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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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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盛夏的小扇] 穿成男主白月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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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29 00:22:25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末世里的漂亮菟絲花(二十八)

從S市出來的倖存者全都被接到了京城的大型療養院,受傷的、出現心理問題、甚至攜帶病毒的都有不少人,他們還處於觀察期,完全恢復正常才可以被允許恢復自由,至於沒什麼問題的倖存者也同樣要在那兒待至少一周,確定了完全沒有任何症狀才可以離開。

程妍醒過來的時候就是在療養院的病房裡。

床前只有丁丁和許君逸兩個人,丁丁見她醒了,先是高興,接著小臉就皺了起來,彷彿要哭了似的:“妍妍,我等了你好久,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

程妍摸了摸他的腦袋:“我沒事,你呢,有沒有受傷?”

“沒有。”丁丁搖搖頭,看向了許君逸,“許姐夫帶我來這裡的。”

程妍看向了許君逸,又看了眼門口。

許君逸彷彿看出她在想什麼,說:“鬱池他歸隊了,現在還不能來看你。”

程妍才記起鬱池在末世前的確是進了部隊,她睡著的時候,也隱約聽見他在和什麼上校說話,只是沒聽清說了些什麼。

“至於那隻喪屍……”許君逸的語氣微頓,“不對,他已經不是喪屍了,是叫祁澤吧?他就在外面幫忙救治傷患。”

程妍點點頭,望著他:“謝謝你保護丁丁。”

“你謝我?”許君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真的不明白我將你送走,其實就是在送你去死嗎?和基地比起來,外面更危險。 ”

程妍想了下,說:“我們本來就沒什麼關係,你沒有義務一定要救我。”

“如果你喜歡我,你就會怪我無情無義了。”許君逸嘆了口氣,“不過,要變成你喜歡的那種人太難了,我大概永遠也做不到。”

程妍抬頭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鬱池吧?”許君逸溫柔的語氣有些感慨,“是他救了你,也是他放了那場大火,結束了這場末日劫難,這樣捨己為人的事情我不會做,不過還是挺佩服他的。”

程妍“嗯”了一聲:“我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許君逸看著她,眸光微閃:“倒是我狹隘了,看輕了他,也看輕了你們的感情,我以為我們門當戶對,品貌相當,也很合得來,沒有人比我們更相配,沒想到……”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嘆了口氣,“果然是患難才見真情,我們這樣的天作之合卻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程妍:“……從來不是天作之合好不好!”

許君逸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笑了:“的確不是。”

他對她的感情並不純粹,喜歡她,不止因為她這個人,還因為她家世和品貌都配得上他,兩家的聯姻也能夠將利益最大化。

當時,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未婚妻,退婚的時候,他還非常失望,覺得她喜歡那樣的窮小子遲早會後悔的,他們之間的感情一定不會長久。

因為在他的世界裡,感情並不是最重要的,它只是生活裡的一味調劑品,僅此而已。

現在,他的想法也沒有改變,所以他雖然會有些內疚沒能陪她一起去面對危險,如果再來一次,他也會依然選擇送她走。

如果她想要的就是這種能為她赴蹈湯火不顧一切的愛情,或許在他十幾歲年少輕狂意氣用事的時候還能給她。

現在的他慣會爾虞我詐,戴著虛偽的面具,感情從來涼薄,這樣的傻事真是連想一想都不可能了。

許君逸看向她的眸光有些釋然,輕輕一笑,說:“改天一起吃個飯。”他意味深長地補充,“叫上鬱池。”

程妍:“……可以啊。”

——

程妍幾乎睡了一天,肚子早就餓了,她也沒要丁丁陪,自己去了食堂吃飯。

吃過飯,她端著餐盤放好了以後,走出了門,就看見了祁澤,他正站在簡易的醫療帳篷裡,穿著白大褂,正彎著腰給一個小孩打針。

程妍看著祁澤認真的模樣有些意外,大概是見慣了他做喪屍王的時候有些傻的樣子,現在這成熟清冷的樣子看著反而不習慣。

祁澤一抬頭也看見了她,唇角浮出淡淡笑意,氣質如霜月般淡淡的冷:“妍妍。”

程妍走過去:“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祁澤收拾好醫療箱,說:“不會,我正好也已經結束了。”他抬頭看向她,“可以陪我一起走走嗎?”

程妍點了點頭:“好啊。”

兩個人一起走上了街道旁的林蔭路,冬天已經要過去了,樹葉泛著點點的綠意。

祁澤目光定在她的臉上。

程妍:“怎麼了?”

“職業病。”祁澤說,“你臉色不是很好,待會兒回去我替你檢查一下吧。”

程妍也沒拒絕,笑著說:“在末世的時候吃不好睡不好的,大家的臉色都好不起來吧?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

提到吃睡,祁澤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想起了什麼。

程妍見了他的神情,想起他之前吃的那些東西,應該也算是一大心理陰影了,她清了清喉嚨安慰他:“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

祁澤看著她,忽然笑了,混血的面孔,輪廓深邃,深藍色的眼眸泛著笑意,唇角也微揚,有種清冷與柔和交雜的帥氣。

程妍移開目光:“你笑什麼?”

“不知道。”祁澤沉吟了下,說,“只是覺得很開心。”

程妍一想就理解了,說:“做喪屍王的滋味很不好受吧?好不容易變回人,你得好好珍惜啊。”

“我會珍惜的。”祁澤看著她,“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你是不是說反了?”程妍說,“明明是我給你添麻煩了,你幫了我很多次,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現在已經沒命了。”

祁澤的目光認真:“不管怎麼說,我都應該好好謝謝你的,你是我在末世裡最重要的人,如果沒有你,我也可能早就沒命了。”

程妍:“你這麼認真地道謝,我會很尷尬的。”

祁澤看著她,淡淡一笑,忽然伸手將她擁入了懷中,在她的耳畔說:“那就什麼也不要說,我很快就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妍妍要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儘管來找我。”

程妍“嗯”了一聲,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消毒水味道。

祁澤鬆開她,正經的表情也帶了分玩笑:“當然,沒事也可以來找我,隨時歡迎。”

程妍點點頭。

“好了,不耽擱你了。”祁澤說,“你出來是要去找鬱池吧?他就在部隊那邊的辦公區。”

程妍和他告別後,就往部隊那邊走了。

另一邊,二樓的走廊上,鬱池站在欄杆旁,望著這個方向,臉上沒什麼表情。

徐復言也看見了那對相擁的男女,有些欲言又止:“鬱池,你沒事吧?”

鬱池收回目光,背靠著欄杆,說:“我能有什麼事。”

徐復言有些替他不值:“從以前到現在,你為她做了那麼多,值得嗎?”

“哪有什麼值不值得。”鬱池垂下眼瞼,擋住了眸中的情緒,“她開心就好了。”

徐復言氣得心疼:“可是,你自己呢,你有沒有考慮過你自己,救她的人明明是你,她卻……”他忍不住想罵人,“她就只知道利用你,你就是個傻子,她……”

鬱池轉頭看向他,漆黑的眼眸,眸光銳利。

徐復言嘆了口氣:“你也不容人說她半分,在你心裡,她就樣樣都是好的嗎?”

鬱池薄唇微抿:“是,好的,壞的,都是好的。”

徐復言:“……”

他沒話好說了,轉頭看向樓下,忽然拍了下鬱池的肩膀: “這話你別跟我說啊,她來了,似乎是找你的。”

鬱池抬腳就回了宿舍,只留下一句:“說我不在。”

徐復言心裡氣他,見到程妍上樓來了,也不替他遮掩,直接就說:“鬱池說他不在。”

程妍微微無語,明白了:“他不想見我?”

徐復言想說是,想氣走她,可想起鬱池為她掏心掏肺連命都差點兒丟了的樣子,心裡就又氣憤又心酸,一個衝動就給她撲通一聲跪下了:“我求你去和鬱池在一起行不行?就算是裝的,你也得裝一下行不行?我就這麼個兄弟,他非得給你折騰死不可。”

程妍被他這樣給嚇了一跳:“你……在幹什麼?”

徐復言頭腦發熱一時衝動給跪了,跪完就後悔了,可站起來不就白跪了嗎,他索性繼續說:“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程妍對徐復言的印象並不好,沒想到他對鬱池還真是重情重義,居然給跪了,她被震撼得失語片刻才又重新組織起語言:“你不用這樣,我本來就喜歡他的啊。”

“……”徐復言聲音拔高,“你說什麼?剛才你在樓下不還和人摟摟抱抱嗎?”

程妍一愣:“你們看見了?”

徐復言正想說話,卻忽然聽見了鬱池冷冷的聲音:“徐復言,你是連臉都不要了嗎?”

鬱池打開了門,站在門口,看了眼徐復言,走過來將程妍拉進了屋裡。

徐復言:“……”

他不要臉,還不是怕鬱池不要命嗎?

他站了起來,看了眼關上的門,想了下,轉頭看見那邊過來的上校,就問:“上校,你那兒有鎖嗎?”

上校一愣:“有倒是有,你有什麼用?”

三分鐘後,看著鬱池的門被三把大鎖鎖起來了的上校:“……我能問問,你是想做什麼嗎?”

徐復言面無表情:“要開車不得先鎖門嗎?”

上校一時無言:“……”

他很純潔的,不懂你在說什麼。

——

房間裡安安靜靜,程妍坐在一把椅子上,鬱池站在窗前,好一會兒沒人說話。

鬱池轉頭看向她,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來得正好,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也有話想和你說。”程妍抬眸望著他,“你先說。 ”

鬱池抿了抿唇:“末世雖然結束了,但有些地方還是有喪屍存在,我準備向上級申請加入軍隊去清除喪屍。”

程妍“哦”了一聲:“要去多久?”

鬱池沉默了下,說:“不知道。”

程妍站起來,走向他,仰頭望著他的眼睛:“那我呢?”

鬱池看著她有幾分咄咄逼人的表情,心裡微微一動,卻又想起了在樓上看見的那一幕,眸光微黯,語氣有幾分故作的冷靜:“祁澤會去市中心的醫院任職,你……”

“我在問你!”程妍說,“你為什麼要提別人?你以為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嗎?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我沒有喜歡祁澤,我喜歡的人是你。”

鬱池看著她,彷彿沒有明白她在說什麼:“如果你是因為感激……”

程妍打斷他:“你以為我連感激和喜歡都分不清楚嗎?”她望著他,“我喜歡那個故作冷漠卻會關心我的你,喜歡那個會耐心教我訓練異能的你,喜歡那個在遇到危險時會不顧一切保護我的你,這樣你明白了嗎?”

鬱池聽得愣住了,眸光漸漸變得明亮而灼熱,彷彿忽然間冷掉的血又變得沸騰起來。

“所以,我不願,不要,也不准你走。”程妍緩緩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就算要走,你也不能拋下我,除非……”

在她的手環住他的腰的時候,鬱池的呼吸微頓,聲音有些喑啞:“除非什麼?”

程妍凝視著他的眼睛:“除非,你親口對我說,你不喜歡我。”

鬱池定定地看著她,半晌,笑了,一字字地說:“我不喜歡你。”

程妍愣住,抱著他的手緩緩地放下了:“你……”

鬱池卻忽然將她壓在了窗台旁,撫著她的頭髮,吻上了她的唇,吻得激烈又熱情,唇舌交纏,呼吸曖昧,喘息輕微。

半晌,他鬆開她,手指揉著她紅潤的唇瓣,聲音沙啞而溫柔:“喜歡怎麼夠呢,我愛你,你想像不到我有多愛你,妍妍,你真的決定了嗎,你真的不會反悔嗎,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嗎?我已經承受不了你再一次的離開了。”

程妍:“當然是真的。”

鬱池低頭吻了吻她,拉起她的手:“走吧。”

程妍:“去哪?”

鬱池:“去上級那兒填結婚申請報告。”

程妍:“……這麼急嗎?”

鬱池摟住她的腰: “誰讓你總是反復無常的。”

程妍:“……”

她也不是故意的。

只是,兩個人走到門邊的時候,發現……門居然打不開了。

鬱池一想也就明白了,看向程妍:“門鎖了。”

程妍覺得他的眼神有些危險,移開視線:“那……你找人打開?”

鬱池點點頭,去打了個電話,接通後,他還沒說話,就聽見那邊說“不用謝我,明天早上見,晚安”,說完,就掛斷了。

再打過去,沒人接。

鬱池沉默了會兒,問:“那就先住一晚。”他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

程妍也有些不自在:“……嗯。”

最終,程妍只好在這兒住了一晚,該幹的不該幹的都做了,然後得出了一條教訓,鬱池的很多話真的只能反著聽。

——

此後,程妍在末世結束後的世界生活了三十年,離世的那一天聽到了久違的系統的聲音:“宿主,準備好了進入下一本書嗎?”

程妍閉上眼: “什麼身份?”

系統:“女媧後人,人首蛇身,神界唯一的後代,很高貴吧?”

程妍:“……”

並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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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29 00:22:37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一)

山崖險峻怪誕,松林蔥鬱,白霧繚繞,深不可測,望之心懸。

男主段邵風將會從這山崖上掉下來。

按照劇情發展,程妍得守在這兒美女救英雄,這也是男主和白月光的初遇方式。

程妍靠在山崖下的一塊巨石後面,有些心塞,書裡所描寫的男主在見到白月光的第一眼就淪陷在了對方的絕世美貌中,也就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就死心塌地、至死不渝了。

這也說明她很快就能走完白月光的劇情,她心塞是因為懷疑男主可能是變態,她現在是人首蛇身的狀態,美是美得驚心動魄,不過比起一見鍾情,還是嚇得轉頭就跑更正常吧?

哪個正常人會看見一個拖著條長長的蛇尾巴的絕世美人就喜歡了?

更何況,男主還是出身修仙世家的名門公子,從小就被灌輸了除魔衛道的觀念,家人也疑似被妖魔害死的,之後又拜入了仙門鳳山派,成了首席大弟子,斬妖除魔無數,成為眾多修仙弟子的前輩楷模。

這樣的仙門正派弟子,看見了她這樣子,很可能會以為她是妖魔吧,真的會一見鍾情嗎?

程妍覺得有些懸,她也不是第一次碰到現實不按劇情發展的情況了。

這些也就算了,程妍最不能忍的是現在這身裝扮,長髮漂亮是漂亮,柔順又漆黑,頭頂花環,卻沒、穿、衣、服,就用樹葉織成的編織物擋住重點部位,腰以下則是一條長長的蛇尾巴,泛著光滑的綠色光芒。

她現在這具身體還不怎麼結實,是原主在天山池水中采了一朵仙蓮做成的。

當然,她穿越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朵蓮花做的身體了。

當然,原主也是有自己的身體的,她穿越的身份就是女媧的後人,神界僅剩的一個小神女,當初神魔大戰之中,魔神和仙神都隕滅了,原主還只是一顆蛋,過了幾千年才破殼而出,仙界的人對這位小神女很重視,怕她有什麼損傷,神界就徹底無後了,就在神界的天山下了一道封印,在神女成年以前任何人不得進出,天帝還派了他的兒子進去當神侍伺候這位小神女。

小神女成長得非常非常非常緩慢,智力發展也很遲緩,神界的小孩也都是這樣,要到一千歲才能算是成年,如今才七百歲的小神女也就相當於凡間的十五歲而已。

小神女可能是待得不耐煩了,就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瞞著神侍掐了朵蓮花,神魂覆在了蓮花上,順著天池的水流到了仙界的銀河之中,再將蓮花化成現在的樣子來到了凡人界。

程妍覺得坑的是這位小神女未成年,所以變不出雙腿來,也就是說還要等三百年成年後她才可以有一雙人類的雙腿。

程妍看著自己無意識擺動的蛇尾巴,有些絕望,她可能等不到三百年就會完成任務了,那任務期間都要靠一條尾巴來走路嗎?

好不習慣!

她正想著,忽然就聽見了頭頂傳來的動靜,她從石頭上望過去。

有什麼東西直直地從上頭落了下來,速度太快,看起來就是一團白影,男主的確是喜穿白衣,因為他有超級嚴重的潔癖。

程妍回憶著小神女學的御風術,準備著在男主落地之前將他用風托起來。

只是,沒等到她出手,離地還有七八米的時候,一柄雪亮的長劍就出了鞘,被白衣男子踩在了白色靴子底下,動作很是優雅帥氣地來了幾個旋轉,白衣男子緩緩地落了地,衣袂翩飛,身形如玉,修長挺拔,只一個側顏就透出幾分名門公子的俊美雅緻、氣質卓絕。

程妍:“……”

這和說好的劇情不一樣啊。

系統是有提醒過她後面的世界主角意志會更強,但也不要一開始就強到偏離劇情吧?

男主你倒是按著書裡的劇情走啊,不然她這個白月光該怎麼出場啊! ! !

她正著急,風漸漸止住,段邵風在原地靜了三秒,忽然摀住左肩,俯身咳嗽起來,唇角還漸漸流出了血,他眉頭微蹙,從袖中拿了一塊雪白的絹帕擦掉了唇角的血,嫌惡地將帕子扔了。

程妍沉默地看著,忽然覺得這個男主還挺有意思的,潔癖起來連自己都嫌棄?

誰知,他不但潔癖,似乎還有自殘的愛好,手持寶劍,挑開了衣帶,拉開衣襟,露出了半邊胸膛,眼睛也不眨一下,就將胸口給唰唰唰劃了好幾劍。

他似乎本就受了重傷,加上自殘的這幾下,他的臉色慘白,支撐不住地單膝跪在了地上,又咳嗽了幾聲,血一滴,一滴,又一滴地流在了地上。

“老匹夫!”他低聲咒罵,又從袖中掏出了一塊雪白的帕子,摀住了唇,語氣陰森森的,“早晚要你死在我手裡!”

他緩了幾口氣,撐著劍漸漸地站了起來,抬起頭,打量自己落到了什麼地方,一側眸,就和趴在石頭邊偷偷看他的程妍對上了視線。

他的目光倏然變得銳利。

程妍:“……”

一、一見鍾情的眼神為什麼會讓人渾身發毛啊?

這絕對不是一見鍾情!

段邵風目光銳利地盯著石頭後方的女子,她只露出了一張臉、脖子、肩膀,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精緻,黑髮如瀑,頭戴花環,雪膚紅唇,世間竟然會有如斯美人?言語難以描繪她的萬分之一的美,清純又高貴,懵懂又無辜,一雙漂亮的眼眸透著不諳世事的清澈乾淨。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還沒穿衣服?

段邵風晃了下神,看得有些呆了,只一瞬又很快清醒過來,看著她的目光就帶了幾分探究和疑慮。

“你是何人?”

他的劍沒有收回鞘中,提著劍,朝她緩緩走過去。

程妍只是看著他,目光有些好奇和天真,彷彿從沒有見過生人似的,心裡卻在想,果然這個世界男主的自我意識很強,根本就沒有按照劇情對她一見鍾情啊。

她正想著,那柄鑲著寶玉的華麗長劍就對準了她,她望向段邵風,看見她的樣子,他的神情似乎有幾分驚異,微微一抿唇,語氣卻反倒少了幾分戒備:“原來是隻小妖精?”

程妍晃了晃自己的尾巴:“不是妖精。”

段邵風目光頗帶趣味地從她的身上一一滑過,他容貌秀逸俊美,眼角還有一點硃砂痣,風流又多情,更增添幾分美感,身著雪白的錦袍,腰佩玉飾,標準的世家貴公子打扮,配著這樣的表情和眼神,很有風流瀟灑、一擲千金的公子哥兒風範。

“聽聞山林間多有狐媚妖物專愛勾引男子,事後吸其精魄陽氣以增加修為。”段邵風利落地將長劍歸鞘,撩開衣袍,一腳輕輕踏上石頭,俯身看她的姿勢很有男人的勾人勁兒,修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你這樣衣不蔽體的形容可是有意與在下來一段露水情緣?”

程妍眨巴著眼睛,裝作不懂他的話,白月光從沒到過塵世間,相伴的也只有忠心溫柔的神侍,自然該什麼都不懂的。

“露水?”她重複他的話,聲音柔和又有幾分稚氣。

段邵風眼裡閃過幾分異樣,鬆了手,目光掠過她的胸口,輕咳一聲,又掃了眼她還在搖來搖去的尾巴,又輕嘖一聲:“原來還真是只小妖精,連人身也尚未修成,你不找個山洞好好修煉,去哪兒學些不入流的手段?不學好!小心被人捉去燉湯喝。”

女子彷彿就聽懂了後半句,眸中有些驚慌,抱著自己的尾巴:“不、不好喝的。”

段邵風笑了,見她似乎很不解人事的樣子,就解了自己的外袍給她披上,說:“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姑娘還是速速離去吧,不要到處亂跑了,可不是誰都像在下這般好心的。”

程妍看了看身上的衣袍,心裡一鬆,總算是有件衣服可以穿了,她也不想穿著比基尼式的樹葉到處跑啊。

這時男主已經踏上了長劍,眼看就要飛遠了。

程妍抓起一顆石頭,扔了過去,石頭注入了神力,她又是第一次使用,也沒掌控好力度,石頭砸在了段邵風的背上,段邵風就跟一隻被射中的落雁似的直直地墜了下來。

段邵風神情古怪又震驚地扭頭看向她,又嘔出了一口血,他漸漸變得面無表情,掏了掏衣袖,發現沒帕子了,他抿了一口血,用手背擦掉了唇角的血跡,深吸口氣:“姑娘,在下得罪你了麼?”

“沒有啊。”程妍神情無辜,眼眸純淨,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和期許的語氣,“我可以同你一道走嗎?”

胸口的傷還沒好,內傷也很重,後背又被她給砸得很痛,段邵風想生氣,對著她那張無辜又漂亮的臉又生氣不起來,只好冷冷地說:“不行。”

他踏上了長劍,還沒動身,忽然有所覺地望向她:“你還想砸我?”

程妍將手藏在背後:“沒有呀。”

段邵風似笑非笑:“沒有?你把手伸出來我看看?”

程妍可憐兮兮:“你就帶我一起走吧。”

段邵風皺眉,看她半晌,有些鬆動:“姑娘想去哪?找人?辦事?我看看順不順路。”

程妍目光發亮,點頭,尾巴也歡快地搖了搖:“順路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段邵風定定地看著她,氣笑了:“姑娘這是賴上在下了?憑什麼?”

程妍歪了下頭,看著他,忽然抬起了白白軟軟的漂亮手掌,手心積聚起神力,朝著那邊的樹林打了過去。

段邵風不以為意地瞥了一眼,差點兒又從劍上摔下來。

那邊的樹木竟然一排一排地都倒了,這隻小蛇妖哪來的這麼多妖力?

威脅他?

他會怕嗎?

兩個人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以後。

他神情複雜地盯著她,無奈妥協:“姑娘上來吧。”

程妍妍點點頭,就要上去。

“等會兒。”段邵風目光定在她的尾巴上,語氣有幾分不可思議,“你就打算這樣兒同我下山?”

程妍反問:“不可以嗎?”

段邵風:“可以,等你下了山,我應該就可以看見一鍋味道鮮美的蛇湯了。”

程妍:“……”

最終,還是段邵風掐了個幻術,隱去了她的尾巴,現出了纖長的雙腿,這只是障眼法而已,她的尾巴還在,只是在別人的眼睛裡只能看見她的腿而已。

他的衣袍很寬大,罩在她的身上,幾乎從頭到腳遮完了,只露出一張姿容極美的臉。

段邵風滿意地點點頭,帶著她踏上了長劍,長劍沖向了天際,穿過白雲,微風很輕。

“你可以拉著我的衣角。”

段邵風如此囑咐。

程妍直接就抱住了他的腰。

段邵風感覺到女子柔軟溫熱的身軀貼上來,還有那雙手正圈著他的腰,他的身體一僵,心裡閃過幾分異樣,咳了咳,正色道:“姑娘,在下不找道侶,也不玩兒雙修的,你連人身也沒有,就更別想了。”

女子好奇的聲音傳來:“什麼是雙修?”

段邵風:“……不好說,你以後自然就懂了。”

女子:“和我抱你有關係?”

段邵風還真沉思了下:“應當沒關係的。”

女子“哦”了一聲:“那我就這樣抱著你,我睡會兒,到了叫我。”

段邵風只覺渾身都僵硬了,被她抱著的時候有些異樣的酥麻,腳下踩著的好像不是劍,而是雲端,軟綿綿的,暈乎乎的,熱熱的,癢癢的,他沉沉地吸了口氣,有些理解為什麼總有些捉妖的師兄弟反而被妖怪捉去了。

不是他們不爭氣,是這些妖精太勾人。

他定了定神,還能穩住心神。

不就是隻小妖精嗎?

他定力很好的,就是再來十隻,他的道心也依然是穩的………………吧?

沉默了下,他默默地擦了下汗,暗念清心經,有些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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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二)

段邵風的術法顯然學得很好,就算多帶了一個人,也飛得很穩很快,甚至連站在劍上的身姿也保持著挺拔優美。

到了山莊的門口,他帶著她一躍而下,風將他的黑髮吹得微微亂了,他在門口理了理頭髮,又整了整衣襟,確認完美無缺以後,將寶劍隱去,手裡變出了一把玉骨折扇,很優雅地“嘩啦”一下打開,風度翩翩地轉頭看她,說:“姑娘,你先請。”

程妍看著他這一系列動作,沉默了下,語氣天真:“這是哪?”

段邵風率先踏上了台階:“能把你賣個好價錢的地方。”

程妍震驚地看著他,漂亮的臉漸漸帶了幾分委屈: “你好壞。”

他回眸瞥她一眼,眼角一點硃砂痣幾分銷魂風流,折扇合起,輕抵薄唇,低沉的聲音有幾分誘哄的味道:“現在開始,別說話,在下定會保護姑娘的,可好?”

程妍似懂非懂點頭,朝他伸出了手。

段邵風看著她,輕嘆口氣,將衣袖一角遞給她,她拉著了,兩個人就一起進了山莊,他走一步,她走一步,眼睛還似乎十分新奇有趣地打量四周。

“段公子,您可回來了,您師父也來了,正在廳上等您過去呢。”

莊里的小廝迎上來,弓著腰行禮,一抬頭看見了段公子身旁的婀娜美人,眼睛呆了。

段邵風輕搖折扇,玉樹臨風,風采翩翩,嘖了一聲,往前行去。

果然,不是誰都有他這般定力的。

他轉頭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她也正看過來,睫毛濃密如羽扇般輕盈,一雙清澈美麗似寶石的眼眸看著他,很專注,也很純情,彷彿她眼睛裡只裝得他一人似的,有些不自知的勾人,不解風情的風情。

段邵風的折扇頓住,只覺她的眼睛像是波光般照進了他的心底,激起若有似無的漣漪,他伸手摀住她的眼睛,聲音有些怪異:“走路就走路,不要亂看。”

程妍安分了,拉著他的衣角,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二人行至廳上,程妍沒進去,就在門外等著他。

蓬萊派掌門周復寒坐在上首,右手下面一溜坐了三位如花似玉的白衣少女,見了段邵風,少女們的眼睛都黏在了他的身上,如春波般含著脈脈情意。

段邵風進來以後,先不理師父,先用目光和幾位師妹一一打了招呼,才收回目光,唇角有幾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朝上面坐著的掌門一彎腰:“師父,我回來了。”

周復寒和他對視著,面色冷漠,眼眸似乎有幾分探究。

段邵風任他看著,唇角的笑有些慵懶散漫,眼眸深處卻似乎隱約有些銳利。

程妍用神力透過牆壁看了進去,看見這一幕,就感覺這對師徒的氛圍有些不對勁,書裡面,男主的師父是鳳山派掌門,不是一個溫和的白須老者嗎?

她望著上面坐著的墨衣男子,他年紀三十上下,相貌俊朗,氣質陰冷,給人很不舒服的感覺。

是哪裡出了問題?

她正想著,上首的墨衣男子站了起來,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段邵風的面前,右手在他的左肩拍了拍,看似沒什麼力道,她卻感覺段邵風的身體瞬間緊繃了。

“回來就好。”男子的聲音也是陰冷的,他的手並沒從段邵風肩上離開。

段邵風臉色漸漸發白,唇角卻還是笑著,慵懶如走馬觀花、閑庭散步。

周復寒緩緩地問:“為何臉色發白,為師拍疼你了嗎?”

段邵風眼瞼微垂,抬頭看向他時已是慚愧神情:“實不相瞞,徒兒在外頭遇上了妖魔,不慎受了些傷。”

“什麼!三師兄,你傷得重嗎?”模樣很嬌俏甜美的少女站了起來,語氣焦急,“要不要叫醫師看看?”

除她以外,程妍看見另外兩位少女也是神情擔憂,她倒是不意外,這本書裡的男主是天界的仙君下凡歷情劫,所以閻王給他安排認識了很多各式各樣的女子,他喜歡誰,誰就是他的情劫。

段邵風:“傷得不重,師妹們不必擔心。”

周復寒眼眸微瞇,倏然扯開了他的衣襟,露出了肩膀上的劍痕,血肉模糊的,還沒往下拉的時候,段邵風已經按住了他的手,輕輕笑著卻又有幾分強勢:“師父,皮肉傷而已,就別看了,會嚇哭師妹們的。”

話剛落下,三位師妹就真的淚眼朦膿了,心疼得不行。

“劍傷?”周復寒似有思量地看著他,“既如此,你自行去上藥吧。”

段邵風正要鬆口氣,忽然又聽見這老匹夫冷聲喝道:“誰在外面!”

段邵風瞥見了門口的身影,轉頭看向她,示意她進來。

程妍就走到他身旁,感覺那墨衣男子的目光跟毒蛇似的陰冷滲人。

段邵風道:“師父,近來仙門常有女子失蹤的事情,應該是妖魔所為。”他目光迎向周復寒,眸底有些捉摸不透的暗光,“這位姑娘就是徒兒這次從妖魔手裡搶來的。”

周復寒好一會兒沒說話,目光冷森森地盯著程妍,似乎要將她看透似的。

程妍覺得他的目光很有惡意,也不怕他,直接就抱住了段邵風的胳膊,道:“我討厭他。”

段邵風垂首,唇角卻是微揚:“師父,她可能是受了驚嚇,神誌不清才會出言不遜。”

周復寒冷笑,拂袖去了。

周復寒一走,幾位花一般的師妹們就湧了過來,將段邵風圍在了中間,一口一個“三師兄”,你一言我一語地關心著他。

段邵風只寥寥幾句就將她們安撫住了,將被擠出去的程妍拉過來,對著那位笑得很甜的女孩子道:“小師妹,你帶她去換件衣裳可好?”

幾位師妹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美得出奇的少女,她身上還披著師兄的外袍,就故意無視她,誰知師兄還對她這麼好,就更加吃味。

小師妹看了眼程妍,心里奇怪她是怎麼長得這麼貌美的,竟然還討厭不起來,故意笑著問段邵風:“三師兄,你是不是知道我又買新裙子了,所以才偏找我?”

段邵風搖了搖折扇:“不,只是師兄窮啊。”

師兄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他這麼說,顯然是不想給那姑娘送衣裙,幾個師妹立刻就放了心。

程妍就感覺這幾位師妹看她的目光和善了好多,那位小師妹更是熱情地攬著她一起出去了。

她回頭望段邵風。

段邵風:“你先換衣服,我帶你去街上玩。”

聽完,程妍就回過頭,乖乖地跟著小師妹一起走了。

——

小師妹帶著她去了自己的房間,挑了一套新的粉色裙子給她,然後就看著她,說:“你長得真好看。”

程妍接過裙子,說:“你也好看。”

“不不不,你好看,比……”小師妹被誇得不好意思,說,“比大師姐還好看,大師姐可是我們蓬萊仙島的第一美人呢,我總擔心她和我搶三師兄,還好她現在要嫁給城主了。”

程妍聽著有些懵,蓬萊?城主?

這些劇情……書裡根本沒出現過啊!

男主不是拜入鳳山派的嗎?

小師妹看著她,不知想到什麼,笑得很甜,語氣有些興奮:“我得去找五師兄了,他看見你一定會嚇一跳,他啊,總說大師姐是人間絕色了,卻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呢。”

說著,她一轉身就跑出去了。

程妍捏著裙子,若有所思地在桌前坐下,卻發現椅子太小,她的尾巴不好放,她就只好去了屏風後頭的躺椅那兒盤著尾巴坐下。

她得好好兒理一理劇情。

她穿的這本書是《飛升成仙》,講的就是仙君去凡間歷情劫,無意中邂逅了女媧後人,兩個人在凡間發展出了一段戀情,其實也就是仙君陪著不知世事的小神女吃吃喝喝玩玩的日常,玩兒到最後,仙君情根深種,小神女卻被神侍發現她偷跑的事情,將她給捉了回去,只給仙君留下了一朵仙蓮。

仙君飛升重回仙位以後,就拿著這朵仙蓮四處去尋找小神女,結果遇上了戀慕他已久的蓮花帝姬,帝姬是天帝的女兒,原型就是一朵蓮花,名字也是蓮花,長得還非常神似小神女,仙君就將她認作了自己要找的人。

後來,真正的小神女成年了,跑出來找到了仙君,仙君才發現自己認錯人,卻已經將錯就錯愛上了帝姬,小神女一氣之下殺了帝姬,帝姬是書裡的女主當然不會真的死,仙君去神界取了盤古之心救活了帝姬。

盤古之心是神力的來源,也是支撐神界的力量,一旦取走,神就會失去所有神力,甚至還會隕滅。

小神女的結局就是神力耗盡,隕滅在天地間,實實在在的是炮灰白月光。

程妍琢磨著劇情,發現從一開始就沒能對得上啊,她是遇上了男主沒錯,可男主沒對她一見鍾情,也不是鳳山派的弟子,而且身上似乎還藏著什麼秘密。

她有些犯愁,只是任務失敗也已經習慣了,她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正想著,門被敲響了,段邵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姑娘,你換好了沒?”

段邵風在前廳等了許久,見她沒來,就只好來找她,他心裡猜測這隻小蛇妖下山只是貪玩,他陪她玩夠了,她自然就會離去的,他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辦,不好將她牽扯進來。

過了片刻,門內響起了少女的聲音:“你進來一下。”

段邵風:“這不……”好吧?

話還沒完,他就感覺到一股吸力將他給拉進了房裡,身後的房門也在他進來以後“嘭”地關上。

段邵風沒看見人:“姑娘?”

就在這時,屏風後面伸出了一條玉臂,朝他招了招手,少女疑惑又天真的聲音響起:“你們人的衣服,我不會穿呢,你幫幫我。”

空氣裡岑寂了片刻,段邵風轉身就走:“我去叫小師……”

又是一股吸力將他拉了過去,撞在了屏風上,他就和屏風一起摔了下去,發出了很大的聲音,他也有些頭暈眼花。

一條綠色的漂亮尾巴緩緩地纏上了他的腿,酥酥麻麻的異樣感從腳蔓延到了胸膛,是美人的手撐在了他的胸膛上,將要起身的他給壓了回去,他深吸口氣,就看見一張美得令人失魂落魄的容貌湊近了他,眼神純真又誘惑,幽香陣陣,呵氣如蘭:“你就幫我一下,可不可以啊?”

段邵風看著她的臉,太近了,他有些招架不住這張臉的美,氣血翻湧,他將頭低下去,穩住心神,卻看見了她被樹葉遮擋的胸口,肌膚如雪,美不勝收,這衝擊力比臉還厲害。

鼻血慢慢地流了下來,他似乎還不自知。

“你流血了?”纖纖玉指觸碰到他的上唇。

段邵風:“……………………”

儘管內心已經要崩潰了,他還是面無表情地擦掉了血,淡定地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說:“姑娘,你壓著在下,在下怎麼給你穿衣服?”

少女看著他無辜地笑了:“對不起哦。”

段邵風撐著額頭,有些頭疼,他好像真帶了個小妖精回來,會勾人的那種。

這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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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三)

換衣服的這點兒時間,程妍就趁機從段邵風那兒弄明白了現下的情況。

這個地方叫靈州城,她所在的這處山莊就是城主檀玉郎的家。

段邵風之所以住在這兒,是因為他是蓬萊派掌門周復寒的三弟子,而他的大師姐落雁將要在七日之後和城主檀玉郎成婚,所以他和師弟師妹們一起前來祝賀大師姐,等他們成婚以後才會回到蓬萊仙島。

她問完,就輪到段邵風問她了,段邵風給她繫裙帶的時候,納悶:“你為什麼一點也不臉紅?”

程妍提著裙擺,新奇地看著身上的裙子,聽了這話,就眼神奇怪地看他一眼,彷彿不明白為什麼要臉紅,重複他的問題:“你為什麼一點也不臉紅?”

段邵風展開折扇,緩緩地搖著,眼眸裡有種很迷人很特別的光芒,道:“因為在下是在給你穿裙子,不是在給你脫裙子。”

程妍“哦”了一聲,清澈如泉水的眼眸望著他:“你要脫我裙子?”

段邵風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這可不是好姑娘該說的話,走吧,帶你去玩。”

兩個人出了房門,程妍就聽見了段邵風那兩個師妹的聲音。

一個比較羞怯緊張:“三、三師兄,你去哪?”

一個說話咬字吐詞很柔婉:“三師兄,你從來沒陪柔柔逛過街,柔柔也要去。”

段邵風彷彿沒聽見,迅速攬過了程妍的腰,飛上了長劍,長劍如一道雪亮的流星般在空中滑了出去。

與此同時,小師妹正拉著五師兄江上痕往這邊來,江上痕修仙前是世家貴族的小公子,眼高於頂,有些傲氣,長得也很是英俊,是個標準的顏控,對第一美人大師姐傾慕不已,為了她要成婚的事情這幾日是茶飯不思。

他不耐煩:“你別哄我,怎麼可能有比師姐還美的女人。”

小師妹:“如果有呢?”

江上痕抬起下巴,冷冷地“呵”了一聲:“不可能!除非我瞎了眼!”

小師妹正想說什麼,忽然看見了庭院上方的兩人,忙拍了拍江上痕:“你自己看!”

江上痕不以為然地轉頭望去,很快就變成了驚鴻一瞥的神情,鳳眸都瞪成了圓圓的葡萄眼,驚艷又痴迷。

長劍之上,白雲間,身著粉衣的少女極為美麗,裙擺如花瓣般在風中揚起,烏髮雪膚,仿似九天下凡的仙子般高貴美貌。

小師妹見三師兄帶著少女御劍而去,心里略微不舒服,卻又很快沒了痕跡,得意地拍了拍江上痕的肩膀:“你瞎了沒?”

“美、美瞎了! ”江上痕激動地抓住小師妹的肩膀,“那是誰!那是誰!那是誰!快告訴我,我好像一見鍾情了,難道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對,對,我得趕緊修書一封回去,我可能也要成婚了,以後我們的孩子一定會生得更為美……”

小師妹一巴掌拍過去,忍無可忍:“……你夠了!認都不認識,你連孩子都想到了,臉呢?”

——

“有人在叫你,你沒聽見?”從劍上下來以後,兩人走到了熱鬧的街上,程妍側頭問他。

段邵風搖著扇子:“我又不是聾子。”

程妍好奇:“那你為什麼要裝聾子呢?”

段邵風腳步定住,低頭看她,道:“因為在下只是看起來像花花公子,其實特別專一。”

程妍不明白:“專一?”

段邵風對她笑得很英俊迷人:“在下既應了要陪姑娘,就只想陪你一個人,不想讓你不開心。”

他這話若是對那些師妹說,她們一定已經羞紅了臉。

程妍卻只是“哦”了一聲,轉頭看向街旁的店鋪去了。

對於她的反應,段邵風眉梢微挑,有些興味地笑了。

走著走著,程妍往他身旁靠了靠,小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大家在偷偷瞧我們?”

段邵風瞥了眼路旁的女孩們,惹起她們嬌羞的驚呼聲,不是側頭,就是拿團扇擋臉,耳根都紅了。

段邵風收回目光,又看向身邊表情平靜又天真的美人,忽然俯身湊近了她,也學著她壓低了聲音,低低的聲音有些動人的溫柔:“你覺得在下好看嗎?”

他忽然湊近時,程妍忍不住呼吸微窒,可見他的長相的確是很俊美惑人的,尤其是眼角那點硃砂痣,更是怎麼看都看不厭,越看越覺得好看,卻又並不陰柔,而是很有那種吸引人的壞男人的味道。

程妍就點了點頭:“比我見過的人都好看。”

段邵風站直了身體,瀟灑地展開折扇,很有翩翩濁世佳公子的風流勁兒,抬了抬下巴,道:“這就對了,沒人會不喜歡好看的,你得學會適應大家欣賞的目光,別緊張,也別害怕,自信點兒,明白麼?”

話音落下,他就聽見身旁的美人軟軟地應了一聲,還轉頭對那些看她的男人笑了笑,驚得那些人起了一陣轟動,其中一個書生沒注意還落湖里去了。

美人奇怪地“咦”了一聲,回頭望著他,表情疑惑。

段邵風沉默了會兒,輕咳一聲:“不要輕易對男人笑,除非你喜歡他。”

程妍想了下,嘆氣:“你們凡間的規矩好多哦,我累了。”

“吃飯總不會是件累人的事情。”段邵風領著她往客棧走,“你可以盡情吃,付賬的是個大富人,別怕吃垮了他。”

“大富人?”

“靈州城的城主。”段邵風對她一笑,在客棧門口站住了,接著說,“檀玉郎。”

——

檀玉郎包下了二樓的一間廂房,廂房裡不止他一個,還有一位美得濃烈如牡丹花的紅衣女子,女子撒開的百褶裙上還繡著富貴精緻的牡丹花。

段邵風進去以後就坐下了,顯然和兩人熟到連客套的禮儀都不用,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盡,又接著倒了一杯,還想喝的時候,一隻手按住了他的杯口。

檀玉郎眼睛看著程妍,話卻是對段邵風說的:“你帶來的姑娘,你就放著不管了?”

段邵風瞥了眼坐在他身旁,眼睛卻盯著飯菜的程妍,唇角流露幾分笑意:“姑娘想吃,吃就是了,你來這兒本來就是吃東西的。”

說著,他還給她夾了幾塊肉放進她碗裡。

程妍就低頭吃了,彷彿從沒吃過似的,也的確沒吃過,神女是什麼也不吃的,頂多喝點兒仙汁玉露。

譚玉郎和他身旁的紅衣女子已經看得有些不知說什麼好了,顯然很驚異這麼美麗的少女竟然彷彿很餓似的在吃東西,這樣的少女,難道還會餓肚子嗎?

段邵風就坐在那兒和譚玉郎喝酒,紅衣美人只是安靜地看著。

等程妍吃完以後,段邵風放下了酒杯,對她說:“吃飽了?”

程妍點頭。

段邵風又道:“在下和城主有些事要談,你和我師姐去外頭玩可好?”

原來紅衣美人是他的師姐,應該就是要和城主成親的那個了。

程妍:“我不可以在這裡嗎?”

段邵風道:“這是男人之間的對話。”

程妍看了他片刻,只好點點頭,站了起來。

紅衣美人也起身了。

段邵風對紅衣美人笑道:“勞煩師姐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程妍轉身的時候看見紅衣美人瞪了段邵風一眼,那一眼很有火辣的風情。

——

在廂房裡安安靜靜的紅衣美人出來以後就變了樣,表情變得生動明艷,吐出了一口氣:“憋死我了,可算是能說話了。”

程妍:“之前不能說?”

落雁見她單純乖巧的模樣,忍不住對著她的臉揉了揉,道:“三師弟真是作孽啊,從哪兒拐來個這麼好看的姑娘?”

程妍還沒說話,她就又轉而挽住了她的胳膊,吐槽起了她將要成婚的夫君:“不是不能,是說不出來,檀玉郎在那兒,我怎麼好意思說話?”

程妍:“為什麼他在你就不好意思了?”

落雁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問,道:“難道你沒看出來檀玉郎多俊美多優雅多溫柔嗎?”

程妍回憶了下,檀玉郎人如其名,面如冠玉,氣質也如春風般溫和柔軟。

“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哪裡都不對!”落雁似乎深受荼毒,怨念很深:“就是太好了才有問題,在他面前,我坐不是,站不是,感覺做什麼都會顯得失禮、粗魯、不好看,他那雙含笑的眼睛一望過來,我覺得自己就是地上的一團泥,他就是那天上的雲。”

落雁長長地吐了口氣:“還好,過幾天就結束了。”

程妍沒明白她的話:“過幾天你們就成親了,不是要天天在一起嗎?”

落雁表情僵了下,生硬地轉了話題:“你和三師弟剛認識吧?你別看他現在嬉笑浪蕩的模樣,一定想不到他以前是個比檀玉郎還要正經木訥的名門公子吧?”

程妍知道她是在轉移話題,卻還是被吸引了:“真的?”

段邵風能用……木訥來形容吧?

落雁就給她講了一個段邵風的少年家庭慘劇故事。

段邵風出身修仙名門世家,父母恩愛,也很寵溺他,他從小就很出眾,又懂禮貌,又正派,是大人們眼裡最喜歡的那種優秀小孩,直到他十四歲那年,一夕之間,滿門被屠,血流成河,聽說還是妖魔做下的惡事。

段邵風被父親的好友周復寒領了回去,一開始冷漠封閉,誰也不理,後來不知怎麼,就越來越懶散頑劣,漸漸地就變成了現在這個玩世不恭的浪蕩模樣。

落雁很心疼地嘆氣,眼睛裡有著某種很特別的感情:“三師弟一定是為了我而改變的,因為我鼓勵他,陪伴他,關懷他,他才重新振作起來的。”

程妍:“ ……?”

你確定他這不是自暴自棄破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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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四)

段邵風很快就下樓了,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前的小蛇妖和落雁,落雁已經是仙門出了名的絕色美人,小蛇妖卻比她還更勝一籌,簡直挑不出一絲缺陷來,看一眼就要讓人失魂落魄半天,兩個人坐在一起,客棧外面已經看呆了一群路人,客棧裡也看痴了一群客人,連嘴巴裡的飯也忘了嚥下去。

安安靜靜的氛圍簡直不像客棧,只聽見美人嬌笑低語的聲音,很是銷魂醉人,如夢如幻。

段邵風將折扇合攏,嘆了口氣。

檀玉郎微笑:“段兄的桃花運總這麼好?”

段邵風搖搖頭:“我看不是。”

檀玉郎:“那位美人姑娘難道也動不了段兄的道心?”

段邵風掃了一眼那邊的小蛇妖,眼裡也帶了幾分欣賞,嘴裡卻道:“就是太能動了才不好。”

檀玉郎:“哪裡不好?”

段邵風嘆氣:“我怕桃花運變成桃花煞,無福消受美人恩。”

說著,見程妍往這邊看來,他卻又笑了,抬腳走過去。

檀玉郎道:“我看段兄倒是樂在其中。”

小廝也推著檀玉郎過去了。

程妍的目光掠過段邵風,卻落在了檀玉郎身上,見他坐在輪椅裡,膝上蓋著薄毯,人如美玉,唇角含笑,似春風,如綠柳,柔軟又好看,眼神並無一絲陰鬱之色,有些很淡的溫暖。

他朝她微笑,世家公子風度盡顯。

程妍:“你真好看。”

檀玉郎微怔,似有些意外她沒提他的腿疾,臉上也沒露出什麼憐憫或驚異的神情,他眼裡浮出些和善的笑意看她,沒說話。

段邵風展開折扇擋住她的眼睛,用奇怪的語氣道:“姑娘,好看的要回家,不好看的陪你去玩,去不去?”

程妍忙點頭:“要去的。”

落雁又變成了斯文矜持的大美人,坐在一旁,手托著腮,神色有些憂愁,聞言,默默地又瞪了一眼段邵風,此時檀玉郎含笑望了過來,落雁慌忙垂下眼瞼,又變得端莊淑靜。

段邵風似笑非笑斜了落雁一眼,又和檀玉郎對視了一眼,目光有著某種說不出的深意。

程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段邵風,眨了眨眼睛:“什麼意思?”

段邵風拉她起來,她的尾巴就纏上了他的手,別人看不見,段邵風卻看得見,還能感受到冰冰涼涼的纏繞感,他嘆了口氣:“叫你安分的意思。”

兩個人走出了門。

檀玉郎看著他們的背影,又側頭看向落雁,微笑:“落雁,我們也回家吧。”

落雁柔聲:“好的,城主。”

她起身,小廝讓位,她推著輪椅往前走。

檀玉郎的聲音含笑糾正:“是玉郎。”

落雁:“……玉、玉郎。”

她心裡卻想把段邵風這個小混蛋給大卸八塊,要不是他,她豈會這麼落到這個艱難的境地?

——

街上。

程妍湊近他:“我不安分嗎?”

段邵風也湊近她,壓低聲音:“你安分得很,只是在下的手不太安分,對不對?”

這反話說的……

程妍也不好意思了,將尾巴從他手臂上收了回來,又道:“可是,我尾巴有些長,我怕被踩到。”她不高興,“我就放一下尾巴不行嗎?”

段邵風沉默了下,看了眼她長長的尾巴,雖然覺得和一個美人談論尾巴的事情有些古怪,卻還是溫和建議她:“你之前不是能盤起來嗎?”

程妍委屈地看著他:“會累。”

“那……”

段邵風思忖著,還沒說完,腰身就傳來了異樣感,他倒吸口氣,盯著她,咬牙道:“小蛇妖!你這是……做什麼?”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喧嘩,就算旁人看不見,但她公然做出、做出這種事,真是……

段邵風覺得自己的涵養全都要崩塌了,想把她拎起來打屁股。

程妍的尾巴纏住了他的腰,兩個人的距離就很近了,她抱著他的胳膊,仰起臉望著他,似是撒嬌:“就讓我放一下又怎樣?段公子不要這麼小氣嘛。”

段公子冷冷地說:“不巧,在下就是這麼小氣。”

程妍握著拳頭伸到了他的面前,模樣無辜又天真:“不巧,我也很小氣,你讓我不高興的話,我就揍你。”

段邵風表情一言難盡:“姑娘,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程妍笑了,朝他笑得很美很迷人,足以讓男人丟盔棄甲、繳械投降的微笑:“你記性真的好差,剛才還叫我小蛇妖,怎麼又想讓我說人話呢?”

段邵風沉默地看著她,他還能說什麼,他們仙門的人好像都拿妖精沒辦法,何況還是這麼美的妖精,他也不算太丟臉,段邵風這麼安慰著自己,扯出了一抹瀟灑的笑容:“姑娘想怎樣就怎樣,在下奉陪,可好?”

程妍高興了,一張臉愈髮美得明動耀眼:“這才是人話。”

段邵風被她笑得晃了下眼睛,又默念了一遍清心經,他怕自己要完。

——

段邵風雖然說自己不是花花公子,但他真的很會哄人開心,也很會玩,說話又風趣,偶爾還很壞,和他一起逛街的時間過得特別快,程妍還玩得沒盡興的時候,段邵風就忍不住提醒她:“姑娘,你抬頭看看。”

程妍看了:“怎麼了?”

段邵風:“天黑了。”

程妍明白了他的意思,失望:“不想回去。”她搖了搖他的胳膊,“現在不是還有很多人在玩嗎?”

段邵風:“你看錯了,別人都回去了。”

程妍指著一群華服公子,他們已經進了一個花紅柳綠的樓裡,門內香氣陣陣,笑語如鈴,嬌嗔連連,惹的人渾身都覺得不自在。

“他們沒回。”

段邵風一眼就看見了春風樓的大門,又看了眼眼前的美人,有些頭疼:“好姑娘都該回去了。”

程妍似懂非懂:“她們是壞姑娘?”

段邵風想了下,給了個模擬兩可的解釋:“不,她們是能給人帶來快樂的那種做好事的姑娘。”

程妍忽然湊近他,一雙明亮的眼眸定定地望著他:“也讓你快樂過嗎?”

段邵風這個浪蕩公子居然也會臉紅,她那雙眼睛看得他心慌意亂,別過了臉,精緻俊美的側臉微微泛紅,道:“沒有。”

他抬腳就往前走,笑話,讓人知道他長這麼大居然還沒開過葷,豈非很丟臉?

“回去了。”

程妍跟上去,走了會兒,忽然又站住了。

段邵風走了幾步,見身後沒人,只好又轉回去,見她正眼巴巴地看著老頭兒賣的糖葫蘆,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

他給她買了五串。

旁邊正好也有一對年輕夫婦,婦人拿著糖葫蘆,羞怯又高興地親了親自家夫君,道:“謝謝。”

段邵風付了錢,見她又盯著別人看,就忙拉她走了,道:“已經給你買了,別惦記人家的,好不好?”

臉上忽然一熱,還有些黏黏的,是糖汁,是她忽然親了下他的側臉沾上的。

段邵風愣住,腳步也停了,身前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櫻唇彎出極美又動人的弧度:“謝謝你,我今天過得好開心,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人,這麼多好玩的,好吃的。”

段邵風眸光閃動,盯著她,半晌,才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幽幽道:“姑娘,我有個毛病。”

程妍好奇:“你有什麼毛病?”

段邵風:“太愛乾淨。”

程妍:“哦。”

見她反應平平,段邵風從袖中掏出了一塊手帕,一邊給自己擦臉上的口水和糖汁,一邊忍無可忍地說:“所以,下次姑娘要親人的時候,能不能別吃東西?”

程妍咬了一顆糖葫蘆,笑彎了眸:“好吃。”

她將糖葫蘆遞到他這邊。

段邵風拿她沒辦法,看了她片刻,也笑了:“我不吃。”

“不吃也沒事,你先拿著。”

段邵風不知道她想幹什麼,接過了,就又聽她道:“你蹲下啊。”

段邵風不是笨蛋,他匪夷所思:“你還想在下背你?”

程妍似乎被嚇到,神情可憐兮兮,美麗的眼眸泛出點點水光:“不行嗎?”

段邵風:“……”

沉默半晌,他在她面前蹲下了,嘴裡還說,“在下就是心太軟。”

程妍爬上了他的背,他背著她,踏上了長劍,夜空很美,頭頂就是一片繁星,彷彿觸手可得。

“可是師姐說是你太好色,所以總招惹很多女孩子。”

段邵風差點兒從劍上摔下去,深吸口氣:“姑娘,你最好趕快走。”

程妍抱著他的脖子,昏昏欲睡:“為什麼呀?”

段邵風冷冷地說:“因為師姐說的是真的,在下不但好色,還是個色鬼。”

程妍抱著他的脖子緊了緊,打了個哈欠,問了個很不可思議的問題:“那你怎麼還不色我?”

段邵風這下是真從劍上摔下了,正好摔在了檀玉郎的庭院裡。

檀玉郎正在院裡彈琴,落雁在一邊靜靜地聽,見了段邵風,落雁忽然就跳起來,忍不住罵道:“你個小混蛋,連御劍都御不好嗎?”

她忙去將程妍拉起來,關懷地問:“姑娘,你沒事吧?”

程妍搖頭,道:“檀玉郎在看你。”

落雁忽然就想起來自己剛才粗魯的樣子,表情僵了下,立刻又變得溫柔起來,走到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段邵風面前,給他拍了拍土:“三師弟,怎的這樣不小心?摔疼了沒?”

段邵風捉住她的手,指尖有寒光閃過,他似笑非笑,低聲:“師姐少關心一點,在下就好得很,啊,城主看過來了。”

落雁慌忙收回了指尖細針,轉頭看去,卻見檀玉郎正在和程妍說話,她就怒視段邵風:“小混蛋!老娘在這兒為你辦事,你倒好,玩兒得挺開心?”

“落雁。”溫和平穩的聲音傳來。

落雁回頭,柔柔地應了聲:“怎麼?”

檀玉郎道:“跟我回房,我有件東西給你。

落雁只好推著輪椅漸漸走遠了。

程妍轉頭看著段邵風: “你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

段邵風用奇異的目光盯著她,緩緩地俯身湊近,聲音有些沙啞低沉:“姑娘問那樣的話,在下還能怎麼看你? ”

程妍神情純潔如百合花:“問了又怎的? ”

“不怎的。 ”段邵風輕輕摟住了她的腰,“只是在下是男人,你這麼主動,在下若退縮,豈非很不給姑娘面子? ”

他低頭銜住了她的唇,溫柔又很曖昧的吻,很快唇舌交纏,纏綿又迷人。

程妍抱住了他的腰。

半晌,他輕喘,眼神有種危險的光,俊美得有些邪氣:“現在該知道在下不是好人了吧。 ”

程妍卻疑惑:“又如何? ”

段邵風鬆開她,轉過身,眼神已恢復平靜,甚至有些決然:“所以姑娘就該早些回山里,找個洞修煉幾百年再出來,那時就該認得出好壞,知道不該跟著在下走。 ”

程妍:“你趕我走? ”

段邵風閉眼:“姑娘聽得很清楚,今天姑娘玩了一天,也該盡興了,回去吧。 ”

程妍如閃電般瞬移到他面前,動作也如電,揪住了他的衣領,他反應很快地握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姑娘以為在下真打不過你?”

程妍朝他笑了,笑得讓人心蕩神馳,吐出三字:“當然啦。”

段邵風“呵”了一聲:“怎麼可……”

話還沒完,他就被那隻很美的纖纖玉手拎起來,甩了出去,撞在了牆上,又落在了地上。

他氣血翻湧,不可置信:“你……”

美人蓮步輕移,搖曳生姿,笑容也美如繁花,彎下了腰,看著他:“走不走,不是你說了算。”

段邵風看著她,心跳有些快。

她蹲了下來,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薄如透明的手掌落在他的肩上,一股神力緩緩沉下,她眼睛看著他,說:“是我說了算。”

段邵風:“……”

他感覺內傷好像更重了,還好檀玉郎先前在客棧已經給他治了傷,不然現在還真可能又吐血。

更要命的是……為什麼他會覺得此時的她愈髮美得讓人移不開眼,呼吸困難,心跳加快,血液沸騰。

他閉上眼,佛祖在上,他的道心好像不太穩,怎麼辦?

程妍聽見他在呢喃什麼,就湊近他,柔聲問:“你在做什麼?”

段邵風睜開眼,看著她,神情複雜:“念經。”

清心經是失效了嗎?

他為什麼還是覺得心跳好快,這感覺太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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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發表於 2021-7-29 00:23:27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五)

送不走這位小姑奶奶,段邵風認命地從地上爬起來,雪白的衣袍沾了灰,他的眉心緊了又緊,最終嘆了口氣:“走吧。”

程妍跟在他的身後:“去哪?”

段邵風頭也不回,聲音懶懶的,淡淡的:“在下已領教過姑娘的厲害,除了帶你去找間屋子住下,還敢去別的地方麼?”

程妍幾步跑上去與他並肩,側頭看著他的神色,眨著眼睛:“你是怕我揍你嗎?”

穿過了庭院,段邵風在一排廂房中的一間站住了,沉默片刻,朝她看了過來,迷人的長眸泛著幾分揶揄的笑意,正色道:“有的男人怕挨揍,有的男人卻是被揍死也不肯服氣的,在下恰巧就是後一種。”

程妍踮起腳湊近他,彷彿要看穿他似的,眼神直勾勾的:“所以,你現在不服氣?”

段邵風盯著她漂亮的臉,沉默半晌,莫名嘆氣:“問題就在這兒,挨了姑娘的揍,在下不但服氣,還服氣得要命,你說……”他的聲音忽而低沉柔和起來,“這是為了什麼?”

程妍心裡腹誹,因為你在泡妞啊,面上還一臉純真地微笑:“因為你有毛病。”

段邵風推開了房門,做出請的姿勢,居然還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姑娘別忘了,這毛病是為你得的。”

程妍握住了他還沒收回的左手,他的手掌溫暖,骨節分明,白皙好看,她看著他的手,輕輕緩緩地摩挲著,又看了看他,語氣輕飄飄的:“那你進來讓我給你治一治?”

段邵風也笑了,笑得英俊極了,也摸了摸她的手,彷彿欣賞一尊美玉似的把玩著,不帶半分褻瀆,卻又很曖昧勾人,道:“姑娘想怎麼治? ”

程妍一雙美眸波光流轉睨著他:“你說怎麼治就怎麼治。”

“嗯?”段邵風眼角眉梢皆是風情,手有點兒不規矩地從纖纖素手一寸寸往上,一邊看著她的反應。

程妍卻只是笑得又美又單純地看著他,彷彿一點兒也不知道他在輕薄她,一副他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的樣子,透著一種無聲的引誘,純潔的蠱惑,很是致命。

段邵風的笑意反倒僵住了,明明已經有反應,居然忍得住,甚至彷彿怕了她,嘆了口氣:“在下只怕姑娘想將這毛病越治越嚴重,姑娘還是早些歇著吧。”

話音落下,他鬆手,退出去,關門,動作一氣呵成,跑得比誰都快。

看著緊閉的房門,程妍忍不住笑了,這個男主還挺有意思的,看著就像遊手好閒、走馬觀花的浪蕩公子,卻又非常聰明,居然這樣也不上鉤,原主的美貌應該是連正人君子也抵擋不住的才對。

——

程妍打算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明天繼續撩男主,就算現在的劇情和書裡不一樣了,只要她能成為他的白月光,任務也是一樣可以完成的。只是,她睡到半夜的時候,忽然聽見遠遠地傳來了悠揚美麗的琴音,她翻了個身,正想繼續睡,忽然就察覺到了什麼。

隔壁的門開了,有人出去了。

程妍很快地穿好鞋子、外衣,開了門出去,她知道住在隔壁的人就是男主,這麼晚了,他能去幹什麼?她也不想多管閒事,只是了解男主多一點兒更有助於完成任務,畢竟美貌可以進他的眼,卻不一定能進他的心,否則他之前也不會美色當前還能忍住了,顯然,他就算是個花花公子,那也是個有原則的花花公子。

只是,她出去以後卻沒看見男主,只看見一道透著黑色的魔氣的黑影很快地一掠而過,拐過了牆角,看不見了。

程妍有些驚異,城主住的地方護衛重重,又有仙門的掌門及其弟子們暫居在這裡,居然還有妖魔敢闖進來?問題是……闖得進來嗎?

程妍心裡生疑,不會是男主吧?她又暗暗覺得不可能,就算劇情再歪也不可能歪成這樣吧,男主可是正義凜然的仙君下凡,怎麼可能會入了妖魔那一道?

她一邊想著,一邊還是沒忍住上去一探究竟。

那隻魔的速度很快,她的速度卻遠還可以比他快上幾十倍,所以在後面跟著他的時候還是很游刃有餘的。

程妍看見那道魔氣凝聚的黑影朝著偏院那邊去了,她正要跟進去,那裊裊的琴音卻戛然而止,溫和平靜的聲音響起:“姑娘,夜已經很深了。 ”

程妍腳步一頓,側頭看去,一弦彎月掛在樹梢,樹梢下面,種著荷花的荷池前,檀玉郎坐在輪椅裡,面前還擱著一張桌案,案上放著一張質地很好的琴,月光灑在他彈琴的指尖,泛著晶瑩如玉的光,他的整個人也彷彿籠罩在如水的月色之中,柔和,溫暖,似驚豔的天人之姿。

原來是他在彈琴?不過這種世家公子彈琴彈得不好才奇怪。

程妍看了眼那邊的偏院,仿似聽見了什麼動靜,想了下,她走向了檀玉郎,道:“城主知道夜深了,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兒彈琴呢?”

檀玉郎微笑著看她:“有夜色,有月色,有水色,還有……”

他忽然頓住,不說了。

還吊人胃口,他好像也沒表面那麼老實,就像花花公子其實也不那麼花。

程妍忍不住問:“還有什麼?”

檀玉郎聲音優雅平和:“還有姑娘這樣世間難得的美色,此情此景若是不彈一曲豈非是辜負?”

程妍有些意外,這樣輕浮的話也被他說得這麼優雅這麼自然,讓人甚至心平氣和,一點脾氣也沒了,她也明白他是想請她聽琴音,就道:“我還有事。”

檀玉郎微笑,目光很和善很溫柔也很讓人無法拒絕地看著她:“姑娘有事就去吧,是在下失禮了,本該有自知之明的。”

這話不對,程妍愣了下:“什麼自知之明?”

檀玉郎神色很平和,微笑也很平和,卻無端讓人覺得酸楚:“在下這樣子已是廢人,平時孤單些也就只好以琴聲為伴,又怎好委屈姑娘來陪我一會兒呢?”

程妍沉默了。

“你彈吧。”

“姑娘不委屈?”

“……不會。”

琴音又起,優美的旋律如漣漪層層,飄蕩在荷花池旁,程妍靠著樹盤膝坐著,將下巴抵在了膝蓋上,歪頭望著譚玉郎認真又清逸的側顏。

寥寥琴音裡,她的眼皮漸漸合上了。

“她睡著了?”低沉的聲音驀然響起。

琴音止,譚玉郎抬頭,微笑,望著眼前的白衣人:“你竟沒注意身後有條小尾巴嗎?”

白衣人嘆氣,苦笑:“那也只因為這尾巴太厲害了。”

譚玉郎笑意微斂,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抱膝入睡的絕色少女,道:“你可知她的來歷?”

白衣人不說話,隱瞞她妖精的身份。

譚玉郎嘆了口氣:“你帶她走吧,我的手指很酸了。”

白衣人彎腰將少女輕輕抱起,笑了:“所以你以後交朋友一定不要交在下這樣的。”

譚玉郎笑了:“這話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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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29 00:23:46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六)

程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好兒地躺在床上,門外正有人在敲門,天已經亮了?她明明記得昨晚是聽著琴音睡著了,總不能是譚玉郎抱她回來的吧?

而且……她怎麼能睡得這麼死,那琴音該不會是催眠曲吧?

門外敲門聲沒停。

程妍下了床,打開門,敲門的卻不是段邵風,而是兩個仙門的少年弟子,一個服飾華美,容貌精緻,眼眸清亮,就像是世家貴族教養很好的傲氣小公子,另一個則要低調得多,年紀也長些,已有些近於青年的端莊模樣,穿著一身灰色袍子,腰間佩著一把古樸的長劍,神情也很是沉穩淡漠,就是眼神有些心不在焉的空茫。

見她出來,小公子白皙的臉微微紅了,眼神也有了幾分緊張,飄忽不定,想看她又不敢看的樣子:“姑、姑娘,在下是蓬萊弟子江上痕,救你回來的便是我三師兄。”

程妍看著他,彷彿疑惑他們來這兒做什麼。

江上痕沒抬頭,自然沒注意到她的目光。

倒是另一旁的灰色袍子少年開了口:“我是他二師兄慕沉,你想問我們為什麼要過來?”

程妍想了下,道:“吃早飯?”

“不全是。”慕沉一張口就將師弟給賣了,下巴朝一旁的小公子點了點,道,“他叫我陪他一起來看美人。”

江上痕的臉就跟著火似的轟然紅了,想把這個丟臉的師兄給拖出去扔了,結巴著解釋:“不、不是的,只是……”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慕沉說的就是事實,他又不像三師兄那樣能言善辯,連撒謊也不會,笨死了,美人一定笑話他了。

江上痕垂頭喪氣。

美人甜美好聽的聲音卻響起來:“我知道,你想說請我去吃早飯是不是?”

江上痕忙點頭:“對,就是這樣。”

他忙做出請的姿勢,讓她先走在前面,美人的裙擺如蓮花般隨著走路而散開,幽香如蘭,他呆了一下,就聽見慕沉毫無起伏的聲音又響起:“五師弟,你擋著我路了。”

程妍看了他一眼,江上痕忙尷尬地讓開,心裡對師兄很是惱怒,他是哪根筋不對才會帶師兄過來啊?

只是他一讓開,就看見慕沉走到了美人的身邊,這條路又不寬,只容兩個人並肩行走,他走在後面怨念深重地盯著慕沉的背影。

慕沉問的神情很認真,彷彿這個問題如生死般重大:“真是三師弟將姑娘從妖魔手裡救出來的?”

程妍也不由得重視起來:“有什麼不對嗎?”

他不答反問: “厲害嗎?”

應該是問妖魔?她就敷衍道:“挺厲害。”

聞言,慕沉長眉緊鎖,俊朗微沉,仿似沒聽到她的話,眼神又有些放空了,腳步也快了些,走到了程妍的前面。

江上痕忙見縫插針地上前佔據美人身旁的位置,對她笑得有些少年的純情:“姑娘別見怪,師兄他就這樣,一想事情就特別專注,就是你拿他劍架他脖子上,他也沒反應。”

程妍聽著有趣,看了眼慕沉的背影,幾人已經走到了一個院門口,門檻很高,她注意到了,正想說話,江上痕也注意到了,看出她想提醒,就道: “別擔心師兄,他沒事的。”

話音落下,地面震顫了下,是慕沉修長的身軀直直地砸了下去,還是臉著地的姿勢。

“沒事?”程妍眼神質疑看向江上痕。

江上痕忍著幸災樂禍,輕描淡寫地說:“我就說不用擔心嘛,你提醒還是不提醒,他都絕!對!會摔下去的,習慣就好了,師兄他一向這麼倒霉。”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門口,慕沉還趴在地上,彷彿摔懵了,靜止了片刻,抬起頭,滿嘴的血,神情卻還是很沉穩的,眼神不再空茫,顯出幾分痛色。

程妍看得微微無語,這不是倒霉,分明就是……缺根筋吧?

江上痕沒忍住“哈”了一聲。

程妍看不下去,就彎下腰,伸出了一隻手:“起得來嗎?”

慕沉看了看她柔若無骨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臉,眼眸怔了下,彷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淡定地抹掉了滿嘴的血,握住了她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事的。”

程妍看了眼他的手,還沒放開,她正想說話,卻又聽慕沉正色道:“姑娘,我還是不信。”

江上痕盯著兩個人交握的手,眼睛都要噴火了,師兄這木頭還會吃女人豆腐了?

他一把將師兄給扯到一旁,慕沉卻還是執著地盯著程妍。

程妍愣了片刻,才接上了他的腦迴路:“你不信我是被你師弟救回來的?”

慕沉搖頭:“我不信那妖魔很厲害。”

程妍差點兒以為謊言被識破,雖然不明白段邵風為什麼要撒謊,但總有他的理由吧,她就問:“為什麼?”

慕沉看著她,彷彿不滿她竟騙人,道:“三師弟術法和武功都那麼弱,能打得過什麼樣的厲害妖魔啊?”最後,他下了結論,“所以,你們遇上的一定只是很弱的妖魔。”

你較真了半天甚至摔了一臉血就只是在… …糾結這個問題?

程妍匪夷所思地盯著他:“……大概是的。”

有人嘆了口氣:“師兄,我是不如你,你也不必如此貶低我吧?”

慕沉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右手已經按住了劍鞘,道:“來。”

劍拔出的聲音響起,另一隻修長好看的手將劍給按了回去,段邵風的神色有幾分無奈:“來什麼來,我不跟你打。”

慕沉:“不打?”

段邵風堅決道:“明知道打不過還要打的人那是笨蛋,我像嗎?”

慕沉看他一眼,將按在劍上的手收了回去,點點頭,算是達成一致意見。

程妍看見了段邵風,眼睛微亮,彷彿很喜歡他似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好久沒見,我已經有點想你了。”

段邵風似笑非笑,提醒:“姑娘,我們昨天才見過。”

程妍仰頭望著他:“不是有句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她踮起腳,湊近他的臉,彷彿要將他看個仔細似的,有幾分親暱和依賴,“算起來,我們這是隔了好多好多個秋了。”

江上痕在一旁看得心都要碎了,瞠目結舌:“三、三師兄,你們……”

他的命也太苦了,心心念念的大師姐要嫁人,驚鴻一瞥的美人姑娘又被三師兄給哄去了,他娘就愛騙人,什麼喜歡他的姑娘數都數不過來啊,騙子,明明一個都沒有!

段邵風剛將胳膊從美人的胸前拯救出來,就又聽見了小師妹風風火火的聲音:“三師兄!二師兄!不好了!”

慕沉的反應很快,一個閃身就移到了小師妹面前,問:“怎麼?”

小師妹看見他還愣了下,才接著道:“師父出事了,你們快去看看!”

話音落下,慕沉已經不見了蹤影。

江上痕又是驚訝又是著急,拉著小師妹也急急忙忙地趕去師父的房間。

小師妹回頭看段邵風:“三師兄?”

段邵風露出了一種很難形容的表情:“走吧。”

小師妹心裡有些古怪,卻沒多想,一行人一起去了掌門周復寒的房間。

程妍就走在段邵風的旁邊,盯著他看了半晌:“你好像心情不錯?”

段邵風冷冷地道:“錯了,在下心情很不好。”

程妍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奇怪,這個男主和書裡的……也太不一樣了吧?他昨晚出門到底去哪兒了?

——

掌門好好兒地坐在房間裡,除了臉色更臭以外,一點兒事情也沒有,城主和落雁以及其他兩位師妹也在,神色也有些凝重,房間裡的氛圍很是古怪。

江上痕忍不住拍小師妹的腦袋:“你好好說話!師父哪裡出事了?”

小師妹不滿地瞪他一眼,跑到了段邵風身旁,眼神裡有些驚疑地望著牆壁,道:“三師兄,你看,這還不算出事麼?”

程妍也隨著眾人的視線看過去,牆壁上觸目驚心的幾個血字,寫的既不是人名,也不是恐嚇的話,卻是一個時間。

“九月初三?”程妍忍不住問,“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段邵風眸光深沉:“正是師姐成婚的那一天。”

江上痕皺眉:“師父,這是誰寫的?還用血字,如此不吉利,難道想破壞師姐的婚約嗎?”

周復寒面色有一絲詭譎,很快又變得冷如寒霜,道:“不知道。”

聞言,幾位弟子都很驚異,郝甜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師父,你是說那人居然可以在不驚動你的情況下寫這幾個字,又悄悄地離開?”

周復寒是蓬萊派的掌門,已是半仙之體,三百年的修為,容貌也一如年輕時一樣俊朗,功力的深厚在仙門裡算得上絕頂的高手了,連他都沒能察覺到有人來過,那人的功力之深只怕難以想像。

周復寒冷聲道:“必定是魔。”

段邵風眸光微閃,這種時候居然還能唇角帶笑,似有幾分慵懶:“師父如何得知?”

周復寒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道:“你們看,那幾個字是血寫成的。”

郝甜入門最晚,修為也弱,就只看見九月初三幾個字,忍不住問身旁的師兄:“師父什麼意思?”

“血裡有魔氣。”接話的是檀玉郎,他的語氣平和,氣度優雅。

程妍看向他的時候,眼神有些探究,檀玉郎對她微微一笑,移開目光時又和段邵風對視了一眼,其中的含義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就這一眼,程妍就懂了,檀玉郎昨晚是故意拖住她,他那琴音也必定有問題,也許注入了仙力將她催眠了。

難怪她會一覺睡到大天亮。

書裡可沒這些劇情,她看不懂他們到底想做什麼,按照書裡的劇情,她這會兒正該和段邵風一起吃喝玩樂發展感情呢。

她看了身旁的段邵風一眼,段邵風察覺到她的目光,也轉頭看向她,眉梢微微輕佻,襯得眼角的硃砂痣更為迷人,有種說不出的妖孽味道。

許渺渺和柔雪兩位師妹本來是安靜地聽著他們說話,卻也暗地裡留意著段邵風,見他和那來路不明的美貌少女眉來眼去,心裡就吃味起來,兩個人對視一眼,平日里不太對付,這時卻同仇敵愾起來,很有默契地走到了段邵風身旁,一左一右地將段邵風圍著,不讓他有絲毫靠近那少女的機會。

小師妹郝甜看得想不屑地哼笑,卻忽然靈光一閃,道:“我知道了!”

她忽然開口,大家朝她看過來,她笑得很甜,眼眸靈動:“魔都是很下流好色的東西,大師姐又長得這麼美,那魔必定早就看上了師姐,所以寫這幾個字來嚇唬我們,想要師姐和城主不能如約成親。”

“住口!”周復寒忽然冷聲喝斥。

郝甜被嚇了一跳,師父雖然平日冷著臉,但從沒這麼兇地吼過她,她臉色微白,就轉頭看向大師姐:“師姐,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周復寒冷冷的眸光也看向落雁。

落雁居然有些慌亂:“我、我沒有和魔來往。”

周復寒的目光盯著她不放。

城主握住了落雁微涼的手,朝她微笑,有著某種安撫人心的鎮定和溫柔,又轉頭看向周復寒,道:“說起來,還是我不對,有客人在,應該加強戒備的,竟讓妖魔混了進來,還好掌門沒有受傷,否則我……”

段邵風忽然打斷他的話:“絕不是混進來的。”

眾人的目光看向他,段邵風竟然沒了平日裡的嬉笑浪蕩模樣,目光在眾人面上轉了一圈,接著道:“山莊里設了降魔陣,絕無可能讓魔悄無聲息就混進來。”

程妍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昨晚那道帶魔氣的黑影,盯著段邵風,道:“所以,他必定就在山莊里,甚至可能就混在我們之中。”

段邵風看著她,眸光閃動,忽然笑了,笑得閒適:“姑娘說得不錯。”

其他人卻一點兒也笑不出,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有了些驚懼,如果真是如此,妖魔那麼壞,要是趁他們落單時下手,豈非很危險?

許渺渺忍不住往段邵風身旁靠了靠,嬌嬌怯怯地道:“師兄,我怕。”

柔雪不甘示弱,也望著段邵風:“師兄,我更怕。”

段邵風嘆了口氣:“兩位師妹就算要找人保護也不該找我。”

慕沉點頭,神色認真地看了看兩位師妹,將段邵風拉過去,道:“你們找我,我比他厲害,定會保護好師妹們的。”

師妹們:“……”

不,沒人想找師兄你。

周復寒卻是將落雁盯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道:“這件事,我會查清楚,你們不必自亂陣腳,成什麼體統?”

幾位弟子紛紛應了聲“是”。

檀玉郎也道:“掌門若有需要的地方,儘管開口,莊里的人盡可差遣。”

說完,落雁就低著頭,推著檀玉郎一起出去了。

周復站起來,目光看向了郝甜,道:“你們幾個先出去,甜兒留下。”

其他幾人走了,江上痕瞥了眼小師妹,頓了片刻,也出去了。

郝甜只當先前的失言惹了師父發怒,垂首道:“師父,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忽然想到就說了,您別當真,仙魔不兩立,妖魔怎麼可能會喜歡師姐,是我該死的亂說。”

半天沒聽見師父說話,她疑惑地抬頭,就看見了師父此刻的神情,嚇了一跳,這種陰鷙的樣子簡直比魔還可怕,師父為什麼會露出這種神情?

周復寒神色很快如常,看著小徒弟,道:“這幾天你注意著落雁的動靜,有什麼異常立刻來報。”他又補充了一句,“別告訴任何人。”

郝甜驚異地道: “師父!師姐她不會……”

周復寒看了她一眼,目光透著冷淡的威勢。

郝甜的話堵在了喉間,暗悔自己不該胡說,惹得師父竟懷疑起師姐了,不過師姐肯定不會有問題的,她答應也不會害了師姐,就道:“是,師父,我知道了。”

周復寒道:“出去吧。”

郝甜應了聲“是”,緩緩地轉身出去了,等到出了門,她立刻就加快了腳步。

“跑這麼快,小師妹是知道我要出門嗎?”悠然含笑的聲音響起。

郝甜看見了一張俊美迷人的臉,驚喜地跳起來:“三師兄!”

段邵風搖著折扇,風流瀟灑:“要去嗎?”

郝甜點頭:“要!”

——

最後是段邵風和程妍以及其他師妹一起出了門。

程妍微微鬱悶,她只是想著按照劇情和段邵風一起去玩,玩著玩著說不定感情就出來了呢,書裡不就是這樣嗎,沒想到他兩個師妹聽見了也要去,段邵風這一次不但沒拒絕,還將小師妹郝甜一起叫上了。

就算再笨,程妍也該知道段邵風有意在拉開和她的距離,不過,這也正說明他已經有些動心了吧,不然何必刻意和她拉開距離?

只是,他為什麼動心了卻反而要遠離她呢,程妍覺得他身上似乎背負著什麼為人不知的東西,那輕鬆瀟灑的笑容之下到底掩藏著什麼?

程妍覺得這一點可能會成為打開他心門的關鍵。

——

一路上她的興致不高,段邵風似乎好像看不見似的,幾個師妹倒是很開心,玩兒到了黃昏時分,幾個人在酒樓裡吃了飯,才又慢慢地往回走了。

進了山莊,程妍就撇開了其他人,自己一個人往前走,手裡還拿著一束山間野花,是段邵風給她們幾個女孩子一人送了一束,她一邊走,一邊揪著花瓣,很不高興的樣子。

幾個師妹玩兒累了,已經各自回去了,段邵風就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

走了一段路,花瓣也快要揪禿了,程妍在山莊的花圃前面停下了,回頭看著他,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段邵風悠然地走著路,轉頭欣賞著花圃裡奼紫嫣紅的鮮花,聞言,詫異道:“這條路是姑娘才走得的?”

程妍:“是!”

段邵風了然,轉頭就走。

程妍拉住了他的衣袍,他回頭,似有些好笑的無奈:“不讓我走?”

程妍盯著他,漂亮的臉有種很單純的執拗:“你看不出我不高興嗎?”

段邵風眸光沉沉地看著她,道:“我又不是瞎子。”

程妍道:“我看你不但是瞎子,還是聾子!”

段邵風嘆了口氣:“姑娘,師妹們都很開心,你不開心?”

程妍:“不開心。”

段邵風看著她:“為什麼?”

“我不要你和她們在一起。”程妍走近他,仰頭望著他,神情有幾分委屈和酸澀,語氣軟軟的,透著少女的純真,“你對她們笑,給她們買東西,還送她們花,連理也不理我。”

段邵風糾正她:“也對你笑,給你買東西,送你花了,怎麼說不理呢?”

程妍氣得將花摔他臉上:“我討厭你!”

段邵風不躲不閃,目光定定地看著她,沒了玩世不恭的樣子,俯身湊近她,將她的每一分錶情都看清楚,聲音低沉:“你要我只陪著你?”

程妍看著他沒說話,卻像是在說“是的。”

段邵風站直了身體,長身玉立,展開雪白的扇面,笑得慵懶不羈:“我又不是你的夫君,為什麼要只陪著你?姑娘,這可就有點兒過分了。”

程妍望著他,似乎憋著一口氣,如雪的臉染了幾分氣憤的紅,一雙美麗的眼眸漸漸泛起了水光,片刻後,珍珠般的眼淚流了下來,美人連流淚的樣子也是我見猶憐,令人肝腸寸斷。

她居然一個字也沒說,看了他一會兒,默默地轉身走了,纖弱的背影在暮色裡看著分外淒涼。

段邵風手裡的扇子掉在了地上,抬腳走了幾步,卻又頓住了,他看見江上痕攔住了她,似乎說了些什麼,將哭著的美人輕輕摟進了懷裡,他的呼吸猛地頓住了,瞳孔微收。

“退縮不前可不是你的作風。”不知什麼時候檀玉郎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段邵風沒說話。

檀玉郎看著他,目光裡有幾分悲憫,嘆了口氣,道:“那位姑娘看樣子是喜歡你的,你傷了她的心。”

段邵風勉強地一笑:“我傷了的心又何止這一個。”

檀玉郎道:“能讓段大公子連寶貝扇子都扔了,還露出這樣要死人的表情,就算她只是喜歡你的其中一個姑娘,那也必定是你心裡最特別的那一個。”

段邵風看了眼那邊,江上痕和那隻小蛇妖都已經不在了,他的心裡忽然有些空,面上卻還是雲淡風輕:“你知道,我現在無心顧及其他的事情。”

他抬頭看向昏黃暮色裡的花圃,沉默。

檀玉郎也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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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歷情劫后黑化的仙君(七)

欲擒故縱這一招用在段邵風身上顯然沒什麼用,她退一步,他可以退十步,吃晚飯時,她生著氣沒理人,他卻還是能若無其事地談笑風生,哪怕她提早退了席,他居然連眼風也沒看她一眼。

程妍就不信他是真心如止水,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既然動心卻又疏離她,一定有他不得不這麼做的理由。

程妍覺得先得將他身上的疑團弄清楚,才能真正地打動他的心。

她不知道昨晚男主去了哪兒,卻能確定他一定出去過,他既然會出去一次,必定也還有第二次。

所以,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就警醒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果然又聽見了隔壁房門輕輕打開的聲音,腳步聲也很輕,路過她房門口時還頓了下,似乎確定沒驚動她,才又走了,這一回卻沒有腳步聲,她敏銳地聽見了風聲,哪怕沒有親眼看見,她卻能感知到一道魔影如風一般迅速掠過了走廊,向著西邊去了。

那個方向……是正院,也就是譚玉郎和落雁居住的地方。

程妍睜開眼,翻身而起,不用起身去開門,意念先行,房門已經先打開,她身輕如燕地飛速掠了出去,門也自己隨之關上了。

她隱藏了自己的氣息,這一回沒遇上檀玉郎阻攔,也沒有聽見琴音,她還是看不見前面那道魔影,對方披著一件黑色披風,從頭遮到腳,周身還縈繞著黑色的魔氣。

片刻後,她看見那道魔影進了城主的院落,她正要跟過去,卻聽見了輕輕的腳步聲,她下意識地閃身躲在了院門外的樹後。

來的人是小師妹郝甜,她鬼鬼祟祟地走在路上,似乎怕人發現她似的,確定周圍沒有什麼人,才悄悄地進了院子裡。

程妍就跟在她的身後,她和那個魔一起出現在這兒,說不定會有什麼聯繫。

她看見郝甜上了台階,目標明確地在側面的第五間廂房停住了,廂房裡沒有亮燈,她就悄悄地將耳朵貼在了窗戶上聽動靜。

正院住的只有城主和他的未婚妻,郝甜不至於深夜來聽師姐的未婚夫的牆角吧,那麼這個房間應該是落雁的了?

程妍想起早上掌門留了郝甜說話,有些了然,所以這就是掌門要郝甜來做的事情?掌門懷疑落雁和那隻魔有關係,所以要郝甜來打探情況。

問題是……程妍目光緊緊盯著廂房的門,那隻魔現在是不是真的在這間房裡?雖然沒看見那隻魔的相貌,可她明明是跟著男主出來的,男主沒看見,卻看見了妖魔,這其中的聯繫細思極恐。

如果男主真的入魔了……

程妍覺得自己的任務又要涼。

她正想用神識探清屋內的情形時,一隻手忽然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她想得太入神竟然毫無察覺,頓時嚇了一跳,張了張口,還沒發出聲音就被人摀住了唇。

郝甜聽到動靜,往身後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看見,就又轉回了頭。

此時程妍已經被來人給抱走了,用的是縮地成寸的術法,片刻間,就已來到了荷花池旁,也是昨晚檀玉郎彈琴的地方。

月華皎潔如霜,池水波光粼粼,段邵風一襲白衣,長身玉立,俊逸卓絕,眼角的硃砂痣在柔和的月光裡有些不真實的妖冶美感,漂亮的眼眸微微彎起,泛著幾分似笑非笑的意味,薄唇一抿,俯身盯著她,故作嚴肅:“姑娘,這個時間,你是不是不該出現在這兒?”

程妍看著他潔白如雪的衣袍,長發如墨,衣著整齊,神情也沒有半分慌亂,更沒有半分的邪魔氣息,周身洋溢著是修仙之人的明亮、純潔正氣。

她莫名鬆了口氣,不是他。

想起她應該還在生他的氣,她冷著臉:“你怎麼不去關心關心這個時間你的師妹們在哪兒?”

段邵風嘆了口氣:“只因我還不想被當成登徒子打出來。”

程妍像個發脾氣的小姑娘,瞪著他,卻又透出幾分可愛:“說不定她們會請你陪她們一起睡呢。”

段邵風道:“絕不會。”

程妍道:“你又沒去問她們,你怎麼敢這麼肯定?”

段邵風笑了,透著種男人面對天真少女時的迷人笑容:“因為我壓根就不會去關心她們此時在哪裡。”

這話似乎讓程妍臉色微緩,眼波柔和些許,望著他,語氣也只有一點點冷了:“那你關心我?”

段邵風也看著她:“如果是呢?”

程妍道:“如果是的話,我就告訴你,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段邵風笑了笑,有種悠然的淡定:“我說不是呢?”

程妍盯著他,也悠然起來,笑了,笑得又美麗又無辜:“不是的話,我也會告訴你。”

段邵風一怔,似乎意外。

程妍又接著道:“我不光會告訴你,我還會問你師父一個問題。”

段邵風的笑意微斂:“問什麼?”

程妍蓮步輕移,繞著段邵風慢慢地打量了一圈,嫣然笑道:“我會問他,為什麼段公子晚上不好好在房裡睡覺呢,我明明跟著他出來的,又為何看見的卻是一隻魔呢?我實在想不明白。”

段邵風這下笑不出來了,看著她的眼神也認真了幾分,甚至有些銳利。

程妍踮起腳,看著他的神色變化,還是笑得很美,就像跟人撒嬌似的甜美語氣:“段公子好像也不願意給我解釋?”

段邵風沉默了好一會兒,黑眸盯著她,道:“你想如何?”

程妍退回去,仰頭望著他,少女姿態嬌俏動人,眼眸柔和:“你們凡間的好多規矩我都不懂,但不該問的不要問,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段邵風眸光微瞇了一下,神色忽然間又變得玩世不恭起來,帶了幾分俊美的笑意,彎腰看著她:“我似乎不該太低估姑娘,姑娘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些。”

程妍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揚起臉看他時,笑容似清純又似魅惑:“那麼段公子承不承認你關心我呢? ”

段邵風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她摟著他脖子的手臂,衣袖下滑,露出的玉臂也美得勾人,考驗著男人的定力,他唇角還是笑著,彷彿已經被她迷住了似的,道:“我不關心你誰關心?”

程妍的那點兒生氣的冷意徹底沒了,看著他的眼波柔軟又專注,彷彿除了他她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想看見,聲音裡亦是歡喜:“那你喜不喜歡我?”

段邵風似乎也已動情,手很不規矩地摟住了她的腰,臉緩緩地貼近她,聲音低啞而迷人:“喜歡得忍不住想對你做壞事。”

他也不只是說說而已,他看向她的眼神有種色狼意味,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彷彿還什麼都沒做卻已經讓人浮想聯翩,此時的他有一種讓人無法抵抗的魅力,程妍看著他的頭緩緩地下,薄唇也越來越近,就在快要吻上她的時候,她伸手擋住了他的唇,他抬眸看她一眼,也很有男人味的勾人。

程妍心跳驀然慢了片刻,到底是誰撩誰啊,她差點兒扛不住,她很快又恢復了不染世俗的笑意,道:“昨天你說你不是我的夫君,所以不能只陪我一個,那麼……”

段邵風似乎已知道她要說什麼,神情微僵。

程妍還是說了出來,清澈明動的眼眸帶著讓人不忍拒絕又心動的情意:“你娶我做妻子好不好?”

段邵風的笑意一點點兒地消失了,彷彿被她的話打破了似的,連神情也變得冷漠起來,他鬆開了她,彷彿之前與她親暱廝磨的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唇角帶笑,卻是冷冷的譏誚:“姑娘有句話說對了。”

微涼的夜風裡,他側眸看向她,在月光裡有種說不出的涼薄之意:“你的確是不懂凡間的規矩。”

程妍怔住: “什麼意思?”

段邵風的眼神裡有種很難懂的情緒,令他整個人顯得有些遙遠,沒了平時的親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看著她,語氣又變得平和,卻更人心涼,“更何況,我和姑娘相識短短數日,談及婚嫁,豈非荒謬?”

程妍彷彿被他弄糊塗了:“可、可你說喜歡我。”

段邵風笑了,彷彿笑她的天真:“姑娘這樣的美人有誰不喜歡呢?難道大家都想來娶你?”

程妍臉色氣憤地紅了:“我只想做你的妻子。”

段邵風看著她,眼神裡的複雜轉瞬即逝,他輕笑,仿似不在意,柔聲勸她:“凡間很大,男人也很多,你只是第一個遇見了我,但以後你遇上的人多了,你就會明白現在的自己有多愚蠢。”

程妍很執著:“我只要你。”

段邵風盯著她看了會兒,笑了:“小蛇妖,這可不像妖精該說的話,也不是妖精該有的感情。”他看著她,笑得隨意,“你應該想的只是怎麼吸取我的精魂增加修為,而不是想和我在一起,妖也有情嗎?”

程妍盯著他,竟然一點兒也沒被他的話傷到,反而還踮起腳學著他吻她時的樣子吻了上去,心裡有氣,吻也變得用力,咬破了他的唇瓣,血腥味瀰漫在兩人的唇舌間。

程妍看向他,姿態有些高貴的執著,道:“我有情的。”

段邵風以為那些話足夠讓她討厭他,甚至恨他,再也不理他,她卻只是親了他,認真地告訴他,她有情。

段邵風愣住了,這種單純又執著的少女情意讓人動容,心裡的壁壘彷彿在搖搖欲墜,這種時候,他不該笑的,可他居然很想笑,覺得她這種行為也彷彿透著可愛。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兆頭,所以,段邵風沒有笑,而是見鬼似的盯著她,在她又問出那句“你娶我嗎?”的話來的時候,他轉頭望著池水,義無反顧、孤注一擲地跳了進去。

水花四濺,冰冷的池水沒過頭頂,他動搖、沸騰的心忽然冷卻下來,他在水里閉了會兒氣,出來的時候,岸邊已經沒了那道纖柔的身影,他怔了片刻,長長吐出口氣。

好險,差點兒就答應了。

——

翌日,幾個人總算能聚齊一起吃早飯了,連掌門周復寒也來了,早飯很豐盛,桌子也很大。

段邵風以為經過昨晚那小蛇妖就會遠離他,沒想到她居然更得寸進尺了,挨著他坐不說,還跟大小姐似的自然指揮著他給她夾這個夾那個,滿桌的人都看了過來。

柔雪忍不住道:“姑娘自己沒長手嗎?”

郝甜也忍不住吃味道:“三師兄也太好性了,姑娘別欺負他。”

許渺渺性情羞怯,看向這邊時也是隱忍著不滿。

就連坐在城主身邊的落雁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只是不知為何戴了塊面紗,面紗垂至胸前,連脖子也擋住了,更看不清神情。

程妍看了一圈,這位仙君身邊安排的情劫人選果然很多,一不小心就要修羅場了,只是她也不在怕的,輕輕笑了,偏頭看向段邵風:“段公子是不是很委屈?”

段邵風看著她,眸光閃動,笑了,很體貼地又給她夾了只蝦子,道:“怎會?本來就是我求姑娘給我照顧你的機會。”

幾個師妹呆了,不可置信,繼而又憤怒起來。

“三師兄!”

段邵風彷若未聞,目光一轉,卻看向了落雁,似是不經意地關心道:“師姐的臉怎麼了?”

這話一出,幾位師妹的注意力立刻轉向別的方向,掌門也看了過去,目光如炬,透著寒意。

落雁下意識地摸了下面紗,道:“夜間蚊蟲多了些,臉也被咬了。”

檀玉郎拉住了她的手,關切道:“可擦了藥?”

落雁僵硬地點頭,眼神飄忽,就是不敢與他對視。

郝甜的神色也有些古怪,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師父,又擔憂地看向落雁。

周復寒盯著落雁的眼神一寸寸變冷,道:“落雁,你可有話說?”

落雁一怔,道:“我沒有什麼話要說。”

周復寒頷首,看向了郝甜,道:“你沒有,你師妹有話說。”

幾人都看向了郝甜,郝甜的笑一點兒也不甜了,笑得僵硬起來:“師父,我也沒有話……”

周復寒沉聲道:“你有。”

這就是命令的語氣了。

程妍不由得想起了郝甜昨晚鬼鬼祟祟的行徑,轉頭看了一眼段邵風,段邵風笑容慵懶,容貌俊美,如富貴公子般閒適自在,看不出半點兒異常。

郝甜已經站起來,猶豫了半天,連江上痕都不耐煩地催促:“小師妹,你怎的變得這麼不爽快?”

郝甜大大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才吞吞吐吐地道:“昨天夜裡,我、我聽見師姐的房裡……”她說著就已羞紅了臉,“有很奇怪的聲音,還有男人的笑聲。”

沒人問是什麼奇怪的聲音,因為郝甜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的師姐和一個男人在房間裡還能做什麼事情?

滿桌都靜了,落雁的身體似乎已經僵硬,大家都下意識地看向了她身旁的城主,城主溫柔淡然的表情也變了,似乎也很驚詫,說明那個男人也絕不是城主。

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

掌門周復寒驀地長身而起,指尖輕彈,一股氣流就衝著落雁而去,她的面紗霎那間就被吹走了,露出了那張明艷動人的容貌。

看清了她的樣子,空氣裡變得更安靜,因為她的唇有些腫,脖子上也零星地佈著一些曖昧痕跡,就算未經人事的人也能憑本能猜到那是怎麼來的。

就在大家震驚又錯愕地看著落雁的時候,程妍卻是暗暗打量著身旁的段邵風,只見他的神情似乎也有一瞬的驚訝,接著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她記得就是他最先提到落雁的面紗,難道不該已經知道面紗下的秘密嗎,為什麼也會驚訝?

程妍覺得,他的驚訝和眾人的驚訝有那麼幾分不同,卻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同,能肯定的一點是他必定知道更多甚至全部的內容,比如……落雁房裡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落雁的臉色羞愧得紅了,卻又在眾人的目光裡漸漸發白,擱在膝上的手也微微顫抖起來。

周復寒的目光卻又忽然看向了段邵風,眾人的目光也看過去,這才注意到段邵風的唇角居然破了,肯定不是他自己咬破的。

江上痕不可置信,又憤怒地站起身:“三師兄,你、你對師姐做了什麼?”

“不是他。”平和優雅的聲音響起,檀玉郎的俊顏有了幾分羞慚,卻還是無損半分世家風範,他道,“昨夜在落雁房裡的人……是我。”

慕沉很認真地質疑:“城主明明剛才見到師姐的樣子也很驚訝。”

檀玉郎嘆了口氣,目光溫和地看向了郝甜,道:“我驚訝只不過因為沒想到小師妹竟然就在門外,若是知道,我就算忍不住也會忍住的。”

他慚愧的神情,平和的語氣,讓人無法質疑他的話,更何況世家出身的公子,最不屑說謊,一向正直。

其他人已漸漸信了。

檀玉郎俯身撿起了地上的面紗,溫柔地給落雁重新戴上,撫過了她耳邊的發,溫聲道:“對不住,我本只是想在你房裡坐坐,你該趕我走的。”

落雁雖是瞪著他,眼神裡卻也掩藏著羞澀:“我也不知道你會……”

話說到這裡,她已經說不下去。

周復寒的目光幽深冷漠,也不知信還是不信,對段邵風道:“你又有何理由?”

這回開口的是程妍,她笑著道:“我就是他的理由。”

落雁驀地抬眸看過來,幾位師妹也是神色震驚,就連江上痕也一臉大受打擊的神色。

程妍還是笑著,轉頭看著段邵風,纖指碰到了他的唇角,道:“你是不是怪我弄傷了你?”

段邵風嘆了口氣:“是我自作自受。”

——

這頓飯吃得真是一波三折,散了的時候,程妍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幾位師妹還想攔著她問清楚,段邵風替她解了圍,她就自己往前走了。

走到花園那邊的偏僻處時,她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透過枝葉的縫隙看了過去,竟是落雁和檀玉郎。

檀玉郎坐在輪椅裡,目光有種溫柔的包容和理解,他就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落雁。

落雁聲音裡有了顫抖的憤怒:“我的名聲是不是全毀了?”

檀玉郎嘆氣:“你本就要嫁我的。”

落雁聲音提高:“那只是假的!我是為了誰,你難道不明白嗎?”

檀玉郎道:“段兄。”

落雁的聲音忽然止住:“連你都明白的事情,他為什麼一點兒也不懂?”

檀玉郎目光有了幾分憐憫:“你知道,他懂的。”

“不!他不懂!”落雁忽然蹲了下來,伏在他的膝上哭泣,“如果他懂,他就不會這樣傷我的心,如今,我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檀玉郎道: “怪我。”

落雁一愣,仰頭望著他,他的神情溫柔又充滿了理解,她忽然過意不去:“你沒有強迫我,又怎好怪你?”

檀玉郎眼睛裡有些笑意:“所以,你是不是已有些喜歡我?”

落雁:“我……”

喜歡他嗎?

如果不喜歡,她昨晚為何不推開他,她明明有機會的……

程妍聽著,懂了一些事情,卻又好像更糊塗了。

顯然,檀玉郎沒有說謊,昨晚在落雁房裡的人真是他,只是之前他卻又偏偏做出了驚訝的樣子,彷彿不知道落雁房裡還有人似的,那幾個弟子單純就信了,掌門周復寒應該是沒有信他的說辭。

明明就是事實,他卻非得做得像是在為落雁遮掩醜事似的,這是做給誰看的?周復寒嗎?

讓周復寒誤以為他的徒弟落雁和別的男人有了關係,除了令他厭惡這個徒弟甚至逐她出師門以外,還有什麼意義?

段邵風在這其中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落雁為什麼要說為了段邵風?她在為他做事,具體又做了些什麼事呢?

“姑娘,牆角可還好聽?”

程妍轉頭,就看見了手持折扇、白衣如雪的段邵風,他也微微側頭看她,姿態風流灑脫。

她還沒說話,他已拉著她走開了,走上了另一條小路,才道:“別人小倆口說話,姑娘就別去打擾了。”

程妍若有所思地盯著他:“我好像看不懂你。”

段邵風笑:“看不懂就對了。”

程妍神情帶了分疑惑:“為什麼?”

段邵風道:“因為人本來就是複雜的。”他微微嘆息,似有感慨,“所以,有時候你們做妖精的反而要單純得多,好的壞的都是明明白白。”

程妍看著他,忽然問了句話:“等我能看懂你的那一天,你是不是就願意娶我了?”

段邵風沒想到她竟執著如此,心臟卻又有些熱,眼神奇異又復雜地盯了她半晌,道:“願意。”

少女的眼眸亮起來,璀璨又奪目,望著他。

段邵風卻是將目光落在了她的尾巴上,微微咳了一聲,道:“只不過姑娘還是盡快修成人身吧。”

少女似有疑惑:“嫌棄我?”

段邵風搖頭,笑了,笑得風流又別有意味,俯身同她說話,壓低的聲音有幾分勾人心弦:“你知道成親最重要的一步是什麼嗎?”

少女聲音嬌軟,抱著他的胳膊:“告訴我就知道了。”

段邵風卻站直了身,搖開雪白的扇面,悠然道:“不好說,若真有那一天,你又沒了這條尾巴,我就仔仔細細地教你,你莫叫苦就是。”

程妍表情天真,笑著:“……哦。”

實際上已經快要笑不出來了,這個人真是……欺負她的年幼無知嗎?

她聽得懂的啊!!!

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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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八)

距離九月初三這一天越來越近,山莊上上下下忙碌起來,山莊內外張燈結彩,下人們也發了新的紅色喜慶衣服,一個個的臉上也是透著喜氣,為自家城主就要成親的事情而感到由衷的歡喜。

蓬萊掌門查訪了幾日,好似竟沒有查到那隻魔的半點線索,留下那麼幾個令人驚懼不安的血字後就沒了動靜,眾人擔心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九月初三那天各大仙門以及修仙世家都會前來赴宴,所以那一天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程妍卻覺得山莊內也並沒表面那麼平靜,至少掌門和段邵風就越來越反常,據她觀察來看,掌門周復寒是個冷漠得彷彿萬事皆不在心上的人,眼神甚至有些陰鬱的銳利,功力又高深,又有蓬萊的掌門的威嚴架子,這樣的人遇到什麼事都會顯得很平靜才對,但是他已經好幾日沒有出門了,露面時的神色也有些嚇人,彷彿正為什麼難以釋懷的怒意、陰鬱、暴戾情緒所折磨著。

最反常的一點是……掌門他看落雁的眼神越來越不對,不像是慈悲的師父看徒兒,更像是兇殘的殺手看自己的獵物。

至於段邵風的反常就在於他實在太過正常了,在有一隻邪惡的魔隱伏在暗處可能破壞婚禮的情況下,大家都顯得有些警惕有些憂心忡忡,就算不擔心,至少也會忙著準備慶賀的禮物或是安排賓客名單之類的。

段邵風卻仿似游離在眾人之外,閒散又慵懶,彷彿只知道吃喝玩樂陪美人的富貴公子哥,卻又有種別樣的風流韻味。

作為被他陪的那個美人,程妍並不覺得榮幸,雖然段邵風對她的態度縱容了很多,幾乎是有求必應,她卻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現在的段邵風就像是無根的浮萍,抓不住,摸不著,就算在她身邊,也像是隨時都會飄遠。

“你為什麼忽然對我這麼好?”大婚的前夜,明月高懸,星空美麗,她和段邵風坐在樓頂喝酒,她忍不住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段邵風喝酒不似他的人那般浪蕩,居然很優雅,修長瑩潤的指尖捏著精巧的酒杯,把玩著,品味著,他的散漫透著種捉摸不透的深沉。

“你覺得呢?”他的聲線低沉,在月華如水的夜裡有種勾人的溫柔。

程妍盯著他,好一會兒,表情漸漸變得欲言又止,道:“你們凡間殺人前是不是還要給頓好飯的?”

段邵風一愣,明白過來她的意思,看著她眼神有愕然、有笑意、也好像還有些別的難以辨別東西,彷彿她講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似的,他笑得被酒水給嗆住了,居然還在笑,一邊笑一邊還不忘記從袖中掏出一塊細娟擦了擦唇角的酒漬。

程妍看得無語,忍不住湊近他,好奇:“不是這樣,那你是打算娶我了?”

朦朧的月光裡,少女的臉龐如玉,一雙明亮清澈的眼眸期許地望著他,誠摯又單純,彷若不染世俗、純白如紙,比星光還美還要動人,令人心裡柔軟又蕩漾,甚至生出了幾分矛盾的念頭,既想要好好呵護她讓她維持這份難得的單純,又想要邪惡地摧殘她讓她看清這世間有多醜惡。

太美太極致的東西總是難以長久的。

段邵風看著她的眼睛,好一會兒沒說話,喝下去的酒彷彿已經起了作用,他的眼眸似有亮光,灼熱又危險,眼角的一點硃砂痣風情又萬種。

見他沉默不語,程妍扭過頭,不高興:“怎好這樣!不娶我還對我好,這樣欺負人,我會……”

她的話忽然止住,呼吸微頓,微濃的酒香氣伴著他身上淡淡的皂莢味道飄入鼻端,他一手撐在瓦片上,俯身湊近了她,那張俊美的臉沒有往日的慵懶笑意,神色居然很正經,卻比放浪時更讓人覺得不正經,距離曖昧,呼吸也曖昧,仿似下一刻他的薄唇就會吻過來,聲線透著酒後的沙啞勾人:“會如何?”

他的黑眸定定地看著她,正正經經,不帶半分戲謔揶揄,反倒令人不自在。

少女似意外,又似驚怔,結巴了下:“會、會……揍你。”

段邵風眸光微深,伸手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身,將她拉近,另一隻手又輕又柔地撫著她柔順的長發,側過頭,忽然就親上了她的唇,時快時慢,時輕時重,如交頸的鴛鴦般纏綿又分外親密,他的唇也是熱的,手也是熱的,彷彿身上也散發著酒後熱騰騰的體溫,溫度越來越高,他的眼裡也似有危險的火,吻也是熱的,卻也軟,毫不生澀,熟稔又高超的技巧令人沉淪又著迷,彷彿知道怎樣的吻才可以令她最舒適。

他的手也並不規矩,甚至很是孟浪輕浮,在他做來卻無比自然又風流。

“喜歡這樣還是……這樣?”他在她耳邊輕笑,微重的呼吸很燙,居然還問她的意見,見她不答,他變得更放肆。

當他的手撫上了尾巴的時候,她彷彿受驚似的推開他,他居然任由她推開了,仰躺在了屋頂上,衣襟早就散開了,露出雪白的里衣,拉了她一下,她就跌在了他的身上,長長的尾巴在身後緩緩地動了動。

“不能碰?”他看著她,眼眸帶笑,硃砂痣有幾分勾人的味兒。

程妍不是裝的,這下是真的臉紅了,他的手觸碰到蛇尾的時候,她就感覺頭皮都繃緊了,一股很詭異又敏感地竄電似的感覺從尾巴尖兒直通到了腦神經,來自本能的排斥反應很強烈。

她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蛇尾巴換成腿的時候,他碰的該是……哪裡?

段邵風看著她的神色,彷彿知道了什麼,笑得有些讓人更難為情,他就躺在她的身下,盯著她的眼睛,彷彿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又讓人無法不認真: “小蛇妖,以後別說要我娶你的話。”

兩個人剛才還親密成那樣,他轉眼就翻臉無情,程妍還來不及生氣,就忽然被他反壓在了身下,他的手指撫過了她的臉龐,緩緩低下頭,帶著笑,卻又與平時的笑不同,少了些懶散,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溫柔與認真,道:“這樣的話,應該由男人先開口。”

程妍愣了下,看著他沒說話。

段邵風問她:“要嫁給我嗎?”

程妍彷彿驚訝到說不出話來,眼神裡有些困惑、欣喜、緊張。

段邵風將她被解開的衣裙又重新穿好,細緻又妥帖,神色認真,只是抬頭看她時,忽然又笑了,笑得有幾分浪蕩公子的輕慢模樣,道:“就算你不嫁我也沒法子了。”

程妍:“為什麼?”

段邵風低下頭,看著她,聲音低低的,勾人又誘惑,連笑意也是勾人的:“姑娘已經同我有了肌膚之親,在凡間的規矩裡,我已經是你的男人了,你只能嫁我。”

程妍看著他:“……?”

段邵風還真拿她當無知少女,竟然還撫了撫她的肚子,忍著笑,正色道:“也許這裡已經有小寶寶了?”

程妍搖頭,一臉不贊同又譴責地看著他:“你錯了。”

段邵風一怔,她聽得懂他在逗她嗎?他面色有了分尷尬,輕輕咳了咳:“我……”

他正欲解釋,就看見少女黑眸定定地看著他,語氣無比認真地說:“怎麼能說是小寶寶呢,就算有,它也只是一顆蛋啊。”

一顆……蛋?

段邵風看著她,撫在她腹部的手都僵了,表情忽然變得非常精彩,看她的眼神似乎很是一言難盡。

程妍忍著笑,就他會逗人嗎?

段邵風卻又很快收拾好了表情,溫和地看著她,摸了摸她的肚子,也無比認真地問:“這顆蛋也和凡間女子一樣要懷九個月嗎?生下來後需要孵蛋嗎?”問著問著,他的長眉一蹙,有些困惑,“破殼後是蛇還是人呢,還是半人半蛇?”

程妍:“……”

你想太多了,蛋都沒有,哪兒來的半蛇!

看著她的表情,段邵風終於沒忍不住笑了,將她擁入懷裡,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怎麼這麼好玩呢?”

“……你為什麼要娶我?”懷裡的少女忽然輕聲問。

段邵風沉默了會兒,沉痛地道:“因為在下意志力太薄弱,道心不堅,對不住奮斗在修仙第一線的師兄弟們。”

程妍也沉默了:“……說人話。”

“我心悅姑娘,情難自禁。”段邵風低頭看著她,居然裝可憐,迷人的睫毛微微垂下,硃砂痣也透著安靜脆弱的俊美,“若是和妖精在一起,我會被逐出師門的,修仙無望,失去一切,姑娘可不能騙財騙色後就拋棄在下,那樣在下就是變成鬼也不放過你的。”

程妍:“……你夠了。”

段邵風勾唇一笑,俊美風流,低頭含住了她的唇,眼眸掠過幾分複雜,呢喃:“不夠,怎麼能夠?”

在九月初三的前夜,夜風很輕,明月正好,這一刻的感覺甜蜜如斯,美如夢境,以至於在這之後的幾百年連回憶起來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明日,就是九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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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歷情劫後黑化的仙君(九)

落雁雖然也是仙門中人,但她並不是和其他修仙者結為道侶,而是如同凡間女子一樣嫁入夫家,所以婚娶儀式也是同凡間的一樣。

穿戴打扮好了的新娘會坐上花轎,沿著城內外的街道走上一圈,轎子後頭跟著儀仗,沿路灑些喜糖、喜錢之類的獲得城內百姓的祝福,再由新郎將新娘迎回府裡拜堂。

山莊內的人忙上忙下的,來往的賓客絡繹不絕,有其他仙門的人,也有城內的世家大族,以及一些親朋好友等,一個個要麼是仙風道骨、靈秀清逸,要麼是雍容華貴、錦繡人家。

程妍眼睛都要看花了,卻連段邵風的影子也沒看見,昨晚他們也算是確立了關係,只是她的白月光任務卻還不算完成,他似乎還沒真正地從心底接納她,喜歡是有的,卻還不夠,昨晚那樣也許還有酒後的頭腦發熱一時衝動。

她覺得還是要弄清楚他身上的秘密才行。

今日就是九月初三,那隻藏在暗處的魔說不定會有所行動,連山莊的戒備都變得非常森嚴了,如果段邵風真的和那隻魔有關係,那麼他也一定會做些什麼的。

只是,程妍怎麼也沒找到段邵風,問了他的師妹們也是不知道,反而還被小師妹郝甜給拉去看新娘上花轎了。

——

山莊門口。

看熱鬧的人很多,聲音也有些喧嚷,她沒看見落雁,落雁已經上了花轎,四個轎夫抬著花轎緩緩地離開,一隊儀仗跟在後頭,沿途還撒著糖果錢幣,小孩兒們嬉鬧著一擁而上。

檀玉郎也穿著紅衣,雪膚玉骨,風姿脫俗,卻又比平日多了幾分煙火氣,他坐在輪椅裡,淺淺地微笑:“姑娘,可是在找段兄?”

程妍點點頭。

檀玉郎輕輕的目光落在花轎後頭,神情有些沉思,片刻後,對她道:“姑娘不妨跟上去試試?”

郝甜忍不住笑道:“城主居然也會說笑,轎子裡坐的是大師姐,又不是三師兄。”

檀玉郎卻只看著程妍,笑而不語。

程妍也看著檀玉郎,似乎對他的話動了心思,居然真的轉身追著花轎的方向去了。

郝甜驚訝得眼睛瞪圓了:“這姑娘是不是傻?”

檀玉郎沒說話,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目光裡有了些隱憂。

——

程妍當然不傻,所以她看出了檀玉郎眼神裡的深意,雖然不太懂是為了什麼,但他擺明了是要她跟上去的意思,何況她既然沒在山莊里見到段邵風,那麼跟著花轎可以見到他也不一定。

一路吹吹打打地過去了,路旁的百姓歡聲震天,程妍就默默地跟在儀仗後頭,沒發現什麼異常,只是看著卻覺得有趣,她還是頭一回見到仙俠世界裡的婚禮,難免覺得新奇好玩,就是小孩搶糖她也覺得新鮮。

只是,漸漸的,人越來越少,走的路也越來越靜,程妍心底詫異,看見花轎在城門的地方停住了,新娘竟施施然地下了轎子,轎夫和其他人卻彷彿覺得很正常,抬起轎子又吹吹打打地回去了,將新娘子遺留在了城門口。

程妍看不太懂,只知道這絕對不是婚娶的風俗之一,哪兒有半路將新娘放下,抬著個空轎子回去的?

程妍抬頭去看新娘子,新娘連蓋頭也沒摘,在原地站了片刻,就抬起腳往城外走了,說是走也太謙虛,她簡直是健步如飛啊,纖細的身影快得幾乎要成殘影了。

為了不被發現,程妍隱匿了氣息,提高了速度遠遠地跟著她,心裡卻在猜測落雁這是要往哪兒去,她忽然想起了檀玉郎那幽微的目光,腳下一頓,該不會落雁這是要逃婚吧?

這麼一想,程妍居然還覺得挺說得通的,落雁是喜歡段邵風的,為了他而逃婚,段邵風就在城外等著她,師姐師弟也算是一段佳話,這樣也就可以解釋檀玉郎奇怪的目光以及為什麼四處都找不著段邵風了。

程妍搖搖頭,目光緊盯著前面那道身影,跟著她走過了大路,走過了田野,又緊接著上了山,直到最高處的陡峭懸崖邊,她才停了下來。

程妍覺得這個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山崖陡峭,深不見底,山風如刀,吹得新娘的裙擺都飄出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她忽然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男主當初掉下來的那個山崖嗎?

“出來吧。”新娘的聲音溫柔又甜蜜,就像是對著情郎說話一樣,“白揚。”

聽了前半句,程妍差點兒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心跳加快,卻又聽她叫了一個男人的名字,她忍不住轉頭四望,這兒哪裡還有別人?

“白揚?”有人冷冷地開口。

程妍眼眸微微睜大,懸崖底下竟然飄出一墨衣身影,竟是周復寒,他臉色冷如寒霜,手持長劍,劍光映出他透出陰冷殺氣的雙眸,有種令人觸目驚心的惶惶感。

她居然沒察覺到還有另一個人在,周復寒能做蓬萊掌門,功力的確是不可小覷的。

落雁也似被驚到了,退後了一步,身形搖搖欲墜:“師父?”

周復寒冷冷地道:“你還有臉叫我師父?”他眸光狠厲,“他在哪?”

落雁神色慌亂,咬牙道:“我不知道師父在說什麼!”

周復寒走了一步,道:“你不知道那幾個字就是白揚寫的?”

落雁臉色微白。

周復寒又走近了一步,冷得咄咄逼人:“你也不知道那晚在你房裡的人就是白揚?

落雁臉色更白,似已承受不住師父的逼問,咬牙道:“師父……”

凌厲的風掠過臉頰,鋒銳的劍尖已經對準了她的咽喉,持劍的墨衣男子眼神冷漠、殘忍、又帶了幾分深惡痛絕的噁心,冷冷地接著道:“你更不知道白揚就是魔界的護法? ”

落雁呆了呆,似乎見已無可挽回,忽然跪了下來,哀求道:“師父,是我的錯,我不該和魔界的人來往,您罰我吧,放過他,我以後不會再見他了。 ”

程妍皺了眉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她看得出來,要說喜歡的話,落雁也該是喜歡段邵風的,怎麼可能又冒出什麼魔界護法來?

那邊周復寒又開口了,聲音裡竟然緩和了些許,道:“落雁,你只是一時被迷惑了,師父怎好罰你?告訴為師,白揚在哪裡?”

落雁卻低下了頭,過了會兒,才道:“我可以告訴師父,他在哪,只是師父也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周復寒似已不耐,眸光愈發陰冷,卻還緩聲道:“你說。”

落雁這才又抬起了頭,望著他,道:“師父,就算我說了他在哪裡,師父也根本不會放過我,對不對?”

周復寒的目光一寸寸地變冷。

落雁笑容有些蒼涼又有些譏諷,她也不跪了,站起來,直視著她以往尊敬的師父,道:“師父知道的,我一直在查仙門女子頻頻失蹤的真相。”

周復寒面色冷漠: “本就是魔做的,有何好查?”

落雁卻笑了,彷彿聽見一個很笑的笑話似的,好一會兒才止住笑,淡淡道:“不是,不是魔。”

周復寒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平靜的表情下暗藏殺機,語氣平緩:“你以為是誰?”

落雁咬著唇瓣,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氣才逼自己說出真相:“是你!鳳山派的流花仙子、朝華樓的女弟子、甚至我們蓬萊派的七師妹,還有很多很多無辜死去的同道,都是被師父殺死的,對不對?”

周復寒就像是看著對他毫無威脅力的螻蟻,絲毫緊張慌亂之色也沒有,反問她:“白揚同你說的?”

這算是變相地承認了,落雁一顆心直墜到了深淵,幾乎站立不住,失望又悲憤地道:“師父,你為什麼要這樣殘忍!你不是教我們要除魔衛道,懷著慈悲之心嗎?你簡直、簡直比魔還要可怕!”

周復寒面上毫無波瀾,道:“她們和魔族狼狽為奸,我殺她們就是在除魔衛道。”

落雁搖搖頭,似乎不能相信他居然能這麼理直氣壯毫無悔改之心,憤怒地道:“不!不是這樣!師父根本就只是在發洩自己的一己私慾,你的妻子十年前和魔私通背棄了你,你一直無法釋懷,懷恨在心,所以… …”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周復寒扇了一個耳光,他眸光冷如寒霜:“這就是你和師父說話的態度嗎?”

落雁被打得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唇角滲出血跡,也好像是將這些年的師徒情分全都打斷了,她瞪著他,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師父!你不光殺了那些無辜的仙門女子,就連三師弟滿門被屠,也是你做的,對不對?”

周復寒舉起了劍,劍氣森寒,彷彿一下就能將她的咽喉捅穿,他竟笑了,笑得陰鷙又邪氣:“在你死之前,我就告訴你個明白,沒錯,他們都是我殺的。”

落雁憤聲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三師弟的父親不是你的好友?”

周復寒卻臉色變了,厭惡又不屑地道:“好友?我沒有這樣的好友!身為修仙之人,竟將魔帶回家,還縱容他勾引我的妻子,這樣的人也配稱好友嗎?”

落雁道:“那隻魔……就是白揚對不對?”

這話似乎激起了周復寒不堪的記憶,他臉色陰鷙地舉起劍,就朝著落雁刺了過去,口裡卻道:“殺了你,我再殺他。”

程妍聽到這些事情也有些震驚,書裡壓根兒就沒寫這些,當然,一本書也不會將所有事情寫全,所以這些事情是這個世界自動補全的嗎?

她也來不及深思,不能眼看著落雁送了命,她正要出手,卻有一隻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還沒回頭,那人就已經飛身而出,白衣如雪,黑髮如墨,衣袂翻飛,面上覆著銀色面具,只露出一雙沉靜又幽深的眼眸。

程妍差點兒以為那是段邵風,身形也很像,可是氣質不對,而且……他身上有魔氣。

白衣人一劍挑開了周復寒的長劍,輕輕落在了落雁的身旁,將她護在了身後,落雁的眼神一亮,想說什麼,看了眼周復寒,卻又忽然黯淡下來,似乎還在方才那些真相而感到鬱結。

“要殺我,也沒那麼容易。”

周復寒眸光落在對面的白衣人身上,似有幾分震驚,接著又閃過了幾分厭惡、痛恨之色,道:“白揚?”

白衣人眸光淡淡:“有件事我得澄清一下。”

周復寒沒說話,眼神卻幾乎要將他劃成八塊。

白衣人絲毫不受影響,道:“十年前,我與你妻子相識在先,她是受父母逼迫才嫁與你,不管段氏夫妻救還是不救我,我都是一定會帶她走的。”

“滿口胡言!”似不能接受這樣的理由,周復寒冷笑道,“當初我重傷於你,本以為你絕活不過三個時辰就沒再追蹤,沒想到你竟活了下來,今日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才能消我的心頭之恨!”

白衣人的語氣也冷了:“這也是我想說的!”

兩劍相擊,發出了幾分刺眼的光芒,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出手皆是步步殺機,狠厲、不留餘地,彷彿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

程妍看著看著,就覺得不對勁了,兩個人的確都是高手,打起來也有幾分勢均力敵的味道,只是出手的招式怎麼看著有些像呢?

顯然,周復寒也意識到了,心底起疑,虛攻他下盤,趁他防備的時候,就用劍去挑他臉上面具,誰知白衣人輕功了得,不等劍尖觸及面具,就已如踏雪般倒退著飛了出去,遠遠地落在樹梢,白衣翩翩,不染纖塵。

周復寒沒追過去,卻忽的冷聲道:“段邵風?”

白衣人笑了幾聲,從樹上飛身而下,落在了不遠處,抬起修長白皙的手揭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張俊美風流的容顏,唇角帶笑,眼底卻無半分笑意,鋒利如刀,就連眼角的硃砂痣也透著冷厲似霜的氣息,低沉的聲音緩緩開口:“師父竟到現在才認出徒兒,真是讓人傷心。”

程妍也有幾分吃驚,的確,那隻魔就是段邵風本人的解釋更說得通,只是她先入為主地認為男主是仙君,該是光風霽月、仙風道骨的,不可能與邪魔歪道扯上什麼關係。

落雁此時正在段邵風的身旁,手裡變出了自己的武器,似乎要與他同仇敵愾的樣子,道:“三師弟,這種人,你還叫他做師父?”

段邵風道:“我若不叫他師父,只怕十年前就已死了。”

“三師弟……”落雁快哭了,師弟怎麼那麼可憐啊。

段邵風握了下她的手,輕輕拍了拍,眸光似有深意,語氣卻輕飄飄的,道:“師姐,你該回去成親了,別誤了吉時。”

“可……”落雁呆了下,似反應過來,握緊了手裡的東西,“師弟,你要小心!”

看著落雁御劍要走,周復寒想攔住她,段邵風卻持劍擋住了他的去路,在他冷冷看過來的時候,輕輕一笑,笑容並不溫和,透出冷冽、危險的殺機,悠悠道:“老匹夫,你的對手是我。”

落雁走得很快,御劍術學得也很好,眨眼間就已消失在雲霄間。

周復寒臉色鐵青,彷彿忽然想明白了一切,道:“她手裡拿的是觀影石!”

段邵風很會氣人,挑眉誇讚:“好眼力!”

程妍看著周復寒被氣到扭曲的神情差點兒笑了,觀影石她也知道,是種可以記錄現實的法器,方才他們說了哪些話,做了哪些事都已經被記錄,也就說周復寒的名譽全毀了,甚至會遭到仙門的全力追殺,畢竟他可是以一人之力將各大仙門的女子都殺過了的。

周復寒氣極,居然還沒動手,反倒沉穩下來,道:“你故意引我誤會,讓我以為白揚沒死,讓我以為白揚和落雁有勾結,你知道我對白揚有多痛恨,一定會上當,所以很輕易地就將我引到了這裡。”

“沒錯。”段邵風道,“我倒是很佩服你,殺人犯案從不留下證據,所以……”

周復寒冷笑:“所以你就設了這場局來製造證據?”

段邵風點頭,道:“凡是負心薄情或是和魔有私情的仙門女子,你一個也沒放過,你知道落雁不但在婚前私通,對象還是白揚,你一定會怒火中燒,方寸大亂,也就不會那麼理智地來識破我的計劃。”

周復寒目光冷怒,譏嘲道:“落雁和檀玉郎竟也肯幫你算計我? ”

段邵風嘆了口氣,看著他的眼神有幾分冷淡的憐憫,道:“那也只因為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不管我說什麼,他們都是會信的。”

周復寒彷彿從沒見過他似的盯著他,許久以後,才道:“我倒是小瞧了你,這些年來,你故意裝作散漫無能的樣子,暗地裡卻一直在籌謀著復仇吧?”

段邵風冷冷地道:“不錯,這十年來,就算是做夢,我也在想著如何揭穿你這偽善的醜陋面目,如何親手殺了你報仇雪恨。”

周復寒看著他的眼神卻似乎有幾分同病相憐,道:“那滋味一定很不好受?”

段邵風笑了,語氣卻冷冷的:“還行,只比師父被妻子背叛的痛恨滋味好一點點而已。”

周復寒臉色又變了,他的妻子就是他的心魔,提起來就會令他幾百年來的修養和鎮定悉數崩塌,他冷冷地道:“為了殺我,你竟修了魔界的功法?不怕真的入魔嗎?”

段邵風似乎已沒了和他廢話的意思,手持長劍,衣袂翻飛,眉眼冷厲,道:“別說修魔,就是墮入十八層地獄,我今天也一定要你的命!”

他語氣裡透出的決心和恨意令人心驚。

狂風又起,兩道身影纏斗在一起,程妍幾乎看不清他們的招法,卻也知道段邵風到底修為比不過周復寒,她有心幫忙,只是猜得到段邵風不會希望有外人插手,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年,他一定要親手殺死周復寒,或者被周復寒殺死,結束這十年的仇恨和悲痛。

段邵風的劍是穩的、快的、孤注一擲的,他沒有任何弱點,也不怕受到任何傷害,哪怕對方的劍要刺穿他的胸膛,他也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照舊可以使出自己的殺招。

周復寒的心卻顯然已經亂了,他想起他的妻子,想起白揚,想起手底下那些無辜的鮮血,他的眼裡也似有血,透著猩紅的瘋狂之意。

在段邵風凌厲又不怕死的攻勢下,周復寒漸漸敗退,最終被一劍捅穿了心臟,他似乎還有些不可置信的茫然,直到段邵風那一劍又從他的血肉裡、心臟裡抽了出來,血花四濺,他才緩緩地倒了下去,卻也不肯完全倒在地上,跪下了,拿劍撐在地上,支撐著身體沒有倒下。

“你敗了。”段邵風淡淡地看著他,目光裡無悲也無喜,一面說著,一面拿細娟細細地擦乾淨劍上的血珠兒,動作甚至有幾分溫柔,溫柔到有些悲涼。

周復寒的血越流越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衣裳也像是被血浸泡著,他的臉色已呈灰敗,甚至有些扭曲,卻還笑得出,忽然道:“你以為你贏了?你可知道我殺了你爹娘你哥哥你妹妹,卻獨獨留下你,是為了什麼?”

段邵風的目光一頓,沒開口,眉心卻微蹙。

周復寒喘了口氣,目光流連在他年輕修長的身軀上,有些惡意的快感:“我沒有仙緣,就算再修五百年亦是無用,可是你不同,你天生仙骨,若是能奪舍你的身體,加上我自身的修為,修仙就是指日可待,你以為你的家人真是因為救了白揚而死的嗎?”

段邵風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你想奪舍?”

周復寒道:“不是想,而是已經這麼做了,你難道一直沒發現你的身體裡早就被下了魂蠱嗎?”他仰頭瘋狂地大笑,笑得嘴角流出汨汨的血液,“一旦我死了,我就可以在你的身體裡重生!”

他的模樣貪婪又惡毒,段邵風眉心一蹙,手裡的劍就又忍不住要給他補上一劍。

“等等!”程妍忍不住跑出來,握住了他的手,阻止他,“先別殺他。”

要殺也等解了魂蠱再殺啊,不然真被奪舍怎麼辦,只是這話也已經晚了,周復寒的心臟中了一劍,說了許多話已是極限,他大笑著就仰面跌倒在地,沒了氣息。

段邵風看著她握住他的手,眸光有幾許複雜,忽然道:“若是我真的不再是我,你就拿它殺了我。”

程妍慌忙鬆了手,殺男主,她有幾條命夠賠的?

“我、我做不到。”

段邵風低眉看她,神色有幾分溫柔,笑她:“捨不得麼?”

程妍沒害羞,清澈的眸光坦率地望著他,道:“嗯,捨不得。”

段邵風反倒愣住了,浪蕩公子居然也會臉紅,他眸光有些動容,又有些深沉,道:“我們先回去吧,其他仙門的人都在,或許能解了這蠱也不一定。”

程妍很乖巧:“嗯。”

段邵風笑了,眼神有些柔情,將她擁入懷裡,在她耳畔道:“等解決了這個,我就同你成親,好不好?”

程妍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卻見段邵風的神色一變,彷彿有些痛苦似的摀住了胸口。

“怎麼了?”

段邵風沒說話,先前的僥倖心理已經徹底消失得乾乾淨淨,他感覺到了,是心臟,魂蠱居然就種在他的心上,他能怎麼辦,將心挖出來麼?

魂蠱在慢慢地甦醒、成長,現在還是一朵花苞的形狀,一旦花完全打開,周復寒的魂魄就又會重新聚集起來,在他的身體裡復生。

段邵風狠狠閉上眼,心裡卻滿是不甘,他還不想死,以前不在乎,現在……他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他還有喜歡的姑娘,他想同她成親,想帶她去拜祭父母,想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靜靜坐著看月亮也覺得開心。

只是,這些都不能做到了。

段邵風握緊了手裡的劍,睜開眼,幽暗的眼眸透出決絕、不捨、留戀等複雜情緒,啞聲道:“我可能……”

程妍卻打斷了他訣別的話,清澈的眼眸望著他:“魂蠱在哪兒?”

段邵風沒說話,她的目光卻落在了他手按住的地方,道:“心臟?”

段邵風輕輕“嗯”了一聲:“我感覺到,魂蠱已經活了,它在生長,速度很快,等不到我趕回山莊,或許就會……”

程妍按住了他的手,忽然湊近他,問:“你相信我嗎?”

段邵風一愣,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眸光定定地看著她,卻還是道:“信。”

程妍笑了,道:“我會救你的,不就是魂蠱嗎,我試試能不能捏碎它。”

話音落下,段邵風就看見有一道白光湧進了他的體內,他眉頭微蹙,面前的少女卻已經閉上了眼似乎暈了過去,他忙伸手抱住了她的身子,一瞬間的緊張擔憂之後,他明白過來,她竟是神魂出竅進了他的體內。

段邵風感到震驚的同時,心裡又有股很奇異古怪的感覺,她此刻就在他的身體裡嗎?除了能感受到不斷成長的魂蠱以外,他什麼也無法看見,無法感受。

段邵風看著少女絕色的容貌,越來越感到謎團重重,如果她只是一隻尚未修成人身的蛇妖,為何功力會那麼厲害,神魂出竅這種術法一般是臨近成仙的修行人才能使用的,其他人輕易不會用,因為很容易就會散了魂魄或是回不去自己的身體。

她到底是什麼人?

——

神之所以是神,當然有超出人、仙、妖、魔的神力和本事,程妍其實也沒把握能對付魂蠱,不過她對神的造物能力很自信,實在不行,她還能連段邵風的心臟一起毀了,到時候再重塑一個新的也成。

這種事情,小神女也是做過的,神界孤清寂寞,小神女曾用泥巴做過很多玩伴出來,只是神侍太嚴肅不苟言笑,也不准她玩,之後她就漸漸地不做這些了。

進了段邵風的身體以後,她的神魂也自動縮小成拇指大小,所以段邵風的心臟在她看來就大得出奇,鮮紅的,跳動的,連跳動的韻律在她耳邊響起時也跟打鼓似的,甚至還有回音。

程妍一眼就看見了魂蠱,看起來像是一株植物,藤蔓將心臟密密麻麻地纏繞起來,花苞就在心臟的正中央,而且還是長在肉裡的,藤蔓錯綜複雜,要把它完全和心臟割裂開來很難。

程妍嘆了口氣,這就有些難辦了啊。

她沿著藤蔓往上爬,藤蔓似乎感應到外人,忽然猛烈地顫動起來,要將她甩飛出去,她索性直接飛身而上,到了心臟的正中央。

花苞成長的速度果然好快,這麼會兒功夫她就已經能看見幾瓣花開了,只是還未完全綻放。

看得出花苞的根部就長在心臟上方,程妍也顧不得會弄傷段邵風的心髒了,直接就伸手拽住了魂蠱的根部,想要將它連根拔起,只是它到底在這顆心臟上呆了十年,根深蒂固的,居然一時還拔不出來。

程妍深吸口氣,兩隻手一起上,使勁兒地往外拔,心臟的血肉隨著根部的扯出,而漸漸開裂,程妍看著有些心驚肉跳,真拔出來的話,這顆心臟會不會分成兩半?

她走了下神,魂蠱似乎察覺到威脅,居然還能生出尖銳的刺出來,她正用著勁兒,眼看已經拔出一大部分了,手心忽然感覺到有什麼刺了進來,她緊皺著眉,也沒鬆手。

現在看來,魂蠱應該還沒真正聚齊周復寒的魂魄,她必須加快速度,搶在花瓣完全綻放之前拔出魂蠱。

所以,程妍又加大了力氣,甚至注入了神力,魂蠱抗爭的力量越來越弱,只是她被刺傷的手還在流血,血順著藤蔓,流過了花苞,流過了心臟,直直地匯集到了心臟的正中央。

程妍沒注意,她的血匯聚得越來越多,心臟的裂痕在緩緩地複原,甚至血光也在越來越大,魂蠱在漸漸地被排斥出去。

忽然間,光芒大盛,心臟徹底復原了,那些藤蔓被光芒給燒成了虛無,就連花苞也被灼燒殆盡。

程妍手裡抓了個空,翻了個身,摔在了跳動的心臟上,她還來不及高興,忽然間就感應到了什麼,遠遠的,輕飄飄的,傳來了男子不悅地訓斥: “一個沒看住就闖禍?”

是千里傳音!

程妍恍惚了下,才記起這耳熟的聲音竟然是神侍的。

就在她恍神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她拉走,她連反抗都反抗不了,就算是神,但她只是未成年神,這位神侍卻是天帝的兒子,天底下第二尊貴的存在,作為神女最匹配的優秀未婚夫,他的年紀和仙力都是完全可以碾壓小神女的。

所以,程妍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拉出了段邵風的身體,看著段邵風抱著她的身體,很快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雲端之上,雪衣無塵,逶迤於地,高貴又淡漠的男子負手而立,淡淡的仙霧旋繞在他的身邊,比神還要像是神,遙遠又令人敬仰,慈悲又似乎淡然,他看向她,眸光似清雪,又似明月,透著淡淡的責備:“你亂了池戰仙君的命數,還讓他沾染了你的血,你可知為何神不能輕易給別人血?”

程妍:“……太稀有?”

神侍抬起手,毫不客氣地點了下她的額頭,道:“是劫數,來日,他必死在你手裡。”

程妍嚇了一跳:“不會吧?”

有這麼嚴重嗎?神的血難道還是害人的東西?

“否則,你會死在他手裡。”神侍淡淡看她,“不過這種情況是不會發生的。”

程妍:“……為什麼?”

神侍道:“因為有我。”

程妍:“……”

您太自信了,在書中的劇情裡,神女不就是死在了男主手裡麼。

——

雲霄之下,段邵風抱著少女的身體,感覺到了心臟上的魂蠱已經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還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充盈著身體,他卻並未覺得高興,心裡湧出的恐慌幾乎如潮水般淹沒了他,明明已經猜到了什麼,他卻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少女的臉,唇角帶笑,聲音很溫柔:“小蛇妖,你怎麼還不醒?”

此時,落雁已經將觀影石帶回了山莊,也將蓬萊掌門的罪行一一揭露了,擔心三師弟有危險,還帶著幾位仙門的長老一起前來靈州山相助師弟。

只是,他們來得有些晚,落雁看見掌門已經死了,胸口還有一個血窟窿,身上的血跡也快乾了,可見死了已有一會兒。

段邵風卻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懷裡抱著個少女,那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沉默和呆滯,她莫名心驚,走近的腳步也輕了些。

其他幾位長老見狀不對,也就沒有靠近。

“三師弟,你怎麼在這兒發呆?”落雁裝出輕鬆的語氣。

段邵風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唇角有笑,那笑卻並無往日的明朗散漫,像是一陣風,吹吹就會散了,脆弱得緊:“師姐,我為何叫不醒她? ”

鳳山的掌門一眼就看出那少女已無絲毫活氣,連魂魄也感知不到了,就只當是也被周復寒給殺了,就嘆了口氣:“段公子,人死不能複生,您還是盡快回去吧,這荒郊野嶺的,這麼待著也不是事兒。”

段邵風眸光冷厲地掃了一眼過去:“誰說她死了?”

掌門體諒他的心情,也就嘆著氣不說話了。

段邵風低頭看著少女,眸光又變得溫柔,只是臉色忽然又有些變了,他懷裡的少女正在消散,慢慢變得透明,他就算抱得再緊,也無法阻止她消散的速度,他的眼睛漸漸紅了。

“不是說好了要同我成親的麼,姑娘,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很快,少女就已經完全消散在他的懷裡了,只有一枝純白美麗的蓮花落在了他雪白的衣袍上。

段邵風彷彿已經呆住了,手還維持著抱她的姿勢,只是懷裡已經空空蕩盪,什麼也沒了。

其他人都震驚地看著,鳳山掌門失聲道:“是仙蓮,起碼也有三千年了,這位姑娘的原型竟是仙蓮麼?”

落雁心裡也吃驚,卻顧不得這些,只是擔心地看著段邵風,他這種神情比十年前初上蓬萊時還要令人揪心,冷漠,頹喪,封閉,彷彿什麼也聽不見,什麼聽不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面。

“師弟……”

段邵風終於有了反應,卻有些呆呆的,看著落雁:“她騙了我,她不是妖精,她也一定沒死,我會找到她的,我會的。”

看他有些神神叨叨的樣子,落雁忍不住落了淚,擦了擦眼角,勉強笑道:“對,她沒死,師弟,我們先回去吧,之後大家一起幫忙找她,好不好? ”

她溫柔的語氣就跟哄孩子似的。

段邵風卻還是沒動,手裡握著那朵蓮花,似乎又呆住了。

此時天空漸漸起了烏雲,卻無雨,幾道雷聲突如其來,響徹山谷。

“是劫雲!”

“他、他竟是悟了道,要成仙了麼?”

幾位掌門都是又驚異又興奮,看著段邵風的眼神都在放光,也不怪他們這麼激動,這麼多年以來,修仙者都在求仙問道,真正成了仙的人卻是千年難遇,畢竟凡人與仙人有著天塹之別,哪兒是那麼容易跨越的級別?

落雁卻只是驚訝了片刻,她不管什麼成仙不成仙,她只覺得很不安,師弟現在的狀態不對,成仙不應該是看破紅塵,放下一切,隨心所欲的麼?

師弟他……

掌門們專心致志地盯著段邵風,想要看看成仙歷劫飛升的盛大景象。

雷劫很快就來了,力量很強大也很震撼的閃電劈在了段邵風的身上,段邵風卻連身形都沒有動一下,一道又一道,段邵風的身形從紋絲不動變成了微微搖晃,但始終沒有倒下。

他的衣服都被雷劈得亂七八糟掛在身上,懷裡卻始終護著那朵蓮花,哪怕頭髮都被劈得燒焦了,蓮花也還是純白無損的樣子。

鳳山掌門看得感慨,這位段公子倒是難得的癡情人,都道仙人無情,段公子似乎竟是太深情才成了仙似的,只是漸漸地覺得不對勁了,轉頭問身旁的人:“成仙的雷劫多少道來著?”

修仙者都視成仙為畢生的理想和追求,自然也非常清楚成仙要經過九道天雷的洗禮,扛過去以後,方可脫胎換骨,飛升成仙。

另一掌門臉色也難看了,有些瞠目結舌:“有成仙要經歷十幾道天雷的嗎?”

九道天劫早就過了,那邊天雷不但沒有減弱,反而還有加強的趨勢,不像是要人成仙,更像是與段邵風有什麼深仇大恨,非得把他劈死不可。

落雁只怕師弟被劈傻了,又著急又擔心:“什麼時候才停啊?”

鳳山掌門見多識廣,就算沒親眼見過,卻也聽過傳聞,看向段邵風的眼神裡有了幾分畏懼和驚異:“他不是要成仙,這、這是要入魔啊!”

落雁整個人都呆住了,入魔?怎麼可能呢?

成仙要經歷九道天劫,入魔其實並不需要經歷天劫,除非是仙君墮入魔道,甚至修成了魔界之神,天道自然不容許這樣強大的邪惡力量存在,所以會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來消滅他。

只是一旦他扛過了這麼道雷,那麼這些雷劫反而會極大地增長對方的魔力。

其他掌門一合計,不能眼看著一個大魔頭產生啊,就想要先下手為強,幾個人合力說不定還能在他入魔前除掉他。

落雁看出了他們的想法,忙伸手攔住了他們,只是她一個人哪裡是幾位老前輩的對手,當即就被定身術定在了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們拿劍捅進了師弟的身體裡。

“師弟——”落雁大罵,“你們算什麼前輩!居然趁人之危,濫殺無辜,師弟他什麼壞事也沒做過,就算入魔也是好魔,你們憑什麼殺他!”

罵著罵著,那幾位前輩面上也有些過不去,只是已經動手了,鳳山掌門打算永絕後患,就要一掌拍下去,滅了段邵風的魂魄。

就在這時,雷劫停了,一動不動的段邵風忽然動了,他抬起臉,眼神深得似乎一潭深淵,又透著幾分邪戾、詭譎的味道,眼角的硃砂痣紅得似血,更增添了幾分邪氣,完全不是之前那個段邵風的樣子,透著幾分可怕危險的味道,他緩緩抬起了修長的手,掐住了鳳山掌門的脖子。

哢嚓一聲,掌門的脖子就被摘掉了,段邵風將腦袋放在手裡看了看,似乎無趣地一腳踢了出去。

其他幾位掌門嚇得幾乎要棄劍而逃,看著段邵風身上的衣裳緩緩地還原,又恢復了潔白如雪的白衣,連身上的血跡也傷痕也全都不見了。

段邵風抬起手,幾位掌門就感覺到身體不受控制了,竟然拿著自己的劍捅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段邵風薄唇微勾,硃砂痣透出幾分邪氣:“如數奉還。”

落雁又驚又喜:“師弟,你沒事了?”

段邵風眸光淡淡:“我不是你的師弟。”

落雁一愣:“那是誰?”

師弟還真給劈傻了不成?

段邵風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眼神透著疏離又遙遠的冷漠,氣質卻又是透著股陰邪的勁兒,他的聲音很低,有些淡,也有些懶懶的: “池戰,我是池戰。”

他全都記起來了,只是……從前,他是天界的仙君池戰,現在他只願意做魔頭池戰。

他永不會成仙。

落雁不管他叫什麼,只知道他是她的師弟,誰知道師弟竟然不認她了,解了她的定身術後,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連御劍術都沒用,就這麼閃電般消失了。

落雁呆了呆,入魔以後的功法的確好厲害,只是……池戰這個名字好耳熟,到底是在哪兒聽過呢?

“帝姬!”

她抬起頭,就看見一朵彩色的雲悠悠飄了過來,上面站著幾位裙帶翩翩的美麗仙子。

“什麼帝姬?”

仙子們紛紛朝她行禮,其中一個嬌笑道:“蓮花帝姬啊,您下凡這些日子說是要陪池戰仙君歷情劫,可把王母娘娘擔心壞了,王母一直念著您,您難道還不回去麼?”

落雁:“……”

歷、歷情劫?

彷彿忽然間開了竅,她恍恍惚惚了一會兒,猛地就記起來了,她不是落雁,她是天界的三公主蓮花帝姬,她傾慕池戰已久,聽說他要下凡歷劫,就也跟了下來。

想著想著,她的臉色就變了。

怎麼辦,好好兒的仙君池戰卻入了魔,好好兒的帝姬她好像也移情別戀了,戀的還是個土生土長的凡人,回去該怎麼交代呢?

仙凡戀是沒有好結果的。

她苦著臉,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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