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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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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7 00:55: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章 上門求助

  順陽郡王搖了搖頭:「德芳說是我二弟發現了蹊蹺,可二弟已經死了,我對此事一無所知啊。」
  
  安義侯目光微沉:「郡王爺說一直在查案,可是卻沒有半點的線索和指向,只怕說出來也很難服眾。」
  
  順陽郡王自然知曉,那些陷害他們的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不光如此,」徐清歡的聲音響起來,「郡王爺手中沒有證據,但是世子爺殺人的人證、無證都已經齊全,不管是衙門還是刑部、大理寺,甚至宗正寺,都是要以證物為依據。」
  
  言下之意這樁事絕不會輕易就得到解決。
  
  順陽郡王道:「我能將德芳從大牢裡帶出來,等候宗正寺來人,可德芳不肯答應,說一定要等到衙門審明案情再說,可現在衙門只查問眼前那喬氏被殺之事,好像認定此案已經了結。」
  
  那個常悅親手將德芳身上綁縛的繩索解下來,安慰他說,郡王爺不用擔憂,世子爺不會有事的,等到朝廷文書下來一切就解決了。
  
  言下之意德芳就是兇手,他們不必想著為德芳伸冤,皇上也會寬恕德芳。
  
  他差點就因此動搖了,還是德芳堅定地不肯出大牢,悄悄地讓他來找徐大小姐,眼下也只有徐大小姐願意幫他們查這樁案子。
  
  順陽郡王妃見徐清歡沒有說話,站起身來走到徐清歡跟前央求:「徐大小姐,我求你幫幫忙,只要您願意幫德芳,整個郡王府都任你差遣,將這樁事弄清楚,你就是我們郡王府的大恩人。」
  
  郡王妃說著就要拜下去,徐清歡急忙將郡王妃扶起來:「郡王妃言重了,我們兄妹兩個只是恰巧遇見了這樁案子。」
  
  郡王妃臉上滿是期盼。
  
  徐清歡接著道:「我也不會為世子爺伸冤。」
  
  郡王妃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到腳澆下。
  
  「我不會幫任何人,」徐清歡接著道,「我查案只是為求真相。」
  
  郡王妃嘴唇顫抖:「那徐大小姐你覺得我們德芳是殺人兇徒嗎?」
  
  徐清歡道:「我知道案情有許多疑點,沒有查清之前,誰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
  
  雖然徐大小姐的話聽起來十分冷淡,可郡王妃卻心中有了一絲希冀:「查清就好,我們德芳沒有殺人啊!」
  
  郡王妃心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徐清歡道:「衙門可查了追殺香翠之人的身份?」
  
  順陽郡王點點頭,神情有些尷尬:「那是我們王府的護衛,他們在王府多年,我一直以為他們忠心耿耿,誰知道……
  
  兩個人都說受了德芳主使,我們現在是有口難辯。」
  
  「那兩個護衛在王府多久了?」徐清歡道,「是在府上二老爺去世之前進的王府,還是在之後被召入王府做事?」
  
  順陽郡王思量半晌,吩咐管事進來回話。
  
  順陽郡王府管事低聲道:「這二人已經在府中十多年了,小的記得清楚,是二老爺出事之前就進了府,兩個人平日裡話不多,做事卻很仔細,原本只在外院做些雜活,這些年慢慢被提到了這個位置上,跟著郡王爺一起出去過幾次,去年秋天,郡王爺去狩獵遇見了人熊,還救過郡王爺,郡王爺給了不少的賞賜。」
  
  徐清歡接著問:「這兩個人可成了家?」
  
  管事道:「娶了,都是府中的僕婦,身下都有幼子。」
  
  郡王妃的手緊緊地攥著,隨著她的呼吸不停地抖動:「我知道,他們的媳婦子都在府中管著事,當年成親時,我還給過陪嫁,真沒想到……」沒想到身邊的人卻在這時候背叛他們。
  
  「那兩個人可還活著嗎?」
  
  管事被問完了話,慢慢退了出去。
  
  順陽郡王道:「都關在大牢中,已經被審訊了幾次……人都活著。」
  
  徐清歡仔細思量,如果事情不是很嚴重,順陽郡王和王妃不會來找她:「那兩個郡王府的護衛什麼都不肯招認吧?」
  
  順陽郡王點了點頭:「正是。」
  
  徐清歡抬起眼睛:「他們越不說,就越像是在為世子爺做遮掩。」
  
  順陽郡王眉頭皺得更深:「他們是想要置德芳於死地,就算我們不到常州來,他們也早晚都會動手,我的性命早就被他們握在手中。」
  
  徐清歡想到香翠在船中時的模樣,她突然知曉真相,整個人已經十分脆弱,之後在城中被他們抓住。
  
  在見了慧淨大師之後,香翠身上的力氣彷彿都被抽走了,那模樣像是一心懺悔,可到了大牢中她卻將所有罪責推給了齊德芳,思路清晰,目的也很明確。
  
  這是為什麼?
  
  慧淨大師用佛語度她,不該讓她回頭是岸嗎?
  
  徐清歡看向順陽郡王:「若我查到線索,定會讓人稟告郡王爺。」
  
  順陽郡王點點頭:「那就勞煩徐大小姐了。」
  
  說完話,順陽郡王起身告辭。
  
  將順陽郡王和郡王妃送了出去,徐清歡與安義侯回到書房中說話。
  
  安義侯看向女兒:「這樁案子聽起來就是郡王世子爺所為,世子爺去妓樓綁人你們也是親眼所見,郡王府卻為何如此喊冤?」
  
  徐清歡端茶給父親:「有些時候即便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實,」她微微頓了頓,「父親可知道慧淨大師?」
  
  安義侯稍加思量道:「那是位頗有名望的高僧,幾年前還曾在太后娘娘壽辰時進宮祈福,在皇上建造的佛塔旁念了三天三夜的經文。
  
  三天三夜滴水未進,若是尋常人必然已經體力不支,三天之後,慧淨大師卻安然無恙地起身離開了慈寧宮。」
  
  徐清歡知曉慈寧宮中有座佛塔,卻不知為佛塔開光的是慧淨大師。
  
  既然皇家都如此尊崇慧淨大師,民間百姓這般虔誠也就不足為怪。
  
  安義侯道:「你為何問起慧淨大師。」
  
  徐清歡搖搖頭:「女兒見到了慧淨大師,對這位高僧十分好奇。」慧淨年紀並不太大,只是身上散發的那種法相莊嚴的氣質,讓人覺得已經不在世俗之中,仔細想起來,這麼年輕就有如此聲望的僧人委實不多。
  
  周人虔誠奉佛的人多,皇室貴族中也是如此,不過他們都更尊崇僧人中的年長者,雖然慧淨大師聲望很高,但定然有比他更合適的僧侶,慧淨大師能出入慈寧宮,定然還有其他的理由。
  
  「侯爺,大小姐,」管事進來稟告道,「宋大人來了,人就在門外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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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0:59: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再次拜見

  徐清歡透過小軒窗向外看去,只見宋成暄穿著一件寶藍色直綴,沿著青石板路向這邊走來,他肩膀寬闊,身姿頎長而挺拔,目光清亮,那久戰沙場留下的肅穆,斂在那如墨般的眉眼之中。
  
  他神情淡然,有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和迫人的威嚴撲面而來,尋常人若是見了定然不敢直視。
  
  他又變成立於人前那個沉穩、威懾的宋侯了。
  
  徐清歡很想唾棄他,剛剛那被子底下伸出來的手,彷彿不是他的,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她八成也不會相信,他人前人後的兩張臉孔。
  
  安義侯顯然很吃這一套,起身就迎了出去。
  
  與上次在軍帳中相見不同,宋成暄這次登門是為了明日宋家宴請、議親,見到安義侯迎出來,他就躬身向安義侯行禮。
  
  安義侯不禁愣在那裡,他心中雖然知曉兩家婚事說成之後,魏王世子爺就是他的女婿,可因為有那件事在,他沒想過世子爺將他當做岳父看待。
  
  此情此景讓安義侯想及魏王爺,當年兩家定下婚約時,只想著等到孩子們長大成人,再熱熱鬧鬧地為他們操辦婚事,如今這婚事是要提起來,可魏王夫妻卻已經不在了。
  
  安義侯不禁心中一酸,立即道:「不必這樣多禮,我們去書房裡說話吧!」
  
  宋成暄起身跟著安義侯向前走去。
  
  徐家的小院子雖然不大,也沒有修葺貴重的景緻,卻透著幾分的安寧和雅靜,書房窗外的翠竹,在風中輕輕搖擺,廊下掛著徐青安買來的鳥兒,鳥兒不時的叫兩聲,彷彿生怕旁人忘記它的存在。
  
  宋成暄坐下還沒有說話,安義侯已經吩咐管事:「將那鳥兒拿走。」
  
  那鳥兒彷彿能聽懂人話一般,立即激烈地鬧騰起來,撲閃著翅膀飛來飛去,將籠子弄得來回搖擺。
  
  「侯爺不必那麼麻煩。」宋成暄道。
  
  安義侯一臉尷尬,現在他懷疑這鳥籠是徐青安故意擺在這裡的,這不肖子專門給他惹禍,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關鍵時刻就不見了人影。
  
  「明日宋家長輩會向侯爺提親,」宋成暄看向安義侯,「還盼侯爺能夠應允。」
  
  安義侯點點頭:「我準備好了清歡的庚帖,會一併帶過去。」
  
  宋成暄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我會前來接侯爺和大小姐過去。」說完這話他就準備起身離開。
  
  「宋大人剛剛凱旋而歸,今晚應該犒賞將士吧?」安義侯準備將宋成暄送出門。
  
  宋成暄停下腳步:「我與薛總兵已經安撫過營中將士,今日的犒賞宴就由總兵大人主持。」
  
  這倒是讓安義侯沒有想到,他也是武將出身,心中知曉打了勝仗歸來,此時此刻是籠絡將士的最好機會,除非是有更重要的事做。
  
  莫不是,宋成暄就為了拜見他說明提親之事,才會錯過了犒賞。
  
  「宋大人還沒有用飯吧?」安義侯脫口而出。
  
  宋成暄目光幽暗而深沉,讓人看不出喜怒。
  
  安義侯立即道:「不如就留下來,讓清歡吩咐廚房準備些飯菜,我們也算為宋大人接風洗塵了。」
  
  這話說出來安義侯又有些後悔,以他們兩家人的關係,宋成暄必然不會留下,今晚前來已經出乎他意料……
  
  安義侯剛思量到這裡,卻看到宋成暄微微點了點頭。
  
  安義侯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宋成暄這是答應了?他頓時欣喜若狂,立即看向堂屋旁邊的側室:「讓大廚房準備些飯菜送去書房。」
  
  徐清歡看到父親投過來的目光,就知道父親如今定然滿心歡喜,都忘記了應該有所遮掩,父親這樣一看,豈非就等於告訴了宋成暄,她正偷偷躲在側室裡。
  
  徐清歡不禁嘆口氣,乾脆徑直從堂屋裡走出來,上前去向安義侯和宋成暄行禮,然後看向安義侯:「女兒這就去籌備。」
  
  徐清歡說完話望向宋成暄,那男人站在那裡紋絲不動,英俊的臉上神情淡漠,四目相對時,他的唇角似是微微上揚,不過轉眼的功夫卻又恢復如常。
  
  那分明是一種耐人尋味的笑容。
  
  他彷彿與父親說了句話,袖子裡的手背也露了出來。
  
  徐清歡不知那被自己咬的壓印還在不在,他若無其事地這般,是在向她暗示些什麼?
  
  徐清歡感覺自己彷彿又處在了那密不透風的薄被中。
  
  安義侯將宋成暄請去書房。
  
  徐清歡轉身向大廚房走去,鳳雛上前來道:「大小姐,要讓大廚房籌備些什麼?」
  
  鳳雛話音剛落,就與徐清歡四目相對,鳳雛的心不禁一沉,大小姐眼睛中分明帶著幾分的殺氣。
  
  難道……
  
  大小姐。
  
  「大小姐,我們家中有巴豆、老鼠藥、還有斷腸草……」
  
  鳳雛急小姐所急。
  
  「要不要,藥翻了他。」
  
  徐清歡停下腳步,忽然覺得鳳雛聰明起來。
  
  ……
  
  徐家門口,徐青安一直守在那裡,他一路跟著宋成暄回到家中,見到家門他偏偏不進去,他就不給宋成暄這個顏面。
  
  也算給他一個下馬威。
  
  徐家少了他,就像是丟了半壁江山,宋成暄必然會遭受冷遇。
  
  徐青安想著抱緊了手臂,今晚的天氣好像有些涼意,一陣陣的風吹得他有些發抖,他咬牙堅持著。
  
  身為男人,威武不能屈,他彷彿已經預見到,在那一陣陣鳥鳴中,父親和宋成暄不能達成共識,兩個人大打出手,打得難解難分。
  
  對,一定出了大事,否則孟凌雲怎麼一去不復返。
  
  再等一等。
  
  他們就快來找他了。
  
  徐青安閉著眼睛,鼻端忽然傳來一陣陣香氣,好似小炒肉的味道,還有廚娘最拿手的蹄髈。
  
  徐青安不由地吞咽一口。
  
  「世子爺,」孟凌雲終於走過來,「您回去吧,大廚房裡在做菜了。」
  
  「什麼?」徐青安一臉驚詫,「為誰做的?」
  
  「宋大人。」孟凌雲乾脆地回答。
  
  「呸」徐青安再也耐不住,他要回去在宋成暄吃的那盤菜裡吐一口,讓他嘗嘗厲害,竟然敢在他家中蹭吃蹭喝。
  
  孟凌雲眨了眨眼睛:「我聽鳳雛嘴裡念叨著巴豆還是斷腸草……」
  
  徐青安的眼睛亮起來,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還是巴豆吧,你回去說……一兩巴豆就足夠了。」
  
  他就在這裡蹲著,等著宋某吃了巴豆發作,那時候他再出去,將宋某撂翻在地。
  
  徐青安思量著又蹲下來縮進角落中:「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這裡。」
  
  孟凌雲應了一聲,快步離去。
  
  黑暗漸漸將安義侯世子爺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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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0:59: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團火

  書房裡推杯換盞。
  
  安義侯漸漸有些不支,對面那英俊的青年面不改色,彷彿那些酒對他來說,不過就是清水而已。
  
  安義侯年輕時跟隨先皇入軍營,武將們衝鋒陷陣在前,平息戰事之後,必然會有犒賞,在犒賞宴席上,男人們提著酒罈喝著烈酒,他走在營地將士中間,也是千盞不醉。
  
  現在與宋成暄比起來,安義侯感覺到自己的確實老了,不像這青年英姿颯爽,風華正茂。
  
  窗子開了一個小縫,徐徐清風飄散進來,吹散了安義侯眼睛中最後的清明。
  
  安義侯從懷裡拿出一塊圓圓的小石頭推到宋成暄面前:「我還記得那時候……」話說到這裡,就說不下去了。
  
  石子光滑,在桌子上滴溜溜地打著轉。
  
  彷彿回到了當年,小小的孩子,反反覆覆在院子裡丟擲石子,那些石子已經被他摸的發亮。
  
  每當安義侯見到他時,他都會停下手中的動作,規規矩矩上前來向安義侯行禮,這位小小年紀就被封為世子的魏王世子爺,是宗室子弟中最為乖順、守禮的孩子。
  
  安義侯嗓子裡說不出的乾澀,他吞咽一口:「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這些年你定然受了不少的苦。」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一滯,淡淡的酒香中彷彿都夾雜著一絲的血腥氣。
  
  「侯爺喝醉了,」徐清歡的聲音響起,「扶著侯爺去歇息吧!」
  
  管事立即上前將安義侯攙扶起來,安義侯本要拒絕,卻看到女兒到了跟前:「父親去側室裡歇歇,我讓廚房送來了兩碗醒酒湯。」
  
  安義侯這才點了點頭。
  
  安置好了父親,徐清歡這才回到書房中,桌子上還剩下半壇酒,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將酒杯換成了酒碗,她不禁嘆了口氣,兩個人雖然沒有說幾句話,但酒卻委實喝了不少。
  
  徐清歡將醒酒湯擺在宋成暄面前:「宋大人喝點醒酒湯吧,天色不早了,我讓人將您送回去。」
  
  他抬起眼睛望著她,雙眸亮如皎月,沒有多說什麼,端起醒酒湯,一口氣喝了下去。
  
  「讓永夜備馬吧!」他的聲音略微有些沙啞。
  
  徐清歡沒想到宋成暄今晚會這麼痛快的離開。
  
  宋成暄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徐清歡忙跟了上去。
  
  走出了門,宋成暄走向黑暗之中,不知為何背影顯得有些孤寂,就像那片深夜,掩藏著自己永遠不被人所探知。
  
  於是在人眼中只會留下深不可測的危險和恐懼。
  
  宋成暄翻身上馬,跨坐在馬背之上,他彷彿微微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永夜擔憂地望向徐清歡:「大小姐,要不然您勸一下公子,讓他歇一歇再走,這裡離軍營還有些路程,在來之前,公子已經與營中的將士喝了不少。」
  
  徐清歡想及宋成暄方才的模樣,臉上是因酒氣而泛起的潮紅,眼睛雖然清亮,但與平日裡還是不大相同。
  
  她走上前,看向宋成暄:「宋大人,若不然你還是歇歇再走……」
  
  她微微仰著頭,眼眸中露出幾分擔憂的神情。
  
  他的心不由地被撞了一下,方才她從軍營中離開,他本欲休息一會兒,躺在那裡卻怎麼也睡不著。
  
  明明剛剛見過面,卻不知為何,心中仍舊浮起她的影子。
  
  今晚他本該留在軍營,卻起身匆匆與軍師交代了後續之事,就換上衣服,一路來到徐家,方才與安義侯推杯換盞,她就在側室裡等待。
  
  徐清歡雖然一直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卻莫名地讓他放下了一身的防備。
  
  身處安義侯府之中,卻能如此安然,也是他從未曾想過的。
  
  也許是精神太過放鬆,也許是幾日沒怎麼闔眼真的有些疲憊,他第一次嘗到了微醺的滋味,腦子裡也不如往日那般的清明,在這樣的時候,他應該離開獨處,所以她來詢問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起身離開。
  
  一切都很順利,他已經坐在馬上,即便他醉了,從這裡回到軍營對他來說也並不困難,只要睡上一覺,明早起來,他就會恢復如初。
  
  可偏偏她又追了上來,微微翹著她的臉,神情中不再是那種禮貌的笑容,而是真正的關切。
  
  讓他想到那薄被之下,她蜷縮在那裡,不敢發出半點的聲音,柔軟的手也被他握在掌心之中。
  
  她是他的未婚妻子,從生下來不久就是,很快就會嫁給他,永遠地伴在他身邊。
  
  就算真的在她面前露出醉容,大約也沒有什麼。
  
  想到這裡,宋成暄忽然彎下腰。
  
  徐清歡只覺得腰上一緊,等她回過神時,整個人已經落在馬背之上,她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馬已經撒開蹄子向前奔去。
  
  宋成暄將她牢牢地攏住,帶著淡淡酒氣的滾燙氣息,向她傾襲而來,吹在她脖頸之上,讓她不禁戰慄。
  
  「宋大人,」她握著他的手臂,「太晚了,我不隨你去軍營了。」
  
  或許是因為馬背上疾風陣陣,他將她籠得更緊了些。
  
  她聽到他心跳如鼓,不似平日裡的沉著和淡然,隨著馬蹄聲響,已經離徐家越來越遠,看來宋成暄是不可能放下她了。
  
  直到這時候她都沒有回過神來,她只是來送他出門,沒想過要以這樣的方式送他回軍營。
  
  可她再反對也沒有用了。
  
  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團火,炙烤著她,彷彿也快要將她燒起來。
  
  ……
  
  「世子爺。」
  
  耳邊響起孟凌雲的喚聲,徐青安這才醒過來,又冷又餓的情形下他竟然縮在這裡睡著了。
  
  「宋大人走了,」孟凌雲道,「您也該回去了吧?」
  
  人走了?
  
  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想起他嗎?
  
  「大小姐問過幾次世子爺,」孟凌雲道,「不過小的全都為世子爺遮掩過去了。」
  
  「你怎麼說的?」
  
  「小的說,世子爺在軍營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呢。」
  
  酒、肉,徐青安頓時感覺到更加飢餓,走進府門就直奔廚房而去。
  
  廚房中還點著一盞燈,就像是留給他的,灶臺上放著一碗煮好的肉圓子。
  
  「巴豆放了嗎?」徐青安問過去。
  
  「放了,」鳳雛的聲音響起來,「一兩巴豆,放在肉中,不會讓他嘗出味道。」
  
  徐青安點了點頭,十分欣慰,嘴裡的肉圓子也更加香甜了。
  
  鳳雛接著道:「我怕大小姐隨時要用,就準備好了放在一邊,只要大小姐一個令下,我就立即回端出來。」
  
  「好,」徐青安道,「那他吃了沒有?」宋某早就該嘗嘗他的手段。
  
  明日軍中點兵,宋某必然爬不起來,作為軍中主將竟然如此,一定威風掃地。
  
  想到這個徐青安心中就說不出的歡喜。
  
  「沒有,」鳳雛有些惋惜,「大小姐始終沒來要……哎……可惜了那碗肉圓子,都是尚好的肉餡啊,做的那麼好吃。」
  
  徐青安將最後一滴湯喝下肚,將碗放在了原處,抹了抹嘴有些意猶未盡,剛要問問鳳雛還有沒有別的吃食。
  
  「咦,」鳳雛忽然指著那空碗道,「我那碗加了巴豆的肉圓子哪裡去了,世子爺您見了嗎?」
  
  三個人目光落在那白瓷碗上,然後全都愣在那裡。
  
  半晌,孟凌雲舔了舔嘴唇想要說些什麼。
  
  「世子爺,」孟凌雲道,「我想說,出事了,宋大人將大小姐帶走了。
  
  還有,您好像不能追過去,因為……您方才不小心吃了巴豆。
  
  您說說,以後不能做缺德事,否則真是損人不利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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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宋大人有些可愛

  江陰城內,宋家的別院裡。
  
  宋老太太還沒有歇下,管事白媽媽正陪著老太太說話。
  
  白媽媽看向櫃子上的沙漏:「若不然我遣人去問問,大爺做事向來都有章程的既然遣人稟告會回來住,定然就會回來。」
  
  宋老太太看向白媽媽:「想必暄哥是被絆住了,軍中太繁忙,不要去打擾他。」
  
  白媽媽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去給宋老太太換茶。
  
  外面的管事媽媽進來稟告:「老太太,永夜讓人送信來了,大爺回軍營去了,這邊不用留門,您也歇了吧!」
  
  宋老太太倒是一怔,立即擔憂起來:「是不是軍營有什麼要事?」
  
  管事媽媽道:「永夜說大爺多喝了些酒,就在軍帳裡歇下了。」
  
  宋老太太略微思量,然後點點頭:「知道了,讓落栓吧!」
  
  管事媽媽退了出去,白媽媽扶著宋老太太去安置:「軍營裡不會突然有了麻煩事吧,這麼晚了才來說,不太像是大爺的脾氣。」
  
  「是啊,」宋老太太坐在床上,「這孩子這麼多年從來不會做錯事,答應的從不會失言,他是怎麼做到的?誰也不是聖人,誰都會犯錯,我總害怕他這一根弦綳得太緊了,長此以往下去更加心灰意冷。
  
  到時候得到再多又有什麼用處。」
  
  白媽媽點點頭:「老太太想的周到。」
  
  「現在好了,」宋老太太微笑,「總算有了變化,我這顆心也安定了不少,這一覺必然睡得安穩,果然應了那句話,兒孫自有兒孫福,急也沒有用,到時候那些擔憂都會迎刃而解了。」
  
  白媽媽聽出話外弦音:「老太太的意思是,大爺會這樣是因為徐大小姐?」
  
  「那還能有誰,」宋老太太笑道,「你比我年紀還大了不成?怎麼這般糊塗。」
  
  白媽媽一臉羞愧:「奴婢就算再年輕,也比不上老太太,咱們宋家還不是都要仰仗您。」
  
  宋老太太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我年紀大了,也許以後這些事,都用不著我去處置了。」
  
  白媽媽聽了一驚,怔怔地望著宋老太太。
  
  「怎麼?」宋老太太道,「還有別的事嗎?」
  
  「不是,」白媽媽抿了抿嘴唇,「奴婢只是覺得,您還是要慎重,這個家不是誰都能當得的。」
  
  「我看那孩子比我年輕時還要通透,」宋老太太道,「我老了,握著那些又有什麼用處,到頭來還是要撒開手。」
  
  白媽媽不再說話,放下幔帳低著頭退了下去。
  
  宋老太太閉上眼睛,想起某一天的夜裡,有人造訪宋家,請宋家出面幫忙救一個人,她思量了許久,才算下定了決心,帶著人一路向京中迎過去。
  
  然後就在一條小船中,看到了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當時她以為,這孩子活不過來了。
  
  胸口被刺穿,呼吸都已經十分微弱,身上滿是糞水,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裡。
  
  這是一個麻煩,如果宋家接手了這個麻煩,就意味著宋家百年的半歸隱生活到此終止,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為宋家引來滅頂之災。
  
  宋氏祖宗會答應嗎?老太爺泉下有知會不會埋怨她。
  
  她猶豫了,而且在她看來,即便她伸手相救,那孩子也不會活下來,也許現在他已經昏迷不醒,那麼最好的結果就是就此慢慢死去。
  
  到時候她會讓人準備棺木將他下葬,免得他暴屍荒野。
  
  宋老太太想到這裡,就準備抬腳離開,那隻瘦弱單薄的手臂卻伸了過來,滿是汙跡的小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裙角,彷彿說什麼也不肯放開。
  
  那孩子已經說不出話了,皮肉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一雙眼睛卻依舊那麼的清亮,其中閃動著的是對活下來的渴求。
  
  她見過太多苦難,也聽老太爺說起過種種悲歡離合,可那一瞬間她卻被那雙眼眸打動了,於是她命人將那孩子帶回來,對他之前的一切進行遮掩,讓他以宋家大爺的身份留在宋家,取名:宋成暄。
  
  與其說她救了暄哥,倒不如說暄哥靠自己活了下來,治傷的時候十分兇險,弱小的身體如同火炭般,整個人因此而抽搐,可他就是咬緊牙關撐了過來,胸口的傷也逐漸癒合,他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她眼前慢慢下床、恢復行走,在院子裡練拳腳,苦讀書到深夜,帶著家中護衛去船上做事,每次回來都是九死一生。
  
  漸漸的有人說她家的孩子將來必定振興宋家,別人需要十年才能完成的事,他用兩三年的時間做到。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大約沒有人能夠相信,如今威風凜凜的宋大人,就是那個滿是骯髒奄奄一息的孩子。
  
  人人懼怕他、敬畏他,可她卻覺得那孩子始終沒有變,還是一身傷痕地蜷縮在那裡。
  
  他胸口上的傷也從來沒有癒合,還是赤裸地露於人前,只不過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人敢去看。
  
  她總擔心那孩子的傷太重,已經沒有了痊癒的機會,早晚有一天他會被拖垮,會覺得疲憊。
  
  幸好,老天還是待他不錯,算是施捨了他一線生機。
  
  前一陣子,她收到消息,那個女孩子是安義侯府大小姐,她與薛沉想的不太一樣,她覺得反而是件好事。
  
  她不願意暄哥因為仇恨而偏激,可她的分量無法去勸說,總要有一個人能夠真正影響到他,能讓他做出些改變。
  
  如果他願意求娶徐大小姐,那麼也就無需去證明什麼,徐大小姐本身就已經讓他做到了這一點。
  
  宋家已經看過太多人,因為權勢而迷失,征戰太多總會染上戾氣,有所牽絆才能讓人時常能夠找回本心。
  
  宋老太太帶著一絲笑容,進入了夢鄉。
  
  ……
  
  宋成暄帶著徐清歡騎馬回到軍營,一路走進軍帳之中,拉著她坐在了床鋪上。
  
  徐清歡半晌才抬起眼睛去看宋成暄,他的面色平靜,一如往昔,看起來根本就沒有醉。
  
  四目相接,他抬起手彷彿要撫平她略微凌亂的鬢角,手卻遲遲沒有放下。
  
  「宋大人,」徐清歡道,「你喝醉了……就……歇下吧!」
  
  徐清歡彷彿看到宋成暄點了點頭,然後人就躺了下去,躺的有些急壓在軍帳中的簡易木床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徐清歡睜大了眼睛,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床上的男人。
  
  他這是真的醉了?
  
  一舉一動不再像是平日的模樣,竟然透著幾分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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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0:2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四章 很好玩嗎

  徐清歡站在那裡等了一會兒,床上的宋成暄依舊沒有動靜。
  
  永夜將水端進軍帳,徐清歡走過去擰了帕子。
  
  水溫正好,不至於將他吵醒,又能幫他簡單清理一下,徐清歡走到床邊低頭看過去,只見宋成暄躺在床鋪上,眉頭微微蹙起,他的五官在燈光籠罩下,多了幾分柔和。
  
  前世她聽人說過,宋侯是個難得一見的英俊男子,可他留給她的印象只是城府極深,心狠手辣,沉著冷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就是因為這樣讓人覺得更加可怕。
  
  現在他醉倒在這裡,就像一個尋常的英俊青年,想及方才他的表現,彷彿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去做,指東不會往西,無比的乖順。
  
  早知道,她不必那麼緊張,多折騰折騰他,也好報之前的仇。
  
  徐清歡用巾子給宋成暄擦了臉又擦了手,只在擦臉的時候,他的睫毛顫了顫,不過很快就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隨便而簡單的清理,卻讓他的臉龐顯得更加明亮,那烏黑的眉毛就像剛剛飽沾了顏色似的,筆挺的鼻樑,那宛若被刻意描畫過的下頜。
  
  徐清歡看到這裡,忽然有幾滴水落下來,沿著他的下頜蜿蜒而下,一直淌過了他的喉結和脖頸,打濕了他的衣衫。
  
  看到越來越大的水漬徐清歡才想起來,自己手裡正拿著一杯清水。
  
  方才以為他醒了,準備拿水來給他潤喉,出神之間竟然手上失了平衡。
  
  若這事發生在宋大人清醒的時候,宋大人的目光定然已經陰沉下來。
  
  好在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別說只是濕了衣襟,就算將他扔在水中,他只怕也醒不過來。
  
  徐清歡裝作若無其事地將水杯湊在嘴邊抿了一口,她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過眼睛卻總是瞄了過去,終究還是不忍心,拉起薄被遮掩住,眼不見心不煩。
  
  誰知她的手剛剛要縮回來,卻一下子被抓住,緊接著整個人失去平衡半倒在了他身上。
  
  「很好玩對不對?」那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他顯然有些清醒了,但不似往常那般有力氣,被她拉扯幾下既然掙脫開了。
  
  慌亂之中,她的手肘撞在了他肚腹之間,宋大人彷彿眉頭鎖得更緊了,徐清歡卻顧不得這些,脫身之後一路跑出了軍帳。
  
  希望宋大人明日醒過來的時候,會覺得天清海藍,一切安好。
  
  說的那句話也只是夢囈,轉眼間就都忘了。
  
  下次,他再喝醉,她只會將他交到永夜手中,其他的事也就與她無關了。
  
  徐清歡上了馬車,回到徐家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走進院子,抬起眼睛就看到一個孤零零的人影站在那裡,好似深夜中無處可去的鬼魂。
  
  「哥哥?」徐清歡喊了一聲。
  
  那鬼魂終於返回陽間,滾燙的淚差點淌下來。
  
  徐青安上前道:「妹妹,你可算回來了,你若是再不回來,我非要為你殺入軍營,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徐清歡誠懇地點頭:「哥哥說的很對。」今晚真是個好機會。
  
  話音剛落,徐青安就彎起腰來,一溜煙地跑走了。
  
  「哥哥這是怎麼了?」徐清歡問過去。
  
  鳳雛道:「世子爺吃了巴豆,恐怕要不舒坦一陣子,不過大小姐安心,吃的不多,也就一兩而已。」
  
  徐清歡望著徐青安離開的方向,哥哥他……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大小姐,」雷叔走過來道,「當年帶著鄭家庶子出去的下人,有一個回到江陰了。」
  
  徐清歡轉過頭看向雷叔:「人在哪裡?」
  
  雷叔道:「就在安山寺。」
  
  安山寺的主持正是慧淨大師,鄭家的下人去安山寺做什麼?難不成也是聆聽佛法嗎?
  
  雷叔低聲詢問:「鄭大太太應該也收到了消息,我們在安山寺也看到鄭家管事的行蹤……大小姐,我們現在還要做些什麼嗎?」
  
  「不用,」徐清歡道,「只要安心等著看就好了。」
  
  她不擔心鄭家,只是想要看看慧淨大師會怎麼做,這樣才能知曉這位高僧到底是否像她懷疑的那樣,表面上參禪悟道、渡己渡人,事實上卻操控著那些人以達到他的目的,不惜賠上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
  
  鄭家。
  
  鄭大太太仔細聽著鄭大老爺的呼吸聲,老爺應該已經睡著了,可她卻像置身油鍋之中,整個人都備受煎熬。
  
  宋大人已經凱旋而歸,可那些一同跟隨而去的大戶人家的子弟,包括志哥之內都還沒有任何的消息,軍營裡彷彿有意封鎖動靜,他們多方打聽,才隱約知曉志哥他們都還活著,暫時被關押了起來。
  
  志哥總算還活著。
  
  老爺聽了這個消息鬆了口氣,躺在床上安穩的睡著了,可她一顆心卻撲騰個不停,隨時都會從喉嚨裡躍出來。
  
  當年帶著那庶子一起出去的下人出現在安山寺。
  
  這絕不是一個巧合,有人在暗中與她作對,幫那個崔顥,會是誰?她思量半晌腦海中浮現出了徐清歡的影子。
  
  幾年不見,徐清歡有了很大的變化,一雙眼睛彷彿能看透人心。
  
  鄭家和徐家有親在,徐清歡卻不念半點的恩情,真是一個性子涼薄的人,鄭大太太心中唾棄著,忍不住想起多年前安義侯府被魏王案牽連的事。
  
  虧她那時候還曾盼著安義侯府安然無恙。
  
  鄭大太太握緊了帕子,腦海中都是徐清歡在宋家時說的那些話,宋家的路子走不通,志哥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救出來,庶子的事就像一頭狼般在背後追著她。
  
  徐清歡分明是要置她於死地。
  
  鄭大太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穿上鞋走出了內室。
  
  管事媽媽聽到動靜立即上前侍奉。
  
  主僕兩個怕吵醒鄭大老爺,一路到了外間。
  
  「太太怎麼出了那麼多汗。」管事媽媽立即拿著帕子為鄭大太太擦拭。
  
  鄭大太太臉色鐵青:「不能再等了,人要立即處置掉,志哥還生死難料,若是再出了這樁事……老爺遷怒我也就罷了,我怕他將氣撒在志哥身上,到時候不管志哥死活,那可怎麼辦才好。」
  
  鄭大太太說著眼淚要落下來:「誰能明白做母親的心思,我可憐的孩子……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管事媽媽安慰著鄭大太太:「大太太放心,一切都會好的,奴婢現在只是擔憂徐大小姐,萬一……」
  
  「不怕她,」鄭大太太眼睛中滿是狠厲,「我知道宋家要上門求親了,我手中恰好握著徐清歡一個秘密,徐清歡若敢插手我們家的事,我就讓她這門親結不成,大不了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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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8 01:0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五章 公子威武

  天色微亮的時候,宋成暄慢慢清醒過來,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她縮在他懷中,一起共騎時的情形。
  
  一股淡淡的幽香落入他鼻息之中,沖淡了酒氣,也讓他漸漸失了清明。
  
  他只記得牢牢地抱著她,一直走進了軍帳之中。
  
  中途隱約有過醒轉,但是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不太記得了,但是心中卻清楚,他伸出手攥住了她。
  
  外面傳來軍營晨起的聲響,宋成暄睜開眼睛,床鋪上卻只有他和一床被子,不見徐清歡的蹤影,他將被子掀開,看到了一隻茶杯掉落在那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年輕的宋大人,第一次嘗到了醉酒的滋味兒,目光愈發的陰沉,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永夜。」宋成暄聲音低啞。
  
  永夜快步走了進來。
  
  軍帳中的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永夜不自覺的吞咽一口,公子已經下了床,手肘支在腿上,變回了平日裡威風八面的模樣。
  
  「人呢?」宋成暄問過去。
  
  永夜舔了舔嘴唇,昨夜徐大小姐離開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了,不過,仔細想想,就連公子也攔不住的人,他也只能暗中護送,難道還能伸手搶人不成?真的將手伸出去,往後的日子,他只能去琢磨獨臂劍法。
  
  「回徐家了,」永夜躬身道,「徐家來了馬車接,大小姐又不肯留下,公子您……」這時候他要好心地提醒,當時只有公子與大小姐在軍帳中獨處,軍帳中發生了什麼他那裡知曉。
  
  公子沒能留下人,這怨誰呀。
  
  話說出來,永夜不禁渾身一抖,公子眼睛中閃動著一股殺氣。
  
  永夜下意識地向後退去,這時候他應該表一下忠心,起碼他是一心一意為公子著想,公子念在這個份上,就把今天的事都忘記了。
  
  想到立即做到,永夜道:「公子,您從來都沒打過敗仗,整個泉州,不,現在連常州都知道您英雄得很,大周……找不到第二個您這樣的蓋世英豪,衝鋒陷陣,您若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絕非那些軟腳蝦能比,不會不戰而敗,更不能潰不成軍。」
  
  誇著誇著,公子的臉色好像愈發難看了,永夜覺得自己識時務的話,實在應該立即從公子面前消失,可忠言逆耳,後面的話不說,就像是少了些什麼。
  
  「不過,家中二老爺說過一次,不知公子記不記得,」永夜捏緊了手,「您在外頭威風凜凜,其他事卻一竅不通,將來有可能遭人嫌棄。
  
  公子,您不會是遭人嫌棄了吧?那要不要事先準備一下,免得今天議親不成……」
  
  張真人正在軍帳外偷聽,永夜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張真人心中警鐘大作,轉身就想要離開,腿剛一動,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森然的劍尖透過軍帳已經到了他面前。
  
  然後是宋成暄冰冷的聲音:「進來。」
  
  張真人立即收斂了所有心思,規規矩矩地走了進去:「公子,鄭大太太遣人去見老太太,看樣子是有話想要與老太太說。
  
  今日我們家中擺宴席議親,想必鄭家知曉,鄭大太太此舉該是衝著這親事來的。」
  
  經過了方才的驚險,張真人不敢再說別的,只能一口氣將鄭家的動靜說了,鄭家到底弄沒弄清楚如今的情勢,他們在這時候動手腳,公子怎麼可能放了那鄭二爺。
  
  張真人道:「若不然公子問問老太太,看看鄭家要說些什麼。」
  
  「他們現在什麼都不會說,」宋成暄淡淡地道,「他們是在威脅安義侯府,若是安義侯府不肯幫忙就鄭二,他們就準備動手。」
  
  鄭家準備拿什麼做要挾。
  
  宋成暄吩咐張真人:「去衛所與指揮使說一聲,今晚我請他一聚。」
  
  張真人應了一聲,立即腳下抹油一陣風似的不見了。
  
  ……
  
  鄭大太太侍奉鄭大老爺出了門,然後坐在屋子裡等消息,一切能不能順利就要看今天的了。
  
  鄭大太太緊張地喝著水。
  
  「大太太,去宋家的人回來了。」管事媽媽上前道。
  
  鄭大太太點點頭。
  
  管事媽媽輕聲道:「就按照大太太吩咐的那樣,與宋家人說了,大太太聽說宋家和徐家要結親,特地來送份禮物。」
  
  這就夠了,宋老太太和徐清歡都那麼聰明,一定知道她的用意,因為按理說她這份禮已經送去徐家,鄭家和徐家是姻親,即便將來與宋家攀上交情,那也是因為徐家,她偏偏背其道而行,自然這其中另有隱情。
  
  徐清歡應該會找上門來問緣由,她就等著,若是等不到徐清歡,徐家就別怪她心狠手辣。
  
  她自己的孩子不能平安,徐家也休想好過,不但如此,徐清歡這輩子別想再嫁人。
  
  鄭大太太拿定了主意,吩咐管事媽媽:「希望安山寺的事能辦的俐落些,將來……」
  
  管事媽媽低聲道:「您放心,萬一查下來,奴婢就會將罪責頂下來,大太太和二爺都好,奴婢做什麼都值得。」
  
  鄭大太太眼圈一紅:「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這樣做。」
  
  「奴婢知道,」管事媽媽道,「奴婢跟著太太來到鄭家,就是要在這樣的時候,扶太太一把,能做到這一點,奴婢心中也是歡喜。」
  
  鄭大太太點了點頭,只有當年的人全都死了,那件事才永遠都不會再被翻出來。
  
  ……
  
  安山寺。
  
  一個婦人跪在蒲團上念經文。
  
  「施主,您歇歇吧,」小沙彌過來勸說,「您已經跪了一夜。」
  
  婦人搖了搖頭:「小師傅,您說身上的罪孽要什麼時候才能贖清,我犯了那麼多錯,佛祖還肯寬恕我嗎?」
  
  「阿彌陀佛,」小沙彌躬身道,「佛祖普度眾生,不會丟棄任何一個人,只要施主誠心悔過,佛祖也會渡施主出苦海。」
  
  那婦人聽到這話,彷彿下定了決心:「我想要見慧淨大師。」
  
  小沙彌搖頭:「主持正在後面為百姓分葯,您有什麼話小僧願意傳達。」
  
  婦人規規矩矩地又再向佛祖叩首,然後才道:「勞煩小師傅,您與主持大師說,我想通了,要去贖我的罪,明知有錯,卻不肯悔改只會罪業更加深重。」
  
  「阿彌陀佛。」小沙彌又唱了一句佛號。
  
  婦人起身慢慢地從大殿中走了出去,她要去鄭家,將那年發生的事全都告訴老爺,即便她會被送進大牢,她也要這樣去做。
  
  她曾被喚作春枝,當年在鄭大老爺家中做下人,當年姨娘帶著鄭大爺出門看花燈時,她就在一旁侍奉,後來大爺「丟了」她拿了一筆銀錢離開了鄭家,這些年她帶著家人搬遷幾次,日子過的也不安穩,可謂受盡了苦楚,都是因為身上罪孽深重,如今慧淨大師肯渡她,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也不能枉費了大師一番苦心。
  
  春枝向寺外走去,安山寺到江陰城中還有一段距離,她會虔誠地走完這段路,天色尚早,山路上卻已經有香客來來往往。
  
  春枝一口氣走到半山,找到一個僻靜處準備歇息片刻,卻剛剛坐下來,就發現有個男子快步向她這邊走來。
  
  男子低著頭,讓人看不出面容,走得很快彷彿要去辦一件急事,他手中緊緊握著一樣東西。
  
  春枝仔細看過去,那是一把利器,她睜大了眼睛,驚駭地意識到眼前的情勢,起身就想要逃走,那男子卻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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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 慈悲為懷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傳來,春枝感覺到有人擋在了她面前,她轉過頭,看到了目光平和慧淨大師。
  
  「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不要枉造殺孽,我佛慈悲……」
  
  「滾開。」那男人看到面前的不過是個和尚,伸手掩住面容,拿起手中的刀揮舞過去,誰知慧淨大師卻不躲不避。
  
  「施主,佛渡有緣人,既然老衲在這裡遇見了施主,就是不能眼睜睜看著施主犯下殺業。」
  
  那男人立即紅了眼:「那我就先殺了你這個該死的禿驢。」
  
  「來人吶。」
  
  眼見那男人的刀落下,春枝大聲喊叫起來:「快來人,救命啊,有兇徒!」
  
  春枝剛剛喊出聲,立即就看到有人向這邊跑過來。
  
  男人見到這般情形,轉身就欲逃走,卻被趕上來的人圍了起來。
  
  「大師,」春枝上前只見慧淨大師身上已經被利器劃傷,鮮血浸透了僧袍,「大師受傷了,慧淨大師……」
  
  春枝只顧得叫喊,一時沒有了主意,還是迎過來的僧人上前為慧淨大師查看傷口。
  
  「大師,」春枝的眼淚掉下來,「您這都是為了我,是我害了大師。」
  
  「與施主無關,」慧淨大師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依舊平靜地道,「都是我佛慈悲,要讓這世上少些罪業。」
  
  春枝看到讓她敬仰的主持大師這般,羞愧地跪倒在地。
  
  前來行兇的男人被抓住,有個人立即走了過來,他的目光先落在春枝身上,然後看向慧淨大師。
  
  「讓大師受苦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春枝立即看過去,鄭大老爺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
  
  「大……大老爺……」春枝睜大了眼睛,「您怎麼會在這裡。」
  
  鄭大老爺目光陰沉,在慧淨大師面前卻不想太過造次。
  
  「施主怨念太重,」慧淨大師向鄭大老爺道,「善惡皆在一念之間,若心懷寬恕種下善因,他日必結善果。」
  
  慧淨大師輕輕撚動著佛珠,旁邊的僧人全都低頭默念佛經。
  
  鄭大老爺見此情景,心中的戾氣似是消散了不少,他轉頭看向春枝:「這裡是佛門清凈之地,你隨我回到鄭家,我有話要問你。」
  
  春枝應了一聲,起身先向慧淨大師行禮:「主持大師,我已經想了明白,必然不會再錯下去。」
  
  慧淨大師欣慰地點了點頭。
  
  「大師,」鄭大老爺道,「今日之事,那兇徒傷害大師,還要報去衙門……」
  
  「不必了,」慧淨大師依舊平靜,彷彿方才的事與他無關,「老衲說過,有因必有果,今日老衲得到的遠比失去的更多。」
  
  慧淨大師說完這話,轉身走回寺廟。
  
  鄭大老爺看向管事:「將這兇徒押送去衙門。」
  
  吩咐完這些,他長長地吸一口氣,彷彿自言自語:「告訴我,那孩子是怎麼丟的,是否是姨娘一時大意。」
  
  春枝聲音中滿是愧疚:「是大太太吩咐我們到了集市上就支開姨娘,然後趁著大家不注意,將大爺丟在那裡,我開始也很害怕,丟下大爺之後我想要回去尋找,可一轉眼的功夫大爺已經不見了。
  
  這些年我時常想起那天晚上,我讓大爺看那兔子燈,然後又悄悄的走開,大爺什麼都不知道,還轉過頭找到我,衝著我笑。」
  
  春枝哽咽著:「我不敢去想大爺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事,我……我期望著那些人伢子會將大爺帶到一個好人家,也許,大爺他……」
  
  「嘭」地一聲傳來。
  
  鄭大老爺一拳打在了樹木上,驚動了樹上的鳥兒四散逃走。
  
  鄭大老爺冷笑:「你有多少次機會可以找到我說明此事,你卻都沒有這樣做。
  
  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想要我饒過你。」
  
  春枝垂下頭:「都是奴婢的罪過,奴婢不敢求寬恕,」她吞咽一口,不敢再說那些,「過了幾年大太太又再找到我,命我搬遷離開,我才知道原來衙門抓了不少人伢子,還有被賣的孩子認祖歸宗,大太太定然是害怕事情敗露,要遠遠地支開我們。
  
  也是那時,我聽大爺的乳娘說,按理鄭家是不可能找到大爺的,因為大太太根本沒想要大爺活著,如今大太太這樣慌張,定然是當年的事出了差錯,那些人伢子本來就是見利忘義之徒,很有可能收了銀錢,沒有處置大爺,將大爺賣了再得一筆錢財,去給大太太辦事的人忽略了這一點。
  
  乳娘勸我們連夜離開,免得大太太後悔,要斬草除根,於是我們就開始了背井離鄉的日子。」
  
  鄭大老爺聽著,心潮翻湧,眼前浮起崔顥被打的鮮血淋漓的模樣,他的手緊緊地攥起。
  
  春枝道:「大老爺,奴婢聽說前些年有人找到了鄭家,說自己是丟了的大爺……那個人很有可能真的就是大爺啊。」
  
  鄭大老爺耳邊一片嗡鳴聲,想及崔顥受的折磨,喉嚨裡如同烈火在燒灼,半晌說不出話來。
  
  「奴婢既然決定要說出實情,就不怕責罰,」春枝抬起臉,「大老爺將奴婢帶回去,奴婢願意當著大太太的面,再將當年的事說一遍。」
  
  鄭大老爺咬牙看著春枝,半晌才道:「你說的句句屬實?若是再有欺騙……」
  
  「那就讓奴婢不得好死,死後也會在地獄裡日日受折磨,」春枝再次跪下來,「奴婢是誠信要贖罪。」
  
  鄭大老爺不再說話,快步向前走去。
  
  ……
  
  鄭大太太的心突突跳個不停,她坐在馬車中,盯著宋家的小院子。
  
  宋家一早就開始忙碌,僕婦進進出出,臉上滿是喜氣。
  
  門外停著一輛馬車,宋家小廝來來回回將馬車擦了好幾遍,顯然要用這輛車去接徐清歡。
  
  就在方才,宋老太太親自上了車去徐家接安義侯父女,算一算時間,差不多徐清歡要到了。
  
  鄭大太太只覺得胸口要炸開來,手心中滿是汗水,說不出的緊張。
  
  「大太太,來了,」鄭家管事上前道,「不過除了馬車之外,宋大人也一起到了。」
  
  宋成暄也去了徐家接人。
  
  鄭大太太抿了抿嘴唇,宋家這樣大動干戈,顯然是十分看重安義侯府,安義侯能夠前來,也是默許了這樁事。
  
  今日宋家宴請過後,明日就該正式登門,親事也算是定下了。
  
  鄭大太太看向管事媽媽:「扶我下車,我去衚衕口等徐清歡。」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不搏是不行了。
  
  ……
  
  徐清歡在馬車中陪著宋老太太說話。
  
  宋老太太臉上都是慈祥的笑容:「原來昨日暄哥已經拜會了侯爺,苦了你還要為他們準備飯食。」
  
  徐清歡搖頭:「也沒有籌備什麼好菜,只盼著沒有怠慢宋大人。」
  
  「要什麼好菜,」宋老太太道,「我的孫兒,我最清楚,他啊,表面上不說,能坐下來與侯爺喝酒,就已經很歡喜了。」
  
  話剛說到這裡,只聽外面傳來聲音道:「老太太,徐大小姐,鄭大太太來了,說是有急事要找徐大小姐。」
  
  宋老太太眉頭微皺:「我們家中有事,今日不便待客,讓鄭大太太回去吧!」
  
  管事應了一聲。
  
  宋老太太看向徐清歡:「昨日鄭家遣人送來了禮物,依我看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沒想到今日果然前來,我先替你擋一擋。」
  
  宋老太太話音剛落,只聽外面傳來鄭大太太的聲音:「清歡,你在裡面嗎,嬸娘有急事找你,你……宋老太太,還請您不要怪罪。」
  
  鄭大太太話音剛落,只見安義侯下馬走了過來。
  
  「侯爺,」鄭大太太顧不得其他,「您還記得十幾年前的事嗎?那時候我們鄭家可是一直陪著安義侯府的啊。
  
  那時候徐太夫人和清歡身子不好,我家老太太一直在身邊照顧,這些情份您都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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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你是來賀喜的?

  鄭大太太的眼淚成串地向下淌,說到底鄭家和徐家總是沾親帶故的,徐家這樣對待鄭家鬧出去了定然會讓人笑話。
  
  宋家也要與徐家結親,看大這一幕不會覺得唇亡齒寒嗎?
  
  而且她提起了十幾年前的事,魏王謀反案時,人人只知徐家是功臣,卻不知道他們也被波及,將這件事捅出來,也許哪一天徐家就會被打成魏王黨,宋家知曉了之後會怎麼想?宋成暄與安義侯府結親,是為了將來能在朝堂上有個好前程,發現適得其反,可能這門親事就會不了了之。
  
  鄭大太太前幾日沒有做這件事,她就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徐家議親半途被退,徐清歡的名聲就會受損。
  
  徐家也不要怪她心狠,為母則強,她就是這樣才能救志哥。
  
  安義侯還沒說話,鄭大太太感覺到一個人走了過來,周圍彷彿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她心中隱約有了幾分恐懼的感覺。
  
  她抬頭看過去,只見那青年身材挺拔,面容英俊,一雙幽深的眼睛中透著讓人威嚴,讓人望之凜然,神情冷淡,眉宇間似籠了一層寒霜。
  
  這就應該是那位宋大人了。
  
  鄭大太太忍不住腿腳有些發軟,這宋成暄應該很年輕,可看起來卻十分沉穩,就這樣徑直望了她一眼,她就感覺自己的心思全都被看透了。
  
  鄭大太太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這位宋大人顯然不好糊弄,可她也沒想做有傷宋家的事,為了志哥,她甚至可以將她手中最好的田地和宅院都奉上。
  
  「宋大人。」鄭大太太不由自主地欠身行禮。
  
  鄭大太太只聽得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你是為鄭二來的吧!」
  
  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一點都不客氣,甚至透著幾分的凌厲,彷彿隨時都會發怒。
  
  鄭大太太低聲道:「我想為志哥求情。」
  
  「那不必去找安義侯,」宋成暄接著道,「只需直接來找我。」
  
  鄭大太太聽得心裡一顫。
  
  宋大人這話什麼意思?是對她方才的言語有了興緻。
  
  還是說本就有意接了鄭家的事,從中獲利。
  
  幾個念頭閃過,鄭大太太發現宋家管事已經扶著宋老太太和徐清歡下了馬車,她本想上前糾纏,可宋成暄就在不遠處,讓她動彈不得。
  
  鄭大太太緊咬著嘴唇,她方才的那些話好像也沒有給安義侯和徐清歡留下半點的困擾,她有種要瘋了的感覺,難道安義侯府真的什麼也不怕了嗎?
  
  宋老太太和徐清歡進了門。
  
  安義侯也嘆了口氣,看向鄭大太太:「朝廷有法度,徐、鄭兩家是姻親,我就再勸你一句,不要節外生枝,別混鬧了,給你和鄭家留些顏面,這樣下去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節外生枝?」鄭大太太渾身顫抖,「侯爺,志哥也是您的後輩,您竟然說這樣的話,當年鄭家是如何待徐家的?侯爺這是過了河就準備拆橋,就不怕因此損了侯爺威名。」
  
  安義侯聽到這話看了一眼旁邊的宋成暄。
  
  鄭大太太捏緊帕子,安義侯總算是怕了,她還要說些什麼。
  
  宋成暄那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再響起來:「將侯爺請進門。」
  
  宋家管事再次來相請。
  
  安義侯看向宋家的大門,又頗有深意地望瞭望鄭大太太:「你可要想好了。」
  
  「不牢侯爺費心。」
  
  安義侯皺起眉頭,臉上露出幾分武將的果斷,再也不去理會鄭大太太,大步走進了宋家。
  
  宋成暄也向院子裡走去。
  
  鄭大太太咬咬牙,緊跟在宋成暄身後,當她踏入宋家大門時,竟然沒有任何人前來阻攔,她明明是那個前來攪局的人,卻莫名地心慌起來。
  
  安義侯府如此狂妄,她不能再留情面,鄭大太太上前一步:「宋大人,您否借一步說話,有些秘密,我想向宋大人和宋老太太稟告,您不妨聽一聽再做決斷。」
  
  她遙遙望去,徐清歡陪伴在宋老太太身邊,被宋家下人端著各種點心圍著,如同眾星捧月。
  
  她家的孩子還身陷囹圄,憑什麼徐家如此自在。
  
  宋成暄向前走去,鄭大太太戰戰兢兢地跟著,生怕這位宋大人一翻臉,就將她整個人丟出門。
  
  終於宋成暄停下腳步,卻依舊背對著她。
  
  鄭大太太繞上前想要再靠近一些,一道凌厲的目光卻落下來,嚇得她立即停住了腳步。
  
  鄭大太太抿了抿嘴唇才道:「宋大人,您去徐家求親,安義侯可能跟您說過,徐大小姐從前是許過人家的。」
  
  說到這裡,鄭大太太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看向宋大人,宋大人沒有阻止她,顯然願意繼續聽下去。
  
  鄭大太太暗自舒了一口氣:「徐清歡出生沒多久,安義侯就為她訂了婚約,還與對方換了生辰帖,婚約的對象不是別人,就是魏王世子爺。」
  
  宋成暄依舊安靜地立在那裡,目光依舊深沉,讓人看不出喜怒。
  
  鄭大太太接著道:「雖說魏王世子爺已經不在了,但這種換過生辰帖的婚約,不是一句話就能煙消雲散的,若是換做那些大儒家,這姻緣就算是拴緊了,無論再發生什麼事,都是那家的人,不能再別嫁,也就是說,徐清歡早就跟魏王府綁在一起了。」
  
  宋大人聽到她這樣說,應該已經變了臉色吧,鄭大太太思量著又去看宋成暄,卻不知為什麼宋大人看起來沒有方才那麼可怕了,隱約有一絲波瀾從眼底泛起,這次鄭大太太看清楚了,那雙眼眸中的情緒,並非憤怒,也沒有擔憂,反而……有些歡喜似的。
  
  這怎麼可能。
  
  她定睛再去看,又變成瞭望不到邊的幽深。
  
  宋成暄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鄭大太太,你知道我和徐大小姐要議親,今日來說這些是賀喜的嗎?」
  
  鄭大太太感覺到一股寒意,她又開始緊張了,宋大人這樣說話已經讓她恐懼,不知道發怒的時候會如何。
  
  「鄭大太太想見鄭二嗎?」宋成暄突然道,「今日我就讓你見到。」
  
  鄭大太太自從兒子被帶走之後,就日思夜想,聽到很快就會見面,心中浮起的竟然不是高興而是害怕。
  
  她不知道宋成暄到底會怎麼樣。
  
  鄭大太太道:「那宋大人要如何處置與徐家的婚事?」她說完這話,抬起頭,只見宋成暄目光陰沉。
  
  鄭大太太身上的汗毛立即豎立起來,氣氛無比的壓抑,她彷彿都聽到了天邊滾滾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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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求親

  鄭大太太立即後悔了,她不該問這樣的話,宋家就算不要這門親,也不願意被她指手畫腳。
  
  尤其是宋成暄這麼年輕就能在軍營中立足。
  
  「鄭氏,宋家、徐家的事豈容你插嘴,」宋成暄的目光仍舊冷漠,態度卻已經與方才不同,臉上的神態不怒自威,讓人震驚而恐懼。
  
  鄭大太太的手抖動起來。
  
  「《大周律》中有《兵律》,其中包含六卷五十四條,另有《軍令》和《軍衛法》,你還自在地站在這裡,是不知道鄭二觸犯了軍紀?」
  
  鄭大太太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在京中拜見過皇親國戚,張家人來的時候,她也曾被宴請,見過無數達官顯貴,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面對宋成暄這樣懼怕。
  
  要知道宋成暄不過是一個新晉的武將而已。
  
  宋成暄眼眸中寒光一閃:「你可知這勝仗從何而來?大周將士與倭人竭盡死力一戰方有這樣的結果,多少將士奮勇殺敵並因此喪生,為的是什麼?為了給那些逃兵換得一線生機嗎?」
  
  鄭大太太只覺得腿腳發軟。
  
  宋成暄向前一步,鄭大太太想要後退卻一個踉蹌頓時摔倒在地,她想要撐著起身,卻不知為何,就是委頓在那裡站不起來。
  
  「大周將士要想守住國門,護住百姓,就不能有鄭二這樣的人在軍中,你身為其母,縱兒如此,該在家中自省,卻還敢前來搬弄是非,若不是徐家,你焉有機會在我面前說話,」
  
  宋成暄盯著鄭大太太的眼睛:「敢再多言,敗壞徐大小姐名聲,即使徐家能放過你,我宋成暄也不會罷休,你好自為之。」
  
  鄭大太太下意識地點頭,眼看著宋成暄就要離開,鄭大太太重新思量宋成暄方才的話,眼前滿是兒子血淋淋的模樣,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整個人就向宋成暄撲去:「宋大人,你聽我說,我都是為了宋家著想……還有一件事……旁人不知曉……只有我才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關係到宋大人以後……」
  
  鄭大太太還沒有碰到宋成暄的衣角,從旁邊伸出一隻手立即將她整個人擋了回去,方才撲的力氣太大,鄭大太太仰面摔在那裡。
  
  這一摔鄭大太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般,疼得她額頭上滿是冷汗,她喘著粗氣再抬起頭,見到兩個婆子正冷冷地看著她。
  
  ……
  
  「怎麼樣了,」宋老太太問過去,「不要因她壞了大家的心情。」
  
  管事白媽媽道:「奴婢想要去處置,不過看到大爺在那裡與鄭大太太說話。」大爺從來不管內宅中的事,這次也算是破天荒了。
  
  宋老太太點點頭:「那鄭氏是個糊塗人,想要踩著姻親來攀我們,卻不想想暄哥是什麼樣的人,豈能讓她這樣放肆。」
  
  「說得老太太能容她似的,」白媽媽笑道,「老太太最厭煩的也是這樣的人。」
  
  白媽媽將宋老太太衣衫重新整好,宋老太太向鏡子看去:「怎麼樣,可還能過得去嗎?不會給暄哥丟人吧?」
  
  「不會,不會,」白媽媽道,「老太太這是為大爺添彩呢。」
  
  「不能這樣說,」宋老太太臨走之前,轉頭看向屋子裡的神龕,「我先去上柱香吧!」也算是向魏王和王妃稟告一聲。
  
  她何德何能代替他們行此事。
  
  暄哥能有今日,也算是告慰王爺、王妃,還有她那死去的長子和長媳,泉下有知想必能對她一展笑顏。
  
  「年紀大了。」
  
  宋老太太忽然說了一句,她竟然想不起來那些孩子們的笑容是什麼樣的了。
  
  青煙裊裊中,宋老太太摒除心頭的悲傷,重新露出笑容:「好了,今天是宋家的喜事,誰都不准給我出差錯。」
  
  白媽媽應了一聲:「您就放心吧!」
  
  ……
  
  宋老太太再次走進花廳。
  
  安義侯和徐清歡起身向宋老太太行禮,宋老太太立即還禮。
  
  「侯爺,」宋老太太臉上帶著些歉意,「本不該在這裡招待侯爺,按理說第一次相請該在宋家祖屋才是,可我老太太是在按捺不住,心中急切,只好上門求情,禮數不周之處,還請侯爺不要怪罪。」
  
  「這話從何而來,」安義侯立即道,「老太太籌備的周全,您再這樣說要讓我們汗顏了。」
  
  「不能不如此,」宋老太太笑著看向徐清歡,「就算傾盡宋家所能,也覺得有所虧欠,金用玉來換,侯爺擔得起,我們就怕會有不足。」
  
  「哪裡,哪裡。」安義侯倒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轉頭去看宋成暄。
  
  宋成暄站在那裡,臉上也是一副恭謹的模樣,沒有半分的鋒芒了。
  
  安義侯心中一顫,心中愧疚更甚,如果魏王和王妃在世,哪裡用得著這般大動干戈,成親是順理成章的事。
  
  而且,這樣的日子裡,宋成暄形單影隻,宋老太太這樣做,應該也是怕宋成暄會難過,本就是他有錯在先,卻被這樣對待,真是受之有愧。
  
  安義侯這樣思量著,只聽宋老太太道:「老太太有個不情之請。」
  
  安義侯抬起頭來。
  
  宋老太太道:「今日將侯爺請來,只想與侯爺商議,可否明日讓保山上門,將這樁喜事定下來。」
  
  安義侯也想要仔細商談此事,若是能將保山上門的日子,定到回京之後,那是最好不過,他也能向母親仔細稟告。
  
  可宋老太太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下身段,他也就張不開嘴,試探著道:「喜事宜早不宜遲,明日老身就帶著保山上門。」
  
  明日。
  
  安義侯心中一沉,沒想到宋家不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
  
  安義侯剛要說話,宋老太太看向宋成暄:「暄哥,還愣著做什麼,快給侯爺奉茶。」
  
  宋老太太話音剛落,安義侯只見宋成暄端著茶向他走過來。
  
  宋老太太看著此情此景,不禁笑起來,這位馳騁疆場半輩子的侯爺,這時候竟然像隻軟柿子。
  
  這可怎麼辦才好,她想說的話好多著呢,才只開了個頭。
  
  宋成暄端著茶走過來,然後慢慢躬下身:「侯爺請飲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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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還是那宋侯

  安義侯將茶接到手中,清冽的茶香味道撲鼻而來,安義侯低頭抿了一口,茶水很是甘甜。
  
  「老太太知道侯爺擔憂什麼,」宋老太太笑著道,「侯府訂親那裡能這樣倉促和簡單,明日雖然保山上門,也只是按禮數向您求親,等這邊事了了,我就先動身去往京城去拜見太夫人。」
  
  安義侯方才的顧慮頓時去了大半。
  
  宋老太太道:「我們是誠心誠意的求親,盼著侯爺回到京中在太夫人面前為我們美言幾句。」
  
  安義侯只是應承。
  
  正說話間,只聽管事稟告:「薛總兵和夫人來了。」
  
  宋老太太點點頭。
  
  宋成暄起身出去迎薛沉夫妻。
  
  薛沉早就知道了此事,心中有了準備,薛夫人卻是昨夜才趕到了江陰,雖然從自家老爺簡單地將情形說了一遍,現在整個人卻還像身處迷霧之中,始終沒有回過神來,她一直覺得老爺手下那位左膀右臂的宋大人,一心都撲在了軍營,只怕這幾年不會有什麼動靜,卻沒想轉眼之間就要去求親,而且求的是安義侯家的大小姐。
  
  宋成暄平日裡看著冷冰冰的不通人情,沒想到背地裡早就為自己做好了打算,真是人不可貌相。
  
  薛夫人想到這裡轉頭去看薛沉,老爺的態度也是很奇怪,明明是來給宋家捧場,整個人卻比自家兒子求親還要緊張似的。
  
  「老爺別慌,」薛夫人低聲道,「我們只是賓客而已,該著急的是宋家和徐家。」
  
  「就不能說點喜慶話,」薛沉皺眉道,「喜事著什麼急。」
  
  「是,妾身說錯了,」薛夫人連連道,「應該說錦上添花。」
  
  話音剛落,遠遠地就看到宋成暄迎了過來。
  
  「走吧。」薛沉看了一眼身後的人,這是他方才在宋家門口撿到的,特地帶進來。
  
  聽到薛沉的話,徐青安走進宋家大門。
  
  今日的徐青安穿著湛藍色的長袍,頭髮梳得光亮,站在那裡不出聲,看過去像一個侯府的世子爺。
  
  宋成暄向薛沉夫妻見了禮,看向徐青安:「世子爺。」
  
  「宋大人。」徐青安的聲音彷彿是從牙縫裡發出來,宋某一雙眼睛更加亮了,整個人都神采奕奕。
  
  幾個人進了屋子,互相拜見。
  
  安義侯看到兒子儀表堂堂的模樣,心中油然生出幾分欣慰,來宋家之前他讓人四處找這個臭小子,還好這小子沒有鬧出什麼禍事來。
  
  宋家今日的求親也算竭盡所能,後面的六禮也應該好商量,安義侯心中一塊大石正要落地。
  
  「父親,」徐青安湊過來,「您寫信給祖母和母親了嗎?」
  
  安義侯臉上一僵。
  
  「您說您已經將妹妹許人了嗎?」徐青安聲音更低了些,「我寫了封家書,如今應該已經到了母親手上。
  
  父親,人不能總漂泊在外,總要回家的。」
  
  安義侯怒目看向兒子,他怎麼養了這樣一個冤孽。
  
  「我去陪妹妹。」
  
  徐青安立即告退離開屋子,就算宋家已經求親,他也不能放妹妹一個人在這裡,萬一妹妹覺得孤單、難過、反悔,總有他第一時間衝出去。
  
  徐清歡正坐在花園喝茶,只看得徐青安大步走過來。
  
  「哥哥穿上我給你準備的新衣服了,」徐清歡正要誇讚哥哥這衣服穿著好看,就覺得有些奇怪,「哥哥長袍裡面還穿了別的嗎?」看上去總覺得有些怪異。
  
  「短褐,」徐青安低聲道,「若是和宋家談不攏,咱們就撕破臉皮,我也脫下長袍與那宋成暄打一架。」
  
  長袍是妹妹特意給他買的,當然不能損壞。
  
  徐清歡心中一酸,知道哥哥是為她著想,可是想想這樣的天氣,真是……為了件長袍這般,不禁又覺得好笑:「哥哥不用擔憂我,嫁給宋大人,我也是願意的。」
  
  徐青安的頭頓時沉下來。
  
  「不過,我嫁不嫁人,祖母、父親、母親、哥哥都是我心中最牽掛的親人,這個永遠都不會變。」
  
  徐青安整個人立即振作起來。
  
  ……
  
  隔著幾株翠竹,宋成暄站在不遠處。
  
  他走過來就看到了徐清歡和徐青安在亭子裡說話,兄妹兩個就像是好久沒有聚在一起言語了似的,低聲湊在那裡說個不停。
  
  一會兒難過,一會兒又破涕為笑,他好似從沒見過她這般輕鬆的時候,不必顧忌任何人,所以這才是安義侯最擔憂的吧。
  
  自家女兒在家中無拘無束,嫁給他之後,多多少少也要背負重任。
  
  就像她在他身邊從來不肯隨性一樣。
  
  「公子,」永夜低聲道,「鄭大太太本一直不肯走,吵著要見老太太和您,方才鄭家來了人,就將鄭大太太拖了回去。」
  
  鄭大太太想要用徐家的秘密來換取他的感激,以為這樣他就會對鄭二手下留情,鄭大老爺知曉了自然不會放任她這般,更何況這其中還另有別的緣由……
  
  「崔顥呢?」
  
  永夜回話:「已經被鄭家人從客棧中接走了。」
  
  看來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結果。
  
  想到這裡宋成暄又向亭子中看去,正好徐清歡轉頭發現了他,四目相對,她立即會意地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衣裙,向他這邊走過來。
  
  「是崔顥那邊有消息了吧?」徐清歡道,鄭大老爺一早就去了安山寺,顯然已經發現了鄭大太太的舉動,看樣子一切進展的都很順利。
  
  前世崔顥並沒有提起認親,鄭家對崔顥的死沒有任何反應,鄭大太太也好端端的一直做她的當家主母。
  
  今生有了變化之後,崔顥又會怎麼樣?
  
  這案子也快到了收尾的時候。
  
  「宋大人,」徐清歡道,「若是那慧淨大師果然有問題,我一定會追查到底,可這慧淨在京中頗有名聲,很有可能連累宋大人在常州立下的戰功。」慧淨在常州百姓心中也頗有名聲,這樣一個大師,即便他們找到確鑿的證據,許多人也不會相信。
  
  宋成暄嘴角一翹露出一抹笑容:「那有什麼可怕。」
  
  這樣的神情,讓徐清歡十分熟悉,可不就是前世那位宋侯。
  
  ……
  
  鄭大太太被管事婆子帶回了鄭家。
  
  兩個管事婆子都是從莊子上來的,一路上沉著臉什麼話也不肯說,四隻粗手毫不留情地攥著鄭大太太的手臂,一直將她丟進屋子才走了出去。
  
  鄭大太太從地上掙扎著爬起來,抬起頭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鄭大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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