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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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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4 01:16: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救人

  站在福船上的安義侯先聽到聲音,不由地心中一緊。
  
  船上的倭人望著那個方向,正是安義侯女兒的船隻,一切好像跟他們之前謀劃的不一樣,他剛想到這裡,只感覺安義侯的目光冷冷地掃了過來,眼睛中彷彿冒著火光,倭人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安義侯重新揚起手中的長刀。
  
  倭人慌張道:「你……你做什麼?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你不想要回你女兒了?」福船再向前開不遠,就可以向大周船隻開炮,現在停下來只會功虧一簣。
  
  安義侯一刀砍向前來阻擋他的倭人:「我徐家人,即便死也不會被你們要挾,方才不過是將計就計,引你們露出馬腳。」
  
  刀鋒一動,立即染上鮮血。
  
  倭人大聲呼喝:「向前,全力向前。」
  
  船卻慢慢停下,操控船的人彷彿已經不在了。
  
  倭人心中登時一慌,再向後看去,本來的援軍卻不見蹤影,出事了,定然出了什麼問題。
  
  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來,他轉頭去看,從船艙方向走出一個人,此人渾身上下滿是鮮血,活像一個惡鬼,目光與他對視一瞬,眼睛中滿是怒容和憤恨,然後那人大聲喊道:「父親,快……快殺了這些人,好去救妹妹。」
  
  此時徐青安嗓子沙啞,再也沒有了平日嬉笑的模樣,臉上滿是嚴肅的神情,他用袖子擦了一把臉。
  
  他的身上已經有了幾處刀傷,他卻感覺不到疼痛,方才小船傳來的響動,他恨不得立即划船過去查看,奈何之前妹妹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幫父親,隨便打亂計劃只會讓倭人有機可乘。
  
  更何況這條福船上還有許多無辜的百姓……
  
  算了算去只有一條路,將這些倭人殺乾淨,再去查看妹妹的情形,他只期盼雷叔能護住妹妹。
  
  大周的一個男子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徐青安撿起地上的倭刀,拉住那男子的手臂,將倭刀塞進男子手掌之中:「想要活下來,就拚命,聽到沒有。」
  
  男子慌亂地點頭,眼睛中雖然仍舊是驚恐,卻顫顫巍巍地握住了那刀柄。
  
  安義侯看向徐青安,父子兩個同時點了點頭,然後向身邊的倭人攻了過去。
  
  ……
  
  「宋……宋大人……」
  
  海中浮起一個蛙人,驚訝地看著宋成暄。
  
  宋成暄認識,這是江家的人,當年他在江家大船上曾與這人見過面,這人的父親就是江家最好的蛙人之一。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宋成暄問過去。
  
  江小河立即道:「是夫人吩咐我們過來查看,生怕那些倭人有什麼陰謀詭計。」
  
  宋成暄目光微沉,沒有說話。
  
  江小河額頭立即浮起了一層冷汗:「夫人和堂小姐有事要做,我們也不知其中緣由。」
  
  徐清歡不過才來到江家幾日,就讓七夫人這樣為她遮掩,江家上下也照她的吩咐行事,可見江家也是全心全意幫襯她。
  
  有這些海商在,應該能夠保護她周全,心中雖然這樣思量,宋成暄卻仍舊覺得心中似是結了一個疙瘩,高高地提起來,無論怎麼樣都抑制不住驚慌。
  
  「前面……」
  
  轟的一聲響動之後,不遠處冒出了濃煙。
  
  江小河指著哪裡張大了嘴巴,剩下的話卡在了喉嚨裡竟然說不出來,他還沒回過神,衣襟兒頓時被人提起來,然後無比冰冷的聲音道:「那是不是你家堂小姐乘坐的船?」
  
  江小河不住地點頭,不知為什麼宋大人的目光如何的駭人,讓他忍不住瑟瑟發抖:「是……是……我聽夫人說……若是抓不住那些歹人……就要與他同歸於盡……想必是堂小姐……不肯受辱……」
  
  宋成暄心跳突然加快,一陣尖銳的疼痛隨即傳來,她想要查清真相,保護家人不得不以身犯險。
  
  他對她的瞭解夠多,卻也不多,並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有多大的決心如此。
  
  「這位堂小姐還真不一樣。」
  
  「怪不得夫人會信任她,不過年紀輕輕就這樣沒了,真讓人難過。」
  
  「之前聽說船上會放火器,我們又沒有軍中的大炮,火器能頂什麼用處,後來才知道,原來有這樣的安排,雖說堂小姐是個女眷,可比我們男子更有膽識。」
  
  宋成暄的額頭已經沁出了汗,他許久沒有如此了,即便身陷險境也絲毫不會懼怕,他以為經過了小時候的事,無論再發生什麼,他都不會再難過。
  
  沒想到卻讓他遇見了徐清歡。
  
  如此的決絕、果敢。
  
  她的面容再一次出現在他腦海中,她笑著向他盈盈一拜,平靜地道:「盼宋大人凱旋歸來。」
  
  然後轉身走得那麼乾脆。
  
  他做他的事,她有她的思量,無論生死、福禍都與對方無關。
  
  也許最終只會像現在一樣,得到最後的消息。
  
  江小河後面又說了些什麼,宋成暄沒有留意,而是看著不遠處的船隻,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劍。
  
  ……
  
  火器落下之後,海面上已經亂成一團。
  
  張興滾落進海水之中,立即感覺到被人死死地拉住了身體,不止是一個人,他們抱住了他的腿奮力地將他拖下去。
  
  水中施展不出力氣,可張興卻不想就此死去,他不停地掙扎,從身上拔出一支箭,箭尖刺向身下的人。
  
  年輕時馳騁沙場,多少次被人圍攻,他都活了下來,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勇猛,他每次都能化險為夷,這次也是如此,但凡來殺他的人都會有一個下場,就是被他所殺。
  
  不知過了多久,水下的人不斷與張興糾纏,雙方幾個回合,張興總會在關鍵時刻浮上水面透氣,可每當他想要逃脫時,那些人又不怕死地圍了上來。
  
  如果在岸上,張興身邊的屍體早就堆積如山,可在海中他畢竟用不出力氣,而且身上的傷口不斷地淌血,時間一長,他的力氣也開始流失。
  
  張興能感覺到許多人圍上了他,如同一張大網漸漸收攏,要將他困在其中,他這次恐怕在劫難逃。
  
  既然已經要死,他就拉上幾個人一起,張興首先想到了徐清歡,他要去看看徐氏的情形。
  
  如果那徐氏還沒有死,他就將她擄來,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兒。
  
  就算徐氏死了,他也要找到屍身,在那裡戳上幾個血洞,打爛她的臉,讓她面目全非,死了都沒臉去見人。
  
  這個該死的賤人。
  
  想到這裡,張興奮力向那條小船遊去,眼見離船越來越近,肩膀上忽然一股大力傳來,這股力氣來的悄無聲息,等他察覺的時候整個身體半點動彈不得。
  
  張興全身的肌肉開始收縮,有種如臨大敵的感覺,他轉頭看過去,立即望入一雙冷漠的眼睛中。
  
  那雙眼眸中的氣勢銳如利刃,讓他渾身汗毛豎立起來,他身體微向下沉想要甩脫那隻手,可那人彷彿早就知曉他要如此,就在他縮身的瞬間,冰冷冷的利刃從他喉嚨處擦過,然後張興聽到了從自己喉口傳來的洩氣聲。
  
  「咕嚕嚕」那是他喘息的響動,一縷縷的氣從中透出來,他伸手想要捂住,卻身體又是一沉,海水順著那缺口灌了進來,窒息的感覺頓時淹沒了他,他不停地掙扎。
  
  他的命如此輕易的被人奪去,就像他殺人那麼簡單。
  
  他甚至還來不及思量那人是誰。
  
  宋成暄。
  
  到了最後,他想到了那個名字。
  
  幾個水泡從喉嚨裡發出,張興再次蹬了幾下腳,然後在海中微弱的抽動,又過了片刻,再也不能動彈。
  
  ……
  
  宋成暄跳上了那艘小船,船板上有燒灼的痕跡,卻沒有被炸開,船艙中並不見徐清歡的蹤影。
  
  他那高高提起的心,緩緩沉下來幾分。
  
  「公……公子……您怎麼會在這裡。」
  
  張真人登上船目瞪口呆地看著宋成暄。
  
  「人呢?」宋成暄沒有回答張真人的話,而是冷冷地問出口。
  
  「大小姐不在裡面嗎?」張真人心中警鐘大作,「可能方才趁亂離開了,公子放心……大小姐方才拿著的不是真的火器,那是嚇張興的,大小姐定然不會有事……」
  
  話剛說到這裡,宋成暄冷冷地看了張真人一眼。
  
  張真人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他覺得自己已經做錯了事,著實不該離開徐大小姐身邊,沒讓徐大小姐如此冒險而為。
  
  宋成暄看向最近的岸邊,那裡停著一隻小船,海上正有船奮力向那邊靠去,船上有人叫喊:「江家妹妹,你在那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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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28: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相見

  徐清歡聽到王玉臣的聲音。
  
  這麼看來張興應該被解決了。
  
  她方才用的火器是江家相熟的方士做的,火器落地之後,爆出的聲音大,同時會發出濃煙,但是不會像真正的火器那樣會傷人,說白了就是徒有其表,她用它不過是要騙張興上當。
  
  張興久經沙場,見到火器下意識地會避開,她就是要讓張興跳入海中,這樣江家那些善水性的人才能對付他。
  
  江家的船隻趁機慢慢從四周靠攏,張興就算再有本事也無法脫逃。
  
  不過……
  
  有些地方她也沒有料到,火器不會炸傷人,但是卻燒著了她的衣裙,多虧她立即跳入海中,才熄滅了身上的火,可即便如此她一隻腳也被火灼傷,此時又經過海水浸泡,已經開始疼痛。
  
  「大小姐,讓我看看你腳傷怎麼樣了。」鳳雛抹著通紅的眼睛,方才可將她嚇壞了,大小姐身上一下子起了火,她撲過去怎麼拍打,火都拍不滅。
  
  「放心吧,我沒事。」
  
  徐清歡寬慰鳳雛,就在她丟下火器的功夫,鳳雛撲上來護著她,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鳳雛如此的驚慌失措。
  
  還好她們的傷都不重。
  
  雖然冒險了些,這次的收穫可不小,除了張興之外,還有其他事也露出了端倪。
  
  「大小姐,快……走。」外面突然傳來孟凌雲的叫喊。
  
  徐清歡掀開窗子,看到幾個人從岸邊圍上來,這些人來勢洶洶,全都抽出腰間的長刀,顯然是準備取她性命。
  
  她生怕走漏風聲,沒有將計劃提前告訴旁人,知曉實情的除了她身邊的人之外,再就是七夫人得力的人手。
  
  按理說張興被困,沒有人再發號施令,很難在短時間內再動手,可他們立即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地,並且果斷前來殺人,只能證明一點,這附近還有一個人在主持大局。
  
  孟凌雲身手靈活,可以打探消息,但是拳腳功夫不好,定然不是那些人的對手,那些來尋他們的船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路。
  
  鳳雛急著去撐船。
  
  「來不及了,」徐清歡道,「鳳雛,我們跳水。」只有她們走了,孟凌雲才可能會想方設法逃脫,否則定然會拚死阻攔那些人。
  
  聽到身後傳來水聲,孟凌雲微微鬆了口氣,放才他看到大小姐會游泳,雖然泳的並不快,但總歸能逃離這裡,孟凌雲向身後看去,前來接應的船還有一段距離,他不能逃,哪怕為大小姐爭取一點點時間。
  
  孟凌雲想著從腰間抽出短刃,正準備去拚命。
  
  一支箭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徑直射進面前人的胸口,然後從那人身體裡透出。
  
  一切發生的太快,被箭射中的人臉上是一片茫然的神情,在眾人面前仰面倒地。
  
  又是幾支箭陸續射來,有人揮刀去阻攔,卻只砍掉了一截箭身,箭頭仍舊深深刺入他的皮肉之中。
  
  孟凌雲怔愣著向後看去,只見不遠處一隻船划過來,船頭站著一個人,他手中握著一張弓,他手臂微動,一支箭就向他射來,孟凌雲幾乎忘記了躲閃,然後他感覺到了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他額頭上。
  
  孟凌雲轉過頭去,看到身後的人額頭上紮著支羽箭,孟凌雲見到這種情形,忍不住伸出手歡呼起來:「宋大人,宋大人。」
  
  只要宋大人來了,大小姐一定會安然無恙。
  
  就算有再多的歹人,宋大人也會將他們都殺死。
  
  孟凌雲在岸上又跳又叫。
  
  站在船頭的王玉臣見到這種情形不禁有些詫異,江家小姐身邊的小廝瘋癲了不成,他方才只是急著搜尋江家小姐的身影,看到岸上有了兇徒,正在焦急,就見到幾支箭矢呼嘯而至,然後小廝大喊:「宋大人。」
  
  宋大人?
  
  難不成朝廷有了援軍。
  
  王玉臣順著孟凌雲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男子立在船頭,他穿著湛藍色長衫,面沉如水,渾身散發著一股迫人的威勢。
  
  這個人他認識。
  
  赫然是那位聲名赫赫的宋成暄。
  
  他有幾次經過泉州都去拜見這位宋大人,應該算是與宋大人有些交情,如今宋大人趕過來,他也可以安心了,因為泉州水師中這位宋大人幾乎從來不會打敗仗,許多海盜聽說他的名聲都會望風而逃。
  
  宋大人去對付那些人,他也可以專心去救江家妹妹。
  
  想到這裡,王玉臣向宋成暄躬身行禮,以表謝意。
  
  一揖拜下,那位宋大人果然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沒有半點的回應。
  
  王玉臣也不糾結這些,吩咐下人道:「快,撐船過去救江家小姐。」
  
  下人應了一聲,正準備奮力划船,手臂剛剛一動,只聽到「嘭嘭嘭」三聲,幾支羽箭釘在他腳下,箭身猶自「嗡嗡」顫動。
  
  王玉臣一驚,轉臉又去看宋成暄。
  
  宋成暄面沉似水,手指又是一勾,一支箭「嗖」第一聲從他肩膀穿過。
  
  這是在警告他。
  
  王玉臣開口想要解釋,莫非宋大人不識得他了,將他與那些歹人聯繫在了一起,他雖然不知真正的緣由,這其中定是有誤會。
  
  王玉臣正要開口解釋,宋成暄的船已經從他面前馳過。
  
  「王公子,」追過來的張真人開口道,「您放心,我家公子會救人。」
  
  宋成暄認識江家妹妹?王玉臣心中一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宋成暄從泉州到常州難道不是為了戰事嗎?
  
  想到這裡王玉臣立即道:「我還是去看看。」
  
  徐清歡聽到孟凌雲的吆喝聲,他口中的「宋大人」自然是宋成暄,倭人的那些援兵遲遲未到,該是被宋成暄派兵解決了。
  
  宋成暄一到,局面也就安穩下來。
  
  徐清歡鬆了口氣,也許是突然鬆懈,身上就有些發軟。
  
  「大小姐,您再堅持一下,宋大人來了。」
  
  鳳雛的聲音傳來,徐清歡忽然想到自己衣衫不整,再看到漸漸靠近的船隻,不知為何,她心中一慌再次沉入水中。
  
  她應該回到她那隻船上,等待旁人送衣裙來,可是泳了一段距離,徐清歡就覺得再也抬不起手來,身上如同有千斤重似的。
  
  此時此刻保命要緊,明明他已經來救她,她逃個什麼勁兒,徐清歡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她正要露出水面,卻覺得腰上一緊,一隻手臂伸過來將她摟入了溫熱的懷抱,片刻之間將她帶出了水面。
  
  她抬起頭來,看到男人神色冷峻,沉著臉看她。
  
  徐清歡想要說些什麼,想到自己衣衫凌亂,就要掙脫宋成暄的懷抱,誰知他卻固執地抱著她不放,放在她腰間的手掌發著滾燙的溫度,她靠著他的胸膛,能聽到他「砰砰」的心跳聲,是如此的快。
  
  「衣服。」宋成暄淡淡的吩咐,然後一件長衫落在她身上,將她整個人都裹起來。
  
  「江家妹妹。」
  
  王玉臣的聲音傳來。
  
  徐清歡正要看過去,卻覺得整個身體一輕已經被宋成暄抱起,宋成暄彎腰走進了船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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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28: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宋大人的顏面

  她的身體微微弓起,顯然是反對他的做法,可惜整個人被裹成了粽子,無法施展手腳,只能乖順地靠在他懷中。
  
  宋成暄不知為何,忽然對這樣的情形很是滿意。
  
  「宋大人,現在安全了,謝謝你。」她終於小聲說出來。
  
  言下之意是要他將她放開。
  
  方才眾目睽睽之下,他如此作為,說不得已經被人看到,可不知為什麼,他卻沒有動。
  
  徐清歡疑惑地去看宋成暄,他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只是一雙眼睛愈發深沉,現在這樣的相處讓她有些心慌,兩個人離得太近,她又被衣衫約束,完全沒有了掙扎之力,彷彿俎上魚肉。
  
  「現在害怕了?」宋成暄的聲音聽起來比往日還要冰冷。
  
  徐清歡很想硬氣地回他一句,不過優劣明顯的情況下,不挑釁是最好的做法,應該說出一個讓這男人滿意的答案,不過……這人的心思不好琢磨。
  
  宋成暄瞇起眼睛,不錯,沒有翹著小下巴,轉身就傲氣地走開,只能垂著眼睛思量對策,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片刻安靜。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準備岔開話題,問一句宋大人怎麼會來常州,剛剛張口,就感覺到他的手臂將她攏了攏,然後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腳腕。
  
  「沒事,」她立即道,「只是被燒到了鞋面。」
  
  雖說外面的戰事還沒停,宋大人不會專註在她的腳上,她還是及時阻止,萬一他忽然來了興緻,仔細瞧過去……她也不知道鞋面燒成什麼樣,有沒有露腳趾。
  
  真的被瞧見,大家都要尷尬。
  
  「宋大人,」徐清歡故意看了看船艙外,「倭人還沒有被擒獲……也許白龍王還會前來,我父親在那條福船上。」
  
  這些事才是最要緊的。
  
  她還要說話,卻覺得一股陌生的氣息傾襲而來,她的心不禁又提起。
  
  「那與我有何關係?」他的口氣十分古怪。
  
  常州的事的確與他無關,可他既然來了,就有他的理由。
  
  「宋大人已經發現了那些倭人吧?他們是不是想要藉機開始攻打常州,宋大人來常州想必沒有帶太多人手,用不用通知常州總兵前去……」
  
  宋成暄冷淡地道:「你是覺得我沒那個本事打敗那些倭人?」
  
  「不是,」徐清歡立即道,「怎麼可能,我只是有些擔憂。」關乎於這男人的臉面,他自然態度不善。
  
  還真是難伺候。
  
  她心中嘀咕,怎麼今日見到他之後,就好像她欠了他的債,仔細回想起來,京中送別的時候,明明氣氛很好。
  
  徐清歡忽然思量起張真人的話。
  
  她心中「突」地一跳。
  
  感覺到她向後縮去,彷彿在避洪水猛獸,他好事地又向前湊了湊,彷彿要看她到底會怎麼樣。
  
  誰知她正好又扭過頭來,耳朵恰好貼上了他的臉頰。
  
  熱騰騰的氣息吹在她鬢間。
  
  這下徐清歡不敢再動了。
  
  她垂著頭的樣子,竟然有些可憐,好像他是有意如此施為。
  
  宋成暄目光微沉,對一個女子他怎麼可能用這樣的手段,他承認心中對徐清歡有些喜歡,但她沒有這樣的心思,他也不至於窮追不捨。
  
  他直起身子,扶著她靠在了船艙上,然後鬆開了手。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
  
  聽在他耳朵裡,竟然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宋成暄忍不住再次皺起眉頭。
  
  方才她在水中,將自己弄得狼狽至極,都還沒有這般,他這裡比海水中還要不堪嗎?
  
  看著她規規矩矩地靠著沒動。
  
  宋成暄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腳上,將她濕淋淋地撈出來之後,他就注意到了她的腳,她還真是運氣好,傷到的還是之前那一隻,舊傷之上又添新疾,就算現在治好了,今年冬天被火盆一烤,仍舊免不了要吃苦頭。
  
  而且,似乎傷得有些嚴重。
  
  宋成暄伸出手去脫徐清歡腳面上的鞋子。
  
  徐清歡只覺得腳上一輕,鞋襪已經被脫下,腳面上的傷口雖然疼痛,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突然被人執腳查看,徐清歡自然要掙扎,宋成暄恐怕傷及她的傷口,本來就沒用力握緊,她這樣一動,沒有遇到什麼阻力,一腳就奔著他臉上而去,結結實實地踩在了他的下頜上。
  
  這下徐清歡愣在那裡,腳底下軟綿綿的觸感,提醒她發生了什麼事。
  
  前世誰都不敢招惹這位宋侯,為宋侯為敵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就連宮中的內侍,都能將宋侯的「冷視」琢磨出幾種含義,她現在著實「傷」了宋大人的顏面。
  
  「我不是故意的,多謝宋大人關心,等回去我自己上藥就好,不勞煩大人了。」
  
  宋成暄整個人如同一座峰,巍然矗立,靜靜地不動絲毫。
  
  徐清歡反而冷靜下來,宋大人是個冷靜自持的人,不小心丟了面子,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傳揚出去,就算心中怨懟,也不會將她丟下海,只能在安義侯府這筆舊賬上再添一筆,然後厭棄他離開。
  
  只要過了眼前這一關,她日後賠禮就是。
  
  或者,這就算扯平了。
  
  他在男人堆裡混的太多了,也忘記了禮數,現在被她一踹清醒過來,心中羞憤難當,彼此都大度點,放對方過去,免得日後再見尷尬。
  
  宋成暄的眼睛如墨般,其中的情緒讓人看不清楚。
  
  不過讓徐清歡出乎意料的是,宋成暄拿起了腰間的水囊,咬開上面的木塞,將清水倒在徐清歡的腳面上,然後乾脆將她的腳擺在膝上,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
  
  「上了藥會有些疼,不過一會兒就會舒坦了,」宋成暄看起來有些陰沉,「不舒坦也可以再掙扎。」
  
  話語中竟然有些戲謔。
  
  她自然不會再踹他,免得被說成恩將仇報。
  
  藥塗上去根本不疼,還有種涼絲絲的感覺,的確比方才舒坦了許多。
  
  宋成暄從她裹著的衣袍上撕下了布條,仔細地綁在她的腳上。
  
  徐清歡望著那長袍嘆息,她又要多還他一件衣服,不知道之前哥哥那件能不能相抵。
  
  「大小姐,您沒事吧!」
  
  鳳雛被永夜攔在外面,焦急地向船艙中張望。
  
  「沒事。」徐清歡慌忙接話,不知為何竟然有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江家妹妹,」王玉臣的聲音近在咫尺,「你在裡面嗎?」
  
  徐清歡將手臂掙脫出來,看向宋成暄:「宋大人的恩德我記在心裡,等過後定然償還……外面現在……有人喊我,我先出去看看。」
  
  宋成暄沒有動:「這樣輕信旁人,只怕要將安義侯陷於危險之中,於常州戰事也不利。」
  
  他這話說出來,有股浩然正氣,讓人無法質疑。
  
  徐清歡停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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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28: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方才遇襲想必已經出乎你意料之外,」宋成暄說完抬起那幽深的眼眸,「一個張興已經將你弄得如此狼狽,再來一條大魚,難不成你還真的要與他同歸於盡。」
  
  他的口氣不善。
  
  雖說她對付的不止是張興,可現在解釋起來,也顯得蒼白無力,更何況身上披著人家的衣衫,腳上裹著人家的布條,坐著人家的船……
  
  已經不僅僅是吃人嘴短的問題了。
  
  徐清歡道:「我想去看看我爹和哥哥。」
  
  並不是因為王二在叫她,她才想要出去看看,只是在這個關頭,她還擔憂著父兄的安危。
  
  宋成暄彷彿已經料到她會這樣說:「我已經讓人去福船上看情況,現在沒有求助訊號發出來,想必一切順利,再過一會兒,福船應該就會有了消息。」
  
  從宋成暄嘴中說出這話,徐清歡莫名的心中安穩了幾分,她沒想到的是,宋成暄還會讓人去福船,要知道父親可在上面。
  
  宋大人已經做的這麼周全,她再想著逃走,是不是有些太不識好歹。
  
  她思量片刻吩咐鳳雛:「鳳雛,你跟江家人和王家二爺說一聲,我沒事了。」
  
  鳳雛聽到徐清歡的聲音應了一聲。
  
  鳳雛瞪了一眼永夜,然後轉過身向對面的船上喊去:「王二爺,您都聽到了吧,不用我再傳一遍。」
  
  王玉臣的船本就在附近,方才徐清歡那清脆的聲音傳來,就好像海上起了風浪,一下子將他淹沒了。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方才江家妹妹被宋大人抱進了船艙。
  
  就算是商賈之家,也不敢隨意到如此,難不成兩個人有其他關係。
  
  「二爺,」王家下人低聲道,「我們現在怎麼辦?」總不能這樣一直傻傻地站著等,那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王玉臣沒有出聲,不知在思量些什麼,他是不能硬上船去看,萬一弄出事來,江家妹妹恐怕也會為難。
  
  他想了想,才吩咐道:「跟七夫人說一聲,找幾個下人來侍奉小姐,還要請個郎中來看看看,也不知道江家小姐有沒有受傷。」江家人前來照顧,他也就能安心了,別的事可以慢慢弄清楚。
  
  管事點點頭。
  
  ……
  
  宋成暄聽著外面的動靜,顯然那王玉臣還沒有走。
  
  王家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走下坡路,這幾年王玉臣開始在外走商,王家又有了抬頭的跡象,王玉臣年紀不大,卻在海上也有了不少的名望,只因為王家船隻常常會在海上幫忙其他商賈對抗海盜,委實救了不少船隻和性命,幫過人之後,王家不取分文,這也是王玉臣的聰明之處。
  
  再過一兩年,王家與江家就能平起平坐。
  
  宋成暄想到這裡,腦海中浮現出剛剛王玉臣尋找徐清歡時的模樣,一臉的焦急,方寸大亂,一點都不像王家將來的主事人。
  
  就這點能耐,不怕被身邊的人笑話,威嚴盡失嗎?
  
  這樣看來,王二也不過爾爾。
  
  徐清歡抬起頭看宋成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離開這裡。」宋成暄吩咐道。
  
  船開始划動,將王家的船隻丟在身後。
  
  徐清歡看著宋成暄,這人神出鬼沒,心思難猜,一張英俊的臉上滿是冰霜,好像從來也不會化開似的,不過仔細想想他做過的事,總會在危急關頭幫她一把,嘴上說的不太好聽,身體力行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就拿剛才……發生的「意外」來說。
  
  他不但沒有將她怎麼樣,還是為她上好了藥。
  
  不仔細瞭解一個人,還真的不知道他如何,前世沒有這個機會,她當然不可能對他有什麼好感。
  
  更不會與他同坐在船艙中,如此平和的相處。
  
  想一下,他千里迢迢而來。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想要問,卻又不知怎麼說才好,正在猶豫,宋成暄抬起了眼睛。
  
  他的眉毛比墨還深些似的,雙眸如同被水洗過,十分的清亮,卻又如墨般深沉,下頜線條堅毅,無時無刻都透著一股淡淡的威嚴。
  
  很難想像她在這張臉上踹了一腳,越想越覺得好笑。
  
  似是感覺到她的嘴角微微翹起來,他眉峰一皺,她幾乎立即變得嚴肅:「宋大人,您真是我的貴人,真沒想到您會從泉州來幫我一把。」
  
  貴人。
  
  就這些?
  
  她方才明明是恥笑他。
  
  「一點沒想過嗎?」宋成暄淡淡地道,好像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不過其中卻蘊藏著某種威力似的。
  
  徐清歡又有種手捧火器的感覺。
  
  「如果我說,我是特意來的呢?」
  
  徐清歡眼睛不禁一跳,半晌沒有反應過來,眼前是宋成暄無比嚴肅的神情,他沒有開玩笑。
  
  從常州來泉州,只為了來救她嗎?
  
  如果是真的……
  
  徐清歡沉默在那裡,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是看著宋成暄,不知該做何表示,或者說些什麼。
  
  徐清歡抿了抿嘴唇,再次鼓起勇氣抬頭看向宋成暄,正要說話……
  
  「妹妹,」外面忽然傳來徐青安的喊叫聲,「鳳雛……大小姐在哪裡?」
  
  徐清歡重重地舒了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正要起身走出去,船艙的簾子被掀起,緊接著走進了一個人形物體。
  
  身上的衣衫破損,一臉的污垢,頭髮散亂,模樣瘋癲,走進船艙看到徐清歡立即激動地握住了她的肩膀,然後哈哈大笑:「都在,都在……都好端端的,哈哈哈,我們贏了,贏了。」
  
  「我們徐家就是厲害,」徐青安道,「這樣的事都能做到,還有什麼不可為,妹妹你是沒見到,你哥哥我英姿颯爽,一眨眼的功夫就殺了半船的倭人,那些倭人見到我都嚇得不敢上前,哈哈哈,這就叫本事,平日裡不露出來是我不屑去做,一旦做了就一鳴驚人,你且聽著這滿常州府,都會知道你哥哥是最厲害的少年英雄。
  
  我看大周上下,勛貴子弟哪個都及不上我,勛貴之外那些武將……也都算不得什麼……別看宋成暄也厲害,身上軍功累累,那是因為我沒有進出軍營……」
  
  徐清歡不想打斷哥哥,不過……
  
  「宋大人在這裡,」徐清歡好心提醒道,「方才我是被宋大人所救。」
  
  「誰?」
  
  徐青安靈活地向後退了幾步,掃視一圈之後,目光落在了宋成暄的臉上。
  
  這宋大人是真的還是假的,此時此刻看著他的目光,為何有些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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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29: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四章 諾言

  徐青安吞咽了一口,舌頭有些打結:「宋……宋大人……哪陣風將您給吹來了。」
  
  宋大人看起來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一定不會與他計較,頂多他再笑幾聲,緩解一下尷尬。
  
  「哈哈……」
  
  徐青安笑出聲,船艙中一陣安靜,妹妹一臉愁容地看著他,宋大人的臉色始終沒變,只眉角上的冰霜也沒有化開。
  
  徐青安咬住嘴唇,方才他已經在福船上,將力氣都用在那些倭人身上,現在自然就少了平日裡的英明神武,做起事來也伸不開手腳。
  
  宋成暄抬起眼睛,淡淡地提醒:「世子爺的話還沒說完呢。」
  
  徐青安茫然地看看宋成暄,他方才說什麼了?他好像還沒來得及說話,這樣想一想心裡就沒有那麼慌張了。
  
  宋成暄道:「世子爺方才說自己是最厲害的少年英雄。」
  
  誰這麼不要臉,這樣誇他。
  
  徐青安道:「不……當然不是……」
  
  宋成暄目光幽深:「我能取軍功,那是因為世子爺沒有進出軍營。」
  
  徐青安忙擺手:「不是……這話誰說的,定然是宋大人聽錯了。」
  
  徐青安話音剛落,外面傳來敲擊聲,徐青安立即面色大變,宋大人該不會一言不合讓人來拉他出去凌虐。
  
  「進來吧。」宋成暄淡淡的吩咐。
  
  外面的人這才被放進來。
  
  看到來人,徐青安立即有種被解救的感覺,徐青安感激地看向來人,那人是與他一起在福船上殺敵的,定是看他半晌沒有出來,心中焦急才會進了船艙。
  
  有第四個人在這裡,宋大人為了自己的顏面,應該不會再揪著那句話不放。
  
  徐青安笑容滿面地勾上那人脖頸:「宋大人,來來來,我給您引薦一下,我的這位兄弟,方才可是英勇無敵,我們並肩奮戰,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咱們大周人才輩出,當真可喜可賀,兄弟你可認識這位宋大人。
  
  宋大人可是泉州有名的將領,經常打勝仗,年紀輕輕就官至……幾品官職並不重要,宋大人這樣下去,必然還會被泉州總兵重用,這可是很難得的,說不得這次與倭人之戰,宋大人還會立功。」
  
  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這樣誇讚宋成暄總行了吧,他可是搜腸刮肚,昧著良心找到了最好的讚美之語,只希望妹妹不要因此看低了他。
  
  徐青安想著向徐清歡看去,卻在徐清歡臉上看到了躊躇和無奈,生像他又做了什麼錯事。
  
  徐青安感覺到身邊的人伸手將他的手臂丟下來,然後向宋成暄行禮:「大人,福船上的倭人活捉十七人,其他盡數誅殺。」
  
  徐青安愣在那裡,為何他們常州的將士要向宋成暄行禮,他呆愣地向那人看過去,那人的目光中帶著幾分不善:「我們宋大人不是泉州有名的將領,他身上的軍功,放眼整個東南無人能及,我們宋大人也不用等著總兵大人重用,我們大人本來就是總兵大人最信任之人。」
  
  徐青安張大了嘴,他總算聽了明白:「你是宋大人手下的人?那……那……在船上。」
  
  徐清歡看不過去,嘆了口氣:「父親和哥哥能這樣順利,是因為宋大人命人去幫忙。」
  
  徐青安覺得自己真的該跑了。
  
  他和妹妹這是一不小心踏入了狼窩。
  
  宋成暄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他平日裡不喜歡有人提起軍功之事,他出入軍營也並非為了這些,更不是要貨與帝王家,可現在聽起來心中卻湧出些許的舒暢,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徐青安臉上。
  
  徐清安彷彿被開了閘般:「對,宋大人儀表堂堂,真是大周最好的兒郎,若是誰……有女兒許配給了宋大人,當真是她的福氣……」
  
  徐青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被這樣一嚇,將誇讚自己的話用了出來,他還沒來得及在曹家妹妹面前說一說……
  
  想必這番話宋大人也不會滿意,他著實應該將宋大人說的更加英雄蓋世些,少提兒女情長。
  
  徐青安再看過去,卻意外地發現宋成暄的眉角微微舒展了些。
  
  「世子爺,常用這話誇讚別人吧?」
  
  宋成暄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涼颼颼的。
  
  「沒有,沒有,」徐青安立即道,「我只對宋大人說過,以後也不會再對別人說。」
  
  宋成暄淡淡地道:「世子爺要記得今日的話。」
  
  徐青安慌忙不迭:「自然,自然。」
  
  宋成暄彷彿很滿意,他站起身:「安義侯世子爺立下大功,如今也該走出去讓大家瞧瞧你的英雄蓋世。」
  
  說完話,宋成暄走出船艙。
  
  望著宋成暄的背影,徐青安半晌才回過神來,看向身邊的徐清歡:「妹妹,你說宋大人的脾氣是不是好一些了。」他怎麼這樣輕易就過了關。
  
  徐清歡沒有說話,她總覺得宋成暄方才是故意將哥哥繞進去的。
  
  ……
  
  小船靠了岸,江家人也趕了過來,鳳雛服侍徐清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和鞋襪,兩個人才走出船艙。
  
  徐青安披頭散髮地站在岸邊,一副滿神戒備的模樣,虎視眈眈地望著王玉臣。
  
  王玉臣早就等待了多時,他恨不得立即拉著江家妹妹詢問,到底與那位宋大人有什麼關係。
  
  終於等到船靠岸,宋成暄走了出來,他就要迎上前,卻不料被人攔住了去路,那些人穿著短褐,打扮雖然普通,卻腰背挺拔,渾身卻透著一股軍中才有的肅穆,顯然是宋成暄帶著的人。
  
  王玉臣不得不停下來。
  
  馬車到了岸邊,徐青安就要將徐清歡背上馬車。
  
  幾個下人卻抬著肩輿走過來,領頭的婆子上前道:「大小姐腳傷了,不宜活動,還是讓奴婢們侍奉吧。」
  
  婆子說完上前攙扶徐清歡。
  
  岸上站著許多人,這婆子也不知是受了誰吩咐,想一想她的腳傷並未告訴旁人,難不成是宋成暄。
  
  宋成暄先走一步,就是安排此事?
  
  徐清歡又想起宋成暄問她的話:「如果我說,我是特意來的呢。」
  
  她一直覺得有父親這一層關係,便是和平相處已是不易,從來沒想過其他,更何況宋成暄是個性子冰冷的人。
  
  如果她沒有理解錯,他的意思是對她有了好感。
  
  可直到現在她也覺得這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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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29: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決不放棄

  王玉臣眼看著江家妹妹的馬車越走越遠,他思量片刻決定去尋七夫人,七夫人定然知曉這其中的實情。
  
  七夫人正要去衙門裡,正好被王玉臣攔住。
  
  看著王家老二失魂落魄的模樣,七夫人不禁嘆了口氣,吩咐下人扶她下車,找個地方與王玉臣說兩句話。
  
  在七夫人印象中,王玉臣始終是個凡事都能應付自如的人,沒想到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夫人,」王玉臣慌忙不迭的開口,「江家妹妹是識得那位宋大人?您知曉此事嗎?我見妹妹走的時候,馬車周圍的人都不是江家人,妹妹可安全?」
  
  七夫人嘆了口氣:「你那麼聰明的人,還看不出端倪嗎?」
  
  王玉臣臉色一變,他怎麼會看不出,只是……心中尚存一絲的期望,就在江家妹妹站在船頭與那張興對峙的時候,他就心中有了懷疑。
  
  江家果然有這樣的女子嗎?
  
  先不說心思細膩、縝密,就說這樣的膽識,旁人根本無法匹敵。
  
  他這樣說也許有些偏頗,商賈家女子也不是不能如此,可是不光江家上下,甚至連七夫人也彷彿聽命與她,這一點有些說不通,更何況此事與常州局勢息息相關,七夫人應該不會將手伸得那麼長。
  
  王玉臣目光微沉:「七夫人,您就告訴我實情吧!事到如今我就算現在不知曉,晚些時候也能打聽清楚。」他只是心中急切,已經不想再等了。
  
  王玉臣聲音艱澀:「總不會,江家妹妹其實是……那位宋大人的家眷。」
  
  宋大人就這樣讓自家人涉險,當真不應該,而且他也沒聽說宋大人已經有了家室。
  
  「你若是問我這個,我可是不知曉,」七夫人道,「我只知道,徐大小姐是安義侯府的長女,她到常州來查謝雲的案子,怕暴露行蹤,於是對外稱是我的堂妹。」
  
  王玉臣驚愕,隨即就回過神來:「怪不得……我之前猜的沒錯,她是牽掛家人才會來此處,這樣不顧危險地做誘餌去抓那些人,自然也有安義侯的原因,只不過我沒懷疑她的身份,真是疏忽一時……」
  
  七夫人嘆口氣:「所以,你就收起那份心思吧,別說勛貴,官宦人家不會與我們商賈結親,我就是前車之鑒。」
  
  王玉臣眼睛微微一黯,不過很快卻又抬起頭:「事在人為,這件事也並非全無可能,我認識一人,過繼給了秀才家中,一路考取功名,也順利入仕,雖說這不是我的志向,我只是想說,商賈也好,官員也罷,徐大小姐最在意的應該不是這些。」
  
  七夫人搖搖頭:「真是個傻子。」
  
  王玉臣向七夫人躬身:「多謝夫人相告,夫人可是要向衙門說清今日之事?我與夫人同去,畢竟我王家也參與其中。」
  
  「去吧。」七夫人不想再勸說王玉臣,這種事外人說什麼也是無用,她深有體會。
  
  ……
  
  安義侯看著岸邊的百姓尋到家人,悲喜交加的模樣,心中不禁大為寬慰。
  
  常州總兵走上前目光在安義侯身上轉了一圈:「安義侯受了傷,讓郎中過來診治。」
  
  「不急,」安義侯道,「船上還有傷得更重的軍士,先將他們抬下來醫治,再將傷亡者登記入冊。」
  
  說完這些,安義侯看向常州總兵:「我們方才在福船上,可是總兵派去了援軍?那些人殺敵都很英勇。」要不是突然來了幾個人幫忙,他們還不會這麼快就將倭人全都拿下,常州總兵手下居然有這樣的軍士。
  
  常州總兵一怔:「不是……我們不知那邊是什麼情形,後來察覺有蹊蹺,才讓人迎過去,還沒到福船,侯爺就站在了船頭。」
  
  不是常州總兵派去的人,那又是誰?
  
  安義侯正在疑惑,只聽蘇紈道:「侯爺所說應該是泉州的人手。」
  
  安義侯訝異:「駙馬爺讓人隻會了泉州?」
  
  「沒有,」蘇紈搖頭,臉上看不出是什麼神情,「箇中原因還要問宋大人。」
  
  宋成暄來了泉州,而且還幫了他,安義侯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只聽得耳邊再次傳來蘇紈的聲音:「宋大人來的及時,解救了常州危機。」
  
  然後是宋成暄那淡淡的聲音:「泉州局勢安穩,我們奉薛總兵之命前來常州來送公文,恰好在海上遇見有倭人鬼祟藏在礁石後,於是趕來查看情形。」
  
  常州總兵鬆口氣:「天佑我大周,多虧宋大人來得及時。」說到這裡又覺得這話說得不對,豈不是顯得他們無能。
  
  「安義侯,」常州總兵笑道,「原來功臣真的在這裡。」
  
  安義侯看向宋成暄,真沒想到宋成暄會讓人助他,心中當真是五味雜陳。
  
  「不止如此,」蘇紈道,「宋大人還救下了徐大小姐。」
  
  安義侯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從前與魏王交好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之中,他教那孩子拳腳的事也歷歷在目。
  
  明明已經物是人非,可如今他卻有種一切可以重來的感覺,既讓他覺得欣喜又為自己這樣的想法更加愧疚。
  
  就像清歡說的那樣,他妄想取得魏王後人的原諒,是自私的作為。
  
  他不該如此,可也不知道怎樣面對宋成暄。
  
  他心裡卻清楚,如果真的能換來轉機,他會竭力而為。
  
  「總兵大人言重了,」宋成暄神情從容,「既然遇見哪有旁觀的道理,我帶的人本就不多,能做的事也有限,不敢說功勞,上陣奮力殺敵,救回百姓的是安義侯。」
  
  「那自然是。」
  
  常州總兵話語中滿滿的客套,只要此戰大捷,他就有一份功勞在,用不著去思量頭功落在誰身上。
  
  「安義侯,」常州總兵笑著道,「怎麼不說話了。」
  
  「想必侯爺是累了,」蘇紈看著從福船抬下的傷兵,「我隨侯爺去慰勞將士,也好讓侯爺早些卸甲,其他事我們稍後再說。」
  
  安義侯深深地望了宋成暄一眼:「宋大人去衙門中寬坐,我們一會兒再論軍情。」
  
  此時人多眼雜,他不宜與宋成暄太過熱絡,只能等到沒有旁人時,再與宋成暄交談。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宋成暄今日的舉動,是否也代表他有機會彌補當年的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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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29: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沒有把握

  躲在礁石後的倭人也被綁縛著押送過來。
  
  幾艘倭船上都裝載著火器,尤其是那福船之上,還有火油和助燃之物,若是就讓這幾條船撞過來,可想而知常州水師定會損失慘重。
  
  蘇紈看著眼前的景象,詢問安義侯:「安義侯早知白龍王會用這樣的詭計?張興本是大周的將領,若不是親眼見到……很難想到他與白龍王串通,竟然以徐大小姐性命做要挾。」
  
  安義侯搖頭:「我也是才知曉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謝雲案子中張興就露出了馬腳,小女一直讓人暗中盯著,將計就計將張興等人抓個正著。」
  
  蘇紈道:「常州知府何在?他可知曉此案?」
  
  話音剛落,早等在一旁的常州知府忙上前,聽說出了事,他嚇得魂飛魄散,早在去找七夫人說話時,他們就提及過謝家的案子,當時他言之鑿鑿再無內情,誰知這麼快就惹出了大亂子。
  
  常州知府低頭道:「下官一直命人查案,不曾懈怠,只是還沒查清楚,」說著他看向身後的江陰知縣韓勛,「韓大人也跟著商賈的船隻去抓張興。」
  
  常州知府只盼著韓勛此舉能力挽狂瀾,不至於讓駙馬爺怪罪下來。
  
  蘇紈看著韓勛:「在此之前你們已經查到了張興?」
  
  常州知府滿懷期待,這韓勛與王玉臣關係不錯,就算說句假話,日後王玉臣也能幫他從中周旋,希望韓勛聰明些,知道該怎麼做。
  
  韓勛上前行禮:「我們沒有查到張興,卑職本來只是盯著謝家人,然後在江邊發現了商賈的船隻,上前打聽之後才知道徐大小姐以自己為餌引誘張興上鉤,我趕過去的時候,張興已經被圍住。」
  
  所以說,官府什麼功勞也沒有。
  
  常州知府差點被氣得七竅生煙,這個韓勛難不成是個傻子嗎?
  
  韓勛規規矩矩地道:「此事多虧了徐大小姐,能抓到那些人也是商賈出力,著實與我們府衙無關,不僅如此,府衙還有失察之責。
  
  早在卑職與知府大人一起拜訪江家七夫人時,七夫人就已經對謝家提出質疑,只不過我們剛愎自用,又怕惹麻煩上身,不肯作為,險些因此釀成大禍,如果今日大周百姓被殺,我們府衙顏面掃地,常州百姓也會對我們失望,常州人心惶惶,必然對戰事不利,卑職等便是大周罪人。」
  
  常州知府瞪圓眼睛,這個韓勛以為在寫罪己詔嗎?他算什麼東西,一個小小官員不知道惶恐,竟然細數自己罪名。
  
  「看來你還是個知恥的官員,不像某些人明知錯,卻還要為自己遮掩。」蘇紈看向常州知府。
  
  常州知府心中一慌。
  
  「張興怎麼敢這樣做?就是知曉你們會如此,」蘇紈說到這裡一頓,「皇上命我督軍,本來地方政務我無權插手,但張興通敵已經涉及軍務大事,我不能不查。」
  
  說到這裡,蘇紈仔細地盯著常州知府。
  
  「張興光靠自己無法成事,我懷疑有人與他同謀,若不將這人抓出來,恐怕常州也不得安寧。」
  
  常州知府渾身一抖,駙馬爺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懷疑他?
  
  蘇紈冷聲道:「不能貽誤戰機,常州的政局也不能有閃失,若是顧此失彼,讓人趁機作亂,我無法向聖上交代。」
  
  常州知府如何也沒想到這把火會燒到他身上,從前發生這種事他不會害怕,可現在張家被壓制,張玉琮大人已經入獄,張家恐怕都無法自保,如何能管他。
  
  「駙馬爺明鑒,」常州知府道,「下官與倭人絕無關係。」
  
  「口說無憑,」蘇紈聲音冷淡,「要查過之後才知道。」
  
  官員一旦被查,就像坐了冷板凳,就算在這件事上沒有查出罪過,也會有人趁著這個機會落井下石……
  
  想到這裡,常州知府腳下有些發軟。
  
  蘇紈說完這些看向常州總兵和安義侯:「我這樣處置,兩位以為如何?」
  
  常州總兵不敢怠慢徑直道:「還是駙馬爺想的周到。」
  
  安義侯思量片刻:「倭人收買大周官員,是何等之事,若不查明必成隱患。」張興也是一員猛將,多年與他征戰在外,先皇在世時甚至誇讚過張興,沒想到如今物是人非,張興寧願去投靠白龍王。
  
  魏王爺的案子時至今日,不知影響了多少人。
  
  「安義侯先回去療傷,」蘇紈道,「我立即向京中遞密折說明此事,請聖上定奪。」
  
  蘇紈說完話先行離開,常州知府立即跟了上去。
  
  海上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一隻小船仍飄在海面上,隱約看到船上有人在向岸邊招手呼救,那是謝老太太。
  
  只不過不論是商賈的船隻,還是官府的船隻都對此置若罔聞,誰也不準備去救她。
  
  謝老太太大喊大叫,不知找了個什麼東西拚命地拍打著海面,想要將船撐到岸邊,弄了半晌腳下一個失衡,整個人倒栽蔥地落入了海中。
  
  韓勛急切地道:「此人是重要人證,不能有半點閃失。」
  
  旁邊的衙差立即道:「大人放心,已經有人去救。」
  
  話音剛落,只見謝老太太如一頭死豬般,被人丟回了船上。
  
  韓勛鬆了口氣,向安義侯躬身行禮:「衙門裡還有卷宗要整理,下官不敢耽擱。」
  
  安義侯點了點頭,韓勛立即帶著謝老太太離開。
  
  安義侯看向身邊的宋成暄,兩個人走到僻靜之處,安義侯才開口道:「常州的形勢遠比我想的更複雜,若不是清歡,這次恐怕就要被他們得逞。」
  
  提起女兒,安義侯臉上浮起與有榮焉的神情:「還多虧了宋大人幫忙,」說到這裡他微微停頓片刻,「宋大人此次前來常州,會不會就在此逗留,泉州那邊的形勢可還好。」
  
  海風吹得宋成暄衣袍翻飛,他的目光深沉,神情如同那拍在人臉上的海風,帶著些許的冷漠和凌厲。
  
  安義侯的話入耳。
  
  他其實沒想過這些,他已經許多年沒有做如此沒有把握的事。
  
  更沒料到自己會因為擔憂徐清歡的安危,丟下了去往琉球的船隊,直奔常州而來。
  
  出京那天他明明已經想了清楚,她沒有這樣的思量,他也不必強求,卻沒想過這一切並沒有那麼容易結束。
  
  安義侯的話吞吞吐吐,他心中卻明白安義侯想說的是什麼。
  
  「想要一切恢復原樣嗎?」宋成暄冷冷地道,彷彿要用冰霜將自己凍住,這樣旁人也不敢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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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29: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引郎入室

  安義侯聽得這話,心中一顫,臉上滿是期盼的神情,喉頭彷彿也被哽住。
  
  「那是不可能的,」宋成暄道,「我讓人去福船不是為了幫侯爺,是為了大周的百姓,侯爺是常州主將,總不能依靠我們泉州水師來打仗。
  
  若是沒有本事拿下此戰,侯爺就不該前來常州,誤國誤民。」
  
  宋成暄說完話轉身離開,只留下安義侯怔愣在那裡。
  
  「侯爺。」
  
  半晌有人帶著郎中上前查看安義侯的傷勢。
  
  卸甲、掀開與傷口粘合在一起的衣衫,更多鮮血湧出來,安義侯卻感覺不到疼痛,耳邊始終迴響宋成暄的話。
  
  宋成暄的話說得刺耳,但也沒有錯,他不能做那誤國誤民之人,既然來了常州就一定要打勝仗。
  
  ……
  
  徐清歡坐在杌子上,讓鳳雛幫她梳理頭髮。
  
  鳳雛心疼地道:「小姐的頭髮是不是也被火燎到了,奴婢怎麼覺得髮梢都捲曲起來。」
  
  當時火苗突然躥起,她用袖子遮掩了顏面,大約就是那時候,頭髮被殃及……
  
  「沒關係,」徐清歡道,「過幾日長一長也就好了。」
  
  鳳雛一時安靜無聲。
  
  「怎麼了?」徐清歡問過去。
  
  鳳雛道:「都是我沒護好大小姐,早知會這樣,我定然不讓大小姐捧著那火器。」
  
  徐清歡搖頭,如果不是她拿著火器,張興如何會上當,她不能冒這個險。
  
  鳳雛道:「還要怪那方士,做出的東西良莠不齊,說好了不傷人,卻偏偏冒出火來,虧我還送了他那麼多吃食,現在大小姐傷成這個樣子……唉,我們就是太相信他,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徐清歡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她隨著女先生讀書時,鳳雛就在旁邊打瞌睡,難得還能記住一兩句話,如今用在這裡,倒也不算錯。
  
  「大小姐還笑得出來,」鳳雛眼睛紅腫,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這胳膊上也是劃痕,這麼長的一道,會不會留疤。」
  
  「好了,」徐清歡拖住鳳雛的手,「這點小傷不算什麼,我們也算是有驚無險。」這個結果她已經很滿意。
  
  「還不是因為宋大人,」鳳雛只要想到在關鍵時刻,宋大人站在船頭來救大小姐,心中就對宋大人多了幾分歡喜,「這位宋大人真的不錯,三番兩次來救大小姐,可惜了……」
  
  「可惜什麼?」徐清歡問過去。
  
  鳳雛仔細地想了想:「可惜宋大人是個人,如果他不是人該多好。」
  
  徐清歡驚詫地瞪圓了眼睛:「這話……作何解?」
  
  鳳雛道:「宋大人這樣旺大小姐,若是他是個符籙、掛件兒什麼的,小姐就掛在脖子上,或者拴在腰上,這樣走到哪裡帶到哪裡,奴婢也就不用擔驚受怕。」
  
  宋成暄變成個符籙、掛件兒?
  
  虧得鳳雛想得出來。
  
  「鳳雛,」徐清歡正色道,「這話不能說出去,萬一被宋大人聽到了,定然會生氣。」
  
  鳳雛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
  
  回答的這麼快,可能並沒往心裡去,想想宋成暄那張冷冰冰的臉,大約是經常見面,大家熟絡起來,鳳雛和孟凌雲也少了懼怕。
  
  在鳳翔時,他們第一次見面如此劍拔弩張,而後的經歷和改變完全出乎她的預料,更沒有想到……宋成暄會為她來到常州。
  
  她並不是一個遲鈍的人,只是受前世的影響,她一直沒想過這些,就連張真人提點她,她也覺得張真人只怕會錯了意。
  
  直到他親口說出來。
  
  宋成暄對她到底存了幾分的心思,單純的有些好感,還是更深一層的喜歡。
  
  她不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想過這些,也不曾花心思在這方面,於是無從去分析。
  
  經歷了前世之後,許多事都看得更明白些,不會再那麼衝動、單純的喜歡上一個人,輕易託付一生,可也不會因噎廢食,絞了頭髮做姑子,只因為前世的錯誤,一輩子不去嫁人,之前與祖母說笑要留在娘家,也是她因前世感傷說的玩笑話。
  
  總歸還是要嫁人的,但是要嫁給什麼樣的人?她還沒仔細想過,因為她覺得那些事離她還很遠。
  
  也許她想尋個遠離紛爭的良人,單純的因為彼此歡喜攜手餘生,不必大富大貴只要小富即安。
  
  不過現實與想像總會有差距,眼下還有案子沒破,安義侯府步步驚心,誰也不可能扔下一切全身而退。
  
  也許她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了些,畢竟好感和喜歡、傾心還不同,安義侯府的這道坎,不那麼好越過去。
  
  「大小姐,宋大人來了。」孟凌雲低聲稟告。
  
  徐清歡心裡不自覺地有些發慌:「請大人去堂屋裡吧。」
  
  孟凌雲停頓片刻:「世子爺已經將宋大人請進院子裡了,世子爺還吩咐廚房做些飯菜,說要感謝宋大人。」
  
  這哥哥還真是……
  
  今日揭開了身份之後,她就從江家搬出來,住進了這處小院子,方便與父親相聚,這處院子不大,前面只有一個堂屋,哥哥要請宋成暄吃飯,自然要將桌子擺在堂屋裡。
  
  徐清歡就要吩咐鳳雛讓人去佈置,卻聽得院子中傳來徐青安的聲音道:「我們就在前院吃酒,就那棵桂花樹下,桌子擺在外面涼爽。」
  
  前院與後院就隔了一個小小的月亮門,哥哥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清楚。
  
  吩咐完之後,徐青安從外面走進屋,一臉笑容地看著徐清歡:「哥哥今日請了貴客來,你說巧不巧,就在這衚衕外,遇見了宋大人,我就將人撿……請了回來。」這位宋大人整日裡冰著一張臉,身上的威勢讓人懼怕,他將這位大佛請進門,外面的小鬼自然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哥哥這話裡有些蹊蹺。
  
  徐清歡道:「既然請了貴客,為何不去堂屋裡擺酒,坐在院子中豈不怠慢。」
  
  徐青安笑道:「箇中原因妹妹就不要管了,哥哥這樣做自然有自己的意圖。」他又看到王二向院子裡來了,想必還惦記著妹妹,他自然要嚴防死守。
  
  坐在院子裡既喝了酒,又將那登徒子攔在門外,當真是一舉兩得。
  
  那個王二是當真討厭。
  
  讓他恨得牙根癢癢。
  
  從妹妹屋子裡出來,徐青安吩咐孟凌雲:「將家中的人手都聚起來,防著有人心懷不軌想要進院門。」
  
  孟凌雲自然明白世子爺的意思:「世子爺是說那王家二爺?」
  
  徐青安點點頭:「敢肖想我妹妹,小心小爺趁他不注意蒸了他,看他還生不生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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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30: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八章 灌醉了

  徐清歡希望哥哥經過福船這一戰能夠有些長進,遇事冷靜思量,這樣漸漸的才能有侯府世子的風範。
  
  可沒想到她這個願望這麼快就破滅。
  
  院子裡的管事進來稟告:「大小姐,您還是管一管世子爺吧,這樣下去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事,院子裡已經擺滿了酒罈,看樣子江陰酒館的酒都要被買光了,兩個人喝酒就像喝水似的,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世子爺這樣不會灌醉了貴人吧?那可就真的惹禍了。」
  
  哥哥因酒惹禍不是第一次,常年在酒裡泡著,將自己稱作「千杯不倒」,酒桌上鮮有遇見對手,經常將別人喝得人事不知,為了這件事被父親打罵多次,今天有故態復萌。
  
  白日裡被宋成暄壓了一頭,莫不是現在要在酒桌上扳回一局。
  
  徐清歡吩咐鳳雛:「扶我過去看看。」本來不想要出面,現在看來必然要去瞧一瞧了。
  
  桂花樹下微風習習,兩個人坐在椅子裡,都顯得很放鬆。
  
  徐清安口沫橫飛,說得十分暢快:「我小時候那是京中一霸,無論誰看到我都要躲著走,上天入地什麼事都敢去做,有一次為了幫兄弟為花娘贖身,賣了我父親的一張弓,被我父親知曉,丟在地上打了幾棍子,多虧我妹妹拉著母親前來,我的腿才算沒被打斷。
  
  後來我就知道,只要有我妹妹在,我就算惹再大的事,那都能逃出生天,妹妹會在關鍵時刻幫我請祖母和母親前來。
  
  我這妹妹可是個寶,誰也別想輕易就將她騙走,別說我不樂意,我這兩條腿也不樂意啊。」
  
  徐清安已經喝得醉眼迷離,還是拿起一碗酒:「來,宋大人,我們乾了這一杯。」
  
  徐清安一飲而盡,宋成暄沒有說話,輕輕轉動酒杯,拿起來放在嘴邊也喝了乾淨。
  
  徐清安道:「宋大人您怎麼不說說,您小時候都做了些什麼?您酒量這麼好,是不是也總去繁華之所……嘿嘿……沒關係……酒桌上的話,我絕不外傳。」
  
  徐清歡聽到這話,不由地擔憂,宋成暄從小家破人亡,流落在外,整日就在外搏命,哪裡有機會去做那些荒唐事,不知會不會被哥哥勾起傷心事。
  
  宋成暄不知在想些什麼,伸手又為自己斟滿了一碗酒。
  
  再喝下去一定會出事的,徐清歡正躊躇要不要上前勸說,感覺一道目光向她這邊看來,她抬起頭對上宋成暄那雙清澈的眼睛。
  
  宋成暄不像是喝醉的樣子,還好。
  
  徐清歡看一眼身邊的丫鬟:「將醒酒湯端過去,跟世子爺說,我叫他說話。」
  
  丫鬟點了點頭。
  
  徐清歡走到月亮門內,半晌聽到徐清安的腳步聲,走路的聲音比往常都要沉重許多,顯然已經半醉了。
  
  「妹妹,」徐清安見到徐清歡笑著上前,「怎麼了?喚我有何事?」
  
  徐清歡沉下臉:「哥哥不宜再飲酒了,天色已經不早,你跟宋大人喝了醒酒湯,再吃些茶點就該送宋大人回去歇著,宋大人從泉州來到這裡,身上定然還有軍務,哥哥讓他喝醉了,誤了朝廷的事,可怎麼好?」
  
  被妹妹這樣一說,徐清安打了個冷顫,清醒了一些,不過很快酒意上頭,就又迷糊起來:「沒事,宋大人酒量很好,我們沒有喝多少,妹妹放心。」
  
  看著哥哥眼睛中的紅血絲,就知道他此時此刻必然不清醒,徐清歡沉下臉,不再說話。
  
  徐清安見到妹妹生氣不敢再多言:「好好,我知道了,我們不喝了。」徐清安這才搖搖晃晃地走回去。
  
  他原本沒想喝那麼多,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鬼使神差地就一碗一碗地灌了進去。
  
  徐清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然後看到院子裡擺著的酒罈,心中也不禁吃驚,一不留神,他跟宋大人一起喝了半院子,怪不得妹妹會急著制止,這次真是他的錯,萬一連累了宋大人……
  
  徐清安心頭生出一絲愧疚,宋大人對他和妹妹那麼好,還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怎麼能這樣害人家。
  
  還好妹妹提醒的及時。
  
  「宋大人。」徐清安剛要說話,看到眼前一幕,卻驚詫地張大了嘴。
  
  ……
  
  徐清歡命人去準備馬車,萬一宋成暄不能騎馬,還是用車送回去更穩妥,誰知一轉身就聽到哥哥大呼小叫的聲音:「宋大人,宋大人。」
  
  徐清歡心中一沉,再也顧不得別的,跨出了月亮門,快步走去查看。
  
  宋成暄靠在椅子上,微微仰著頭,柔和的燈光和月亮的清輝撒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比平日裡多添了幾分平靜和溫潤,他眉毛舒展,閉著眼睛,手中雖然還握著一隻茶杯,整個人卻一動不動,彷彿已經睡著了。
  
  徐清安又喚了幾聲,宋成暄還是沒有動:「妹妹,這可怎麼辦,宋大人好像喝醉了。」
  
  徐清歡心中嘆息,哥哥還真是惹禍精,無論到哪裡都要弄出亂子。
  
  徐清安哭喪著臉:「宋大人打仗那麼厲害,怎麼能不勝酒力,而且方才還好端端的,誰能想到一轉眼就……醉倒了。」
  
  微風吹在徐清歡臉頰上。
  
  徐清歡道:「可能是見了風,酒勁兒上來了,先讓宋大人緩一緩。」這時候怎麼也不見永夜的影子,也不知永夜跑去了哪裡。
  
  「都怪那個王二,」徐清安重新坐下來,「如果不是他,我們何必在這裡喝酒,也就不會吹到風。」
  
  徐清歡皺起眉頭,怎麼這裡面還有王家二爺的事?
  
  「把客房收拾出來,」徐清歡吩咐,「扶著宋大人過去歇一會兒。」
  
  她不知道宋成暄的喜好,也不清楚他有沒有別的規矩,願不願意在她家中歇息,如果有第二條路,她也不會這樣安排。
  
  現在能想到的也就是將被褥都換成新的,事急從權,也只能如此。
  
  「永夜呢?」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響起。
  
  徐清歡轉過頭,只見宋成暄已經睜開了眼睛,正想要從椅子裡站起身,他好像清醒了一些,皺著眉頭立在那裡,在與酒意抗爭。
  
  「哥……」徐清歡看向徐青安,卻發現那千杯不醉的哥哥已經伏在桌上,從他嘴裡還發出陣陣鼾聲。
  
  徐清歡心中嘆口氣,吩咐孟凌雲:「快,扶著宋大人去屋子裡坐。」
  
  孟凌雲應了一聲,就要上前去,宋成暄沉著臉淡淡地看了孟凌雲一眼,孟凌雲渾身冰涼,彷彿被凍住了般,愣在那裡不敢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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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5 00:30: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五十九章 婚約

  宋成暄這樣的舉動也讓徐清歡明白過來,他不喜歡被人近身,更不喜歡此時此刻被人服侍。
  
  在人家做客,醉得不能行走,對宋成暄來說,應該是極折顏面的事。
  
  前世威風凜凜的宋侯,從來都是冷靜自持,不曾在旁人面前流露出這樣的神態。
  
  徐清歡想到這裡,眼觀鼻鼻觀心地垂下了頭來,等著宋成暄慢慢恢復。
  
  好半天沒有聽到聲音,徐清歡又緩緩抬起頭。
  
  他往日那深沉的眼睛中多了幾分迷離,似是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氣息均勻一些,然後向前走去。
  
  走的很好。
  
  一步,兩步,徐清歡數著,萬事開頭難,走順了或許就好了。
  
  「咚」地一聲傳來。
  
  宋成暄踢翻了一隻酒罈。
  
  酒罈骨碌碌地在院子裡滾了一圈,宋成暄彷彿沒有察覺,抬起腳向那酒罈上踩去。
  
  徐清歡瞪圓了眼睛,想要開口提醒,卻已經來不及了,他的步子踩得又狠又快,準確地踏到了罈子上,重心也隨著那罈子滑了出去。
  
  徐清歡不忍心去看,恨不得立即捂住眼睛,可現在更要緊的是去攙扶宋成暄,總不能眼看著宋大人在她家院子裡摔得四仰八叉,將來要如何再相見。
  
  徐清歡伸出手去拉扯宋成暄的手臂,孟凌雲也手疾眼快地上前,可惜他們兩個人的力氣不夠大,孟凌雲被甩到一旁,徐清歡也被帶的一個趔趄,整個人衝進宋成暄懷中。
  
  好在宋成暄拳腳功夫足夠好,就算醉了身體也本能地尋找平衡,不至於就摔在那裡,不過雖然撐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子,卻還是撞在了桌子上。
  
  一切發生在一瞬間,等徐清歡回過神來,先聞到一股濃濃的酒味兒,然後感覺到了手掌下的身體滾燙,如同冬日裡燒紅的火炭,炙烤著她,彷彿都要將她烤化了似的。
  
  徐清歡忙直起身,脫離宋成暄的懷抱,望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就這樣讓宋成暄離開,顯然是個不負責任的決定。
  
  徐清歡吩咐道:「再喊幾個人來,將宋大人攙扶去客房。」
  
  這次宋成暄倒是沒有拒絕,好不容易將他弄上了床,幾個小廝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徐清歡現在確定宋成暄是徹底醉了。
  
  孟凌雲將宋成暄靴子脫下,然後仔細地蓋了薄被。
  
  廚娘又端了醒酒湯上來,孟凌雲試著餵給宋成暄,卻半滴也餵不進去。
  
  管事媽媽在一旁道:「看樣子只能等宋大人清醒一些再說。」
  
  管事媽媽話音剛落,就聽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
  
  然後是丫鬟們低聲勸說:「世子爺,您去歇著吧。」
  
  「放開我,」徐青安大聲道,「我要看恆真兄,恆真兄,我對不起你,不該讓你喝那麼多,早知如此……那些酒我全替你喝了,恆真兄,你醒過來啊,我錯了,我們都錯了,嗚嗚嗚。」
  
  「又來了。」
  
  徐清歡頓時覺得頭疼,有人喝醉了呼呼大睡,有人喝醉了拉著人說個沒完,還有人會又哭又笑,不幸的是哥哥是後者。
  
  哥哥口中的恆真兄,是一起出去胡玩的兄弟,有一次幾個人又出去喝酒,那位少爺醉倒之後好幾日都沒醒過來,差點就此亡故,每次只要喝醉了酒,哥哥必然要將這樁事拿出來講。
  
  徐青安跌跌撞撞地走進屋子,然後一頭紮在了空著的軟塌上,嘴裡仍舊不停地喊:「恆真兄,恆真兄。」
  
  徐清歡恨不得將徐青安的嘴堵住,這樣才能讓她清淨一些。
  
  小廝將徐青安抓去了旁邊屋子,眼看著徐青安被灌了兩碗醒酒湯下去,徐清歡這才鬆了口氣。
  
  折騰了半天,徐青安終於累了,像死豬一樣趴在床上淌著口水,不時地發出一陣陣傻笑聲。
  
  看樣子不到明天太陽升起是不會再起來了。
  
  安置好了徐青安,徐清歡又去看宋成暄,她現在擔憂宋大人會不會像那位「恆真兄」一樣出些差池。
  
  床上的宋成暄與平日看起來大相徑庭,雖然身上的長袍已經被揉出褶皺,領子上的盤扣被解開,整個人看起來凌亂而狼狽,卻絲毫不折損他出挑的氣質和英俊的面容。
  
  她從前常聽人說一個人「眉眼如畫」,現在看著眼前的男子,才能體會這話的含義,平日裡他身上有的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讓人無法仔細端詳他的容貌,而今才發現,他的英俊真是世間難得,尤其是卸下了身上的防備,看起來就似一個溫煦的貴公子。
  
  濃黑的眉毛,鼻子高而挺直,嘴唇薄厚適中,此時此刻他面容舒朗,嘴角甚至微微上揚,露出些許慵懶的笑容,眼眸似天上的明月,暈著一圈皎潔的光彩,那般的通透,少了平日裡的高深莫測,多了些許的迷離和疲倦。
  
  與他對視良久,徐清歡才意識到,宋成暄醒過來了。
  
  不,應該說他還是醉著,只是睜開了眼睛。
  
  「宋大人,」徐清歡道,「你想要喝水嗎?我這裡有一碗醒酒湯……」
  
  宋成暄沒有說話,視線一直在她臉上徘徊。
  
  可能他認不出她是誰吧,她還是讓人想方設法找來永夜。
  
  「水。」他聲音有些沙啞。
  
  徐清歡心中一喜,立即端來了醒酒湯。
  
  他掙扎著坐起身,卻沒有伸手去接碗。
  
  徐清歡思量半晌,才盛了一勺送到宋成暄嘴邊,若是他不肯喝,她就去吩咐別人前來。
  
  讓她沒有想到的事,宋成暄張開了嘴。
  
  一碗湯很快見了底,剩下最後一勺,徐清歡盛得多了些,他來不及吞咽,以至於一縷藥水順著嘴角落下來。
  
  徐清歡下意識地拿起帕子去擦。
  
  宋成暄一動不動地坐著,任她擺弄,直到她準備挪開手時,他的手悄無聲息地伸過來壓在她的手背上。
  
  徐清歡一時忘了呼吸。
  
  他的手指微微收緊,一雙眼睛變得更加深沉。
  
  徐清歡一顆心快要跳出喉嚨,她想要抽回手,卻不料他握得那麼緊,她忽然想起白天在船艙裡他說的那些話。
  
  難不成他現在已然完全清醒了。
  
  「宋大人,」徐清歡讓自己重新變得冷靜、沉著,「你白天說的話,我想過了,我……我覺得……我們……並不合適……
  
  感謝宋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幫我,有些事我想並沒有那麼簡單,還需仔細思量。」
  
  大約她說了明白,他的手慢慢鬆開。
  
  徐清歡想要起身離開這裡,剛剛站起身卻聽宋成暄道:「你是安義侯長女……我竟忘了,你們早已經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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