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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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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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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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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5 00:26:56 |只看該作者
第300章 齊國的機會

  齊王韓信也從未放鬆過對中原地區的關注。

  自從得到秦王玉璽之後,韓信的心思就不再是做個王、衣​​錦還鄉了,陳涉在大澤鄉發動暴亂時曾經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現在,韓信想說,三皇五帝,寧有種乎?贏政可以做皇帝,他韓信為什麼就不能當皇帝?

  既然要當皇帝,自然就得像贏政那樣一統天下。

  所以,在變法、積蓄國力之餘,韓信也從未放鬆過對天下大勢的關注。

  不過,韓國的變法從本質上講只是一種有限度的改良,其徹底程度遠遠無法跟楚國、漢國的“均傜役、平算賦”相提並論,婁敬也曾向韓信提議,效法楚漢在齊國推行均傜役、平算賦的國策,卻遭到了韓信的拒絕。

  因為齊國如果效法楚漢均傜役、平算賦,就必須對齊地的豪強士族、勳戚顯貴下手,然而韓信卻是個很念舊的人,他認為,齊國的豪強士族曾經幫助他登上齊王大位,對他韓信是有恩的,而那些勳戚顯貴更是他的故舊部曲,他下不去這個手。

  從這方面看,韓信在政治上的腹黑程度是遠遠無法跟項莊、劉邦相比的。

  項莊、劉邦這兩位就絕對沒有這樣的婦人之仁,關中上百家士族、上千顆人頭,劉邦說砍就砍了,項莊更是將江東的宗族、士族及世家勢力徹底清洗了一遍,在楚漢兩國,項莊和劉邦現在基本上已經是一言九鼎了。

  但在齊國,韓信至今還沒有完全得到齊地士族的支持。

  亞相婁敬看在眼裡是急在心裡,十年過去,楚漢兩國無論是國力、人口還是軍力,都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提升,而齊國卻還在原地踏步,迄今為止,齊國人口也沒超過三百萬,太倉積儲也是不足百萬石,這跟鹹陽太倉的積儲可是差遠了。

  再這樣等待下去,齊國跟楚漢之間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婁敬很清楚,齊國要想橫掃天下、兵吞列國,已經只有一條路可走了,那就是效法先秦獎勵戰功,激勵齊軍將士去斬立戰功,然後不斷地對外發起戰爭,通過戰爭來掠奪財富、土地和人口,然後給予將士們巨額獎勵,然後繼續發動戰爭!

  婁敬不愧是婁敬,也不愧是歷史上的大牛人,這傢夥曾經向劉邦獻上“和親”這樣的超級腹黑國策,眼光還真不是一般的毒辣!

  事實上,此時漢國、楚國的變法已經告一段落,國力、人力、物力已經顯著增長,而且基礎已經築下,將來的勢頭只會越來越強勁,齊國再想效法楚漢推行變革,時間上已來不及了,現在齊國唯一能走的路,就是獎勵戰功、以戰養戰。

  獎勵戰功、以戰養戰,這也就是所世所說的軍國主義路線了。

  當初項莊其實也考慮過這個,不過其時楚國與整個天下為敵,如果還要推行以戰養戰的軍國主義路線,不斷對外挑起戰事,那就肯定會招致天下諸侯的聯兵討伐,這樣一來,楚國絕對是兇多吉少,所以最終項莊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但齊國沒有這個顧慮,到目前為止,齊國祇跟楚國、淮南國關係緊張。

  不過,這十年來,楚國始終沒有大的動靜,礙於楚國跟淮南國之間的盟約,齊國也沒敢輕舉妄勸,但是現在,齊國的機會終於來了!

  臨淄,小城王宮,婁敬正對韓信侃侃而談:“大王,漢軍即將大舉北征匈奴,楚國糾集三國聯軍,也即將跟梁國大打出手,當此關頭,楚漢再無暇分心他顧,我大齊應當趁機攻伐周邊各國,拓展國土、掠奪人口,同時鍛造一支強軍!”

  韓信欣然點頭,上將軍曹參、國相王陵也紛紛點頭。

  “臣有上、中、下三策,供大王選擇。”頓了頓,婁敬又道,“上策,今春大寒,河水冰凍數尺,行人車馬皆可通行,我大齊銳士當趁機渡河北上,席捲趙地,以盡得趙國之土地人口以及數百萬石積儲,則國力大振,有助於下一步的擴張!”

  曹參、王陵對視一眼,臉上都流露出了深以為然的表情。

這十年間,趙國國相貫高始終致力於興修水利、改良農耕,以致河內、鉅鹿、邯鄲、恆山四郡年年豐收,據說,邯鄲太倉的積粟已經超過了兩百萬石,若滅了趙國,不僅能得到這批積粟,更可得到趙地萬頃良田,這將極大地支撐齊軍的對外作戰!

  韓信卻搖了搖頭,道:“寡人與趙國先君張耳素來交善,趙王張熬又事事處處以叔事寡人,寡人又豈忍對侄子動手?”

  說此一頓,韓信又道,“亞相,再說說你的中策。”

  婁敬嘆了口氣,說道:“中策,趁梁國跟楚國、淮南國、臨江國大戰方酣之際,奇兵突出從東郡突入定陶,一舉滅亡梁國,梁國雖然沒有太多積粟,也沒有太多人口,卻有十萬身經百戰的虎狼之兵,大王若能招降這十萬虎狼兵,則齊軍必定實力大增!”

  這又是個毒招,不過必須得承認,這個毒招很陰險,假如韓信突然動手,梁國猝不及防之下根本無法招架,被滅國那是必然,而以韓信的威望,再加上又佔了定陶,那麼梁軍就必定選擇向韓信投誠,這也幾乎是必然。

  這就有意思了,項莊擺下場子,邀約英布、共尉費老鼻子勁唱了出大戲,可觀眾扔下的賞錢卻全讓韓信給得了,真要這樣,項莊、英布、共尉只怕會氣得吐血吧?可那時候他們氣吐血又能怎樣?韓信挾齊、梁兵鋒,誰與爭鋒?

  韓信卻是蹙緊了眉頭,沈聲道:“齊國曾與梁國締結盟約,而且盟約至今尚未解除,梁國若真與楚國、淮南國、臨江國開戰,寡人不幫他已然極過份,又豈能背盟棄約、再從背後偷襲於他?如此做派,豈不遭天下人恥笑?”

  婁敬急道:“大王,所謂盟約,不過是為了對付共同的強敵而存在,如今項羽早死,天下大勢也早已今非昔比,齊國跟梁國之間的盟約也早就該解除了,所以,不如趁此機會解除齊梁之間的盟約,然後再對梁國動手?”

  “不妥,此不義之行,寡人斷然不為!”韓信搖了搖頭,又道,“再說下策。”

  婁敬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所謂下策,便是聯合梁國、趙國攻擊淮南國,淮南王英布背信棄義,霸占漢王封給大王的薛郡、泗水、東海三郡,可謂師出有名,不過淮南國民生疲弊,淮南軍戰力卻強,攻打淮南國,實在是得不償失哪。”

  頓了頓,又道:“而且,攻滅淮南國後,齊國就將直接面對楚國的兵鋒,如今的楚國不僅有步軍、騎軍,更有水軍,可謂兵多將廣,我軍與之對陣,並不佔據優勢,大王用兵亙古無人可及,然則猛虎架不住群狼哪。”

  婁敬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韓信的確厲害,可你只有一個人吧?

  再看看楚國,項莊就不說了,那也是硬生生帶著幾千殘兵破掉劉邦大勢的狠人,再看看項莊麾下,高初、龐鈺、蒙殛全都是身經百戰的大將,還有那個當代鬼谷傳人畢書,據說奇小遁甲、陸戰、水戰、騎戰,無一不曉無一不精,大才哪!

  韓信卻說道:“項莊,一賭徒爾,漢王不敢與之對賭,所以才會為其所敗,寡人卻不會重蹈漢王之覆轍,至於高初、龐鈺、蒙殛、畢書之流,皆碌碌爾,程黑、趙夕、許章、呂卿也不會比他們差,又何懼之有?”

  程黑、趙夕、許章、呂卿都是齊將,深得韓信器重。

  說此一頓,韓信又道:“寡人決意親征淮南,克日發兵!”

  “喏。”曹參、王陵、婁敬趕緊跪坐起身,向韓信拱手作揖。

    ##########

    臨淄大城。

  昔日曾經遭到項莊焚毀的大城此時早已經恢復舊觀,一排排的貨棧商舖鱗次櫛比,大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販夫走卒熙熙攘攘、沿街叫賣,還有那一輛輛的豪華馬車、甚至都快接成了長龍,這景象,相比以前尤要繁華。

  在臨淄南城區,有家三層樓的風月酒樓。

  風月酒樓裡的酒娘不是姿色可人的小娘,便是風情萬種的少婦,秦漢時期的風氣又極為開放,這些酒娘若是遇見了可心可意的酒客,一親芳澤也並非沒有可能,再加上風月酒樓有江東特產“白酒”供應,因而生意特別火爆。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家風月酒樓其實是烏木崖的產業。

  如今的烏木崖,情報網絡早已遍整個華夏,臨淄這樣的大城又豈能倖免?

  酒樓後院,一名五短身材、獐頭鼠目的漢子環顧左右無人,便推開柴房裡的暗門,走進了一間密室裡,密室裡赫然擺放了十幾隻竹籠,籠子裡圈養著十幾隻會咕咕叫的鳥兒,漢子打開其中一隻竹籠,從裡面捉出了一隻咕咕鳥。

  然後,漢子又從懷裡取出一張上面寫滿小字的極薄紙張,先小心地捲成小卷,然後塞進一個小竹筒綁在了咕咕鳥的一隻腳上,最後,漢子抱著咕咕鳥出了暗室來到後院,雙手一鬆再一托,咕咕鳥便帶著密信撲翅翅地飛上了夜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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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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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變數
  
  彭蠡澤(鄱陽湖)上,錦帆遮天蔽日,五百多艘楚國戰船正溯江而上。
  
  這時節雖然還是滴水成冰的早春時節,卻很罕見地刮起了東南風,讓楚國水軍的船隊得以順風溯而上,倒也節省了搖槳的力氣。
  
  此次遠征巴蜀,項莊調動了虎賁營、天狼營兩萬禁軍精銳,外加三萬府兵,此外,還征用了四萬頭騾子,馱載了足足二十萬石軍糧,禁軍可以有坐船,背負軍糧的騾子以及三萬府兵卻只能在彭蠡澤北的馳道上徒步行軍。
  
  船艙裏,項莊正與高初、龐鈺、百裏賢閑聊。
  
  此次假道江陵遠征巴蜀,楚軍名義上的主將是高初,除了高初、龐鈺、百裏賢等極少數高級將領,甚至連絕大部份禁軍將士都不知道,項莊其實也在軍中,至于淮南王、臨江王和梁王他們,更是認為項莊還在壽湖大營呢。
  
  事實上,壽湖大營是畢書在主持大局。
  
  出征前,項莊已經正式拜畢書為衛將軍,負責保衛江東,對于項莊的這個決定,項佗、桓楚、季布、鐘離昧、虞子期、蕭開、田橫等一大批宿將都不怎麼服氣,不過沒辦法,如今項莊的王權已經徹底穩固,再沒有誰能夠輕易挑戰項莊的王權了。
  
  不過,在委任畢書為衛將軍後,項莊又做出了一個讓人費解的決定。
  
  項莊竟然又將鐘離昧、虞子期、蕭開、田橫調到畢書帳下擔任副將!
  
  除了畢書這個當事人,江東諸多文官武將之中,也許只有百裏賢能夠隱隱約約猜到項莊的心思,項莊此舉其實跟劉邦當年漢中拜將差不多,劉邦在拜韓信為大將軍的同時,也將曹參、灌嬰、王陵等一批心腹部將調入了韓信軍中。
  
  一句話,項莊很認可畢書的領兵能力,也認為他完全有能力保衛好江東,同時,項莊對畢書也是不無提防之心,委任鐘離昧、虞子期、蕭開、田橫等人為畢書副將,就是為了提防畢書陪養出自己的心腹,將來收回兵權時,才不會節外生枝。
  
  項莊正與高初、龐鈺、百裏賢閑聊時,屈不才忽然匆匆進了船艙。
  
  作為一個穿越者,再沒有人能比項莊更清楚情報的重要性,此次遠征巴蜀,屈不才這頭鷹犬,是必然要帶的。
  
  屈不才走進船艙時,手裏還抱著只信鴿。
  
  利用信鴿進行傳訊,對于這個時代的古人來說,其實並不陌生,跟項羽相爭時,劉邦就曾通過信鴿來傳遞軍情,不過,劉邦並不重視信鴿,而是更加重視傳統的飛騎傳訊,只有項莊這樣的穿越眾,才會下死力氣推廣信鴿傳訊系統。
  
  “大王。”屈不才沖項莊深深一揖,道,“小人剛剛接到飛鴿傳書,齊王韓信正向瑯邪郡秘密集結大軍,齊國的不少車行近日也在往南邊轉運糧草,小人判斷,齊國大軍很可能是要進攻淮南國了。”
  
  “嗯?韓信?!”
  
  “進攻淮南國?!”
  
  “在這個時候?!”
  
  高初、龐鈺聞言頓時微微色變。
  
  項莊也霎時蹙緊了眉頭,這個可真有些出乎預料。
  
  “奇怪,這不符合常理啊!”百裏賢搖了搖羽扇,說道,“韓信選擇這個時候出兵,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對于齊國來說,最好的吞並對象應該是沃野千裏的趙國,等而下之的選擇則是趁虛滅梁,進攻淮南卻是最差的選擇了。”
  
  在出兵之前,項莊、畢書、百裏賢就已經反復探討過這個問題了。
  
  項莊、畢書和百裏賢都不認為齊國會在這個時候進攻淮南國,因為對于齊國來說,淮南國可是塊難啃的硬骨頭,而且是一塊真正的骨頭,沒有任何肉屑,齊國既便費盡心機啃下了這塊硬骨頭,最終也是撈不到多少油水!
  
  “這下可麻煩了。”龐鈺皺了皺眉,沈聲說道,“淮南王英布雖然驍勇善戰,可相比齊王韓信卻是頗有不如,淮南國這些年也積攢了一些家底,可是跟齊國相比還是不夠瞧,齊國大軍如果真的南下,淮南國只怕是抵擋不住的。”
  
  高初也道:“淮南國如果被齊國所滅,江東可就直接暴露在齊軍的兵鋒之下了,畢書雖說是鬼谷門人,可他畢竟才剛剛出師,從未掌軍不說,更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戰事,驟然面對韓信這樣的大兵家,兇多吉少哪。”
  
  龐鈺、高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取消遠征。
  
  百裏賢卻持不同的意見:“大王,箭已在弦,不能不發!”
  
  項莊沈吟片刻,突然回頭吩咐屈不才道:“屈不才,即刻飛鴿傳書,將齊軍的可疑動向轉告淮南國相蒯徹,讓淮南軍及早防備!”
  
  “喏!”屈不才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旬日之後,江陵渡口。
  
  渡口前車馬如織、冠蓋雲集,臨江王共尉正親自率領杜洪、公孫武等文官武將前來渡口迎接楚國大軍,作為一國諸侯王,共尉原本是不必這麼客氣的,不管怎麼說,楚軍主將高初都只是個鄉侯,當不得他這般大禮。
  
  但是,考慮到楚國強大的國力以及軍力,今後臨江國面臨漢軍威脅時,還需仰仗楚國的鼎力支持,共尉這才采納了上將軍公孫武的建議,親率百官前來渡口相迎,別的不說,至少可以在楚軍將士心目中留下一個好印象吧?
  
  要知道這個高初可是楚王項莊的心腹大將,將來臨江國向楚國求援時,領兵前來的沒準就是此人,所以,這個時候交好于他,有益無害。
  
  等不多時,江面上便出現了幢幢疊疊的大小戰船。
  
  與此同時,江北馳道上也現了黑壓壓的楚國大軍,望著遮天蔽日的旌旗,以及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馬隊,臨江王共尉和身後肅立的文官武將不禁微微色變,別的不說,單是這森嚴的隊列以及凜人的氣勢,就是臨江大軍遠遠不及的。
  
  人群中,國相杜洪憂心沖沖地說道:“大王,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一旦楚國大軍上了江陵渡口,可就什麼都晚了!”說此一頓,杜洪又道,“我們這些官員其實沒什麼,不當臨江國的官,還可以當楚國的官,可是大王你呢?”
  
  共尉默然,老實說他現在也已經有些後悔了。
  
  萬一楚軍假道伐梁是假,偷襲臨江國才是真,那可真就是引狼入室了。
  
  不過,共尉更清楚,現在改變主意可不是什麼好主意,楚國大軍水陸並進、兵鋒已直抵江陵城下,這個時候拒絕楚軍過境,則等同于跟楚軍翻臉,一旦楚軍惱羞成怒,就是原本沒有敵意只怕也會生出敵意,那就糟了。
  
  共尉正忐忑不安之時,一艘楚國戰船忽然駛離大隊,緩緩靠上了埠頭。
  
  大船剛剛靠岸,一員全裝慣帶的楚軍大將已經在十數員部將的簇擁下登上了埠頭,站在臨江王身邊的武涉趕緊上前,將楚軍大將高初介紹給了臨江王和眾多臨江文武,高初又上前與臨江王及臨江文武分別見禮。
  
  寒喧過後,共尉卻驚訝地發現,其余的楚國戰船並沒有靠岸,而是繼續溯江而上,還有江北馳道上的楚國大軍和馬隊,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在城東岔道上拐了個彎,就繞過江陵城北繼續往西邊去了。
  
  共尉身後的臨江國文武也是大為困惑,這五萬楚軍不是為了助戰而來的嗎?按照兩國之間的約定,這五萬楚軍將在江陵渡口上岸,然後會同臨江大軍經鄢縣、杞縣攻入南陽郡的鄧縣,可是,楚軍怎麼還往西邊去?他們要幹嗎?
  
  共尉還在猶豫要不要詢問,那邊杜洪早已按奈不住問高初道:“高將軍,貴軍不是為了協同我臨江大軍作戰而來的嗎?怎麼不在江陵駐足,卻反而越發往西邊去了?不知貴軍這又是何意?難道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高初皺了皺眉頭,有些不高興地道:“杜國相,本將軍所率五萬大軍,的確是為了給臨江國助戰而來的,不過,就在方才,本將軍剛剛得到密報,說是巴蜀空虛,此乃千載難逢的天賜良機,因此本將軍決定改變目標,趁虛急襲巴蜀。”
  
  如今,楚軍已過江陵,再往前便是夷陵道,距離巴郡門戶巫縣已經不足五百裏,此時既便有漢軍細作向關中傳遞消息,等到劉邦得知消息,再快馬傳訊曉令巴郡加強戒備,那也是斷然來不及了,所以,也不怕臨江國君臣知道消息。
  
  “急襲巴蜀?”杜洪道,“高將軍,您沒說笑吧?”
  
  “杜國相這話好生無禮,軍國大事又豈是兒戲?”高初怫然不悅。
  
  頓了頓,高初又向共尉道,“臨江王,軍情緊急,末將這就告辭,待掃平巴蜀,再專門登門向大王賠罪!”說罷,高初轉身就走,走了幾兩步又頓步回頭道,“巴蜀有蜀錦,天下奇珍,末將定替大王捎幾千匹來!”
  
  共尉愣愣地道:“如此,有勞將軍了。”
  
  高初擺了擺手,這才帶著十數部將揚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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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巴蜀豪強
  
  江州,巴郡郡治。
  
  這天一大早,郡守府前便緩緩駛來了一輛由通體由金絲楠木打造的奢華馬車,馬車堪堪停穩,坐在車轅上的馬夫便已經縱身跳下馬車,又搬下一個板凳擺放在了車廂後,馬車廂門開處,從裏面款款走出了一個花信少婦。
  
  少婦秀發高挽,露出了一段天鵝頸般修長高貴的玉頸。
  
  少婦身上雖然穿著一襲月白色直裾深衣,卻仍然無法掩飾其婀娜窈窕的嬌軀輪廓,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該細的地方則細,肌膚勝雪,猶如新剝荔枝,吹彈即可破,五管更是精致,尤其是那雙仿佛會說話的大眼睛,顧盼之間風情萬種,好一個天生尤物!
  
  如此麗人,郡守府前的幾個守衛早已經看得眼睛都直了,有個守衛更是連哈喇子兒都已經流淌了下來。
  
  少婦嫣然一笑,並沒有因此而著惱。
  
  事實上,秦漢時期的男女風氣極為開放,漫說這些個守衛只是直勾勾地瞧幾眼,既便是有膽大的上前調笑幾句,少婦多半也不會生氣,當然了,如果守衛們還想幹點別的,譬如摸摸少婦小手之類的,那就絕對不成了。
  
  幾個守衛正想入非非時,馬車夫已經上前拱作作揖道:“勞煩幾位代為通稟,就說長壽秦家秦夫人前來拜訪靳郡守。”
  
  長壽秦家?!幾個聞言微微色變,當下有個守衛便轉身進了大門。
  
  不到片刻功夫,巴郡郡守靳歙便已經從大門裏匆匆迎了出來,看到階下亭亭玉立的風情少婦,靳歙趕緊拱手作揖道:“秦夫人?!”
  
  秦夫人微微曲膝。襝衽回禮道:“見過郡守。”
  
  靳歙雙手連搖,連聲道:“當不得,本郡可當不得夫人如此大禮。”
  
  靳歙可不是嘴上謙虛,而是真覺著自己當不起,別看眼前這少婦風情撩人,可她的身份背景卻著實非同一般。
  
  說起秦家,就不能不提先秦時的巴寡婦清,巴寡婦清少年守寡,創下了偌大家業,幾富可敵國。後又捐獻巨資修建了萬裏長城,還給秦始皇陵提供了大量的丹汞。晚年更是被秦始皇接入鹹陽宮中養老,可謂恩寵已極。
  
  秦亡後,巴家改姓秦,意指不忘故秦。
  
  劉邦進關後。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對關中士族豪強極盡禮遇,關中豪強投桃報李,幫助劉邦還定三秦,這其中,巴家也就是秦家既出錢又出糧還出壯丁,可說是出了大力的。因而巴郡秦家極受漢王禮遇。
  
  不過,促使靳歙降階相迎的,卻不是因為這個。
  
  靳歙之所以降階相迎,是因為眼前這個秦夫人還是個醫中聖手。尤其擅長丹道,去歲巴郡大疫,若不是秦夫人廣施丹朱祛疫,最後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他這個郡守只怕也是當不成了,所以對于秦夫人,靳歙是打心眼裏感到尊敬。
  
  寒喧罷靳歙又轉身肅手,將秦夫人讓進了郡守府客廳。
  
  兩人分賓主落座。秦夫人道:“靳郡守,妾身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通融?”
  
  靳歙連連搖手道:“秦夫人,您這真是太客氣了。不管是什麼事,只要是本郡守能夠做得到的,就一定照辦!”
  
  秦夫人微微一笑,說道:“不瞞靳郡守,我秦家雖然世代經營丹砂,不過最近十幾年卻在兼營江東之公輸紙、書藉以及白酒,月前,妾身向江東客商訂購了一大批公輸紙、書藉以及白酒,不日即將通過夷陵道入巴郡,還請郡守發下關防,放行一二。”
  
  “這個……”靳歙聞言不禁有些為難,旬日之前,漢王才剛剛發下詔令,在大軍北征匈奴期間,治下各郡尤其是巴郡需閉關塞道,禁止一切商販進出!這個其實也是常例,每逢大軍出征,都必然會有這樣的舉措。
  
  秦夫人道:“如果郡守為難,那就算了。”
  
  說罷,秦夫人就欲起身告辭,靳歙見狀急道:“夫人且稍候。”
  
  當下靳歙招來門下小吏寫好文牒,又在文牒上蓋了自己的關防大印,然後將關防文牒遞給秦夫人道:“夫人,關防文牒在此,您收好了。”
  
  雖說漢王已經下詔,北征匈奴期間各郡皆需閉關塞道,但這不過是常例而已,靳歙並不認為向秦家通融一次,就會出什麼事。
  
  “多謝郡守,改日定有重謝。”秦夫人收好文牒,轉身告辭。
  
  靳歙一直將秦夫人送出郡守府大門,直到秦夫人婀娜的倩影登上了馬車,才終于收回了戀戀不舍的目光,心裏卻止不住地想道,這俏寡婦的風情可真是撩人啊,只可惜她是秦家的寡婦,他靳歙卻是無福消受嘍。
  
  項莊卸下了重甲,換上了一身商人的妝束,正在高初、百裏賢、屈不才等十幾個親信的簇擁下負手肅立在江水邊的夷陵古道上。
  
  當年大秦伐楚,秦始皇從巴蜀征調了五十萬工匠民夫,硬生生從江水左岸的懸崖峭壁上鑿出了一條可供兩馬並綹而行的小道,這便是夷陵古道了,夷陵古道西起巫縣東迄夷陵,全長將近五百裏,多數開鑿在懸崖之上,險峻異常。
  
  遙望著蜿蜒盤旋在懸崖上的古道,項莊不禁有些神遊物外。
  
  大秦帝國雖然只傳了二世十幾年,可是留給後人的寶貴財富卻是數不勝數,眼前這條開鑿在懸崖峭壁上的通道不過是其中很小的一部份罷了!無論是直通九原的直道,還是連通關東各國的馳道,或者是驪山陵墓、萬裏長城,其工程規模都遠勝夷陵道。
  
  還有關中的鄭國渠,巴蜀的李冰渠以及連通長江、珠江水域的靈渠!
  
  由是,項莊不能不感嘆,楚國只是動員十幾萬民夫、從廬江伐幾十顆巨木做楚船龍骨就已經很吃力了,大秦帝國卻在短短十幾年間做成了這許多項曠世工程,憑的是什麼?大秦憑的就是體系的力量,耕戰體系的力量!
  
  項莊忽然間有一種想要仰天長嘯的強烈沖動。
  
  假以時日,楚國也定能重現大秦帝國的輝煌,而且,楚國也絕不會重蹈大秦二世而亡的覆轍,這是因為大楚的耕戰商讀體系要比大秦的耕戰體系更加的完善、更加的科學,在這個時空,再不會出現大漢帝國了,而只會有更加強大的大楚帝國!
  
  項莊神遊物外,身後的高初卻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問屈不才道:“老屈,秦家的人怎麼還不來?你是不是沒交待清楚呀?”
  
  “不可能。”屈不才斷然道,“小人在密信中都交待清楚了!”
  
  高初道:“那就是信鴿沒把信送到,多半是中途被老鷹叼走了。”
  
  “這也不可能。”屈不才不假思索地道,“小人的信鴿都是專門訓練的,自從八年前采用信鴿傳訊以來,至今還沒出過什麼差錯。”
  
  “那就是秦家出問題了。”高初道,“搞不好秦家已經把你的人給出賣了。”
  
  “這個……”屈不才頓時語塞,眼看著天都快黑了,秦家的人卻始終不見出現,屈不才心裏也就不怎麼托底了,難不成秦家真出問題了?
  
  “始之你就別再瞎猜了。”項莊忽然道,“秦家不可能出問題。”
  
  項莊非常篤定,秦家絕不可能出問題,無論是出于對故秦的感情,還是出于對秦家切身利益的考慮,楚國占領巴郡對于秦家來說都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
  
  白墨新法重農卻抑商,雖然極大地減輕了巴蜀百姓的負擔,卻嚴重阻礙了巴蜀的手工業和商貿業的發展,更嚴重損害了巴蜀豪強的利益,譬如秦家,世代經營的朱砂產業幾乎被摧毀殆盡,這幾年靠著經營白酒、書藉、公輸紙才漸漸恢復了往日氣象。
  
  事實上,不僅僅只有秦家,幾乎所有的巴蜀豪強都在盼著楚軍進川。
  
  在周冠夫的血腥鎮壓之下,關中、巴蜀的豪強士族雖然放棄了抵抗,可他們跟大漢中央政府之間的堅銳對立卻並沒有消失,在看似平靜的水面之下,其實暗藏著洶湧的暗流,一旦有外力介入,立刻就會掀起蹈天颶浪。
  
  雖說楚國也同樣推行均瑤役、平算賦的國策,可楚國不抑商啊,楚國不僅不抑商,相反還在大力鼓勵經商,所說江東的不少巨商大賈都已經被賜爵了,經商也能得到爵位,這可是亙古未有之事,這,對于巴蜀豪強的吸引力不可謂不大。
  
  項莊話音方落,前方懸崖峭壁上便傳來了隱隱約約的馬鈴兒響。
  
  “來了,他們來了!”屈不才霍然轉身,手指前方對項莊說道,“大……東翁,秦家的馬隊,那就是秦家的馬隊。”
  
  屈不才不說,項莊其實也看見了。
  
  半刻鐘之後,一支由百十余馱馬編成的馬隊便從懸崖峭壁上蜿蜒而下,隨行馱馬同行的還有三十多個秦家的仆役,不過,當項莊的目光落在為首的秦家主事之人身上時,卻是猛然一愣,這秦家的主事之人……怎麼是個婦人?而且還是個風情萬種的美艷少婦?!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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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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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項莊進川
  
  項莊身后的高初、百里賢等十幾個親信也有著剎那的失神。
  
  只有屈不才這頭鷹犬對秦家主事人的天姿國色視而不見,上前兩步給項莊介紹道:“大東翁,這位便是秦夫人,也是秦家現在的主事之人。”
  
  聽說是秦夫人,項莊心下略略有些失望,當下抱拳道:“秦夫人。”
  
  屈不才又向秦夫人介紹道:“秦夫人,這位便是吳中莊家的大東翁。”
  
  秦夫人不禁美目一亮,屈不才口中的這位大東翁,想來就是入川楚軍的主將了,卻不想竟是個如此年輕、如此英氣逼人的將軍,尤其是對方那雙黑眸,竟然似刀子般犀利,在他的逼視之下,秦夫人竟是有些不敢直視。
  
  定了定神,秦夫人俏臉上已然涌起一抹笑意,又微微曲膝向項莊襝衽見禮道:“妾身長壽秦氏未亡人,見過大將軍。”
  
  話剛說出口,秦夫人就知不妥。
  
  才初次見面,怎麼就把自己守寡的事情說給人家聽?
  
  秦氏未亡人?項莊聞言也是略略一愣,敢情還是個寡婦?看來這秦家還真有出寡婦的傳統呢,上一代的寡婦清之后,現在竟又出了這麼個風華絕代的寡婦,不過話又說回來,娶媳如此,也難怪秦家的男人會早夭而亡了。
  
  心念轉動間,項莊擺了擺手,說道:“秦夫人,您需要的貨物就在前面不遠處的夷陵城內,你們這便隨在下去取吧。”
  
  秦夫人芳心稍定,道:“全聽將軍安排便是。”
  
  項莊也不多廢話,轉身就走,當下一行人帶著秦家馬隊直趨夷陵城而來。
  
  此時的夷陵城,幾乎已經被楚軍塞滿了,夷陵原本就是座小縣城,一家伙涌入了五萬楚軍外加四萬頭騾馬,不擁擠那才叫怪了。(《》網)
  
  項莊帶著秦家馬隊進了城,便直奔縣衙而來。
  
  在縣衙內,項莊早已經給秦家備下了上千刀公輸紙、幾百箱書藉以及幾百壇白酒,按照屈不才的計劃,將由烏木崖的百余名死士喬妝秦家仆役充當開路先鋒,在烏木死士清除掉夷陵道守軍之后,項莊再率領楚軍大舉進川。
  
  只要過了夷陵道,從巫縣直到成都,就再無險可守了。
  
  蜀道艱險、易守難攻,如果沒有內應,要想進川那是千難萬難,三國時劉備之所以能夠拿下西川,除了張松獻上的地圖外,李嚴、孟達等川中士族的暗中相助更是關鍵,不過這回項莊進川,也同樣有川中豪強襄助。
  
  江州,郡守府。
  
  天色將將擦黑,巴郡郡守靳歙便換上了一身輕衣,只帶著一名小廝悄然來到了城東的一條小巷子里,然后在其中一扇木門上輕輕地叩了三響,不稍時,木門打開,從里面探出了一顆烏云螓首,雖只驚鴻一瞥,卻仍然可以看清那是個美艷少婦。
  
  “大郎,你怎麼才來?”見是靳歙,那少婦嗔道,“奴等你半天了。”
  
  靳歙示意小廝先去巷外酒肆里等著,然后閃身進了門,又順手將木門帶上,一邊猴急地去摟少婦,一邊淫笑著道:“麗娘,我也想死你了。”
  
  接著,木門里便響起了咿咿唔唔的聲音,似乎是那個麗娘的小嘴被什麼東西堵上了,門外的小廝偷笑了笑,這才轉身出了小巷。
  
  正當靳歙在那小巷子里風流快活時,一支馬隊卻緩緩靠近了江州東門。(《》網)
  
  此時天色已黑,江州城門早已關上,不等馬隊靠近,城頭上的漢軍小校便大喝道:“什麼人?站住!再敢靠近,立殺不赦!”
  
  “將軍,別誤會,我們是秦家的馬隊。”城外響起了一個宏亮的聲音。
  
  “秦家的馬隊?”一聲將軍叫得漢軍小校心情舒坦,臉上的神情很快便緩了下來,當下懶洋洋地問道,“可有關防文牒?”
  
  “有的,我們有郡守府的關防。”
  
  “先把關防送上來,只許一人過來!”
  
  漢軍小校話音方落,秦家馬隊里便緩步走出了一個漢子,漢軍小校又示意士卒放下吊籃將那漢子提了上來,驗過關防文牒,果然是郡守府出具不假,當下漢軍小校回頭喝道:“打開城門,放秦家馬隊進城。”
  
  漢軍小校一聲令下,十幾個士卒便奔下城頭開門去了,又有兩個士卒開始轉動轱轆將高懸的吊橋放了下去,前后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城門打開,吊橋也降到了底,早就守在城門口的秦家漢子一招手,城外的秦家馬隊便魚貫進了城門。
  
  十幾個士卒打開城門后,並沒有馬上回到城頭上,而是站在城門甬道邊瞧熱鬧,其中一個老兵很快就發現情形不對,作為一個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兵,他很容易就從秦家的這群馬夫身上嗅出了一絲血腥味,這些人……真是秦家的馬夫?!
  
  “站住!”心中起疑,漢軍老兵幾乎是本能地大喝了一聲。
  
  漢軍老兵一聲大喝,正在瞧熱鬧的十幾個漢軍士卒便紛紛拔出長劍涌了上來,城門甬道被阻,正魚貫而進的秦家馬隊便齊刷刷地停下了腳步,面對這般突如其來的變故,秦家的這幾十個馬夫竟然沒有一個人扭頭他顧!
  
  “奸細,他們都是奸細!”漢軍老兵厲聲喝道,“拿下!”
  
  漢軍老兵的眼力很厲害,不過腦子卻不怎麼好使,他高估了自己這群士卒的能耐,幾乎是在漢軍老兵下令的同時,其中一個身材格外高大的秦家馬夫也悶哼了一聲,大喝道:“動手,殺光他們!”
  
  霎那間,三十幾個秦家馬夫便齊刷刷地從行囊里擎出了一柄明晃晃的環刀,迎上前來的十幾個漢軍士卒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有好幾個倒在了血泊之中!這些秦家馬夫可是虎賁營的百戰老兵喬妝的,虎賁銳士,那可是精銳中的精銳!
  
  “不好!”漢軍老兵一聲斷喝,轉身就想逃跑,卻是晚了。
  
  “去死!”見漢軍老兵轉身欲走,身材格外高大的那個虎賁銳士陡然虎吼一聲,手中鋒利的橫刀早已經飛擲而出,只見寒光一閃,橫刀寬逾四指的刀身便已經將轉身逃跑的漢軍老兵刺了個對穿,余勢未竭下又將漢軍老兵釘在了城門上。
  
  “怎麼了?”城門甬道里響起的連續不斷的慘叫聲很快驚動了城頭上的漢軍小校,漢軍小校當下從女墻上探出頭來,大聲喝問道,“老矛,出什麼事了?!”
  
  話音未落,兩個漢軍小卒連滾帶爬從城門甬道里跑了出來,然后沒跑幾步,十幾個秦家馬夫便從后面追了上來,一陣亂刀砍將下來,那兩個漢軍小卒就成了一堆碎肉,城頭上的漢軍小校頓時大吃了一驚,轉身順著馬道就跑。
  
  城東小巷,靳歙已然梅開二度。
  
  “大郎,你真棒。”麗娘伸出雪白的大腿盤住了靳歙的虎腰,一邊以柔軟滑膩的下體研磨著靳歙的二兄弟,一邊吃吃蕩笑道,“奴家都快被你弄死了呢。”
  
  靳歙魂銷骨蝕,一邊揉搓著麗娘胸前的兩團軟肉,一邊喘道:“麗娘,你這騷蹄子就別再撩撥我了,先讓我歇口氣。”
  
  麗娘媚聲道:“要不,奴家幫你重振雄風?”
  
  說著,麗娘的烏云螓首便已經貼著靳歙的胸膛滑了下去,靳歙倒吸了一口冷氣,正要開口求饒時,冷不防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巨大的喧嘩聲,隱隱約約的,好像還有兵器撞擊聲、馬嘶聲、吶喊聲以及人臨死前的哀嚎聲。
  
  出事了!靳歙也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只聽這動靜就知道出事了!
  
  當下靳歙也顧不上憐香惜玉了,將伏在他胯下求歡的麗娘一把推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穿衣起身,又匆匆來到巷口,躲在暗影中往外一看,只見大街上到處都是手持長刀作仆役打扮的壯漢,這些壯漢正在四處追殺城中守軍!
  
  靳歙見狀頓時如墮冰窟,有敵軍襲城?!
  
  可是不對啊,巴郡只與臨江國接壤,先不說臨江國有沒有膽子招惹大漢,既便臨江王共尉昏了頭,臨江軍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出現在江州啊?要知道,臨江國跟巴郡之間可是還隔著夷陵道呢,臨江軍要想打通夷陵道,談何容易?!
  
  難道,臨江軍得到了秦家的幫助?毫無來由地,靳歙想到了國色天香的秦夫人。
  
  旬日之前,秦夫人不是才向他討了關防文牒麼?若是臨江軍有了這關防文牒,負責把守夷陵道的守軍猝不及防之下,還真可能被人一鍋端。
  
  靳歙正驚疑不定時,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孔忽然間映入了他的眼簾,這是……項莊?竟然是項莊?!偷襲江州的是楚軍,項莊進川了?!有此發現的靳歙趕緊縮回了小巷子里,然后順著小巷深處的排水溝直趨水門而去。
  
  靳歙在項莊手下吃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深知項莊用兵素來老辣,幾乎從來就不給敵人留任何余地,他如果不趁這個時候從水門逃跑,那就真的只能當楚軍的戰俘了。
  
  大街上,項莊正縱聲大吼:“都聽好了,守住四門,一只耗子都不許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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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一線生機

    江州城郊,漢軍大營。巴郡作為一個人口超過百萬的大郡,而且又跟臨江國接壤,平時都是有駐軍的,不過漢軍的軍制跟楚軍不一樣,楚國已經推行了募兵(禁軍)加府兵的混合兵制,而漢軍卻沿襲秦軍軍制仍然實施更卒制。

    所謂更卒制度,就是說民間所有十六歲至五十歲的男丁都必須服兵役,然後按年按月輪替前往邊關、咸陽或各郡服兵役、接受軍事訓練,一般來說都是按月輪替,所以平時的在役更卒大約有十五萬人(一百八十萬壯丁除十二)。

    當然,呂台的兩萬騎兵是個例外,這兩萬騎兵是常備軍。

    這次北征匈奴,劉邦詔令三戶出一丁,共計徵召了六十萬更卒,其中五十萬人發往九原與匈奴作戰,剩下十萬則分別駐紮咸陽以及各郡,以維護地方治安,江州作為巴郡郡治,城郊大營裡足足駐紮了五千多漢軍更卒。

    江州城內殺聲震天,大營裡的漢軍已經被驚動了。

    雜亂的腳步聲中,郡尉夏侯灶身披重甲、已在幾十個親兵的簇擁下來到了大帳外,夏侯灶是夏侯嬰的嫡長子,大別山之戰時曾追隨夏侯嬰追殺過項莊的楚軍殘部,雖然年輕,卻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了。

    “吹號,聚兵!”甫出大帳,夏侯灶便下達了軍令。

    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兵,夏侯灶非常清楚,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在於成百上千名將士統一行動時、所形成的強大合力,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及時集結軍隊,讓將士們得到有效的指揮,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一聲令下,大營裡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

    別看夏侯灶只是個小小的郡尉,卻從不曾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對於巴郡的更卒,夏侯灶更是進行了近乎殘酷的軍事訓練,夏侯灶可是見識過楚軍兵鋒的,所以,他始終以楚軍的高標準來要求自己麾下的巴郡更卒。

    十年休養、十年整訓,巴郡之兵儼然已是一支精銳了。

    巴郡更卒的確是訓練有素,號角一響,剛剛還在看熱鬧的漢軍將士便齊刷刷地轉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沖向了校場,原本沸反盈天、喧囂無比的軍營也在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只有悠遠低沉的號角還在夜空中反覆回盪。

    不到片刻功夫,五千漢軍便完成了集結。

    夏侯灶再揚起右手往前虛虛一壓,五千漢軍便齊刷刷地轉身,負盾提劍,踩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著江州城洶湧而去。

    然而,大軍才剛剛行進不到半里,前方曠野上便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夏侯灶頓時心頭一凜,看這架勢,多半是一支大軍正在迅速接近,當下夏侯灶便猛然揚起右手,又握緊成拳,身後正洶洶跟進的五千將士便紛紛停下了腳步,然後在各級將校的喝斥下迅速結成了密集的方形數陣。

    方形數陣,可守可攻,乃是夜戰之首選。

    不到片刻功夫,前方星星點點的火光便已經匯聚成了一片火海汪洋,火光下,一支軍陣森嚴、氣焰熏天的甲兵正向著這邊洶洶而進,夏侯灶的瞳孔霎時微微一縮,楚軍,竟然會是楚軍!而且,少說也有三萬大軍!

    兩軍相距還有數百步之遙時,為首楚將微微揚起右手,身後洶洶跟進的楚國甲兵便紛紛停下了前進的步伐,然後迅速擺開了針鋒相對的鋒矢數陣,方形數陣可攻可守,鋒矢數陣卻是純粹的攻擊陣勢,顯然,對面楚將是個崇尚進攻的傢伙。

    以五千對三萬,漢軍處於絕對的劣勢,夏侯灶卻夷無所懼。

    “戟來!”夏侯灶一伸手,早有親兵奉上了一柄重可六十餘斤的大鐵戟。

    夏侯灶鐵戟在手,整個人的氣勢頓時為之一變,就像是一柄原本隱於匣中的寶劍,一旦出鞘,霎時鋒芒畢露,當下夏侯灶勒馬上前,厲聲大喝道: “大漢國,巴郡長水校尉夏侯灶在此,誰敢與某一戰?”

    “吼!”

    “吼!”

    “吼!”

    五千漢軍霎時山呼怒吼,以助聲勢。

    對面卻是高初、晉襄所領三萬楚兵,眼見漢將出陣搦戰,高初嘴角霎時綻起一絲不屑的冷笑,正欲出馬時,破軍早已飛馬而出,一邊催馬舞刀直取夏侯灶,一邊頭也不回地道:“殺雞焉用牛刀?將軍,且看末將砍下這漢將狗頭!”

    見有楚將出陣,夏侯灶頓時勒轉馬頭,催馬相迎。

    兩騎對進,霎時相接,夏侯灶的大鐵戟跟破軍的長刀更是來了次毫無花巧的硬撼,電光石火之間,兩騎已經交錯而過,一直往前馳出數十步遠,夏侯灶才勒馬止步,然後將大鐵戟交由左手,揚起右手指著破軍喝道:“小子,你差遠了。”

    “什麼?太狂妄了!”破軍聞言大怒,再次催馬疾進。

    夏侯灶一邊催馬相迎,一邊繼續撩撥:“小子,現在回馬還來得及,否則,被某砍下了腦袋再想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可惡!嗷呀呀呀……且吃某一刀!”破軍越發暴跳如雷,奮盡全力一刀往夏侯灶頸項間猛劈而下。

    破軍長刀來勢洶洶,夏侯灶卻是不驚反喜。

    只見夏侯灶揚起大戟只是輕輕一撥,破軍勢大力沉的一刀便已經貼著夏侯灶的右肩滑了過去,破軍這下用力過猛,一刀劈空竟險些從馬背上一頭栽落下來,所幸這廝反應敏捷,趕緊以一雙長腿死命地挾住了馬腹,才僥倖沒有墜馬。

    不過,胯下坐騎卻被夏侯灶挾得痛苦不已,當下仰天發出一聲無比淒厲的悲嘶,向著右側一連踉蹌了數步,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間不容髮之際,夏侯灶已然綽戟於鞍。

    再下一刻,夏侯灶早已經左手綽弓,右手扣箭,吐氣開聲之間,弓弦早已挽滿,然後對著十幾步外的破軍就是嗖的一箭,耳聽得腦後破空聲響,破軍頓時亡魂皆冒,急切間猛然一個側身,這一箭卻正中他的右肩。

    “啊!”破軍慘叫一聲,打馬便走。

    “現在才想走,晚了!”夏侯灶勒轉馬頭、催馬疾追。

    夏侯灶馬快,不片刻功夫,便堪堪追上了破軍,沉重的大鐵戟高揚之間,那一抹凜人的寒鋒早已向著破軍頸項之間狠狠斬落。

    眼見楚將即將授首,五千漢軍頓時間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

    高初卻是勃然大怒,當下催馬出陣,挽弓搭箭對著夏侯灶的大鐵戟便是嗖的一箭,遂即厲聲大喝道:“賊將休要猖狂,且吃本將軍一箭!”

    只聽“叮”的一聲炸響,高初這一箭正中夏侯灶鐵戟的橫刃,原本斬向破軍頸項的鐵戟頓時一歪,幾乎是貼著破軍的腦門擦過,卻只斬斷了破軍的皮弁及幾縷青絲,直到青絲順著面頰飄落,破軍才知道他剛才險險就要喪命了。

    夏侯灶卻是心頭一凜,百步開外射中鐵戟橫刃並不稀奇,但要想射中高速舞動之中的鐵戟橫刃,而且還是在晚上,這可不簡單!眼見楚將催馬逼近,夏侯灶卻已心生怯意,當下勒轉馬頭,直奔本陣而走。

    眼見漢將奔回本陣,高初頓時哂然。

    倏忽之間,高初揚起右手往前虛虛一壓,身後嚴陣以待的三萬精兵頓時甩開大步,向著對面的漢軍發起了潮水般的衝鋒。

    江州通往閬中的馳道上,兩萬楚軍正趁夜急進。

    蜀道艱險,說的是從漢中或者臨江進川的道路,可一旦進了川,平坦的川中平原就再無法阻擋楚軍前進的步伐了。

    偷襲江州得手之後,楚軍便即兵分兩路,高初率兩萬府兵外加晉襄的虎賁營,沿大路直取成都,橫掃川中平原,項莊則親率一萬府兵外加呼延正德的天狼營,抄小路直取閬中,一來堵塞閬中古道,抵擋漢軍​​反撲,二來則可以伺機奪取漢中。

    楚軍進川似乎很順利,但是項莊更清楚,留給楚軍的時間絕不會太多,楚軍進川這麼大的動靜,要想徹底封鎖消息是絕對不可能的,劉邦很快就會知道巴蜀之變,所以,楚軍必須搶在漢軍反應過來之前搶占閬中古道。

    只要搶在漢軍反應過來之前堵住了閬中古道,巴蜀從此就屬楚了!

    當然,如果能夠搶在漢軍反應過來之前奪取漢中,那就再好不過了,漢中一旦屬楚,則楚漢之間的戰略態勢就將徹底逆轉,從此之後,楚軍就將佔據戰略主動,而漢軍則必須時時刻刻提防楚軍從陳倉道、斜道或子午谷奇襲關中。

    從江州通往閬中的另一條更近卻更加險峻的羊腸小道上,靳歙正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在縱馬狂奔,項莊清楚閬中古道對於巴蜀的戰略意義,身為巴郡郡守的靳歙何嘗不知道?靳歙同樣清楚,一旦巴蜀有失,那他這顆腦袋就絕對保不住了。

    不僅自己的腦袋保不住,只怕整個靳家也要跟著完蛋。

    所以,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赴閬中,迅速召集閬中壯丁拼死抵擋,然後儘快將楚軍偷襲巴蜀的消息稟報咸陽,請求漢王速發大軍救援,唯其如此,巴蜀才有可能保全,他靳家的滿門老小才會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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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與時間賽跑

    陰雨綿綿,江州通往閬中的小路上,楚軍正冒雨前行。

    這該死的賊老天!項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又在心裡惡狠狠地詛咒道,什麼時候不能下雨,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下?這下可真是要了他項莊的老命了,山路濕滑,別說騾馬了,就是士卒步行都困難,只片刻,就已經有十幾匹騾馬失足墜崖了。

    百里賢搖著濕嗒嗒的羽扇,緊走幾步追上項莊,提議道:“大王,天雨路滑,山路又崎嶇難行,不如先休整半個時辰,等待雨停後再行軍?”

    項莊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搖頭道:“不行。”

    眼下正值陰雨連綿的暮春季節,這場雨也不知道會下到什麼時候,楚軍一旦停下來,那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可漢軍卻不會等,最多三五天時間,劉邦老兒就一定會接到飛馬傳訊,一旦漢軍做出反應,再想謀取漢中就絕無可能了。

    楚軍繼續前進,山間陰雨卻是越下越大,尤其不妙的是,茫茫霧霄也從山巒上漫延了下來,將山間小道整個籠罩其中,致使楚軍的行軍變得越發的困難,僅僅半天功夫,便已經有好十匹騾馬和好幾個士卒失足墜落深澗。

    項莊卻絲毫沒有下令停止行軍的意思。

    作為一個優秀的政治家,孰輕孰重項莊還是分得清楚的。

    項莊很清楚,現在冒雨行軍,墜崖摔死的最多也就幾頭騾子或者幾個士卒,可一旦楚軍無法及時趕到閬中、塞住閬中道,一旦漢王大軍搶在楚軍之前進占閬中,則這次伐蜀之戰就只能以失敗告終了,而且,到時候死的絕不會只是幾十個士卒。

    “聽著,不要停下來,加快行軍速度,這場雨很快就會停了!”

    “大楚的兒那們,咬緊牙關,挺住,前面不遠就是平坦的大路了!”

    “等拿下了漢中,寡人再給你們擺慶功筵,人人有肉吃,還有酒喝!”

    項莊不顧危險,正在山道上縱馬來回飛奔,給楚軍將士們加油鼓勁,可就在這時,前方的隊伍卻忽然間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項莊當即打馬上前,大聲喝問道,“為什麼停下來?”

    大將龐鈺打馬迎上前來,大聲稟報導:“大王,前方有條湍急的溪流,只有一座獨木橋可供通過,不過這座獨木橋已經年久腐爛,隨時可能斷折,騾馬是絕對無法通行的,人或許還能通過,那也只能一個個地過。”

    “走,看看去!”當下項莊帶著龐鈺直趨前方而來。

    走不到五里路,前方果然出現了一條湍急的山澗溪流,溪流其實並不寬,可澗中的水流卻極為湍急,而且下面不遠便是萬丈深淵,冒險涉水過澗絕非明智之舉,再看架在溪流上的那座獨木橋,​​果如龐鈺所說,明顯已經年久腐爛了。

    這麼座獨木橋,​​如果一個個地通過,那得等到什麼時候?

    項莊的濃眉霎時蹙緊了一團,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在這個節骨眼上,遭遇這場綿綿陰雨就已經夠倒霉的了,不曾想,竟然還有這麼個險地等在這?難不成這是天意?天意不讓楚軍順順利利奪得巴蜀?

    抹了臉上的雨水,項莊當機立斷道:“子昂,寡人率兩千天狼銳士​​先過橋,你留下來架橋,待架好了橋,再率大隊人馬過澗!”

    “大王不可,還是讓末將先過橋吧!”

    龐鈺聞言大驚,百里賢等人也紛紛上前勸阻。

    項莊卻大手一揮,不容置疑地道:“就這麼定了!”又回頭喝令呼延正德,“呼延,點齊兩千銳士,隨寡人過澗!”

    說罷,項莊早已經頭也不回地踏上了獨木橋。

    當下,楚軍必須與時間賽跑,絕對不能猶豫不前。

    漢中,通往南鄭的馳道上,三千漢軍正在濛濛細雨中向前進發。

    漢軍陣中,一桿紅色大纛已經在雨水中捲成了一束,不過,透過露在外面的旗面,隱隱可以分辯出來,上面繡的應該是個“白”字。

    沒錯,這正是大漢國左相白墨的護法隊。

    經過十年變革,關中、巴蜀的士族豪強雖然已經逐漸習慣了新法,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放棄了反抗,尤其是現在,漢軍大舉北伐匈奴,關中巴蜀相對空虛,平時夾著尾巴做人的士族豪強就很可能會藉機滋事。

    所以,白墨在徵得劉邦同意之後,帶上三千精出巡,此次名為巡視地方,其實則是震懾關中巴蜀的豪強士族,警告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左相兼變法大臣白墨出巡,身為護法將軍的周冠夫自然也是隨行。

    這會,周冠夫正在發牢騷,父親周勃正率領五十萬大軍在九原跟匈奴人墓戰,膘騎將軍呂台和虎賁中郎將劉洱他們也都去了,可他周冠夫卻在後方曉行夜宿、巡視地方,想想心裡可真不是滋味,打匈奴怎能缺了他周冠夫呢?

    白墨笑道:“勝之,你是不是在埋怨本相?”

    “沒有。”周冠夫梗著脖子道,“末將哪敢。”

    “還說沒有。”白墨搖了搖頭,笑道,“都寫在你臉上了,呵呵。”

    周冠夫扁了扁嘴,不說話了,白墨又道:“勝之,你也別太失望,跟匈奴人的這場九原大戰你定是趕不上了,不過,大漢國跟匈奴人之間絕不止這場大仗,九原大戰也絕對不可能擊滅匈奴人,將來,你有的是機會跟匈奴人過招。”

    周冠夫這才說道:“末將就是手癢,自從十年前河西大戰後,這都十年沒打仗了,末將手中這對鐵戟,早就想喝人血了。”

    白墨微笑道:“勝之,在蜀中,說不定也有活動筋骨的機會。”

    “蜀中?”周冠夫不相信道,“左相是說,蜀中的士族豪強會造反?”

    白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半個多月前,本相接到了蜀郡郡守的密報,說是最近這段時間,巴蜀士族豪強活動頻繁,很可能會有所異動。”

    “左相你是不是想多了?”周冠夫不信道,“他們還有這膽子?”

    白墨道:“如果僅僅只是巴蜀的士族豪強,他們未必有這膽子,可如果背後還有別的勢力介入,那就不好說了。”

    “別的勢力?”周冠夫道,“左相是說,楚國?!”

    白墨的神情忽轉凝重,低聲道,“勝之你可能不知道,在關中、巴蜀,一直就有楚國奸細在活動,只是他們混跡於關東商販之中,很不好甄別,眼下我漢軍主力大舉北征匈奴,關中、巴蜀空虛,你說那些楚國奸細會無動於衷嗎?”

    “嘿嘿,這可有點意思了。”周冠夫揉了揉雙手,腕關節霎時發出一聲喀喀嚓的聲響,臉上也流露出了猙獰的表情,道,“最好他們還是弄點事情出來,讓末將手中這對鐵戟好好地暢飲一回人血,否則,這趟蜀中之行就太也無趣了。”

    閬中城東,十里亭。

    靳歙冒著極大的危險,終於從險峻難行的羊腸小路中走了出來,不過,他的坐騎卻摔死在了萬丈懸崖下,本人也幾次摔下絕澗,到了現在,身上的衣袍被掛破了,頭上的髮髻也全散亂了,而且好幾天沒吃熱飯了,真可謂狼狽無比。

    跌跌撞撞地走進涼亭,沒等靳歙坐下來歇口氣,人涼亭四周的幾座茅草棚裡忽然間湧出了十幾條彪形大漢,其中一個大漢雙手叉腰,喝道:​​“兀那漢子,快把你身上值錢的財物都交出來,否則,你這顆腦袋就保不住了,哼!”

    靳歙聞言大怒,十里亭都有人打劫?什麼時候閬中縣的盜匪這般猖狂了?閬中縣令是幹什麼吃的?當下靳歙怒極大喝道:“你們這些該殺千刀的賊人,竟敢在本郡面前剪徑劫道,簡直就是找死,本郡回頭便調兵滅了你們!”

    靳歙原以為這番話一說出來,這夥強人必定會落荒而逃。

    然而,讓靳歙感到驚奇的是,這夥強人非但沒有逃跑,一個個的臉上還都露出了古怪之色,為首的那個彪形大漢低聲道:“你是巴郡郡守靳歙?”

    “正是本郡。”靳歙冷然道,“你們現在跟本郡去閬中縣衙自首,本郡還能從輕發落,否則,等本郡把你們逮住,哼,一律梟首示眾!”

    “嘿嘿,靳郡守,只怕你沒這個機會了。”為首的彪形大漢忽然獰笑起來。

    霎那之間,原本散佈在四周的十幾個漢子便齊刷刷地圍了過來,而且一個個全都從腰間擎出了鋒利的短刀。

    “你們……。”靳歙凜然,沉聲道,“可是楚國奸細?”

    “靳郡守,你還是當個糊塗鬼吧。 ”為首大漢卻沒有回答,只是一揮手,獰聲道,“弟兄們並肩上,殺了他! ”

    為首大漢一聲令下,十幾個大漢便餓狼般撲向了靳歙。

    靳歙也是身經百戰的沙場宿將,在戰場上,不知道被多少敵軍士兵圍攻過,因此並沒有將眼前這十幾個漢子放在眼裡,當下冷冷一笑,哂然道: “就憑你們這群廢物,也想殺了本郡守,那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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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決死一戰

    項莊親率天狼營兩千銳十急行軍五天后,終於趕到了葭萌關下!

    葭萌關乃是華夏曆史上有名的雄關險隘,秦惠文王時期,秦國大將司馬錯曾在這裡與古蜀國的大軍發生激戰,不過,真正使葭萌關名聲大噪的,卻是三國時期,張飛裸身鬥馬超這場最經典的男人鬥將!

    葭萌關緊扼著蜀中通往漢中的唯一通道一閬中古道。

    閬中古道也就是金牛道,又叫做石牛道,相傳秦惠文王時期,古蜀國跟古巴國發生了衝突,由於蜀軍連連敗績,於是向秦國求救,秦惠文王早就有意吞併巴蜀,自然不會錯過這機會,當即命令大將司馬錯統兵入蜀。

    不過,秦惠文王擔心秦軍沒有道路入蜀,便派人打造了一頭龐大的石牛,說是金牛並要把它送給蜀王,蜀王大喜,於是派遣數萬力士湮山塞谷,硬是從崇山峻嶺之間闢出了一條通道,把這頭金牛給拉了回去,這條道便是金牛道。

    不過,當項莊趕到葭萌關下時,關上守軍卻早有了防備。

    很快,屈不才就帶著一個彪形大漢來到了項莊面前,那大漢是閬中本地的豪強,世代以販賣蜀錦為業,自白墨推行重農抑商的國策以來,日子便過得極為艱難,對於楚國鼓勵工商的國策很是嚮往,現在,他已是烏木崖在閬中的負責人。

    “小人唐通。”彪形大漢衝項莊揖了一揖,道“參見將軍。”

    唐通並不知道眼前這人便是楚王項莊,屈不才只說是個將軍。

    “免禮。”項莊擺了擺手,問道“唐通,這葭萌關上有多少守軍?”唐通道:“關上原本只有千餘守軍,不過三天前,巴郡郡守新歙到了閬中,從各縣徵調了不少更卒,現在,關上守軍已經超過了三千。”“靳歙?”碩莊蹙眉道“難怪江州城破時,不見他人影。”唐通道:“小人慚愧,小人曾率十幾名弟兄於十里亭截殺靳歙,不想靳歙武藝頗高,小人折損了好幾名弟兄,才將他打成重傷,不過最後還是讓他給跑了。”

    項莊拍了拍唐通的肩膀,道:“把戰死兄弟的姓名登記造冊,等巴蜀大局穩定之後,定會善加撫恤的。”

    唐通忙道:“多謝將軍。”

    項莊擺了擺手,將唐通給打發走了。

    項莊又回頭吩咐呼延正德道:“呼延,讓將士們好好地休整半日,再飽餐一頓,待天黑之後再行攻城!”

    “喏!”呼延正德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項莊又問屈不才道:“老屈,在閬中,有多少豪強心向大楚?”屈不才道:“閬中心向我大楚的士族豪強頗為不少,總有數十家吧。 ”項莊重重點頭道“你這便派人聯繫這些士族豪強,告訴他們,楚軍現在急需他們的幫助,請他們多派僕役家丁搬運門板、木材前來葭萌關下,還要鐵釘。”

    “喏!”屈不才揖了一揖,也領命去了。

    項莊長長地舒了口氣,再轉頭望向葭萌關雄偉的關城時,眸子裡不禁掠過了一抹濃郁的陰霾,葭萌關緊緊扼住了金牛道,關隘兩側便是飛鳥難越、猿猴愁攀的懸崖峭壁,奇襲絕無可能,為今之計,也只能是強攻了。

    然而,葭萌關牆高足有四丈,奪城殊為不易!

    更嚴峻的是,關上守軍足有三千,而楚軍的兵力卻只有兩千,龐鈺所率的大軍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趕到,古人云,倍而圍之,四倍則攻城,以兩千兵力卻要強攻三千守軍把守的雄關險隘,可謂兵家之大忌,這一戰,委實是兇多吉少。

    然而,楚軍沒有退路,碩莊更沒有選擇之餘地,只能決死一戰了!

    葭萌關如果拿不下來,則別說窺伺漢中了,只怕連巴蜀也會得而復失,因為葭萌關的戰略地位實在是太為重要了,楚軍若佔了葭萌關,則可據關而守,將漢國大軍擋在巴蜀大門之外,若是拿不下葭萌關,則漢軍隨時都能進兵巴蜀。

    等到九原之戰結束,漢軍南下時,楚軍怎麼抵擋?

    ………………

    九原,高闕關下。

    漢軍跟匈奴人之間的大戰已經是一觸即發了。

    周勃不愧是大漢名將,用兵可謂老辣至極,他先以十万精兵外加兩萬胡騎屯守榆中,牢牢護住糧道,然後命令四十萬大軍牢牢抱成團,又以四萬胡騎外加呂台兩萬驃騎為側衛,步步為營向前推進,終於將匈奴人逼到了高闕關下。

    冒頓深知匈奴人的長處,更知中原人的弱點,所以,他絕不願意跟漢軍決戰,期間幾次親率撐梨部落的四萬騎兵迂迴漢軍身後,試圖焚毀漢軍的糧草以迪其退兵,然而,面對十萬漢軍精銳外加兩萬胡騎,四萬匈奴騎兵只能望糧興嘆。

    焚毀糧草的計劃沒能得逞,冒頓遂即又改變了策略,將匈奴騎兵分成了十幾股,四散出擊、晝夜不停地滕擾漢軍,你漢軍不是想來打我匈奴嗎,好,我讓你白天找不著人,晚上卻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然而,冒頓再次失算了,漢軍似乎早就有了應對之策。

    匈奴騎兵來去如風不假,可是你匈奴騎兵也得吃飯吧?於是,到了晚上漢軍就龜縮成團集群而守,可是一到白天,漢軍便偵騎四出,到處獵殺河套原上放牧的匈奴牧民、搏奪匈奴人的牛羊,還不到半個月,匈奴人便吃不住勁了。

    匈奴騎兵終究不是天兵天將,他們也是要吃飯的。

    現在,冒頓必須做出選擇了,是放棄河套,還是跟漢軍決戰?

    放棄河套,則意味著匈奴將失去賴以繁衍生息的大片水草地,匈奴的生存就會變得比現在更加的艱難,以後再想奪回河套那就難了。

    可是跟漢軍決戰,冒頓也沒有必勝的信心。

    漢軍的兵力幾乎是匈奴的三倍,而且器械精良,尤其是漢軍驃騎的飛矛(標槍),對匈奴騎兵構成了極大的威脅,自漢軍進入九原,雙方也曾爆發了幾次小規模的騎戰,結果匈奴騎兵全數敗北,主要鼻因就是漢軍騾騎的飛矛。

    公叔說道:“大單于,漢軍勢大,還是撤回漠北吧。”

    左賢王道:“大單于,河套草原是我們大匈奴的聖地,正是有了河套,才有了我們大匈奴的繁榮昌盛,十多年前,咱們好不容易才從中原人手裡重新奪回了聖地,這次又豈能輕易放棄?沒說的,跟漢人拼了!”其餘右賢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等匈奴貴族也紛紛附和。

    事實上,這些匈奴貴族的心思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單純。

    匈奴內部不是鐵板一塊,也是分為許多部落的,其中勢力最大的當然是撐梨部落,撐梨部落一旦放棄掉了河套草原,隨著大批族人牛羊的北遷,勢必導致漠北水草地的緊張,這樣一來,其餘各部落就必須出讓他們的草場,他們當然不願意。

    冒頓也同樣不願意放棄河套,河套對於匈奴來說,不僅僅只是放牧牛羊、繁衍人口的聖地,更是窺伺中原、震懾月氏的跳板,只要匈奴佔據河套一天,就能對中原人和月氏人保持戰略上的主動,一旦丟掉河套,匈奴就將徹底喪失戰略主動權。

    “大單于。”公叔說拉著冒頓的馬來到旁邊,低聲說道“現在的中原並不平靖,尤其是楚漢兩大強國,頗有勢不兩立之勢,只等楚漢兩國大舉開戰,我大匈奴再揮師南下,重佔河套不遲,犯不著在這個時候跟漢軍拼命哪。”

    冒頓默默點頭,公叔說說的無疑是對的。

    九原之戰,先不說匈奴能否打贏,既便匈奴能贏,只怕也是慘勝,而中原卻並非只有一個漢國,除了漢國,還有齊國、楚國等強國,匈奴現在跟漢軍拼命,只能白白便宜其他的中原強國,所以,還不如保存實力以圖捲土重來。

    ………………

    葭萌關,靳歙由兩名士兵抬著登上了城頭。

    躺在城頭上往南看去,只見關前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楚軍,楚軍來得好快,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趕到葭萌關的楚軍並不多,這應該只是頃莊小兒的先頭部隊,在後續大部隊沒有到來之前,楚軍應該不會急於進攻。

    所以,漢軍還有時間加強防禦。

    “左司馬,你帶人搬運磚石,加高南關城牆。”

    “喏!”“右司馬,你帶人去把房子拆了,磚石充公,誰敢不從,殺無赦!”“喏!”

    “假司馬,你即刻選乘兩匹快馬,火速前往咸陽報訊,就說楚王項莊親提大軍,已經打進川中了,請大王速發派兵,再轉告漢中郡守,讓他火速召集郡中壯丁他援葭萌關,葭萌關若保不住,漢中也就完了!”“喏!”“李軍侯,你帶人去徵集些糧食回來,關上存糧原本就不多,現在一傢伙增加了兩千多人手,用度就更緊張了,如果不超楚軍主力趕到之前徵集些糧食,到時候將士們就只能癟著肚子跟楚軍拼命了。”“喏!”目送幾名部將紛紛離去,靳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還好,一切還不算太糟,只要自己能夠守住葭萌關,則既便楚軍真佔了巴蜀二郡,也絕對守不住,這樣的話,靳家或者還能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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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明攻暗襲

    葭萌關外,天狼營的兩千銳士已經搭起了一頂頂的帆布帳篷。

    雜亂的腳步聲中,屈不才、唐通帶著十幾個本地豪強大步走進了項莊的行帳,屈不才先向項莊揖了一揖,然後指著身後的十幾個本地豪強對項莊說道:“將軍,這些都是閬中本地豪強,他們正組織人手往這邊搶運門板、木料,還有鐵釘。”

    屈不才話音方落,十幾個豪強便朗聲喝道:“我等絕不辱命。”

    項莊拱手回禮,又問唐通:“唐通兄弟,能不能找一些工匠前來?”

    唐通道:“不知道將軍想要些什麼工匠?”

    項莊道:“最好是兵器匠,如果實在找不著,木匠也行。”

    唐通道:“將軍算是問對人了,我們唐家世代木匠,族中數百口,都會做木匠活,別的不敢說,至少在巴蜀,還沒有別家手藝能勝過我們唐家。”

    “這敢情好!”項莊大喜道,“那就有勞唐通兄弟將了!”

    “好說。”唐通向項莊拱了拱手,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葭萌關中,靳歙行轅。

    老傷醫正在給靳歙換藥,三天前在閬中城東十里亭的那場惡戰,靳歙雖然連續斬殺了對方數人,可他自己也是身中數十刀,渾身上下幾乎找不著一塊好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靳歙憑著多年征戰的經驗避開了要害。

    既便避開了要害,當靳歙狼狽逃回葭萌關時,也終因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在陷入昏迷之前,靳歙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話,讓葭萌關守將趕緊調集閬中壯丁固守關防,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吩咐葭萌關守將向咸陽告急。

    老傷醫解開了裹在靳歙身上的那一層層的麻布,便露出了那一道道猙獰可怖的刀傷,留在旁邊打下手的兩個漢軍士兵便忍不住吸了口冷氣,他們實在無法想像,一個人在被人砍了這麼多刀之後,竟然還能活命?

    換藥須剝去舊藥,勢必會牽動傷口,那是極疼的,靳歙強忍著才沒有呻吟出聲。

    正換藥時,忽有小校大步入內稟道:“將軍,關外楚軍忽然運來了許多門板、木料,還來了不少工匠,正在打造攻城的雲梯呢,而且那雲梯的樣式很是古怪,小人從未曾見過,不過,這對於我軍來說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嗯?”靳歙目光一凜,沉聲道,“抬我去關上。”

    老傷醫急阻止道:“將軍不可,白天你不顧老朽勸阻,非讓人抬著上了城頭,就已經牽動傷勢流了不少的血,這次若是再牽動了傷口,失血只會更多,搞不好又會昏迷,而且這次將軍若是陷入了昏迷,別說三天,只怕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本將軍小心些便是。”靳歙根本不聽勸阻,又吩咐身邊那兩名士兵道,“去,趕緊將那邊的擔架抬過來,本將軍要去城頭!”

    兩名士兵無奈,只得抬來了擔架。

    半刻鐘後,靳歙再次被抬上了城頭,又讓士兵稍稍豎起擔架。

    躺在城頭上居高臨下望去,果然看到楚軍正在關外忙忙碌碌地打造一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雲梯,其實那不是雲梯,那根本就是一部正兒八經的樓梯,那種關東民居用來連通底樓跟二樓的樓梯,不過放大了許多倍,而且有專門的立柱支架。

    城頭上的不少士兵正在竊竊私語,而且都一個個神情凝重。

    “壞了壞了,這架大梯子一造好,楚軍就能直接殺上城頭了!”

    “怕什麼?像這麼笨重的大傢伙,又沒有輪子,怎麼靠近城牆?”

    “你小子什麼眼神?沒看見楚軍在梯子底下擺了長長一溜的滾木?依靠這些滾木的前後交替,他們就能把這架大梯子推到咱們眼面前,唉,早知道這樣,當初就該在關前掘一道護城河,那楚軍就捉瞎了。”

    “掘護城河有屁用?楚軍難道就不會填上?”

    “要我說,還是不用怕,這梯子是木頭做的,放火燒了便是。”

    “想得美,你能放火燒,楚軍就不會防備?他們肯定會蒙上牛皮!”

    “他娘的,爭個什麼球?乾脆出關沖他一陣,把這架鳥梯子搗毀了就是。”

    “你小子就是人頭豬腦,出關衝陣?人家楚軍是好惹的,他們能不防著?”

    城頭士兵小聲爭論著,靳歙嘴角卻綻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打造這架巨梯的工程規模可著實不小,楚軍只有廖廖幾十個工匠,要想造好少說也得五天,項莊倒是會算計,五天後楚國大軍至,正好可以大舉攻城。

    不過這終究只是項莊小兒的一廂情願,彼時漢中郡守奚娟早該帶著大軍來援了,漢王的大軍只怕也該開進漢中了。

    當下靳歙吩咐身邊小校道:“密切監視楚軍動向,一有異常即刻來報!”

    頓了頓,靳歙又特意叮囑:“即刻用巨石堵塞關門,再曉喻全軍將士,所有人不可擅自出關搦戰,違者——殺無赦!”

    葭萌關外,楚軍營地。

    夜色已暮,營地前的空地四周早已經打起了上百枝松明火把,亮如白晝的火光中,十幾個唐門木匠正揮汗如雨、夜以繼日地打造巨型樓梯,項莊設計的這架巨型樓梯其實根本沒什麼技術含量,就是一架放大版的獨立樓梯。

    這架樓梯的高度超過四丈,頂寬超過兩丈,底寬更是超過了四丈,前後深度達六丈,斜面的階梯長度更是超過了十丈,這樣一架巨梯,工程量自然是很大的,幾十個唐門工匠既便夜以繼日地趕造,沒個五天時間也別想打造好!

    火光下,項莊正默默地站在空地旁邊觀看。

    五天後,只怕漢軍援軍早就趕到葭萌關了,彼時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所以,這架巨型樓梯只不過是項莊的障眼法而已,他真正的殺手鐧並不是這個!

    在空地邊觀看了半個時辰,項莊又帶著呼延和十幾個天狼衛來到了營地附近的一片密林裡,密林深處,唐通帶著十幾個唐門巧匠正在打造一架巨型床弩,外面的巨梯只是擺設,這架巨型床弩才是真正的殺手鐧!

    打造巨型樓梯需要五天,然而造一架工藝要求並不高的床弩卻只需要半天時間。

    因為密林裡就有現成的百年桑木,項莊又不需要一架精度高又耐用的床弩,他只需要一架粗糙的巨弩。

    這會,巨弩的床架已經造好,前後三重弩臂也已經安裝到位。

    唐通和工匠們正通過絞盤絞緊弩臂,準備安裝由苧麻搓成且足有拇指粗的弓弦,只等裝好弓弦,這架巨弩就算是造好了,由於中間缺少了許多道關鍵環節,這架巨弩很可能發射不了幾次,但對於項莊和楚軍來說,只要這架巨弩能用就足夠了。

    南鄭,郡守府邸。

    漢中郡守奚娟正設筵款待左相白墨以及隨行的護法將軍周冠夫。

    隨著變法的日漸深入,隨著漢國國力的持續增強,百姓們、官員們全都逐漸體會到了變法的好處以及必要性,白墨在地方官員心中目也漸漸有了威信,再不像變法之初,白墨還需要依靠周冠夫這把犀利的屠刀來豎立威信。

    “左相,下官敬你一觴。”奚娟舉觴遙敬白墨,狀甚恭敬。

    “奚郡守客氣。”白墨舉觴回敬,然後掩起衣袖一飲而盡。

    奚娟放下酒觴,又誠心邀請道:“左相,這次來到漢中,你無論如何也要多留數日,好讓下官略盡地主之誼,漢中雖然閉塞,卻也頗有幾處好玩之地,也頗有幾道好吃的野味,下官屆時定當請左相逐一品評。”

    白墨卻嘆了口氣,說道:“本相怕是沒這口福嘍。”

    打橫作陪的周冠夫說道:“奚郡守,左相還得巡視巴蜀呢。”

    “那就等左相巡視完巴蜀二郡回來。”奚娟急道,“待返程時,左相一定得在漢中逗留數日,否則,那就是左相瞧不上咱老奚。”

    白墨欣然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奚娟聞言大喜,他倒不是想要刻意巴結白墨,而是真心想要款待白墨一二,因為自從推行均傜役、平算賦的新法以來,漢中府庫是一天比一天充裕,百姓也是一天比一天富足,作為漢中郡守,奚娟是打心眼裡佩服白墨。

    就在這時,忽有門下小吏匆匆入內,不及見禮便氣喘吁籲地大喊道:“左相、郡守,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奚娟微微蹙眉,不等他詢問那邊周冠夫早已經大喝道:“何事驚慌?!”

    這一聲炸雷般的大喝,竟將門下小吏嚇了一大跳,當下噤若寒蟬再不敢吱聲,直到奚娟連續喝問了好幾聲,門下小吏才如夢方醒,低聲稟道:“郡守,剛接到巴郡急報,說是楚王項​​莊已經親提大軍,打進蜀中了!”

    “嗯?”周冠夫霍然跪坐而起,厲聲道,“楚軍打進蜀中?!”

    門下小吏點了點頭,戰戰兢兢地道:“楚王項莊正領大軍猛攻葭萌關,靳郡守請郡守急率漢中郡卒火速馳援,否則葭萌關不保,漢中恐也將不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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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趁夜偷襲

    葭萌關外,楚軍大營。

    身高及丈的呼延正德就像一尊鐵塔,杵立在夜空下。

    呼延正德身後,三百名優中選優的天狼銳士身披漢軍甲衣,早已經集結完畢,他們就像是一排排孤傲挺拔的清松,聳立在幽冷的夜色之中。

    項莊大步走到三百銳士陣前,又猛然頓住腳步。

    呼延正德便揚起右拳狠狠地捶了捶左胸,引吭怒吼:“泱泱華夏!”

    身後三百名天狼銳士便跟著山崩海嘯般,狂熱響應:“禮崩樂壞!”

    呼延正德又鏗然拔出通體黝黑的啞月劍,再次咆哮:“重整河山!”

    三百銳士便紛紛拔出橫刀敲擊著左手盾,山呼響應:“唯我大楚!”

    項莊微微揚起右手,呼延正德和三百銳士的咆哮聲頓時便嘎然而止。

    “大楚的兒郎們!”項莊的目光犀利如劍,從呼延正德和三百銳士臉上逐一掠過,鏗鏘激昂的聲音也在夜空下炸雷般激蕩“老人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可我說,在我們大楚儿郎的腳下,就是沒路也能生生趟出條大道來!”

    “吼!”

    “吼!”

    “吼!”

    三百銳士齊聲怒吼,狂熱回應。

    霍然轉身,項莊手指前方夜空下的葭萌關,繼續怒吼:“葭萌關緊扼金牛道,漢軍揚言只要有一人在,就足以擋住上萬楚軍,要我說,那叫狂妄!咱們大楚的赳赳兒郎,就沒有打不破的城池,更沒有攻不下的關隘!”

    “吼!”

    “吼!”

    “吼!”

    三百銳士以刀擊盾,再次回應。

    深深地吸了。冷氣,項莊再度怒吼:“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今天,寡人要帶你們攻破葭萌、席捲關中,重現先王榮光!”說此一頓,項莊又猛然拔出王劍揚起空中,歇斯底里地長嗥“大楚必勝……”

    “大楚必勝!”

    “大楚必勝!”

    “大楚必勝!”

    三百銳士擎刀舉盾,紛紛跟著咆哮起來,項莊再以手中王劍虛虛一引,三百銳士頓時便向著葭萌關左的斷崖下蜂擁而去。

    葭萌關上,火把通明。

    關外楚軍囂叫不已,關上守軍頓時如臨大敵,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將火把遙遙扔向城外,確信沒有楚軍靠近,城頭守軍才會稍稍鬆口氣。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關外楚軍才終於消停了下來。

    關上守軍便也稍稍鬆了口氣,輪值的軍司馬吩咐守夜的士卒提高警惕,再加派了兩撥巡卒,然後返回敵樓裡睡覺去了,不管怎麼說,楚軍的巨梯才只搭了個輪廓,距離派上用場還早得很,真正的惡戰還在後頭,至於說現在,蓄養體力才是正經。

    葭萌關左的斷崖下,巨弩已經高高豎起。

    葭萌關的確很險峻,關隘兩側都是高達數十丈的懸崖峭壁,而且峭壁上沒有任何一顆橫生的樹木,也沒有山藤,只有在幾十丈高的懸崖頂上,才有幾顆老樹從崖上探出,露出了滄桑虯結的百年樹身。

    這樣的懸崖峭壁,既便是猿猴也絕對攀援不上,何況是人?

    但是,這難不住項莊這個穿越眾,項莊前世可是個特種兵!

    項莊大步走到巨弩邊,問唐通道:“唐通,都準備好了嗎?”

    唐通急忙拱手作揖道:“回將軍的話,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項莊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唐通當下轉身,揮手喝道:“發射!”

    巨弩邊上,早就等候多時的唐門工匠便揚起木錘狠狠地砸了下去,只聽嗡的一聲響,前後三重、均以百年老桑木軋成的巨大弩臂猛然反彈,架在弩機上的飛矛霎時便帶著長長的麻繩閃電般射向了幾十丈高的懸崖頂部。

    待到飛矛高度遠遠超過懸崖頂部,才勢竭開始緩緩下墜。

    一切都非常順利,只是第一次試射麻繩便成功地扣住了橫出懸崖的一顆老樹,待到飛矛墜地,麻繩便懸在了老樹上,早有天狼銳士背負特製絞輪外加一捆麻繩上前兩步,死死攥住了飛矛,另外十幾個天狼銳士便扯住麻繩另一端開始往下拉。

    不到片刻功夫,背負絞輪麻繩的天狼銳士便上到了崖頂。

    那名天狼銳士上了崖頂,便將特製的絞輪吊在了老樹下,又將麻繩穿過絞輪垂下,做成了一個可以反複使用的簡易升降機構,借助這套簡易升降機,三百名優中選優的天狼銳士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全部攀上了幾十丈高的懸崖。

    為了將這三百名天狼銳士送上崖頂,另外數百名銳士卻連胳膊都快拽折了。

    呼延正德最後一個動身,臨上崖前,項莊特意叮囑道:“呼延,老屈畫給你的關中佈局圖千萬別弄丟了,進了關後,且忌不要戀戰,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搶占城門甬道,然後給我像釘子一樣釘在那,直到大軍進關!”

    “喏!”呼延正德轟然應喏,轉身拽著麻繩也上了崖頂。

    葭萌關的佈局也是南北兩道關牆,面對巴蜀的南牆稍高些,有四丈許,而面對金牛道的北牆則要矮些,只有三丈許,關內除了軍營、倉廩、馬廄等軍事設施以外,還有客棧、商舖等等民用設施,不過這會兒,關里的商販早就已經跑光光了。

    整齊的腳步聲中,一隊七名巡卒打著火把從峭壁下緩緩走過。

    就在這個巡卒過去不久,數十道超過拇指粗的麻繩便從峭臂上悄無聲息地垂了下來,又過了約摸半盞茶的功夫,一道道漆黑的身影便口銜橫刀,順著麻繩從峭壁上滑落了下來,這群不速之客甚至沒有整隊,便大搖大擺地上了中心大街。

    葭萌關,南門。

    可供兩輛馬車並綹而行的城門甬道已經完全被巨石堵死,不過,漢軍還是在甬道內出口設了崗哨,一個漢軍小校帶著十幾個更卒守在那裡,崗哨四周更是插滿了松明火把,既便是一隻耗子,也休想接輕易近城門甬道。

    雜亂的腳步聲中,一大群漢軍甲兵已經順著大街直趨城門而來。

    漢軍小校的心裡頓時間在打了個突,葭萌關裡雖有三千多守軍,可是披甲執銳的重甲兵卻只有五百多名,剩下的全都是執戟士、弓弩手或者輔助輕兵,現在一傢伙出現了這許多重甲兵,而且直奔城門而來,難不成是準備出城逆襲?

    不過不對呀,郡守不是有過明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戰麼?

    不對,這中間定有古怪,漢軍小校頓時擎覺起來,當下拔劍喝道:“站住!”

    漢軍小校一聲大喝,身後十幾個士卒雖然沒鬧明白什麼狀況,卻也一個個跟著壓下了手中的長戟,以明晃晃的戟刃指向前方洶洶而來的那群甲兵。

    “奉郡守令,出城逆襲楚營!”那群甲兵中突然走出個鐵塔般的軍漢來,揚起手中一塊令牌喝道“郡守令牌在此,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城門打不開,難道你不知道嗎?”漢軍小校目露冷厲之色。

    “胡說八道,好好的城門怎麼會打不開?”鐵塔般的軍漢勃然大怒。

    漢軍小校心頭冷然,奸細,這定然是奸細!關內守軍誰不知城門被堵的事?

    卻不知道這許多楚軍奸細是怎麼混進關的?這些念頭只在漢軍小校腦子裡一閃而過,當下便厲聲大喝道:“猴子,快吹號示警,他們是奸細!”

    漢軍小校身後,一名瘦削的小卒反應極快,當下舉起短牛角號吹將起來,霎那之間,低沉的牛角號角便已經沖霄而起。

    看到形跡敗露,那鐵塔般的軍漢頓時目露凶光,一邊反手拔出一柄通體黝黑的大劍,一邊厲聲喝道:“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葭萌關外,天狼營的一千七百名銳士已經整裝待發。

    項莊也是披掛整齊​​,手握橫刀杵在了陣列的最前方,只等葭萌關的關門一打開,他便會身先士卒,親率天狼銳士衝殺進關。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緩緩流逝。

    眼看著東方天際都快要露出魚肚白了,關內卻還是毫無動靜。

    項莊臉上的表情雖然冷峻依舊,可內心卻漸漸地開始焦躁起來,這一刻,項莊的手心也是禁不住滲出了冷汗,葭萌關之戰,不容有失哪!呼延,在這麼個節骨眼上,你可千萬別給寡人掉鍊子哪!伐蜀之戰是成是敗,就看你的了!

    又過了盞茶功夫,就在項莊快要絕望時,關內終於響起了巨大的喧囂聲。

    “動手了!”屈不才大喜過望,興奮之下連項莊的身份都顧不上掩飾了,大吼著道“大王,呼延已經進關,他們進關了,他們動手了!”

    項莊暗中也長長地舒了口氣,臉上卻還是波瀾不驚,當下拔出橫刀往前冷然一引,厲聲大吼道:“大楚的兒郎們,殺進關去,讓漢軍見識見識你們的武勇,大楚……威武!”話音猶未落,項莊便已經揚刀沖向了葭萌關。

    “大楚威武!”

    “大楚威武!”

    “大楚威武!”

    嚴陣以待的天狼銳士山呼響應,追隨項莊身後沖向了葭萌關。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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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5 00:29:31 |只看該作者
第309章 死戰

    葭萌關內,靳歙行轅。

    靳歙從睡夢中被突如其來的殺伐聲猛然驚醒,急欲起身時卻掙動了身上傷口,頓時悶哼一聲又摔回了榻上,當下厲聲喝道:“來人,快來人!”

    急促的腳步聲中,兩名士兵率先入內,後面跟著老傷醫。

    “外邊出什麼事了?”靳歙手指行轅外,厲聲喝問道,“哪來的殺伐聲?”

    兩名士兵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也委實不知道南關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很快就有一名小校倉皇入內,慘然道:“郡守,大事不好了,一隊穿著我軍甲衣的楚軍奸細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已經控制城門了!”

    靳歙聞言一驚,厲聲道:“楚軍有多少人?”

    “好像”漢軍小校道,“好像有兩三百人。”

    “還好!”靳歙聞言鬆了口氣,沉聲道,“城門百道已經被巨石塞住,短時間內他們還打不開關門,只要關外楚軍進不來,這幾百人撐不了太久,左司馬,本郡守命你即刻集結人馬擊滅這小股楚軍奸細,確保關門不失!”

    “喏!”漢軍小校轟然應喏,領命去了。

    靳歙又喝令那兩個小卒道:“扶本郡守起來!”

    老傷醫急上前勸阻道:“郡守,你重傷未逾,不能擅話……”

    “滾開!”靳歙只是冷冷地瞪了一眼,老傷醫頓時便噤若塞蟬。

    葭萌關,南關。

    淒厲的破空聲中,呼延正德手中的啞月劍,已經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從空中猛劈而下,擋在面前的漢軍小校舉劍奮力格擋,然而下一刻,漢軍小校手中雙刃劍早已經斷成了兩截,人連被犀利無匹的啞月劍劈成了兩月。

    呼延正德一橫啞月劍,再定睛看時面前已經再無一個漢軍。

    三百天狼銳士如狼似虎,不到片刻功夫,把守關門的十餘漢軍便被斬殺殆盡。

    然而,當呼延正德的目光落在城門甫道裡時卻是猛然怔住這是…,這他娘的城門甬道裡怎麼塞滿了巨石?

    “將軍,城門被堵住了!”

    “糟糕,這下可麻煩了!

    “該死的,關門打不開,大軍怎麼進得來?”

    呼延正德身後的天狼銳士頓時間大聲鼓譟起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身後驟然間響起了潮水般的吶喊聲呼延正德急回頭看時,只見一隊隊的漢軍正舉著火把、順著穿關而過的馳道向著南關蜂擁而來,漢軍的反應很快這才不到半刻鐘的功夫,他們竟然就完成了集結!

    前有巨石堵門,後有大軍掩殺,怎麼辦?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呼延正德聲大喝道:“黑狼聽令!”

    一名追隨呼延正德從漠北一路流亡江東的呼延部勇士應聲出列轟然道:“在!”

    呼延正德以手中啞月劍一指頭頂的關城,厲聲道:“你帶一百人,衝上去殺光城頭上的漢軍弓箭手!”

    “喏!”黑狼轟然喏,又衝身後兩個屯長喝道“你們兩個,帶人跟老子上!”

    呼延正德頓了頓,又道:“黑熊,你帶五十人清理堵門的巨石,接應大軍進關!”

    “喏!”另一名磅圓腰粗的呼延勇士暴喏一聲,帶著五十名天狼銳士衝進了甭道。

    呼延正德凶狠的目光又落在了剩下的百餘呼延部勇士身上,厲聲道:“剩下的人,隨本將軍擋住漢軍,給黑熊他們爭取時間!”

    “喏!”十幾個呼延勇士轟然應喏。

    葭萌關外,楚軍蜂擁而至。

    關內,殺聲震天,關上,號角長鳴,到處都在殺戮!

    項莊第一個衝到了關下,卻驚訝地發現關門竟依然緊閉,關上,天狼銳士正與漢軍哨卒殊死相搏,不時有雙方將士慘叫著倒在血泊之中,天狼銳士雖然都是優中選優的銳士,可是亂軍之中,刀槍無眼,他們終究也是血肉之軀。

    “怎麼回事?”項莊猛然抬頭,厲聲喝問,“為什麼不打開關門?!”

    “大王,關門被漢軍用巨石給堵住了!”城頭上,有天狼銳士抽空回應,“黑熊正帶人在清理巨石呢,不過漢軍人太多,我們撐不了太久!”

    “該死!”項莊心頭猛然一沉,當下回頭喝道,“老屈,快去取飛索來!”

    關門被堵,進城的天狼銳士又只有三百人,他們縱然有三頭六臂,也不可能擋住三千漢軍無止無止的圍攻,為今之計,只能藉助飛索上關了,雖說短時間內上不了太多人,但多少總能支援一下呼延正德和進關的天狼銳士。

    “喏!”屈不才轟然應喏,帶人匆匆去了。

    葭萌關內。

    呼延正德一聲令下,身後一百五十名天狼銳士迅速擺成了扇形防禦陣,整個扇形防禦陣分前後三排,第一排六十人,第二排五十人,第三排四十人,死死地護衛著城門甭道,呼延正德手持啞月劍,傲然肅立在整個扇形陣的最前面。

    前方,成百上千的漢軍正順著穿關而過的馳道蜂擁而來。

    不等短兵相接,一波密集如雨的箭矢便已經向著天狼銳士的扇形陣當頭攢落,呼延正德一聲令下,百五銳士紛紛架盾,堪堪擋下了這波密集的箭雨,數輪箭雨過後,漢軍甲兵便已經殺到了天狼銳士的扇形陣前。

    霎那間,兵器撞擊聲、劍盾格擋聲、刀劍及肉的噗噗聲,慘叫聲、哀嚎聲、怒吼聲、咒罵聲便交織成了一片,關城頃刻之間變成了沸反盈天的戰場,漢軍更卒固然是訓練有素,天狼銳士更是百戰老兵,雙方甫一接觸,便迅速進入了白熱化!

    “死!”呼延正德一聲大吼,將面前的漢軍小校攔腰斬成了兩截,接著踏步向前就是一記沉肩猛撞,套在右肩上的吞甲銅獸頭頓時將另一名漢軍小校的胸口撞得整個凹了下去,那漢軍小校頓時兩眼暴凸,吭都沒吭一聲便已慘死當場。

    呼延正德轉瞬之間連殺兩人,當面的漢軍甲兵無不駭然,竟再無人敢近。

    呼延正德當下又退回了本陣,再環顧左右時,只見身後的天狼銳士正大呼酣戰,他們人數雖少,卻憑藉有利地形以及堅固的扇形陣穩穩佔據了上風,對面的漢軍甲兵雖前赴後繼猛攻如潮,卻很難撼動天​​狼銳士的防禦。

    至少在天狼銳士體力透支之前,漢軍別想有尺寸之進!

    “哈哈哈……”呼延正德猛然橫轉啞月劍,仰天長笑,“來吧,你們這群關中土狗,有我呼延正德在,你們休想從這過去!”

    漢軍後陣,帶傷督戰的靳歙心頭駭然。

    楚軍犀利,今時猶勝往昔,猶勝往昔哪!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靳歙沉聲下令道:“傳令,戟兵在前,壓制敵軍;甲兵居中,穩住陣腳:輕兵居後,以飛矛射殺敵軍!”

    兩軍陣前,正與天狼銳士殊死博殺的漢軍甲兵驟然退後。

    再下一刻,一隊隊手持長戟、長矛的漢軍蜂擁上前,頃刻間在兩軍陣前形成了一大片密集的戟矛森林,結陣防禦的天狼銳士頓時間陷入了被動,如果雙方對攻,手持刀盾的天狼銳士只需一個突擊,就能輕鬆虐殺對方的戟矛手。

    可是現在,天狼銳士卻只能結陣死守,他們不能離開城門!

    只片刻功夫,便有十幾名天狼銳士被漢軍長戟鉤倒在地,遂即又被漢軍長矛在身上刺出了一個個血窟窿,縱然有鱗片甲護住了胸腹頭頸等要害部位,四肢卻是難以倖免,一旦倒地也就再不可能站起來參戰了。

    “可惡!”呼延正德雖奮力奪了七八枝長戟,又以長戟射殺了十幾個漢軍戟矛手,卻根本無法扭轉眼前的不利局面,當下雖怒吼連連,卻是毫無辦法,因為城門打不開,大軍就進不了關,大軍進不了關,他這三百人也終將力竭戰死!

    然而,漢軍的手段還不止此,天狼銳士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倏忽之間,呼延正德似有所察覺,急抬頭看時,只見前方空中已經出現了一大片密集的巨箭,那一片箭簇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炫目的的冷焰,直欲讓人窒息,這是……呼延正德的瞳孔頓時急劇收縮,該死的,竟然是飛矛!

    “飛矛!”呼延正德頓時間無比淒厲地怒吼起來,“小心飛矛!”

    話音未落,數百枝密集如林的飛矛已經挾帶著刺耳的尖嘯從空中狠狠攢落,如此密集的飛矛,結陣死守的天狼銳士根本無處可躲,他們只能徒勞地舉起大盾以圖格擋,然而,大盾根本就不足以抵擋飛矛的穿刺。

    “篤篤篤篤”的悶響聲中,天狼銳士的大盾紛紛被飛矛射穿,運氣好的,飛矛穿過大盾之後並沒有刺中身體,運氣不好的,卻連人帶盾被扎成血糖葫蘆,當場慘死,霎那之間,便有一小半天狼銳士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之中。

    城門甬道內。

    黑熊正帶著五十銳士拼命地搬運巨石。

    “快,快,快!”黑熊一邊奮力將一塊足有上千斤重的巨石往甬道外推,一邊回頭連連怒吼,督促五十銳士不惜死力,加緊清理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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