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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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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6: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章 面熟

  「找到了,在這兒呢!」耿素素高興地從草叢裡抱出一隻三花貓。

  小宮女連聲道謝:「多謝小姐,還好有你們幫忙。」

  「不用客氣,這貓好可愛啊!」耿素素回頭喊了一聲,「池姐姐,我們找到了。」

  池韞聽得動靜,輕聲說:「我得走了。」

  這次樓晏沒有阻攔。

  只在她走出樹蔭的時候,喚了一聲:「等等。」

  池韞回過頭,卻見他抬手從樹上解下一盞花燈,遞了過來:「拿著。」

  她眨了下眼:「這算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嗎?」

  樓晏咳了一聲,撇開頭:「快點,別讓人瞧見了。」

  池韞忍住笑,接過那盞花燈,再次說道:「我走了。」

  「嗯。」

  池韞這才舉步,回到耿素素身邊。

  這姑娘依依不捨把貓還給小宮女:「宮宴快開始了,池姐姐,我們走吧。」

  「好。」

  耿素素發現了她手裡的燈,問:「哎,這花燈哪裡來的?」

  池韞道:「方才遇見一位大人,說路上有點黑,便把樹上的花燈拿給我照路了。」

  有資格參加宮宴的朝臣,一般都有點年紀,池韞只說一位大人,耿素素就以為是個老頭。

  她笑道:「真是個好心人,這隻花燈好漂亮。」

  這花燈層層疊疊,確實格外精巧,想到突然出現的小宮女和貓,池韞疑心這也是樓晏的安排,便含糊回答:「是啊,不愧是宮裡的東西。」

  耿素素便沒再多問。

  小宮女抱著貓,目送她們離開。

  不多時,樓晏從陰影裡出來。

  她低身施禮:「大人。」

  樓晏看著遠去的背影,淡淡道:「你回去吧。」

  「是。」

  ……

  回到玉露殿,宴席已經擺好了。

  大長公主正和一個年約半百的婦人說話,看頭上的鳳冠,應該是太后。

  她對面也坐了個婦人,比太后略年輕些,穿著親王妃的服飾,想來便是康王妃。

  近旁還有幾個打扮華貴的年輕女子,從禮服的品級判斷,應是皇后、賢妃、宸妃。

  還有一位,坐得略遠一些……

  耿素素咦了一聲,低聲道:「她怎麼來了?」

  池韞疑惑地看向她。

  耿素素解釋:「靈秀宮這位娘娘,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我也只是給太后請安的時候,見過兩次。」

  池韞「哦」了一聲,心想,之前不出現,是怕被人拆穿吧?

  玉重華雖然長在桑海,但也見過一些貴夫人。

  耿素素領著她回去,向太后等人施了禮,笑著向大長公主交差:「嬸娘,我好好把池姐姐帶回來了,是不是應該給點獎勵啊?」

  大長公主抬起手上的拂塵,打趣:「你這丫頭,討賞也不看情況。以前還能捋個鐲子給你,現下嬸娘只有這個,要不你揪幾根毛回去?」

  耿素素跺腳,喊道:「嬸娘!」

  瞧小姑娘撒嬌生氣的樣子,太后等人呵呵笑了起來。

  笑完了,太后看向池韞:「這就是你新收的義女?」

  大長公主笑著應是,喚她:「快見過你舅母。」

  聽得這話,太后神情鄭重起來,皇后等人亦是精神一凜。

  論關係確實是舅母,但皇家一般不這麼叫。大長公主這是刻意提醒,這義女她很看重?

  池韞當然不會真喊舅母,她上前恭恭敬敬施了禮,說道:「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神態慈祥,笑著向她招手:「真是個標致的姑娘,來,給舅母看看。」

  池韞依言上前。

  太后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拍拍她的手:「好。」

  然後賜了她一串玉珠。

  太后都說好了,皇后等人當然也要有所表示。

  到康王妃,她卻死盯著池韞,半天不說話。

  見池韞這副長相,她已經完全信了凌陽真人的話。

  可惜上回不成功,又沒有證據,白白叫兩個兒子埋怨了一通。大嫂還因此受了重罰,關到佛堂靜修,自己現下連個幫手都沒了。

  「康王妃,」太后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你這樣盯著人家小姑娘做什麼?」

  康王妃回過神,擠出笑容:「臣妾……臣妾就是看她面熟……」

  大長公主立刻接過話:「康王嫂也覺得她面熟?本宮也是呢!第一次見面,就覺得熟悉,說不定這就是天定的緣分。」

  太后笑起來:「好了,知道你多了個好女兒,就別在我們面前張揚了!」

  「母妃。」康王世子妃輕輕提醒。

  康王妃再不情願,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摘了個戒指當見面禮。

  還有坐得最遠的一位。

  池韞走到她面前,面容含笑,屈身行禮:「見過玉妃娘娘。」

  她施完禮,那邊卻半天沒動靜。

  太后的眉頭擰了起來,見玉妃眼睛發直地盯著池韞,更加不悅:「康王妃覺得阿韞面熟,莫非玉妃也覺得面熟?」

  玉妃恍然回神,露出個有點侷促的笑容:「娘娘恕罪,池小姐如此標致,臣妾一時看傻了。」

  隨後忙忙地取下一根步搖,當做見面禮。

  皇后等人的眉頭也皺起來了。

  玉妃戴的可不是普通的步搖,而是內廷監製的珍品,這樣式只有皇后和三妃才有,怎麼能隨便賞人?

  再說,太后不過賜了一串玉珠,她送這麼貴重的東西,豈不是越過太后了?

  池韞接了賞,交給身邊的宮人。

  玉妃好像還沒意識到不對,猶豫了一下,問道:「池小姐是南方人?聽著倒有南方的口音。」

  池韞平靜地回道:「回娘娘,臣女祖籍在南邊。」

  「南邊哪裡的?」

  池韞抬起頭,對她一笑:「桑海……」

  玉妃神情劇震,卻聽她接下去:「……附近的楠鄉。」池韞笑吟吟,「娘娘是桑海人,想是因此覺得熟悉?」

  玉妃笑了笑,便不再說話。

  池韞屈了屈膝,退回大長公主身邊。

  時辰到了,宮宴開始。

  帶著她入席的大長公主,瞥了眼玉妃,低聲嘲弄:「西貝貨就是西貝貨,藏了三年,還是這麼上不得檯面。」

  池韞看向她:「義母?」

  大長公主說:「回去給玉衡先生上柱香吧,真是怪可憐的……」

  玉家人都死絕了,名聲還被人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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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一章 康王妃的想像

  池韞坐在大長公主身邊,頻頻接收到別人異樣的目光。

  還經常有人借著給大長公主敬酒的機會,對她肉麻地誇獎。

  池韞覺得不對,悄悄問大長公主:「義母,為何她們對我這麼在意?」

  大長公主撇了撇嘴,說道:「別理她們,滿腦子糟污東西,就以為別人都一樣。」

  池韞怔了下,一時沒想明白。

  宴到中途,皇帝從另一邊過來,向太后敬酒。

  那些貴戚家的小姐,不少人端正儀容,神態含羞。

  池韞這才恍然大悟,低聲道:「她們以為,您是想……」

  大長公主點點頭,說道:「陛下登基三載,又是年輕力壯,偏偏後宮一點消息也沒有……」

  這是想擴充後宮啊!

  池韞笑問:「義母,只要您不應,怎麼也輪不到我,對吧?」

  大長公主瞅了一眼,笑著戳她腦門:「本宮再怎麼落魄,也不至於連個女兒都護不住。」

  池韞笑著捧她:「何止啊,義母肯出馬,誰不是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暗示上回康王妃的事。

  這事不好張揚,不過大長公主顯然很得意,沖她挑了挑眉。

  說著,皇帝特意過來,單獨敬大長公主。

  「姑母,您今天肯過來,朕太高興了。」

  大長公主笑道:「你都說了,姑母還能不來嗎?」

  飲過酒,皇帝看向池韞,神情溫和:「姑母一喝酒就愛鬧,有勞表妹,等會兒多看著些。」

  池韞笑著稱是。

  自皇帝過來,池韞是第一個他主動交談的閨秀,而且神態又是這麼親近,一時間嫉妒的目光紛紛投了過來。

  大長公主本是促狹的性子,憋了三年,現下越發想搞事。

  瞧大夥兒的眼神,她念頭一起,做出一番醉態,拉著皇帝的手語重心長:「三年沒見,陛下還惦記著,叫姑母心裡好生安慰。姑母年紀大了,近來身體越發不好,也不知道日後怎麼樣。別的不說,就擔心你表妹,她家裡無人可靠,若是我也不在了,可怎麼好……」

  說著便拭起淚來。

  皇帝連忙安慰:「姑母說哪裡話?您還這樣年輕……」

  大長公主揪著他的袖子,做出含淚的姿態:「年輕是年輕,可身體是真不好了。這三年來,本宮只要一生病,就要臥床好些時日,都不知道撐到什麼時候。」

  「姑母……」皇帝心虛,大長公主為什麼會這樣,他太清楚原因了。

  「這三年前,姑母過得跟做夢一樣,還好有了這丫頭,日日陪伴開解,這才好了。陛下,要是本宮有個萬一,你可得好好照顧你表妹。」

  皇帝連聲應是。

  大長公主這才鬆了手,按了按眼角,笑道:「瞧我,真是上了年紀,這情緒都控制不住了,耽擱陛下了,您快回去吧。」

  皇帝又安慰了兩句,這才回去跟朝臣們繼續飲宴。

  大長公主若無其事地坐下,拿杯子掩了嘴,笑眯眯地跟池韞說話:「你猜,她們現在是不是氣死了?」

  池韞:「……」

  可不是嗎?大長公主這話一說,在某些人聽來,根本就是明示嘛!

  一個個的,私底下銀牙暗咬,不知道心裡是不是罵大長公主不要臉,收個義女就為了送到侄兒榻上。

  康王妃尤其如此。

  她已經認定,姚誼的慘事跟池韞有關,現下更是氣炸。

  害了她一個兒子,現下還想勾搭她另一個兒子?

  真是不要臉!

  「母妃!」世子妃看她一臉怒容,連忙提醒。

  有這麼個婆婆,真是頭大。平時愛磋磨兒媳,這種場合又鎮不住,不知道遮掩脾氣,公公那麼精明,當初為什麼會娶這麼個王妃?

  康王世子妃都納悶了。

  康王妃憋了一會兒,忍不住跟她抱怨:「瞧她們那樣兒,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一個死了爹媽的孤女,還敢這麼張狂!還要皇帝遷就她們,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世子妃無奈了,低聲勸道:「母妃,那位是大長公主,陛下的長輩。」

  什麼死了丈夫的寡婦,也太難聽了。

  那可是公主,她想守寡可以守寡,不想守了再嫁人也無妨,甚至一邊當著道姑,一邊養面首也行,能跟別的女人一樣嗎?

  話被頂回來,康王妃遷怒到她身上:「你是誰家的?還為她們說話!」

  世子妃默了默,只能道:「兒媳錯了,現下人多,請母妃回去再罰。」

  康王妃哼了聲,勉強忍住了。

  過了會兒,服侍的宮人不小心滴了湯水到池韞裙擺上,她便跟大長公主說了聲,去後頭換衣裳。

  康王妃眼睛都瞪圓了,拉著世子妃道:「她肯定去私會陛下了!」

  世子妃奇道:「只是去更衣而已,母妃是不是想多了?」

  康王妃咬牙切齒:「這種場合,怎麼可能只是更衣?她這樣的身份,便是攀上了大長公主,又哪裡比得上那些正經的閨秀,肯定有歪招!這種事我見多了,當年就是這樣,你父王……」

  還好她沒蠢到說出來,及時收住了。

  世子妃已是一臉震驚。

  原來,自己這個婆母,就是這麼當上康王妃的?

  還真是想不到……

  康王妃已經坐不住了:「我也更衣去!」

  世子妃想勸她又勸不住,萬般無奈,只能跟著起身。

  這要不看著,誰知道婆母又惹出什麼禍來,到時候夫君又會生氣。

  康王妃急急忙忙去更衣,又借著衣裳沒帶全打發走世子妃,領著侍婢偷偷查看,池韞在哪個房間。

  終於,她找到了池韞更衣的地方,聽著她跟丫鬟說話。

  「這衣裳太厚了,穿著好熱。」

  「那小姐換這件,輕薄涼快。」

  康王妃透過窗戶的縫隙,看到她換上一條紗裙,越發飄逸如仙,不由磨了磨牙。

  瞧她這個樣子,穿成這副德性,還不是想勾搭男人?

  不行,趁著皇帝還沒來,得把這件事給破壞了。

  康王妃容量不太大的腦子飛快轉動,最後想了個主意。

  行啊!不是想會男人嗎?那就讓你會!

  她回到自己更衣的房間,叫上侍婢:「你趕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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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6: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失火

  池韞忽然停了下。

  絮兒忙問:「小姐怎麼了?」

  池韞走過去輕輕推開窗戶。

  絮兒探頭過去,外面空無一人。

  「什麼也沒有啊!」

  池韞摸了摸窗櫺邊緣,手指沾到些細膩的香粉,湊到鼻端嗅了嗅。

  「這是安息國的調香,名叫婆娑影。此香十分珍稀,只有少數西域商人會販賣。從三個月前開始,那些販賣珍奇的商人,到京城的第一個去處,似乎就是康王府……」

  絮兒愣了一下,問道:「小姐的意思是,剛才有康王府的人偷窺?」

  池韞點點頭。

  而且她心裡有確切的人選。

  畢竟這麼貴重的香料,不是誰都能用的。

  「絮兒,宮裡你不熟,趕緊去換梅姑姑來。記著,要避了人。」

  「是。」絮兒急忙忙去了。

  池韞合上窗,坐回梳妝台前,做出理妝的樣子。

  池大小姐的武功雖然三腳貓,但對付一個後宅婦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過了會兒,那處的窗戶又被人輕輕撥了一下,對方觀察了一下她的動靜,又小心翼翼地走開了。

  梅姑姑很快到了。

  「小姐……」

  池韞及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看了眼窗戶,避到屏風後面去。

  她壓低聲音,開門見山:「姑姑,有人要害我!」

  ……

  皇帝聽內侍來報,康王妃求見,心裡一陣膩歪。

  自從大長公主進了朝芳宮,就沒出來過。

  要不是他這個親娘去招惹,她也不會重新出來走動。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可這畢竟是他親娘,也不能真不管。

  皇帝藉口更衣,離席去了偏殿。

  「陛下!」康王妃看見他,一臉欣喜地迎上來。

  皇帝扶了她一把,溫言道:「嬸娘何事?宴席正在進行,朕不好久離。」

  康王妃聽了就抹眼淚:「如今小八離了我身邊,你大哥又把我當犯人一樣,現在連你也嫌棄我了嗎?」

  皇帝一陣無力,說道:「嬸娘說哪裡話?朕怎麼會嫌棄你呢?實在是今天不大方便。」

  康王妃見他嘴上說得好聽,眼睛卻一直往外瞧,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裡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果然要去會那個賤婢!

  真是,怎麼就不學學他大哥,在女人這事上,沒一點定力。

  康王妃渾然忘了,就在上個月,她還在罵長子,有了媳婦忘了娘。

  她壓下心裡的火氣,做出可憐的樣子:「阿詢,上次真的不關嬸娘的事,是你曹家舅母,被凌陽挑撥了幾句,就想為你表弟出氣。嬸娘就是跟著罵了兩句,你也知道,自打小八送去莊子,你大哥就變相將我軟禁了……」

  說著說著,她真傷心起來了,對著皇帝訴苦:「我這個親王妃當的,誰都能爬到頭上來。你大哥就算了,現下府裡他當家。可吳氏一個當兒媳的,也敢拿著雞毛當令箭。這個把月,她把嬸娘當犯人似的,我房裡的人,都得看她臉色……」

  皇帝聽了一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心裡已經不耐煩了。

  正想找藉口離開,忽聽外頭鼓噪起來,隨後有人闖進偏殿,喊道:「陛下!玉露殿走水了,請您趕緊避一避。」

  皇帝一怔,才要說話,卻聽康王妃先一步叫出聲:「什麼?怎麼會走水?哪裡走水了?」

  內侍回道:「是後殿的廂房。」

  康王妃大吃一驚。

  後殿的廂房就是更衣的地方,怎麼這麼巧,她才叫人去做那事,後殿就著火了,跟那丫頭有沒有關係?

  等等,不管有沒有關係,這把火一起,她在宮裡不檢點的事還遮得住嗎?

  康王妃轉驚為喜,馬上柔聲勸道:「陛下安全為重,還是避一避吧,玉露殿可就在邊上呢!」

  皇帝瞧她神情變化,一臉想遮又遮不住的喜悅,眉頭暗皺。

  他真摸不透這個親娘的心思,又在想什麼有的沒的?好好一個七夕良辰,宮裡著了火,難道還是什麼喜事?

  心裡這麼想,面上還得冷靜應對。

  他起身往外走:「胡恩呢?去安排疏散了沒?速速去調禁衛軍救火,小心踩踏。太后和大長公主是不是還在玉露殿?朕去瞧瞧……」

  外頭的舞樂已經停了。

  皇帝出去時,臣子們都聚在殿外。

  首相常庸過來稟道:「陛下寬心,只是小火,並沒有燒到前頭。」

  皇帝抬頭眺望,果然看到玉露殿那邊,只有些微火光。

  他才鬆了口氣,卻見冒煙的地方,忽然跑出來一個人。

  那人身上帶火,一邊跑還一邊喊:「救命啊!救命啊!」

  眾臣先是一愣,再是驚詫。

  怎麼是個男人?

  玉露殿不都是女眷嗎?除了女人只有太監才對!

  很快有人認出來了,低聲道:「懷寧王!是懷寧王!」

  能混到參加宮宴的,都不是省油的燈。一時間,眾臣紛紛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不會吧?難不成這把火,還引出了一樁宮廷醜聞?

  卻不知道涉事的是哪位宮妃?不管是誰,陛下臉上可就不好看了。

  果然,皇帝先是愕然,隨後臉色沉了下來。

  「常相,這裡交給你,朕去看看太后有沒有事。」

  常庸知趣地躬身,一語雙關:「是,請陛下放心。」

  這事他會封口,不會傳到外頭去。

  俞慎之混在人群裡,悄悄扯了扯樓晏的袖子。

  「你說這到底唱的哪齣戲?看起來好像有人要倒黴了。」

  樓晏皺了皺眉,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

  待他看到康王妃從偏殿出來,追著皇帝去玉露殿,心中忽然揪了一下,抽回袖子便要往玉露殿走。

  「哎,你幹什麼去?」俞慎之喊道。

  樓晏頭也不回:「陛下或有難事,且去分憂。」

  他這一走,周圍有人酸道:「瞧瞧,人家多會做事啊!這種時候都記得為陛下分憂,難怪官升得這麼快。」

  俞慎之猶豫片刻,咬咬牙跟上去:「我與你同去!」

  說酸話的臣子愕然,對熟悉的同僚道:「俞家這位大公子,到底跟樓四什麼關係?陛下明擺著要處理私事,樓四媚上,他何苦去摻和?」

  「誰知道?這不好說吧……」

  兩人目光一對,均露出玄妙的神情。

  嗯,是不能說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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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7: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放你娘的那個什麼

  皇帝一邊走一邊咬牙切齒。

  他倒要看看,是哪個賤婢敢在宮裡做這種不要臉的事!

  到了玉露殿,就見懷寧王衣裳著火,抱頭鼠竄。

  太后等人已經避到殿外來了,一群夫人小姐嚇得夠嗆,連聲驚呼。

  「水呢?」皇帝喊道。

  內侍們早就去提水了,這會兒趕到,沒命地往懷寧王身上潑。

  不一會兒,懷寧王身上的火熄了,一臉黑灰,驚魂未定。

  皇帝過去踢了踢,陰森森道:「皇叔,你還好吧?」

  懷寧王是先帝的堂兄弟,論輩分皇帝要叫一聲叔叔。

  他也就二十出頭,平日裡吃喝玩樂,遛鳥鬥蛐蛐,不學無術。

  皇帝心裡很看不上,也就越發惱恨。

  懷寧王劫後餘生,忽然被踢了一腳,「哇」一聲哭了出來,抱住了皇帝的大腿。

  「陛下!有人要害臣!您一定要給臣做主啊!」

  蹭了他一腿的黑灰鼻涕眼淚。

  皇帝被噁心到了,踢開他喝道:「胡說八道什麼?皇叔這是嚇得失心瘋了!來人,給皇叔壓壓驚!」

  立時便有內侍上來,制住懷寧王,捂了他的嘴。

  皇帝冷著臉,對太后等人點點頭,吩咐皇后:「發生這樣的意外,宴席就先結束吧!你安排一下。」

  說著,他目光掃過,看到三位妃子都在,尤其是玉妃,心裡鬆了口氣。

  皇后答應一聲,安排諸人出宮。

  等閒雜人等走得差不多,那邊禁衛軍來報:「陛下,廂房裡有人!」

  皇帝一言不發,抬腳就走。

  太后與三妃都還在,大長公主也沒走,大家自覺不是外人,一起跟著皇帝去後殿。

  康王妃氣喘籲籲地趕到,看大長公主一臉冷傲,心想,你就先得意吧,等會兒有哭的時候!

  到了後殿,火已經滅得差不多了。

  胡公公低眉順眼地過來稟報:「陛下,人就在裡頭。」

  皇帝深吸一口氣,揮開殘餘的黑煙,捂著鼻子往裡走。

  梳妝台塌在地上,妝奩灑了一地。還有胡亂拋在地上的衣裳,看起來是女子的衣裙,已經燒了大半。

  皇帝忍著氣,狠狠瞪向懷寧王。

  衣服都脫在這了,還敢說有人害他?!

  懷寧王「唔唔」地叫著,想要辯解,卻被內侍捂得結結實實。

  冤枉啊!他真的是被害的!

  可惜皇帝並不理他,走到屏風前,深吸一口氣。

  屏風燒破了好幾個洞,隱約可以看到有個女子縮在角落裡。

  到底是誰呢?

  如果只是宮女還罷,要是他的哪個婕妤美人……

  皇帝錯了錯牙,帶著可能被戴綠帽子的憤怒,一腳踹開屏風。

  屏風後的女子,好像被嚇到似的,「啊」地叫了一聲,驚恐地看著他們。

  看清後頭的情景,皇帝的憤怒變成了錯愕:「怎麼是你?」

  他想像中的事根本沒有發生,角落裡坐著個少女,衣裳完好,身上有黑灰,眼睛也紅紅的,看起來就是受了驚嚇。

  眼看好戲上場,康王妃興奮地瞟向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愣了一下,伸手推開皇帝,走過去。

  「阿韞?你怎麼在這?」

  池韞眼睛發紅,突然「哇」了一聲,撲上去抱住大長公主:「義母!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也是一臉震驚。

  他們不是來處理後宮醜事的嗎?這是怎麼回事?

  太后反應快,馬上道:「看來是一場誤會……」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池小姐!你怎麼能做這種事?第一次進宮,就敢穢亂宮廷,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聲音,不是康王妃又是誰?

  她聽到皇帝反問,心裡還納悶。

  這小浪蹄子跑來這裡,不就是想跟她兒子私會嗎?先前皇帝那麼憤怒,難道不是因為被人截了胡?怎麼聽起來,皇帝好像不知道似的?

  不管知不知道,反正事情到了這一步,她絕對不能讓這賤婢脫身!

  所以,發現太后有意遮掩,她就直接喝破了。

  太后惱怒,轉頭說道:「事情還不清楚,不可亂說!」

  康王妃難得有膽子跟太后對峙,抬著下巴道:「太后娘娘,這事情清清楚楚啊!今天要不是意外失火,池小姐可就在這裡勾搭上了一位郡王。發生這樣的醜事,再加上大長公主的面子,一個側妃的位置跑不掉吧?這是什麼風氣?我們要是放任這樣的事情發生,以後別人有樣學樣怎麼辦?」

  不等太后反駁,池韞便尖聲叫了起來:「沒有,我沒有!不要冤枉我!」

  看她一副崩潰的樣子,康王妃滿心興奮。

  氣炸了吧?就知道小姑娘家沉不住氣,越生氣就越說不清楚,今天等著死吧!

  想到奄奄一息的兒子,康王妃目露凶光。

  「你說沒有,那你怎麼解釋?為什麼懷寧王不去別的地方,偏偏來了這裡?該不會這把火也是你計劃的吧?把這件事抖出來,好讓大長公主給你爭側妃的位置?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居然有這麼重的心機。要是給她機會,是不是也會對陛下出手?」

  話才說完,就見大長公主猛地回過頭來,盯著康王妃,喝出五個字:「放你娘的屁!」

  這五個字,她喝得極具威勢,如同舌綻春雷,將屋裡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康王妃呆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色漲紅,顫著手指向大長公主,語氣不可思議:「你、你是一國公主,怎麼能說這樣粗鄙的話?」

  大長公主將池韞推給絮兒,大步一邁,到了康王妃面前。

  然後一揚拂塵,目光噴火,指著康王妃:「我的女兒,稀罕當什麼側妃?憑她的人才,就宗室這些廢物,哪個配得上?!」

  被堵了嘴的宗室廢物懷寧王:「……」

  大長公主繼續冷笑:「曹麗華,別把你那套骯髒的念頭套到本宮身上。我家阿韞嚇成這樣,誰會想到那方面去?你說得這麼順溜,不就是因為你自己幹過嗎?」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舊事了,記得的人都沒幾個,康王妃不意被大長公主就這樣戳破,頓時羞憤起來。

  「你胡說什麼?!」

  「我哪裡胡說了?」大長公主寸步不讓,「你當初不就是這麼嫁進康王府的?本宮跟太后可是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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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7: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是誰?

  康王妃張口結舌。

  這事,還真是事實。

  甚至於,她是故意找了當時的太子妃和公主當證人。

  曹府也是名門,曹家小姐讓康王輕薄了,怎麼能不負責?

  她果然順利地成了康王妃……

  風光了三十年,她自己都要忘記這回事了。

  康王妃羞得臉都紅了,轉身向皇帝求援:「陛下,你聽聽,就算是大長公主,也不能這麼污衊人啊!這說出去,我還怎麼見人?」

  大長公主不甘示弱,也對皇帝道:「那她還污衊阿韞呢!陛下,你瞧瞧,這孩子都嚇成什麼樣了,她險些被燒死在這裡!可你這個好嬸娘,張口就說她穢亂宮廷。她這腦子裡都裝的什麼?阿韞衣裳穿得好好的,身上燎得全是灰,正常人會往這方面想嗎?」

  「呃……」皇帝目光微閃。

  這倒沒說錯。剛開始他以為出了醜事,踢開屏風,第一反應也是誤傷人了。

  想想這裡是更衣的地方,那燒壞的衣裳,想來是換下的髒衣服。

  康王妃那邊,嘴皮子比不過,又不如大長公主流氓,只能祭出老招數,抹起了眼淚:「陛下,我還不是為你著想嗎?再說,她衣裳好好的就沒事?也許沒來得及呢?」

  大長公主冷笑:「瞧你這話說的,一點道理都不講了。那你也穿得好好的,我是不是也能懷疑你啊!畢竟沒來得及!」

  「你……」

  「行了!你們都住口!」皇帝一個頭兩個大,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制止了兩個女人的罵戰。

  太后也是腦仁疼,說道:「這像什麼樣子!還有沒有點皇家體面了?」

  皇帝深以為然。

  太后嘆了口氣,對他道:「這麼吵下去,也吵不出真相來,先讓他們對質吧!」

  「對質就對質!」大長公主絲毫不虛,拉來池韞,「當面說個清楚!」

  康王妃忙道:「不能只聽她一個人說,還有懷寧王。」

  她心想,懷寧王剛才認定被人害了,只要他咬住,池韞哪能脫開身去?身為女子,這種事天然吃虧,便是什麼也沒發生,只要有嫌疑,她就翻不了身!

  皇帝點點頭,示意內侍把人拉來。

  「皇叔,」知道懷寧王沒綠他,皇帝語氣好了不少,「你方才說有人害你,這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就是她?」

  「唔唔……」

  內侍將懷寧王推到池韞面前,鬆了他的嘴。

  懷寧王喘了口氣,張口就問:「她是誰?」

  「……」

  現場一片寂靜。

  康王妃率先叫了起來:「你不說被人害了嗎?難道不是她故意引你來這裡,設計賴上你?」

  懷寧王莫名其妙:「康王嫂,你在說什麼?本王什麼時候說被人賴上了?」

  「那你說……」康王妃卡住了。

  她想起了懷寧王的原話。

  「陛下!有人要害臣!您一定要給臣做主啊!」

  ——他只說了,有人要害臣。

  康王妃有點喘不上氣了,問:「那你為什麼要說有人害你?」

  懷寧王叫道:「因為真的有人要害我!」他轉過頭,向皇帝告狀,「陛下!臣剛才喝多了,想去更個衣,隨便叫了個宮女帶路。臣也不知道她怎麼帶的,把臣帶到這裡來。臣一進屋,腦袋一痛,就暈了過去。」

  「……」

  在場眾人,神色各異。

  皇帝神情古怪,問他:「所以,皇叔說有人害你,是害你性命的意思?」

  「對啊!」懷寧王嚷道,「臣要不是被煙嗆醒,這火一放,還不把臣燒死在這裡!陛下,您一定要給臣做主啊!皇城裡居然有人敢膽害命,萬一下回對您起了壞心怎麼辦?」

  說得好有道理……

  大長公主滿臉笑意,問他:「所以,你根本沒見過阿韞?」

  懷寧王搖頭:「我一進來就被打暈了,怎麼可能見過?」又問,「這位就是皇姐新收的義女?那不就是我外甥女嗎?」

  大長公主笑呵呵:「沒錯,就是你外甥女,以後可得好好照應啊。」

  「皇姐放心!都是自家人!」

  大長公主瞟向康王妃,不陰不陽地道:「聽見了?他們倆差著輩呢!本宮就算想給義女找個好女婿,也不能這麼不挑撿嗎?」

  康王妃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她本來就是臨時起意,根本沒有周密計劃,哪裡想到會是這麼個發展。

  倒是懷寧王咂咂嘴,說道:「皇姐,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弟弟怎麼覺得這話怪怪的?」

  什麼不挑撿,好像他是次品似的。

  大長公主心情舒暢,和顏悅色:「你想多了,就是字面的意思。」

  他們倆一番對答,氣氛鬆馳下來。

  確定宮裡沒發生醜事,皇帝心情大好,對池韞道:「池表妹,你也是的,就算突然看到個男人,也不能上手就打啊!」

  誰知道池韞一臉茫然:「陛下,臣女沒打呀!」

  「嗯?」皇帝一愣,「不是你幹的?」

  池韞點頭:「臣女根本沒見過這位王爺。」

  眾人再次愣了。

  皇帝艱難地問:「那你剛才叫姑母救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是什麼意思?」

  他懷疑自己腦子不行,明明一眼就能看清楚的事,怎麼全和想像的不一樣?

  池韞露出羞愧的神情:「臣女先前過來更衣,忽然發現門被鎖了,便到窗戶那邊看看丫鬟來了沒,誰知不小心撞到了燭台,就……就燒了起來。」

  她一臉忐忑:「臣女有罪,大好的日子,害得宮裡失火,驚動了陛下和娘娘們,又叫你們為此事煩心,實在是……」

  大長公主一把拉住她,安慰道:「不關你的事。這顯然有人故意設局,先把你困在這裡,又把懷寧王引來。最可恨的是,明明不是那麼回事,她生怕別人不往那方面想,張口就往糟污的地方說。」

  這明晃晃在說康王妃。

  康王妃臉上掛不住了,向皇帝叫屈:「陛下,沒有的事!他們共處一室,會這麼想也是人之常情啊!」

  大長公主呸了一聲,指著她罵道:「你這是心裡有屎見誰都是屎!屋子這麼大,還有這麼多屏風相隔,他們一個在窗邊,一邊在門邊,沒看到對方合情合理!要我說這事怪得很,門為什麼被鎖上了?懷寧王是誰帶來的?服侍的宮女哪裡去了?這麼多疑點,要說沒人使計,本宮第一個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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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五章 委屈

  皇帝再怎麼樣,也不能讓親娘背負這樣的名聲。

  滿腦子都是糟污事,這成什麼人了?

  他安撫大長公主:「姑母別生氣,這事可能沒那麼復雜,說不定根本不相干。皇叔出來更衣,叫人帶錯了地方,池表妹又被人誤鎖在房裡,只是不湊巧,碰到了一起……」

  皇帝越說越是訕訕。

  對兩個當事人來說,是這麼回事。

  可他們都問清來龍去脈了,怎麼裝傻?

  懷寧王是誰拍暈的?門是誰鎖上的?

  這兩個問題,叫人怎麼無視?

  大長公主看皇帝的樣子,嘆了口氣:「陛下,不是姑母不體諒你,你自己想想,這事說得過去嗎?三年了,本宮難得回來做一回客,難得收了個義女,就叫人這樣算計。我就這樣不招人待見?」

  皇帝無言以對。

  太后也露出了怔忡之色,種種情緒在眼中流過,有悲痛有屈辱,最後咬咬牙,堅決道:「皇帝,這事必須給大長公主一個交待!」

  皇帝驚訝地看向太后。

  這是怎麼了?自他登基,太后一直不怎麼管事的。

  可這回,太后態度強硬:「大長公主是如今帝室僅有的公主,你登基後給的封賞,她全都辭了。現下她好不容易回宮一趟,竟這樣被人欺凌,豈不叫人寒心?」

  大長公主淡淡道:「嫂子說這個幹什麼?我是貪圖榮華的人嗎?再風光的日子,又不是沒過過。陛下對我這個姑母,已經很敬重了,我不多求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皇帝固然有這個心,可旁人未必看得到。」太后皺著眉頭,「他一登基你就去了朝芳宮,本來就有種種流言,再發生這樣的事,豈不是叫人非議皇帝容不下舊人?」

  大長公主笑道:「哪這麼嚴重?嫂子你想多了!」

  太后卻沒笑:「人言可畏,眾口鑠金啊!」

  你一言我一語,看似為皇帝著想,卻處處戳在了軟肋上。

  皇帝不得不表態:「母后說的是,朕的封賞,姑母全都沒接,怎麼能再受這份委屈?」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只是這事不好查,皇叔讓人拍暈了,沒瞧見人,池表妹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話音才落,那邊胡公公來了。

  「陛下。」他垂首稟道,「帶路的宮女找到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皇帝一愣,完全沒了含糊過去的理由,康王妃更是哆嗦了一下。

  「怎麼找到的?」

  胡恩稟道:「是樓大人,還有大理寺的俞推丞。他們順著兩宮之間的路線走了一遍,從蛛絲馬跡裡推斷出宮女的特徵,然後請禁衛軍幫忙找了一下……」

  皇帝一直知道樓晏辦事周到,每每他還沒吩咐,事情就已經辦妥了。

  可現在又嫌棄他太周到了,怎麼就這麼及時……

  然而,太后和大長公主兩雙眼睛盯著,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押上來!」

  「是。」

  不多時,侍衛押著一名宮女進來。

  樓晏與俞慎之緊隨其後。

  「臣參見陛下。」

  皇帝點點頭,勉強道:「平身。」

  池韞看到他們二人,眼中掠過一絲驚訝。

  她原本想著,只要逼皇帝表態,讓康王妃難看就行。

  不想他們這麼給力,在完全沒有通氣的情況下,竟然一下子替她抓住了關鍵人物。

  這下子,就算皇帝想包庇也不成了。

  皇帝心中惱火,喝道:「抬起頭來!」

  內侍上前,極有經驗地掐著她的下巴往上台。

  看清她的長相,太后與大長公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這個引路的宮女,分明就是康王妃的侍婢!

  「呀!」耳邊忽然一聲驚呼,阮賢妃喊道,「康王妃暈過去了!」

  大長公主嘲笑一聲。

  不知道怎麼解決,就一暈了事?

  這女人,打從年輕起,就這麼三板斧,真是一點也沒長進。

  偏就是這麼人,風風光光當了三十年的親王妃,還成了皇帝的生母。

  太后淡淡道:「人證找到了,這事沒有疑問了吧?如何處置,本宮就不插手了。不過這宮裡,該整頓整頓了。本該在這裡服侍的宮女哪裡去了?一路引懷寧王過來,竟沒人瞧見?本宮三年不理事,竟不知後宮亂成這樣,看來該整頓整頓了。」

  皇帝無話可說,心裡越發惱恨生母。

  上次惹事,把大長公主給弄出了朝芳宮,這回更厲害,給了太后插手宮務的理由。

  淨給他添亂!

  他只能向太后解釋:「想來皇后一時疏忽……」

  太后笑了一下,說道:「皇后的能力,本宮原本放心的,可是有的人佔了身份之便,想必皇后也很為難。沒得法子,本宮只能倚老賣老,給她擋一擋了。」

  皇帝:「……謝母后體諒。」

  事情已經清楚,那侍婢被押了下去。

  康王妃則交給隨後趕來的康王世子妃。

  世子妃驚呆了,她就走開一會兒,怎麼婆母就能惹出這樣的事?

  皇帝還警告她:「吳氏,這回你可得看住了,路上別再出差錯了。」

  世子妃忍氣吞聲:「是,臣婦遵命。」

  大長公主道:「既然洗清了阿韞的嫌疑,本宮也該回去了。這宮裡與我八字不和,看來以後還是少來為妙。」

  她就是這宮裡長大的,現下卻說八字不和,皇帝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燒得慌。

  「姑母千萬別這麼說,是侄兒的疏忽,讓您和表妹受驚了。」

  大長公主扯了扯嘴角,什麼也沒說。

  皇帝只能看向太后。

  還好太后幫他打圓場:「驪陽,你看看阿韞,這個樣子怎麼出宮?她今晚受了這麼大的驚嚇,我這個當舅母的,也不好意思讓她就這麼走。不如你們母女到我那兒去吧,住上一晚,我們正好說說話。」

  「這個……」大長公主意動。

  「姑母就去吧。」皇帝強顏歡笑,「表妹的事,只管放心,朕會好好補償的。」

  大長公主勉強點頭:「陛下都這麼說了,本宮哪能不應。」

  她牽了池韞,叫上侍婢,跟太后去清寧宮。

  目送她們離開,被遺忘的懷寧王湊上來。

  「陛下,臣也受了委屈,有沒有補償?」

  看著他那張臉,皇帝氣不打一處來。

  「皇叔還是想想,為什麼就你中招了吧!還不是你酒後糊塗!」

  說罷,指了指老老實實窩著的樓晏和俞慎之:「你們,隨朕來!」

  懷寧王看著他們揚長而去,叫屈:「關我什麼事?我是被人拍暈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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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六章 挑撥

  清寧宮的寢殿燃起燈火。

  卸了鳳冠禮服的太后,盡顯疲態。

  但今天的她,顯然是高興的,拉著大長公主的手,感慨道:「阿鳳,好久沒見你這樣了,真是懷念啊。」

  大長公主笑起來:「嫂子不是想數落我吧?」

  英宗的皇后去得早,大長公主又是唯一的公主,打從出生就被英宗皇帝寵上天。

  偷溜出宮學了幾句市井俚語,就敢從嘴裡往外蹦。

  後來,出身名門的衛家小姐當了太子妃……

  太后呵呵笑道:「以前想數落,現下倒好,巴不得你這樣。瞧著多有活力啊,高興就笑,生氣就罵。」

  她這麼說,大長公主反倒露出悵然之色。

  高興就笑,生氣就罵,多簡單的事,可對現在的她們來說,竟成了難事。

  老嬤嬤遞了茶來,勸道:「難得見面,娘娘就別招殿下難過了。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不如說些開心的事。」

  太后點點頭,說道:「怪我,說什麼懷念。要說今天,可真是三年來最開心的日子了。」

  大長公主哈哈笑了起來:「可不是嗎?曹麗華那個老妖精,這下該倒黴了吧?虧得她出手相助,嫂子你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走出清寧宮了。」

  太后淡淡笑道:「我原本早死心了,被今晚這一齣點醒。曹氏是什麼東西,竟也敢爬到你頭上。再這樣窩在清寧宮捱日子,不過是白叫他們糟蹋!」

  大長公主撫掌叫好:「嫂子說的對!這道理,我前些天才想通。皇兄和駙馬不在了,我更要過得痛快才是,不然豈不是叫他們泉下不安?嫂子你也是,皇兄和阿謹要是知道你這樣心灰意冷,該多心痛啊!」

  「是啊!」太后喃喃道,「我怎麼能叫他們去得不安心呢?」

  池韞梳洗過,在梅姑姑的陪同下,到了太后的寢殿。

  「阿韞。」大長公主笑吟吟,向她招手,「快來。」

  池韞只來得及屈了屈膝,就被她一把拉到身邊坐下。

  「怎麼樣,沒真被嚇到吧?」大長公主問。

  池韞笑道:「區區一把火,怎麼會嚇到?」

  大長公主讚賞地拍了拍:「這才是我的女兒!」

  太后早就覺得事情不對,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懷寧王真是她們拍暈的?」

  池韞與大長公主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倒是梅姑姑屈了屈膝,答道:「回娘娘,是奴婢拍暈的。」

  太后恍然大悟,迅速把這些事串連起來:「你們先一步察覺了,所以後發制人。」

  梅姑姑笑著點頭:「小姐發現有人偷窺,就把老奴叫了去。瞧康王妃做局做得漏洞百出,讓我們好生著急,乾脆幫了一把。」

  太后嘆道:「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萬一出事?」

  答話的是池韞:「這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事,倘若一點風險也不敢冒,那就什麼事也做不成了。」

  太后品著她這句話,緩緩點頭:「倒有幾分道理。」

  大長公主接過話頭:「這丫頭,道理多著呢!也不知道她哪裡學來的,一套又一套,我都說不過她。」

  太后不禁笑了,點了點她:「該!以前總對著我說歪理,現下輪到自己了吧?」

  ……

  俞慎之覺得,皇帝不高興了。

  他納悶,不都說樓晏慣會揣摩上意,才成了陛下的心腹嗎?怎麼這回,明擺著打皇帝臉的事,他還做了?

  當然,如果事先知道這事關係到池韞,他也會去做的。

  但他和樓晏不一樣,有俞家在背後,不需要討好皇帝,甚至堅持己見,還能得些清名。

  可樓晏早已跟樓家翻臉,若是再得罪皇帝,他還有什麼倚仗?

  幫池大小姐,對他來說這麼重要?

  「俞推丞,請吧。」耳邊傳來內侍的催促聲。

  俞慎之收回目光,笑著向他拱拱手:「有勞帶路。」

  皇帝叫他們到御書房,隨意勉勵了幾句,便讓俞慎之先回了。

  俞慎之心裡清楚,陛下真正想留下的人是樓晏,也不知道這回違了聖意,他會不會遭殃。

  想到這個,俞慎之心裡沉甸甸的,出了宮門,也沒跟俞家的人回去,而是躲在馬車裡等。

  他心裡有個疑問,問明白了才安心。

  此時,御書房裡的情形,顯然和俞慎之想的不一樣。

  皇帝屏退內侍,便迫不及待地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事暫時沒有證據,朕就可以往後拖一拖,到時候想個法子給嬸娘開脫,不至於……」

  「陛下!」樓晏打斷他的話,這個舉動對臣子來說著實有幾分無禮,可他做來只有鄭重,「您不能再這樣了。」

  皇帝愣了愣:「你什麼意思?」

  樓晏無聲嘆了口氣,問道:「給康王妃開脫,然後呢?下回再惹出更大的事來,叫您收拾爛攤子?陛下,誣陷朝芳宮巫蠱的事,才過去多久?上次大長公主沒有證據,只能叫康王妃安然脫身,這次線索這麼明顯,她會放過嗎?」

  皇帝動了動嘴唇。

  「您已經因為康王妃,丟了好幾次臉了。」他毫不客氣地說,「再往前說,康王府的八公子出事,康王妃就沒有責任嗎?若不是她縱容,八公子何至於一錯再錯,最後落得那個下場?這一次一次,作踐的都是您的臉皮啊!」

  皇帝沉默,只覺得心裡的委屈,被樓晏戳個正著。

  「這三年來,您有多難?他們走得乾脆,留下您面對那些老臣。那些人,稍微有點不如意,就用失望的眼光看著您,覺得您不如先帝,不如先太子。這樣艱難的處境,他們領會到了嗎?明明有人手留下,卻不聽您的調遣。現下他們回來了,非但沒幫上忙,反倒一次次拖後腿。您真的要這樣下去嗎?」

  「放肆!」皇帝目光閃爍,低喝道,「你這是在挑撥朕與康王府?」

  「臣是為您著想。」樓晏淡淡說道,「康王府如何,臣不關心。臣只覺得,他們在拖您的後腿,於您有害無利。若是趁著這次機會,將康王妃按下,以後您就不用一次次賠上臉皮,幫他們收拾善後了。如果您認為這是挑撥,那就是挑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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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7: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走

  樓晏出了宮,正要上馬,旁邊停的一輛馬車忽然掀開簾子,俞慎之露出半個頭,向他拚命招手。

  「哎,過來!」

  樓晏把韁繩扔給寒燈,上了俞家的馬車。

  「幹什麼?天太晚了,我要回去。」

  「我送你啊。」俞慎之吩咐車夫,「先到樓大人府上。」

  馬車緩緩啟動,駛離宮門。

  眼看平安大街都走完了,俞慎之還不開口,樓晏皺著眉頭道:「你不想說就停車。」作勢欲走。

  「哎!」俞慎之叫住他,猶豫了一下,說道,「你跟池大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樓晏坐回去,臉上出現笑意。

  「我還以為,你會不敢問。」

  俞慎之不服氣:「我為什麼不敢問?」

  樓晏淡淡道:「因為你怕輸給我。」

  這麼說俞慎之就不高興了。

  「我說姓樓的,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哪件事情我不是贏你的?你是傳臚我是探花,正正好比你高了一名。你是郎中我是推丞,官位是差不多,可刑部要受大理寺節制。身為一個贏家,我有什麼好怕的?」

  「不怕那你糾結什麼?」樓晏往車壁上一靠,似笑非笑。

  「問這種事,畢竟對女孩子不好。」俞慎之還挺會找理由。

  樓晏點點頭:「這麼說倒也沒錯。」

  俞慎之盯著他:「那你的答案呢?」

  樓晏沒敷衍他,收了臉上的笑,認真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

  「難道你不是?」

  「……」

  俞慎之的心情很復雜,臉上的表情也很扭曲。

  確定了樓晏的心思,有點難受,被戳穿自己的想頭,又有點尷尬。

  樓晏又笑了,他在俞慎之面前,還真是很少這樣笑。

  「別的事,你都可以贏我,但這件事,你贏不了。看在這些天的份上,勸你一句,早點收了吧。」

  俞慎之強辯道:「收什麼收?我可沒想做什麼。」

  「沒有最好。」眼看宅子到了,樓晏敲了敲車門,示意車夫停下。

  下車之前,他說了一句:「都好幾個月了,你什麼也不說,偏就纏著我。俞大公子,其實你喜歡的是我吧?」

  俞慎之瞪大眼,看著他施施然下了馬車,進了宅子,終於忍不住呸了一聲,沖他背影喊:「樓四!你少自戀!本公子不是斷袖!」

  小廝浮舟爬上車,默默地瞅他一眼。

  俞慎之惱火:「你這什麼眼神?」

  「沒。」一向喜歡堵他話的浮舟,這次十分乖覺,「公子,我們回去吧?」

  俞慎之這才稍稍解了氣,發話:「回府!」

  浮舟老老實實坐好,心想,公子剛剛被樓大人拒絕了,心裡一定很傷心,不能再戳他的痛處……

  ……

  康王府。

  看著送回來的康王妃,康王世子臉色陰沉得滴水。

  世子妃揮退侍婢,小心翼翼:「都怪我沒看好,叫母妃被人算計……」

  昏迷中的康王妃,想看看長子的臉色,悄悄抬了抬眼皮。

  康王世子瞧見了,冷笑一聲,打斷她:「你不用給她描補,哪是母妃被人算計,分明是她不自量力去算計別人!」

  聽著這話,康王妃怒了。

  這是她的兒子嗎?就知道護著媳婦,竟用這種口氣說她!知不知道什麼叫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康王世子看著眼皮顫動的康王妃,語氣更加諷刺:「上次曹家舅母的事,想來對母妃的教訓不夠深刻,非要自己親自試一試。既然如此,也只能成全母妃了。」

  他轉頭問世子妃:「莊子那邊,你明天去收拾一下,務必讓母妃住得舒服些。」

  康王妃聽到這裡,終於裝不下去了,霍然坐了起來,罵道:「你這個不孝子!竟要將你母妃送到莊子裡去!」

  康王世子回身,笑著問她:「原來母妃沒暈啊!」

  他的語氣諷刺極了。

  康王妃對上他笑裡藏刀的表情,瑟縮了一下:「你、你……」

  這個兒子,從小就不像她,更不親近。

  每每她做了什麼,第一個來責備的不是康王,而是他。

  至於康王,他總是支持長子。要是她去告狀,就是父子倆一起責備她。

  久而久之,康王妃對長子充滿了畏懼。

  康王世子收了笑,冷冷道:「母妃沒暈就好,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吧。」

  康王妃急了,慌忙扯住他的衣袖,哀求:「阿談!我是你娘啊!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

  康王世子不為所動,淡淡道:「母妃不是喊著要見八弟嗎?現下給你機會,還不珍惜?」

  她是喊著要見姚誼,可她想的是把姚誼接回來,不是自己陪他去住莊子啊!

  莊子收拾再好,比得上王府嗎?

  在那裡,她穿衣裳戴首飾給誰看?有誰會來奉承?

  康王妃想著想著,哭了起來:「你好狠的心啊!我是你母親!你不聽話就算了,竟還這樣對我!你父王要是知道了……」

  「這麼說,母妃想去見父王?」康王世子截斷她的話,陰森森地問。

  康王妃一個哆嗦,想起在封地的丈夫。

  康王世子道:「這回的事,糊弄不過去了。大長公主一心鬧大,您如果不受罰,她會肯嗎?太后會肯嗎?鄭國公府會肯嗎?母妃,不是兒子不護著你,是護不住了。如果你不去莊子,那也行,回封地去吧。回去了,您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想折騰誰就折騰誰,再也不用忍氣吞聲,好不好?」

  當然不好!

  那鄉下地方,哪裡比得上京城?

  再說,康王早晚也會進京,到時候她一個人留在封地,豈不是就被拋棄了?

  康王妃知道,當初那樣得的親事,丈夫並不喜歡自己。

  要是真被拋在封地,她這個王妃還有什麼意義?

  「不行!阿談,母妃不能回去……」

  「那就去莊子上!」康王世子冷聲道,「過個一年半載,事情淡了,或許您就能回來了。」

  康王妃哀求:「就不能不去嗎?我以後關緊院門,再不出去,行不行?一樣的嘛!」

  「不行。」康王世子掐滅了她最後的希望,「母妃省省力氣吧,明天還要坐車呢!」

  「阿談!阿談!」

  康王世子當沒聽見,抬腳就走了。

  世子妃隨後吩咐心腹,把院子給看牢了,跟了上去。

  「夫君……」她忐忑不安,追上世子,「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落人口實……」

  康王世子淡淡道:「別人愛說就說。這回明著是禍,但往好處想,把她送走,才不會給我們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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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8: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不祥

  這麼多天,世子妃終於睡了個好覺。

  有一個愚蠢的婆母,既輕鬆,又辛苦。

  輕鬆的是,用不著跟她鬥心眼,康王妃不喜歡誰,都是明明白白擺在臉上的。

  辛苦的是,有著婆媳的名分,哪怕康王妃明擺著要磋磨她,她也得受著。

  熬了這麼多年,總算熬到頭了。

  心情放鬆的世子妃,一覺睡到後半夜,卻發現康王世子並沒有躺在身邊。

  她心裡泛酸,莫不是他忽然想起哪個丫頭了吧?

  這酸勁還沒過去,就瞧見康王世子坐在靠窗的交椅上,眉頭緊皺,手裡抓著鼻煙壺,一遍遍地摩挲。

  「夫君?」世子妃起身下床,「天還黑著,怎麼就起來了?是我擾著你了?」

  康王世子抬頭看了她一眼,問:「那位池大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世子妃愣了一下,回憶幾次見面的情形:「是個……得體的閨秀,樣貌出眾。」

  「聽說老八喜歡她?」

  世子妃頷首稱是,將上回姚誼在鄭國公府的表現說了一遍,末了道:「原以為,小叔過後會纏上她。不料還沒來得及,就因為衝撞太后被趕出京了。」

  康王世子點點頭:「所以母妃聽信饞言,認定老八的事,跟她有關。」

  「是這麼回事。」

  「曹家舅母那邊,也有她的事?」

  世子妃回道:「這事我問過,是朝芳宮內鬥,曹家表弟誤闖了進去。」

  「總之還是跟她有關,對吧?」

  「嗯。」世子妃說,「怪就怪她長了一副好樣貌,著實招蜂引蝶。」

  康王世子打開鼻煙壺聞了聞,嗆人的煙草味沖進鼻腔,腦子跟著清醒起來。

  「夫君,莫非你覺得她有問題?」

  康王世子淡淡道:「聽起來好像沒問題,可遇著就沒好事。」

  世子妃想想,好像是這麼回事。

  「以後你多盯著些,」康王世子冷聲,「這個人,不祥。」

  ……

  進了一趟宮,池韞滿載而歸。

  收的見面禮就不提了,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太后又送了她好些東西。說是宮裡一直沒女兒,放著也是浪費。

  皇帝更是厚厚賞賜了一番,以撫慰她受到的驚嚇。

  丫鬟們大開眼界,圍著一箱子的珍玩嘰嘰喳喳。

  至於池韞自己,看都沒看那些寶貝,只把宮裡帶出來的一盞花燈,仔仔細細擦乾淨了,放到案頭。

  層層疊疊的花瓣,就像那天在書院放的燈。

  絮兒滿臉都是笑,說道:「小姐將來出嫁,有這些壓箱底,可就太體面了。」

  和露有點犯愁:「可是咱們放哪呢?屋子就這麼大,也沒人把守……」

  「不怕!」倚雲道,「東西放哪個屋,我就睡哪個屋。小姐,我每天都跟兩位仙姑練拳,很有力氣了!」

  池韞點了點她:「行!以後看家護院的活兒,交給你了。」

  倚雲先是得意,隨後一愣,叫了起來:「小姐,我可不是狗!」

  池韞笑眯眯地答:「我也沒這麼說呀!」

  「可你就是這個意思嘛……」

  她們笑鬧著,卻聽外頭傳來聲音:「池師姐,池師姐!」

  絮兒出去一看,卻是個小道姑。

  「何事?」

  「請轉告池師姐,你們家來人了。」

  ……

  司芳殿內,二夫人坐立不安。

  聽說宮宴過後,太后十分喜歡池韞,不僅將她留宿宮中,還賜了許多珍玩。

  皇帝那邊賞賜的就更多了,內侍往車上搬東西的時候,那份量重得離譜。

  消息一傳出來,二老爺就坐不住了。

  他連衙門都沒去,在屋裡團團轉了許久,問二夫人:「這什麼意思呢?別人不賞,就光賞她?」

  昨晚發生的事,已經被首相封了口。

  就算沒封口,大夥也頂多知道懷寧王在宴席中失了態。

  了不起,還有人從康王妃去別院養病的事裡,猜到一些東西。

  反正,跟池韞半點關係也沒有。

  這麼一來,她被厚賞的事,就很可疑了。

  再加上,大長公主曾經當著眾人的面,跟皇帝說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話……

  二夫人一顆心直往下沉,悶悶回道:「聽說後宮三年沒有動靜,陛下可能要納人……」

  二老爺沉默良久,說:「那丫頭的模樣,倒是我們家最拔尖的。」

  二夫人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

  她總說池妤長得好,可跟真正的美人比起來,就差遠了。

  二老爺糾結許久,終於狠狠心,說道:「你把那些鋪子還了吧!」

  「老爺!」二夫人不甘,「這還只是一點風聲,說不定沒有呢?」

  「說不定有呢?」二老爺道,「她要真進了宮,那就來不及了。」

  二夫人不情不願。

  「就算真沒有,她攀上大長公主總是事實。得了,低一低頭吧,吃虧就是佔便宜。說不定阿妤也能沾光,說定一門好親事。」

  於是,二夫人來了朝芳宮。

  司芳殿兩個仙姑,對她倒是很客氣。

  可一想到池韞,二夫人就心慌。

  那丫頭不是個省油的燈啊,現下佔了上風,會不會為難自家?

  過了會兒,絮兒進來了。

  「二夫人。」

  二夫人往她身後瞅:「你家小姐呢?」

  絮兒笑道:「小姐進宮累著了,正在歇息呢,我們也不敢吵她。您有什麼事,盡管說來,我們一定如實轉告。」

  二夫人摸著匣子,有點燙手,說道:「我有些東西要交給你家小姐,還是親自見一見吧。」

  絮兒客氣而疏離:「我家小姐率性,指不定睡到入夜才起,二夫人有事還是告訴我吧,小姐說了,由我全權處置。」

  二夫人沒得法子,只得將匣子交出來:「這是鋪子裡掌櫃伙計的身契,昨日剛剛收拾好,怕你家小姐著急,就趕緊送來了。」

  絮兒眼中露出一絲訝然。

  二夫人尷尬,說了幾句場面話:「許久沒見大丫頭,家裡很是想念。有空的話,還是多回家看看,她的屋子一直收拾著呢!」

  絮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

  出門前,小姐跟她說:「你信不信,她是來送禮的?」

  「不能吧?」絮兒懷疑,「二夫人那麼小氣。」

  池韞笑笑:「你去御賜的箱子裡挑兩串的珠子,再拿上我們的平安符。如果她不送東西或很寒酸,你便不回禮。如果她送的是名貴禮品,你就回贈珠子。如果她送還產業,那就給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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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失戀的幾個階段

  池韞接過絮兒遞來的匣子,笑道:「比我想像的有決斷。」

  她還以為,二房會猶豫一陣子呢!

  絮兒笑嘻嘻地湊過來,一邊跟她清點身契和賬冊,一邊告狀:「小姐你不知道,這陣子二房處處碰壁。二夫人出門,總有人問她,能不能向咱們討個人情,請個平安符。臉打多了,再不甘心,也得認命啊!」

  池韞點點頭,叫來和露:「這賬冊你先理一理,回頭跟三嬸娘通個氣,鋪子裡的人該辭的辭,該收的收。」

  這是對她的信任。

  和露喜笑顏開:「是,小姐。」

  又喚倚雲:「你回去跟夫人請個安,說說咱們的近況。」

  「知道了,小姐。」

  安排好了,池韞起身:「去蘭澤山房。」

  二房這麼知趣,不就因為她抱上了這條大腿麼?可得抱好了,不能讓他們失望。

  ……

  七夕過後,天氣沒有涼爽下來,反而熱得更離譜。

  俞慎之一邊翻看卷宗,一邊拿著蒲扇用力搖著。

  周圍擱了冰盆,仍然解不了暑氣。

  「吃瓜嘍,吃瓜嘍!」外頭小吏喊道。

  「公子,我去拿!」浮舟跳起來,非常自覺地跑出衙署。

  俞慎之看了看他的背影,心裡很是滿意。

  這小子最近挺慇勤的,嘴也不賤了,早這樣不就好了。

  不多時,瓜拿來了。

  俞慎之擱下卷宗,主僕倆坐在門口吃瓜。

  有吏員抱著瓜,聊著天經過。

  「怎麼突然就升了?這也太快了吧?」

  「是啊,這麼升不合規矩啊。」

  「當初他參加鄉試就不合規矩,要不是陛下破例,他一個出了族的人,哪能在京城考試?」

  「說的是……」

  俞慎之原本無心,忽然聽到出了族三個字,心中一動,張口問道:「你們在說誰?」

  兩個評事愣了下,抱著瓜滑稽地向他行禮:「俞推丞。」

  俞慎之點點頭,示意浮舟挪出小杌子:「坐會兒,一塊吃瓜。」

  俞大公子屋裡多放了冰盆,比他們那兒舒服多了,兩個評事自然樂意。

  「你們剛才說誰呢?」

  其中一個快言快語:「刑部原來那個樓郎中啊!」

  俞慎之啃了塊瓜肉:「他升遷了?升哪去了?」

  莫不是明升暗降吧?上回得罪皇帝……

  「通政司。」

  「噗……」俞慎之一嘴的瓜肉全都噴了出來,弄得兩個評事身上全是。

  「對不住,對不住啊!」浮舟連忙拿了抹布來給他們清理,心裡暗暗埋怨,主子真是的,都被拒絕了,聽到樓大人的事能不能鎮定點?

  俞慎之抹了把嘴,問他們:「通政司?哪個位置?」

  「自然是通政。」其中一個答道。

  好傢伙,四品啊,他這升遷得夠快的。

  而且通政司掌內外章奏,實打實的天子近臣。

  他還擔心樓晏得罪皇帝,沒想到比原來更心腹了。

  「怎麼就升了?」俞慎之納悶,「事先沒點風聲透出來?」

  兩個評事齊齊搖頭。

  其中一個試探道:「俞推丞,你和樓大人交情不錯,怎麼也不知道嗎?」

  「我跟他哪有什麼交情!」俞慎之擺擺手,一口否認,「不過是瞧他總端著個臉,想逗逗他罷了。」

  「這樣啊……」兩位評事半信半疑。

  浮舟同情地看著自家公子。

  來了,果然來了。

  家裡的丫鬟姐姐告訴他,失戀會分成幾個階段。

  第一個,氣憤。明明自己那麼好,為什麼對方要變心。

  第二個,否認。不敢去面對事實,就否認與對方的關係,否認自己還喜歡著對方。

  那天被拒絕,公子氣了一路,顯然是第一個階段。

  現在否認跟樓大人之間的關係,看來是到了第二個階段。

  哎,公子的豬朋狗友是很多,可哪個像樓大人這樣讓他上心?什麼逗逗他,就是自己騙自己嘛!

  「別人怎麼說?」俞慎之重新啃了口瓜。

  一個評事道:「還能怎麼說?樓大人向來得陛下歡心……」

  「是啊,」另一個評事酸溜溜,「先前陛下就很看重樓大人,但凡有重大案件,都交給樓大人。」

  要不怎麼大家都對他敬而遠之呢?這幾年,也不知道幫著皇帝辦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很多本該交給大理寺的案子,也都給了他。現下皇帝權柄日重,他要佔大功勞。

  這麼一想,他升遷也在情理之中。

  本來就是資歷太淺,才將他安頓在刑部,現下差不多,當然要往上提了。

  「這就進了通政司,怕是沒幾年,就得管他叫一聲相爺了。」

  俞慎之呵呵笑了兩聲:「沒那麼容易吧?他都沒外任過……」

  那評事道:「這誰說得好呢?他升遷就沒守過規矩。」

  這倒也是。

  吃完了瓜,兩個評事回去了。

  俞慎之坐了一會兒,還是想不通。

  七夕那晚的情形,樓晏到底是怎麼安撫住皇帝的?

  那可是皇帝的親媽,他在關鍵時刻捅那麼一刀……

  俞慎之深深覺得,當諂臣要真功夫,他就想不到怎麼做。

  下衙的時候,他還魂不守舍。

  浮舟體貼地問他:「公子,要不要去朝芳宮坐坐?」

  以前,他總弄不清公子到底喜歡池大小姐還是樓大人。現下證明,公子喜歡的是樓大人,那麼池大小姐就是閨蜜……呸!知己了。

  丫鬟姐姐告訴他,這個時候要多多開解,有什麼比跟知己聊聊天更治癒呢?

  俞慎之猶豫了一下,搖頭。

  「算了吧。」他還沒想好怎麼面對池韞。

  「那我們回家?」

  「嗯。」

  馬車駛了一段路,俞慎之忽然道:「先去樓大人的宅子。」

  浮舟大驚:「公子,您想幹什麼?」

  俞慎之莫名其妙:「沒幹什麼,叫你去就去!」

  「哦……」

  馬車到了巷子口,俞慎之就叫車夫停下了。

  他也不下車,就那樣撩起窗簾盯著樓晏的宅子瞧。

  浮舟哭喪著臉。

  完了完了,丫鬟姐姐跟他說,要是熬過第二個階段,就能慢慢好起來。

  公子現下沒有熬過去,就跑過來偷看,這是不肯忘情想要復合啊!

  這可怎麼辦?樓大人顯然沒有心思,難道他要看著公子走上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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