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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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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章 出大事

  張玉琮忽然覺得很可笑,這個安義侯府的大小姐當他是個傻子嗎?竟然在華陽長公主面前,讓他將所有的事全盤托出。
  
  他還當安義侯生了一個聰明的女兒,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張玉琮不願意理會徐大小姐,在他看來徐大小姐不配與他說話,一個破落勛貴給張家做事都不配,安義侯還能裝裝樣子,徐氏族中的宗長還不是跪下來求他照拂,就連曹家也巴不得將女兒送給張鶴。
  
  張玉琮心中冷哼,看向華陽長公主:「長公主,今晚的一切在微臣看來十分可笑,這個王允是朝廷重犯,說出一些威脅微臣的話,他不過是個階下囚,竟然也敢大放厥詞說什麼有罪無罪。
  
  安義侯府的女眷更是可笑,竟讓微臣說什麼十幾年前發生的事,不知安義侯是如何教女兒的,一個內閣中的小姐隨處走動,實在是傷風敗俗,別說不像一個大家閨秀,就連尋常人家的女眷也及不上,我若是有這樣的女兒……」
  
  張玉琮眼睛中透出幾分鄙夷的神情來,他一鼓作氣地說下去:「安義侯若是連女兒都管束不住,安義侯府的將來才真正讓人擔憂,連家都管不好的臣子,如何能夠在朝堂上立足。」
  
  華陽長公主眼睛中厲色一閃:「我也是個女眷,張大人的意思,我也不該出現在這裡了?」
  
  「長公主自然不同,」張玉琮道,「先皇在世時,就時常誇讚長公主,新皇登基時,長公主也有撫幼之功。」
  
  華陽長公主聽到撫幼之功臉色忽然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張大人恐怕跑題了,我們說的是這樁案子,碧水河旁那場大火燒死的到底是誰,你心中應當有數,你已經知道孫家、嚴家甚至私運都與十幾年前這樁事有關,王允又藉此大做文章,還有兇徒逃脫在外,說出實情還能讓府衙抓住兇徒,你卻依舊隱瞞,真的再有案子發生……」
  
  「那也無關張家的事,」張玉琮道,「就算找上張家,微臣也不怕,十幾年前魏王謀反案,張家得罪的人太多,當時微臣就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了大周和朝廷,張家就算血流成河也心甘情願,這就是張家對皇上的忠心。」
  
  張玉琮說的慷慨激昂,如果皇上在這裡,只怕又要被他拳拳之心所感動。
  
  徐清歡始終看著王允,王允就像在欣賞一件作品一樣,站在那裡不動聲色,眼睛愈發的明亮,宛如一個君王在審視自己治理下的河山。
  
  徐清歡越發肯定整樁案子沒有那麼的簡單,也許她已經推測出整個案情,可最關鍵的地方她仍舊沒有想到。
  
  她轉過頭去,正好對上王大小姐的眼睛,她目光複雜,其中有恐懼、忐忑還有猶豫,徐清歡想要看清她傳遞的意思,她卻又低下頭去,緊緊地攥住了裙子。
  
  「十幾年前碧水河旁燒死的是魏王叛黨,至於那聶榮朝廷早就定案,聶氏和倭人就死在長公主別院不遠的地方,這些人中有人想向張家報復不足為奇,」張玉琮挺直脊背,「我張玉琮也不怕他們……就讓他們來吧!」
  
  張玉琮說完話,王允忽然笑起來。
  
  「張大人覺得那些人傷不到張家嗎?」徐清歡道,「張家勢大,家中護院無數,即便他們想要報復也難的很。」
  
  張玉琮被說中了心思,他處變不驚地道:「長公主,張忠竟然私自行事,鬧出今日的禍端,微臣絕不會護短,今天就將他留在這裡,等待朝廷審問。」
  
  張玉琮將所有罪責推給了張忠,現在就要長袖一揮離去,從目前的證據來看,也無法將張玉琮就此下獄。
  
  華陽長公主瞇起眼睛,不過抓住張忠也算是一大收穫,相當於斷了張玉琮一臂,張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樣受挫,這都是徐大小姐的功勞。
  
  華陽長公主去看徐清歡,只見徐清歡目光微微渙散,始終不知在想些什麼。
  
  今晚沒必要再耗下去,華陽長公主站起身,書隸會將這裡發生的事稟告皇上,張家這樣無法無天,想必皇上心中會有明斷,而且張家密告安義侯之事已經有了定論,就是他與王允一起密謀的結果,張玉琮在這裡不肯承認,到了御前一樣要說實話,這樣一看今夜的收穫還是不小。
  
  「走吧,」華陽長公主吩咐徐清歡,「張大人說的也沒錯,十幾年前那樁案子和今夜發生的一切,就留著他在御前解釋吧!」
  
  張玉琮臉色難看,到底他還是被抓住了把柄。
  
  徐清歡跟著華陽長公主走出刑部大牢,接著張玉琮也揚長而去,留下了刑部官員善後。
  
  華陽長公主上了馬車,徐清歡也坐在了長公主身邊。
  
  「怎麼了?」華陽長公主道,「案子有了進展你應該高興才是,今天張玉琮的所作所為會讓皇上下決心徹查此案,你們安義侯府也能脫身,你總不會想要今夜就將所有案情都理清。」
  
  「長公主可瞧見了王允的模樣,」徐清歡忽然道,「臣女只要想到王允的目光,心中就不免會有些擔憂。」
  
  華陽長公主點點頭:「不過,我猜想那王允也就是在虛張聲勢,若是你什麼都沒有察覺倒有可能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可我們都知道了,他又能做什麼,很快朝廷就會四處捉拿可疑之人,張家也會小心防範,而且你不是已經發現了線索……」
  
  華陽長公主的話很有道理,徐清歡道:「如果王允背後還有人呢?」與王允接手幾次,她不能不小心。
  
  華陽長公主沒有說話,徐清歡想起王大小姐的目光,她起身向華陽長公主行禮:「臣女有個不情之請,長公主可否安排一下,讓我與王允的女兒見一面。」
  
  華陽長公主有些訝異,不過很快她就吩咐管事去安排:「我還要進宮去,你一個女孩子不易在外太久,速去速回。」
  
  ……
  
  徐清歡和王大小姐面對面站著。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如果在幾個月前,兩人可能會在內宅宴席上相見,還有可能坐在一起說說笑笑,不過因為王允的案子,王大小姐從雲端一下子掉入了泥潭。
  
  徐清歡先開口:「你沒有話想要說嗎?」
  
  王大小姐低著頭一言不發。
  
  女役咳嗽一聲:「徐大小姐,我們不能耽擱太久,教坊那邊會怪罪下來。」
  
  看來王大小姐是不準備開口了,徐清歡道:「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你好生保重吧!」
  
  有罪的是王允,而不是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女,這一點徐清歡還是能夠分清,既然王大小姐不願意說,她也不能去勉強。
  
  「我母親說,」王大小姐嗓子有些沙啞,「我們不能留在教坊,終究是要離開的,我問母親什麼時候走,母親說到時候我就會知曉,一定會有很大動靜,然後母親給我了一塊瓷片,讓我妥善保存,還說不要辱沒家風。」
  
  王大小姐說到這裡,聲音有些顫抖:「我很害怕。」
  
  王大太太說的「走」並不是逃走,而是要讓女兒和她一起自絕,她提到「很大動靜」又是什麼。
  
  王大小姐說完看了徐清歡一眼:「我知曉的就這麼多。」
  
  徐清歡心中一沉,王大小姐證實了她的猜疑,她想的沒錯,一定會出一樁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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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2: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一章 驚天動地

  王大小姐說完這些話,就閉上了嘴,等待女役將她帶走。
  
  徐清歡想起一件事:「我剛回京時,大小姐曾讓人送信給我,那時候大小姐想對我說些什麼?」
  
  王大小姐搖搖頭:「我聽說那些關於父親的傳言,總是不肯相信,我……覺得定然是徐大小姐冤枉了父親。」
  
  今天聽父親說了那些話,她才知道原來這都是真的,父親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
  
  「走吧!」
  
  女役吩咐一聲,王大小姐立即跟著她離去。
  
  「真可憐。」一直沒有說話的鳳雛這時候不禁嘆口氣。
  
  徐清歡眼看著王大小姐的身影消失在不遠處,王大小姐的性子多少還有些軟弱,不是王允希望看到的模樣,想必王允也不會對她透露太多,再問下去也是徒勞。
  
  「你說說她怎麼能這樣。」
  
  「嬸娘別再等了,明日我們再來吧!」
  
  徐清歡轉身正要上車,聽到後面傳來怨懟的聲音,其中一個有些熟悉,那是孫潤安。
  
  徐清歡轉過頭看到了孫潤安攙扶著一個婦人走過來。
  
  發現了徐家的馬車,孫潤安也向這邊看來,不過這次他沒有打招呼,而是一副準備匆匆離開的模樣。
  
  「可是孫二爺嗎?」
  
  少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孫潤安停住腳步,方才他來找嬸娘的的時候就發現刑部外面停了幾輛馬車,想來是有人探監或是問案,他因為嬸娘來京與他說起一樁事,正心中煩亂,無暇仔細去想這些。
  
  找到嬸娘之後,他立即將嬸娘拉到一旁說話,好不容易才說動嬸娘先與他一起回家,再做打算。
  
  至於做什麼打算,他心中也沒有思量。
  
  自從父親死後,整個孫家如同天塌下來一樣,他想要支撐下去,卻有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如今知曉了關於自己的秘密,更是如置身迷霧之中,周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只能無所適從地站在那裡。
  
  正思量間,他看到了徐家馬車,如果是從前他必然先施禮再離開,徐家是他的救命恩人,無論何時他都要恭敬對待,可今天……他心中油然生出種羞慚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麼味道,恨不得立即消失在人前,只希望徐家人沒有發現他才好,於是他轉身準備偷偷離去,卻沒想到被徐大小姐叫住。
  
  徐清歡戴上冪離,在雷叔和鳳雛的陪伴下走上前。
  
  「孫二爺,」徐清歡上前行禮,「正巧遇見二爺,有件事想要向二爺求證。」
  
  孫潤安立即回禮,然後低下頭,目不斜視:「大小姐請說。」
  
  徐清歡也就不再客套,她現在急於弄清楚王允留下的最後的謎題:「我記得這樁案子兇徒最先對付的是孫家長房。」
  
  孫潤安點點頭:「是……是我大伯的長子,也就是我族中大哥。」
  
  「不對,」徐清歡想到了關鍵之處,「我記得在孫家大爺被殺之前,他的幼弟先摔斷了腿。」開始的時候傳言的確是這樣說的,先是孫大老爺的幼子,出去騎馬時摔斷了腿,然後就是大伯長子去見外室的時候遇見賊人,被人刺穿了胸膛。
  
  徐清歡之所以沒有追問孫大老爺幼子的事,是覺得世人從來都會將不好的事歸結在一起,既然兇徒後來殺了孫家大爺,可見他必然是要取人性命,沒有道理放過孫大老爺的幼子。
  
  孫潤安抿了抿嘴唇:「我四弟摔斷腿與這件事無關,是大哥從常州回來之後,性情變得暴躁,動輒就疑神疑鬼,四弟請了幾個人在家中院子裡看煙花,也不知哪裡觸動了大哥,大哥責怪四弟將不三不四的人帶回家,又說煙花都是些危險的東西,萬一引起火勢可怎麼得了,讓人將東西都收起來。
  
  四弟被大哥當著朋友的面折了面子,說什麼也不肯讓人將剩餘的煙花拿走,兩個人因此起了爭執,大哥失手將四弟從亭子裡推了下去。
  
  後來大伯和父親處置了此事,怕說出去會被人詬病孫家兄弟鬩牆,於是遮掩說四弟是騎馬受了傷。」
  
  孫大爺警惕家中出現生人,連煙花這樣的東西都不允許出現在孫家,是疑心生暗鬼,還是藏了什麼秘密。
  
  徐清歡道:「從那以後孫二老爺有什麼異常嗎?」
  
  孫潤安仔細想了想:「父親原本準備去京城,後來直接到了常州,父親再回來時就心事重重。」
  
  孫潤安奇怪的表現顯然與私運有關,江知憶說過,孫家私運貨物出海,貨物和人手都被對方扣押了,孫家大爺帶著人乘船去那些人算賬,一船幾十個人去,只剩下六個人回來。
  
  也就是從那件事開始,孫家和嚴家想要將此事上報朝廷。
  
  真的只是因為私運的事即將敗露,孫家怕被張家頂罪嗎?
  
  徐清歡心中一動:「孫家大爺還有沒有說過別的話?類似與私運海運相關。」
  
  孫潤安搖搖頭,不過很快他想到一件事:「我在書院讀書很少歸家,後來與大哥見面也不多,不過有一次大哥問我,若是有商賈不小心幫人帶了朝廷明令禁止的貨物到大周,會是什麼罪責。
  
  我想這也就是私運,於是將朝廷關於私運的律法告訴大哥,但是大哥顯然對我的回答並不滿意。
  
  我只記得他喃喃地說,如果造成國破家亡,豈非萬死莫贖,後來順天府從賬目上查到孫家常年走私運,我才明白大哥這句話的意思,大哥是因為私運的事可能會敗露,所以驚慌失措。」
  
  不對。
  
  孫家大爺自然知道私運是什麼罪罰,他不會因此去問孫潤安。
  
  孫家大爺想說的是,不小心帶了朝廷明令禁止的貨物到大周,造成國破家亡,萬死莫贖。
  
  孫家大爺帶人出海,回來的時候船上可能帶了朝廷違禁的貨物,而這些貨物才是孫家整日惶惶不安的根源所在。
  
  而那樣東西跟煙花有些相像。
  
  孫家走私硝石賣出去,突然被人強制帶了貨物入大周,而這貨物顯然不是硝石這麼簡單,煙花會用到硝石,但是用量很少,不會有什麼危險,因為它只是用來供人消遣的。
  
  但是有很多和煙花一樣會炸開的東西。
  
  比如神機營掌管的那些火器,大周有火器,外面那些人也能造出火器,他們會不會經由孫家人的手將這些東西運到了大周,甚至……到了京城。
  
  四周說不出的安靜。
  
  徐清歡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王大小姐說的「很大動靜」指的會不會就是這件事,果然如此,那還真的是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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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二章 炸了

  徐清歡隱約記得前世這時候是有些動蕩,不過有關東南的水師,而且很快平息了下去。
  
  倒是後來宮中有一次巨變,正月二十五填倉節,宮中祭祀時突然大火,幸虧有侍衛護著,皇上、皇后才倖免於難。
  
  於皇后卻因此受了驚嚇,就此一病不起,沒多久就過世了。
  
  正月二十五那是冬春季節,跟現在季節不符,而且那是她跟李煦成親之後發生的事,所以肯定不是這一年。
  
  她沒法將兩件事聯繫起來。
  
  重生之後,變端太多,一切都已經不在原來的軌道上。
  
  前世殺了王允的人是宋成暄,東南那一仗必然也與宋成暄有關,可現在的宋成暄也不知道前世他都做了什麼事。
  
  徐清歡穩住心神,試著推測。
  
  一切果然如她所料,孫家運送了幾箱火器入大周,這點火器不能改朝換代,卻能在關鍵時刻發揮很大的作用。
  
  如果這些火器在王允手中,一定會被他很好的利用,他們應該也是做了這樣的打算,可現在王允被抓,外面的人就像無頭蒼蠅失去了方向,如果她沒有將王允的陰謀戳穿,也許那些人會想方設法隱藏自己,等到一切平息再伺機而動。
  
  可現在一切真相大白,張家知道會想方設法抓住當年的漏網之魚,那些人自然感覺到危機。
  
  他們蟄伏了多年,只為向張家復仇,絕不會等著張家向他們動手,那麼定會搶佔先機孤注一擲,拼個魚死網破,將手中這些能夠傷人的利器全都用出來。
  
  火器的威力她見過。
  
  這些用在京中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可想而知。
  
  她可能為將來解決了一個隱患,換來的卻是眼前的危機。
  
  「潤安,這位大小姐是誰?能幫上我們的忙嗎?」
  
  孫潤安身邊的婦人看向徐清歡。
  
  「嬸娘……」孫潤安道,「那是我們的家事。」
  
  「是家事,可也跟這樁案子有關,我聽到這位大小姐問案子……你喚她徐大小姐,就是那個救過你的大小姐吧。」
  
  徐清歡回過神來,正好看到那婦人上上下下打量著她,那婦人穿著並不華貴,渾身透著幾分的質樸,就像是族中旁支家的女眷,靠著為嫡系族人做些活計賺些銀錢度日。
  
  那婦人看她的眼神透著幾分的欣喜和期望。
  
  「這位大小姐,我向你打聽打聽,潤安不是孫二老爺親生的孩子,是不是就跟這樁案子無關了,潤安是我的孩子,孫二老爺當年生不出子嗣從我屋子裡將潤安抱走的,只怪我們當年沒有立文書,不過族中有兩個長輩是知曉此事的。
  
  孫二老爺囑咐我們不能與旁人說,現在他人死了,出了這種事,我們總不能將潤安搭進去。」
  
  孫家嬸娘的話,讓孫潤安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不是因為他嫌棄自己出身孫家旁支,而是這種隱秘的家事不該打擾到徐大小姐。
  
  「嬸娘別說了,」孫潤安道,「我雖然不是父親親生,卻一直在家中長大,從小錦衣玉食,怎麼能出了事就想要脫身。」
  
  孫家嬸娘道:「我只當你去享福了,哪知會有今日。」
  
  怪不得孫二太太會向孫潤安下手,原來孫潤安並非她親生,徐清歡對孫二太太的疑惑現在算是解開了,她看向孫家嬸娘:「當年孫二老爺和太太年紀都不大,怎麼就寧願偷偷過繼子嗣,也不再等幾年。」
  
  「等什麼呀,」孫家嬸娘欲言又止,「你一個小姑娘不懂得這些,孫二老爺受過傷,不可能有孩子,家中請了不少郎中去看,可都沒有用處,孫二太太還不想放棄,過繼了潤安之後,想方設法用秘藥懷過一胎,誰知還沒養到一個月就胎死腹中,孫二老爺也就此放棄了,也許就是那時候夫妻兩個生了嫌隙,要不然孫二太太怎麼能這樣做。」
  
  徐清歡聽到這裡,眼前忽然一亮,她怎麼忘記了還有這一環,整樁案子不能缺少的一個環節就是孫二太太,孫二太太要將孫二老爺和嚴老爺準備向朝廷坦白的事告訴張玉琮,張玉琮才會開始動手殺人。
  
  這就證明兇手很瞭解孫家,說不定早就躲藏在孫家和張家中。
  
  兇手的最恨的就是張玉琮,若是兇手手中有火器,第一個自然要給張家用上,在發現陰謀被拆穿之後,他們也許已經當機立斷將那些火器埋好了。
  
  「大小姐,」華陽長公主府的管事匆匆走過來,「長公主讓小的告訴您,碧水河旁道觀裡的何苗氏死了。」
  
  何苗氏將自己渾身上下澆了火油,然後放了一把火。
  
  道觀外盯著何苗氏的人發現蹊蹺,立即上前撲火,火滅了,何苗氏開始還活著,但是很快就喘不過氣來,等到府衙請來的郎中到了,何苗氏已經死了。
  
  這個安靜的道觀好像一下子成了不祥之地。
  
  長公主出面命刑部派人盯著何苗氏,卻得到這樣的結果,刑部衙差不停地向上峰告罪:「我們生怕被這老婦人發現,都離得很遠,沒想到她卻……」
  
  又死了一個人。
  
  本來徐清歡想要通過何苗氏找到她想要的線索,卻沒想到何苗氏下了這樣的決心。
  
  這是他們最後一搏。
  
  在張家人找來之前,何苗氏先自己了結性命,這樣就不用再落入張家人手中。
  
  張玉琮帶著人趕過來,看到地上那燒黑的屍身,一臉的厭惡:「果然是當年沒有除盡的餘孽,否則怎麼會畏罪自盡。」
  
  這些人只敢在暗中與他作對,一旦被發現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張玉琮冷冷一笑,看向旁邊的安義侯府大小姐,早晚安義侯府也是這樣的下場。
  
  「張大人,」徐清歡走上前,「您是不是覺得此案可以了結了?」
  
  張玉琮瞇起眼睛:「先回去學學禮數,再來跟我說話。」
  
  徐清歡道:「張大人一定認為如今的張家權傾朝野,沒有什麼事張家做不到,您可能要失望了。」
  
  張玉琮冷笑:「就算是你父親,也不能在我面前說這種話,別以為你一個女子,我就……」
  
  話剛說到這裡,只聽黑暗中一聲響動。
  
  聲音的源頭離這裡很遠,但是眾人還能聽得清清楚楚。
  
  因為不知是怎麼回事,眾人都沒有放在心上。
  
  「張大人,孫二太太有沒有告訴您孫二老爺和嚴老爺為什麼要向朝廷稟告私運之事?我猜孫二太太並沒有說清楚,因為其中內情事關重大,孫二老爺不會輕易說給旁人聽。
  
  我懷疑孫家大爺出海找海盜算賬,回來之時船上被海盜強制帶了貨物,那些貨物上岸之後就不知去向,孫家大爺可能猜到或是看到了貨物都是些什麼,所以才會惶惶不可終日。」
  
  張玉琮不想聽眼前的少女繼續說下去,他轉身向前走去,身後的少女卻說出最後幾個字。
  
  「我懷疑那些貨物是火器。」
  
  張玉琮心突然一沉。
  
  「轟」不遠處又是一聲響動,如同平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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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三章 沒想到的結果

  再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響,張玉琮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轉頭看向徐大小姐:「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張玉琮目光狠厲,如果不礙於她是安義侯府的大小姐,現在他已經伸手掐住她的脖頸,他最討厭有人在他面前耍花樣,尤其是女人,安義侯這樣放縱女兒來對付他,就不怕他將整個安義侯府夷為平地。
  
  張玉琮眼皮猛地一跳,他越看徐大小姐越覺得這個女子可惡至極。
  
  徐清歡道:「張大人仔細想想王允在大牢裡的話,我提醒過您,您若是能夠說出十幾年前的那樁事,或許我們還能想法子阻止那些人,遲了可能就來不及了。」
  
  張玉琮咬牙,那不過那是給他設下的陷阱,就像現在她也在詐他……
  
  徐清歡轉頭看那道觀:「十幾年前,這裡死去的大多數女眷,他們要復仇,先要對付仇人的妻兒。」
  
  張玉琮向張家的方向看去,方才那聲響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難不成……真的是……
  
  「張大人不準備回去看看嗎?」
  
  張玉琮表面平靜,手指卻忍不住微微抖動。
  
  不可能,徐氏只是信口開河,絕不會有這種事,可他又忍不住想到孫家的種種異常,他一直覺得奇怪,不過就是私運的事要遮掩不住,孫二老爺怎麼有這樣的膽子與他作對。
  
  徐氏方才一說,他不禁心中一沉,他不想承認,徐氏的說法有些道理。
  
  隨著遠處傳來兩聲的響動,他愈發的慌張。
  
  徐氏方才最後一句話,如同一根稻草,將他的篤定徹底壓垮,他恨不得立即轉身回到張家看一看。
  
  張玉琮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被侮辱的感覺,認同了徐氏的話就等於在向她低頭。
  
  張玉琮的手指又疼起來,徐氏的面容竟然跟十幾年前咬著他手指的孩子有幾分相像,他恨不得抽刀將徐氏的脖頸砍斷,他眼睛中殺機一現,立即就感覺到有人在冷冷地盯著他。
  
  是誰?
  
  張玉琮轉頭向黑暗中看去,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回去看看。」張玉琮還是抗拒不了心中的擔憂,他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下去。
  
  這麼大的響動,若真的是火器,張家一定會有死傷,張玉琮想到這裡,正好看到衙門將老婦人那燒黑的屍身抬出來。
  
  那漆黑的屍身,彷彿要將他帶回那一夜,不同的是,那晚一切由他做主,現在……他站在這裡卻有些驚慌,他沒有掌控全域,無法預知最後的結果。
  
  張玉琮想讓自己重新變得冷靜,耳邊卻再一次迴響起徐清歡方才的話。
  
  十幾年前,這裡死去的大多數女眷,他們要復仇,先要對付仇人的妻兒。
  
  張玉琮轉身從隨從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一路趕回張家,只要今晚一切太平,讓他能有喘息的機會,他會立即讓王允、徐氏,與這案子相關的人付出代價。
  
  看到張玉琮的反應,徐清歡現在可以肯定自己的推測是對的。
  
  十幾年前張玉琮在這裡殺人,十幾年後那些僥倖活下來的人要開始報復,王允對此善加利用,才有如今的局面。
  
  王允真的很懂得利用人心,他看似幫冤屈之人伸冤,指引他們復仇,可同時也將許多無辜的人牽扯其中。
  
  朝廷法度在王允看來不過兒戲,是非對錯不過他一人主宰,他與那些隨意殘害人性命的兇徒沒有區別。
  
  王允背後的人想必也是如此,否則不會培養出王允這樣的人為他效命,前世她不知幕後之人的真容,今生她一定要抓住他。
  
  ……
  
  張玉琮在東城置辦了一處大宅,原本在這條衚衕中,還有兩個人家的府邸,只不過張家搬過來之後,那兩個人家就像事先商量好似的,紛紛將宅院低價賣了出去,然後搬離了這裡。
  
  買下那兩處宅院的自然就是張玉琮。
  
  從此之後這裡就是張家自己的天地。
  
  衚衕兩旁都種了花樹,一路延綿到府門前,府裡地面也被重新鋪過,雖然不是用的御窯燒出的金磚,卻也仿出了七八分的精髓,每一塊都光可鑒人。
  
  府中的後花園更是珍奇樹木多不勝數,到了夏天草木葳蕤,玉竹青翠,花枝鮮艷,處處都是繁盛的景象。
  
  平日裡張家的下人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整個內府都井然有序。
  
  這是張玉琮努力了大半輩子才會有的結果,對此他雖然並不全然滿意,卻也覺得還算過得去。
  
  現在的張家讓人羨慕,將來帶給眾人的更多是威懾,總有一日他手中的權利,他的地位會達到頂峰。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受百官仰慕。
  
  所以他並不滿足於現在擁有的一切,也從來沒覺得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有多麼的好。
  
  直到現在。
  
  雖然還沒有到張家,遠遠的他就能聞到一股煙火燃燒後特有的味道,塵土飛揚,驚呼聲四起,周圍的人都被驚動起來,紛紛向張家跑去。
  
  彷彿將他帶入了戰場之中,可這裡是京城繁華之地,自從建朝開始這裡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
  
  「老爺,不好了,」張家管事撲上前,「是我們府上……」
  
  張玉琮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張家管事胡亂地說著。
  
  「只聽到院子裡一聲響動……所有人立即都去查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院子裡的樹都斷在那裡,地上一個大大的坑,幾個護院剛好從那裡經過,被飛石砸中,大家都被驚動起來……」
  
  張家管事氣喘吁吁地說著,臉上滿是驚恐和慌亂:「夫人命我們前去查看,又命府中的管事出來尋您……正是一片混亂,然後……然後……」
  
  張玉琮聽到了兩聲響動,照管事所說一聲在院子裡,那另外一聲呢。
  
  「說,」張玉琮瞪圓了眼睛,「然後怎麼了?」
  
  管事結結巴巴地道:「然後夫人在的主屋那裡就又……又……」
  
  不用管事將話說完,張玉琮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開始的那個響動是讓張家亂起來,兇徒只有在混亂之中才能行事,他真正的目的是主屋,是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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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塌了

  「夫人怎麼樣了?」張玉琮厲聲問過去。
  
  管事道:「夫人受了傷,郎中去看了,還不知……還不知會怎麼樣。」
  
  「去……」張玉琮面色冷峻,這件事他可能單靠自己的力量,撐不過去了,「去找大老爺過來,就說張家出事了,我一個人顧不過來,讓他前來主持大局。」
  
  別說丁氏還不知生死,京中發現了火器,這樣的大事已經遮掩不住,不用等到明日上朝,皇上現在恐怕已經知曉。
  
  接下來還會怎麼樣,張玉琮已經無法去思量,他只知道對張家來說,這將是一場動蕩。
  
  張玉琮腦海中再次浮現徐清歡的面容,徐氏竟然說中了。
  
  ……
  
  四處都是驚呼聲。
  
  張靜姝茫然地望著周圍,這定然是個夢,夢醒了一切都會恢復從前。
  
  「是天雷嗎?」張靜姝問過去。
  
  管事媽媽搖頭。
  
  「那就是天火,可天火為何會有動靜。」
  
  「我知道了,是地動,」張靜姝忽然明白過來,「一定是地動,我們家都亂成這樣,外面定然更加可怕。」
  
  管事媽媽勸說道:「大小姐先別著急,管事安排了人手在這邊,不會再有事的。」
  
  張靜姝瑟瑟發抖:「方才母親也是在屋子裡好端端地坐著,就出了事,待在屋子裡就行了嗎?」她緊緊地盯著內室,郎中將所有人都遣了出去,正在裡面為丁氏看傷。
  
  管事媽媽也說不出話來。
  
  「既然是地動,」張靜姝道,「我們應該去院子裡才對吧!」
  
  張靜姝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將母親也抬出去,這屋子裡再塌下來可怎麼得了。」她抬起頭看著房梁,愈發覺得那些東西隨時都會掉在她頭上。
  
  張靜姝整個人都喘息不得,恨不得立即逃出去,這樣想著就站起身。
  
  「大小姐……不能出去……」管事媽媽立即上前阻攔,「外面也不太平,不如在這裡,護衛已經將房子圍住,一定不會再有事。」
  
  「這是天災,」張靜姝一臉驚詫,「有再多人將這裡圍住又有什麼用,你們這樣要害死我和母親。」
  
  「大小姐,」管事媽媽焦急之中脫口而出,「這不是天災,恐怕是人禍。」
  
  「什麼?」張靜姝更是訝異,什麼人能鬧出這樣的動靜。
  
  「奴婢聽說院子裡的樹都斷了,地上有個偌大的深坑,奴婢小時候經過地動,不是這個樣子,那些跟著二老爺去過戰場的家人說,像是火器炸開時留下的。」
  
  張靜姝一臉的不敢置信:「京中要起戰事了嗎?這是大周的都城啊,那些官員都是做什麼的,守城的官兵和京營上的人呢?他們就這樣不堪……都是一群廢物,等我進宮見到皇上,我定然要在皇上面前說一說,與其留著這些人,倒不如讓二叔從北疆回來守都城。」
  
  「外面好像沒有什麼動靜,」管事媽媽吞咽一口,「如果真的有人攻城,城中定然早就亂了,可現在……只是我們府上出了事。」
  
  張靜姝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打了一下,努力地回憶方才經歷的一切。
  
  她聽到院子裡的動靜,立即穿好衣服就想去找母親,誰知還沒有到母親住的主屋,就又聽到一聲響動。
  
  那聲音震得地動山搖似的,夾著一股癘風和沙土撲面而來,她立即害怕地閉上了眼睛,等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蹲在地上緊緊地捂住了耳朵,然後她聽到下人驚呼:「主屋……夫人的主屋塌了……天吶,快叫人,快……」
  
  她慌張地看過去,隱約看著黑暗中有火光透出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偏偏在他們家……
  
  誰有這樣的膽子與張家作對。
  
  她恨不得立即進宮在皇上面前痛哭一場,這樣皇上就會安慰她,立即派人幫她查明原因,然後那些害了張家的人全都要受重刑,這樣她才能安心。
  
  張靜姝轉頭看向窗外。
  
  天亮,天亮她就走,她就進宮去,天亮之前不要再出事。
  
  「夫人,夫人……」管事媽媽驚呼起來。
  
  張靜姝站起身讓人扶著奔去了內室,只見裡面一片慌亂,一個盆子擺在地上,裡面放著染血的布巾。
  
  管事媽媽大呼小叫:「郎中快看看,夫人身下出血了。」
  
  張靜姝腳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床鋪間傳來丁氏虛弱的呻吟聲。
  
  張靜姝正愣著,張玉琮帶著人走進門,張玉琮幾步上前,守在床邊的管事紛紛向後退去。
  
  張玉琮只見丁氏閉著眼睛面色鐵青地躺在那裡,額頭上壓著幾塊巾子,鮮血已經從布巾下透出來。
  
  張玉琮眼皮「突突」亂跳。
  
  「老爺,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張玉琮面色陰沉,不止是孩子,恐怕丁氏也……他深深地吸一口氣,看向管事:「人抓到沒有?」
  
  管事低下頭:「沒……沒有……但是已經讓人守住了門,不准任何人出去。」
  
  也就是說,到現在還沒有頭緒。
  
  張玉琮冷聲道:「如果找不到人,你們都盼著夫人和肚子裡的孩子能平安……」
  
  管事心中一顫,如果找不到兇徒,他們都會罪責難逃。
  
  ……
  
  碧水河旁的道觀中,府衙已經裡裡外外搜查了一遍,不見任何火器或是硝石之類的可疑物什。
  
  「何苗氏知曉我們暗中盯著她,她應該不會留東西在這裡。」黃清和走上前來,他已經帶著衙差清點了幾次,屋子裡的東西都快被搬空,就差掘地三尺了。
  
  徐清歡看著被衙差找到的東西,心中不停地思量,何苗氏暗中謀劃這麼久,怎麼會輕易自絕,一個一心復仇的人,就算死也要咬下仇人一塊皮肉才對。
  
  「大小姐在元始天尊像裡拿出東西以後,又重新將塑像修好了嗎?」
  
  黃清和的聲音傳來,徐清歡點點頭:「是修好了。」
  
  「可這裡卻又有被打開的痕跡。」黃清和想要看清楚踩著凳子爬上供台。
  
  幾個衙差也上前幫忙,塑像被轉過來,徐清歡果然看到了塑像後有一個缺口,隱隱約約能看到其中有一樣東西。
  
  黃清和伸手去取。
  
  一個念頭從徐清歡腦子裡劃過。
  
  「別動。」徐清歡大喊一聲,顧不得別的提起裙子踏上凳子,就要去阻攔黃清和。
  
  何苗氏除了憤恨張家,還恨戳穿她陰謀的人。
  
  那就是一直追查此案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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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危險

  黃清和聽到徐大小姐的話,立即停下了手,轉過頭他發現徐大小姐踏上了供桌,他從遇見徐大小姐之後,第一次見到徐大小姐露出慌張的神情。
  
  黃清和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這座元始天尊像中放著的有可能就是火器,這樣想著,冷汗立即從他額頭上淌下。
  
  「黃大人,」徐清歡道,「你現在什麼都不要碰。」
  
  徐清歡會焦急上前,是怕黃清和沒有聽到她的話,已經動了手,她很瞭解查案的人,只要發現端倪就會沉浸在自己的思量中,很多時候聽不到外面人都在說些什麼,現在見黃清和已經拿開了手,不禁鬆了口氣。
  
  事情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糟糕。
  
  先要讓所有人先從這道觀中離開,讓後去請神機營的人前來幫忙,在大周最瞭解火器的就要數神機營。
  
  或許是她疑心太重,那根本不是什麼火器,但是小心謹慎些總是沒有錯。
  
  「大人,我們要怎麼辦?」
  
  也許是氣氛太過緊張,黃清和還沒有說話,衙差就急著開口詢問,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本來一切都是好端端的,只是發現塑像中可能藏有證物,突然之間安義侯府大小姐就喊他們住手。
  
  黃清和還沒有說話。
  
  其中一個衙差開口說話:「大人,這尊塑像有問題,這元始天尊身上應該不會背著寶劍之類的物什吧!」
  
  「哪有什麼寶劍,」另一個衙差反駁道,「這是元始天尊身上怎麼會背寶劍。」
  
  那衙差又問:「那你握著的是什麼?」
  
  所有人看向另一個衙差手中,只見他手心裡是一根黑黝黝的如同棍子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衙差說著就要張開手去看。
  
  「別動,現在什麼事也不要做。」
  
  又是一個聲音傳來,說話的還是安義侯大小姐,只不過這次的聲音沒有方才那麼急躁,而是十分的輕緩,生怕會嚇到他們似的,衙差沒有張開手指。
  
  「這尊塑像可能有蹊蹺,等到神機營來之前,你們保持現在的動作。」黃清和立即吩咐。
  
  「神……神機營……」
  
  「大人……這到底是什麼。」
  
  黃清和道:「這其中可能有火器,現在沒有爆開可見你們不動就不會有事,我們對此畢竟不瞭解,等到神機營前來,也就知曉該怎麼做。」這都是他的錯,方才沒有發現塑像後背多了這樣一根如鐵棍般的物件兒,這鐵棍顯然是被人故意安放在這裡的,他雖然是個文官,不懂得太多,但也知道大周許多火器,是靠觸發、踩踏或撞擊引爆的,有可能這根鐵棍就是引爆的關鍵。
  
  「火器……大人您沒嚇我們吧?」
  
  「這……這可怎麼辦。」
  
  「你的手別抖。」
  
  任誰在這種情形下情緒都有可能會失控。
  
  「大小姐,您先走吧,」黃清和整個人反而冷靜下來,「我陪著他們在這裡。」他不能牽連徐大小姐。
  
  「大人,我什麼都沒碰,我是不是可以走。」其中一個衙差年紀小些,臉上滿是慌亂的神情。
  
  「我……我家中還有老母親要奉養,我不想死在這裡。」衙差說著抬腳就要跳下供桌。
  
  慌亂之中,他不小心踩到了供臺上鋪著的錦緞,錦緞被帶動,那尊元始天尊像也被連著動起來。
  
  塑像本就被挪動到了供台的邊緣,這樣一來整尊塑像一個不穩就要向下落去。
  
  徐青安眼看著張家人陸續離開,這才放下心準備進大殿中尋找妹妹,剛剛走到門口卻聽見裡面傳來衙差的聲音,整個人立即一驚,抬腿就向大殿中跑去,可剛剛跨進門檻,忽然感覺到領口一緊,接著一股大力傳來,硬生生將他整個人向後拽去,然後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後摔跌。
  
  那人似是嫌他摔的還不夠狠,隨手補了一拳在他肚子上,他立即感覺到肚腹中的東西都擠在了一起,說不清的疼痛傳來,讓他幾乎喘不過氣,而這一拳也讓他跌得離道觀大殿更遠了些。
  
  重重地落在地上,徐青安忍不住張嘴吐出一口汙穢,可他惦記著大殿裡妹妹的安危,顧不得別的,就要立即爬起來,方才那人顯然是不讓他接近大殿,如今那人又跨入殿中,說不定就是要向妹妹下手。
  
  徐青安剛踉踉蹌蹌的起身,就聽到大殿裡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有人拉住他的手臂向後拖去:「快走……」
  
  黑暗中,徐青安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聽到耳邊「轟」地一聲,石子、塵土立即向他撲來。
  
  「清歡。」徐青安大喊一聲,卻沒有人回應他,徐青安整個人立即被恐懼包裹,讓他根本喘息不得。
  
  他看得清清楚楚,方才沒有人跨出那大殿,也就是妹妹已經被……
  
  徐青安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甩脫了身邊人向前跑去。
  
  在外面聽到動靜的雷叔也立即進了院子。
  
  所有人見到眼前的情形都瞬間怔愣,可緊接著他們就回過神:「快救人。」
  
  ……
  
  徐清歡眼看著那塑像向供台下倒去,塑像落在地上必然摔碎,其中若是有火器恐怕也會被一瞬間觸發。
  
  沒有人能夠阻擋這一切的發生。
  
  若真的有火器,現在就算她拔腿向外逃走,也一樣無法逃脫,還好哥哥和雷叔都沒有跟著她進來。
  
  一瞬間徐清歡心中思量這些,大殿裡其他人也都怔愣在那裡。
  
  可就在那塑像即將落在地上之時,一隻凳子被丟擲過去,凳子撞上塑像,讓塑像下衝的力道減緩了些,緊接著一張桌子被扔在供台前,正好將掉落的塑像接住,雖然沒有辦法完全阻止塑像繼續向下滾落,卻爭取到了片刻的時間。
  
  徐清歡感覺到腰間一緊,似是被人抱進了懷裡,然後耳邊傳來「轟」地一聲,彷彿火花一閃,眼前瞬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倒塌、撞擊的聲音漸漸平息,隱隱約約聽到哥哥呼喊她的名字,徐清歡想要動一動身子,判斷自己到底在何處。
  
  卻聽到耳邊有人道:「別動,可能還會有東西掉落下來。」
  
  這是宋成暄的聲音。
  
  她手掌觸到的地方似是帶著一絲溫度,耳邊傳來清晰的心跳聲,她……這好像……是在一個人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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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3: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救了她

  宋成暄跑進大殿時,已經來不及扶正那尊倒下來的塑像,就在那塑像落地之際,他抱起了徐清歡。
  
  在火器炸開之前,他沒有足夠的時間跑出大殿,只能找到一個地方躲避火器帶來的衝擊。
  
  在戰場上跑過幾十個來回的人,自然知道這種火器炸開之後會如何,他順手扯過供燈的木架擋在身前,他護著徐清歡縮在角落裡,緊接著火器就炸開,木樑被炸斷,半個大殿塌下來。
  
  等到一切安靜下來,他才感覺到,她一雙手緊緊地環著他的後背,她的額頭抵著他的胸口,喘息稍稍有些急促。
  
  原來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會有慌亂的時候。
  
  察覺到她想要挪動身子,於是他道:「別動,可能還會有東西掉落下來。」
  
  聽到他的聲音,她好似長長地鬆了口氣,彷彿心安了不少。
  
  他皺起的眉頭微微鬆開了些。
  
  她的呼吸漸漸平復,宋成暄感覺到她的手從他後背上落下來,顯然她已經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他現在沒有太多心情與她說話。
  
  明明已經發現塑像裡有火器,卻沒有立即跑出來,平日裡的聰明勁兒都跑哪裡去了。
  
  「你沒事吧?」她從一開始的慌亂,情緒漸漸變得平穩下來。
  
  「恩。」他沉聲回了。
  
  她似是在思量些什麼,緊接著他感覺到一隻手落在他肩膀上。
  
  「我方才不小心碰到了你的肩膀,感覺到那裡有些潮濕,會不會是受傷了你還沒感覺到。」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然後確定了自己的猜測:「一定是傷到了……是鮮血透了出來,你……沒感覺到疼嗎?」她的語調聽起來有些緊張。
  
  宋成暄動了動肩頭,似是有些異樣,應該是被掉下來的東西砸中了:「應該只是小傷。」
  
  徐清歡又問道:「還有沒有感覺到別的地方不舒服?」
  
  得不到他的回應,她有些著急,手再次抬起來,盡量向上伸著。
  
  或許是因為兩個人被迫擠在一個狹小的角落,加之周圍漆黑一片,能更加敏銳地感覺到對方的一舉一動。
  
  宋成暄能感覺到她的手順著他的下頜一路向額頭上延伸,指腹不經意間會碰到他,如同蜻蜓點水。
  
  她個子太過嬌小,手臂伸直卻也不能碰到他的頭頂,於是她整個身子在他懷中動了動,這樣一來兩個人就貼的更近了些。
  
  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他這些年幾乎沒有與旁人這樣接近過,心頭彷彿湧出種陌生的感覺。
  
  就在這時,她的額頭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下頜。
  
  他猝不及防不禁一怔,整個人愣在那裡。
  
  「對不起。」徐清歡感覺撞到了他,不過她的手也碰到了宋成暄腦後,他頭上滿是塵土,好在沒有摸到類似鮮血的東西,至少應該沒有被撞破。
  
  前世在北疆時,她聽軍中的醫工說,火器炸開最怕撞到後腦,於是才會急著為宋成暄檢查。
  
  如果宋成暄沒有來救她,她現在八成已經喪命,她心中感激宋成暄,自然不願意他因此有任何的損傷。
  
  「就這樣待著,別再亂動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暗啞,語氣中好像有些不適,想到他平日待人冷冰冰的樣子,大約是不想與人靠得太近。
  
  可是沒辦法,這角落裡實在沒有可以騰挪的地方,她的手放下來,正好他扭過頭去,她的手指不偏不倚再次撫上他的臉頰。
  
  和她冰涼的手不同,他的皮膚溫熱,甚至讓她覺得灼燙,黑暗中一個陌生人在身邊,他的呼吸幾乎拂在她的臉上。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他們兩個之間實在靠得太近了些,察覺到這一點,她整個人盡量向後靠去。
  
  「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有。」
  
  聽到這樣的回答,徐清歡心中又安穩許多,方才真是太過驚險,回想起方才的場景,她立即想起了黃清和:「宋大人方才有沒有看到黃大人。」
  
  她還惦記著黃清和,宋成暄眼睛微瞇,淡淡地道:「離得那麼近大約很難逃脫。」
  
  周圍彷彿一下子變得冰冷了許多。
  
  她倒吸一口涼氣:「黃大人……」沒有繼續說下去,聲音中有些沉悶。
  
  徐清歡腦海中浮現起與黃清和夫妻相處的過往,她還曾希望黃清和與洪大小姐再續前緣,卻沒想到黃清和今日可能葬送在這裡。
  
  她改變了前世的軌跡,一直覺得今生一定會越來越好,卻沒想到……
  
  不知為何她忽然的沉默讓他心頭有些不快,大約是被壓得太久,難免會有些滯悶。
  
  直到外面的呼喊聲越來越大,她才又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道:「一會兒等他們走進,應該就能聽到我們說話的聲音了。」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依稀能看出他臉頰的輪廓似的,他整個人似是比平日裡更加冷漠。
  
  也許是因為救了她心中懊悔?
  
  看不到他的神情,她更加無法判斷他如今的心思。
  
  只聽他「恩」了一聲,好像沒有其他話想要與她說。
  
  「謝謝你。」她再次道謝。
  
  他卻不想聽這三個字:「以後遇到這種事,不要多說什麼,逃得越遠越好。」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我以為攔下黃大人也就沒事了,沒想到……是我疏忽了。」
  
  事實上她已經很聰明瞭,如果不是她發現端倪,只怕早就送了命。
  
  宋成暄道:「這些東西不是你能應付的。」
  
  不知為何,他的口氣竟忽然緩和下來。
  
  外面說話聲越來越大,宋成暄撿起石塊敲擊旁邊的木樑:「永夜,我們在這裡。」
  
  然後是永夜的聲音:「公子他們在那邊,快,將這些東西搬開。」
  
  緊接著又是一陣嘈雜的話語聲,眾人齊心合力地搬動這大殿裡倒塌的東西,大約是因為壓在旁邊的東西被挪動,徐清歡感覺到身邊又有東西坍塌下來,不禁驚呼一聲,想要抬起手來遮擋,可立即就被重新拉入了那溫熱的懷抱。
  
  宋成暄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不用擔心,很快就好了。」
  
  果然頭頂一亮,徐清歡抬起頭看到了燈光,然後是永夜和哥哥兩張緊張、擔憂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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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心潮
  
  徐青安手中擎著火把,見到徐清歡安然無恙,他心中說不出的欣喜。
  
  方才他眼看著大殿被炸,那種驚懼的感覺無以言表,如今失而復得,哪裡還能想起其他事,不會計較兩人這樣靠在一起是否有違禮數,更沒有發現徐清歡臉上一閃而逝的窘態,急著將火把交給旁人,伸手去攙扶徐清歡。
  
  徐青安急著道:「怎麼樣?哪裡傷到了?方才……可真……要嚇死我了。」
  
  徐清歡拉住哥哥伸過來的胳膊,順勢站起身來,她能感覺到哥哥的一雙手如今還有些顫抖,想來方才的情景讓他驚駭至極。
  
  「多虧宋大人救了我,哥哥快去看看宋大人。」
  
  徐清歡更擔心宋成暄,方才宋成暄將她護在懷中,她自然不會有任何損傷,那些被炸飛的東西卻全都砸在了他身上,徐清歡轉過頭去,發現宋成暄已經起身。
  
  他身上那湛藍的長袍沾染的滿是塵土,肩膀上隱約能看到破損之處,一雙眼睛仍舊清湛,只是比平日裡更幽深幾分,此時恰好看向她,目光如同被微風吹皺的湖水,在月光下閃爍著清輝。
  
  不知為何徐清歡就想起方才不小心碰到他下頜那一瞬間,她只是心中著急,也顧不得許多,卻沒想到他比她想像的還要高大些,於是就失了準頭,現在想起來懊惱雖有之,但若是讓她再選一次,她還是會這樣做。
  
  如果他在意禮數,方才她早就沒命了不是嗎?
  
  雷叔低聲道:「我們還是先出去說話,這裡看著不太穩當。」
  
  常娘子和鳳雛上前攙扶徐清歡,徐清歡轉頭看向宋成暄,只見那男人還是身手矯健,已經大步走了出去,彷彿方才那些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影響。
  
  也許是因為經過了許多戰事,所以對這些傷痛不在乎。
  
  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樣,受了傷哪有不痛的道理,大家的區別在於有沒有足夠堅韌的精神耐得住這些。
  
  「宋大人,多謝您。」
  
  徐清歡立即被一個人的聲音拉回了思緒,她不禁驚訝地看過去,只見黃清和讓人攙扶著站在那裡,正向宋成暄行禮。
  
  「黃大人不必多禮,換誰都會這樣做,當時的情形,我只能將黃大人順著窗子丟擲出去,黃大人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宋成暄扶了黃清和一把,黃清和就再也沒有下拜的力氣。
  
  黃清和在最後要緊的時刻,知曉惹了大禍。這都是因為他的疏忽,他死則已,卻連累這麼多人,正在懊惱之際,看到宋成暄趕過來,然後他整個身體都跌飛出去,先著地的手臂和肩膀一陣劇痛,想必傷及了骨骼,不過性命卻保住了。
  
  「沒有,沒有,」黃清和立即道,「真被壓在裡面,那才是必死無疑,這些傷養上一陣子也就好了。」
  
  徐清歡聽到這些話不禁心中驚訝,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提起黃清和時,宋成暄說:「他離得那麼近大約很難逃脫。」
  
  事實上宋成暄分明救下了黃清和,那麼宋成暄故意說出那話是騙她的?可為什麼呢?
  
  讓她自責,心中擔憂嗎?
  
  宋成暄看起來那麼不苟言笑,給人的感覺甚至過於嚴肅,就算加上前世奸佞的本色,也不會在這種小事上騙人。
  
  如今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裡,神情自然而平淡,臉上沒有半點的心虛,讓她有了一種錯覺,好像……根本就是她記錯了。
  
  這男人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宋大人,我與妹妹也要多謝你的照拂。」
  
  宋成暄抬起眼睛,看到徐青安扶著少女前來,兄妹兩個規規矩矩地就要向他拜下去。
  
  這一禮他自然受得。
  
  如果不是經歷了這件事,他大約想不到有一日自己還會冒著危險去救安義侯的一雙兒女,宋成暄想著目光卻落在徐清歡身上。
  
  她方才走過來時步幅很小,走路的姿勢雖然看起來沒什麼異樣,但是仔細觀察卻能看出她的右腳不敢用力。
  
  到底還是傷到了,宋成暄皺起眉頭。
  
  「不必謝我,」宋成暄顯得極其冷淡,他整個人也避開了徐家兄妹,「我恰好遇見,能安然逃過這一劫是你們的運氣。」
  
  聽到這話,後面的永夜不禁面露委屈,公子分明是不要命地進去救人,怎麼現在隨隨便便一句話,就把這事揭過去了。
  
  「侯爺。」
  
  安義侯帶著人匆匆趕來,見到眼前的情景他不禁驚駭,他方才剛剛接到孟凌雲傳回的消息,說是清歡懷疑京中被人運進了火器,正要去找刑部的洪傳庭,清楚地聽到兩聲巨大的響動,他立即讓人去查看情形,才知道發出聲音的是張家。
  
  這些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計,清歡不適合再留在外面,他立即帶人前來碧水河想要將清歡接回去,卻沒想到還沒到道觀就聽到又是一聲巨響。
  
  安義侯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即快馬加鞭地一路趕來,現在看到女兒、兒子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不禁鬆了口氣。
  
  「父親,是宋大人救了我和哥哥。」
  
  女兒這句話更是讓安義侯驚詫,緊接著他就感覺到了羞愧,為十幾年前那些事,為面前站著的宋成暄。
  
  「宋大人好像受了傷,」安義侯幾步上前,聲音有些艱澀,帶著幾分虔誠和謙卑,「我府中有些尚好的傷藥,宋大人能否移步過去……也算讓我們儘儘心力。」
  
  徐清歡料到了宋成暄不會答應,雖然依舊摸不透他的脾性,就像他將救了她和哥哥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他和安義侯府之間總有一個解不開的結。
  
  卻沒想到宋成暄淡漠地道:「治傷就不必了,關於這些火器,我也有事要問徐大小姐。」
  
  徐清歡驚訝地抬起頭,只看到宋成暄大步走向馬匹的身影。
  
  俐落地翻身上馬,宋成暄轉頭看著少女被扶著上了馬車,他微微瞇起眼睛,方才安義侯提議的時候,他本該拒絕,可他目光落在徐清歡身上之後,不知為何就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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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3: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八章 治傷

  車馬到了安義侯府門口,徐清歡先被攙扶下來,緊接著安義侯父子紛紛下馬。
  
  安義侯府的下人早就等在門口,聽說老爺和世子爺、大小姐平安回來了,眾人滿臉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安義侯夫人早就迎了出來。
  
  宋成暄隱約聽到安義侯夫人和徐清歡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安義侯夫人鬆口氣道:「以後再不准你出去了。」這是一個母親的責怪,但是聲音中卻帶著濃濃的關切。
  
  「女兒知道了。」徐清歡小心說著,轉頭去看宋成暄。
  
  宋成暄還沒有下馬,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好像轉身就會離開似的。
  
  「宋大人,」安義侯走上前,「我們先去書房裡吧!」
  
  宋成暄停頓了片刻,這才下馬跟著安義侯一起進了門。
  
  安義侯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到底是怎麼回事?聽到消息可真嚇死我了,是那位宋大人救了你們?」
  
  徐清歡點頭。
  
  徐青安抿了抿嘴唇:「兒子聽到屋子裡有人喊了一聲,就要進門去看,卻被趕過來的宋大人推開了,緊接著宋大人進屋救下了妹妹,現在想起來,就算我進去只怕也很難護得妹妹周全,而且可能還會搭上性命。」他自然不能說,自己一下子就被宋成暄打飛了出去,沒有半點反抗之力,他以前低估了宋成暄的身手,還以為能在騎射上贏宋成暄一籌,現在想想自己能有這樣的想法,還真是有些可笑。
  
  「真是難得,」安義侯夫人道,「遇見這樣的事大家還不都逃走,宋大人卻能迎上來救你們兄妹,這對我們徐家來說,真是了不得的恩德。」
  
  徐清歡點了點頭,宋成暄冒著危險救了哥哥和她,這恩情她會記在心上,若是能有機會,她也會報答。
  
  安義侯夫人道:「先去換身衣服,再讓郎中看看身上的傷。」
  
  徐清歡搖頭:「我沒事,先讓郎中去看看宋大人怎麼樣。」
  
  「我已經安排人過去了,」安義侯夫人看向徐青安嘆口氣,「宋大人看起來和你年紀差不多,若是讓家中知道今晚差點就為你們……心中該有多難過,好不容易將人請了來,我們自然要小心照顧。」
  
  母親還不知道宋成暄的身份,以為這樣安排就會妥當,殊不知留他和父親兩個人相處,那氣氛肯定會很壓抑,只怕兩個人也很難說上什麼話。
  
  「還是我去吧,」徐清歡道,「宋大人前來也是要問我這樁案子的一切內情,父親和哥哥都不知曉。」
  
  安義侯夫人總覺得有些不妥,可宋成暄剛剛捨命救了女兒,她也不好再約束阻攔。
  
  鳳雛揉了揉眼睛:「我去給小姐拿塊乾淨的帕子擦擦臉。」方才她轉身的功夫道觀就出了事,再見到小姐,她的眼淚一直止不住地淌,下次她定然要更仔細些。
  
  徐清歡低聲向鳳雛道:「不怪你,我們都沒想到。」
  
  他們都以為兇徒是衝著張家去的,張家那邊確然有動靜,而且何苗氏自戕引來了不少百姓前來圍觀,府衙好不容易才遣散了人群,她囑咐雷叔暗中觀察,看看百姓中間有沒有混雜可疑的人。
  
  這樣一來,身邊就少了人。
  
  何苗氏將火器藏在塑像內,顯然是經過了仔細的思量。
  
  她從那塑像裡取出過東西,又親手將那塑像重新封好,定能看出異樣,這樣一來,上前查看塑像的人八成就是她,何苗氏要炸死的人也是她。
  
  何苗氏設下這樣一個陷阱,就是要拉她一起下黃泉,即便常娘子和鳳雛在那裡,也阻止不了事情的發生。
  
  徐清歡用巾子擦了擦臉,然後去了書房,遠遠的她就看到郎中站在院子裡,一副無所適從的模樣。
  
  徐清歡抿了抿嘴,真是被她料中了,宋成暄是不會讓他們府中的郎中治傷的,她向前走了兩步,隱約聽到父親說話的聲音。
  
  書房裡的安義侯在向宋成暄道謝,聲音十分的誠懇。
  
  宋成暄只是淡淡地道:「侯爺客氣了,我說了這並非我之功。」
  
  徐清歡聽到這裡撩開簾子進了門,十幾年前魏王府死了那麼多人,父親沒有伸出援手,今日宋成暄卻有這樣的舉動……這是天差地別的選擇。
  
  她走到宋成暄面前行禮,徐青安也規規矩矩拜了下去。
  
  「這一拜宋大人是要受的,」宋成暄聽到少女清脆的聲音,「宋大人的恩情我們也會記在心中,假以時日有了機會,必然報答。」
  
  宋成暄並不想要安義侯府任何承諾,可她這話說得卻堅定不移,彷彿無論將來他有何要求,她都會點頭答應。
  
  宋成暄目光微深,沒有開口拒絕,他現在竟然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思,就這樣由得徐清歡將話說完。
  
  安義侯心中鬆了口氣。
  
  徐清歡接著道:「宋大人讓郎中進來看看傷吧!」他穿著深色的衣服,就算是受了傷從表面上也很難看清楚,必須要讓郎中檢查一下,她才能放心。
  
  徐清歡說完,從鳳雛手中接過了一件長袍:「這本是我給哥哥做的,因是剛剛做好,還沒送給哥哥,宋大人先將就著穿上,等到宋家人拿來乾淨的衣衫,宋大人再換下來。」
  
  宋成暄依舊沒有說話。
  
  徐清歡看向安義侯和徐青安:「父親、哥哥,我們先出去吧!」
  
  安義侯有幾分猶豫,卻見女兒神情堅定,只好先一步走了出去,他們留在這裡確實不太妥當。
  
  父親走出門,徐清歡明顯覺得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些。
  
  郎中讓人帶著走上前,屋子裡有永夜在,徐清歡也就沒有再留旁人侍奉,她看著宋成暄道:「我就在門外,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明知宋成暄不會吩咐他們做事,她卻還是要說出來。
  
  宋成暄面色陰沉,從他那雙幽深的眼眸中,依舊看不出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安義侯站在門口面色難看,他一雙眼睛不停地向屋子裡看去,這一路上他仔細觀察了宋成暄,從表面上看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他帶兵打仗這麼多年,也見過有些將士大戰歸來之後,一覺睡死了過去,醫工說傷在了內裡,這樣的傷防不勝防。
  
  「老爺,」管事上前低聲道,「兵部尚書洪傳庭大人來了,您看……」
  
  安義侯道:「將人請去堂屋。」洪傳庭定然是為了這火器的事,這件事雖然緊急不過……他還想知曉宋成暄的傷勢如何。
  
  「父親去見洪大人吧,這天馬上亮了,皇上一定會問及今晚發生的一切,不能再讓張家遮掩過去,再說兇徒手上定然還有火器,這件事非同小可,洪大人的意思定然是想要您會同幾位御史一起上奏,哥哥也一併過去,道觀裡的事父親並不全都知曉,」徐清歡說著看向書房,「這裡有我在,父親放心,我定然會處置好。」
  
  安義侯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很快就要到上朝的時辰,他點了點頭:「郎中診治完就讓人來知會我。」
  
  安義侯帶著徐青安離開,徐清歡吩咐銀桂:「讓廚房煮些飯食分別送到堂屋和書房中來。」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宋成暄看樣子也沒時間休息了,吃些東西總是好的。
  
  銀桂應了一聲立即去安排。
  
  徐清歡交代好這些,剛要鬆一口氣,卻聽到屋子裡傳來郎中驚呼聲,她心中一慌顧不得別的,撩開簾子走了進去。
  
  「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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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 01:1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相對

  宋成暄脫了外袍,裡面的白色中衣敞開,露出了肩膀,方才斷裂的木樑砸下來,上面的木刺正好紮進了皮肉,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傷,卻一直有鮮血不住地浸出來,濕透了衣服。
  
  在黑暗中,徐清歡就是摸到了鮮血這才知道他受了傷,這點傷口不影響他活動,但是既然旁邊有了郎中,自然是清理乾淨上了藥最好,這樣一會兒他就可以直接去衙門,免得耽擱時間。
  
  郎中點亮了燈,開始看傷口,宋成暄閉上了眼睛,想要將今晚發生的事整理清楚。
  
  「可能會有些疼,大人……」郎中話說到這裡就停住了,這位宋大人不聲不響的坐在那裡,根本沒有將這些放在眼裡,他這樣囑咐就顯得多此一舉。
  
  木刺紮得很深,拔出來時難免會有更多的鮮血湧出,郎中做好了心裡準備才動手,果然鮮血很快就將布巾浸透了,郎中手上的動作還算俐落,敷藥、用布條包裹好,忙乎了一陣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還好這位宋大人一直正襟危坐,從始到終沒有半點的動靜。
  
  郎中鬆了口氣,就要檢查其他地方是否還有傷口,於是扯動了宋成暄身上的中衣,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中衣下面是幾道長長的疤痕,這樣的傷痕意味著什麼郎中自然知曉,於是忍不住低呼一聲。
  
  徐清歡聽到聲音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幾盞燈都照在宋成暄的身上,她雖然看了一眼就迅速轉過頭去,卻還是看到了他身上的傷痕,雖然都是舊傷,看起來卻依舊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從那些傷疤上就能看出這些年宋成暄都經歷了什麼,徐清歡抿緊了嘴唇,她也終於明白為何前世人人都害怕宋侯手中的長劍。
  
  那真是一柄殺人的劍,因為不殺人就要被人所殺,只有自己身上淌過血,才能知道如何殺敵。
  
  宋成暄瞇了瞇眼睛,將身上的中衣重新穿好:「好了,剩下的都是小傷,用不著處置了。」
  
  他的聲音很冷,帶著些許威嚴,讓人不敢反駁。
  
  郎中應了一聲,收拾好藥箱從屋子裡退了下去。
  
  宋成暄看向門口,徐清歡已經退到了簾子外,她手上剛好提著一盞燈,於是她的剪影就落在了簾子上。
  
  她站在那裡,朦朧的燈光讓她的影子有些模糊,卻又增添了幾分的嫻靜,零碎的頭髮貼在耳畔和額頭,讓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撫平。
  
  他不禁又想起黑暗中,她的額頭貼在他下頜上……
  
  想及這裡,他驟然皺起眉頭,然後轉過臉去。
  
  「公子,換上衣服吧!」
  
  永夜拿起了桌子上的衣衫,那是她做給徐青安的,簡簡單單的長袍,甚至連衣襟和袖口都只是敷衍的繡了幾針,還不如成衣鋪裡做的細緻,而且以徐青安的身量,他穿著並不會合身。
  
  「公子。」永夜試探著將衣衫提了起來,這衣衫公子八成不會穿。
  
  讓永夜沒有想到的是,宋成暄伸出了手臂。
  
  驚訝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永夜怔愣片刻,俐落地服侍宋成暄將衣袍穿好,然後站在一旁多瞄了幾眼。
  
  恩。
  
  平心而論,並不好看,如果是他寧願穿方才那件破損的,不過如今他好像也摸到了些門道,只要遇見徐大小姐,公子的心思就格外難以揣摩,就像今晚……
  
  永夜低下頭,今晚的事絕不能再發生,東南的弟兄都等著公子回去,若是在他面前公子又什麼損傷,那他真是萬死莫贖,他心中清楚,在這裡也許公子的生死於他們來說無所謂,但是在東南,公子就等於一切。
  
  收拾妥當,宋成暄坐下來倒了兩杯茶。
  
  聽到屋子裡倒茶聲響,徐清歡才道:「我進來了。」
  
  沒有聽到宋成暄拒絕,徐清歡撩開簾子走進屋。
  
  宋成暄已經換上了她做的衣衫,整個人看起來好像還不錯。
  
  她的針線功夫雖然不好,但這件長袍是給哥哥的生辰賀禮,到底花了許多心思在上面,也算使出渾身解數,不算精美至少拿出來不會被人嫌棄。
  
  銀桂將手中的飯食擺在桌子上,然後低頭退了下去。
  
  「我讓廚房做了些粥和點心,」徐清歡道,「宋大人將就吃一些,說不得一會兒洪大人就要請你過去。」
  
  宋成暄沒有看桌子上的飯食,徐清歡不禁想,或許是他獨處慣了,不願意屋子裡有旁人在。
  
  「我先出去。」
  
  她剛剛坐下這就準備要離開,宋成暄淡淡地道:「你如何猜到他們已經將火器運到了京城?」
  
  一句話阻止了她起身的動作。
  
  徐清歡有些驚訝,以宋成暄的聰明,就算沒有聽到她將一切原原本本地講述一遍,見到張家和道觀的情形,也應該將這其中的關節想了清楚。
  
  以他少言寡語的性情,就算有些細節還沒明白,也不會開口詢問,因為這樁案子眼見遮掩不住,過了今晚只怕就要人盡皆知了。
  
  如果不是瞭解他的為人,還當是他故意要將她留在屋子裡,與她多說兩句話。
  
  徐清歡正要說話,卻又聽到宋成暄冷冷地道:「長公主今晚必然被急召入宮,天亮之後你也免不了去宮中回話,你是準備讓人抬著去嗎?」
  
  徐清歡抬起眼睛,發現宋成暄的目光落在她的右腳上,她不禁一怔,她右腳受了點小傷,可她覺得自己遮掩的很好,怎麼會被他發現。
  
  「讓人抬著進宮倒也無妨,只是進了內宮,卻不會有一架肩輿在那裡等著你。」
  
  宋成暄這口氣比方才還要冷淡。
  
  她沒那麼軟弱,前世她也有幾次在慈寧宮外足足站了五六個時辰,在北疆時也曾因為積雪太深,無法乘坐車馬,徒步走過很遠的路,只要沒有傷到骨頭,就不會影響到她來回走動。
  
  不過宋成暄的心思她也能理解,徐清歡道:「私運案好不容易查到了這裡,我不會因為這些小毛病誤了事,再說那兇徒手中應該還有火器,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將那兇徒找到,別讓他再度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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