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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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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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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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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6 00:20:55 |只看該作者
第340章 放英布回去
  
  畢書並沒有答應蒯徹的請求,他真的不想冒這個風險,楚國跟淮南國是盟國不錯,楚國也的確有義務有責任保護淮南國,可現在淮南國已經保住,楚軍就沒必要再與齊國大軍去拼命了,尤其是當中還存在巨大風險的時候,就更不能去了。
    
  何況,從目前來看,一個沒有英布的淮南國對於楚國來說反而有利。
    
  其實,畢書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一個安靜的帳篷,將這次跟韓信的對決從頭至尾好好地回憶幾遍,反覆研究其中的細節,畢書相信,通過這樣的分析,他一定能夠從中學到許多東西,再等下次跟韓信交手時,他的表現將會截然不同。
    
  士兵只有在戰爭中才能夠成長,作為一名統帥,也同樣只有在戰爭中成長,士兵需要鮮血澆灌才能成為老兵,而統帥則需要人命的堆徹,才能築起高超的指揮能力,泗水之戰,楚國足足傷亡了五萬餘人,如此慘重代價換來的心得,畢書豈能輕忽?
    
  畢書再次婉拒,蒯徹無奈,只得匆匆返回彭城城內找召震去了。
    
    ##########
    
  再說英布,帶著兩萬禁軍咬著齊軍的尾巴一直追出了五十多里。
    
  一路上,齊軍一邊抵擋一邊後退,一個又一個重甲方陣,一個又一個輕兵方陣,甚至一個又一個弓箭方陣、飛矛方陣,都在英布兩萬禁軍的追殺下先後潰敗,但是,無論英布兩萬禁軍追得再急、攻得再猛,齊軍的整個陣形卻絲毫未及於亂。
    
  而且,在且戰且退的過程中,韓信已經完全掌握了英布所率兩萬禁軍的底細,包括這支軍隊的兵力、體力、裝備,進而估算出了綜合戰鬥力,更重要的是,在追殺之中,淮南禁軍的體力再次遭到了嚴重的消耗,現在已是強弩之末了。
    
  更重要的是,楚軍沒追來,淮南援軍竟然也沒追來!
    
  在掌握了所有的底細之後,韓信終於動手,對淮南軍發動了雷霆一擊!
    
  為了撤退,高達四丈許的望車已經被毀棄,不過這難不倒韓信,韓信讓親軍在中軍本陣豎起幾十根旗桿,然後將一個個的彩色燈籠掛到了上面。
    
  跟令旗組合一樣,不同的燈籠組合,代表的對像是不同的,譬如赤色燈籠代表左軍,兩個赤色燈籠並排放置就代表左軍左營,前面三個赤色燈籠後面再加一個青個燈籠,則指左軍左營左部中曲,然後燈籠擺放的高低、疏密、方位,也是另有涵意。
    
  齊軍的普通士兵根本不懂這些,可曲長以上軍官卻追隨韓信日久,對韓信的日間、夜間兩套傳訊系統極其熟悉,因此旗桿上的燈籠掛起之後,二十多萬齊軍便迅速轉身反撲,向英布的兩萬淮南禁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英布這才猛然驚覺,只帶著兩萬人馬來追殺韓信的確是太冒失了,不過這時候才後悔卻已經晚了,他的兩萬人早已經被幾十萬齊軍團團包圍了,黑暗中,到處都是齊國士兵,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殺伐喧囂聲,英布甚至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突圍。
    
  其實,既便英布知道齊軍虛實,只怕也無法帶著禁軍突出重圍了。
    
  英布的兩萬禁軍雖然是精銳,可在此前攻擊齊軍大營的戰事中,他們就已經跟曹參的十萬大軍惡戰了一場,剛剛又追殺韓信大軍的屁股殺了五十里,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全都已經到了極限,現在根本就是強弩之末了。
    
  而且,淮南軍的裝備也明顯不如楚軍!
    
  在齊軍弓箭手、飛矛手一波波的打擊下,禁軍的傷亡迅速增加,當齊軍死士從四面八方發起猛烈的攻勢時,淮南禁軍的陣形終於開始鬆動,既便有英布在,也同樣無法阻止淮南禁軍的敗亡了,說到底,英布也是人而不是神。
    
  無奈,英布只能收縮兵力結成了數陣,準備死守。
    
  現在,英布唯一的希望就是楚國大軍能夠盡快趕來,再不濟,召震、肥銖他們帶著淮南大軍趕來,沒準也能迫使韓信退兵。
    
    ##########
  
  英布卻不知道,國內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在關於是否發兵解救英布的問題上,國相蒯徹、中大夫賁赫、上將軍召震、末將軍肥銖等文武大臣已經快要吵翻天了。
    
  上將軍召震以為,淮南軍不能輕舉妄動,當奉太子守好彭城。
    
  說白了,召震已經不認為英布還能回來,心裡已經做好準備,要立太子為新王了。
    
  中大夫賁赫、末將軍肥銖則認為,英布是淮南王,不能不救,既便明知不敵,也要發動淮南大軍前去接應。
    
  蒯徹則還有一重擔心,那就是一旦淮南大軍傾巢而出救淮南王去了,楚軍會不會趁機偷襲彭城?雖說楚國跟淮南國是盟軍,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盟約都是靠不住的,如果楚軍有機會一舉滅亡、吞併淮南國,相信畢書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這時候,英布馭人不善的惡果就顯現出來了,蒯徹是國相,名義上是英布不在時淮南國的最高長官,其實卻不然,無論是召震、肥銖這些軍方大佬,還是賁赫這樣的朝中大員,當英布不在時,他們幾乎都不怎麼買蒯徹的帳。
    
  十幾個大臣吵到天亮,還是沒吵出結果。
    
    ##########
    
  彭城城外,楚國大軍已經進駐齊軍大營。
    
  韓信的王帳已經成了畢書的臨時行轅,夜深人靜,可行轅裡卻依然是燈火通明,畢書正在認真總結泗水之戰的心得體會,尤其是其中的細節,都被他仔細寫到了公輸紙上,前前後後居然寫滿了百來張、長長一篇。
    
  然而,望著這厚厚一沓手跡,畢書卻蹙緊了劍眉。
    
  起身,背負雙手在大帳裡踱了半天的步,直到東方天際微微露出了魚肚白,畢書才忽有所悟,轉身拿起案頭的那一大疊寫滿了“心得體會”的公輸紙扔到火盆裡燒了,望著雪白的紙張在火焰中化為飛灰,畢書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輕鬆之色。
    
    ##########
    
  天亮了,正從四面八方猛攻淮南軍的齊軍卻忽然間潮水般退了回去。
    
  英布抹了抹臉上的血跡,又扭頭向著東方、迎著驕陽深吸了口冷氣,早晨的空氣可真是新鮮哪,就是血腥味都掩蓋不了這種清新味道,只可惜,這很可能就是他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個清晨了,齊軍在略作調整之後,再接下來就該決戰了吧?
    
  死到臨頭,英布並沒有悔恨,其實悔恨又有什麼用呢?
    
  過得片刻,一支兵甲整齊、隊列森嚴的齊軍忽然從大軍中開出,然後徑直向著淮南禁軍的殘陣碾壓了過來,英布橫轉已經捲了刃的橫刀,正欲下令死戰時,這支齊軍卻忽然間停了下來,其陣形開處,一面紫色大纛從中閃了出來。
    
  齊王大纛?韓信? !英布的雙眸霎時瞇了起來。
    
  果然,一襲紫袍的韓信跨著白馬從陣中走了出來,在英布眼裡,韓信還是那樣,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臉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寫滿了驕傲,英布真的很想在韓信臉上狠狠地扇幾個耳光,不過現在看起來,他是沒這個資格了。
    
  “韓信,你是來奚落寡人的吧?”英布冷冷地道。
    
  韓信淡淡一哂,說道:“英布,看在往日情分上,你走吧。”
    
  “啊?”英布聞言愕然,難以置信地道,“你就放寡人走?”
    
  “對,趕緊走。”韓信點了點頭,淡然道,“趁寡人還沒改變主意。”
    
  見韓信點頭,英布卻越發困惑了,韓信這廝是很討厭,可他說話卻是作數的,他說要放他英布走那就絕不會出爾反爾,可是,韓信為什麼可放他走?他英布怎麼也算得上是個梟雄是頭老虎吧,韓信這不是放虎歸山麼?
    
  “怎麼?”見英布還在遲疑,韓信冷然道,“英布,很想想當階下囚麼?”
    
  英布有些艱澀地吞了口唾沫,回頭大喝道:“淮南將士們,隨寡人走……”
    
  “不,是你一個人走。”英布話音未落,韓信便淡淡地打斷道,“至於你麾下的這幾千殘兵敗將,卻是不必回去了,就讓他們跟寡人去臨淄吧。 ”
    
  英布聞言一窒,回頭有些不捨地看了看身後的禁軍將士,最終還是打馬去了。
    
  最後剩下的幾千禁軍想要隨行,卻被齊國大軍雪亮的劍戟給截了下來,只片刻,英布便縱馬出了齊陣,齊軍將士果然沒有留難。
    
  直到驅馬衝上馳道,英布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英布是怎麼也想不通,韓信為什麼要放他走?
    
  英布卻不知道,韓信其實並不想放他走,真正想放他走的是齊國亞相婁敬,婁敬跟韓信說,大王,我軍經此失利之後,短時間內是無力南下了,如果你真的殺掉英布,那麼真正得利的就只能是楚國,項莊將可以很輕鬆地滅掉淮南國,所以還不如放英布回去。
    
  韓信忽然覺得婁敬的話很有道理,便採納了諫議,然後真的放英布回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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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6 00:21:07 |只看該作者
第341章 奇襲江陵
  
  婁敬擔心殺掉英布會讓項莊撿個落地桃子,所以建議韓信放走了英布,韓信在經歷了泗水之戰的不利之後,整個人的心境似乎有了變化,欣然採納了婁敬的諫議,還跟婁敬再次探討了齊國的出路,儼然在反思此前自己的決定了。
    
  齊王韓信已經在反思自己的失誤,臨江王共尉卻沒有。
    
  上次楚國大軍過境時,國相杜洪已經提醒過共尉一次,還說了假道伐虢的典故,現在楚國大軍從巴蜀回來了,杜洪又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舊話重提,再次提醒共尉提高警惕,共尉卻根本就沒把杜洪的話放在心上。
    
  共尉不僅沒有閉關塞道、阻止楚軍過境,甚至還命令沿途郡縣打開蒼小提供糧食,同時主動跟一直滯留江陵的楚國上大夫武涉會晤,流露出想要晤一晤楚軍主將高初的意思,共尉可惦記著當初楚軍過境時高初的許諾呢,他想要蜀錦!
    
    ##########
    
  經過幾天的急行軍,楚軍終於進至江陵城外。
    
  此時,項莊正召集龐鈺、武涉、百里賢等人在合計奇襲江陵的事。
    
  這一個多月,武涉幾於已經將臨江國的底細摸了個底朝天,臨江國治下南郡、長沙、黔中以及衡山四郡,方圓幾千里,人口卻不足​​百萬,臨江國的壯丁大約有三十多萬,不過江陵城內的更卒守軍卻只有五萬人,其中包括公孫武統帥的兩萬禁軍。
    
  “唯一的威脅就是駐紮在王宮兩側軍營裡的這兩萬禁軍。”武涉指著江陵城內的禁軍大營道,“只要控制住了這兩萬禁軍,江陵唾手可得,只要襲取了江陵,整個臨江國、四郡三千里河山,外加近百萬百黎庶就都屬於大楚了。”
    
  晉襄昂然道:“大王,這兩萬禁軍交給虎賁營了!”
    
  雖然同為禁軍,但臨江國的禁軍跟楚國的某軍能是一回事麼?虎賁營雖只一萬,可真要是打起來,臨江國的兩萬禁軍只怕還不夠給他們塞牙縫的,連這兩萬來人都滅不了,那還是虎賁營嗎?晉襄還真沒把公孫武的這兩萬人放在眼裡。
    
  “不行。”項莊斷然道,“不能硬來,得兵不血刃。”
    
  臨江國雖然國小力弱,可江陵卻是座堅城,攻滅臨江國之戰一旦打成硬仗,則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楚軍都必定要付出不小的傷亡,這對於楚軍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項莊現在尤其容不得虎賁營再有什麼損失。
    
  這次遠征巴蜀,天狼營是栽了,驍騎營跟畢書去了淮南還不知道結果怎麼樣了,如果驍騎營有個什麼閃失虎賁營又出事,那禁軍三大營可就元氣大傷了。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忽然微笑著道:“大王,臣有一計,江陵唾手可得。”
    
  說罷,百里賢又湊著項莊耳朵輕輕耳語了一番,項莊聞言眼前一亮,連連點頭道:“好計,就按軍師說的辦。”
    
    ##########
    
  次日一大早,武涉就帶著幾十個挑夫,擔著十幾口箱子進了江陵城。
    
  這十幾口箱子裡裝的都是從巴蜀得來的金銀珠寶,奇珍古物,還有蜀錦丹砂。
    
  這些禮物還真不是項莊私人貢獻的,而是他借的,遠征巴蜀之戰,從國家層面來講,楚國憑空得了巴蜀二郡,從個人層面來講,不管是大將,還是那些小卒,全都從巴蜀府庫賺了個盆滿缽滿,其中只有楚王項莊是個例外。
    
  項莊私人還真沒從巴蜀之戰中勞到半點油水。
    
  不是項莊撈不到,而是他把油水全讓給了楚軍將士,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將士們跟你出生入死、浴血奮戰,求的是什麼?除了博個爵位封妻蔭子外,不就圖個錢財?你若是非要從麾下將士嘴裡摳食,他們憑什麼替你賣命?
    
  所以,這次武涉帶去見臨江王的這十幾箱禮物,還真是項莊找人借的。
    
  聽說楚國上大大帶著重禮進了城,原本根本沒心思上朝的臨江王趕緊召集百官,在王宮大殿隆重接見了楚使。
    
  半個時辰後,臨江文武陸續到達。
  
  遂即,武涉便指使著幾十個挑夫將十幾口大木箱搬上了大殿。
    
  望著稀稀落落擺放在大殿角落裡的十幾口大木箱子,臨江王共尉大失所望,他甚至連上前打開看看的興趣都沒了,籠共也就這幾口箱子,就算裝的都是金銀珠寶又能有多少?這個高初還真夠意思,巴巴的就給他送來了這幾匹蜀錦?
    
  當下共尉冷淡地問武涉道:“上大夫,高將軍怎麼沒回來?”
    
  武涉微微一笑,拱手答道:“回稟大王,巴蜀新定,人心不穩,非高將軍這樣的大將不能鎮守,不過,他專門託在下給大王捎了話,說是將來等巴蜀的局面穩定了,他一定再攜重禮前來江陵向大王當賀賠罪,呵呵。”
    
  “再攜重禮?”共尉氣得樂了,“寡人實在是不敢當哪,高將軍這次托上大夫專門送來的禮物就太貴重了,整整十幾箱哪,寡人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這麼多、這麼貴重的禮,高將軍如此客氣,寡人實在是有些承受不起哪。”
    
  武涉笑道:“大王說笑了,高將軍的大禮,可不只這些。”
    
  “哦?”共尉微微一愕,又道,“然不知,高將軍的禮物何在?”
    
  武涉從衣袖中取出一封禮單,向共尉雙手奉上,恭聲道:“此次遠征巴蜀,我大楚能夠竟獲全功,與臨江國的鼎力支持是分不開的,故此,高將軍特託在下奉上各式禮品五千箱,數量巨大,在下不敢貿然送入城中,是故只帶了其中十幾箱。”
    
  “上大夫你說什麼?”共尉聞言頓時大喜過望,道,“五千箱?!”
    
  “對,五千箱!”武涉微笑道,“全是高將軍從巴蜀得來的奇珍異寶,蜀錦尤多。”
    
  “天哪,五千箱?”共尉連連搓手道,“要都是蜀錦,那得多少間屋子才能裝下?”
    
  武涉聞言莞爾,又道:“大王,這五千箱禮物,是您派兵去城外軍營中取呢,還是讓龐鈺將軍派兵給您送進城來?”
    
  “噯,怎麼好意思讓龐將軍派兵送進城?寡人自己去取,自己去取便是。”共尉搓了搓手,又道,“再說楚軍將士遠征巴蜀這麼辛苦,寡人此前也沒有什麼表示,這次正好攜帶些牛羊酒肉前往城外勞軍,嗯,就這麼辦。”
    
  武涉微微一笑,道:“怎好意思勞動大王大駕?”
    
  “噯。”共尉不假思索地道,“這是寡人應當做的,應當的。”
    
  “大王不可。”國相杜洪急道,“萬一楚軍藉機突然發難,如之奈何?”
    
  共尉聞言一窒,武涉卻哂然道:“國相這話好生可笑,我國與臨江國雖未結盟,卻素有秦晉之好,這次我國能得巴蜀,也全賴臨江王放開國境供我大軍通行,我王又非忘恩負義之徒,又豈能好賴不分、恩將仇報?”說完,武涉還向亞相步鄙使了個眼色。
    
  亞相步鄙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說道:“國相,你是不是多慮了,楚軍眼下可就在我國地面上呢,他們又豈敢於大王不利?”
    
  其餘不少文武大臣也紛紛出言附和。
    
  武涉嘴角便綻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自大軍入蜀以來,這麼長的時間他武涉就沒回過弗陵,而是一直留在江陵,而且白酒、書藉、公輸紙等貴重禮物是一般船地運來,花了這麼大的代價,經營了這許久,可見不是沒有效果的。
    
  杜洪氣得差點吐血,當下一一指著步鄙和這些文武官員,厲聲道:“你們這群蠢蟲,一群唯利是圖的小人!”說此一頓,杜洪又霍然回首,向著共尉死諫道,“大王,你不能去,楚人狼子野心、所圖不小,大王此去定是有去回哪。”
    
  共尉也就有些猶豫,轉頭問公孫武道:“上將軍你說呢?”
    
  公孫武哂然道:“大王,楚軍雖然得了巴蜀,卻也是損兵折將,以臣觀之,從巴蜀回來的​​楚軍殘兵也就兩萬不到,我堂堂臨江國幅員幾千里,帶甲幾十萬,若是怕了區區兩萬楚國殘兵,傳出去豈不讓人恥笑?臣以為,大王但去無妨。”
    
  “唔。”共尉輕輕頜首,說的倒也是,不過兩萬楚軍殘兵,何懼之寺?
    
  杜洪急道:“上將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哪,兩萬楚軍雖不足懼,可若是大王孤身陷入其中,只恐幾十萬大軍也是救之不及哪。”
    
  公孫武道:“既如此,臣率三千精銳隨行即可。
    
  杜洪蹙了蹙眉不再多說什麼了,公孫武都這樣說了,他再說就該惹臨江王不高興了,再說了,真要有公孫武三千精銳隨行,想來也不會有事了,楚軍既便有不軌之心,可只要三千精銳能夠撐過片刻,城中大軍轉瞬即至,當可保臨江王無事。
    
  當下共尉說道:“那就這麼定了,由上將軍率三千精銳隨寡人同往。”
    
  “喏!”公孫武轟然應喏,武涉嘴角卻綻起了一絲淡淡笑意,事情成了,只要共尉出了江陵城,這臨江國就算是完了。
    
    ##########
    
  江陵城外,楚軍大營。
    
  項莊問百里賢道:“軍師,都準備好了嗎?”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微笑道:“夫王放心,都準備好了,不管是五千口大箱進城,還是臨江王出城,總之只要臨江王收下了這份重禮,這江陵城咱們就拿定了,臨江國四郡,從此也就成為大楚國的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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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6 00:21:18 |只看該作者
第342章 不如我取
  
  悠揚的絲竹聲中,十幾名蜀地美女正在大帳裡翩翩起舞,臨江王共尉端坐首席,時不時的就會拍手叫一聲好,楚軍大將龐鈺、上大夫武涉以及臨江國上將軍公孫武、亞相步鄙則分別坐在左右下首,每當共尉拍手叫好,四人就會跟著應和幾聲。
    
  大帳外,公孫布帶著百餘臨江銳士按劍而立,正凝神戒備。
    
  不遠處,數千名楚軍將士正與公孫武帶來的三千臨江禁軍縱飲狂歡。
    
  這裡不是楚軍大營,而是設在江陵城外的一處營地,這也是臨江國國相杜洪的主意,既便是勞軍,共尉也不能去楚軍大營,而應該在江邊另選一處營地,因為江邊地勢空曠、視野開闊,既便楚軍心有不軌,臨江王也能及時脫身。
    
  最開始,臨江軍的戒心是很重的,可大頭兵就是大頭兵,看到楚兵在那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他們心裡馬上就開始不平衡了,再加上楚兵的刻意撩撥,臨江軍很快就跟楚兵打成了一片,你來我往喝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到現在,就剩公孫布和百餘銳士還在堅守自己的崗位。
    
  再遠處,楚軍主將高初“送給”臨江王的幾千口大木箱子已經裝上了牛車,正浩浩蕩蕩地運往城內。
    
  城門內,國相杜洪帶著百餘家兵攔住了車隊。
    
  “打開箱子。”杜洪指著其中一口箱子,命令一名禁軍將領道,“本相要查驗。
    
  “國相,這怕是有些不妥吧?”禁軍將領聞言頗為為難,這些箱子可都已經貼上了臨江王的封條,如果打開了箱子破壞了封條,回頭他該如何交待?
    
  杜洪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就帶著家兵掀翻了幾十口箱子,霎那間,黃澄澄的馬蹄金和白花花的銀器,還有大量的蜀錦便從箱子裡翻落了出來,霎時就引來了大量貪婪的目光,杜洪撥落了一下從箱子裡落下的金銀和蜀錦,眉頭霎時蹙緊了。
    
  杜洪還想查驗更多的箱子時,卻遭到了禁軍將領的堅決反對。
    
  杜洪無奈,只得放車隊回臨江王宮,然後吩咐守城兵卒嚴加防備,同時提醒城中大軍做好準備,以便隨時出城接應大王回江陵,這老傢伙也不知是神經過敏,還是真的就嗅到了什麼氣味,對楚軍的敵意那是異乎尋常的。
    
  不過,也就杜洪一個人在那裡鬧騰。
    
    ##########
    
  酒過三巡,日頭西斜。
    
  兵器撞擊鎧甲的咣咣聲中,一名身材長大的楚將已經帶著百十名身高體壯的楚軍銳士向著大帳走了過來,守在大帳前的公孫布霎時警覺了起來,不過當他看清楚上前來的楚將和百十楚兵手裡只拿著酒囊時,心頭又是微微一鬆。
    
  大步向前的楚將也許是喝多了,對公孫布和百餘臨江禁軍的敵意竟視而不見,只是將手中的羊皮酒囊往公孫布的面前一遞,朗聲道:“公孫布兄弟,這裡除了咱楚軍,就只有你們臨江軍,這麼緊張幹嗎?來,喝幾口解解乏。”
    
  “對不起。”公孫布硬梆梆地道,“在下恕難從命。”
    
  “嘿嘿,公孫布,知道我是誰麼?”那楚將忽然奸笑起來。
    
  公孫布悶哼了一聲,沒有吭聲,心裡卻道,老子哪知道你是哪顆蔥?
    
  公孫布轉念間,又一個披著大氅、搖著羽扇的白衣秀士從那楚將身後轉了出來,先向著公孫、布微微一笑,然後才道:“公孫將軍,這仙…卻是我家大王。”
    
  “項莊?你是項莊?!”公孫布嚇了一跳,急後退兩步就想拔劍時,一道鐵塔般的身影早已經從斜刺裡衝了上來,公孫布只覺喉頭一緊,遂即整個人便已經離開了地面,卻是被突然出現的楚將掐著咽喉拎離了地面。
    
  下一刻,公孫布感到頸部猛然一緊,然後清楚地聽到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幾乎是同時,另外百餘名楚軍銳士也紛紛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制住了守在大帳外的百餘名臨江禁軍,別看這些楚軍銳士赤手空拳,可全副武裝的臨江禁軍在他們面前竟是連一絲的反抗餘力都沒有,只一個照顧就全摞翻了。
  
  大帳裡的衛士似乎是聽到了外面的聲響,帳簾掀處,兩名衛士已經按劍鑽了出來,然而不等他們直起腰來,四把明晃晃的橫刀就已經架在了他們脖子上,兩名衛士的身體頓時猛然一僵,再不敢輕舉妄動了。
    
  當下項莊輕輕一揮手,早有虎賁衛上前掀翻了大帳。
    
  大帳翻開,龐鈺、武涉、步鄙早已經長身而起、向著項莊深深一揖,端坐首席的臨江王共尉和坐在右下首的公孫武卻有些發懵,而且兩人也都有了七八分醉意,當下公孫武捲著舌頭,指著項莊問道:“你你你是何何人?競敢在此搗亂?左右,叉下去“
    
  “嗯?!”剛剛掐斷了公孫布脖頸的呼延勃然大怒,猛然踏前兩步又一把掐住了公孫武的咽喉,然後將他兩百來斤重的身體像拎小雞仔似的拎了起來,公孫武的臉色霎時變得一片醬紫,四肢也是連連抽搐,隨時可能斷氣的模樣。
    
  臨江王共尉的酒意頓時就醒了,當下哀求道:“手下留情,壯士手下留情!”
    
  項莊輕輕揮了揮手,呼延這才悶哼了一聲,輕輕一甩手將公孫武扔到了共尉腳下,共尉趕緊俯身將公孫武扶起,關切地道:“上將軍,你沒事吧?”
    
  公孫武咳嗽了幾聲,搖頭答道:“大王,臣沒事。”說罷,公孫武又扭頭望著項莊,色厲內茬地喝問道,“你們,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幹嗎? ”
    
  項莊不答,只是與龐鈺、百里賢相視大笑起來。
    
    ##########
    
  江陵城頭,臨江國相杜洪已經換上了戎裝,正在巡視城防。
    
  正巡視間,忽有一騎快馬飛一般衝到了城門外,厲聲高叫道:“打開城門,快快打開城門,小人有緊急軍務稟報國相!”
    
  當下杜洪手扶垛堞喝問道:“本相在此,有何軍務?”
    
  “國相!”看到杜洪,那人頓時滾鞍下馬,泣不成聲道,“完了,全完了!”
    
  話音未落,遠處便出現了黑壓壓的楚軍騎兵身影,杜洪大急,當下吩咐城頭守軍放下吊籃,終於搶在楚軍追兵趕到之前將那小校救上了城頭。
    
  那小校上了城頭,伏地向杜洪稟報導:“國相,三千禁軍已經全部被楚兵灌醉,大王和上本軍本人也已經失陷在楚人手中了。”
    
  “啊?!”杜洪聞言大急,“公孫武這個蠢貨!”
    
  忽有門下小吏低聲提醒道:“國相,如今大王和上將軍已經陷於楚人之手,萬一楚人以大王、上將軍為質,脅我臨江國就範,如之奈何?”
    
  “想以大王為質脅我就範?那是做夢!”杜洪悶哼了一聲,正氣凜然道,“我臨江國人可死絕,氣節不可喪!本相令諭,即刻迎立太子為新王,偕全城軍民與楚人決一死戰,同時急令各郡、各縣更卒,即刻馳援江陵……”
    
  “國相,不好,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話音方落,中大夫賁赫高聲大叫著,匆匆登上了城頭。
    
  “賁赫!”杜洪怒道,“何事驚慌?!”
    
  “王宮!”賁赫匆匆來到杜洪跟前,頓足長嘆道,“王宮已經讓楚軍給襲了,王后、太子還有十幾冇個世子已經全讓楚軍給俘虜了!”
    
  “胡說八道!”杜洪勃然色變道,“這怎麼可能?!”
    
  “怎不可能?”賁赫哀嘆道,“國相有所不知,運進宮裡的那五千口箱子裡,竟然藏了好幾千楚軍死士哪,待進了王宮,這些楚軍死士​​便破箱而出,守衛王宮的衛士只有幾百人,根本就抵擋不住哪,等臣知道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啊?”杜洪頹然道,“這麼說,那些箱子真有問題?”
    
  這一刻,杜洪真是連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這樣,當時就是拼著這條老命不要,也要把這幾千口箱子截下哪,只要不讓藏在箱子裡的楚軍進宮,只要太子還在,就算大王陷於楚人之手,就算楚軍全殺進了江陵城,那又如何?
    
  只要太子在,只要有一個世子在,既便丟了江陵和整個南郡,臨江國也不會亡!
    
  可是現在,大王、太子以及十幾個世子都被楚軍所虜,臨江國就連一絲反抗的餘地都沒了,楚人好狠,他們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就絕不留人任何餘地哪!可憐臨江國祇傳了兩代國君,只怕就要亡國了……
    
    ##########
    
  江陵城外,臨江大營。
    
  臨江王共尉、臨江國上將軍公孫武已經被楚軍銳士押解下去了,望著垂頭喪氣的共尉和公孫武,再看看“意氣風發”的臨江國亞相步鄙,武涉忽然間有些心中不忍,向項莊說道:“大王,臣怎麼覺著有些勝之不武哪?”
    
  不管怎麼說,楚軍能夠襲取巴蜀,都有臨江國的一份功勞,可是現在,楚軍卻在反手之間滅掉了臨江國,怎麼看都有些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意思。
    
  項莊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跋之,你要記住,政治從來就不是溫情脈脈的,國與國之間也從來就沒有仁慈之說,臨江國治下四郡數千里,奈何君黯而臣弱、力不能守,我們大楚不取,別國早晚取之,與其資敵,則不如我取。”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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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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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商業氛圍
  
  公元前187年,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年份。
    
  這年春天,漢國首先發難,徵發五十萬步兵外加八萬騎兵北征河套,經數月激戰終於驅逐了匈奴人,重新奪回了水草豐茂的九原郡。
    
  就在漢軍大舉北征匈奴、短時間內無力南顧之時,楚軍假道臨江國,突然發兵奇襲巴蜀二郡,由於漢軍守備空虛,再加上又有巴蜀豪強內應,楚軍勢如破竹,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便席捲了巴蜀二郡二十餘縣。
    
  不過,當楚軍趁勢北上、準備襲取漢中郡時,卻遭到了漢軍的迎頭痛擊,漢國亞相白墨憑藉險峻的金牛道,成功遲滯了楚軍前進的步伐,同時也為漢國援軍的到來贏得了時間,最後,楚軍只能忍痛放棄了漢中郡。
    
  此外,韓信在淮南無功而返,楚軍卻在回師江東途中,順手滅掉了臨江國。
    
  在滅亡臨江國數日之後,項莊即下詔貶臨江王共尉為烏傷亭侯,食邑三百石,並將其舉族遷往秭陵圈養了起來,從項莊推行新的爵位制度以來,楚國貴族就失去了封國,至於爵位的食邑,譬如烏傷亭侯的三百石,則由令尹府統一發放。
    
  可不要小看項莊的這個舉措,至少有兩個隱形的好處。
    
  第一個好處是將可能的分裂扼殺於無形,可以預見,隨著統一戰爭的深入,憑藉軍功而獲得爵位的貴族將會越來越多,等到天下一統,楚國的貴族數量將達一個巔峰,如果給他們真正的封國,大楚帝國的領地上就會出現成千上萬個國中之國!
    
  屆時,項莊將不得不像歷史上的劉邦那樣,為了消彌各大封國的危脅而疲於奔命,最後還得像劉邦那樣,昧著良心將自己的股肱大臣一個個地幹掉,一旦某個股肱大臣反抗,那還得再打一場小規模的統一戰爭,天下百姓還得受苦。
    
  而且,既便幹掉了這些股肱大臣,事情也沒完。
    
  當中央政府強大時,剩下的那些國中之國多半成不了什麼氣候,可一旦中央政府表現軟弱,這些國中之國立刻就會成為心腹大患,這點歷史已經反覆證明了,無論是西漢的七王之亂,還是西晉時的八王之亂,根本原因就是分封制。
    
  項莊取消封國,再將貴族的食邑折算成錢糧由國庫統一發放,就從根本上杜絕了國家因為分封制而導致分裂的可能性,按照現在的爵位制度,楚國的勳戚貴族可能會比歷史上的貴族更加富有,但他們手裡沒人,沒人他們拿什麼造反?
    
  第二個好處是推行楚國工商業的發展,緩解土地兼併現象。
    
  縱觀華夏歷史,從大漢王朝直到大明王朝,除了大宋王朝是亡於外族入侵外,其餘每個漢人王朝全都亡於土地兼併所引發的暴民反抗,大宋王朝是個例外,無論北宋還是南宋,幾乎都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暴民反抗。
    
  大宋王朝之所以沒有發生暴民反抗,是因為土地兼併不嚴重,而土地兼併不嚴重的根本原因就是發達的工商業吞噬了大量的士紳游資,跟購買土地當個土地主相比,大宋王朝的士紳階層更願意揮金如土,過那種高雅奢侈的生活。
    
  套用現代的術語,聚集在汴京的成千上萬的士紳就像是個巨大的內需拉動引擎,牽引著大宋王朝的工商業篷勃向前、強勁發展,這在極大豐富物質、貢獻積賦的同時,也給大宋的士紳階層帶去了奢糜的享受,這就形成了一個良性禦環。
    
  所以有人說,大宋王朝是華夏史上最富裕、最盛世的一個王朝。
    
  不過遺憾的是,大宋王朝自宋太祖開始,便奉行以文制武的國策,這雖然一定程度上杜絕了武人干政、武裝割據的危害,卻也從根本上削弱了宋軍的戰鬥力,想想看,讓個五穀不分、四肢不勤的讀書人去領兵打仗,那能行嗎?
    
  最後,史上最富裕的漢人王朝,卻亡在了蒙古人的鐵蹄之下!
    
  項莊現在就想效仿大宋王朝,也給大楚弄這樣一個強勁的內需拉動引擎,藉以拉動整個楚國的工商業的篷勃發展,這個內需拉動引擎就是聚集在秭陵城內的貴族們,準確點說,就是這些貴族手中所掌握的龐大財力。
  
  從目前看,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
    
  尤其是楚軍得勝回國之後,國家是窮了,十年積攢的家當一下就去了半數,原本太倉裡堆積如山的金帛、絲綢、棉布,幾乎搬空了,不過,勳戚貴族們卻是一夜暴富,尤其是遠征巴蜀的楚軍將士以及他們的家屬,腰包一下就鼓了!
    
  秭陵的商人們迎來了一段空前的黃金時期!
    
    ##########
    
  秭陵大街上,秦夫人、唐通等幾十個巴蜀豪強正在漫步。
    
  楚軍遠征巴蜀,得到了數以百計的巴蜀豪強的鼎力支持,不過其中出力最大的卻是以秦家、唐家為首的幾十家豪強,楚軍回師江東,這幾十家巴蜀豪強也被邀請同行,項莊希望他們能去感受一下秭陵的商業氛圍。
    
  項莊很清楚,楚國要想消化巴蜀,離不開這些巴蜀豪強的鼎力支持。
    
  而要想得到巴蜀豪強的鼎力支持,就必須加強江東與巴蜀之間的商業聯繫,那麼,以秦夫人、唐家為首的這幾十家巴蜀豪強,就將是江東與巴蜀之間的橋樑。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感受著販夫走卒的喧囂叫賣,仰望著街邊鱗次櫛比的酒廬、棋舍、飯館甚至是妓寨,唐通等十幾個巴蜀豪強直覺得自己是進了天堂,兩隻眼睛都不太夠瞧了,沒得說,這秭陵城真的是太繁華、太熱鬧了。
    
  不過,身材高挑、風姿綽約的秦夫人也很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經過一家酒廬時,正在裡面喝酒的十幾個大頭兵忽然間眉飛色舞,對著窗外經過的秦夫人一行吹起了口哨,幾個大膽的嘴裡甚至還說些風言風語,秦夫人卻不著惱,甚至還向著十幾個大頭兵拋了記俏媚眼,頓時惹來一片起哄聲。
    
  有個大頭兵藉著酒意竟然真的追出了酒廬,想上前來摸秦夫人的俏臉,卻被秦夫人一腳踹了個大馬趴,酒廬裡的大頭兵和大街上的行人頓時便哄堂大笑起來,秦夫人拍拍小手,媚聲說道:“想打老娘的主意,小子你還不夠硬喲。”
    
  大頭兵臊得滿臉通紅,低著頭一溜煙似地跑了。
    
  一場風波過去,秦夫人一行繼續往前閒誑,走了不到兩條街,便接連有好幾撥喝醉了酒的楚兵,秦夫人、唐通的商業嗅覺最為敏銳,兩人已經從中嗅到了濃烈的商機,當下唐通扭頭對秦夫人說道:“夫人,你發現了嗎?”
    
  “發現了。”秦夫人點了點頭,說道,“楚軍將士在打了勝仗後,幹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喝酒,瘋狂地喝酒!他們領的賞金,倒有一大半都進了酒廬,聽人說,秭陵城內的白酒早已賣光,就是新釀的水酒都快供不應求了。”
    
  說到這裡,秦夫人的美目忽然間亮了起來,她想到了一條絕佳的生財之道,那就是在巴蜀辦釀酒作坊,大量釀造白酒,然後運到秭陵來賣!白酒售價不菲,一壇十斤裝的白酒在秭陵就能賣到兩個金幣,而巴蜀是大糧倉,糧食便宜!
    
  釀造白酒的工藝是個問題,不過這難不到秦夫人,她打算今晚就進宮向楚王討旨,特許她在巴蜀醞造白酒,這點自信秦夫人還是有的,當初楚軍兵不血刃通過夷陵道時,楚王就答應過她的,現在是時候讓楚王兌現承諾了。
    
  不過,唐通發現的卻是另一個商機,那就是棉布的暢銷!
    
  剛剛在大街上閒逛,唐通至少發現幾十個大頭兵腋下都挾著一匹或​​者幾匹棉布,甚至還有小校專門雇車來購買棉布的,顯然,​​這些大頭兵買了棉布都是送給妻妾的,或者乾脆就是打算拿棉布做聘禮去娶親納妾的。
    
  棉花自十幾年前引入江東後,便迅速流行了開來,因為棉布有著比麻布、絲綢更好的保曖性能,而且價格也要比絲綢便宜得多,到了現在,棉布早已經取代葛、麻,成了江東小市民家庭以及小農家庭的置衣首選了。
    
  唐通第一次在鋪子裡看到棉佈時,簡直傻了,棉布的柔滑細膩僅次於絲綢,卻遠要比絲綢更保曖,而棉布的價格卻只有絲綢的一半不到,葛布、麻布跟棉布比簡直就是渣,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的布?上半輩子的衣服真是白穿了。
    
  唐通已經了解過了,種棉花的最大條件就是光照充足!
    
  在唐通的巴西老家,各大壩子別的好處沒有,就是一年四季光照充足,非常適合種植棉花,他已經想好了,回頭先買幾車棉籽回去試種,一旦試種成功就大量種植,只需幾年,他們唐家就該成為整個巴郡甚至整個川中的巨富了。
    
  其餘的幾十個巴蜀豪強也是各有發現,甚至有人打起了妓寨的主意。
    
  這一刻,幾乎所有的巴蜀豪強都在慶幸,慶幸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如果巴蜀仍舊處在漢國的統治下,他們又哪有大顯身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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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漢軍之復仇
  
  秭陵,楚王宮尚書房.
    
  項莊正召集令尹項他、上將軍項佗、衛將軍畢書、軍師百里賢、上大夫武涉等五位文武大臣召開御前會議.
    
  項莊首先問項他道:“子翼,有功將士的賞金都發放了嗎?”
    
  這次楚國大動干戈,出動了二十萬府軍、三萬禁軍跟漢軍、齊軍大打出手,付出的代價不能說不慘重,光是淮南戰場就傷亡了五萬多人,但收穫也是頗豐,佔領了巴蜀這個大糧倉不說,回師江東途中更一舉吞併了臨江國!
    
  現在,楚國的國土面積已經增加了四倍多,人口也從五百多萬激增到了將近七百萬,壯丁數量也超過了一百五十萬,反觀漢國,由於失去了巴蜀二郡,不僅國土面積縮水不少,人口也從七百萬銳減到了五百多萬。
    
  既便是淮南戰場,楚軍也並非毫無收穫。
    
  面對“兵家之仙”韓信的四十萬大軍,楚軍能夠不敗就已經是勝利了!
    
  可以這樣說,這一戰,楚國基本上實現了戰前制訂的戰略意圖,所以在論功行賞、發放賞金的時候,項莊也是格外大方,囑意項他按照最高規格來發放!至於說有功將士的爵位賞賜以及陣亡將士的撫卹金,卻得嚴格按照規定來辦。
    
  項他拱了拱手,有些肉痛地道:“回稟大王,已經全部發放了。”
    
  項他能不肉痛?按照項莊的上諭,遠征巴蜀五萬大軍,北征淮南十六萬大軍,以及留守梅山淮水的五萬大軍全都記功勞一等,也就是說,每一名出征的將士賞金幣十枚,有殺敵記錄的將士,戰功另行裁定,賞金再行追加!
    
  核算下來,參戰的二十六萬大軍,竟發放了五百六十多萬金幣!
    
  還有陣亡將士的撫卹,兩萬多人每人一百金,又是兩百多萬金!
    
  好傢伙,項他十年積攢,整個國庫裡也不過積蓄了兩千多萬金,現在一傢伙就去了將近一半了,項他能不心痛?大王他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哪,他攢這點家當容易嗎?可大王他倒好,金口一開,這金幣就跟流水似的流出去了。
    
  項莊當然知道項他心裡在想什麼,當下拍了拍項他的肩膀,說道:“子翼,你不能只看到國庫裡少了一千萬金幣,你要知道,這一千萬金幣發放給有功將士之後,它們是不會憑空消失的,最終,它們還是會流入國庫的。”
    
  作為一個古人,項他對於商業流通並不熟知。
    
  項莊同樣不懂經濟學和金融學,但他在穿越前看過一篇經典的辯論。
    
  在項莊穿越前,華夏國剛剛舉辦了一屆奧林匹克運動會,而且投資高達四千億元,對於政府花這麼多錢辦如此奢華的一場體育盛會,民間批評頗多,這些批評者中間,一小部份人是唯恐華夏不亂的別有用心者,其他的則是人云亦云,似乎不罵就不是華夏人。
    
  事實上,政府投入四千億辦一屆奧運會,帶動的基建、建材、服務等產業所產生的直接產值至少超過四萬億,所創造的就業崗位至少超過四萬個,最後,這四千億中的絕大部份都會變成利潤、工資或者通過服務交換流入華夏人的腰包裡。
    
  換句話說,政府投入的四千億將通過利潤、工資、服務交換等方式流入老百姓的腰包,在這中間,還產生了十倍乃至上百倍的產值,創造了大量的就業崗位,還留下了一個漂亮的城市以及大量的體育場館,這個絕對不是浪費。
    
  套用當時的一句術語,這個就叫奧運經濟刺激計劃。
    
  別的國家舉辦奧運會之所以花錢不多,不是他們不想效仿北京,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實力效仿,既便是GDP冠絕世界的美國,也同樣做不到,這個是體制的差別,或者說是體制的差距,華夏國的體制就是能夠集中財力、人力辦大事。
    
  所以說,國庫一下發放上千萬金,項莊是一點也不擔心,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這一千萬金幣發放給有功將士或者陣亡將士家屬之後,將會極大地帶動江東的工商業發展,尤其是江東的釀酒、紡織、建築行業,將迎來一個前所未有的黃金時期!
  
  你想,有功將士領到賞金之後,肯定要盡情享樂、大肆慶賀,呼朋引伴、找幾個相好的老友下館子飲酒狂歡那是必須的!然後,將士們肯定會給自己蓋一幢大宅子,再給妻兒老小、置辦幾身像樣的行頭,貴族就該有貴族的樣,對吧?
    
  釀酒、紡織、建築行業的繁榮,又將帶動棉糧種植以及土木行業的興盛,最重要的是,所有這些行業的發展都將帶動運輸業的發展,屆時,大大小小的車行、船行將會興起,光是這些車行、船行,每年都將向國庫提供可觀的釐金!
    
  也就是說,國庫支出一千萬金,將產生至少一萬萬金的產值,整個江東乃至整個楚國的經濟規模將得到極大的擴充,屆時,只是每年新增加的釐金稅賦,就將遠遠超過田賦,這樣的結果比將一千萬金放在國庫裡發霉可要好得多。
    
  項他自然不懂這些,只是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項莊也沒有多做解釋,又問項佗道:“子嚴,禁軍的選拔考核完成了嗎?”
    
  這次大戰,禁軍三大營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毫不誇張地說,如果沒有禁軍三大營,那麼無論是巴蜀之戰還是淮南之戰,結果都將完全不同,而且隨著楚國國力的增長,以及國土面積的激增,禁軍的擴編已經是迫在眉睫了。
    
  禁軍將擴充為虎賁、天狼、驍騎三軍,每軍轄左右兩營,每個營的兵力維持不變,仍是一萬人騎,這樣一來,禁軍就從三萬人騎擴充到了六萬人騎,就需要從府兵當中選拔將近四萬名老兵,好在參加過巴蜀或者淮南之戰的老兵數量足夠多。
    
  此外,天狼左營將常駐金牛關,虎賁右營將常駐江陵,這兩地全都併入楚國不久,如果沒有一支能征善戰的精銳之師坐鎮,顯然是不行的。
    
  項佗道:“回稟大王,四萬名老兵已經選拔好。”
    
  “嗯,好。”項莊欣然點頭,又回頭對畢書說道,“學劍,巳蜀之戰以及淮南之戰死了不少將士,禁軍擴編又挑走了四​​萬老兵,各郡府兵的缺額就大了,你要督促各郡各縣,盡快補足府兵的缺額,還有臨江四郡以及巴蜀二郡,府兵也要盡快編練。”
    
  畢書答道:“大王放心,臣已委派子車師、西乞烈兩位將軍前往臨江、巴蜀,負責編練府兵事宜,至於江東四郡的府兵缺額,半個月內必能補足,不過,臨時補充進來的府兵由於缺乏訓練,所以整個軍隊的戰鬥力可能會有所下降。”
    
  項莊默然點頭,不禁府兵如此,只怕禁軍的戰鬥力也會下降,不過這不是什麼問題,一支軍隊,只要有相當數量的老兵在,其戰鬥力很快就能得到恢復,甚至還會增強,所以,項莊一點也不擔心禁軍以及江東府兵的戰鬥力。
    
  倒是臨江四郡、巴蜀二郡的府兵,能不能募集到足夠的兵源先不說,既便這六郡的府兵能夠很快編練成形,可在三年之內只怕也很難形成戰鬥力,也就是說,至少三年內,楚國必須持續不斷冇地從江東調兵前往臨江以及巳蜀。
    
  一旦漢軍有所異動,楚國更需發動大軍前往臨江或者巴蜀。
    
  沉吟片刻,項莊忽然問百里賢道:“子良,你說劉邦會善罷干休嗎?”
    
  “恐怕不會。”百里賢搖了搖羽扇,答道,“不出意外的話,劉邦肯定會反撲。”
    
  項莊點了點頭,又緩步走到了懸掛著地圖的屏風前,項他、項佗、武涉、畢書、百里賢等文武大臣也紛紛跟著站到了項莊身後,望著地圖沉思了半晌,項莊沉聲道:“如果漢軍想要復仇,他們會從哪個方向下手?”
    
    ##########
    
  幾乎是同時,劉邦也正在未央宮召開御前會議。
    
  漢軍是在半個多月前退回關中的,楚國大將高初強徵漢中數萬民夫,在金牛道口築起了一座要塞,號稱“金牛關。”劉邦親率大軍猛攻了月餘,損兵折將無數,卻始終無法攻陷金牛關,迫不得已,劉邦只能退兵回了關中。
    
  會議的氣氛有些凝重,劉邦固然是神情陰鬱,蕭何、陳平、白墨、周勃等文武重臣的臉色也不好看,這次大漢國可是吃了大虧了,傾舉國之兵力北征,雖說奪回了九原郡,卻也讓楚軍趁虛襲取了巴、蜀二郡,怎麼算都虧大了。
    
  不久前又得到消息,楚軍竟又在回師途中滅了臨江國!
    
  楚國在吞併了巴蜀二郡、臨江四郡之後,國土面積擴展了整整數倍,總人口和壯丁數量也是驟增不少,相比大漢國,也是只多不少了!
    
  只有張良神情自若,道:“大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劉邦皺了皺眉,不悅道:“子房,丟了巴蜀,還能是福?”
    
  “那要看大王怎麼想了,單從事情本身來看,我大漢國失了巴蜀二郡,不僅國土面積縮水了一半多,人口也銳減了將近兩百萬,這的確不是什麼好事。”說此一頓,張良又道,“不過話說回來,楚國在佔了臨江、巴蜀後,也將戰略主動權拱手相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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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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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驅虎吞狼
  
  “還有這事?”劉邦將信將疑地道,說來聽聽。 ”
    
  張良微微一笑,上前指著地圖說道:“大王你看,楚國原本只有吳郡、會稽、丹陽、九江、廬江五郡,面積不大,人口卻集中,因而政令通達,可現在驟然增加了衡山、南郡、黔中、長沙、巴郡以及蜀郡,政令就不可能像原來那樣通達了,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隨著楚國國土面積的擴展,其在軍事上更容易遭受攻擊,尤其是臨江四郡以及巴蜀二郡,久不在楚國治下,這六郡百姓的民心絕不會那麼容易歸服,臣以為至少三年之內,這六郡將成為楚國的沉重負擔!”
    
  “也就是說,至少三年之內,楚國將致力於消化這六個郡,其主要的軍力將用於固守新得的六個郡,主要的精力也將用於治理這六個郡,在這六郡沒有完全消化吸收之前,楚國是不可能再有大動作了,這可不就是將戰略主動權拱手相讓了?”
    
  “唔,有些道理。”劉邦聽了也是怦然心動,事情還真是這樣。
    
  沉吟了片刻,劉邦又道:“如果將楚國比作一條毒蛇,那麼現在這條毒蛇已經吞下了一塊肥肉,在它消化完這塊肥​​肉之前,不可能再有大動作了,而我大漢,卻完全可以趁此機會搞幾次大動作,譬如滅掉韓國、燕國、趙國甚至梁國?”
    
  隨著臨江國的滅亡,當今天下已經只剩漢、楚、齊、梁、趙、燕、韓、淮南、南越九個國家了,其中真正被劉邦視為威脅的,只有齊、楚、梁三國,其余燕、趙、韓、淮南、南越等五國,劉邦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
    
  本來按照張良、陳平的計劃“大漢國首先需要考慮的是解決北方匈奴人的威脅,然後派一員上將引一支偏師掃滅韓、趙、燕國,最後傾舉國兵力東出函谷,與齊合擊梁國,滅掉梁國之後再引軍南下,先滅淮南國,再與楚國決戰,最後再回頭對付齊國。
    
  只可惜,才剛走出第一個步驟便出現了意外,九原郡是奪回來了,匈奴人也趕走了,可巴蜀這個大糧倉也讓楚國給佔了。
    
  陳平沉吟著道:“現在楚國無暇北顧,我大漢國固然可以趁機攻伐韓、趙、燕國,但這樣一來也就給了楚國從容消化、吸收荊襄四郡、巴蜀二郡的時間以及機會,一旦楚國完全吸納了這六個郡,再想奪回來可就難了。”
    
  白墨也道:“臣也以為不能給楚國從容消化的時間和機會。”
    
  周勃也道:“巴蜀有天險阻隔,很難攻陷,不如出兵荊襄?只要奪取了荊襄四部,巳、蜀二郡跟江東之間的聯繫也就斷了。”
    
  “好。”劉邦斷然道,“那就出兵荊襄!”
    
  張良卻擺了擺手,微笑著道:“直接出兵荊襄,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但是,我們還有更好的選擇。”
    
  “還有更好的選擇?”劉邦聞言精神一振,急道,“快講。”
    
  張良微微一笑,說道:“我們為什麼不能驅虎吞狼呢?”
    
  “驅虎吞狼?”劉邦茫然道,“誰是虎?誰又是狼?”
    
  陳平聞言卻是眼皮微跳,道:“子房兄是說,說動梁軍去攻打荊襄?!”
    
  “對。”迎上劉邦重詢的眼神,張良重重點頭道,“梁王彭越就是頭猛虎,而留守荊襄的楚將龐鈺也是頭惡狼,虎狼相爭,必然會有一場惡戰。 ”
    
  劉邦又道:“可去……龐鈺乃是項莊愛將,項莊會坐視不理?”
    
  張良笑道:“高初、龐鈺都是項莊心腹愛將,無論是高初遭到攻擊還是龐鈺有險,項莊肯定會發兵相救,但是,連續的大戰過後,楚國國庫裡還能有多少錢糧呢?沒有錢糧,項莊又能派得出多少援兵呢?”
    
  劉邦點點頭,又道:“那麼彭越呢,他會出兵嗎?”
    
  張良微微一笑,道:“梁王彭越為人暴虐、又好面子,這次項莊拿他做由頭,將梁軍耍得團團轉,梁王心裡不知怎麼生氣呢,大王只需譴一能言善辯之士前往定陶,俱言此事,梁王必然惱羞成怒,繼而傾舉國之兵攻伐荊襄。”
  
  “善。”劉邦擊節道,“就按子房說的辦。”
    
    **********
    
  秭陵,楚王宮尚書房。
    
  百里賢搖著羽扇,不無擔心地說道:“大王,相比高初將軍鎮守的巴蜀二郡,臣更擔心龐鈺將軍駐守的荊襄四郡,如果劉邦能夠說動彭越,那麼荊襄四郡就很可能遭到漢中、南陽兩個方向的夾擊,單憑龐鈺將軍的三萬人,只怕抵擋不住哪。”
    
  武涉點點頭,也道:“荊襄四郡不比巴蜀二郡,沒有天險可守。”  
    
  項莊心頭也是一沉,是啊,荊襄四郡中的南郡、衡山郡沒有天險可守,萬一漢軍、梁軍從漢中、南陽兩面夾擊,單憑龐鈺的三萬人馬是絕對抵擋不住的,看起來,有必要將高初從巴蜀調往荊襄,此外,還得再向荊襄增兵。
    
    **********
    
  半個月後,漢王使者翩然進了定陶城。
    
  梁王彭越倒也沒有怠慢,當即召集群臣,在梁王宮大殿隆重接見了漢使,讓彭越有些意外的是,漢使竟是個生面孔。
    
  “在下白墨,參見梁王。”漢使一襲白衣、風度翩翩。
    
  “白墨?你便是白墨?!”彭越微微動容,左右兩班的文武大臣也是紛紛惻目,白墨在劍閣伏擊楚軍,險些使項莊喪命的事蹟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天下,所謂人的名樹的影,能讓楚王項莊鬧個灰頭土臉的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白墨淺淺一揖,神情恬淡地道:“在下正是。”
    
  “真是後生可畏。”彭越點了點頭,又道,“卻不知先生此來有何貴幹?”
    
  白墨再次作揖,說道:“此前,楚國趁我與匈奴大戰之時,偷襲了巴蜀二郡,我王欲報巴蜀之仇,決意起兵三十萬,兵分兩路分別從上庸、武關殺出,若能得梁軍援手,則此戰必勝,事成之後,當以南郡、衡山二郡相酬謝。”
    
  彭越聞言哂然,劉邦端的好算計,他的漢軍去攻城略地,卻讓梁國大軍去跟趕來救援的楚國大軍火併?真當我彭越是個傻瓜?當下彭越沒好氣地道:“實在抱歉,我大樑今年多災多難,國力多有不濟,怕是愛莫能助。”
    
  白墨聞言莞爾,很不客氣地說道:“在前來定陶的路上,在下常聽人提及梁王,說梁王垂垂老矣,早已經不復當年的雄心了,在下原本還不太相信,不過現在,卻是信了,梁王你的確已經老了,當年的雄心壯志也是蕩然無存……”
    
  “放肆!”站於左班之首的上將軍劉寇勃然大怒,當下拔劍架在了白墨頸上,又厲聲大喝道,“白墨,再敢信口雌黃,可別怪本將軍辣手無情了! ”
    
  白墨有些輕蔑地瞥了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劍,淡然道:“上將軍殺得了在下一人,可殺得了全天下之人?”
    
  說此一頓,白墨又向彭越道:“梁王能堵得在下一人之口,可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梁王,你的確老了,換做當年的你,楚軍這般挑釁於你,你只怕早已經傾舉國之兵,大舉攻入江東腹地了,又豈會像現在這般怯敵避戰?”
    
  “找死!”劉寇悶哼一聲,就要痛下殺手。
    
  “慢著!”彭越卻制止了劉寇,又對白墨說道,“小子,寡人有沒有老,寡人自己心裡最清楚,你也用不著使用這般蹙腳的激將法,回去告訴漢王,我梁國可以跟楚國開戰,不過事成之後,荊襄四郡必須全部併入梁國治下!”
    
  張良沒有料錯,彭越的確是有些惱羞成怒了。
    
  彭越這個人生性暴虐,最好面子,先前項莊叫囂著要糾集淮南軍、臨江軍合擊梁國,就已經讓他很不爽了,後來的事情證明,這不過是項莊的障眼法,項莊不過是拿梁國做了回幌子,這就讓彭越更加的惱火,什麼時候他彭越也成為別人手裡的棋子了?
    
  如果不是鍾離昧的大軍死死地卡在梅山淮南之間,梁軍早就攻入九江了。
    
  現在,白墨又往彭越頭上澆了一盆油,彭越心頭的無名之火頓時就燒得越發的旺了,他嘴上說不會在乎漢王的jī將法,可事實上卻是不假恩索地答應了漢王的條件,他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冷靜,變成了一頭暴怒的獅子。
    
  見彭越入轂,白墨微笑道:“只要梁軍能夠攻取荊襄四郡,我王絕無意見。”
    
  “那就這麼說定了。”彭越大手一揮,朗聲道,“半個月後,不管漢王出不出兵,寡人都將親率大軍南征荊襄。”彭越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這半句話就是,到時候寡人會用事實告訴整個天下,真正老的不是他梁王彭越,而是漢王劉邦。
    
  “如此,在下告辭。”白墨淺淺一揖,轉身翩然離去。
    
  白墨剛走,整個大殿便吵成了一片,國相張說、上大夫丁莞、中大夫奚意紛紛上前勸說彭越,讓彭越收回成命,不過上將軍劉寇、次將軍扈輒等武將卻是摩拳擦掌,一個個興奮得不行,他們早就盼著能跟楚國大幹一仗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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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7
發表於 2021-12-6 00:22:11 |只看該作者
第346章 虎嘴奪食
  
  參與朝會的群臣大多已經散去,偌天的大殿裡已經只剩下了梁王彭越、國相夏說、上將軍劉寇以及軍師趙炎四人。
    
  彭越也已經從震怒中冷靜了下來,心裡著實有些後悔,不過後悔歸後悔,彭越卻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更不會從嘴裡說​​出來,他這個人極好面子,為了臉面,有時候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會硬著頭皮往前闖。
    
  大臣的意見分成了截然相反的兩派,以國相夏說為首的文臣堅決反對對荊襄用兵,而以上將軍劉寇為首的武將則是全力支持,現在,所有大臣中只有軍師趙炎一直沒有表態,彭越想聽聽趙炎的意見。
    
  趙炎沉吟了片刻,說道:“大王,對荊襄用兵,不啻於虎嘴奪食。”
    
  彭越默然不語,他知道趙炎說的是事實,荊襄乃是聯結巴蜀跟江東的咽喉要地,項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劉邦手中奪了巴蜀,又豈會甘心讓出荊襄之地?何況楚國還有水軍之利,荊襄又多水道,想從楚軍手里奪荊襄,可不就是虎嘴奪食?
    
  夏說神情一振,以希冀的眼神望著趙炎,問道:“軍師是說,不取荊襄?”
    
  趙炎卻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接著說道:“不過,從當今的天下大勢分析,固步自封只能是坐以待斃,虎嘴奪食倒也不失為一條活路。”
    
  “固步自封只能是坐以待斃?”夏說皺眉道,“什麼意思?”
    
  趙炎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國相應當比在下更清楚,楚漢兩國銳意變革、勵精圖治,這十年來國勢蒸蒸日上,人口與日俱增,我大梁若是固步自封,與楚漢兩國之間的差距就只會越來越大,這可不就是坐以待斃?”
    
  夏說有些怨懟地看了彭越一眼,沒有分辯。
    
  說起來,夏說也想在梁國變法來著,他也想效法楚​​漢,讓梁國的世勳貴戚、大小貴族跟賤民一體納糧,可最終卻因為彭越的反對而不了了之,楚漢兩國的變法得到了項莊、劉邦的鼎力支持,可梁王呢?這能怪他嗎?
    
  趙炎又道:“楚漢兩國變法初成,再跟他們比拼國力已經不成了,但是咱們還有機會跟他們比拼軍事實力,只要我大梁能夠以戰養戰、打造出一支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師,就仍有機會跟楚漢爭奪天下,再不濟,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彭越深以為然,國力弱點,國土小些都沒啥,只要有一支能征善戰的虎狼之師,楚漢國力再強又能奈他何?
    
  夏說道:“依軍師所言,我大樑的確不能固步自封,的確應當以戰養戰、打造出一支精銳之師,可也用不著對荊襄用兵、從楚國的虎嘴裡奪食吧?跟楚國相比,河北的趙國、河東的韓國或者淮南國不是更容易對付?”
    
  趙炎苦笑道:“國相,韓趙燕齊跟咱們大梁,可都是盟國,如果攻打韓趙兩國,背負背信棄義的罵名也就罷了,可如果韓趙向漢齊求救,則劉邦、韓信多半會派大軍從東西兩個方向攻入我大梁,屆時,說不定楚國也會出兵,如此,大梁危矣。”
    
  “那麼淮南國呢?”夏說道,“淮南國可是楚國盟國,打他總行吧?”
    
  “淮南國也不行。”趙炎搖了搖頭,說道,“因為劉邦、項莊、韓信都不希望我大梁滅掉淮南國,如果我大梁非要攻打淮南,搞不好漢國、齊國和楚國就會聯手干預,如此,我大梁就同樣會陷入四面受敵的險境之中。”
    
  “只有取荊襄,或者還有火中取粟的可能。”說此一頓,趙炎又道,“於漢國來說,劉邦希望我大梁能與楚國打個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翁之利,所以,劉邦不但不會阻止咱們攻打荊襄,甚至還會提​​供支持,大王不妨向他討些好處。”
    
  彭越撇了撇嘴沒說話,他可不在乎這麼丁點好處。
    
  趙炎苦笑,接著又道:“於楚國來說,剛剛打了兩場大仗,尤其是淮南之戰,於楚國國力、軍力的消耗極大,短時間內,楚國是很難調集大軍前往荊襄與我大梁決戰了,屆時,我們只需面對龐鈺的幾萬人馬,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劉寇忽然插話道:“別忘了還有鍾離昧的水軍!”
    
  在梅山淮水,劉寇可是吃足了楚國水軍的苦頭。
    
  趙炎擺了擺手,微笑著道:“鍾離昧堪稱名將,楚國的水軍也的確難纏,不過南郡、衡山郡境內河道不多,水軍很難有用武之地,除非攻打江水南岸的黔中、長沙兩郡,否則,楚國的水軍發揮不了什麼作用。”
    
  夏說、劉寇和趙炎的目光便聚集到了彭越身上。
    
  彭越狠狠一拳捶在案上,沉聲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寡人親率十萬大軍征討荊襄,上將軍、軍師隨寡人一道出征,國相留下來監國!”彭越總算留了個心眼,沒有將十五萬梁軍全部帶走,而是留了五萬人在國內。
    
    ..............
    
  秭陵,楚王宮。
    
  項莊正在後花園中午睡,忽然被一陣吵雜聲所驚醒,側耳聆聽,好像是一群孩童正在不遠處的假山後面爭執。
    
  當下項莊起身,悄然來到了假山後面。
    
  站在假山後面往外看去,只見十幾個孩童正在一棵李樹下吵鬧,項政、項治、項權、項術、項望、項勇六兄弟都在,還有個梳著丫角辮的小女孩,長得粉妝玉啄,可愛到極點,卻是項莊平素最為疼愛的長女項玉英。
    
  此外,還有十多個孩童,項莊卻不認識。
    
  這十幾個孩童分成了幾個陣營,七八個跟著項術、項望在搬梯子,三四個跟著項治、項權、項勇在爬樹,只有一個少年和項玉英跟著項政往外搬箱子,顯然,這些小傢伙都想吃李子,不過想到的辦法卻是各不的同。
    
  項莊一下就來了興致,當下藏好身形津津有味地偷窺起來。
    
  過了至少半個多時辰,項術、項望他們先後搬來了好幾架長梯,卻都夠不著,項治、項權還有項勇他們爬上了樹,卻只摘到靠近樹幹的少量青李子,看他們嚐了李子後的表情,似乎不怎麼好吃,至於項政,還在往外搬箱子呢。
    
  孩子們大概有些乏了,開始嬉鬧起來,還在悶頭往外搬箱子的項政便成了孩子們取笑的對象,項治、項權、項術小哥幾個就不說了,就連那些勳戚子弟竟然也敢取笑項政,這讓項莊也有些惱火,他娘的,政兒再笨也是老子的嫡長子啊!
    
  項政卻一點不著惱,還在悶頭悶腦往李樹下搬箱子。
    
  跟項政、項玉英一起搬箱子的那個少年明顯跟項政關係很好,為了保護項政,竟然跟壯得跟頭小牛犢似的項治打了一架,雖然被揍得鼻青臉腫,卻還是嗷嗷叫著往上沖,年紀雖小、卻有股子狠勁,也不知道是誰的兒子。
    
  正偷看呢,身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看時,只見晉襄已經大步尋了過來,而且臉上的神情還頗為凝重的樣子,項莊不想攪擾了孩子們,當下迎上前去,道:“子成,怎麼了? ”
    
  晉襄慌忙拱手作揖,急聲說道:“大王,梁國有異動!”
    
  “嗯?!”項莊目光一厲,當下說道,“走,去上書房。”
    
  當項莊匆匆來到上書房時,項他、項佗、畢書、百里賢等人已經等著他了。
    
  君臣間見了禮,屈不才又從衣袖裡取出一卷密信遞給項莊,說道:“大王,剛剛接到定陶的飛鴿傳書,梁國大軍正從礪郡、東郡、陳郡、穎川郡向南陽郡集結,定陶的梁軍也於昨天開拔,朝著南陽方向去了。”
    
  “南陽?”項莊匆匆看完密信,沉聲道,“梁軍真敢打荊襄的主意?”
    
  武涉道:“這個彭越還真是頭腦簡單,竟然連驅虎吞狼計都識不破?”
    
  “不然。”百里賢搖了搖羽扇,說道,“彭越識不破驅虎吞狼計,可他麾下的趙炎、夏說難道也識不破?梁軍這是要虎嘴奪食呀”。
    
  “虎嘴奪食?!”項莊獰聲道,“奪個屁,寡人將他連皮帶毛囫圇吞!”
    
  項他嘆了口氣,提醒項莊道:“大王,太倉裡的存糧可是只剩十幾萬石了,要是再來一次荊襄大戰,臣又該厚著臉皮向各大世家借糧了。”
    
  項莊便蹙緊了濃眉,糧食不足的問題,已經困擾楚國很久了。
    
  這十年來,楚國的國力是蒸蒸日上,人口也是與日俱增,唯獨這糧食,從來就沒有寬裕過,先前的百萬石存糧還是歷年攢下的,可巴蜀、淮南打完,這百萬石存糧也就差不多見底了,巴蜀這個大糧倉雖說是拿下了,可離反哺國庫卻還早得很呢。
    
  事實上,巴蜀二郡、荊襄四郡的局面都還沒有完全穩定呢,令尹府派去的郡守、縣令長等官員是到任了,可這些官員的履歷還淺,能力也是參差不齊,短時間內能夠站穩腳跟就已經不錯了,要想打開局面,沒個一年半載想都別想。
    
  “高初到江陵了嗎?”項莊嘆了口氣,早在半個多月前,項莊就已經下詔,調龐鈺前往蜀中,高初則換防荊襄,如今,只能寄希望於高初這員悍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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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主動出擊
  
  江陵,高初正在徐姜、破軍的簇擁下巡視城防。
    
  江陵其實就是故楚都城郢都,自楚文王到共尉,江陵已經當了五百多年的國都,其城防的堅固那是不必多說了,環繞城池的護城河也是又寬又深,單以城防的堅固程度論,只怕連秭陵都要相形見絀。
    
  不過,在各種配套設施上,江陵就無法跟秭陵比了。
    
  還有,江陵的人口只有不到五萬人,遠遠少於秭陵的三十萬。
    
  但在楚國朝堂上,現在就有這麼一種聲音,認為秭陵偏安江東,距離巴蜀太過遙遠,很難對巴蜀進行有效控制,因而應該將國都遷往江陵,江陵的地理位置那是用不著多說的,西扼巴蜀、東控江淮、南接五嶺、北望中原,做國都那是再合適不過!
    
  不過,相比支持遷都的聲音,反對遷都的聲音更大,道理是明擺著的,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是不可能將好處拱手讓出來的,譬如那些已經在秭陵購置了產業的勳戚,如果將國都遷往江陵,那麼他們此前的所有投資就全打水漂了,他們當然不甘心。
    
  還有江東士族,一旦國都遷往江陵,他們就會喪失許多好處。
    
  朝野議論紛紛,楚王項莊卻從未就此事表過態,不過,像百里賢、畢書這些大臣還是可以隱約猜到,項莊其實是讚成遷都的,只是現在遷都的時機和條件並不成熟,所以項莊才隱忍不發,一旦將來時機成熟了,項莊是必定要遷都的。
    
  破軍一邊走一邊對高初道:“將軍,江陵城高溝深且糧草充足,城裡的滾木、擂石、猛火油等守城物資更是堆積如山,末將以為既便漢梁五十萬大軍來攻,我們也能從容應付,至少堅守半年時間絕對沒有問題。”
    
  高初默然搖頭,這天下就沒有攻不破的城池!
    
  大王早就說了,秭陵不可能再派更多的援軍來了,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不是楚國沒兵,而是楚國沒糧,有道是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太倉裡的糧食都沒了,還怎麼調動大軍來援?除非大王狠下心來,在荊襄籌糧,但這麼做就是從荊襄士族和百姓嘴裡奪食了,既便最後守住了荊襄,這民心多半也失掉了,得不償失。
    
  然而,單憑五萬人堅守江陵六個月?談何容易,誰知道漢梁大軍壓境之後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來?水淹?火攻?或者直接掘城?困守江陵等著敵軍打上門來,太被動了,這不符合他高初的行事準則,他高初要主動出擊,拒敵於國門之外。
    
  退守江陵,那應該是走投無路、迫不得已下的最後選擇。
    
  幕僚徐姜雖然追隨時間不長,卻明顯猜到了高初的內心想法,當下問道:“將軍該不會是想主動出擊,拒敵於國門之外吧?”
    
  高初停下腳步,扶著垛堞說道:“大王說過,進攻才是最好的防禦!”
    
  說此一頓,高初又拔出橫刀在城頭上劃了兩個圈,說道:“根據烏木崖提供的情報,漢軍三十萬,梁軍十萬,正從上庸、武關、宛縣三個方嚮往江陵逼近,其中梁軍行進尤速,快則半個月,慢則月餘,必至江陵,我想先吃掉宛城方向的梁軍!”
    
  破軍聞言倒吸了一口泠氣,凜然道:“將軍,梁軍足有十萬!”
    
  破軍不能不吃驚,雖說不久前荊襄又增了兵,但既便是增兵之後,荊襄的楚軍也只有五萬人,稱得上精銳的更是只有虎賁右營一萬老兵,憑這五萬人就想吃掉彭越的十萬梁軍,開什麼玩笑?彭越可不是善茬,十萬梁軍更不是土雞瓦犬。
    
  “十萬又怎樣?”高初冷然道,“當年鉅鹿之戰,二十萬秦軍精銳不也讓先王五萬人給滅了?”說此一頓,高初又道,“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事情是做不成的,關鍵就看你有沒有膽量?有沒有決心?有沒有毅力?!”
    
  徐姜沉吟了片刻,忽然說道:“將軍,沒準還真有機會!”
    
  “嗯?”高初霎時目露精芒,望著徐姜道,“說說你的看法。”
    
  徐姜揚起右手又伸出三枚手指,朗聲說道:“在下以為,我軍有三大有利因素:首先,無論是漢軍,還是梁軍,都絕對想不到我軍竟敢以弱勢兵力主動出擊,而這,便是孫子兵法上講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嗯,有道理。”高初點了點頭,又道,“還有呢?”
    
  徐姜頓了一頓,又道:“其次,梁王彭越還是原來那個彭越,可他麾下的十萬梁軍卻未必是十年前的那支銳不可擋的虎狼之師了。”
    
  “嗯?”高初蹙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姜道:“十年前的那支梁軍可以說是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毫不誇張地說,那十萬人就是十萬頭用人血餵養的猛虎,所以銳不可擋! ”說此一頓,徐姜又道,“但是,此後十年梁軍卻幾乎就沒打過什麼大仗了,一支依靠殺戮來維持其戰鬥力的軍隊,卻已經十年沒有打過仗、十年沒有殺過人了,他們還能保留幾分血性?”
    
  高初頓時目露精芒,徐姜這小子說的好像挺有道理。
    
  楚軍有完備的軍功獎勵機制,更有森嚴的軍紀,既便是禁軍三大營的老兵,平時也必須保持嚴格的訓練,因此既便十年不打仗,楚軍也仍是一支驍勇善戰的精銳之師,可梁軍卻不是這樣,梁軍沒有完備的軍功獎勵制度,軍紀也差!
    
  十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足夠消蝕掉一個男人的血性了!
    
  現在的梁軍,真的還是當年那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師嗎?
    
  破軍忽然輕聲嘀咕道:“現在的梁軍好像真不如當年了,我有個族弟在鍾離將軍麾下當曲長,他帶著一支斥候隊在梅山跟一支梁軍斥候幹了一仗,二十人對梁軍三十人,結果他們死了八個,梁軍卻死了十六個,也不知道是不是十年前那支梁軍?”
    
  高初又道:“先不管梁軍戰鬥力如何,還有第三個有利因素呢?”
    
  徐姜說道:“第三個有利因素就是水軍,再過幾天,鍾離將軍的兩萬水軍就能趕到江陵了,借助水軍以及漢水水道,我軍隨時能夠迂迴梁軍側後、截其糧道!”
    
  高初霎時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只有眸子裡偶爾露出的精芒,顯示他的內心正在急速的盤算之中,主動出擊,還是死守江陵?
    
    ##########
    
  南陽郡,宛縣。
    
  十萬梁國大軍正像蝗蟲似的在宛縣城外的鄉野間肆虐,雖然宛縣是梁國的國土,可這裡的老百姓還是沒能逃脫梁軍的洗劫,大軍所過之處,牛羊雞鴨等牲畜皆被擄掠一空,家家戶戶的存糧也都被搜刮殆盡,唯獨沒怎麼殺人。
    
  彭越只是嚴令不准隨便殺人,這裡畢竟還是梁國治下。
    
  至於姦淫擄掠等現象,彭越卻是沒有理會,他根本就懶得管,在他看來,一支軍隊不擄不掠,那還是軍隊嗎?軍隊就該有軍隊的樣子,士卒就該有狂放不羈的野性,否則哪裡來的血性,哪裡來的戰鬥力?
    
  更何況,梁國國庫可沒多少存糧,不搶,十萬大軍吃什麼?
    
  這還是在宛縣,還是在梁國治下,若是進了荊襄,若是進了楚國治下,那梁軍不僅要擄要掠,還要燒要殺,梁軍那可是名震天下的虎狼之師,虎狼之師就該有虎狼之師冇的樣,就要殺得楚軍膽顫心驚,殺得荊襄小兒聞梁軍之命而不敢夜啼。
    
  大軍正行進間,中軍校尉彭明忽然打馬上前,“大王,宛城縣令求見。”
    
  “宛城縣令?”彭越蹙了蹙眉,有些不悅道,“偏這個時候,所為何事?”
    
  話音方落,那邊已經響起了宛城縣令激動的聲音:“大王,眼下正是青黃不接之時,不能縱兵搶糧哪,否則,宛縣的老百姓可就沒了活路了,大王,這可都是梁國的百姓,可全都是您的子民哪,您不能不管哪……”
    
  隨行的軍師趙炎正欲說幾句時,彭越卻已經不耐煩地吩咐彭明道:“叉下去!”
    
  “喏!”彭明轟然應喏,再回頭一揮手,早有兩名親兵上前不由分說將宛城縣令給架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扔到了馳道邊上,宛城縣令狼狽地爬起身來,還欲再喊幾句時,彭越的馬車卻早已經走遠了,只有滾滾黃土、紛紛湧入了他的嘴裡。
    
  趙炎看得直搖頭,一個為民請命的縣令,梁王竟如此對待?
    
  護軍校尉申屠嘉也是搖頭,低聲嘆息道:“宛縣的百姓怕是有難了。”
    
  “這算得了什麼?”上將軍劉寇打馬上前,漫不在乎地道,“宛縣雖是大縣,卻也不過三四萬口,就算全餓死了,那又怎樣?”
    
  趙炎聽得目瞪口呆,忽然間對劉寇感到無比的陌生。
    
  趙炎跟劉寇同朝為官整整十年,以前還真沒看出來,劉寇竟冷血如斯!一個大縣,在劉寇眼裡竟如此不值一提?三四萬口,在他劉寇眼裡竟如同豬狗般毫無價值?他竟然說,就算一個縣的百姓全餓死了,那又怎樣?
    
  還有梁王彭越,其冷血暴虐程度相比劉寇有過之而無不及!
    
  趙炎忽然間感到有些茫然,他真的還應該留在梁國嗎?他真的還應該替彭越這種視人命為草芥的暴君出謀劃策嗎?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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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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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梁軍的墳墓
  
  秭陵,楚王宮上書房。
    
  項莊正望著屏風上懸掛的荊襄地圖沉思,國庫裡的確沒什麼存糧了,僅有的十幾萬石糧食也已經全部解往江陵,能派的援軍也派了,再多的援軍也是派不出了,但項莊卻不可能就這樣放下荊襄戰局不理。
    
  荊襄戰局關乎楚國國運哪!
    
  高初是項莊最信賴的大將,可他真能擔負如此重任?
    
  項莊正患得患失時,屈不才忽然從角落的陰影裡走了出來,拱手作揖道:“大王,剛剛接到江陵飛鴿傳書,高初將軍決定主動出擊,迎擊梁軍。”
    
  “高初要主動出擊?”項莊輕輕頷首,高初他還真是敢想敢做!
    
  再轉念一想,項莊也就釋然了,作為國君,他不可能事事親躬,更不可能親自參與指揮每場戰爭,何況,巴蜀之戰已經證明他項莊根本不是帥才,他也許是個優秀的將才,也許是個出色的政治家,卻絕對不是個合格的統帥。
    
  正因為如此,項莊才把荊襄交給了高初。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經把荊襄交給了高初,既然已經決定相信高初,那又何必患得患失呢?
    
  當下項莊向屈不才道:“老屈,陪我出去走走。”
    
  屈不才陪著項莊出了上書房,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王宮後花園,此時已經是深夜了,後花園裡已經沒什麼人了,一片寂靜,不過,當君臣兩人靠近假山時,卻聽到了一陣聲響,屈不才本能地拔刀擋在了項莊跟前,項莊卻擺了擺手。
    
  這王宮裡未必就會有刺客,再說真有刺客屈不才也擋不住。
    
  走到假山邊上往前邊一看,只見皎潔的月光下,兩個孩童正在費力地搬運著木箱,屈不才眼力好,當下壓低聲音說道:“大王,好像是公子政和高朗。 ”
    
  “高朗?”項莊若有所思,“這名字好熟啊,好像在哪聽過。”
    
  屈不才道:“高朗是高初將軍的嫡長子,秦漁生的,名字還是大王您賜的呢。”
    
  “哦,寡人想起來了。”項莊恍然說道,“原來是始之的兒子,竟然長這麼大了。”
    
  說話間,兩個孩童已經將一口木箱費力地搬上了由上百隻木箱堆成的“山”頂上,然後項政站到了最頂上的那口木箱上,一伸手便從李樹上摘下了一枚李子,又轉身遞給站在箱子下面的高朗道:“阿朗,摘到了,我摘到李子了!”
    
  李子? !項莊心頭忽然微震,他突然回想起來,三天前項政、項治、項術、項權他們這些毛孩子可不曾在這裡摘過李子?有用梯子的,也有直接爬樹的,不過好像都失敗了,項政當時好像也是在搬箱子來著,難道說這三天來他就一直在幹這事?
    
  這一刻,項莊心裡忽然起了一絲異樣的悸動,項政這小子笨是笨了些,可他的這份持之以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心性,卻是為上者所必備的素質哪。
    
    ##########
    
  高初在破軍、徐姜、子車師以及數百親兵的簇擁下登上了沔水以東的綠林山,隨行的還有原臨江國的亞相步鄙,不過如今步鄙卻是大楚的南郡郡守了。
    
  站在綠林山最高的山巔上,方圓幾百里內的山川河澤盡收眼底。
    
  步鄙指著沔水與綠林山之間的一片面積極其廣闊的田野說道:“將軍,這一片便是綠野澤了,幾十年前這裡還是一片澤國,只是後來沔水改道,這裡才逐漸乾涸,不過每年的六七月間,這裡還是會被氾濫的河水淹沒,化為澤國。”
    
  “六七月間?”高初蹙了蹙眉,低聲說道,“卻是來不及了。”
    
  徐姜捋了捋頷下柳須,忽然道:“那麼,能不能把沔水水道改回來呢?”
    
  步鄙不假思索地道:“這個不難,只需疏通前方的幾處淤積物便可以了,不過,一旦將沔水水道改回來,這一大片良田可就全淹了。”
    
  “就是這裡了!”高初以拳擊掌,獰聲道,“這裡便是十萬梁軍的墳墓!”
  
  “將軍是想把梁軍誘至這裡淹了?”步鄙悚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又道,“這個只怕不容易吧?綠野澤地勢低窪,梁軍又不傻,不會這麼容易入轂吧?”
    
  “這個就無需你擔心了。”高初悶哼一聲,冷然道,“你只需盡快徵集五千民夫,在綠林山中等候本將軍命令就行了。”
    
  “喏!”步鄙唯唯喏喏地應了。
    
  “走!”高初又對徐姜、破軍和子車師說道,“回大營,我們再合計合計,怎樣才能激怒彭越,誘使梁軍進入綠野澤!”
    
    ##########
    
  宛城通往鄧縣的馳道上,劉寇的三萬前鋒大軍正如蝗蟲般南下。
    
  劉寇大軍所過之處,沿途的縣城、集鎮、村落基本上就全荒廢了。
    
  南陽郡本是人口大郡,宛縣更是南陽郡首屈一指的大縣,不過自從十年前南陽郡一分為二之後,劃給梁國的宛縣、築陽、湖陽、穰縣等縣便敗落了,因為梁國的苛政多如牛毛,而漢國的稅賦卻相對較輕,百姓大多逃去了北邊諸縣。
    
  現在,屬於梁國的幾個縣幾乎成為不毛之地了。
    
  梁王彭越卻是毫不在意,這傢伙原本就是泥腿子出身,搞破壞那是一把好手,可讓他搞建設、治理國家,那就勉為其難了,史上有名的“彭越撓楚”指的就是彭越大軍對楚國各郡縣的瘋狂破壞,這傢伙天生就是個搞破壞的。
    
  若非如此,彭越坐擁中原膏腴之地,又有夏說這樣的賢相輔佐,勵精圖治之下,其國力縱然不及楚漢,也絕對不會相差太遠,可現實卻是,十年時間過去,楚漢兩國的國力、人口已經得到了極大增長,可梁國卻依然在原地踏步。
    
  作為彭越的心腹悍將,劉寇的兇殘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南陽郡好歹還是梁國治下,劉寇大軍雖然四處劫掠,肆意姦淫,一般卻不怎麼殺人,可出了南陽郡地界,進了南郡後,劉寇大軍立刻便露出了兇殘的面目,到處殺人放火搶劫,沿途所經之處,城鎮村落全都成了一片焦土。
    
    ##########
    
  大路上,一群荊襄百姓扶老攜幼,正在逃難。
    
  人群中,一個上了歲數的老媼邊走邊抹淚道:“梁軍不是人哪,他們見人就殺哪,就連不會走路的小兒都不放過,可憐我那孫兒,才七歲就讓他們禍害了,我要不是正好回了一趟娘家,也早讓他們給殺了,這些殺千刀的。”
    
  “是啊,梁軍可兇了,這都是些惡魔。”
    
  “看來,還是楚軍好,聽說楚軍打進江陵城時,一個百姓都沒殺。”
    
  “我聽說漢王仁義,漢軍對老百姓也挺好,唉,要是荊襄能歸漢就好了。”
    
  “漢王那叫假仁假義,楚王才是真的仁義,聽說江陵都已經發出告示了,說是荊襄的士族要跟咱們老百姓一體納糧了。”
    
  “這你也信?那都是騙人的。”
    
  “你才胡說,這事千真萬確。”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趕緊逃難吧。”
    
  “對頭對頭,要不然梁軍追上來,大夥都活不成……”
    
  難民們正說話間,北方馳道上驟然間騰起了滾滾煙塵,有眼尖的難民回頭一看,頓時尖聲大叫起來:“不好了,梁軍追上來了!”
    
  “啊?!梁軍這麼快就追上來了?”
    
  “快跑,大夥快跑啊,趕緊跑……”
    
  擁擠在大路上的幾百難民頓時一哄而散,落荒而逃。
    
  然而,沒等難民們逃出多遠,一彪四五百騎的梁軍騎兵就已經呼喇喇地湧了上來,望著四散逃跑的難民,為首的梁軍小校頓時桀桀怪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拔出雙刃重劍,仰天大吼道:“殺,殺殺殺,殺光他們,哈哈哈……”
    
  四五百梁騎便紛紛拔出利劍,催馬沖向了四散而逃的難民。
    
  一個老漢跑了沒多遠,便被一騎梁騎追上,照著後頸只一劍,一顆頭顱便已經高高拋飛而起,沒了頭顱的屍身又往前奔出好幾步才頹然倒地,激血飛濺,噴了那梁騎滿頭滿臉,那梁騎卻伸出舌頭貪婪地舔了舔嘴角的血液,遂即仰天大笑起來。
    
  一騎梁騎纏上了一個婦人,先是左一劍卸了婦人的左臂,接著又是右一劍卸了婦人的右臂,最後才當胸一劍刺入了那婦人的胸口,婦人哀哀呻吟著,緩綏倒地,眸子裡更是流露出了令人心悸的絕望之色,那梁騎那毫不為意,又一劍斬下了婦人的首級。
    
  同樣的一幕正在曠野上連續不斷地上演,手無寸鐵的難民們在梁軍騎兵的追殺下,一個又一個倒在了血泊之中,只片刻功夫,四五百難民便已經倒下了一多半,剩下的兩百多難民也被梁軍騎兵趕到一起,圍成了一圈。
    
  “把他們趕進窪地,燒死他們!”為首的梁軍小校嘶吼著,眸子裡流露出了野獸般的瘋狂之色,他彷彿看到了數百難民正在烈火中掙扎、哀嚎,然後在痛苦中蜷縮成一團,想像著這些賤民將被烈火燒成焦炭,梁軍小校便激動得老屌怒漲。
    
  然而,下一刻,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驟然間掠空而至。
    
  只聽噗的一聲,狼牙重箭便射穿了梁軍小校的腦袋,鋒利的箭簇從左太陽穴射入,又從右太陽穴透出,帶出一沱碎肉腦髓的同時,也帶走了梁軍小校全部的生命力,梁軍小校極力地想要扭過頭,看清楚是誰射殺了他,卻終究沒能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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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挑釁、誘敵
  
  “敵襲,敵襲!”
  
  梁軍小校頹然墜馬,數百梁騎霎時騷動起來。
  
  慌亂中,有個梁軍騎兵突然手指遠處尖聲大叫起來:“快看,楚軍騎兵!”
  
  數百梁騎紛紛勒馬回頭,只見百十步外的小山樑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一匹神駿的黑馬,馬背上,一名披掛黑色皮甲、身穿明黃戰袍的楚軍騎士再次挽開了硬弓,只聽咻的一聲響,又有一騎梁騎應聲墜馬。
  
  下一刻,那楚騎只是揚起硬弓往前一引,他身後的小山梁後面便一騎接著一騎冒出了黑壓壓的楚軍騎兵,只片刻功夫,數以千計的楚軍騎兵便已經從山樑上漫捲而下,又沿著荒野呈扇形迅速展開,然後向著數百梁騎圍了過來。
  
  直到這一刻,數百梁騎才猛然驚慌,紛紛勒轉馬頭試圖逃跑。
  
  然而,這時候才想到逃跑已經晚了,楚軍騎兵的坐騎明顯要比梁軍騎兵高出一頭,馬速也更加快,數百梁騎才跑出不到兩里地,便被楚軍騎兵迫近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內,為首的楚軍騎將一聲令下,楚軍騎兵便紛紛挽弓,開始放箭。
  
  正打馬逃跑的梁軍騎兵便紛紛中箭,墜落馬下。
  
  “該死的,楚蠻子的馬比咱們要快,跑不掉了!”
  
  “他娘的,左右是個死,別再跑了,跟他們拼了!”
  
  一聲呼哨,數百梁騎忽然勒轉馬頭,向楚軍發起了反沖鋒。
  
  楚軍佔據兵力優勢,自然不會怯戰,紛紛綽弓回鞘,又擎出環首刀迎了上去。
  
  不遠處,死裡逃生的荊襄難民這才長出了口氣,扶老攜幼再次踏上了逃難的征途,不過在他們心裡,卻已經把楚軍視成了救命恩人,事實也的確是這樣,這一刻,荊襄難民才終於明白,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守護著他們,這種感覺真好。
  
    ##########
  
  半個時辰後,褚淳親率三千梁騎趕到了這片荒野。
  
  不過,等褚淳趕到時,荒野上的混戰早已經結束,四百餘騎梁軍騎兵,全部戰死,沒有一騎能夠從楚軍刀下逃脫,殺了也便殺了,楚軍竟然還砍下了梁軍的頭鼎,以四百多顆頭顱在荒野上疊成了一座小山,小山上還插了面白旗。
  
  在白旗上還寫了行字:梁軍必敗,彭越必亡!
  
  湊近了,才發現白旗背面還有更多的小字,卻是一封戰書。
  
  望著堆積成山的頭​​顱,還有插在首級山上的那面白旗,褚淳的臉肌霎時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雙手也死死地握緊,指關節也因為過度用力而有些發白,挑釁,這就是赤裸裸的挑釁,楚軍太囂張了,簡直囂張到了極點!
  
  好半晌後,褚淳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咬牙切齒地道:“追,給本將軍追上去,殺光這些該死的楚蠻子,一個不許放過……”
  
    ##########
  
  又過了半個時辰,褚淳灰頭土臉地回到了劉寇跟前。
  
  就在半個時辰前,褚淳帶著三千梁軍騎兵輕敵冒進,結果遭到了楚軍的伏擊,三千騎兵損失大半,最後褚淳僅帶著八百餘騎逃了回來。
  
  劉寇氣得暴跳如雷,當即命令親兵將褚淳拖下去斬首,還是十幾個部將苦苦哀求,劉寇才終於饒了褚淳一條命,不過還是下令打了褚淳八十軍棍,八十軍棍打完,褚淳的背部、臀部及雙腿早已血肉模糊,這廝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恨極了劉寇。
  
  前鋒騎軍吃了敗仗,梁軍已經折了銳氣,劉寇也不敢隱瞞不報,當下拿著褚淳從首級山上拔下來的那桿白旗來到了彭越軍中。
  
  這會,彭越手拿白旗,正在大帳裡來回踱步:“梁軍必敗,彭越必亡?!哈,高初小兒好大的口氣,當年寡人在鉅野澤上打家劫舍之時,他還沒出娘胎呢,乳臭未乾的小兒,竟然也敢在寡人面前冒大氣,簡直不知死活!”
  
  說罷,彭越又將手中的白旗狠狠擲在了地上。
  
  這白旗自然就是高初送給彭越的戰書了,邀請梁軍在邔縣決戰。
  
  劉寇也說道:“高初小兒真是狂到沒邊了,就那幾萬烏合之眾,能不能守住江陵都還是未知之數,竟然還敢跑到邔縣來送死?!”說實話,高初放著江陵這座堅城不守,卻帶著大軍前出邔縣來跟梁軍決戰,這的確有些出乎彭越和劉寇的預料。
  
  旁邊的趙炎一語不發,心裡卻冷冷地想,事出反常必為妖,楚軍一反常態前出邔縣與梁軍決戰,這其中定有玄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只是楚軍的誘敵之計,邔縣絕不可能是真正的決戰戰場,楚軍定然另有圖謀。
  
  不過,趙炎並沒有把他的推測說出來。
  
  彭越見趙炎並沒有說話的意思,當下吩咐劉寇道:“劉寇,即刻派人通知高初,就說三天之後,我梁國大軍將準時趕到邔縣城外,讓他高初洗乾淨脖子等著!”說此一頓,彭越又獰聲道,“寡人倒要瞧瞧,他怎麼讓梁軍敗,又如何讓寡人亡?!”
  
    ##########
  
  邔縣,楚軍大營。
  
  趾高氣揚的梁軍使節已經走了,高初手裡卻多了封回信。
  
  破軍看了看高初手中那封回信,說道:“真沒想到,彭越這麼容易就上鉤了。”
  
  “這才只是第一步而已。”高初敲了破軍一記粟鑿,沒好氣道,“真要將彭越的十萬大軍引入綠野澤,可不那麼容易。”說此一頓,高初又不無擔憂地說道,“而且,誰知道彭越不是在將計就計?需知彭越手下也有能人。”
  
  徐姜搖了搖頭,說道:“彭越這是沒把咱們放在眼裡哪。”
  
  子車師想了想,也道:“彭越手下那群驕兵悍將,的確是狂到沒邊了,四五百騎兵就敢逆襲咱們幾千騎兵,不過,梁軍的戰鬥力還是不能小覷,明天怕是會有一場惡仗!”今天,子車師帶著五千騎兵跟梁軍騎兵打了兩仗,雖然都贏了,卻贏得併不輕鬆。
  
  第一仗是獵殺梁軍的四百多斥候騎兵,為了獵殺四百多梁軍騎兵,兩千多楚軍騎兵足足傷亡了五百多騎!這還是因為梁軍騎兵騎的都是楚國淘汰下來的劣馬,若不是因為擁有馬速的優勢,楚軍的傷亡絕對不會只有五百騎,而且更不可能全殲梁軍四百餘騎。
  
  第二仗便是伏擊褚淳三千騎軍那一仗了,這一仗楚軍總共動用了四千多騎兵外加八千多步兵,在兵力以及裝備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而且又是伏擊,可最後也只是慘勝,三千梁騎跑掉了八百多,楚軍也傷亡了兩千多人騎。
  
  梁軍將士的悍不畏死給子車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子車師卻不知道,現在的這支梁軍跟十年前相比,已經差遠了。
  
  十年以前的梁軍,那戰鬥力真不是吹的,單從戰鬥意志和單兵戰力來看,就是跟項莊的禁軍比也是毫不遜色,在嗜血及好戰這方面,梁軍甚至還強過項莊禁軍半籌,也就在裝備和訓練方面,梁軍沒法跟項莊的禁軍比。
  
  不過十年後的現在,梁軍的戰鬥力卻降了好幾個檔次。
  
  原因在那裡明擺著,一個兇殘如狼、嗜殺成性的士兵,你讓他十年不打仗,卻成天在家裡喝著酒,幹女人生娃,不僅身體素質會嚴重下降,他的精神意志也會出現很嚴重的懈怠,十年過後,再想恢復原來的精氣神已經絕無可能了。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既便現在的梁軍已經不再是十年前的那支虎狼之師,但是跟楚國的府兵或者漢國的更卒比,卻還是要強出不少,不管怎麼說,這些梁軍老兵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身體雖淘空了,可殺人的本領沒忘。
  
  “嗯。”高初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梁軍雖然已經十年沒打過大仗了,可他們畢竟都是老兵,明天肯定會有一場惡戰,不過,三天后的這場較量,我們只要盡量穩住陣腳就可以了,梁軍久攻不下必定會心浮氣躁。”
  
  徐姜道:“沒錯,梁王彭越自視甚高,除了漢王、齊王以及我王,他的眼裡只怕就再沒有別人了,三天之後邔縣決戰,梁軍若是久攻不下,彭越肯定會急怒攻心,到時候我軍且戰且退,就必定可以將梁軍引入綠野澤中!”
  
  高初點點頭,又問步鄙道:“步鄙,民夫召集齊了嗎?”
  
  步鄙趕緊拱手作揖,答道:“將軍放心,下官已經召集了八千民夫,隨時待命。”
  
  “好!”高初欣然點頭,又道,“三日之後,待我軍將梁國大軍引入綠野澤,你便帶著民夫前往沔水,掘開最後那處淤積灘,將沔水重新引入綠野澤。”導致沔水改道的淤積灘總共有四處,其中三處已經疏通,現在只剩最後一處。
  
  步鄙昂然道:“將軍放心,下官定不辱命便是。”
  
  高初又把目光轉向鍾離昧,語氣誠懇地道:“鍾離將軍。”
  
  鍾離昧拱手作揖,肅然道:“大軍開拔之前,大王有過嚴令,荊襄戰事以將軍為主,但有不從者,軍法從事!”說此一頓,鍾離昧又道,“我水軍兩萬將士定然唯將軍之命是從,將軍但有令,水軍健兒無有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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