每隔一會,孫權還是忍不住的要張望一下,仿佛他能看得到正在進行的戰斗似的。

    孫權的內心,有種深深的恐慌,因為他很清楚,這一戰若是失敗,他將失去一切。

    如果有可能,孫權寧願自己率軍去和周瑜一戰,親手宰了那個無恥的叛徒。

    但是孫權沒有,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他很清楚玩弄權術是自己的強項,若論打仗,十個自己加起來也不是周瑜的對手。

    或者說,整個東吳,都沒有人是周瑜的對手。

    韓當這等老將雖然忠心,又有威信,但忠心和威信這玩意,並不和打仗的才能成正比。

    至于陳武和董襲等諸將,盡管剛勇善戰,卻只配做一軍之將。

    算來算去,孫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資歷最淺的呂蒙身上。

    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將領,孫權本是(文學網)打算培養他,將來用以取代周瑜和魯肅的位置,但是現在,孫權只能提前讓他挑起這大任。

    說實話,他雖然很欣賞呂蒙,但對其能否擊敗周瑜,卻並無十足的把握。

    孫權別無選擇。

    “呂子明,我孫氏的興衰,全都在你的手上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孫權極力的維持著平靜,但在心中,卻在忐忑不安的祈禱著。

    日升日落,雨起雨歇。

    這一天,孫權經受了度日如年般的折磨。

    傍晚之時,他終于看到了一葉走舸由北而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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