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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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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2 01:09: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不管了

  徐清歡一直沒有說話,徐青安越發的緊張起來:「妹妹,這裡離京城很遠,周圍又荒涼的很,我們還是回去吧!」
  
  徐青安雖然這樣勸說,卻做好了繼續留下來的準備,妹妹只要開始查案,不將其中的內情弄清楚,絕不肯罷手。
  
  這種感覺他瞭解,就像是惹禍惹了一半,他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總之惦記上了,就必須要做完。
  
  這一點妹妹隨他,這樣想著徐青安就不禁得意,妹妹身上都是優點,這樣推論下來,他豈不是也有了長處。
  
  心中這樣想著,被父親棍棒教導過的屁股好像也不那麼疼了。
  
  「哥哥說的對,」徐清歡道,「天色將晚,我們現在回城正好。」
  
  徐青安聽到這話愣在那裡。
  
  徐清歡說完看向長公主府的管事:「辛苦您了。」
  
  管事正看著那些挖開的大坑發呆,突然聽到徐大小姐這樣說,他半晌才回過神來:「您不再找了?」
  
  「不找了,」徐清歡道,「您回去向長公主復命吧,改日我定然再去向長公主道謝。」
  
  既然如此,管事也算卸了差事,他低頭應了一聲,帶著人先離開。
  
  徐清歡也不再耽擱向前走去,徐青安一路跟隨:「妹妹,你說的是真的?」
  
  徐清歡自然而然地道:「不是哥哥說該回去了嗎?」
  
  話是他說的,可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徐青安道:「那這案子怎麼辦?」
  
  「不查了,」徐清歡說得很輕鬆,「那麼多人都不查案,我們何必非要弄個清楚。」
  
  不查了。
  
  徐青安這下徹底愣在那裡。
  
  「是啊,」徐清歡道,「我一個女子整日在外跑來跑去總是不好,哥哥也一樣,父親剛剛責罰過你,你都忘記了,不如這幾天我們自己留在家中好好反省之下從前的過失。」
  
  妹妹這是開玩笑的吧,徐青安看向鳳雛,鳳雛卻不理睬他。
  
  「哥哥,」徐清歡登車時轉頭詢問,「要不要坐車,你身上有傷,騎馬一路過來總是不舒坦,今天晚上還要去跪祠堂,總要留些體力才好。」
  
  「自然不用。」徐青安下意識地拒絕,在妹妹面前他怎麼能變得如此虛弱不堪,那豈不是毀了他在妹妹心中的印象。
  
  直到馬車慢慢走了,徐青安才真的相信,妹妹方才不是在開玩笑。
  
  徐青安俐落地翻身上馬,可是剛剛坐下來,就不禁一陣呲牙咧嘴,他忽然後悔,剛才不應該那麼的剛烈,君子能屈能伸才是硬道理。
  
  孟凌雲在一旁笑得像個猴子。
  
  徐青安看過來,孟凌雲立即收起笑容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是吞了一口空氣,無端地打起嗝來。
  
  「你說,這……真的不準備查案了?」
  
  「嗝……我覺得……嗝……大小姐……說的對……世子爺……嗝……的身體需要好好休養,這不是……嗝……很好嗎?」
  
  真的好嗎?
  
  徐青安也弄不清楚了。
  
  「世子爺若是覺得不舒坦……嗝……可以去喝喝酒,約個宴席。」
  
  徐青安想了想那樣的生活,忽然覺得索然無味起來,無非推推牌,聽聽曲兒,哪有挖墳掘墓,天天死人來得刺激。
  
  如果妹妹以後真的什麼都不管了,那他豈不是也要被擱置起來,就像大廚房裡吊著的那塊鹹臘肉,滿滿的等待風乾,慢慢的萎靡。
  
  徐青安想到這裡,身下的馬突然向前一躍,徐青安的屁股重重地摔在馬鞍上。
  
  「哎呦。」徐青安忍不住叫了一聲,他一定是流血了。
  
  ……
  
  馬車回到安義侯府,銀桂已經等在門口。
  
  「大小姐,」銀桂上前道,「五老爺、太太和小姐來了,現在太夫人屋子裡坐著。」
  
  徐清歡立即道:「你去稟告一聲,我換了衣服就過去。」
  
  銀桂點點頭。
  
  徐清歡還沒有換好衣服,銀桂已經領了徐清悅進屋。
  
  「祖母讓我們姐妹一起說說話,不讓姐姐過去了,」徐清悅說著上前幫忙清歡整理腰間的玉佩,「我聽父親說了一嘴,恐怕是跟四伯有關。」安義侯在族中行四,徐清悅就以族中排行稱呼伯父。
  
  徐清歡點點頭,張家既然想好了要動手,就不會給他們留有喘息的機會。
  
  「怎麼辦?」徐清悅道,「會不會出什麼大事。」
  
  徐清歡拉住徐清悅的手:「我們去祖母房裡,我有話想要與父親說。」
  
  徐清悅一怔,雖然不知道徐清歡要說些什麼,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徐清歡一起快步走出屋子。
  
  ……
  
  徐太夫人看著兩個兒子,十幾年前那晚經歷的事還歷歷在目。
  
  那時候她抱著清歡被幾個宮人壓著,清歡開始不停地哭,後來連哭都沒有了氣力,她心疼的不行,哀求宮人給些湯水餵清歡,那些宮人一個個卻像是泥塑的人一般,任憑她怎麼說只是木然地站在那裡,沒有任何的表情。
  
  小小的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就要受這樣的苦楚,她的心都緊緊地揪在一起,世間的事就是這樣殘酷,任憑你從前再風光,一旦災禍來臨,一切都會化為虛無,與謀反案有了牽連,只有死路一條。
  
  十幾年前他們好像逃過一劫,其實他們仍舊在那旋渦之中掙扎。
  
  安義侯和徐長廷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著徐太夫人開口。
  
  徐太夫人道:「我聽說這樁案子和聶榮有關就心中有了準備,」說著嘆了口氣,「張家怎麼會束手待斃,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謀反案,你怎麼辦?還要繼續與張家爭下去嗎?」
  
  徐太夫人望著安義侯,其實不用問,她心中已經有數,好不容易抓住張家的把柄,就算會輸,他也不會退縮。
  
  「四哥,」徐長廷抬起頭來,「您與都察院幾個御史相熟,我也認識幾個人,我們分頭去找他們,既然張家動手,我們也不能就這樣等著,交手下來不一定就會輸給張家。
  
  別人不好說,蘇懷入獄時四哥也是四處幫忙,還求到了簡王頭上,現在蘇懷那些清流也不能見死不救,雖說清流官職大多不高,但是也不要小看他們,我之前認識的李長琰之子,如今就在刑部任職,此人十分聰明,將他叫來說不得也能給我們出出主意……總之能用的關係,我們都要用上。」
  
  「兩位小姐,容奴婢進去稟告。」門口傳來管事媽媽的聲音。
  
  徐清歡和徐清悅點點頭,站在門口等候。
  
  「母親,讓清歡、清悅進來吧!」安義侯看向徐太夫人,「清歡聽到了消息,心裡定然著急。」
  
  徐太夫人沒有反對,徐清歡和徐清悅兩個就走了進來。
  
  徐清歡上前行禮,然後才道:「祖母、父親和五叔在說張家的事吧?」她看向安義侯,「父親,這樁案子我們不要管了,何必與張家硬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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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0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捧殺

  徐清歡的話讓屋子裡的人都愣在那裡。
  
  最驚訝的當然是安義侯。
  
  整樁案子,他還在其次,清歡查的最為仔細,其中花費了多少心力,他都看在眼裡,可現在……清歡卻說不查了。
  
  安義侯皺起眉頭,難道張家向清歡動手了,想到這裡他立即站起身:「怎麼回事?你遇見危險了?」
  
  安義侯眼睛中隱約帶了怒色,那是來自一個父親對女兒的保護。
  
  「沒有,」徐清歡立即道,「父親安心,女兒沒事,只不過女兒覺得我們這樣做,沒有必要而且不值得。」
  
  這下安義侯更加不明白了,那天晚上女兒還說要放手一搏。
  
  徐清歡看出了父親的疑惑,放手一搏未必就是與張家明著爭鬥,就像張家一樣,眼見事情敗露,立即明目張膽地派人前來左右案情。
  
  如果他們也如法炮製來對抗張家,很快就會演變成兩邊勢力之爭,張家調用他們的人手,父親想方設法煽動御史、清流,轉眼之間就會從查案變成黨爭。
  
  而從古到今,黨爭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大周御座雖然寬敞卻只能坐下一個人,百姓和臣子都要聽皇帝驅使,結黨營私就是想要架空皇帝,皇帝一個不高興,順手就會將張家和安義侯府一起剷除。
  
  更何況有人在背後利用安義侯府對付張家,她怎麼能做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
  
  要說她反感張家,更加反感那在背後算計一切的人,這樣的人無事法度,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中,總能適時地找到時機下手,讓人防不勝防。
  
  徐清歡繼續道:「此案涉及私運,而且是硝石這樣的東西,就因為與張家有關,許多人都退避三舍,事實上這些年張家不說一手遮天,也稱得上是為所欲為,除了御史言官和少數清流會彈劾張家,大多官員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懼怕張家的勢力,恐怕自己被捲入其中,畢竟獨善其身更加重要,否則到來的可能就是大禍臨頭,全家跟著遭殃。
  
  大家都是大周的官員,既然別人能這樣做,我們為何要苦苦支撐,張家已經要將我們逼到絕路,也讓父親見識到了他們的手段,父親還要硬著頭皮向前衝,結果可想而知。
  
  現在罷手,在張家面前示弱,加上從前父親的軍功,說不得能讓一家老小得以活命,父親也該為家裡想一想了。」
  
  徐清歡說完這些看向徐太夫人:「父親也有年邁的高堂需要侍奉,還有兒女需要施教,您將心思多放在家中一些,安義侯府才能穩固,不至於每天都在風雨中搖搖欲墜,每個人都將日子過得膽戰心驚。
  
  女兒也有錯,一開始就不該插手此事,從今天開始女兒也禁足在房中,希望向張家示弱能夠讓我們逃過一劫。」
  
  徐清歡說完這些,屋子裡一陣安寧。
  
  安義侯看看沉默的徐太夫人,又望向驚詫的五弟,然後是一臉平靜的女兒,他雖然不再領兵,但在朝一日就是大周的臣子,見到這些事豈能裝聾作啞,莫要說這天下不是張家的,就算坐在龍椅上的是張玉琮,他也會向君主諫言。
  
  安義侯想到這裡心中一動。
  
  清歡這樣做恰恰就是這個意思,這天下還不是張家的,但是張家卻放縱慣了沒有這樣的自覺。
  
  如果沒有人再阻攔張家,讓張家在朝中為所欲為,下一個被逼迫的就將是皇上,他們不能將這樁案子變成黨爭。
  
  因為結黨營私的從來都是張家,而他們只是為朝廷辦事的官員,一個人如何能跟整個張氏,乃至張黨相鬥。
  
  「就這樣吧,按照清歡說的做,」安義侯說到這裡,不禁心中生出幾分愧疚,「我這些年也的確對不起家裡,讓母親擔驚受怕,五弟也跟著我奔忙,甚至連個功名也不敢取,青安更是不成材,這些年我愧對這個家。」
  
  所以不光是要以此對付張家,他也的確該好好反省。
  
  突然這話,徐長廷有些怔愣,兄長從來都是將一切藏在心中,沒想到今日卻當著眾人的面如此……
  
  「可是,」徐長廷道,「兄長在朝堂上向來是個硬骨頭,這樣敗給了張家,恐怕會被人背後指點,兄長的威名也會一落千丈。」
  
  「我哪裡還有什麼威名,」安義侯道,「不必為我思量這些,我也不在乎這些所謂的名聲。」更何況早在十幾年前,他就已經屈服過,張家和皇上、太后心中都清楚的很,他這樣的選擇也算是有了依據,不至於讓張家看出端倪。
  
  安義侯想到這裡又皺起眉頭。
  
  徐清歡知道父親擔憂蔣曜的女兒,她自然不能讓韓氏有閃失,她會想方設法讓韓氏和孩子脫困。
  
  讓她們從此之後不必再遮遮掩掩過活。
  
  這些才是她真正關心的,也是必須要去做的。
  
  徐長廷道:「那兄長準備怎麼辦?」
  
  「我們能知道這些消息,也是張家在故意威脅安義侯府,我就會趁著皇上沒有傳我,自己請求進宮面聖,見到皇上之後,我就以有心疾為藉口,請求離京歸鄉,從此正式致仕,身為一個武將已經垂垂老矣,身上的爵位也該歸還朝廷。」
  
  官位、爵位都不要了,只求平安地活下來。
  
  徐清歡點點頭:「事不宜遲,父親現在就應該換上官服,去求見皇上。」
  
  從別人看來,這就是此案最後的結果。
  
  其實它恰恰是個開始。
  
  安義侯向徐太夫人行禮,然後大步離開了屋子。
  
  徐長廷終究擔憂兄長此去會有危險:「不如我將兄長送去宮門外吧!」
  
  徐太夫人知曉他們兄弟情深,於是點了點頭。
  
  徐長廷起身走了出去。
  
  眼看著五叔離開屋子,徐清歡也向徐太夫人道:「祖母,我去跟五叔說兩句話。」
  
  徐太夫人點點頭:「快去吧!」
  
  徐清歡行了禮,才一路走出院子,追上了前面的徐長廷:「五叔。」
  
  徐長廷停下腳步。
  
  徐清歡福了個身:「侄女想跟五叔說說李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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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09: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 面冷心熱

  清歡對於李家父子的態度,一直讓徐長廷覺得奇怪,李家父子看起來很是不錯,李長琰做事認真謹慎,對待朋友卻十分的爽朗、大方,他們認識時間雖然不長,卻像是多年的至交一樣。
  
  兩個人相處時,李長琰從來沒有讓他為難過,即便清歡這樣的態度,也並沒有影響李長琰和他的交往,而且從那之後李長琰再也沒有提起登門拜會兄長的事。
  
  李煦比他父親更加通透,這才能順利入仕刑部,至少到現在他想不到李家父子的問題在哪裡。
  
  「清歡,」徐長廷道,「你與李家父子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徐清歡搖搖頭,前世的經歷她沒辦法告訴家人,如今她也沒有確實的證據,讓五叔相信李長琰是奸邪之徒,她只能一點點地說服五叔:「五叔應該已經知道我與李煦是如何認識的。」
  
  李長琰點點頭。
  
  徐清歡接著道:「鳳翔的案子,李煦在其中出力不少,為的是救出蘇懷大人,能看出他是個思量縝密的人,我們回京的路上我發現王允的端倪,想要揭穿王允當年犯下的罪行,那時候李煦想必也有所察覺,他卻一直沒有多言,只是選擇一個更妥當的方法參與其中,不管誰贏誰輸,他都為自己準備了退路。」
  
  徐長廷思量:「這也是人之常情,李煦身上沒有官職,他能做的事不多,關於這件事的詳情李煦已經與我們說過,他去查王允的案子,也的確給了刑部幫助,不能說沒有半點的功勞。
  
  他一個學生,怎能與王允當面針鋒相對,只好去做自己能做之事,恰恰也是一種赤誠。」
  
  徐清歡眼前浮現出李煦那長身玉立的模樣,他目光溫煦,嘴角揚起的微笑看起來總是很溫暖,讓人無法生出厭惡之心。
  
  李煦這樣與五叔解釋,是否猜到了她會在五叔面前提起這樁事。
  
  這些細節他也早就謀算好了。
  
  徐清歡道:「五叔說的也對,李煦將一切想得都很周到,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他每一步都算得精準,即便是入仕,應該也有所安排。」
  
  徐長廷不禁道:「怎麼說?」
  
  李煦每一步都有他的目的,在旁人沒有察覺時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入仕、查案、回北疆,一步步按部就班的去做,等到朝廷有所察覺時,他已經站穩了腳跟。
  
  前世,她是與李煦成親之後才發現他的野心,現在重新經歷一遍,才知道原來他從這麼早就開始了謀劃。
  
  「李煦能成為蘇懷大人的學生,想必學識不錯,一般有真才實學的人,都希望在科場一展才華,推薦和蒙祖蔭都是他們不屑一顧的捷徑,李煦卻通過蘇懷大人的舉薦進刑部,要知道蘇懷是大周官員中的清流,清流之間彼此扶持才能在朝中立足,這樣一來李煦不僅僅順利入仕,而且還入了清流的圈子,有時候官職並不重要,是否有人守望相助才是最要緊的。」
  
  蘇懷剛剛沉冤得雪,李煦選擇這時候進入清流之列,最大限度的從這件事上獲得了利益。
  
  前世,她知曉李煦是蘇懷唯一一個舉薦入仕之人,那時候蘇懷辭官歸家,大周的清流們都將李煦視為蘇懷真正的衣缽傳人,後來李煦在大周能一展宏圖,也是受益於清流的支持。
  
  當然還有與安義侯府交好的那些御史。
  
  父親多年與張家抗爭,身邊自然也聚攏了不少這樣的官員,漸漸的這些人全都為李煦所用。
  
  徐長廷聽到這些沉默著沒有說話。
  
  徐清歡道:「我知道五叔從來沒有害人之心,但卻不能因為一點交情,就完全斷了防人之意。」
  
  徐長廷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希望李煦只是會為自己打算,並不會不擇手段的去算計旁人。
  
  徐清歡道:「張家這樁私運案,李煦也是刑部官員,既然我們不準備再插手,五叔……」
  
  徐清歡沒有說完,徐長廷就點點頭:「你放心,涉及我們徐家的大事,我有分寸,今天說的話,我不會在李家父子面前提及。」
  
  徐長廷大步離開,徐清歡鬆了口氣,徐清悅也從屋子裡跑出來:「姐姐叫我父親出來,說了些什麼?」
  
  「有關李長琰父子的事,」徐清歡認真地看向徐清悅,「你相不相信我?」
  
  徐清悅點點頭。
  
  徐清歡道:「那就時刻提醒五叔,不要與李家父子走的太近。」
  
  徐清悅有些疑惑:「他們那麼壞嗎?」
  
  「什麼才是壞?」徐清歡撫了撫徐清悅的鬢角,「殺人放火、作姦犯科是壞,為私利會害人是壞,這些都是表面上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個清楚,可有些事,有些人,能夠讓你為了他心甘情願地出生入死,但是當他需要捨棄你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像你下手,也許那時候你還蒙在鼓裡,即便你知曉了一切,卻也能體諒他的苦衷,而他心中也許沒有半點的悔意,所有事、所有人都能用利益來衡量,你說這算不算壞?」
  
  徐清悅仔細思量愈發覺得可怕:「這世上真有如此之人?那豈非太過無情無義了。」
  
  徐清歡拉起徐清悅的手:「這世上什麼人都有,所以識人最為重要。」
  
  「姐姐說的這些我都懂,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徐清悅想了想,「可是有沒有外表看起來冷漠無情,心中卻一腔熱忱的人呢?」
  
  徐清歡腦海中浮現出宋成暄的影子,那那雙清湛冰冷的眼睛,恰似一塊寒冰,不管前世、今生表面上看起來他都是那麼的不近人情。
  
  不止如此,前世他還有奸詐、暴虐、狠厲的名聲在外。
  
  可現在看來,若他真是魏王府的人,幾次見到父親只是流露厭惡和恨意,卻沒有向父親動手,更沒有藉著這樁案子落井下石,反而幫忙破案,她自問若是易地而處,她只怕也很難做到這些。
  
  心中不由地對宋成暄多了幾分的敬意,也愈發覺得虧欠魏王府太多,宋成暄今生想要大權在握,必然和前世一樣,還要經歷許多大事。
  
  前世安義侯府已經沒落,她嫁給了李煦,與宋成暄站在對立面上,今生知曉了這麼多內情之後,如果宋成暄真是魏王後人,安義侯府自然不會與他為敵,可宋成暄也不會再信任安義侯府,他們將來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關係,現在還無從知曉。
  
  就像她跟父親說的那樣,安義侯府不能請求魏王府的人原諒,沒有人能放下這些恨意。
  
  「姐姐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出神,是不是想到了這樣的人?」徐清悅的聲音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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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到一起

  徐清悅隨口一句話卻說中了徐清歡的心思。
  
  「我自然沒有。」徐清歡自然不能說出實情。
  
  「真的嗎?」徐清悅發現了姐姐臉上一閃而逝的異樣,故意笑鬧。
  
  兩個人這樣一說笑,彷彿整個院子的氣氛都輕鬆了許多。
  
  徐太夫人聽到院子裡的動靜,臉上也不禁浮起慈祥的神情:「到底是小孩子,轉身就高興起來了。」
  
  管事媽媽道:「我扶著您也去院子裡走一走吧!」
  
  「不去了,」徐太夫人搖搖手,「我還是去躺一躺,一會兒還要等他們兄弟兩個的消息,唉,希望這次真的能夠平安度過。」
  
  ……
  
  宋成暄從刑部衙門裡出來,發現黃清和正站在外面不知道想些什麼。
  
  宋成暄走了過去,兩個人互相見了禮。
  
  「宋大人,」黃清和想了想才道,「方才有消息傳出來,安義侯舊疾複發,請朝廷恩准回鳳翔老家養病。」
  
  宋成暄微微抬起眉毛。
  
  黃清和道:「安義侯府撐不住了吧,」說到這裡他抿了抿乾燥的嘴唇,「也難怪會這樣,張家盯住了安義侯。」
  
  只是他沒想過安義侯會這樣就認輸了,心中有些失落,卻也覺得在情理之中,總不能為了查案搭上整個徐氏的性命。
  
  沒有人願意與謀反案沾邊。
  
  「這案子要怎麼辦,」黃清和回過神來,「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即便是私運,即便是硝石,依然……」
  
  黃清和說不下去,嗓子裡如同被堵了塊石頭,半晌才艱難地吞咽一口道:「還有那麼多人為此喪命。」
  
  兩個人正說著話,許昌榮正好也與幾個官員走了出來,許昌榮一臉的春風得意:「這些日子查案大家辛苦了,各自回去歇一歇,我看這樁案子很快就會了結,孫家、嚴家、譚家在生意上起了糾葛,才釀出這樣的事端,譚光耀、譚光文要仔細審理,尤其是那個譚光耀,沒有將此案審結之前,千萬不能讓他死了。
  
  這樣的兇徒必須要被朝廷正法,否則我們要如何向百姓交代,百姓們都等著這一天呢。」
  
  許昌榮說的冠冕堂皇,刑部的其他官員躬身賠笑。
  
  許昌榮說完轉頭看到了宋成暄、黃清和,臉上立即變得更加嚴肅,只是一雙眼睛中的笑意更深了些:「你們兩個也辛苦了。」沒想到安義侯會被嚇得辭官,很多人只是表面上威風,真到了見真章的時,一個比一個窩囊。
  
  安義侯府這下可是臉面全失,方才在衙門裡,聽到這樣的消息,都察院兩個御史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許昌榮真是神清氣爽,照張大人說的去做總沒有錯,他這一局又押對了人,等到案子結了,他可要好好去喝頓酒,張家這次算是因禍得福,雖然虛驚一場,換來的卻是將眼中釘徹底地逐出京城。
  
  許昌榮和下屬目光閃動,雖然沒有說話,表露出來的神情卻已經很露骨,幾個人就差在眾人面前放聲大笑。
  
  嘲笑那安義侯和徐家。
  
  等到許昌榮帶著官員離開,黃清和才又道:「看樣子這兩日就會有消息了,三法司也會將審好的結果呈給皇上。」
  
  這也就意味著,此案了結了。
  
  黃清和想到這裡,立即向宋成暄行禮:「時間緊迫,我還要再去整理文書,就先跟宋大人別過。」
  
  宋成暄點了點頭。
  
  黃清和向衙門裡走去,走了兩步,似是想到了什麼忽然轉身:「上次宋大人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海盜和倭人大船上萬一有那種佛郎機炮……」
  
  宋成暄淡淡地道:「海盜出其不意地來犯,必然會是一場苦戰。」
  
  黃清和道:「可惜沒有什麼人在意這件事。」也許這就是大周最大的悲哀。
  
  ……
  
  宋成暄回到院子裡,風塵僕僕的張真人立即迎了上來:「公子,我回來了。」
  
  兩個人走進書房。
  
  張真人立即將在常州查到的事說了:「那海盜扣押了孫家不少的人手,雖說孫家在事後花了銀子打點,不准沿海的百姓提及此事。
  
  可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沿海的百姓當著孫家的面不說,孫家走了,他們還會悄悄的議論。
  
  我找准了機會,去一家做法事,從那家人嘴中套出了些實情,孫家幾艘大船出海,只有幾個人逃回來,逃回來的人都說,是白龍王發怒了……」
  
  張真人說到這裡目光閃爍。
  
  這裡提起的「白龍王」,並不是傳說中的神仙鬼怪,而是一個人。
  
  他在海上縱橫幾十年,對海上的情形十分的熟悉,就算面對海上極端的天氣,他也能想方設法化險為夷,真正能在大海之中隨心所欲,又因為他早就鬚髮皆白,所以才會被人稱為「白龍王」。
  
  說完這些,張真人臉上露出笑容:「知道了與張家做生意的是『白龍王』,下一步就是拿到他們互相往來的證據,」說到這裡他看向外面,「那小丫頭最近有沒有前來?這次她好好相求我們幫忙,否則我們就不將這個消息告訴她。」
  
  張真人說完話才看到永夜在向他眨眼,可已經晚了。
  
  宋成暄不說話,永夜只好低聲道:「安義侯進宮向皇上稟告,說他舊疾複發,求皇上允許他回鳳翔養病。」
  
  張真人愣在那裡:「是因為張家?安義侯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就這樣退縮了。」
  
  宋成暄目光微斂,安義侯會做出這種事不足為奇,十幾年前安義侯就是如此選擇,他早該想到……
  
  雖然如此思量,卻還是有另一個想法浮上心頭。
  
  這也許是她用的計策。
  
  表面上安義侯府已經向張家屈服,張家犯了錯,不但可以安然脫身,還能藉機打壓反對張家的人,對張家來說他們如今已經凌駕於一切之上,包括皇帝。
  
  張家這樣的倡狂、為所欲為,就像是一根紮進皇帝身上的刺,皇帝如何能容忍,必然要親自動手懲辦張家。
  
  皇上動了這樣的心思,張家定然在劫難逃。
  
  一切僅僅就是這樣嗎?她不像是那個想出個主意就束手待斃的人。
  
  她定然還有別的安排。
  
  宋成暄瞇了瞇眼睛,他坐在這裡,就像是在隔岸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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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偶遇

  宋成暄沉靜下來。
  
  張真人有些摸不透公子的意思:「我們要不要再仔細查查白龍王。」
  
  宋成暄道:「不用查了,讓人送信回去,軍師若是發現了倭人的大船來襲,立即開炮攻擊,不要讓他們有任何喘息的機會,倭人調轉船頭逃走時,也不要追擊,要固守泉州沿海,告訴將士們,不能放一個倭寇登岸。
  
  再準備幾艘平底的快船配合裝有火炮的福船隨時候命,至於什麼時候出擊,想必軍師能夠判斷。」
  
  張真人點頭:「我去常州之前公子已經讓人送信給軍師,軍師定然已經安排了人手防範倭人,現在確定了對方就是白龍王,公子又這樣囑咐,難道白龍王真的是衝著泉州來的?」
  
  宋成暄微微斂目:「他不會大張旗鼓攻打泉州,他的目的並非泉州水師,雖說倭人在泉州吃了不少苦頭,若是能打個勝仗必然振奮精神,可白龍王要的不是這個,」說到這裡他眼睛迫人的光彩一閃而過,「而且,他也沒有本事拿下泉州。」
  
  張真人順著這話想下去:「那白龍王準備要做什麼呢?」他沒有公子思維敏捷,自然想不出太多的道理,但是方才他說出「白龍王」這個名字,公子臉上並不見意外的神情,可見公子心中早有思量。
  
  宋成暄道:「海上那麼多海盜,其中不乏實力雄厚者,他們多數人都是一心壯大自己的船隊,他們要的是來往商隊對他們的恐懼,於是他們多數以幫派為名,因為在大海中航行,不可能靠一人之力。
  
  這個白龍王卻不同,他不在乎船隊如何,一直在為他本人造勢,他的名號中帶『龍』,不管對大周還是倭人等國來說,『龍』都有至高無上的意義,可見真正所求的並非是一個海盜,而是與他的稱號能夠相媲美的地位。」
  
  張真人明白過來:「白龍王想要稱王,他手下收攬了不少倭人武士,與倭人來往甚密,找到時機佔據一部分倭人的土地,就可以順理成章得到他想要的地位。」
  
  宋成暄接著道:「雖說海盜兇殘,又擁有自己的船隊,不過再怎麼樣,他們做的事也見不得光,想要佔據地盤容易,得到倭人貴族的認可卻很難。
  
  白龍王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並且為此籌謀,我猜測他以極高的價格向張家購買硝石等物,得到硝石的同時,也釣上了張家這條大魚。
  
  能與大周的皇親國戚做生意,這樣一個舉動就讓白龍王與其他海盜區別開來,白龍王要儘可能的利用這一點,顯示出自己在政事上的才能。」
  
  就像徐清歡說的那樣,白龍王一直維持著與張家的關係,如今白龍王向張家下手,那是因為白龍王的身份和地位有了改變,也就是說白龍王達到了他的目的。
  
  白龍王取得了權利,下一步就是讓自己的地位穩固。
  
  所以他抓了孫家的人,又動手打擊孫家前來報復的船隊,讓孫家大爺灰溜溜的逃走,並且對張家加以威脅,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大周權貴玩弄於股掌之間,這樣的舉動一定贏得了許多倭人的追隨。
  
  事關權利爭鬥,沒有個舉動都有很重要的含義。
  
  白龍王此舉還有聚攏人心之意,
  
  常年買入硝石,關鍵時刻向大周挑釁,藉著打壓孫家之力鼓動追隨者的情緒,這根本就是在為出戰做準備。
  
  張家早就獲悉這樣的消息,他們卻這樣想方設法的遮掩,也許認為對方不過是個小小的海盜,這樣與張家對立,是因為被張家壓制太久,想要宣洩情緒,所以張家才會百般遮掩,以為不聲不響就能將此揭過。
  
  宋成喧的神情變得冷峻,張家真是自大太久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在大周他們能依靠外戚的身份如此,在大周以外的地方,他們又憑什麼橫行。
  
  大周真的羸弱不堪,他們又憑什麼安享富貴容華。
  
  大周皇親貴胄這般不堪,也怪不得一個小小的海盜敢向大周動手。
  
  宋成喧道:「我猜他們會攻常州。」
  
  張真人更加驚詫。
  
  宋成喧道:「常州離京城近,倭人能夠從常州登陸,不管是否可以抵達京城對於他們來說都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即便輸了,對於好鬥的倭人來說,白龍王也是真正的英雄,這才是白龍王真正想要的,至於攻打泉州不過是給大周一個錯覺,讓大周判斷出錯,延誤戰機。」
  
  每次聽到公子論這些,張真人都忍不住心中驚詫,公子總是能將對方的動機分析得清清楚楚。
  
  軍師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死心塌地想要一路扶持公子。
  
  張真人道:「公子準備將此事上報朝廷嗎?」
  
  宋成暄想起那許昌榮指鹿為馬的模樣,若是在戰場上,他有這樣的屬下,早就一劍將他刺於馬下。
  
  這樣的人留著也是禍國殃民。
  
  這幾天三法司會審,彷彿所有人都盡職盡責忙碌不堪,可其實沒有一點的效率,避重就輕,該審的不審,不該審的揪住不放。
  
  白龍王的人手定然不多,否則哪裡會給大周朝廷這麼長的時間作反應,說不定現在早就已經讓倭人登陸危害沿海百姓。
  
  就算此時他說白龍王會帶人前來攻打常州,張家也會想方設法遮掩過去,在張家人看來百姓、將士的性命不值一提。
  
  宋成暄冷冷地道:「張家人也該嘗嘗箇中滋味兒,他們親手給的硝石,倭人的佛郎機也應該指向他們。」
  
  要想個法子,讓張玉琮在戰場上見見那位他熟悉的白龍王,如果張玉琮不願意前往,那他就來幫張玉琮一把。
  
  宋成暄不再說話,低頭看起文書來。
  
  「公子,那就這樣了?」
  
  宋成暄淡淡地應了一聲。
  
  公子明明還有話沒說,可公子自己不會主動提及,他哪裡敢詢問。
  
  徐家的事就這樣了嗎?
  
  張真人退了下去,宋成暄目光才從公文上挪開,還有一個人如今下落不明,此人就是李煦所說的那個被王允救下的商賈,案子到了現在,還有一些人躲在黑暗中悄悄窺伺一切。
  
  徐清歡到底從那些屍身上看出了什麼線索?
  
  安義侯府看似丟開此案不管,其實是想要將那些人引出來。
  
  關鍵時刻安義侯府退場,那麼誰來對付張家。
  
  宋成暄皺了皺眉,吩咐永夜備馬。
  
  上馬一路疾馳,宋成暄覺得心中舒暢了許多,眼見天色越來越暗,他立即調轉馬頭回城,剛剛進了城門不遠,一輛馬車出現在不遠處,馬車外跟著的小廝宋成暄認識,那是徐清歡經常吩咐出去打探消息的孟凌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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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的心思

  孟凌雲也看到了宋成暄。
  
  好久沒見到這位宋大人,沒想到這麼巧會在大街碰到。
  
  孟凌雲停下腳步,不知該怎麼辦好,他上前低聲提醒:「大小姐。」
  
  宋成暄看到馬車簾子微微掀開,從他這個角度,只看到了徐清歡轉過來的側臉,穿著粉色的褙子,梳著單螺髻,插著一個漂亮的牡丹梳篦,梳篦頂端綴著紅色的流蘇,顯得她的脖頸更加的纖長,耳朵上墜了一顆小巧的寶石,在陽光下微微閃著亮光。
  
  宋成暄忽然覺得馬車中的女子十分的陌生,完全不是他曾見過的模樣。在鳳翔時她大約要來回走動,穿著隨意而簡單,進京的一路上不用說,自然以方便為主,進了京城,他們見面的時候,她也沒有這般精心裝扮過。
  
  她端莊地坐在那裡,眉眼舒展,透著幾分沉穩和大方,讓人看一眼就難以忽視,便是站在人群之中也是那麼的顯眼,雖然和平日裡相比,臉上少了些清朗、明麗的笑容,卻也是另一種模樣。
  
  她抬起頭向他這邊看過來,目光與他短暫的對視之後,就挪開了,彷彿並不太相熟似的。
  
  緊接著下人也將簾子放下。
  
  馬車沒有半點的停頓,就這樣慢慢從他身邊走過。
  
  趕過來的永夜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了這幾日安義侯府和公子之間的變化,嚴格的來說,應該是徐大小姐和公子之間疏遠了許多,兩個人不但各自做事,而且也不再互通消息,好像從來就沒有來往似的,今天見到果然如此,徐家下人見到公子還有些異樣,徐大小姐神情疏離而冷淡,要知道從前徐大小姐與公子一起論案時,帶著人登過他們的門,公子為了案情也曾去過安義侯府,白雲觀大雨中還一起捉拿兇徒,現在……
  
  永夜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想的太多,抬起頭看到公子提著韁繩,神情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也是,公子和安義侯府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現在這樣也很好。
  
  「公子。」永夜上前喚了一聲,準備詢問公子是不是現在回府,卻看到了角落裡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些人緊緊地盯著徐大小姐的馬車,應該是張家的人。
  
  就在永夜微微失神之間,宋成暄已經催馬前行,永夜立即跟了上去。
  
  ……
  
  徐清歡的馬車在翰林院學士馬家門口停下。
  
  徐太夫人做壽時,馬家女眷前來拜見,如今馬老夫人六十六歲生辰,徐清歡自然也要前來盡心。
  
  馬家府門前,已經有幾輛車停在那裡,徐家只能靠在一旁等待。
  
  半晌這些馬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管事媽媽了自己去尋馬家人來處置。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卻還沒有挪開。
  
  管事媽媽上前稟告:「大小姐,奴婢去催了幾次,馬家那邊只是說賓客太多,一時怠慢,還請大小姐贖罪,馬上就會處置好,可現在……都過了那麼久,要不然我們回去吧。」
  
  到了現在誰都能看出馬家怠慢之心。
  
  徐清歡道:「祖母生病的時候,馬老夫人曾來陪伴,還拿了一張祖傳的藥方讓郎中斟酌著給祖母服用,祖母今天身上不舒坦,才讓我前來,我說什麼都要向馬老夫人拜壽。」
  
  好不容易馬車才挪開,徐清歡到了馬家垂花門前下車,剛走進院子,就聽到有人道:「呦,看看這是誰啊,安義侯府的徐大小姐。」
  
  然後十幾雙眼睛都落在徐清歡身上。
  
  徐清歡抬起頭,一身銀紅色褙子的張靜姝如眾星捧月般地站在人群之中。
  
  徐清歡上前幾步,許多女眷立即向後退去,彷彿要與她保持距離。
  
  「徐大小姐,」張靜姝身邊的女子許二小姐開口道,「你可算來了,我們方才還提起你……我聽人說你幫官府抓住了不少的兇徒,你一個女子為何如此膽大。」
  
  「你是聽許大人說的嗎?」徐清歡這樣一問,許二小姐面上一僵,「自然不是……我……」
  
  徐清歡道:「許昌榮大人在刑部問案,可曾將案情講給你聽?」
  
  許二小姐立即道:「自然沒有,我父親向來秉公執法。」
  
  徐清歡面色平靜:「那就難怪了,既然不是出自許大人之口,可見你是道聽途說,這樣聽來的話,八成都是假的。」
  
  徐清歡說完看向馬家下人:「帶我去給老夫人賀壽。」
  
  眼見徐清歡就要離開,張靜姝冷哼一聲:「自己做了些什麼難道不清楚?怎麼那日你就正好去了道觀。」
  
  徐清歡轉過頭:「張大小姐想說什麼?」
  
  張靜姝道:「我就問你,怎麼每次有人被害你都剛好在那裡。」
  
  徐清歡笑道:「張大小姐想說我是幕後真兇嗎?」
  
  「你行蹤詭秘,除非你能解釋為何出現在那些地方。」張靜姝說著仰起頭,眼睛中滿是輕蔑的神情。
  
  徐清歡道:「張大小姐這是要審問我了。」
  
  「有何不可,」張靜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背地裡做了見不得人的事,就別想逃脫。」
  
  徐清歡點點頭:「張大小姐認為我為何要這樣做呢?」
  
  張靜姝道:「很簡單,假借這些案子故意與我們為難,如今實情敗露又要灰溜溜地離開京城,你可知道安義侯府如今就是個笑話。」
  
  「張大小姐說的對,」徐清歡目光中露出幾分欽佩的神情,「自古胳膊擰不過大腿,所以人人都學會了如何在世上立足,依附強者,欺凌弱者這樣才能安身,弱者只能別人利用、被人欺騙,而強者從來都會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這就是命,人人都要認命。」
  
  張靜姝聽不明白徐清歡在說些什麼:「我在問你案子的事。」
  
  「大小姐不該問我,」徐清歡道,「因為這樁案子皇上命三法司會審,凡是大周重大的案件,都在三法司複核,也就是說,三法司審結的案子,那就是最終結果,有罪還是沒罪,張大小姐說了不算,我說了更不算。」
  
  張靜姝道:「你根本就是巧舌如簧,不管你存了什麼心思,都不會得逞,我們張家從來都是忠於皇上,為大周效力,今日之榮耀都是張氏子弟用雙手搏來的,你以為耍些花樣就能中傷我們張氏嗎?妄想。」
  
  「我聽到了,」徐清歡不知為何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張大小姐說得對,張家的地位沒有人能撼動。」
  
  張靜姝不禁詫異,徐清歡竟然就這樣承認了。
  
  徐清歡轉過身去:「這下能帶我去給老夫人請安了吧!」
  
  馬家下人立即上前侍奉。
  
  望著徐清歡的背影,張靜姝不知為何,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怪異的感覺,不過很快就被讚美之聲淹沒。
  
  「到底是大小姐,幾句話就將那徐清歡問住了。」
  
  「她最後一句說的好,張家的地位沒有人能撼動。」
  
  徐清歡向馬老夫人請了安,然後就坐車離開。
  
  徐家馬車走了很遠,宋成暄才扯了扯手中的韁繩,他看到少女登車之時嘴角揚起的一抹笑容。
  
  張家下人一路跟隨徐家馬車到這裡,分明就是準備要對付她,先是故意用車馬阻擋怠慢,然後必然有人等在院子裡,要向她耍耍威風。
  
  而她就這樣含笑走出來,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宋成暄覺得自己的疑惑忽然迎刃而解,是的,他會站在這裡是準備為自己解惑,為何徐清歡要這樣做。
  
  她不止是要引起皇上對張家的不滿,她還想引出真正的兇徒。
  
  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這樁案子,心中所有的思量都是為了能夠查清此案。
  
  「走吧。」宋成暄吩咐一聲,先一步策馬離開。
  
  ……
  
  「張家的地位沒有人能撼動。」
  
  碧水河的道觀裡,老婦人耳邊傳來這樣的話。
  
  「你聽到沒有?他們都在說……安義侯不管了,他們都不願意與張家為敵,張家又沒事了,他們又安然無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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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真正的敵人

  一陣風吹來,道觀裡的燈燭微微地顫動,何苗氏伸出手想要攏住那火苗,卻不想被那火灼了手指。
  
  她手指粗糲原本不可能感覺到疼痛,可現在她卻一下子縮起了手。
  
  何苗氏怔怔地望著那燭火出神。
  
  這麼多年以來,這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難道就又要被張家輕易地躲避過去了,這樣好的機會還會不會有第二次。
  
  應該說她還能不能等到第二次。
  
  何苗氏抬起頭看向門口,她還記得看著江知憶走進這道觀時,心中是如何的雀躍,王允大人沒有騙她,只要她全心全意地信任王允大人,按照他們事先約定好的去做,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結果。
  
  江知憶來了,緊接著是孫二老爺,然後那天早晨她第一次見到了徐大小姐。
  
  王允大人特意讓人來囑咐過,遇見徐大小姐儘可能的避開,在徐大小姐面前不要表露太多情緒,更不要說太多話,她也知王允大人為何這樣說,王允大人之所以陷入大牢就是因為這個徐氏,所以即便她心中再好奇,她也只是暗中窺伺一切,並沒有走出來。
  
  她偷看到徐清歡與江知憶說話,後來她給江知憶送飯食,才知道徐氏勸說江知憶留下來,江知憶若是從道觀逃走就等於是畏罪潛逃。
  
  那時她心中不由地感嘆,徐氏真的很厲害,這樣一打眼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之處,不過這也正是她想要的,如果徐氏蠢笨,如何能替她報仇,如何能成為她手中的利刃。
  
  雖說徐氏還是個小姑娘,可她用起來卻一點不覺得可惜,復仇本來就要不擇手段,尤其徐氏還將王允大人告入了大牢,光憑這一點,徐氏就該死,只不過在徐氏死之前,先要物盡其用。
  
  安義侯府和張家早就對立,其中到底有什麼緣由她不知道,也不關心,她只要清楚,他們鬧得越厲害,她就越要高興。
  
  果然案子慢慢有了進展,張家的行徑終於暴露在眾人面前。
  
  私運硝石,這樣的大罪,張家怎麼能全身而退,她終於要嘗到大仇得報的滋味兒。
  
  可讓他們沒料到的是,安義侯府和徐氏突然之間不再查案了,彷彿已經向張家屈服,這樁案子也沒有了那種焦灼的感覺,這些變化超出了他們預料。
  
  她不可能不慌亂,她恨不能立即去找王允大人仔細問問,接下來他們應該怎麼做。
  
  安義侯府眼見就要靠不住了,難道就要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從他們手中溜走?
  
  何苗氏愈發不能心安,即便抬頭看著那一臉從容的元始天尊神像,整個人也如被火烹般難受。
  
  何苗氏彷彿能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就在這被香燭熏染的道觀中,竟然還有這樣的氣味兒。
  
  就像是剛剛從土中挖出的屍身,散發著那種腐敗的死氣,她的親人一夜之間全都變成這個模樣。
  
  偷偷將親人的屍身重新收殮之後,她時常會夢見那些黑漆漆的骨頭和那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她不是厭棄親人的屍骨,她是憤恨將親人變成這個模樣的人。
  
  那個人就是張玉琮。
  
  何苗氏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立即起身四處尋找那惡臭的來源,終於就在那盛放燈油的罈子裡,她看到了一隻死老鼠。
  
  何苗氏皺起眉頭,那原本佝僂的身子突然挺直起來,她快步上前搬起罈子,將罈子連同那老鼠一併丟入河中。
  
  看著那罈子在河面上消失不見,何苗氏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她低頭看到自己布滿皺紋的手,又忍不住心潮起伏,她不能就這樣等著張家再度脫身,如果真是這樣,她苟活於世又有什麼意義,她必須要親自動手,只是她要仔細想一想,向誰下手會更好。
  
  ……
  
  張玉琮心中有些隱隱地擔憂,雖然現在看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不管是三法司還是皇上那裡,都明顯地偏著張家。
  
  皇上也沒有召他再去問話,張家所有的職司都照常,只有二哥來提醒他,這樁案子還是不能大意,尤其是最近他應該更加謹慎行事,安義侯貌似低頭服軟,可未必就是這樣。
  
  二哥說的不無道理,按照他的推論皇上現在應該將安義侯捉了起來,朝廷放下他的案子開始審問安義侯藏匿的那個婦人。
  
  可皇上看了那封密信之後,到現在還沒有向安義侯動手,難不成就因為安義侯自己請罪,一切就這樣算了?
  
  這不像是皇上的性子,皇上也不該這樣去想。
  
  誅殺反賊永遠都是第一位的,絕不可大意,否則就會讓他們死灰復燃。
  
  如果不是被這樁案子纏身,他早就已經旁敲側擊地提醒皇上。
  
  張玉琮剛想到這裡,張忠進門稟告:「老爺,已經查清楚了,安義侯府大小姐前幾日去了城外一處亂葬崗,當年衙門就是將那些人埋在此處。」
  
  張玉琮微微抬起眼睛:「你說的是……」
  
  張忠道:「就是十幾年前跟聶氏一起死的那些人。」
  
  安義侯府怎麼會查到這件事,真是冤家路窄,這個徐家偏偏要跟他過不去,從私運到當年的案子,只要他擔憂的事,他們都咬住不放。
  
  「她查到什麼沒有?」
  
  張忠想了想才謹慎地道:「沒有。」
  
  張玉琮放下心來。
  
  可是張忠下一句話,又讓張玉琮驚詫不已。
  
  張忠道:「那些人的屍骨沒有了,當年死去的那些人都不見了。」
  
  張玉琮額頭青筋浮動,死死地盯著張忠:「你再說一遍。」
  
  張忠道:「安義侯府大小姐先去了長公主府,然後帶著人去了那些人的埋骨之處,看樣子是想要將那些人的屍骨挖出來查看,可是他們什麼都沒有挖到。
  
  我也覺得奇怪,懷疑是他們找錯了地方,就帶著幾個人去探查了一番,徐大小姐沒有找錯地方,那些屍骨就是沒有了。」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張玉琮仔細回想整件事,他有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從聶榮那養女開始,有人在故意翻十幾年前的事,開始他以為是魏王黨的餘孽,接下來所有矛頭明確指向安義侯。
  
  可如果真的是安義侯,又怎麼解釋那些屍身去了哪裡。
  
  安義侯就算為魏王鳴不平,也不會藏匿那些人的屍體,更何況當年那件事,安義侯根本就不知曉。
  
  也許還有另外一個人在操縱一切。
  
  那個人是誰?
  
  張玉琮忽然想到了大牢裡的王允,在這樁案子還沒有被人重視之前,王允已經洞悉他的想法,到現在為止他依舊想不通王允是如何知曉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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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下場

  張玉琮越想越覺得蹊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安義侯向來從明面上與他作對,所以每次他都能夠防範,可若是有人暗中對付他……
  
  雖說十幾年前的事鬧到聖前他也不怕,畢竟張家這樣做都是為了扶持當今聖上。
  
  可被人暗地裡窺伺,隨時隨地都可能下殺手,只要想想就讓人坐立難安,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他曾發誓,要將那些人都殺光,一個也不留,如果他們能聽話,不至於死的那麼慘,可他們非要臨陣倒戈,妄想扭轉局勢,甚至找到了聶榮夫妻……
  
  他親手處置此事,卻沒想到因此丟了一截手指,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這些卑賤的人竟還有活口。
  
  張玉琮眼睛中冒出精光:「我記得順天府衙說過,當年在碧水河邊燒死的那些屍骨也被重新安葬了。」
  
  張忠立即道:「是,有人將女眷和孩子的屍身挑出來重新掩埋了,掩埋屍身的人就是那個自稱聶榮養女的江知憶。」
  
  「之前我以為只是巧合沒有在意,」張玉琮冷冷地道,「可現在那些屍骨也沒有了,這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那天道觀裡燒死的不是聶氏,而是那些人的女眷。
  
  張忠驚訝:「難不成是他們來報復?那我們豈不是更不用怕了,那些人本就是倭寇,誰還能替倭寇伸冤。」
  
  那晚他帶人抓住了倭寇的女眷,想要以此為要挾,讓那些倭寇不要再與老爺作對,乖乖交出老爺與他們來往的書信,老爺會讓他們死的痛快些,誰知倭寇卻執迷不悟。
  
  那倭寇的女眷也是一樣,一個個兇悍的很,根本不像尋常的女子那般嬌弱,老爺向前逼問,冷不防卻被那小丫頭咬住了手指,那丫頭死死地咬著不放開,活活將老爺的指頭咬掉吞了下去。
  
  老爺何時吃過這樣的苦頭,怒火沖頭拿起刀就將那丫頭的脖子砍斷了,然後吩咐他們尋找那截手指。
  
  張忠皺起眉頭,雖說他替老爺做過不少這樣的事,那晚發生的一切,讓他至今想起來還有些不舒服,因為接下來,他們幾乎是在虐殺那些人。
  
  那丫頭嘴裡沒有老爺的手指,他們猜測手指已經被吞了下去,於是只能將屍體拖到一旁開膛破肚。
  
  老爺卻吩咐當著那些倭寇女眷的面做此事。
  
  倭寇女眷不用說,雖然一個個拚命地掙扎,看起來極為痛苦,可她們到底見慣了生死,還能撐得住,那些被牽連進這樁案子的郎中家眷,見到這一幕就嚇得暈死了過去。
  
  很快衙門那邊傳來消息,逃出城的聶氏和倭寇已經被盡數誅殺。
  
  這下老爺就更加沒有了顧慮,下令將其他人全都處死,包括那郎中一家。
  
  因為倭寇女眷的屍體多有殘破,為了遮掩,老爺命人放火將這些屍體點燃,這樣府衙處置起來就會少了不必要的麻煩。
  
  接下來一切都很順利,魏王謀反案人人自危,聶榮這樣的反賊,本就該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至於那些倭寇,完全都可以怪在聶氏身上。
  
  聶氏曾被倭寇擄走卻能活著回來,早就被猜測與倭寇有染,現在又與倭寇死在一處,說倭寇來營救聶氏也不會有人懷疑。
  
  聶榮不但謀反,而且通敵,死後受萬人唾罵,可誰能想到這一切都與老爺有關,那些倭寇本就是老爺請來大周的,他們漂洋過海送來了一船的甲胄,為魏王謀反帶來最關鍵的證物,以為因此立下大功,於是攜帶家小一起來京,以為從此之後就能告別海上那漂泊的生活,在大周過上富貴榮華的日子。
  
  不過他們就沒仔細想一想,老爺怎麼可能讓他們活下去,只有死人才最安全,他們死了,這樁事就算結束,從此之後張家高枕無憂,再也不必擔心以後會有什麼變故。
  
  所有人都是老爺手中的棋子。
  
  張忠躬身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張玉琮冷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查查就都清楚了。」他之前只當江知憶是個小角色並沒有在意,現在情形不同了,必須要弄個明白。
  
  張忠應了一聲。
  
  江知憶不足為慮,張玉琮真正擔憂的是有人在背後與他博弈,這個人是誰他一定要弄清楚。
  
  張玉琮道:「讓人去拿些王允妻女的東西來,我要讓王允知道與我作對的下場。」
  
  ……
  
  刑部大牢裡,王允再一次被叫到跟前問話。
  
  遇上了私運這樁案子,王允案的複核進行的十分緩慢,兩樁案子都事關重大,大理寺的官員不敢怠慢,只能夜以繼日的忙碌,即便如此還有可能換來上峰的怪罪,大理寺的官員人人叫苦連天,不知道是不是平日裡少了祭拜,得罪了上面的哪位神仙,幸好上面有話,王允的案子可以暫時擱一擱,畢竟私運案才是眼下最要緊的。
  
  王允的牢房也被調到了角落裡,連著許多天沒有人來提審他。
  
  直到今天張家人再次出現,王允才緩慢地從地上起身,緩緩走上前與張家人對視。
  
  張家人打開手中一隻盒子,盒子裡是一根折斷的木簪,木簪上面沾滿了鮮血。
  
  這木簪看起來十分簡陋,王允曾經見過,那是教坊司的罪官女眷所戴,張家拿著這根木簪讓他看,可見他的妻女一定受到了凌辱和折磨。
  
  王允表情十分的平靜,他抬起眼睛:「張大人是對我不滿意嗎?」
  
  張忠冷冷地道:「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身陷囹圄,還敢耍花樣,得到的只會是這樣的結果。」
  
  王允微笑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的愉悅,彷彿對任何事都沒有半點的懼意:「看來你們察覺了,是誰提醒了你們?光靠張大人自己恐怕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張家權傾朝野,張大人的手段一直都讓人畏懼,可人一旦富貴榮華,就會變得懈怠,張大人已經大不如從前,想必張家也快走到盡頭。」
  
  「一個要死的人,對別人說這些話不覺得可笑嗎?」張玉琮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他從黑暗中走出來。
  
  見到張玉琮,王允的笑容更深了些:「大人怎麼這樣不小心,在這樣的時候還敢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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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1: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 狗咬狗

  張玉琮微微皺眉。
  
  王允向周圍看去:「張大人可能保證周圍沒有其他眼睛在盯著我們?」
  
  有這麼一瞬間張玉琮竟然有些恍惚,彷彿這裡不是大牢,而是王允的書房,一個人都已經淪落至此,怎麼還能這樣有恃無恐。
  
  「是誰給你的膽子。」張玉琮下意識地問出口。
  
  王允彷彿覺得這話很好笑,他抬起頭來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張玉琮:「張大人委實不該問我,此案也並非因我而起,每個人做了什麼也非我所左右,就如張大人,您做這些事也並非因為我,我能做的只是旁觀發現端倪,給一些提議,比如現在張大人就很危險。
  
  張大人沒打算再來牢裡見我吧?一定是有人給了您足夠的理由,您才覺得必須來走一趟,您就不怕這就是個陷阱。」
  
  王允忽然停頓下來,眼睛中閃動的竟然是欣賞的神情,他欣賞那個將張玉琮送來這裡的那個人,如果不是查出了真相,怎麼可能扭轉局勢。
  
  這就像他設下的一個棋局,忽然被人破了,他既覺得惋惜又難掩興奮。
  
  張玉琮自然明白王允這句話的意思,他立即看向張忠,張忠本來神情篤定,可是在張玉琮目光拷問一下,又動搖起來。
  
  張忠親手安排的一切,他打點了獄吏,將王允帶到這間牢房中,周圍沒有關押其他犯人,至少保證在半個時辰之內,張玉琮和王允的談話不會被其他人知曉。
  
  可聽到王允這樣一說,張忠又動搖起來,今晚他來安排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而且老爺喬裝打扮,應該不會被人盯上。
  
  可若是有人早就佈置好了,等他們上鉤,也不是沒可能。
  
  王允嘆口氣:「凡是對自己太篤定的人,到頭來總會嘗到挫敗的滋味兒。」
  
  王允就像是一個先生,正在教訓自己的學生,那口氣讓人惱怒。
  
  張玉琮不準備與王允做過多的糾纏,他留在此處的確危險,可既然來了,他就不能這樣離開。
  
  張玉琮冷冷地看著王允:「你到底在謀算些什麼?你這一切是不是都出自你的手筆?」
  
  王允神情平淡:「張大人倒是看得起我,我一個小小的官員能做什麼?我只不過是關切了孫家的案情,才猜疑此案與張大人有關,可到底真相如何,我也拿不準。
  
  我聽說安義侯府也攪在其中,安義侯府和張家向來政見不合,我在這大牢中,聽說此案與魏王一黨有關,正巧我之前聽說過一些傳言,說安義侯私藏謀反案官員的家眷,於是就試探著問張大人,若是能查明此案,說不定可以將功折罪,我之罪萬死莫贖,只想家人不要被我連累太甚。
  
  這就是我做的全部事,到底哪裡讓張大人不滿。」
  
  王允一下子變了臉,不是給他出謀劃策時的模樣,將所有一切都推在他身上,張玉琮目光陰鷙:「你很好,我竟然沒看出來,你存著這樣的心思。」
  
  王允立即道:「罪官也是一心報效朝廷,不想誤入歧途,在大牢裡這些日子心中甚是悔恨。」
  
  張玉琮攥起了手,來到這裡之前他有無數猜測,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真是小看了王允,一個深陷大牢的官員,竟然也敢這樣拿捏他,而且這番話讓他也有了更多警惕,王允說出這話意圖何為?所謂的報效朝廷,是說給誰聽的。
  
  想到這裡,張玉琮感覺到了一股寒意,他看向王允,燈光的映照下眼睛血紅:「你這是死性不改,已經深陷大牢,還敢這樣搬弄是非,誣陷本官。」
  
  王允坐下來:「罪官一個待死之人能做什麼,今晚能與張大人相見,還是張大人的安排。」
  
  張玉琮徹底算錯了,他原本以為王允想要從大牢裡脫身才會向他投誠,也只有他才能救下王允,所以王允必然一心一意追隨,即便事情敗露,王允也會一力承擔,反正王允已是死罪,若為他而死,他心生憐憫還會關照他的妻女。
  
  後來發現王允可能另有算計,於是他再次來到大牢,想要借王允家人的安慰向王允逼出實話。
  
  沒想到王允根本不在乎這些,看到那斷開的簪子,臉上沒有驚恐,反而笑起來,隨便說出一套話來反制他。
  
  若是在平時,他一定動了殺機,絕不允許有人這樣挑戰他的尊嚴,可現在不同,有私運案在前,若是再被人拿住把柄,他就會陷入被動。
  
  張玉琮不準備再在此逗留,他看了一眼張忠,就準備轉身離開。
  
  卻隱約有一盞燈在黑暗中亮起來,緊接著在牢房的角落裡,一團東西動了動,慢慢直起了脊背。
  
  那是一個人。
  
  張玉琮皺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可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一個火把亮起,然後是一陣腳步聲向這邊傳來。
  
  張玉琮迎著火光看過去,只見一個女子站在那裡,她穿著華麗,頭戴步搖,腰間環佩叮噹,一雙眼睛發著光亮,看到張玉琮嘴角就露出笑容,伸出手輕輕地拍了兩下,如同看戲的人在向臺上的戲子喝彩。
  
  她怎麼會在這裡。
  
  華陽長公主已經多年不出來走動,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在大牢之中。
  
  今晚的意外實在太多,就算張玉琮一向冷靜,此時也免不了心中驚慌、不安,他這是一腳踏入了陷阱之中。
  
  華陽就是前來收穫獵物的人。
  
  「長公主,」張玉琮彎腰行禮,「您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是我要問張大人的,」華陽長公主看向從角落裡走出的書隸,「怎麼樣,方才他們說的話都記好了嗎?」
  
  書隸道:「稟告長公主,微臣已經一字不落地記下,只等親手呈給聖上。」
  
  華陽長公主故作驚詫:「那如果我想看呢?」
  
  「不行,」書隸道,「聖上吩咐微臣這些不得交給旁人。」
  
  華陽長公主看向張玉琮:「張大人,現在你可明白了?」
  
  是皇上。
  
  張玉琮心一沉,皇上這是對他有了猜疑。
  
  護衛搬來椅子,華陽長公主坐在上面:「張大人應該不用我再費口舌了,到底怎麼回事,你講給聖上聽吧,」說著她伸出手指向書隸,「他一定會記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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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1: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掙扎

  華陽長公主不緊不慢地喝著茶,長公主嫌棄大牢裡油燈太暗,吩咐人多加些燈過來,將周圍所有黑暗的地方都照的通亮。
  
  這時候張玉琮才看到長公主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少女。
  
  安義侯府的徐大小姐。
  
  張玉琮目光更陰沉了幾分,安義侯府怎麼搬到了華陽前來。
  
  「長公主,」張玉琮道,「微臣只是前來求證那封告發安義侯的密信內容是真是假。」
  
  華陽長公主將茶碗放下,悠閒的微笑:「難為張大人了,還要這樣隱秘地見一個死囚,難不成這王允只會在單獨與你見面的時候,才會說出實情嗎?」
  
  張玉琮知道華陽長公主牙尖嘴利,不過先皇過世之後,她就已經收斂,今晚的她彷彿又露出些十幾年前的模樣,這樁案子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了華陽的注意。
  
  張玉琮躬身:「是我思慮不周,都說王允陰險狡詐,此時我也是才察覺,差點就中了他的圈套,我這就去向聖上稟告,請求聖上降罪……」
  
  華陽長公主道:「這才剛剛開始張大人就想走,那我豈不是白白趕了過來。」
  
  張玉琮沉聲道:「這裡是大牢,長公主在這裡恐怕多有不便。」
  
  「你們都能來得,我為何不能在這裡?」花樣長公主手指在矮桌上敲動,「再說,我也是先得到了聖上的首肯,張大人就不用在這上面浪費心神。」
  
  張玉琮抿住了嘴。
  
  王允興緻勃勃地望著這一切,彷彿是被禁錮已久的野獸,終於看到了饕餮盛宴。
  
  華陽長公主目光從王允臉上掠過,眉頭微蹙,轉頭去看身後的徐清歡,徐清歡也正盯著王允思量,臉上是頗為鄭重的神情。
  
  華陽長公主不禁有些好奇,也不知徐大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樁案子到此許多謎題應該都已經能解開。
  
  一切都源於張玉琮,這個王允雖然能夠插手其中,可想必也是最後一搏,王允的目的就是讓張家與安義侯府鷸蚌相爭,這樣一來他不但能向張家獲利,還能包庇真正的兇手,現在被徐清歡揭穿,應該就耍不出花樣來,可徐清歡為何還這樣重視王允,甚至多過張玉琮。
  
  「張大人,有些事再遮掩也沒有了意義,」華陽長公主道,「不如早些說出來,我們大家都不必再費事。」
  
  張玉琮短短片刻已經恢復了冷靜:「長公主說的是何事?方才微臣已經解釋為何要來大牢,要說過錯,微臣只是輕信了小人,僅此而已。」
  
  華陽長公主冷哼一聲,目光也變得威嚴:「這是關押重犯的大牢,你卻能任意出入其中,還與這罪官交換利益,你眼中可還有朝廷法度?這大周何時成了你張家的天下。」
  
  「不敢,」張玉琮道,「微臣從來沒做這樣的想法,微臣也是一心為朝廷著想,恐怕斬草不除根,會給大周留下遺禍。」
  
  張玉琮不卑不亢,彷彿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驚慌失措。
  
  他心中很清楚,張家多年來在朝堂上已經打下根基,尋常事根本無法動搖他們的地位,即便涉及了私運案子,張家人也沒有傾巢而出前來打點,張玉琮也相信光憑自己足以渡過難關,他甚至都沒有去慈寧宮求太后娘娘伸手幫忙。
  
  整日裡哀求太后、兄長,就像個沒斷奶的孩子,在張氏一族中也不會有任何的地位。
  
  張玉琮想到這裡,再次抬頭看向華陽長公主:「長公主若是想要審問微臣,微臣定會全力配合,這樁案子從孫家到私運,牽連到張家,微臣已經名聲盡毀,按理說微臣應該躲在家中,此時有任何的舉動,都可能會被人抓住把柄。
  
  這樣迎難而上,也是因為此案牽扯多年前的魏王謀反案。」
  
  「怪不得張大人能在朝堂上佔有一席之地,被我抓了正著,還能不卑不亢的狡辯,的確很厲害。」華陽長公主說完揮了揮手。
  
  立即有人將兩個女子帶上來。
  
  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還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子。
  
  兩個人一步步走到華陽長公主面前,年長的婦人神情還算真定,少女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大牢之中,脫口而出:「父親。」然後眼淚簌簌而下。
  
  這是王允的家眷,王太太和王大小姐。
  
  監牢裡的王允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彷彿眼前這兩個女子與他沒有半點的關係。
  
  在王大小姐的嗚咽聲中,王太太終於艱難地抬起頭望了夫君一眼,本來眼睛中有幾分情緒波動,卻在王允平靜的注視下,整個人也變得漠然起來,她轉頭看了女兒一眼,王大小姐低下頭,哭聲漸漸消失,聳動的肩膀也很快恢復如常。
  
  女役走上前道:「稟告長公主,兩個人身上都有傷痕,因為傷的地方都藏在隱秘之處,在教坊司時從表面上看不出來,奴婢方才已經為她們驗了身。」
  
  華陽長公主看向張忠:「刺傷她們的兇器就在那裡,拿過去比對一下,就知道他們都在做些什麼勾當。」
  
  張忠拿著的木簪本是用來恐嚇王允的,現在立即成了證物。
  
  不等張玉琮說話,張忠就跪在地上:「都是小的的錯,小的見大人被陷害,心中著急,自作主張買通了人去教坊司教訓王允的家眷,想要王允不忍家眷受苦,說出實情……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關鍵時刻倒是有人願意承擔罪責,」華陽長公主看著沉默的張玉琮,「怪不得張大人有恃無恐。」
  
  不等張玉琮說話,華陽長公主看向王允:「我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一人獲罪,連累家中妻兒老小,見到此情此景你又作何想法?有沒有什麼話想說?」
  
  王允終於再次揚起嘴角,只不過他掠過華陽長公主,目光徑直落在徐清歡身上:「我只想知道此案到這裡,徐大小姐是怎麼想的。」
  
  徐清歡慢慢走前幾步,到了華陽長公主身邊。
  
  華陽長公主看向徐清歡:「你可看出了端倪?」
  
  徐清歡道:「王允見到張大人之後,應該就已經想到了事情敗露,按照我的推測,王允知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如果王允當著長公主的面透露一些實情,張大人只怕現在已經百口莫辯,王允卻一直站在旁邊什麼也不肯說,顯然不是想要救張大人與水火。
  
  而是這樁案子還有其他兇手未被我們發現,王允一心要維護那些兇手,好讓那些兇手再得以犯案。
  
  王允其人,看似公正廉明,一心為民伸冤,其實心中冷酷無情,他將自己視為刑罰的執行者,他按照自己的標準對所有人進行判罰,他現在所做的一切,無非是讓自己的判罰得以順利進行。」
  
  張玉琮聽到這裡不禁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清歡看向王允:「張大人應該問問王允,在他心中,您可有罪嗎?」
  
  不等張玉琮說話。
  
  王允整個人彷彿都變得明亮起來,他微笑著道:「有罪,而且罪不可恕,十幾年前的事張大人也許忘記了,但是有人卻記得清清楚楚,他們會向張家報復,」說著他看向徐清歡,「可惜安義侯府得以逃脫,否則這可是個一箭雙鵰的好計策。」
  
  聽到這裡,徐清歡又去看張玉琮:「張大人如果能說出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許我們可以找到那些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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